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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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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一根貓條] 失貞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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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5 11:1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蘭切喜歡看這個」

  在西捷,偷盜、通姦以及虐待父母的人,當處以鞭刑。

  但這條律法並不適用於貴族,更別提皇室成員了。

  蘭因切特只在審訊罪犯時見過類似的刑罰,卻沒想到有一天,攜帶著風聲的鞭子會落到自己身上,捲走血肉,摧殘理智。

  他從未遭受過這種羞辱。作為西捷第一王子,未來的皇帝,他至始至終都站在高處。是捕手,是執棋者,操控全局,支配命運。

  現在他跌落高台,匍匐在塵埃裡,變成奴隸,變成狗,忍耐著鞭笞的痛楚,甚至無法自由合攏雙腿。

  溫萊的鞭子落在胸膛,腹部,敏感的大腿根。她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塗抹藥物的乳頭與性器,任由這些部位被滾熱的瘙癢感折磨得充血發硬。

  蘭因切特眼前一片模糊。

  他當然很痛,可比疼痛更糟糕的,是無處發洩的情慾。下體早已腫脹挺立,鈴口像鑽進了幾百隻火蟻。這滋味並不愉快,和吸食迷情藤花粉的感受天差地別。

  對了,迷情藤花粉。

  蘭因切特想到,前兩天溫萊在密林區深陷窘境,和他發生了關係。這件事,真是意外嗎?

  求援的伊芙‧杜勒本就是個奇怪的少女。當時她慌慌張張闖進來,原本是想找誰?院長?還是他?

  如果是直接找他,她如何得知第一王子身在學院?

  那天,蘭因切特之所以去格爾塔魔法學院,是因為有一場秘密會議。關於削減魔法課程、收歸白魔法使用權的秘密會議。大陸的光元素越來越稀少,考慮到國家利益,必須逐步進行改革,確保魔法能完全為西捷政權所用。

  這個議題已經確立了一段時間。蘭因切特上上次來學院,也是為了和院長以及教育大臣商討此事。

  他沒有對外公佈自己的行蹤。

  那麼,伊芙向他求援,而他踏進密林尋找溫萊,身體失控……究竟是意外還是陰謀?

  仔細想來,最近一兩個月裡,每次遇見溫萊,都會發生一些微妙的怪事。食物中毒,接連噩夢,肢體與思維偶爾發生偏移情況。

  這真的正常嗎?

  蘭因切特看向溫萊。理智尚存的大腦高速運轉,所有瑣碎的細節串聯在一起,即將拼湊出真相。

  然而烏鞭再次落下,抽在腹股溝位置。尖銳的疼痛陡然炸開,攪亂了他的思緒。

  「唔……」

  他無可抑制地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只是這呻吟也被口球堵住,變得沉悶模糊,唾液從嘴角溢出,順著下巴滴落胸膛。

  「好累。」

  溫萊扔掉鞭子,抱怨著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重新蹲在蘭因切特面前,翻揀那堆亂七八糟的道具。

  「都沒什麼意思啊……」她自言自語,「怪我對這些東西不瞭解,胡亂買的,感覺不太適合蘭切。蘭切的話……啊,有了。」

  溫萊興致勃勃走到實驗操作台,從儀器上取了兩個小鐵夾子,然後按住蘭因切特的左胸肌,推擠著讓乳頭更加凸出。

  「別躲。」

  咬合力極強的鐵夾子,夾住了敏感脆弱的乳頭。蘭因切特把口球咬得咯咯響,脖頸青筋簌簌跳動,雙手幾乎要將腳踝摳出血來。

  另一邊的乳頭,也依樣戴了鐵夾。

  淡紅的血液流溢而出,染髒了溫萊的膠質手套。她甩甩指尖,扶住蘭因切特的腦袋,推著他往後看。

  「你動一動,別這麼沒用。」

  溫萊迫使他側過身體,抬高視線。半人高的牆壁之上,鑲嵌著透明玻璃,而玻璃窗後面,隱約站著個黑髮綠眼的男性美人。膚色白皙,容貌俊秀,身體裹著浴袍。

  是誰?

  蘭因切特沒能認出人來。

  「介紹一下,他是我的情人。」

  溫萊停頓幾秒,又補充道,「嗯……情人之一。」

  她敲擊玻璃窗,示意瑞安過來。然後又把蘭因切特擺回原位,語氣輕鬆地解釋,「我本來想讓他多看一會兒的,就像你當初看著我被斯特萊爾強暴。」

  提及「強暴」這個詞,溫萊咬著舌尖,意義不明地笑了。

  斯特萊爾是她另一個噩夢,但噩夢無法永遠折磨人心。時隔幾月,她已經能平靜地說出自己的遭遇。

  「這裡不如審訊室,他的視角不大方便。剛才鏡子也沒照到他。」溫萊脫掉手套,扔在蘭因切特腿間,「而且這麼做太沒意思了,該換個花樣。」

  說話間,瑞安推門進來,走到溫萊面前。

  他沒有看狼狽的蘭因切特,溫和的綠眼睛始終注視著少女。當溫萊抽掉他腰間的繫帶,撫摸胸膛時,能感受到心臟瘋狂的鼓噪跳動。

  「害怕嗎?」

  溫萊輕聲問。

  瑞安試圖微笑,然而表情難免僵硬。他有些茫然,精神浸淫在詭異的興奮之中,說話時嗓音微微發顫。

  「不怕,但覺得不安。」

  瑞安並不清楚溫萊的意圖和計劃。自打他來到這裡,就聽從指令沐浴換衣。當溫萊拖著昏迷的蘭因切特出現在傳送魔法陣裡,他便幫著她,為蘭因切特套上枷鎖,然後去實驗室的另一側安靜等待。

  一切都荒唐瘋狂,而他是溫萊的共犯。

  「真乖。」

  溫萊脫掉瑞安的浴袍,抓住他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腰帶,「不過,待會兒我希望你能野蠻一點。」

  大概是覺得野蠻這個詞和瑞安很不搭調,她笑著踮起腳尖,啃咬他的下巴。

  「能做嗎?我不勉強你,如果不行,就回家吧。」

  「回家」,意味著她再也不需要這個情人。

  瑞安的眼球潮濕而滾熱。

  他呼吸著空氣裡淡淡的血腥氣,俯身咬住溫萊的嘴唇。

  「您真的……很喜歡為難我。」

  話裡究竟藏著多少復雜的情感,也許只有瑞安自己知道。

  他沒有解開她的裙子。只摟住她的腰,一隻手伸進衣領,揉捏小巧柔軟的乳房。

  溫萊踢了踢他的小腿:「別磨蹭,都讓你凶點兒啦。」

  瑞安不知道野蠻和凶的具體含義。珀西家族的人性格都比較溫和,且天生感性,情緒豐沛。雖然這種溫柔,在某些絕望的時刻,會轉變為陰鬱的瘋狂。

  他加重力氣,吸吮溫萊的舌尖,手掌穿過裙擺,包裹住濕潤的花戶。

  溫萊裡面什麼都沒穿。

  靈巧修長的手指,直接分開花唇,撫慰藏匿的肉珠。

  他沾到了一手的水。

  「快點,直接進來。」溫萊握住瑞安的性器,波光粼粼的眼眸望向蘭因切特。她的嗓音像融化的蜜糖,「沒關係,我的未婚夫很喜歡看這個。」

  跪在地上的男人鮮血淋漓,淡漠的黑色瞳孔染上微紅的光。

  溫萊轉過身面對蘭因切特,撩起裙擺又被瑞安按下。這個可憐的情人,在道德與愛慾的掙扎中依然堅持著護住隱秘部位,不願讓蘭因切特看到。

  他握住她的腰,從後面深深進入。

  一點濕潤的液體落下來,打濕了少女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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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發表於 2022-7-15 11:1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NTR的精髓是什麼

