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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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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靡寶] 女神再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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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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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5 00:43:58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六十章 校慶日-4

  維度場轉換那一瞬,楚環體內最後一點躁動的熱度徹底平息了下來。運動場上震撼的呼聲也被遮蔽在外。

  隊員們的接駁燈同時亮起,共感網路瞬間建構完畢。

  淪陷的丹陽,天色將明未明,朝風獵獵。昏沉寂靜之中,狼煙飄散,透著一股隱隱要爆發出來的不屈。

  百姓們大都躲避在家中,模擬出來的黑軍士兵則五人一隊地沿街巡邏。

  「我當年得知丹陽淪陷,已是事發十二個小時後了。」楚淵目光幽深,俯瞰著空間場的全息投影,嗓音低而輕,彷彿只是說給自己聽的。

  兩個戰隊迅速佈置防線,偵查戰場。

  「那時環兒在丹陽的清央女學裡念高二,被困在城裡,音訊全無,生死不明。」楚淵道。

  「當年黑軍全城挨家挨戶搜查楚國的王室和貴族子弟。」楚環平和冷靜的聲音通過通訊頻道傳遞到每個隊員的耳中,「建陽公主當時就在丹陽念貴族女校。她們反應機敏,在第一時間就躲藏了起來。」

  「我花了三十六個小時,帶著楚國子弟兵趕回來。」楚淵說,「又花了大半日,才通過環兒留下的密碼暗號,在丹陽的地下隧道裡找到了她,以及她的二十八名同學。她們全靠環兒帶領著,才從敵軍洗劫中逃了出來。」

  李承欽動容,「阿環當初也提過,卻是沒說自己也救了那麼多同學。」

  「丹陽地下有一套老工防隧道。」楚環說,「雖然外界都認為當年楚軍就是通過地下水系統潛進城,但其實他們走的是老隧道。他們埋伏在全城各處,在約定的時間同時發起攻擊,最後集合成一股強勁的力量,再結合空軍支援,一舉強行攻破了黑軍大本營。」

  隨著她的話語,共感網路徐徐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都市複雜的地形逐一展現在了每個隊員的識海之中,遠比他們肉眼所見的全息地圖更加直觀。

  都市地下水系統和老隧道也以一紅一藍呈現了出來。地下水系統連貫全城,而一條老隧道相對簡單許多,埋得也更深,一頭連接著西北面的清央宮,穿過三個主城區,斷斷續續,好幾處都和地下水系統連接。

  司徒子彥道:「國防科技大的隨隊入場的是個S階嚮導,精神網深度有90多,她應當也能感測到隧道。」

  「她只能感知到地下水系統。」楚環自通道,「我清楚她這等級的感知深度。老隧道太深,她感知不到的。但是他們肯定會派模擬步兵去歷史中楚軍的幾個據點,清掃那裡的楚軍。那幾處都是地下水出口。」

  「守株待兔!」李鳳笙低呼。

  「明白了!」閔峰最後拍板,「楚環,我給你開通V級權限。你和陳香之配合好。」

  第三聲號角吹響,比賽開始計時。

  號角聲還未落,「楚軍」陣地飛出一枚光子衝擊彈,直射向「黑軍」主力方向。黑軍攔截彈迎面而來,兩枚導彈在空中相撞,轟然爆炸。

  大戰拉開帷幕。

  趁著硝煙和爆炸產生的能量亂流的掩護,數十架銀灰色隱形無人機自「楚軍」旗艦發射出,鬼魅般射入不遠處的清央宮,竄進了一處不起眼的房子裡。

  李承欽的眉毛一抽。

  現場觀眾的注意全都被開賽第一次交火吸引,連楚淵都全神貫注。

  驚訝之意也只在李承欽的心頭盤旋了一秒,隨即想到不論楚淵往日如何敏銳警覺,如今也是個失了感的前哨兵,也就體能比普通人好一些。他看這場比賽,也就只是看個熱鬧。那些細枝末節的精彩絕妙,楚淵怕已是不能再體會了。

  楚淵面上談笑風生,可看著一群正當年華的少年模擬自己當年的光輝戰役,心中估計也不會太好受。

  美人白髮,英雄垂暮。李承欽極輕地搖了搖頭。

  國防科技大秉承他們的一貫打法,一開場就攻勢兇猛。而中央軍校的打法雖然稍顯保守,卻是應對得有條不紊。他們堅守陣地,左右雙翼同敵軍糾纏在一起,旗艦如一隻大蜘蛛,穩穩盤踞在中央。

  清央宮太平門上的城樓,巨大的齒輪鐘嘀嗒走動,時針即將指向七點整。成群的虛擬的黑軍士兵在旗艦的指揮下,向城中幾處隧道出口奔去。

  「他們出動了!」秦昊喊道。

  「鎮定。」司徒子彥道,「時間還沒有到。」

  「天狼」正在和敵軍激烈交火,司徒子彥全神貫注作戰。

  楚環平靜地坐在副駕之中。接駁裝置其實對她來說已不過是個幌子,機甲合金纖維沒入了她的後頸,她的十指指尖泛著瑩白的光。手指如彈奏鋼琴一般,輕微地動著。

  精神網路之中,戰鬥的光芒如夏夜花火一般閃耀。楚環脫離了一切束縛,高高懸浮在空中,指間細線連接著那些無人機。

  她舒展手臂,翻轉手掌,晃動手指,動作優雅地猶如在翩翩起舞,又像在指揮著一支交響樂團。

  無人機隨著她的動作在古老的隧道中穿梭,很快飛出了她精神網路的範圍。而機上的攝影機成了楚環的眼睛。她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精神網路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建立新據點,並且清晰地感受到地面的能量波動。

  黑軍士兵的車隊急速朝著楚軍據點飛馳而去。

  「噹——」大鐘走到七點正,敲響了第一聲。

  「不對!」黑軍旗艦裡,坐在接駁座位裡的短髮女嚮導突然大喝,「撤退!」

  就這一瞬,沿街數個下水道蓋子砰然掀飛。無人機從地底下如炮彈一般射出,機槍唰然撐開,朝著猝不及防的黑軍車隊掃射!

  不一樣的年代,不一樣的戰術,卻是產生了同樣驚人的效果。

  空間場上瞬間火光遍佈。無人機兩架一隊,一前一後將黑軍車隊封鎖在了半道,炮火猛攻。黑軍車隊進退不得,重甲車被炮火轟得飛起,翻滾著落地,將來不及躲閃的黑軍兵像搟麵似的碾倒了一大片。

  場外一片驚呼聲。中央軍校的學生瘋狂鼓掌叫好。

  楚淵微微眯了一下眼。

  無人機彈無虛發。黑軍士兵紛紛中彈倒下,躲在街邊屋簷下的百姓卻安然無恙。

  「這無人機的精確度實在相當高。」李承欽讚道,「可見戰隊裡有人對這場戰役非常熟悉,知道所有的埋伏據點。」

  「不。」楚淵笑道,「楚軍在城中的據點並不是什麼秘密,但是黑軍行駛路徑卻是隨機的。楚軍的嚮導是通過地底老隧道轉入地下水系統,無人機才會在準確的位置出現,打了一個漂亮的埋伏戰。」

  「老隧道?」連李承欽都是第一次聽說。

  楚淵淡淡掃了他一眼,「是丹陽城底部一條有四百多年歷史的老工事隧道,而不是下水道。環兒和她的同學當年就是躲在那裡。我們也是通過老隧道,繞過了黑軍安設在地下水路裡的各種監控,轉移到了地面。」

  李承欽驚訝,「淵哥將這個事瞞得好緊。連我到今日都還以為你們當年走的是地下水道。」

  「是啊。」楚淵注視著交戰中的無人機,語調輕柔低沉,「所以我很好奇,操控無人機的隊員,是怎麼知道的……」

  楚軍的虛擬士兵吶喊著從隧道中衝出來,同黑軍步兵展開巷戰。反應過來的黑軍立刻也增派了無人機,同楚軍的無人機開始了一場機甲之間的廝殺。

  一時間,地面人類肉搏,空中機甲鏖戰。槍林彈雨,百姓們紛紛拖兒帶女地逃竄。

  「保護百姓!」閔峰大吼。

  楚環手腕靈巧一轉,無人機降低高度,護送著交戰附近的百姓往安全處撤離。

  雖然說無人機也有自動閃躲模式,可是機甲的運行終究快不過光子彈的速度。但是李承欽極其敏銳的哨兵的視力讓他清晰地看到,一台無人機在對方射擊之前就歪著身子偏離了子彈射線,可又因為要保護身後的百姓,強行轉了回來,以身軀擋住了黑軍的炮彈。

