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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請求解除婚約
房間並不敞亮。
一切景象都蒙著柔和的光。
溫萊舒展著身體,像一隻倦懶的白天鵝。她的兄長伏在上方,脊背彎出漂亮的弧線。
黃晶石只捕捉到了這片刻的畫面。伊芙甚至還沒有從震驚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就感知到了耳垂尖銳的痛楚,以及憤怒急促的咆哮。
「躲開!」
黑蛇般的濃霧如閃電迎面撲來,瞬間伸出千萬尖刺,根根直指伊芙。右邊的耳釘也溢出了同樣的霧氣,膨脹張開,變成巨大的盾牌。
兩相對撞,房門被撕扯成碎片。有什麼東西刺破了黑盾,刮撓到伊芙的喉嚨。
不,沒有碰到。
理應是沒有碰到的——
她摀住脖子,想要嘶聲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可怖的痛苦侵入皮肉,腐蝕氣管,即將攫奪所有的空氣。
「該死的,該死的巴托伊修德!」
破碎的黑盾重新逃回耳釘,用無比難聽的聲調嚷叫,「快逃,除非你想死在這裡!」
不用它命令,伊芙已經跌跌撞撞逃出廊道,穿過靜謐的帶著噴泉的小花園,寬敞奢華的前廳,撞開大門倉皇離開。
而發動攻擊的黑色濃霧,在客房門口徘徊數息,重新爬回手袋。這手袋就放在房間內的椅子裡,裡面裝著陳舊的黑魔法書。
溫萊早已穿上了衣裙。
她檢查著門口的碎木屑,一時沉默不語。溫洛在走廊搜尋一番,回來告知:「外面找不到遺留的痕跡,侍者說,沒有客人來過這裡。」
「肯定有什麼東西來過。」
溫萊撩起散亂的長髮,緩緩舒了口氣。她臉上還帶著情慾的潮紅,眸光濕潤迷濛,說話時嗓音有些沙啞。
「先回去吧,我會查清楚的。」
溫洛抱住她,親了親額頭,很快放開。他們整理好儀容,直至不露一絲破綻,才往外走。房間內情愛的痕跡,都被溫洛用魔法燒了個乾淨。
沒人會懷疑這對兄妹在房間內幹了什麼。
他們看起來太正常了,面上帶著如出一轍的矜持疏離。卡特的姓氏便是最好的掩飾,誰也不會想到亂倫偷情的字眼。
回去時,溫萊撫摸著黑魔法書,沉思不語。直至下車,她才對溫洛說:「派去查伊芙的人,要謹慎些,越強越好,有自保能力。」
公館客房的門破碎時,溫萊只瞥見了黑霧猙獰扭曲的畫面。時間太短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她從那些碎木屑上,再次聞到了淡淡的腥臭味。
回到公爵府以後,溫萊鎖上房門,把黑魔法書拿出來,低聲呼喚魔鬼的名字。
「巴托伊修德。」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熟悉的黑色物質才爬出書頁縫隙,像一條條柔軟的觸角,纏繞住溫萊的手指。
它看起來有些虛弱,完全喪失了冰冷的攻擊性。
溫萊坐在椅子裡,伸展手掌,任由它攀爬行走。但它沒什麼力氣,慢吞吞纏到手肘,就蔫噠噠地往下掉。
「你和什麼東西打架了?」
溫萊問。
它用觸角蹭了蹭她的小臂皮膚,算作回應。
溫萊想了想,換了種問法:「你在公館攻擊的東西……是另一個魔鬼嗎?」
它沒有反應。
「和你一樣,是魔鬼的一部分?」
它總算又動了起來,磨蹭著撓動溫萊的手心。
溫萊感覺自己握著一團即將融化的黏液。觸感很糟糕,說實話有點噁心。
本著套話的目的,她很有耐心地將右手送進裙底,撥開濕潤的底褲。離開公館之前,已經擦拭過腿間沾染的體液,但似乎又有些東西流了出來。
「要吃嗎?」
黑色的黏液伸出觸角,探進閉合的穴口。它開始吞吃裡面殘存的精液與淫水,質感和形狀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嗯……大概精神了一點。
溫萊掀開裙子,垂眸注視著自己的下體。這景象決計算不上好看,邪惡而又詭異,如果讓教廷的人看到,勢必會勃然大怒,吟誦著魔法降下懲罰。
用身體來餵養怪物,用性愛換取法術,聽起來很讓人不齒。
可是當初還能有第二種選擇嗎?