  性有時候是愛的一部分,但也可能與愛無關。

  在反復的衝撞與抽插中,溫萊腰腿發軟,於是乾脆扶住半人高的牆壁,深深淺淺地喘息著。她離蘭因切特很近,幾乎像是將他圈在懷中,柔軟的乳房搖晃著顫抖著,好幾次蹭上未婚夫的側臉。櫻紅的乳尖頂著薄薄的絲綢,有種呼之欲出的誘惑感。

  對的,誘惑。

  蘭因切特渾身緊繃,鬢角滾落細細的汗珠。素來冷淡平靜的黑眸,氤氳著不正常的暗紅,猶如地火灼燒重岩。

  塗抹在敏感部位的藥劑,正在不遺餘力地發揮作用,刺激皮膚,挑逗情慾。鞭笞帶來的痛覺變得曖昧不明,啃噬靈魂般的麻癢感覆蓋了全身。

  他依舊是痛的。

  但痛楚和慾望攪和在一起,辨不分明。

  他依舊是厭惡的。

  可生理的反應如此矛盾激烈,腦內的理智時時刻刻發出憤怒的尖鳴。

  「蘭切,蘭切……」

  溫萊騰出一隻手,愛憐地撫摸他汗濕的臉頰,指尖停留在下頜骨位置,反復摩挲。她被撞得氣喘籲籲,漂亮的藍眼睛蕩漾著勾人的亮光。

  「你是不是很難受?」她的語調也是軟的,彷彿帶著細小的倒刺,一聲聲刮過蘭因切特的神經,「哈啊……看著未婚妻和別的男人做愛,很屈辱吧?畢竟瑞安不是什麼皇儲,仇敵,甚至不是你記憶裡有名有姓的貴族……嗯,別頂那裡……」

  身後的瑞安默不作聲,肉棒插進最深處又拔出來,胯骨撞擊臀尖,發出啪啪的聲響。泛紅的穴口吞吐著性器,那一圈兒軟肉濕潤又緊致,細碎的白沫堆積在周圍。

  「啊……嗯啊……再快一點……」

  溫萊呻吟著,一邊繼續和蘭因切特說話,「蘭切,親愛的……別難過,我知道你厭惡失控的感覺。可那又怎樣呢?你看看你,跪在這裡敞著腿,嘴也合不上……」

  她親吻他緊皺的眉心,低聲說話,「生殖器硬成這樣,好像一條發情的狗啊。」

  在體內衝撞的肉棒頂到了敏感的軟肉,溫萊忍不住雙腿打顫,咿咿呀呀地高潮了。小肚子一抽一抽的,溫暖的體液澆在龜頭上,激得瑞安眼角發紅。

  珀西少爺不願意出聲,即便平時他的叫床很好聽。

  他緊咬著牙槽,祖母綠的眼瞳蒙著暗淡的灰霧。埋在少女體內的肉棒緩緩碾磨著,帶出許多黏膩的體液。

  溫萊玩弄著蘭因切特的項圈,手指伸進皮帶裡,用力按壓,直至聽見對方窒息般嘶啞的呼吸。

  「要不要我碰碰你?」

  她問蘭因切特,「你應該很希望我碰一碰吧?無論是上面,還是下面……」

  說話間,溫萊的指尖掠過蘭因切特胸前的鐵夾,果不意外聽見一聲痛苦的悶哼。

  她垂眸望向他腿間,那根粗長的玩意兒翹得更高了,頂端溢出亮晶晶的黏液。

  「什麼呀?」溫萊彷彿不知道這是藥物作用,發出輕柔的嘲笑聲,「蘭切,看未婚妻被別的男人操,是不是特別興奮?」

  猝不及防地,她甩了他一巴掌。

  指甲刮過眼角,留下細長的劃痕。

  力氣很大,蘭因切特半張臉立即浮起鮮豔的紅印。他把鐵鏈拽得嘩啦響,身上有些凝固的傷口再次溢血。

  憤怒。

  不安。

  厭惡欲嘔。

  異常渴望。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不計後果地殺死她。

  殺死這個卡特家的瘋女人。

  可是,與磅礡殺意共生的,是極致的愛慾渴望。

  他的身體叫囂著想要得到更多的撫摸,更多的肌膚接觸,他想狠狠插進她的穴,或者那張惡毒的嘴。要肏得她說不出話來,除了吞嚥精液別無辦法,然後他再折斷她脆弱的脖頸,讓鮮血浸染她的皮膚與眼睛。

  蘭因切特不是個衝動的人。

  他冷酷,但不殘暴。

  可現在,他不受控制地臆想著處置溫萊的方法。

  也許暴力和性慾本就是一回事。

  也許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溫萊撫摸蘭因切特發燙的側臉,戳弄他起伏的胸膛,指尖刺進流血的傷口,威脅般輕輕摳挖。

  然後她又親吻他的頭髮,搖晃的胸乳貼在他臉上,壓得他窒息掙扎。

  「瑞安……瑞安……」溫萊抱住蘭因切特的腦袋,撒嬌般呼喚道,「再快點兒,就是那裡,好舒服……嗯啊……」

  瑞安凝視著少女的動作。

  他停頓半秒,似乎忍耐到了極限,突然俯身抱住她,雙臂用力,把人轉向自己。性器堪堪抽出半截,再次頂到深處。

  溫萊失去了著力點,胡亂抓住蘭因切特的臂膀。她面對著瑞安,兩條腿被他架在臂彎,腰身高高抬起。纖細的脊背抵著蘭因切特的胸膛,並因激烈的抽插輕聲驚叫。

  「別這個姿勢呀……」她笑著抱怨,「我使不上力,很累的。」

  瑞安傾身向前,眼瞳緊緊盯著溫萊,泛白的嘴唇張合幾次,吐出喑啞的話語:「您可以抱著我。抱著我,就不累了。」

  他向來喜歡與她擁抱。

  溫萊愣了一下,有些瞭然又有些好笑地伸出雙手,勾住瑞安的脖子。

  「吃醋的小少爺。」

  她仰起脖子,親了親瑞安下垂的眼睫,「別難過,珀西。這沒什麼可難過的。」

  瑞安呼吸急促,就著這個姿勢,不管不顧咬住了溫萊的嘴唇。卻又不敢用力,只將舌尖探進去,絕望而固執地吸吮廝磨。

  「溫萊。」

  瑞安呼喚她,聲音潮濕而輕微,「溫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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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發表於 2022-7-15 11:15: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被哥哥看到了

  他一聲聲喚她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沒有說任何話。

  有些情意需要體面的身份和場合才能表達,而瑞安已經喪失這種機會。

  他是匍匐在泥濘裡的旅人,路過的溫萊伸出手,拉了他一把。但他依舊站在骯髒發臭的道路上,泥足深陷,身體是一具精緻空洞的皮囊。

  瑞安抱起溫萊,轉身走到操作台,將她放在上面。背對著蘭因切特,將少女的身體遮得嚴嚴實實,繼續頂胯抽送。

  溫萊抱著他的脊背,雙腿搭在腰側,發出歡愉的嗚咽。

  赤裸的白足隨著動作晃來晃去,不時繃直發顫,彰顯著這場性愛的激烈與快樂。

  蘭因切特閉上眼睛。

  他厭惡逃避和示弱,所以無論是在邊境審訊室,還是在這件屋子裡,他都未曾移開視線。

  然而生理與精神的折磨,已經摧殘了他的自控力。

  蘭因切特不願再看。

  所有的畫面和聲音,都在刺激他敏感疼痛的神經。

  實驗室裡彌漫著奇怪的氣味。

  少女的呻吟,男人的喘息,頂撞的動靜,甚至是性器抽插時滋滋的水聲,都鑽進蘭因切特的耳道。它們挑逗乾渴焦灼的毛孔,搔弄溢血的傷痕,像綿綿密密的網,纏裹住昂揚興奮的性器。