  「是誰在操作這些無人機?」李承欽問。

  那系主任自己也相當震驚:「是旗艦。但是司徒子彥正在作戰,應該無暇顧及。同在旗艦上的只有隨隊嚮導……」

  「楚軍這次有一個相當強悍的嚮導。」楚淵莞爾,「他們搭建的共感網路的強韌和精細程度遠超尋常高校比賽的水準,幾乎已經達到了軍事常規水準。他們領隊的嚮導應該等階很高。」

  「也不算高。」系主任說,「就是跟隨入場的那個楚王不,她目前是A+,據說離A++不遠了。但是國防科技大的嚮導是S。」

  「等階不能說明一切。」楚淵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羽毛領夾,「我見識過那個女孩的爆發力。她的潛力非常大。」

  「你們認識?」

  楚淵認識,兒子認識,司徒父子沒準也認識那小丫頭,只有自己今天才第一次見。李承欽頓時有種被時代的穿梭艦拋在了一萬光年之後的感覺。

  楚淵道:「她就是邀請我來觀賽的人。」

  李承欽被這人際關係弄混了,「她……我兒子也……」

  「你兒子什麼?」楚淵朝前妹夫露出親切的笑容。

  李承欽轉念一想,笑道:「沒什麼。沒想到淵哥會結交這麼一個小朋友。」

  「我確實是第一次結交年紀這麼小的異性。」楚淵點頭道,「這方面經驗不如你。」

  「…………」李承欽決定還是閉嘴的好。

  說話間,場內賽況瞬息萬變,楚軍無人機突然發起了自殺性進攻。它們一頭紮進黑軍無人機陣中,開啟自爆。火光炸成一片,精彩程度甚至超過了其他幾處機甲大戰的場面。

  一股強大且帶著威脅的波動被楚環的精神網敏銳感受到。那是對方的嚮導主力伸出精神觸鬚正在試探。

  楚環面若冰霜,唇角浮著冷笑,凝聚起一股尖銳的精神力,狠狠反擊過去。

  「啊……」短髮女孩不由得低呼一聲。

  「小黎?」健壯魁梧的駕駛員百忙之中回頭。

  「是對方的嚮導……」短髮女孩震驚呢喃,「不是只有A+麼?怎麼會……」

  賽事進展到三十分中,戰況已進入白熱化。整座丹陽城劃分成地空四處戰場,彈火紛飛,機甲短兵相接,展開肉搏戰。

  太陽縮頭縮腦,疾風捲來厚重的積雲,如棉被般覆蓋在頭頂的天空。雲層之中,閃電如銀蛇出沒,雷聲卻是被戰場劇烈的炮火聲掩蓋。

  李鳳笙一聲大喝,將對方機甲甩向半空,舉臂一炮將對方轟穿。西南角的黑軍至此被清掃殆盡。

  「李鳳笙支援秦昊!」司徒子彥率領左翼支援受困的閔峰,一邊指揮。

  秦昊被困在西北角。這裡是丹陽的富人區,緊挨著清央宮。清一色漂亮的別墅莊園,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兩隊在這裡開戰,轉眼就把美景打得稀巴爛。

  秦昊和「黑軍」機甲化作獸型,一熊一獅,一邊滿地撕咬打滾,夾雜著炮火攻擊,將一池碧波清澈的揚州湖攪成了一鍋泥湯。

  李鳳笙趕到,二對一,聯手秦昊狂揍機甲獅。將對方一炮轟飛出去,撞穿了清央宮的宮牆,掉進了宮裡。

  「拜拜了,小貓咪。」秦昊的機甲熊揮爪子。他的機甲受傷不輕,如果不是李鳳笙來得及時,恐怕就要被揍下線了。

  「靠。」楚環忍不住嘀咕,「清央宮可是大周排名第五的物質文化遺產,你們破壞文物呀!」

  「打仗誰還顧忌那麼多!」李鳳笙戰得一身熱血翻湧,怒喝道。

  「預警,三枚光子彈將在五秒後到達貴處。」楚環涼颼颼道,「四——三——二——」

  數枚光子殲滅彈射來。李鳳笙拽著行動不便的秦昊飛撲躲閃。

  導彈轟隆隆落地開花,烈焰如驚濤巨浪,一路摧枯拉朽,朝不遠處的一棟民居衝去。

  李鳳笙將秦昊丟開,一個鷂子翻身衝過去,落在民居前。機甲魁梧龐大的身軀猶如一座小山丘,硬生生擋下爆炸的灼熱氣流,守護住了後方的百姓。

  看台上的觀眾齊齊低呼。

  李承欽長吁,眼中浮現自豪的笑意。楚淵也不禁點頭讚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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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5 00:44:18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六十一章 校慶日-5

  硝煙散去,露出了李鳳笙被烈焰燒灼得黑裡泛紅的機甲。機甲雙臂交叉擋住駕駛艙,爆炸中高速噴射的碎片和石塊將朝敵的一面撞擊得猶如被隕石群光臨過的荒星。

  而就是這具龐大的鋼鐵之軀,保護住了身後民居里上千名市民的性命。

  「這機甲叫『玄武』。」李承欽忍不住對楚淵炫耀兒子,「是舊極光機甲『玄武』的復刻版。我送他的成年禮物。」

  楚淵斜眼淡淡一瞥,道:「看來兒子生得多就是好,一大群裡,總有幾個能成材的。」

  李承欽:「…………」

  「秦昊機甲中彈。李鳳笙?」司徒子彥急切地問,「李鳳笙,聽到請回答!」

  玄武的駕駛艙裡,李鳳笙吃力地喘氣,半張臉糊滿了血,正試圖從變形駕駛座裡掙脫出來。

  爆炸中的一枚巨大的碎片很不湊巧地穿過了機甲手臂的縫隙,擊中了駕駛艙。李鳳笙要不是閃躲及時,已經被尖銳的碎片像實驗室的青蛙一樣釘在了駕駛艙的牆上。

  已經垂落下來的機甲神經帶忽然重新亮了起來,觸鬚一般伸過來,掰開了駕駛座。李鳳笙一骨碌滾了下來。柔軟的神經帶接住了他,並且迅速開始檢查他的傷。

  「李鳳笙受傷,但是暫時死不了。秦昊沒事,但是機甲受損嚴重。」楚環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在通訊裡響起。

  大地震動,黑軍魁梧的機甲踩著滿地狼藉,一步步朝李鳳笙走來。它名為「裂星」,身軀將近四十米高,雄健剽悍,裝備著精良的炮筒和重劍。玄武維持著阻擋的姿勢,一動不動。

  楚環道:「對方機甲準備發起二次攻擊。」

  「支援到達時間,五分鐘!」閔峰吼。

  「來不及了!」司徒子彥道,「秦昊能走嗎?你先撤退!」

  遠處的秦昊從駕駛艙裡彈出,看到居民區裡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的市民,一躍而起,狂奔過去。

  「朝北邊跑!」秦昊大吼,放出魂獸。

  肥碩的貓熊展現出了與它的體型截然不符的行動力,一陣狼煙狂奔上前。黑軍士兵吃驚大叫,舉槍正要射擊,被胖達舉起蒲扇般的熊掌,一巴掌扇飛。

  「來得及的!」楚環冷聲道,「香之,準備!」

  「是!」陳香之同樣冷靜的聲音響起,「場外輔助二組各就各位,進入共感網路!」

  「不過如此!」裂星一腳將玄武踹翻在地,踩著它的身軀,手掌插進了破碎的駕駛艙,將李鳳笙從裡面掏了出來。

  李鳳笙急促喘息,看著巨大的機甲頭顱,反而咧嘴一笑。

  「孫驥?」他嘲道,「有種就給我個痛快,不要把我舉高高,我不喜歡和同性這麼親暱。」

  孫驥怒笑道:「你們這些天潢貴胄家的小少爺,享受著最好的訓練,開著最先進的機甲,如今在我面前也不過如此不堪一擊。」

  李鳳笙嗤笑,「你自己是貧民窟裡爬出來的,卻還在戰場上屠殺平民。難怪你那個便宜爹不肯認你這個野種!」

  「你找死!」孫驥怒喝,手掌猛地收緊。李鳳笙吃痛慘叫。

  玄武熄滅的眼睛突然亮起,手臂彈出一柄黝黑重劍,同時暴起,揮劍一舉砍斷了裂星抓住李鳳笙的機甲手臂!