「愛情魔藥」始終未能成功,婚期在即,命運浩大的齒輪已經層層咬合。溫萊誤打誤撞成了魔女,乾脆也就再沒回頭。
人生不是臆想的童話故事。
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撞得頭破血流才擠出了身體,沒辦法立即成為世界的國王。
況且她啊,她只想避免原作的悲劇,保護朋友和家人,消彌心中的仇恨,然後去各個地方旅行而已。見一見外面的世界,呼吸真正的自由。
如果這是下賤,那就大聲斥責吧。
如果這是恥辱,那就隨意嘲笑吧。
她永遠不會跪在神像前告解。
***
可惜的是,溫萊沒能再問出什麼信息。
和一灘黑泥很難溝通,如果它能幻化成巴托伊修德的形狀,倒是可以簡短對話。頭貼著頭交流意識那種。
但它似乎在公館耗費了太多力量,仔仔細細進食完畢,就鑽回了書頁。末端像蛇尾巴一樣,勾住她的小指繞了個圈。
大概是在道別。
溫萊情緒有點復雜。
作為魔鬼的分身,這團黑色物質有時候……還挺沒有魔鬼特色的。
毀掉瑞安家庭的那隻魔鬼,倒像是個正經魔鬼的樣子,專業蠱惑人心,給珀西家帶來無盡的災難和痛苦。但她接觸到的巴托伊修德,無論是本體還是分身,好像都沒有主觀的破壞欲。
它看起來只是很餓。
渴求交合體液的魔鬼……聽起來有點低級啊?
該不會,巴托伊修德在魔域的地位很糟糕吧?戴著口枷沒法正常說話,說不定是什麼奴隸呢。
溫萊也就隨便一想。
她現在更關心伊芙身上的腥臭味道,以及公館無法解釋的異狀。
半個小時後,她去公爵府附近的珠寶店取回兩封密信。一封來自潘娜,她說伊芙從戲劇社離開後就不見了;另一封則是匿名,負責盯梢的人表示,自從伊芙早上進入學院,就再也沒出來。
公館的侍者提到過,客房門板被毀壞以後,前廳大門也彷彿被什麼東西撞開了。兩件事情聯繫起來,顯然是有某種看不見的怪物,從客房一路逃出公館。
需要從正門逃走,而非採用更便捷隱密的方式,這也印證了「巴托伊修德」的回答。
曾有魔鬼的分身停留在客房前。
它和魔法書裡的黑色物質一樣,無法自由行動。或許,是被什麼人攜帶著逃走的。
如果有這麼個人……
他應當使用了藏匿身形氣息的法術。
溫萊捏著信函,邊走邊思索。
這種高階法術並不提供給普通人學習,只有得到教廷的認可和收編,成為國家承認的魔導師,才能接觸到該層面的白魔法。
又因為光元素太珍貴,數量寥寥的魔導師並不喜歡直接使用高階法術,而是習慣將它們封存在魔法石裡,需要的時候即取即用,如此一來,也能減少精神力的損耗。
杜勒家族沒有魔導師。
也沒有購買此類魔法石的資格。
不過,依舊不排除伊芙利用藏匿魔法潛入公館的嫌疑。
「得查一查那幾位魔導師啊。」溫萊自言自語,在白薔薇花園前停下腳步。「不管怎樣,先拜訪伊芙小姐吧。」
一個藏不住情緒的人,如果真撞見了卡特兄妹的情事,勢必無法在當事人面前表現得坦然自若。
溫萊回去換了套低調的裙子,乘坐馬車前往杜勒家。
潘娜掌控的許多雙眼睛,依舊未曾在格爾塔學院找到伊芙的蹤影。
黃昏籠罩的大街上,偶爾有幾個不起眼的路人徘徊逡巡,搜尋少女的面孔。
而竭力奔逃的伊芙,捂著疼痛難忍的喉嚨躲進陰暗巷道,哆哆嗦嗦蜷起身體。手腕上的寶石,盡數灰暗。
利奧獨自坐在祭光塔頂層大廳裡,皺著眉頭盯視前方潔白的台階。再過十來天,溫萊和蘭因切特便會踏上台階,接受教廷的婚姻祝福。
瑪姬站在訓練場,喘息著收劍,命令小隊原地休息。她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和前來巡視的大哥說話,一邊將視線投向遠方。
夜色覆蓋天空。
穿著正式的溫洛進入皇宮,與第一王子見面。
他將厚重的文件夾放在蘭因切特的面前,克制而又禮貌地開口。
「我代表卡特家族,請求殿下與溫萊解除婚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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