  蘭因切特開始想念溫萊的撫摸。

  想念她擁抱的溫度,手指貼在喉嚨上的力道,乳房隔著絲綢磨蹭面頰的觸感。

  他竟然開始想念她。

  「嗯……啊啊……瑞安……」

  溫萊眼眸迷濛,仰起脖頸深深呼吸著,胸前的衣領早就散開,露出晃動的雪團。她胡亂說話,像隻纏人撒嬌的貓咪,一會兒要瑞安親親奶尖,一會兒又催他射精。

  公爵千金的措辭變得露骨又下流。唸到某些個粗俗的俚語時,牙齒不由咬住唇肉,淡色的睫毛細微顫動。

  「都射給我好不好?」

  她挽住他的胳膊,微微側過臉,望向跪坐沉默的未婚夫。

  「親愛的……」

  溫萊彎起眼眸,說出意義不明的話語,「你應該很想射出來吧?」

  瑞安低頭啄吻她的臉頰,唇舌游離著,堵住濕潤柔軟的嘴唇。所有粗俗直白的情話,都不屬於自己,殘忍冷靜的少女心裡只有蘭因切特。

  「是的,我想在卡特小姐的身體裡射精。」

  瑞安固執溫柔地低語,挺腰將自己送進溫暖緊致的深處。

  啪啪啪的肉體撞擊聲愈發激烈。

  少女的呻吟也浸滿了歡愉的味道,軟綿甜蜜,如同最上等的催情藥劑。

  他們誰也沒聽見實驗室外面的動靜。

  隔著一道門,鉑金短髮的年輕男人停下腳步,沒有觸碰冰冷的金屬把手。

  門上鑲嵌著長條透明玻璃,足以讓他看清裡面的景象。慘白刺眼的燈光落進瞳孔,泛起層層不安定的漣漪。

  實驗操作台邊的男女相互擁抱,溫萊暈紅著臉,腰腹抖個不停。而瑞安親吻她的脖頸,將精液深深注入甬道。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平復下來。

  溫萊累得厲害,要瑞安把自己抱到蘭因切特面前。西捷的王子殿下似乎已經昏迷了,身體歪斜著躺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板。

  溫萊扶著瑞安站好,用腳尖推了推蘭因切特的腰胯。下體的性器暴露出來,已經不如先前興奮昂揚。

  「啊……」

  她看見了他腿間那灘白濁的精液,驚詫出聲,「你這樣也能射呀?」

  蘭因切特不吭聲。

  他緊閉著雙眼,狼狽骯髒的軀體覆蓋著一層羞辱的潮紅。臉上全是濕意,分不清汗漬與唾液。

  溫萊解開蘭因切特身上的鎖鏈,取掉他嘴裡的口球。因為手指沾到了唾液,她很嫌棄地嘖了一聲,繼而用雙手按住他的額角。

  扭曲舞動的黑霧,源源不斷鑽進蘭因切特的口鼻。異常冰涼的觸感,逼迫著他睜開眼睛,然而什麼都看不到。

  黑霧瞬間矇住眼球,沿著黏膜滲入大腦。

  溫萊默念著新學的咒語,緩慢而堅定地開口:「蘭因切特‧倫納德,將忘卻今晚發生的一切。」

  蘭因切特胸口劇烈起伏。

  「他永遠不會傷害溫萊‧卡特。」

  蘭因切特牙齦緊咬,表情變得極為痛苦,像是在和什麼無形的力量搏鬥。

  溫萊眨了眨眼睛,視野有些發黑。她堅持往下說,「他絕對不向卡特家族動手。」

  濃黑的血從蘭因切特眼眶流出。

  他開始痙攣,嚎叫,波動的黑霧迅速撤離耳眼口鼻,在空中湮滅消失。失去控制的軀體沉沉落地,發出好大一聲響。

  溫萊伸手想撈人,腦袋卻突然暈眩嗡鳴。有什麼東西從鼻腔裡流出來,滴滴答答落在腿上。在瑞安慌亂的問詢聲中,她摸了一把鼻子,看見滿手殷紅的血。

  「怎麼回事?」瑞安抬手,無措而慌亂地擦拭溫萊的鼻血,「您哪裡不舒服?我該怎麼做?」

  溫萊張嘴想說話,奔湧的鮮血便淌進嘴巴。

  味道有點噁心。

  她乾嘔了幾聲,忽然聽見門被打開。有人快步走來,將她抱進懷裡,用潔淨的手帕按住鼻腔。

  「仰頭。」

  熟悉而陌生的嗓音自上方響起。

  溫萊睜著眼睛,望見兄長冷漠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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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5 11:16: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章 籠中鳥

  「你怎麼……」

  話剛出口,溫萊被倒灌進咽喉的鮮血嗆到,止不住地咳嗽。

  她又想吐了。

  這種噁心感不止來自血腥味兒的刺激,更是因為使用了高階的黑魔法,精神與體力完全透支。

  該法術有個很文藝的名稱。

  ——籠中鳥。

  就實際使用效果而言,它類似某種強烈的心理暗示,能讓人遵從施術者的命令。當然,越是重要的指令,越難起效,且越容易反噬。

  吞吃卡特家族,對於蘭因切特來說,是未來必須完成的計劃。所以,當溫萊說出「絕不向卡特家族動手」的時候,他潛意識的反抗尤為激烈。

  所幸還是成功了。

  「瑞安,幫我把操作台上那些綠色的藥劑拿過來。」

  溫萊悶聲悶氣地指使著情人,一邊推開溫洛,自己按住手帕。「把蓋子打開,給蘭切抹藥,哪裡都別漏下。」

  這場面滑稽得很。

  渾身赤裸的瑞安走來走去,在巨大的茫然與惶惑中聽從溫萊的指揮,拿藥治療蘭因切特的傷勢。他似乎忘卻了何謂羞恥,又或者,因為無法面對荒誕的現實,所以精神稍微崩壞了一點。

  鮮血淋漓的體表傷口,抹上淡綠色的藥水後,迅速癒合如初。

  溫萊並不驚詫,這是她自己製作的魔藥,治療效果向來很好,遠遠超過市面所有跌打損傷類藥物。魔藥科的教授常常嘆息,說如果她不結婚,完全可以進國家研究所,在醫藥方面做出一番成績。

  「都弄好了?」她拿開染血的手帕,確認沒有再流鼻血,便站起來走向傳送魔法陣。「瑞安,把人拖過來。」

  至始至終,她沒有再問溫洛一句話。

  就彷彿這個人並不存在。

  被刻意忽略的溫洛撿起手帕,嘴唇動了動:「溫萊。」

  溫萊步伐停頓一瞬,繼而毅然決然踏進法陣,將昏迷的蘭因切特抱在懷裡。她現在的模樣其實很糟糕,頭髮凌亂,臉上全是汗和血,嘴唇周圍糊開一片深深淺淺的紅。

  然而她的眼睛亮得出奇,像浸潤在泉水裡的藍寶石。

  「哥哥,馬上就結束了。」溫萊手掌溢出大量黑霧,「馬上就結束,你別打攪我。」

  她的語調輕鬆又活潑,帶著不正常的狂熱。

  傳送陣啟動,溫萊和蘭因切特的身體迅速虛化。與此同時,溫洛趕至法陣前,向她伸出手臂。

  他只撈到了濕冷的空氣。

  順利折返皇宮的溫萊,將蘭因切特扔回床上。她檢查了魔法陣的情況,以防萬一,又重新加固一遍,祈禱自己不會在傳送途中遭遇意外,落進危險的虛空位面。

  如果進去了……希望能得到魔鬼的垂憐吧。

  溫萊懷抱著興奮又恐懼的情緒,站進傳送點。她沒有給蘭因切特做身體清潔,也許明天一大早,皇宮會陷入新的恐慌。失去記憶的蘭因切特,會不會以為自己在睡夢中遭受侵害?會不會噁心得抱著桶嘔吐,然後勒令守衛嚴查皇宮?