  滿場震撼,齊聲大喊。

  李承欽和楚淵不約而同挺直身軀,一臉震驚。

  玄武接住電花劈啪作響的斷臂,看李鳳笙還活著,隨手往腦後一丟,仗劍追著孫驥砍去。

  李鳳笙一臉生無可戀,隨著斷臂砰地落在泥塘裡,劈頭蓋臉糊滿了稀泥。機甲手掌鬆開,他吧唧一聲頭朝下栽進了稀泥巴中。

  裂星拔地而起,玄武緊追不捨,兩架機甲纏打在一起。

  「你是誰?」孫驥難以置信地大吼。

  一個對他來說陌生而年輕的女聲回道:「反派都死於廢話太多!」

  孫驥驚駭。

  「她是對方的隨隊嚮導!」副駕上的短髮女孩脫口而出,「她在操縱機甲?怎麼可能——」

  楚環神情安然地坐在司徒子彥身後的副駕裡,渾身散發著薄薄一層瑩光,雙目閉著,嘴角勾起一抹慧黠的笑。

  玄武如一個寶刀出鞘的武士,殺氣騰騰。它一改李鳳笙原有的打法,招數明顯更加靈活而多變。

  裂星搖身變作一隻斷臂的機械巨蠍,長尾靈活如蛇。玄武狂奔助跑,繼而高高躍起,半空中翻身,一劍砍斷蠍尾。

  「漂亮!」李承欽下意識喝彩,「駕駛員是誰?」

  系主任也是一頭霧水。

  楚淵劍眉緊鎖,眯著的眼中透著鋒利而興奮的光,視線鎖定在玄武身上。

  玄武變身獵豹,落地一個滾,穩穩站定,轉身反撲向斷尾巨蠍。巨蟹的螯變作鋒利彎刀,朝獵豹腹部划去。

  獵豹在半空中又變回人形,雙手合十夾住了彎刀,借力一個後翻,落在巨蠍背上,仗著體重將它狠狠壓趴在地。

  「我艸!」李鳳笙站在泥地裡,一張泥臉只有兩隻瞪圓了的眼睛黑白分明,「誰……誰在開我的機甲?」

  「李鳳笙,還能走嗎?」司徒子彥隱隱透著愉悅的聲音傳來,「能動就去幫助秦昊疏散百姓。」

  李鳳笙反應過來,翻身跳上魂獸劍齒豹的背脊,朝居民區狂奔。

  裂星暴起,翻身將玄武掀倒,數根長足反折刺去。玄武鯉魚打挺躍起,收起了重劍,繼而唰然抖開一條數十米的合金長鞭。

  它揚起手臂,長鞭猶如靈蛇,捲起了裂星,將它高高挑起,又狠狠地摜在地上!

  轟然喝彩聲響徹全場。

  這一瞬,李承欽只覺得有一把鋒利的箭貫穿了胸膛。他身軀巨震,渾身血液褪去,卻又緊接著湧了回來,如驚濤駭浪般,將那些刻骨的回憶自海底翻了上來,劈頭蓋臉砸落下來。

  「哥哥說你不是專情之人,我又不是嚮導,這門婚事不合適。我卻想著難得有緣人,總該試一試。」

  洛陽烈日當空,女子穿著白衣黑褲,秀頎英挺,手握長鞭,站在別院滿地狼藉之中。

  「可惜我現在才知道,你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浪費這個時間!」

  長鞭憤怒地掃蕩著屋內一切,眼看就要波及蜷縮在牆角嚶嚶哭泣的美貌女子。他亦怒火沖頭,失控地衝過去,將女子狠狠推開,把哭泣的情人抱在懷中。

  許多抉擇不過一瞬間,卻是注定了永恆的命運。他當時推開了她,就再也沒有機會重新擁她入懷。

  耳邊充斥著觀眾興奮的狂呼和吶喊。李承欽手掌細細顫抖著,朝楚淵望去。

  楚淵面容平靜地彷彿凍結住的幽谷寒潭,但眼底燃燒著的熾烈的光洩露了他的情緒。

  玄武完全佔據了上風,一條長鞭舞得精彩絕倫。每一鞭落下,都會卸去巨蠍一隻長足,場外也會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喝彩。

  「我的乖乖!」秦昊張大了嘴,一把抱緊了胖達熊,「這是楚王不?」

  李鳳笙也下意識想摟住他的夜叉瑟瑟發抖。

  「這麼凶悍的女人你都敢招惹。你是抖M嗎?」秦昊看著李鳳笙的目光裡充滿了敬畏,已經腦補出了對方每天被楚環用鞭子抽得如陀螺轉的情景。

  「她怎麼操作得了我的機甲?」李鳳笙抓狂,「她是怎麼做到的?」

  裂星忍無可忍,狂怒大喝,再度轉變形態,恢復人形,炮火猛攻。

  玄武卻反而縮小了體型,化作一隻靈巧的機械獸,在湖邊山林中奔跑閃躲。

  裂星全身槍炮都對準了玄武,齊開猛放。

  忽而一聲清越的鳥鳴硬生生穿破了轟隆的炮火聲,傳遍全場。

  數萬人抬頭,看到一隻通體瑩白勝雪的鳳鳥自空間場遠處飛來,尾羽如流雲一般,美得聖潔奪目。

  它仰首,再度大聲鳴叫。尖銳的叫聲響徹雲霄,如電鑽入腦。

  李鳳笙他們幾個哨兵紛紛摀住耳朵。裂星身形一晃。短髮少女抱著頭尖叫。

  國防科技大所有隊員的接駁燈瞬間熄滅。

  玄武如影子一般飛出山林朝裂星撲去,中途變回人形。它一腳踏在裂星腿上,長鞭捲住機甲身軀,借助重力將裂星拖倒在地。

  這一次它沒有再遲疑。手臂重劍出鞘,一舉刺穿了裂星的駕駛艙,將之釘在了地上。

  全場寂靜——

  裂星能源光閃爍片刻,熄滅。大螢幕上,彈出條目:國防科技大隊員孫驥、宋黎陣亡下線。

  宛如滾雷在頭頂炸裂,整個運動場幾乎被突如其來的歡呼聲掀翻!

  主力嚮導都下了線,黑軍共感網路崩塌。司徒子彥和閔峰率領隊員展開秋風掃落葉的大反攻,不過片刻就定下了勝負。

  「最新賽報:全國機甲游戰隊冠亞軍出爐。中央軍校重回往日榮耀!」

  「校慶日幸運光環加持,中央軍校以少勝多,險勝國防科技大。」

  「『勇士杯』重回中央軍校!」

  雄壯的勝利樂曲響徹賽場,滿場歡呼如雷動。狂喜的學生們揮舞著手中的彩旗和扇子,熱淚盈眶,現場氣氛灼熱地彷彿劃一根火柴就能點燃。

  李承欽笑容滿面,同校方領導握手,互相道賀。

  「過獎!犬子還有許多需要提升的地方……不不,他並不是定下勝負的那一個。話說玄武的另外一個駕駛員,我很想見一下……」

  場上奏響了中央軍校的校歌,數萬學子紛紛起立,開始齊聲歌唱。

  楚淵從容起身,優雅地扣好西裝,身姿筆挺站立,隨著學生們一起低聲唱了起來。

  洪亮的歌聲傳進了空間場裡,飄蕩在都市的上空,猶如神靈的吟唱。豔陽高照的丹陽市,硝煙依舊瀰漫,卻是充斥著無與倫比的歡樂氣氛。

  楚環筋疲力盡地癱在座位裡,視線一片模糊。消耗過度導致的虛脫讓她神智渙散,身軀彷彿飄蕩在海洋之中。

  她聽到了歌聲,勝利的歌聲,悅耳嘹喨。

  這一幕與許多失落的舊時光重疊在一起,只把魂兒勾著,帶回從前。

  是她和俊雅少年在校園林蔭道上牽手漫步,微笑著接吻。是她故意挽著髮在窗前走來走去,等著看唐國王子毛手毛腳地翻牆而來。

  是她流著淚鬆開了司徒啟明的手,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遠;是她被楚淵抱上返家的軍艦,而李承欽從始至終都沒再露臉。