  畢竟他變得赤身裸體,每寸皮膚都充斥著奇怪的藥味兒。

  溫萊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

  她化作黑霧,又凝聚成形。周圍的環境已然變幻,身體重新回到了中心實驗室。瑞安已經穿好了衣服,背對她站著,而兄長溫洛正低聲說著什麼,目光冷冽而鋒利。

  溫萊摟住瑞安的胳膊,笑著問話:「哥哥在和瑞安說什麼?別為難他啊。他今天很辛苦。」

  溫洛的目光在那隻胳膊上停留數秒,艱難離開。

  「我沒有為難他。」溫洛深深呼吸著,彷彿在竭力按捺自己的情緒,「我只是想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事。」

  他過來的時候,實驗室裡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他看見自己的妹妹坐在操作台上,和落魄的珀西少爺做愛。而尊貴的第一王子渾身是血,跪在地板上,如同最下等的性奴。

  「我不明白。」溫洛直視著溫萊,吐字緩慢,「我無法理解所見的景象。關於蘭因切特,你,以及……黑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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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他們一個負責強姦,一個負責觀看。

  「在此之前。」溫萊倚在瑞安身上,嗓音憊懶卻又輕浮,如同飄在空中的氣泡,「在此之前,哥哥,你怎麼進來的呢?外邊有鎖,還設了魔法禁制。可是啊,我完全沒有聽到警報響起的聲音……」

  她的確想過,溫洛可能會跟隨而來。

  畢竟兄長身負使命,要糾正妹妹的言行,讓她做回那個克制溫馴的淑女。

  可是她的白魔法學得很好,做一個復雜的門禁綽綽有餘。遑論這是佩羅家族的產業,本身安保就很嚴格。

  「哥哥竟然精通白魔法麼?」溫萊嘆息,「我一直都不知道。以前你上學的時候,魔法課程的成績都很普通。」

  並非每個人都有學習魔法的資質。

  很多人天生不具備元素親和力,連選修相關課程的機會都沒有。接觸到白魔法的,往往也無法深入鑽研。有些能力突出的,比如溫萊,適合進入研究所,在醫藥行業有所建樹;資質更優秀的,則是成為教廷成員,侍奉光明神。

  西捷教廷的現任主教,是大陸僅存的五位大魔導師之一。他能驅使草木與風霜,年輕時曾以一己之力將敵國某座小鎮變成死城。

  而費爾曼公爵的第一任情婦,就是位魔法師。

  卡特夫人怨恨她搶走了丈夫的愛,所以常常咒罵她是淫蕩的魔女。對魔法的痛恨,也強烈到不正常的地步。

  後來,借著某個機會,卡特夫人成功地將情婦送上了火刑架——以處決魔女的名義。

  溫洛抿緊唇角,良久解釋:「我並非故意隱瞞你。」

  「是啊,是啊。」溫萊點頭,鬆開瑞安的臂彎,步伐輕盈地踏回魔法陣。「哥哥一直很優秀,能解開我的禁制也很正常。可是你進來以後,為什麼不直接阻攔我呢?」

  她脫掉鞋子,足尖點在墨黑的符文上,雙臂自然張開,指尖縈繞著淺淡的暗元素。

  「哥哥肯定躲在門外看,對吧?像上次一樣,明明知道親愛的妹妹在裡面幹壞事,卻一聲不吭,動也不動,像個陰暗的偷窺狂——」

  溫萊彎著眼睛笑起來,表情天真而活潑。

  「你到底要幹嘛啊?」

  「這麼喜歡看妹妹和人做愛嗎?」

  溫洛上前一步,想碰溫萊,手指懸在半空,卻又收緊。

  「不是這樣……」

  那是哪樣呢?

  他望著她,猶如在注視不懂事的孩童,或者一個陌生放蕩的女人。那張相似的面孔,顯現出微妙的矛盾感,就像結冰的湖面即將融化破碎。

  最終,溫洛閉了閉眼,放棄解釋自己的言行。

  他問:「你為什麼接觸黑魔法?」

  「不,別這麼問,哥哥。」

  溫萊踩著質感凹凸的魔法陣,滾熱的氣息正在溢出喉嚨。她很興奮,當然應該興奮,因為長久以來謀劃的事情終於成功;她很快樂,自然該快樂,無望的命運似乎重新找到了方向。

  「你應該問,為什麼我要這樣對待蘭切,為什麼要給他下咒。哥哥,你難道沒聽見我下了什麼咒嗎?」

  「兩個月前,我陪親愛的蘭切去邊境巡視,受到敵國偷襲。我和他啊,都關在骯髒的地下室裡,你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抱緊自己,唇角上揚眸光明亮,嗓音輕柔得要飛起來。

  「斯特萊爾要安略堡,蘭切不願意,所以斯特萊爾決定討些別的東西。哥哥,你看,女人多不值錢啊,一旦被賦予未婚妻的名號,就成了男人的所有物。」

  「他們誰也不過問我的意見。」

  「他們一個負責強姦,一個負責觀看。」

  溫萊用手指向蘭因切特跪坐的位置。

  「看,大概就像那個地方。好大一面玻璃牆,蘭切坐在後面看,斯特萊爾把我壓在上面。」

  她笑得越發開心,眼裡裝滿了亮晶晶的水光。

  看起來像眼淚,但其實只是燈光映在瞳孔裡的假象。

  「哥哥,我不想嫁給他,又不能殺了他。你說說,我該不該學黑魔法控制他?」

  有些往事,說出來並不困難。

  以前溫萊不願與人傾訴,和蘭因切特的警告沒多大關係。

  她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卡特家族的女兒們,永遠活得精緻又優雅。狼狽的姿態不該被顯露出來,不堪的過往也不能訴之於眾。

  溫萊掙脫了家族的教條,卻無法更改自己驕傲的本性。她不想被任何一個人用同情的眼光打量,哪怕是值得信任的西蒙或瑞安。

  現在,她卻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好開心啊。

  溫萊想。

  太開心了,終於能呼吸了,其他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在意。

  她只想分享自己的快樂。

  所以她一直在說。

  用唱歌般的語調,輕鬆的措辭,描述自己的遭遇,剖析蘭因切特對卡特家族的覬覦之心。

  她一直在說。

  臉頰暈著不正常的潮紅,眼裡全是笑。睡裙鬆垮垮繫在身上,脖頸和鎖骨印著許多情愛的吻痕。

  她看不見溫洛的表情,也沒有注意瑞安的臉色。

  她只想把體內所有的歡喜與快樂全都挖出來,鮮血淋漓地扔在地上,讓他們去聞,去嘗,去感受。

  然後對她說一句,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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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發表於 2022-7-15 11:16: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我要兔子耳朵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實驗室內只有溫萊的聲音。

  沒有人祝賀她,也沒有人斥責她。

  溫萊逐漸變得倦怠,奔湧的情感如潮水落回深海。

  「哥哥,你要教訓我嗎?」

  她問,「我們家出了個名副其實的魔女,你要告訴母親,讓她把我送上絞刑架嗎?」

  少女的腔調有種滿不在乎的惡意。

  彷彿想要刺激溫洛失態惱怒,卻又並不關心他的真實感受。

  「蘭切明天早上什麼都記不起來。」溫萊指了指地上的傳送魔法陣,「哥哥效忠皇室,當然也忠誠於未來的皇帝。你可以拿這個當證據,去檢舉我,不過蘭切還是會和我結婚。」

  現在的蘭因切特,還沒有處置卡特家族的能力。

  他必須和溫萊結婚,然後繼任皇帝,萬事俱備以後,再對卡特家族下手。

  屆時,就算沒有伊芙,蘭因切特也可以把溫萊推出來,以「卡特家族接觸黑魔法,是魔鬼的僕人」之類的藉口,迅速處決費爾曼公爵以及其他重要親眷。

  「哥哥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私下調查蘭切最近的動作。」溫萊打了個呵欠,眼尾滲出點淚水,「我可沒和你撒謊。就算是魔女……」

  她沒能繼續說下去。

  溫洛沉默著快步走來,緊緊抱住了她,臂膀箍得她肋骨痛。

  「我信。」

  他聲音發啞,「你說的話,我都相信。」

  溫萊頓了頓,笑道:「是嗎?」

  她望向前方的瑞安。

  珀西少爺站在原地,臉色失了血一樣白。那雙溫柔安靜的祖母綠眼眸,蒙著絹紗般的翳色。

  溫萊啊了一聲。

  她向他伸出手來,體貼而又客氣地問詢:「你在害怕,還是在哭?」

  害怕,即意味著瑞安拒絕魔女這層身份。畢竟在世人眼中,魔女和魔鬼有著分割不開的關係,何況溫萊做得更過分,她曾多次放縱黑霧怪物參與情事,搾取瑞安的精液。

  哭泣,則代表著同情。

  溫萊不需要同情。

  瑞安牽扯著唇角,似乎想要笑一笑,眼裡的光卻破碎成千萬片。

  「我沒有哭。」

  他說,「卡特小姐,我為您開心。」

  真聰明啊。

  溫萊想,無論真假,珀西少爺說出了她此刻最想聽到的話。

  後腰感覺到一陣熱意。

  是熟悉的,光元素的感覺。

  她回頭,有些驚訝地注意到,溫洛正在使用白魔法。

  和自己可憐的法術效果不同,溫洛左手掌心攏著一團極為明亮的火焰。他輕聲念了句什麼,火焰便流瀉而下,覆蓋住整個傳送魔法陣。黑色的線條與符文,轉瞬之間被吞噬得乾乾淨淨,地板只剩一片模糊的污漬。

  「啊,這個高階還原咒!」溫萊踩兄長的腳,像個嬌氣的貴族千金發脾氣,「我每次都做不好!你竟然用得這麼完美!好過分。」

  她嘀嘀咕咕的,「為什麼我的光元素親和力比你低……」

  溫洛沒有解答。

  和溫萊一樣,他也習慣於藏匿真實的自我,在人前扮演完美的形象。成績優異,做事縝密,忠誠於皇室,且不擅長魔法。

  「不擅長」有時也是一種完美。

  正如溫萊的柔順可欺。

  沒誰喜歡太有攻擊性的人,攻擊性會變成一種威脅。

  卡特夫人希望子女能永遠按著她的心意成長,費爾曼公爵滿意於溫洛的優秀但卻不肯早早放權,蘭因切特想要一個聽話的妻子。就連態度熱絡的現任皇后,每次見了溫萊,也要拉著她的手,明裡暗裡告誡她離某些貴族千金遠一點,不要拉幫結派。

  大概是聽說了騎士團的存在,覺得這種組織有可能威脅到皇室。

  溫萊不免恍神。

  黏稠的體液順著大腿根流淌下來,滴在溫洛的鞋面上。

  他剛處理完魔法陣,低頭看見這景象,咬緊頰肌,什麼都沒有說。只摸了摸自己口袋,意識到絹帕已經被丟棄,便乾脆脫了外套,動作極其粗暴地扯下自己的襯衫。

  然後,蹲下身來,捏著柔軟的緞面布料,擦拭溫萊的雙腿。力氣不算重,但有些急促,弄得溫萊直往後縮。

  「癢,哥哥。」

  她扶著他的肩膀,沒心沒肺地怪罪道,「很癢啊,別弄了,我可以去洗澡……」

  溫洛卻不讓她走。

  他一手握著她的腿彎,固執而又認真的,擦拭腿間黏膩的白濁。彷彿一個盡職盡責的兄長,照顧因摔倒而磕破皮的孩童。

  溫萊漸漸沒了笑意。

  她垂眸看著他,輕聲說:「我要兔子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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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發表於 2022-7-15 11:1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錯位的身份

  這句話聽起來沒頭沒尾。

  但溫洛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

  「沒有兔子耳朵。」他的手帕已經染滿鮮血,可憐巴巴丟在地上,「等下次——」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語調似乎溫和了些,「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樣那樣刺痛受傷的場合,不該再有了。

  溫萊堅持問:「那也沒有兔子耳朵了嗎?」

  柔軟的綢緞擦過敏感的大腿根,帶起一陣麻痺般的觸電感。溫洛嘴唇抿直,半晌,才回答她:「有的。」

  溫萊俯身,臉頰貼著他的耳朵蹭了蹭,感受到細微的溫涼。

  「真好啊。」

  她呢喃著,淡色的眼睫掩住瞳孔,臉龐顯現出安靜的疲倦。「哥哥,我想回家。」

  溫洛半邊身體都是僵硬的,赤裸的脊背在燈光下白得透明。

  他丟掉揉皺的襯衫,伸出雙臂抱住她。

  「好。」

  他說,「我們現在就回家。」

  慘白的燈光照映著擁抱的兄妹倆。他們如此貼近,又如此相似,像極了古典油畫裡神明的眷屬,聖潔而美麗,靜謐且安寧。

  但瑞安卻窺見了某種隱晦危險的意味。

  他站在實驗室裡,無法靠近這對兄妹,也沒有資格將溫萊攬入懷中。即便不久之前,他還和她身體相連,從牆邊到操作台,交融的體液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溫洛牽著溫萊的手向外走。與瑞安擦肩而過時,只淡淡說了句「有勞」。

  言簡意賅,完全是篤定了瑞安的聰敏與隱忍。

  瑞安緩緩回頭,不聽使喚的脖頸發出生鏽般的摩擦聲。

  他看見他們出門,似乎去了沐浴間,沒有開花灑。沒多久,穿好裙子戴上面紗的溫萊重新出現,從門口探出身體,彎彎眼眸與他告別。

  「下次再見,瑞安。這幾天我會送禮物給你。」

  蕾絲黑紗遮掩了她的眼睛,只露出挺翹的鼻樑與殷紅的嘴唇。瑞安很想說些什麼,但旁邊等待的溫洛迅速關上房門,空餘一室寂靜。

  大概過了很久,瑞安才挪動腳步,收拾散亂的「刑罰」道具,清潔地板上的血。

  他是溫萊的情人,但在溫洛眼中,大概和奴僕沒有區別。

  不……也許比奴僕還差一點。

  瑞安處理完殘局,關掉刺眼的頂燈。然後坐在操作台上,於黑暗中臆想著溫萊的體溫,用力抱緊了自己。

  「下次再會。」

  他自言自語,眼底積澱著陰鬱的歡喜與悲哀。

  「再會,溫萊。」

  ***

  公爵府內,溫洛一直將溫萊送到白樓下。

  時間太晚了,他不合適再進去,只能站在台階處,道聲晚安。

  「晚安,哥哥。」溫萊心情很好,主動勾他的手指,「今晚的事,你想好怎麼和母親解釋了嗎?」

  溫洛下意識蜷起指尖,攏住她纖細的手掌,「嗯。」

  血緣有時候真的很神奇。即使很多事情沒有攤開來講,溫萊也能感知兄長的決心。

  他已經站在了她這一方。

  他承諾保護她,並且願意繼續疼愛她。

  「兔子耳朵」成為兄妹倆默契的暗語,這些年的疏遠彷彿不復存在。

  溫萊告別溫洛,步伐輕快地進門,不顧女僕們詫異驚疑的目光,哼著歌兒飛上樓梯。進盥洗室沖澡,隨便裹著浴袍躺倒在床。

  很累,但還殘存著興奮感。

  溫萊找出黑魔法書,指尖叩擊破舊的書頁。

  「我成功了。」

  她對藏在書裡的怪物說,「卡特家沒事了,我的婚禮……應該也能取消。」

  按照咒語的規則,蘭因切特無法傷害溫萊。

  那麼,如果溫萊執意解除婚約,蘭因切特不得不妥協。

  「雖然和預想的結果不大一樣,但也不錯。」溫萊低聲嘀咕,「就算他想拖時間,該解除還是得解除的,哪怕會多費一些工夫。只要我覺得結婚是一種傷害……啊,我真喜歡文字游戲。」