  艙門打開,明亮的光照在了楚環的臉上。

  「楚王不……小王不?」

  楚環渾身汗水淋漓,彷彿才從水裡撈出來,氣若游絲,彷彿隨時都蹬腿歸西。

  「她精神力過度消耗……都是為了你……」

  「你和她在一起,你怎麼不阻止?」

  「她需要補充能量……」

  楚環被人從座椅裡抱了出來,堅實的胳膊有力地圈著她綿軟的身子。哨兵的生命力宛如旭日,她下意識靠近過去,神經元往對方身上攀附,貪婪地吸取對方身上的光和熱。

  「你這樣太慢了!」司徒子彥冷聲說,「我來。」

  楚環暈暈沉沉,感覺身體被拽了過去。

  「你來我來有什麼區別?」李鳳笙又把她拽了回來,「你想對她做什麼?」

  「你以為我想對她做什麼?」司徒子彥怒道,「我和你不同,我不會趁這機會佔她的便宜。」

  「先前是誰把她認領為自己女友的?」

  「難道不是因為令尊冒犯了小王不?」

  「我能保護好她。」李鳳笙冷聲道,「不像某些人,沒用的時候就把她當走狗,有用了又回頭把人哄回來給自己賣命!」

  「你們……」楚環被拉來扯去,覺得自己像一隻被兩個孩子爭奪的玩具熊,瀕臨車裂的危險,「差不多就夠了……」

  因比賽而沸騰的血液還沒有冷卻,兩個年輕人針鋒相對,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司徒子彥勃然大怒,「說得你當年沒有玩弄她的感情?」

  「我才是被她甩的那個!」

  「那說明小王不當年就已經作出了選擇!」

  「她是沒有看清你虛偽的面目。」李鳳笙話語鋒利,「你敢把你和令尊對小王不的安排如實告訴她嗎?你敢讓她知道你們父子倆背地裡打算怎麼利用她嗎?」

  司徒子彥一怔。

  「夠了!」楚環掙扎著站起來,「醫療倉五分鐘就能搞定的事,我就不勞煩二位了!」

  李鳳笙面色鐵青地抓住她,一把拽回懷中。楚環天暈地旋,下巴被青年強硬地抬起來,驚喘的嘴唇被怒氣衝衝地吻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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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5 00:44:3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六十二章 校慶日-6

  楚環瞳孔猛地收縮。

  哨兵雄性資訊素沖得楚環氣血兇猛翻湧,被藥劑壓制下去的結合熱開始蠢蠢欲動,熱流在小腹重新盤旋。而充沛強勁的能量也因此深入她的精神網路,如滂沱大雨澆灌著龜裂的大地,灌注進疲憊的神經元中。

  兩片識海交融,最隱私的區域毫無保留地敞開了大門,無數畫面撲面而來。

  小男孩偷偷躲在厚重而華麗的大門後,聽著裡面傳出來的爭吵和打砸聲。憤怒的女聲充滿了怨恨和不甘,卻又於狂暴中隱藏著一絲哀求。

  「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李承欽!」

  「你提的要求我都滿足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對比女人,李承欽顯得十分涼薄和不耐煩。

  「她們早就警告過我。」女人開始哭泣,「她們說你跟著那個女人一起死了。我不信……我怎麼那麼蠢?」

  「尤金娜,我能給你的都已經給你了。」李承欽依舊是公式化的自說自話,「我甚至給了你一個兒子。」

  啪——響亮的耳光。

  「我們都知道鳳兒是怎麼懷上的!」女人痛哭,「我忍受你在我身上叫著她的名字。我忍受你至今還把她的牌位放在先靈祠裡。我甚至忍受你天天對著她的相片……」

  突然一陣響動,兩人似乎在拉扯爭奪著什麼。

  「夠了!」李承欽的耐心終於耗盡,冷聲喝道,「忍受?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只是我一個妃子,不是我的王后。你連忍受她的資格都沒有!」

  女人披頭散髮,狼狽地奪門而出,甚至沒留意到躲在門邊的兒子。

  小男孩惶惶不安地探頭朝書房裡望。高大的父親站在滿地狼藉中,拿著一個相框,用袖子輕輕擦拭,神情中有種說不出的溫柔和惆悵。

  「鳳兒,過來。」李承欽把小兒子抱起來,「嚇著了嗎?」

  男孩搖頭,望向相片。裡面是一位笑容明朗的妙齡女郎,穿著紫紅薄紗裙,烏髮蓬鬆,肌膚雪白。她半依著樹幹,身後是夏日海島的風光。

  「漂亮嗎?」李承欽問。

  「沒有媽媽好看。」孩子說實話。

  李承欽笑了,摸著兒子的頭,啞聲說,「她這個時候肚子裡應該正懷著你本來的大姐或者大哥的……我們都不知道。」

  「那後來呢?」

  「……我推了她一把……」李承欽的聲音漸漸低不可聞。

  楚環睜開眼,推著李鳳笙的胸膛,和他分開。

  李鳳笙喘息著,臉頰通紅,像一頭呼哧呼哧的大狗,興奮地瞪著楚環。而司徒子彥正半跪在旁邊,臉色如潑了綠顏料般難看,周身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彷彿要把這小小的駕駛艙凍成冷藏庫。

  楚環抬起手,啪地給了李鳳笙一耳光。

  不輕不重,足夠把他的臉打歪,又不至於留下手掌印。

  「下次你再這樣,」楚環面無表情,「我就直接廢了你!」

  李鳳笙揉了揉臉,笑嘻嘻,「值了。」

  楚環再度揚起手。李鳳笙猴子似的竄出了駕駛艙,逃之夭夭。

  場外觀眾因他的出現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子彥!子彥!」全場師生都在呼喚著司徒子彥。

  「走吧。」楚環有些不敢看司徒子彥的臉色,「要頒獎了,別讓領導和嘉賓等著。」

  司徒子彥嗯了一聲,忽然握住了楚環的手腕。

  楚環一驚。

  毫無防備地被庶子偷襲了已經是足夠殺人毀屍的黑歷史了,再和老情人的兒子有點什麼不清不楚,那她就要達成兩對父子連按兩下四聯殺了!

  而司徒子彥只是走上前,替楚環推開了駕駛艙受損後有些不靈敏的艙門,紳士地扶著她雙腿還發軟的身子走了出去。

  ***

  「本屆全國高校機甲游戰賽賽況精彩紛呈……」

  朝歌四週的外太空,航線十分繁忙,民航艦們正沿著航線穿梭著衛星群中。黑幕背景下,燈火通明的太空艦仿若緩緩漂浮著的寶石匣子。

  船艙裡,乘客們在娛樂倉裡消遣旅途時光,牆上的平面光子電視正在播放體育新聞。

  「中央軍事學院再度捧得總決賽桂冠,您現在觀看到的,就是賽場的盛況。」伴隨著播音員的話語,螢幕裡放出環形運動場上歡騰熱鬧的景象。

  那是一片歡樂的海洋,象徵著中央軍校的藍色綵帶滿場揮舞,全體師生狂熱地大聲唱著校歌和隊歌。

  嘉賓席上,嘉賓和官員們談笑風生。頒獎嘉賓楚太子矜持優雅,正在同一位漂亮的女官交談著。

  「這次中央軍校隊的輔助嚮導臨時領隊在比賽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位年僅十八歲的A+嚮導不僅做到了單人操縱無人機,對國防科技大隊的步兵進行了埋伏打擊,還通過強大的精神力操縱隊友機甲,以超乎常人的技藝,對戰對手的主力機甲,並且獲勝!」

  「才A+的嚮導?」

  「她一個人怎麼能做到操縱機甲的?我聽說軍方都得是一組嚮導才能做到。」

  乘客中不少哨嚮被新聞吸引了注意力,紛紛放下手中的娛樂,聚到了電視機前。

  晃動的鏡頭顯然是由飛行攝影機拍的。熱情似火的場地中央,空間場已經退去,露出了原有的草坪。參賽兩隊的隊員紛紛從各自的機甲上下來,進行賽後的友好會面。

  那個面色蒼白、烏髮汗濕的俊秀少女走在隊伍最後,卻被無數架攝影機遙遙對準,閃光燈此起彼伏,令她不自在地眯起了眼。

  司徒子彥自發將身子側過去,替楚環擋著燈光。楚環覺得他有些保護過度,顯得自己太孱弱無能。可考慮到司徒子彥也是一番好意,便忍著沒有拒絕。

  陳香之說針劑的效果可以維持三個小時,到目前為止也只過了兩個小時而已。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李鳳笙先前那個冒失的吻產生了不良反應,楚環覺得結合熱有捲土重來的跡象。

  那種骨子裡燒灼的感覺正在一點點加深,她口乾舌燥,鼻息發熱,四肢的疲軟和頭腦中的暈眩正在逐漸加重。最苦惱的是,四週哨兵隊員身上充沛濃鬱的哨兵資訊素正在源源不斷地湧入鼻端,令她血氣翻湧。

  李鳳笙像一頭撒歡的狼狗似的滿場瘋跑,女孩子們瘋狂地朝他丟著綵帶和吉祥物……和文胸!