  她枕著胳膊,雙腿晃呀晃的。

  「無論如何,感謝您願意和我做交易。」

  「……巴托伊修德。」

  喚出魔鬼真名的剎那,書頁裡似乎洩出一絲陰冷的風。臥室內的陳設家具發出細微的震顫,而溫萊不甚關心地推開書籍,沉沉進入夢鄉。

  她對魔鬼沒有敬畏。

  所謂魔女的身份,也算不得什麼糟糕事。

  夜越來越深,月色透過窗戶,灑在少女的身軀上。濕冷的黑色物質無聲無息爬出書頁縫隙,在半空中舞動凝結,顯現出魔鬼的頭顱與半身。

  它俯視著她。暗紅的瞳孔無悲無喜,偶爾泛起詭異的腥光。

  次日早晨。

  溫萊睡了個飽覺,心情愉悅地換了身輕便的裙裝,踩著小羊皮鞋子登登下樓。

  女僕驚訝問道:「您要出門嗎?可是早餐……」

  自從溫洛回家,這家人用餐都在一處,美名其曰加深感情,實則頓頓消化不良。

  溫萊語調輕快:「不吃啦,我要去學院!」

  然後剛出花園,就被兄長堵住去路。

  「用過早餐再去學院。」溫洛下了命令,「再拖時間就到中午了,不要折騰自己的胃。」

  溫萊:「……哦。」

  她乖乖跟著兄長去城堡,虛情假意地問候了父母,坐在椅子裡對付煎蛋和麵包。卡特夫人對這份菜單很不滿意,表示溫萊吃得太多,而且黃油只會讓她發胖。

  溫洛打斷了母親的嘮叨:「她需要足夠的營養。」

  早餐的氣氛就此變得安靜。

  溫萊捧著熱牛奶,小口小口地喝。對面的溫洛移動視線,撞上她的眼眸,似乎微微笑了笑。

  然而等早餐結束,溫萊登上馬車離開後,他的神情迅速變得冰冷陰沉。

  「備車。」溫洛吩咐侍衛,「去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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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發表於 2022-7-15 11:17: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 郊遊會

  如溫萊所料,皇宮的確掀起了一些波瀾。蘭切寢宮的人盡數受到盤查,宮廷醫生也及時趕到第一王子身邊。

  然而什麼都沒查出來。

  為了皇室的體面,此事並未大加宣揚,接受盤查的侍衛僕從,都以為昨晚是有什麼盜賊入侵皇宮。蘭因切特心情沉鬱,為了清除身體奇怪的藥味兒,在盥洗室待了整整一個鐘頭。

  溫洛求見的時候,他剛換過衣服,頭髮還帶著濕潤的水汽。

  「找我什麼事?」

  蘭因切特一邊翻看著皇宮守衛分佈圖,一邊發問。

  對於溫萊這個兄長,他其實心存欣賞。有能力,又聰明,工作總處理得滴水不漏。如果姓氏不是卡特,就更完美了,日後他掌管國家,定會將溫洛培養為可靠的心腹。

  可惜溫洛生錯了家族。

  一個人的命運,早在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

  蘭因切特問話的時候,溫洛也在觀察他。

  這次回到國都,溫洛只見過蘭因切特兩次。第一次,是歸來述職、交接手續時必要的會面;第二次,便是昨天晚上。矜貴高傲的王子殿下,赤身裸體跪在牆根處,嘴裡銜著黑色的口球,四肢捆著鎖鏈。

  因為畫面太有衝擊感,導致溫洛現在無法正常看待蘭因切特。

  他的表情有點微妙,微妙又很快被厭惡所掩蓋。所幸他向來是個擅長隱藏情緒的人,哪怕身體裡洶湧著多少冰冷的憤怒,面容依舊平淡。

  「是關於邦交細節……」

  溫洛開口,提起出使東國翰達的一些事務,不動聲色地引領著話題,試探蘭因切特對於卡特家族的態度。這並不是為了確認妹妹的說辭,而是想要套出更細致的信息,以便自己掌握局勢。

  黑魔法的咒語只是類似底牌的保險,作為卡特家族的繼承人,溫洛必須拿到主動權,避免陷入被動境地。

  蘭因切特生性敏銳,但溫洛的套話水平也絕非尋常。看似普通的談話,每一句都暗藏陷阱與危機。彷彿沒有硝煙的戰爭。

  而此時的溫萊,早已抵達格爾塔魔法學院。她進入圖書館頂層休息室,其他成員早已等候在內,參參兩兩聚在一起談論著什麼。

  見溫萊出現,瑪姬率先迎上來,笑著問道:「怎麼突然邀請我們來這裡?還沒到下午茶時間呢。」

  下一秒,她的笑容定格在臉上。

  總是柔和優雅的溫萊小姐,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住瑪姬,然後仰起臉來,格外活潑地開口:「我們去郊遊吧!」

  瑪姬說話有點兒不利索:「郊郊郊……郊遊?」

  「對呀!」

  溫萊放開她,轉而又來到希亞面前,握住對方的雙手,「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去郊遊了,最近天氣很好,我可以帶上自己做的榛子蛋糕。」

  希亞眯起狐狸眼,若有所思地笑道:「郊遊啊,不錯的提議。」

  犯睏的莉莉抱著靠枕,軟綿綿附議:「我也想去。不過,溫萊小姐為什麼突然想到要郊遊呢?」

  「因為開心。」

  溫萊的眼眸彎成了月牙兒,她身上洋溢著某種極為新鮮動人的氣息。「因為很開心,所以想放鬆一下。」

  沒人會執意追究她開心的原因。隱晦的言辭代表著秘密,作為騎士團的成員,少女們彼此都有進退的默契。

  「好啊,去郊遊吧。」瑪姬清了清嗓子,耳尖染著紅,神態卻特別認真,「我們來商定時間,地點的話,就去我家附近的莊園,怎麼樣?正好樹莓成熟了……」

  受氛圍感染,眾人開始討論該如何安排這次郊遊。集體活動總能讓人興奮起來,何況她們可以搞很多很多的花樣。

  最終,時間確定為次日下午。主題是「怪誕童話」。

  溫萊當天興致勃勃地打扮自己,穿上藍白色的印花棉布裙,頭髮披散在腰間,頭頂繫了淺藍色的蝴蝶結。她拎著裝滿小點心的竹籃下樓,撞見門外等候的兄長。

  溫洛看見她這副裝束,愣了一愣:「你要這樣出門嗎?」

  如果卡特夫人在這裡,絕不允許溫萊打扮成這樣。淑女有淑女的規則,溫萊現在……像個去森林採摘草莓的普通少女。

  「不好看嗎?」溫萊轉了一圈兒,蓬鬆的及膝裙擺翻飛而起,「是森林魔女的故事,我扮演裡面的女主角。」

  「森林魔女」是流傳於西捷的童話。失去雙親的農家女孩兒穿越森林,投奔遙遠村莊的姑母。然而她在林間迷路,誤打誤撞闖入魔女的家。經過一番奇異詭譎的冒險,女孩兒殺死食人的魔女,卻不得不繼承詛咒,永遠留在森林裡,等待下一個來訪者。

  溫洛不明白妹妹為何要選擇這麼陰暗的童話,他沉默一瞬,挽起她的胳膊,「好看,很……可愛。」

  的確可愛。

  像童話繪本裡走出來的少女,懵懂純潔,無憂無慮。

  可這只是一種假象。

  站在傳送魔法陣裡戲謔微笑口吐惡言的溫萊,才最接近她真實的模樣。

  因為要離開國都,溫洛暫且頂替了貼身侍衛的職責,一路護送她去佩羅家族的莊園。路上,他順便詢問了西蒙的狀況,但並未在意這個獸人昏迷不醒的怪病。溫萊要他找靠譜的醫生,他的反應也很冷淡。