  是的!李鳳笙轉了大半場,全身上下少說掛了四五個各色文胸。身後一地的戰利品蒐集起來,足可以開一家內衣專賣店。

  「小王不,你看!」李鳳笙笑嘻嘻地跑回來,向楚環炫耀。

  楚環嘴角抽搐了半天,「需要我送你一雙高跟鞋搭配嗎?」

  司徒子彥冷聲嗤笑。李鳳笙趕緊摘下身上的文胸,揉成一團拋到了腦後。

  「你……」李鳳笙聞到了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漸漸濃鬱的氣息,「你是不是……又不大舒服了?」

  「你說呢?」楚環惡狠狠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

  李鳳笙訕笑,心中卻是升起一股奇妙的狂熱和興奮。

  他讓她情動了……

  「要不,我先帶你下去休息?」司徒子彥低聲問。

  「堅持完頒獎儀式吧。」楚環很感激他的體貼,但還是搖了搖頭,「不想讓媒體亂寫。」

  才獲勝的校隊主力嚮導卻因為發情熱而缺席頒獎儀式,這樣的新聞充滿了桃色誘惑,是媒體喜聞樂見,而楚環極為不恥的。

  兩隊隊員聚在一起,彼此握手合影。司徒子彥和李鳳笙被教練喚了過去,作為下一任隊長和種子選手,介紹給對方的教練。

  楚環刻意躲在人群後,心不在焉地朝嘉賓席上望。

  楚淵還在和那個身段窈窕的美貌女官聊天。對方看樣子像是後宮女官,大概是代表天子皇后來出席校慶儀式的。

  這樣的女官都出身世襲權貴之家,很多都還有頭銜爵位。這種出身尊貴,又嫵媚有風情的女性,一直深得楚淵喜歡。當年好幾位傳言與他過從甚密的女友,都是這一款。

  美人當前,都忘了自己還有頒獎任務在身了?

  「楚王不?」

  一個強大生命光團猛地在識海中靠近。

  高大魁梧的年輕男孩正大步流星走了過來。他面孔呈現健康的古銅色,虎背猿臂,五官剛硬凌厲,劍眉鷹目,卻略微有些陰鷙。2S哨兵那種蓬勃的生命能量輻射就像一個小太陽烘烤著楚環,運動過後強烈的資訊素氣息更是像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孫……驥?」楚環眯了眯眼。

  「你好。」孫驥朝她伸出手,意味深長地一笑,「剛才多謝你的指教。」

  楚環有些猶豫。她現在的狀況,最好不要和任何一個哨兵有肢體接觸,尤其對方還是個2S哨兵。

  可孫驥倒不勉強,收回了手,好整以暇地笑著。

  「如果你剛才就是以這個狀態打贏了我,那我確實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自負了。」

  「你失敗不僅僅是因為你自負。」楚環冷嘲道,「你只是單純地技不如人罷了。」

  孫驥盯著女孩蒼白汗濕的面孔,對方黑玉般冰涼濕潤的眼珠裡映出他泛著倨傲的笑臉。

  「聽說你是個孤兒。我也是。」雖然渾身肌肉在受到對方結合熱的資訊素下已逐漸繃緊,可孫驥的語調依舊不疾不徐,「你經歷過的,我也一樣經歷過。無依無靠,抓住每一個機會往上爬,掙脫腳下的泥沼。我們覺得我們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可以聊。」

  「抱歉。」楚環冷漠道,「我是華國預備役,我不適合和蒼國人做好朋友。」

  「那李鳳笙又是怎麼回事?」孫驥譏笑道,「還是你對王子會有例外?」

  孫驥的哨兵資訊素非常霸道刺鼻,楚環被熏得頭昏腦脹,越發煩躁:「在我看來,你這句話是赤裸裸的性別侮辱!」

  「抱歉。」孫驥舉起雙手,「我收回這句話。但是我是真心想結識你。我喜歡結交強者。」

  楚環心猿意馬,眼角餘光不住往嘉賓台上瞟。

  楚淵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話,逗得那女官花枝亂顫,半個身子都快靠在他身上。楚淵笑得風流倜儻,一眼也沒往運動場裡瞧。

  心跳突然亂了一拍,楚環蹙眉,抬頭眺望碧藍的天空。有一股詭異的躁動從識海裡掠過,再去追尋,卻無蹤無影了。

  而攝影機卻將她和孫驥對峙的姿態捕捉在鏡頭裡,通過光波傳遞到了每個角落。

  「這是要吵架了?」民航艦上的電視劇前,乘客們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燒。

  「你看那嚮導女孩兒的臉都紅成那樣了,沒準喜歡他。」

  「2S的哨兵呢,誰會不願意?」

  「你們還真能腦補!」一個女嚮導嘲道,「我看分明是男生輸不起去找女孩的麻煩,女孩臉紅都是氣的。」

  螢幕忽然閃現雪花,畫面混亂,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是傳輸訊號出了問題。

  艦長室裡,數個報警燈亮起紅光,嘟嘟大響。

  「怎麼回事?」艦長還來不及放下手裡的咖啡杯。

  「是強力磁場波動,長官!我們的巡航系統受到嚴重干擾。」

  電視機不停地閃著雪花,畫面定格在了孫驥目光灼熱地凝視著楚環的那一幕。

  「怎麼搞的!」有乘客大聲抱怨,他正在運行的光子板上也出現了同樣的問題。一個正聽著音樂的少年慘叫著把耳機摘下,耳機裡發出尖銳的雜音。

  叮的一聲,乘務廣播傳出柔和的女聲:「各位乘客,我們……滋……太空艦遭遇……滋滋……宇宙磁場波動……電子裝置……無法……」

  電視訊號徹底中斷,螢幕一片藍。廣播裡充斥著雜亂的噪音。機械侍身上燈光亂閃,像一個個失去家長約束的熊孩子一樣在客艙裡亂竄。撞翻茶桌,撞倒乘客,並且發出刺耳的尖叫。

  「呼叫地面塔台!」艦長沉聲道。

  「聯繫中斷!」通訊員絕望地喊著,「我們什麼訊號都收不到,什麼也發不出去!」

  客艙燈光開始急促閃爍,乘客們慌亂起身,驚呼著四下竄走。

  「請大家回到座位上,繫好安全帶!」電子裝置無法依靠,乘務組長出來主持局面,「請不要慌亂,照顧好老人和小孩。請大家放心,我們只是暫時——」

  太空艦猛地震動了一下,燈光驟滅。

  艦艙裡一靜,繼而爆發出驚恐的大叫聲。

  這就像一場流行感冒,於極短的時間內在太空之中蔓延開來。

  朝歌星的近太空領域裡,數百架正行駛著的的太空艦接二連三地失去了推助力,在慣性的推動下繼續沿著既定航線飛行。每一艘太空艦上都警報大作,燈光絕望閃爍,卻都無法抵抗那一股強大的力量,相繼熄滅。

  而地面總控塔中,工作人員驚駭地發現,太空艦亮點正在成片地消失。

  「通知軍部!」年長而富有經驗的主管當機立斷,一拳捶在了紅色警報按鈕上。

  「總台通知各空港,近地太空領域有異常情況。暫停所有太空艇起飛!未離開大氣層的太空艦請立刻返港。重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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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5 00:44:49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六十三章 校慶日-7

  朝歌市裡,車水馬龍。運動場上歌聲轟動,充滿歡聲笑語。

  「不考慮一下嗎?」孫驥在走神的楚環面前打了一個響指,「你並沒有被標記,顯然身邊並沒有能入你的眼的哨兵。那些王孫公子不論現在對你多親熱,將來都會去娶門當戶對的嚮導……」

  「我對你沒興趣!」楚環直截了當地拒絕,「現在,我們戰隊要去領獎了,你也可以和你的隊員們去給我們鼓掌了!」

  「請便。」孫驥笑眯眯地伸手,「希望我們日後有機會多多切磋。」

  楚環翻了個白眼,走了。

  司徒子彥和李鳳笙專程走在隊伍最後。等楚環一過去,兩個年輕人立刻將她一左一右護住,簇擁著朝領獎台而去。司徒子彥完全漠視孫驥,李鳳笙倒是回頭,丟來飽含警告意味的一瞥。

  樂隊奏響鏗鏘有力的隊歌。冠軍隊和亞軍隊分別站上頒獎台。

  美貌女官被留在了嘉賓台上,楚淵在校方領導的陪同下,面帶微笑地走了過來。

  楚環站在頒獎台的末尾,背手筆挺站立,淡漠的目光同楚淵的交織,只逗留了一秒就移開了。

  楚淵面不改色地從她面前走過,來到最前端隊長閔峰身前。

  「恭喜你!」楚淵笑容親切,用力握了握年輕人的手,轉身從禮儀小姐捧著的托盤裡拿起了「勇士杯」的金色獎盃,「希望你們好好珍惜——」

  「滋——」運動場上的高音喇叭忽然發出巨大的噪音,大螢幕畫面胡亂閃爍。楚淵的話成了半截殘廢。

  楚環臉頰上因結合熱產生的紅暈瞬間褪去。一股強大而混亂的能量流從頭頂傾瀉而下,在環形運動場裡左突右撞,如失控的怨靈一般狂亂湧動。她感受到強烈的暈眩,不禁閉上了眼。

  負責音響裝置的工作人員大聲斥喝,機械侍卻抽風般亂舞著機械臂,就像演唱會上為偶像歡呼的歌迷。裝置劈裡啪啦爆火花,工作人員搶先一步拉掉電閘。噪音終於消失。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個突發事件並沒有影響到楚淵。他鎮定的笑容投射在了運動場大螢幕上,彷彿帶著神奇的力量,立刻安撫了學生們不安的情緒。

  楚環放下了捂耳朵的手,面色因結合熱而泛起的潮紅盡數褪去。她深而緩地呼吸著,緩緩地,抬頭朝天空望去。

  碧藍的天空中出現一道橫跨天際的裂縫,一雙巨大的、金環狀態的眼睛正透過裂縫,俯瞰著人間!

  楚環的心臟瘋狂跳動,喉嚨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冷汗自每個毛孔湧出。

  她渾身因戒備而緊繃著,無畏地眺望著那雙黑底金瞳的巨眼。她甚至感覺到它竟然轉動著眼珠,彷彿也在注視著她!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貫穿全身,夾雜著滲人的陰冷和噁心感。

  「你沒事吧?」陳香之伸手拍了拍楚環。

  楚環猛抽一口氣,把陳香之嚇了一跳。

  「你看!」楚環一把抓住陳香之的手,示意她朝天空望去。

  陳香之茫然抬頭,頭頂是接近正午的晴空烈日,風輕雲淡,秋高氣爽,漂亮得可以拍下來做明信片。

  「天上有什麼?」陳香之一頭霧水。

  楚環冷汗潺潺地望了一眼天空中的巨眼,驚愕道:「你……你看不到?」

  「什麼都沒有呀!」陳香之一臉莫名其妙。

  「可是明明……」楚環的話戛然而止。

  天空中的裂縫猶如拉鏈合上,消失了!

  冰冷詭異的巨眼,不符合常理的裂縫,彷彿都是她精神錯亂後產生的幻覺。

  「你估計是太累了。」陳香之低聲道,「再堅持一會兒。就要輪到我們了。」

  楚淵已將「勇士杯」交到了閔峰手中。數萬師生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音響系統癱瘓,無法使用,激昂的學生們自發唱著校歌,洪亮的歌聲直衝雲霄。

  閔峰哭了,隊員們哭了,少年們熱血沸騰,潸然淚下,抱頭痛哭。當閔峰讓司徒子彥和他一起托起勇士杯,示意後者即將接任隊長一職的時候,全場轟動,齊聲喊著閔峰的名字。司徒子彥也不禁雙目發紅。

  唯獨楚環不受感染。她就像一抹身處另外一個維度的遊魂,蒼白、肅殺,惴惴不安。

  低級機械侍奇蹟般地恢復正常,開始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準備即將到來的散場工作。李承欽和官員們正站在台上眺望頒獎台,一邊談笑風生。那些訓練有素的憲兵和禁衛如鐵塔般佇立在貴賓席四處,鎮定自若。

  滿場數名2S以上的嚮導和哨兵,彷彿都沒有感受到任何異狀。唯獨她,即使那雙眼睛消失了,那種被人陰鷙地注視著的感覺如跗骨之蛆,依舊糾纏不散。

  楚淵與隊員挨個握手道賀,簡單交談一兩句。輪到李鳳笙,楚淵道:「你父親很為你自豪。」

  「我會盡我所能做到最好,殿下。」李鳳笙朗聲道。

  楚淵走到陳香之面前,握手道:「今天你們嚮導小組為勝利作出了卓絕貢獻。」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面對成熟而年長的男性,陳香之也不免流露出幾分羞赧。

  楚淵終於走到了楚環面前,朝她伸出手,微笑道:「楚同學今日的表現,果真令我非常驚豔。」

  楚環怔忡地注視著他,一時沒有動靜。

  陳香之急忙輕拍了楚環一下,訕笑道:「楚王不她今天累壞了,反應有些遲鈍。楚王不?」

  楚環深深吸氣,將冰涼汗濕的手放在楚淵溫暖乾燥的掌心中。男人手掌穩健有力,握住了她顫抖的手。

  強烈的電流劈裡啪啦地冒著火花,轉眼竄遍每一吋神經末梢。兩人的身軀都輕微一顫。共感也在那一瞬搭成。

  /我有很不好的預感。/楚環倉皇道,/你最好盡快離開朝歌……/

  /已經遲了。/楚淵回道。

  楚環猛地瞪大眼。

  緊接著,她的耳邊捕捉到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它最初仿若渾厚的低吟,急速拔高,轉為尖銳的蜂鳴,直衝雲霄,驚心動魄,響徹整個校園,整個朝歌中心城,以及全星球上的每一個城市的上空。

  那是防空警報的聲音——有敵襲!

  ***

  近地外太空之中,失去動力的太空艦滑行速度越來越慢,太陽的光芒透過窗戶照進失去照明的船艙內。

  一艘艘滿載乘客的太空艇,成了一座座充滿絕望驚恐的移動城。

  在艦長親自出面的安撫下,又借助了幾位哨兵的幫助,驚恐的乘客終於勉勉強強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老人把哭泣的幼兒抱在膝上,開始低聲祈禱。

  抱著絨毛兔子的小女孩正蜷縮在靠窗的座位裡。太空玻璃窗上投映出異樣的光芒。她怯怯地伸頭望出去。

  漆黑濃稠的夜空之中,一個刺目的熒藍色的光光點,不知從哪裡產生,卻在極短的時間向外擴大。

  「爸爸!」小女孩尖叫。

  乘客們惶惶不安地望出去。那光點像水面上的波紋不斷擴散,電光閃耀跳躍,交織成一個巨大的圓網。它看上去無比詭異,卻又有一種協調的妖冶的美,刺目的光層層波動。

  「那是什麼?」

  「天啊!它離我們好近!」

  「蟲洞!」一名學者模樣的老人渾身巨震,「天啊!是一個單方蟲洞!」

  「波提亞的單方蟲洞?」

  巨大的恐懼令所有人瞬間失聲,船艙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小女孩趴在窗戶上,瞪大了眼。

  一個黑點自蟲洞中射出,緊接著又一隻,越來越多。那是小型太空機甲,它們速度極快,兵分兩路,一部分衝向朝歌,而其餘的則朝著太空艦們包圍而來。

  在乘客們無措的尖叫聲中,密密麻麻的小型機甲落在了太空艦上。

  近距下,乘客們看清了它們的真容。那是一群半人大小的,有著鱗翅目仿生設計的機械昆蟲,纖長的金屬足靈活地攀附著太空艦,猶如蒼蠅叮著一塊血淋淋的肉。它們在太空艦上四處攀爬著,透過窗戶,巨大的紅色的複眼注視著裡面驚恐的人類。

  在機械昆蟲後,單兵機甲和小型軍艦緊隨而出,如隕石一般朝著朝歌奔去。

  中央軍校的運動場上,煞風景的警報聲像一大盆冷水當空潑下。

  學生們紛紛抬頭張望,就見數道刺目的流星拖著長長的白色尾巴,劃過晴空。

  白日流星是極其罕見的景色,更何況是如此絢麗的流星雨。成片的驚呼和讚歎聲響起。

  不怪這些孩子們反應遲鈍。這些成長在和平年代、從未經歷過戰爭的孩子們縱使每年都要接受四次空防演習,可依舊對真正的戰爭沒有具體的概念。

  況且所有人的心裡都有一個觀念:「廿年之約」還沒到期,他們還在和平時期。朝歌是天子腳下,四國混戰也不可能打到這裡來。

  「立刻撤離!」楚環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隊員們大喝一聲,朝最近的一架機械侍打了一個響指。