  「混種獸人的生理體徵本就奇怪,很少有醫生專門研究他們的病症。」溫洛語氣漠然,「為獸人看病的醫生就那幾個,改天都請到家裡。」

  治得好治不好,對於公爵府而言,算不得什麼損失。

  獸人本就卑賤,混種的西蒙更是無足稱道。

  可溫萊記得溫洛並不鄙夷獸人種族。與蘭因切特不同,溫洛能夠客觀地看待獸人的身份與處境,曾經還提議過增加獸人權益。

  那麼,他此刻對待西蒙的態度,就有些微妙了。

  溫萊心有疑惑,不過沒有深究。

  抵達莊園時,騎士團的少女們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她們的裝束比溫萊還要出格,雖然不算暴露,但……格外具備想像力。

  貴族千金其實沒有多少服飾自由。溫萊有溫洛撐腰,才能順利離開公爵府,至於其他人,恐怕要費不少心思。

  嗯……除了瑪姬。

  這位佩羅家族的紅髮少女,永遠能夠穿著奇奇怪怪的玩意兒走來走去。比如現在,她套著亮閃閃的盔甲,佩劍在腰間撞得叮噹響。

  溫萊下車的時候,她踩著沉重的步伐走過來,掀起頭盔,露出汗津津的臉龐。深紅的長髮束在腦後,翠綠的眸子仿若燃燒著熱烈的火。

  「溫萊小姐。」

  瑪姬彎腰,做了個標準的騎士禮,「我接您過去。」

  溫萊輕盈一躍,落地時抓住了瑪姬的手。

  溫洛:「……」

  他的手還懸在半空。

  溫萊並未注意到兄長的尷尬處境。她抬目遠望,越過瑪姬的肩膀,看見了人群中的伊芙。世界真正的女主角和自己一樣,穿著藍白及膝裙,只不過褐色長髮紮成兩根麻花辮。圓溜溜的眼睛裝著興奮又膽怯的笑意,雙手不安地揪扯著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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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5 11:17: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章 野餐,童話,會讀故事的媽媽

  騎士團的很多活動,都會邀請伊芙。這和溫萊的態度不無關係。

  她習慣將伊芙放在身邊。觀察,審視,逗弄,照顧。

  掌握局勢,明確劇情進度,扭轉未來的悲劇。

  如今蘭因切特已經被下咒,咒語效果不方便檢測,按理說是成功的,否則蘭因切特早該找上門處理施虐的未婚妻了。

  命運已經踏上拐點,但溫萊依舊不能鬆懈。

  她暫別兄長,和少女們一同遊覽莊園風光。佩羅家族權勢不容小覷,財力也絕非普通貴族可比,所以這處莊園足夠豐饒美麗,許多景緻讓人驚嘆。

  溫萊在瑪姬的指引下,邊走邊思索。

  與從政涉商的卡特家族不同,尚武的佩羅家族掌握著軍隊實權,且對皇室忠心耿耿。作為內閣成員的國防大臣,瑪姬的父親詹姆斯公爵與蘭因切特關係很好。

  當然,這種「好」建立在陣營相同的基礎上。

  想要動卡特家族,蘭因切特就得借助其他貴族的勢力。

  等把卡特家族處理掉,收歸大量土地財產和權力,蘭因切特遲早會對佩羅家族下手。軍隊本應掌控在皇室手中,而佩羅家族對軍隊的影響力太大了。

  溫萊望向前方的瑪姬。

  在她所做的噩夢裡,瑪姬孤身執劍,刺殺蘭因切特。瑪姬是詹姆斯公爵的小女兒,備受寵愛,按理說蘭因切特行事應有顧忌。

  但瑪姬被當場斬首。揮劍的守衛,根本沒有絲毫猶豫。

  這是不是意味著,卡特家族覆滅後,蘭因切特就要清理佩羅家族?

  還能以瑪姬為藉口,栽贓整個佩羅家族有弒殺君主謀權篡位的意圖。

  溫萊緩緩吐了口氣。

  她伸手,挽住瑪姬的胳膊,得來對方受寵若驚的笑容。

  「累了嗎?」

  瑪姬很貼心地問,「前面有空地,我們可以在那裡野餐。」

  溫萊收斂思緒,拿出手帕按壓瑪姬額頭的汗珠,好笑開口:「如果我說不累,你還要堅持帶著我們遊逛?難道你不累嗎?瞧這滿頭的汗。」

  紅髮少女個子要高些,略微低下頭顱,臉頰覆滿潮紅。等溫萊替她擦完汗,她非常自然地接過手帕,裝作擦拭脖頸,把它塞進了盔甲。

  後面的騎士團成員:「……」

  希亞敲著扇柄嘆息:「沒救了啊,我們的團長。」

  莉莉非常嫌棄地皺了皺鼻尖,對旁邊的伊芙說話:「千萬別學她,很丟臉的。」

  其他人也捂嘴輕笑,神情都很放鬆,顯然已經看過很多次類似的場面,見怪不怪。

  伊芙有些神思不屬,勉強笑了笑,恍惚地望向前方。圓杏眼流露著顯而易見的羨慕與怯懦。她沒有關係這麼親密的同性友人,以前沒有,現在……大概也沒有。

  即便騎士團的成員友好地接納她,照顧她,她依舊覺得自己是個外人。階層的隔閡猶如天塹。

  在茵茵綠草地上,少女們鋪開棉布,將僕從帶過來的食物擺放得滿滿當當。三明治,夾心糖果,橙子汁和各色水果。溫萊從小竹籃裡拿出做好的餅乾與榛子蛋糕,不太好意思地咳嗽幾聲,解釋自己做得不好,很醜,但味道還不錯。

  眾人打量著宛如地獄生物的小餅乾,以及軟塌塌的榛子蛋糕,一時間表情非常精彩。

  「噗。」

  希亞用扇子遮著臉,但笑聲還是很明顯。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捏起一根歪歪扭扭的棍狀物,聲音摻著笑:「溫萊小姐做的餅乾真可愛,味道一定很好。」

  還沒送進嘴裡,旁邊衝過來個瑪姬,啊嗚一口咬了半截。

  「好吃唔唔嗯……咳咳……希亞,你要捅死我嗎!」

  將剩餘半截餅乾捅進瑪姬口裡的希亞,人畜無害地微笑著:「哎呀,我只是對你表示關懷。尊貴的希亞親手給你餵食,味道一定更美妙吧?」

  瑪姬:「……想打架嗎?」

  這種場面,其實也很常見了。

  溫萊分發了小餅乾,屈膝坐在草地上看她們打鬧。柔軟的青草撓著腿上的絲襪,舒適的涼意滲入皮膚。

  真好啊,真和平。

  如果日子永遠這樣無憂無慮就好了。

  「溫萊小姐……」

  伊芙小心翼翼挪過來,坐在她身邊,咬住嘴唇遲疑片刻,不大自然地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您會選擇這個童話,所以穿了一樣的裙子……」

  「沒關係。」溫萊其實並不在意撞衫的問題,「你喜歡森林魔女的故事?」

  「也不能說是喜歡……」

  伊芙忙不迭地解釋,「這是媽媽以前給我講過的童話,我小時候不敢一個人睡覺,她總是在床邊陪著我,給我講很多很多故事……每個故事我都記得清楚。魔女童話的女主角,打扮比較簡單,正好我有類似的裙子,改一改就能穿……」

  溫萊注意到伊芙的裙子顏色有些發舊。

  她在杜勒家的處境,並不算好。

  溫萊拿了塊榛子蛋糕,遞到伊芙手裡,輕聲問:「伊芙小姐以前和母親住在一起?」

  「嗯!」

  伊芙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媽媽一直陪伴著我,她很堅強,一個人將我撫養大。後來……後來她病倒去世,父親接我回來。」

  說到這裡,她的表情變得低落。

  溫萊出神片刻,柔聲安慰幾句,笑著說:「伊芙小姐的母親,一定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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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7-15 11:1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兄長的結局

  野餐游戲持續到傍晚。

  少女們在莊園用餐,順便見到了瑪姬的次兄。

  這是個性格溫和的男人,已經結婚,妻子身體孱弱,近日在莊園休養。軍隊沒什麼要緊事,他便告假回來,照顧心愛的妻子。

  「抱歉,各位美麗的小姐。我的夫人胃口不好,所以沒法親自招待你們。」說話間,他的視線掠過伊芙的臉,稍微停頓半秒,「請各位隨意,有任何需要或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這當然是句客套話。

  莊園有管家,根本不需要打擾男主人。

  作為瑪姬的兄長,他很會看氣氛,說完話就走,陪著溫洛去隔壁用餐。把這裡留給少女們隨意折騰。

  溫萊捏著銀勺攪動杯子裡的奶霜。

  適才說話的時候,溫洛就站在男人身邊,表情一如既往冷淡,深藍的眼眸透著無機質的色澤。即便見到伊芙,也沒什麼特殊的反應。

  但布菜的侍者,面對伊芙態度格外柔和。

  女主角身上的邪術,效果似乎因人而異。

  和性格有關?

  蘭因切特和溫洛都屬於心性堅定的類型,很難受到外界影響。沒記錯的話,蘭因切特幾次與伊芙相遇,態度雖然有變化,但不如學院裡那些男生誇張。

  不過,這只是一種推測。

  溫洛今天第一次見到伊芙,而且並未交談,根本看不出實際影響。如果要驗證邪術的受限因素,必須多做幾次接觸實驗。

  溫萊習慣於觀察他人。

  但她並不想把溫洛變成一個觀察對象。

  原書……沒提過溫洛有什麼男配劇情。即是說,他和伊芙並無牽扯,對吧?

  她看向斜對面坐著的伊芙。對方正在偷偷打量周圍人的用餐姿勢,表情如臨大敵,生怕鬧出笑話。

  溫萊垂下眼簾,捧著杯子喝了一口甜膩的紅茶。

  平常喜歡的口味變得有些微妙。她忽略了內心古怪的感受,漫不經心地思索著哥哥留在莊園的目的。

  溫洛本可以提前歸返,明天再來接人。

  可他留下來做客,和瑪姬的兄長會面。據侍者所說,兩人在書房待了很久。大概在談論什麼私密話題。

  談什麼話題呢?

  溫萊生出模模糊糊的猜測。

  用過晚餐後,少女們參觀了莊園城堡,在女僕的陪伴下洗漱換衣,然後紛紛鑽進瑪姬的臥室裡。

  ——玩枕頭戰。

  這是莉莉的提議。她喜歡鬆鬆軟軟的織物,近來對平民間流行的夜間游戲很感興趣。

  不過,在場十三個人,誰也沒玩過枕頭戰,毫無作戰經驗。一開始大家顧忌著身份禮儀,抱著枕頭嬉鬧打趣,氣氛十分和諧。直到瑪姬歡呼著將枕頭摁在希亞的臉上。

  ……

  枕頭飛來飛去,尖叫聲笑嚷聲混成一片。也不知誰率先動用了白魔法,把枕套弄出個口子,洋洋灑灑的羽毛到處飛舞,黏在溫萊的臉上。

  她躲到安全的角落,轉頭看見同樣撤退的伊芙。

  伊芙的睡裙歪斜著,露出半邊肩膀。柔順的直髮晃來晃去,遮住鎖骨下方一抹曖昧的紅痕。

  溫萊隨口發問:「被蚊子叮到了?」

  不料伊芙反應很大,立即摀住紅痕,嘴唇動了動,發出刻意的笑聲。

  「嗯……啊……是蚊子叮的。」

  溫萊靜靜盯著伊芙,直至對方目光躲閃。

  「讓僕人給你拿藥,擦擦就好。」

  回到自己的臥房,已是深夜。

  溫萊鑽進散發著花香味兒的被窩,不大適應地翻來覆去。

  瑪姬個笨蛋,肯定做了多餘的安排。她敢保證,其他房間絕對沒弄得這麼香噴噴的。

  好不容易逼迫自己進入睡眠,溫萊做夢了。

  夢見自己站在日光明媚的屋子裡,身上穿著潔白的婚紗。妝容清淡,頭戴王冠,沉重的寶石項鏈套在頸間,裙身綴滿了珍珠和白薔薇花。而溫洛,親手為她放下面紗。

  隔著朦朧的白紗,表情冷淡的兄長緩緩俯身,親吻溫萊的額頭。

  你要幸福。

  他說,溫萊,要幸福。

  從東國回來的兄長,勉強趕上盛大的婚禮,只和溫萊說了這幾句話。

  畫面變幻,溫萊身上的禮服變了模樣,髮間的王冠也更加繁復華麗。

  這是蘭因切特的加冕儀式。

  她與她的丈夫手牽手,走上漫長的台階。天空飄舞著白色花瓣,大臣們紛紛微笑,遠處民眾的歡呼此起彼伏。

  沒人在乎溫萊的禮服有多麼沉重。她俯視下方,在群臣間艱難地尋見兄長清冷的容顏。

  溫洛仰頭望著她。

  只是望著她。

  夢境再變。

  她待在皇宮裡,揪著侍女的袖口,一遍遍質問。

  為什麼要讓哥哥出使賽拉貢?為什麼?讓蘭切來見我,他為什麼不能來見我?

  侍女掙脫她的手,溫順而憐憫地回答,陛下政務繁忙,希望您能體諒。

  溫萊滑坐在地,雙手矇住臉龐,聲音微弱得仿若悲鳴。

  哥哥……

  不要去……

  隔著百里千里,車隊駛向敵國賽拉貢。

  溫洛帶著蘭因切特的文書,路上反復思考著交涉計策。彼時,斯特萊爾也已經加冕皇帝,蘭因切特希望西捷和賽拉貢放下舊怨,友好共商,達成一系列雙方協議。

  這並不是件容易事。

  溫洛肩負重任,耗盡心神,終於順利見到斯特萊爾。第一天的洽談並不平和,他打算擬定新計策,不料隨行侍從塞來一封密信。

  一封來自於蘭因切特的密信,內容講述的是溫萊在邊境遭遇的暴行。

  措辭毫無遮掩,句句屬實。

  溫洛一夜未眠,紅著眼睛重新回到談判桌。與斯特萊爾交鋒時,態度克制禮貌,然而撐在桌角的手掌早已青筋凸起。

  他想殺了他們。

  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

  談判的最後一日,協議即將達成。這位囂張又散漫的君王卻放下簽字筆,湊近溫洛的耳朵說道。

  替我向皇后問好。

  只是一剎那,溫洛掌心爆發刺目光芒。鋒利的魔法長箭刺向斯特萊爾眼瞳,繼而被深紅的短刀打散。

  手握短刀的斯特萊爾笑得肆意張狂。

  可憐的卡特少爺……

  可憐的,被放牧的羔羊。

  千萬里之外的西捷國都,費爾曼公爵走上斷頭台。

  千萬里之外的賽拉貢,溫洛毀掉斯特萊爾一隻眼,在混亂中逃出皇宮。

  回家,快點回家。

  溫洛無歇止地使用著白魔法,甩開追兵,騎著異獸歸返西捷。

  電閃雷鳴,暴雨滂沱。

  經由某處幽深峽谷,滾落的巨石砸中他的腦袋,過度消耗的軀體無力掙扎,被沉重冰冷的泥流迅速淹沒。一隻蒼白僵硬的手,直直伸向天空,彷彿想要抓住什麼。

  可是落在指尖的,只有寒涼的雨水,與悲泣的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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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5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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