  機械侍如一頭得令的狗,飛快開到跟前。楚環一手拆開它胸前的面板,手指抓住了它的合金神經纖維。

  兩秒過後,嚴厲的女聲通過全校各處的播音器,傳遍每一個角落:「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朝歌近空遭受不明方軍事襲擊。所有師生立刻保持秩序撤離運動場,進入防空設施。哨兵生負責維護秩序!再說一次,這不是演習!」

  數萬名學生驚呼。

  天空中的流星越來越多,瘋狂的砸向大地。

  朝歌防衛系統啟動。戰鬥軍艦呼嘯著拔地而起,穿過大氣層直太空。十架一組,數十組軍艦義無反顧,直衝雲霄。

  全場數萬名訓練有素的軍校生們展現了令師長們欣慰的群體協調能力。他們在最初的茫然過後,迅速冷靜了下來,有序地聽從志願者的引導,朝最近的安全通道撤離。

  頒獎台上的隊員們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一批。哨兵生們立刻拔腿就朝人群跑去。

  唐國禁衛攔住李鳳笙:「九殿下,陛下讓我們……」

  「我不會走的!」李鳳笙怒吼,「我不會在這個時候丟下我的同學們不管!」

  「……把這個給您。」禁衛拋來一枚拳頭大的梭型金匣子,「說讓您注意安全。」

  這是他的另外一台戰鬥機甲「刑天」。李鳳笙臉一熱,把金色匣子緊緊握在掌心。

  就這時,他敏銳的聽力讓他捕捉到一聲細微而清脆的爆炸聲,像是爆米花炸開的聲音。他猛地抬頭。萬里晴空之上,才升空的軍艦接連爆炸。它們甚至還沒有衝出大氣層就遭遇襲擊!

  波提亞的銀黑色戰機毫無阻擋地俯衝降落,在中途紛紛變型,化作一隻隻龐大的昆蟲,接二連三地落在了朝歌市區之中。

  街道上,房頂上,機械昆蟲盤踞著,光潔的金屬甲殼折射著刺目的日光,腹部閘口張開,釋放出成群的飛行小型機械昆蟲,潮水一般湧向城市各處。

  市民們驚恐大叫,四下奔逃。朝歌的武警和軍隊迎面而上,炮火反擊。

  此刻,再也沒有人懷疑這是一場軍事攻擊。運動場的看台上爆發騷亂,學生們高聲呼喊著,往出口瘋狂衝去。人群踩踏,慘叫聲此起彼伏,滿地鮮血,藍色彩旗浸透了鮮血,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孫驥率領著幾名哨兵在人群中跳躍,緊接著大吼一聲,一拳揍飛了幾名爭奪出口的男生,把持住了安全通道的大門。

  「女生先走!」他咆哮,「所有哨兵都給老子維持秩序!」

  司徒子彥的機甲變型成為敏捷的機甲銀狼,滿場疾馳,將位於踩踏人群中的學生們救出來。

  「還聯繫不上我們的軍艦?」李承欽朝隨行軍官大吼。

  「都已經攻擊到地表了,那太空裡的狀況肯定更糟糕。」楚淵在混亂之中大步返回了嘉賓席,鎮定的神色同在場所有人形成鮮明對比,「朝歌軍部反應太遲鈍,應對策略也是一塌糊塗!」

  「你怎麼還沒走?」李承欽震驚。其餘的嘉賓和客人早已經撤離,只有幾名校方領導還留守著,指揮學生撤退。

  楚淵置若罔聞,道:「我有一百五十人,十五台機甲,聯合學校裡的機甲作戰隊,可以支撐一會兒。你的近衛隊的人比較多,應該去支援城區,順便找天子借軍。」

  「你趕緊去防空洞!」李承欽嚴肅道,「淵哥,如果你在我眼前出了事,我沒臉下去見環兒。」

  「你見不到她。」楚淵說。

  李承欽臉色一暗,有種難言的狼狽。

  「她放不下這一切,也許已經回來了。」楚淵雙眸如浮著薄冰的凍海,金紅色的羽毛領夾折射著火焰一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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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六十四章 校慶日-8

  秦昊撞破運動場中控台的大門,楚環和陳香之緊隨其後衝了進去。

  工作人員大喝:「你們要做什麼?還不快撤退!」

  「為什麼還不把運動場中央的防空設施打開?」陳香之怒道。

  「都鎖死了!」工作人員兩手揮舞趕人,「我們正在解鎖……」

  「讓開!」楚環將工作人員推開,三下五除二就拆開了控制台下的面板,好似腹中掏腸,一把抓出裡面複雜的線路。

  「你要做什麼?」工作人員大叫,被秦昊拽住。

  「救人!」陳香之冷冰冰道,「別礙事!」

  僵死的總控核心機神經帶被楚環用手指纏繞住,剛剛一接駁,數萬條帶有攻擊性的垃圾能量衝進楚環的識海。

  楚環本就尚未從剛才的大戰中恢復精力,精神網路疲憊虛弱。這些強烈的能量亂流在精神網路中左突右衝,幾乎要將網路撕破。

  楚環狠狠咬牙,舌尖品嚐到了鮮血的腥氣。劇烈的頭疼反而讓她神智清醒了過來,倔強不屈的狂熱情緒在胸腔中爆炸開來。

  一股精神洪流湧出,將垃圾能量沖瀉殆盡。手指間的神經帶亮起了光。

  工作人員目瞪口呆,從未見過這一幕。

  陳香之又羨慕又敬佩,長長鬆了一口氣,「快!把通道大門打開!」

  環形運動場的地面震動,草坪向兩側緩緩分開,露出了地下防空洞的入口。擠不進安全通道的學生們歡呼,紛紛掉頭朝草坪跑。

  楚環他們奔出中控台辦公室,身後跟著一群工作人員,朝著防空洞衝去。

  忽而一陣異樣感襲上心頭。一股巨大的能量以極快的速度靠近。陰影罩頭,學生們抬頭,繼而發出驚恐的尖叫。

  黑壓壓的機甲昆蟲如蠅蟲一般的飛來,懸浮在運動場上高空。無數道網格藍光從它們的腹部投射而下,落在擁擠的人群之中。

  那一道藍光顯然是在人群中掃描著。數名女生在藍光的照射下周身發光。機甲昆蟲立刻伸出長足,將女生從人群中抓了起來。

  女生驚恐尖叫。她的哨兵男友怒吼著撲過去,卻被機甲足彈開。男孩落在座椅上,砸出一個凹坑,口吐鮮血。

  「天……它們在捕捉嚮導!」

  人群中爆發出巨大的恐慌,越來越多的嚮導女孩被抓捉。捕捉到嚮導的機甲蟲迅速拔升飛離。

  司徒子彥的機甲狼仰天長嘯一聲,疾光般奔馳過去,鋒利的爪子切斷機甲蟲抓人的長足。閔峰緊隨其後,接住那些落下來的女孩。

  機甲蟲調轉機槍朝司徒子彥射擊。機甲銀狼怒吼著接連撲倒數架機甲蟲,撕打起來。

  一隻機甲昆蟲離開大部隊,朝著地面俯衝而來。

  「當心——」楚環大叫,和秦昊兩腳在地上一蹬,止住前進的勢頭。秦昊順手將陳香之拽倒在地。

  機甲昆蟲鋼刀一般的尖足貼著他們插入地面泥土之中。

  眾人出了一身冷汗。

  機甲蟲個頭不大,卻有三四米高,六足細長,腹部肥大,發射出藍色光網,掃描人群。

  楚環就地一滾,再一個鯉魚打挺,拔足狂奔,躲避那道藍光。

  刺目的光子彈從楚環頭頂飛過,砰然射穿機甲蟲的身軀。一台魁梧的金色機甲風馳電掣衝過來,旋身一腳後踢,以一個非常酷帥的動作,將機甲蟲狠狠踹飛。機甲蟲劃著一道弧線,落在已經清空了的看台上,粉塵翻騰。

  「刑天?」秦昊狂喜,「那是李鳳笙!」

  人群中忽然爆發出歡呼聲。只見十來架機甲從遠處飛馳而至,密集的光子彈朝著機甲蟲飛射。機甲蟲收起藍光,調轉槍支,展開反擊。熾烈的彈光在高空交織成了一張網,中彈的機甲昆蟲翻滾著,自高空落下。

  而下方是成片的還來不及進入防空洞的學生!

  秦昊大吼一聲,抱住陳香之奮力躍開數十米。單身狗楚環同學只得自救,展開雙臂護著一群學生飛速後退。

  此刻,她不是深處空間場,即使受傷死亡也不會影響到現實身體的學員,也不是擁有超強五感,體能卓越的3S哨兵。她只是個精神力已經過度使用,頭疼得幾乎要炸開的小嚮導。

  她的身軀不夠堅實,也沒有強大的武器。但是守護者的使命深深篆刻在了她的骨子裡。讓她哪怕重生而來,也會身不由己地衝在第一前線,盡其所能地去保護他人。

  隨著一陣低沉的轟鳴,十架噴繪著黑底紅鳳的輕型機甲從嘉賓台上橫空飛出,如銀鳥出林,攔截住了墜落的機甲蟲。

  楚環狂喜。那是楚淵的近衛隊出動了!

  不同於機甲作戰系的學員,這些身經百戰的士兵招式精準俐落,動作流暢敏捷。機甲蟲們被他們全部接住,甩往場地邊緣。

  有了楚王室侍衛隊的加入,局面立刻逆轉。

  剩餘數十架機甲昆蟲眼複眼突然整齊閃爍,它們全部朝中心彙集而去。眾目睽睽之中,這群機甲昆蟲飛速變型為一塊塊零件,拼湊起來,足成了一個十來米長的巨型機甲蜥蜴。

  「我艸!」秦昊大叫,「波提亞機械設計的審美有什麼誤區。不是蟲子就是爬行動物,就不能正常一點嗎?」

  機甲蜥蜴四足粗短,但是腳趾極長。全身覆蓋著厚實的鱗片,光子彈打在上面都只能造成淺表損傷。機甲隊見狀,立刻停止射擊,改用冷兵器。

  蜥蜴龐大的身軀落在運動場房頂上,口中伸出節支軟管,朝持劍衝過來的機甲噴射酸液。

  楚軍早有提防,緊急拔升。校隊的機甲卻是猝不及防,衝在最前面的兩台機甲被噴了一身鼻涕狀的黃色液體。機甲外殼立刻冒出白煙,失去控制朝地面落下來。

  而下方是一大群還來不及衝進防空洞的學生們!

  楚環瞳孔劇烈收縮,無處可逃,腦海中第一次湧出無計可施的絕望。

  與此同時,一團金紅色的雲霧從嘉賓台上俯衝下來,於千鈞一髮之際托住了墜落的機甲。

  楚環跌倒在地,瞠目結舌。

  那是一群密密麻麻,數百萬記的巴掌大的金紅色機甲鳥!

  它們將受傷的機甲送到場邊,隨即轉頭撲向正爬下看台的機甲蜥蜴。蜥蜴起身,張口噴射酸液。鳥群卻是靈巧地分開,閃躲而過,隨即凝聚成一股巨大的衝力,一舉將蜥蜴撞得個肚皮朝天翻。

  蜥蜴四足發出響亮的哢哢聲,關節360度扭轉,腳掌落地,脖子同時伸長,180度大轉彎,像個喝高了的醉漢,朝鳥群鋪天蓋地地噴射酸液。

  機甲鳥翩翩然轉身,於半空中迅速凝結。三秒過後,一架高大剛健、線條流暢完美的機甲出現在眾人眼前。

  它將近五十米高,健美挺拔,通體呈現流火燃雲般的金紅色,在正午的陽光下光芒閃耀。極高端機甲才有的強大機械磁場如一股巨大的壓力,自高空降落,震懾全場。

  仿若被一股高壓電流貫穿,楚環渾身巨震,雙目滾燙,幾乎目眥俱裂。

  機甲調頭朝機械蜥蜴衝去,毫不畏懼對方噴射的酸液,一手擒住蜥蜴的尾巴,將它從看台上拖了起來。蜥蜴奮力掙扎扭動,迅速變型,身軀猛地拉長,糾纏住機甲手臂身軀。

  機甲身上迸射刺目的火焰一般的光芒。機械蜥蜴被燒灼得慘叫。機甲雙臂趁機抓住它的頭部,悍然將它的嘴朝兩邊撕開,露出了裡面的機械核心。它一手拽著蜥蜴尾巴,一手捅進了蜥蜴喉嚨中,猛地將那團散發著藍光的核心機拽了出來。

  學生們都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碾壓般、且殘酷的機甲單兵近身搏擊,全都震撼得無以復加。

  機甲一手將核心機捏得粉碎,將蜥蜴癱軟的身體甩在了看台上。

  滿場寂靜,繼而爆發出瘋狂的喝彩聲!

  楚環劇烈喘息,摀住了嘴,淚水瘋狂湧出眼眶。

  是朱雀!

  她的朱雀回來了!

  ***

  隨著極光機甲朱雀的回歸,運動場上的局面立刻出現了逆轉。殘存的機甲蟲無需驅趕就自動掉頭奔逃。

  朱雀抬起臂炮,數枚光子彈齊發,追上每一架機甲蟲,強大的火力將對方瞬間焚為齏粉。

  「是誰在駕駛它?」秦昊驚呼,「3S哨兵才有能力駕駛極光等級的機甲!」

  這也是楚環想知道的!楚環朝嘉賓台上望去,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一個驚悚的猜想在楚環大腦中誕生,急速膨脹,幾乎佔據了她全部的思緒。她難以置信,激烈的感情如噴發的火山溶漿在胸膛中翻滾。

  朱雀拔身一躍,飛出環形運動場上空,騰空在數百米的高空之中,俯瞰大地。

  此刻的朝歌已淪陷在了密集的空襲之中。

  波提亞軍艦不斷迎著地對空的炮火降落。他們明顯將目標集中在哨嚮聚集的數個高檔大學城區內,蝗蟲一般的機甲蟲漫天飛舞,藉著炮火遮掩搜尋、捕捉嚮導。

  而中央軍校毫無疑問成了重災區。運動場此刻反而成了相對安全的區域。場外已是一片狼藉。機甲昆蟲成群結隊,毫不畏懼炮彈,抓著嚮導就朝旗艦飛。地面反擊人員顧及人質,束手束腳。

  這簡直是一場瘋狂且毫無邏輯的洗劫!

  朱雀凌空翻身,周身光芒大盛,猶如被一團劇烈燃燒的火焰包裹住。轉眼,一隻尾羽纖長、通體線條優美的巨大鳳鳥衝破火焰,展翅躍出,沿著低空翱翔疾馳。

  凌厲的鳴叫響徹天空。羽翅下機槍彈出,彈無虛發,沿途無數機甲昆蟲中彈翻到。

  「鳳凰!」有人驚呼。

  「這個造型……」一個哨兵震驚,「朱雀?你看像不像建陽公主的機甲朱雀?」

  「怎麼可能?朱雀已經毀在大元宮裡了!」

  「朱雀的高仿?不不不,這台機甲比朱雀更牛!」

  朱雀俯衝,尖銳如彎刀般的利爪抓住地面上一艘節支昆蟲模樣的多足機械,騰飛而起。機甲蟲搖頭晃腦地掙扎,還來不及變型,就被猛禽的雙爪撕成兩截。

  兩名駕駛員和三名被劫嚮導慘叫著自近百米的高空墜落,就算是哨兵也不能從這個高度生還。朱雀振翅,數根合金羽毛飛出,化作紅鳥,抓住嚮導,將她們朝最近的防空洞送去。

  朱雀調頭順手把斷成兩截的機甲朝兩架正在朝它射擊的敵艦丟去,將它們砸成廢鐵,轟然爆炸。

  波提亞機甲蟲的複眼紛紛閃爍,全都調轉方向朝朱雀衝來。

  朱雀收攏雙翼,數十支修長似彎刀的紅羽環繞周身,猶如一個巨大的圓盤齒輪,順時針高速轉動。而朱雀也隨之迎著敵軍而去。

  機械殘肢紛飛,火光連環爆炸。朱雀又於一秒內變回人形,近二十米的重劍出鞘,架住了一架機甲猿猴的大刀。

  猿猴動作敏捷,可朱雀更快。三招過後,一個敏捷到不可思議地轉身,重劍化作一道閃光,猿猴的頭顱像顆籃球似的高高飛起。同一瞬,朱雀手臂光子炮對準核心機部位,將它的身軀轟了個對傳。

  危機暫時解除的運動場上,孫驥帶著數名中央軍校的哨兵奔來。

  「你們嚮導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警報解除前千萬不要出來!」他又轉頭對楚環道,「抱歉,國防科技大也受到襲擊,我們需要盡快趕回去救援。而且我們的備用機甲都在學校裡。」

  「好!」楚環抬手憑空一招,一輛停在牆角、奇蹟般沒有被剛才的打鬥波及到的器材運輸車自己開了過來。

  孫驥和隊員們目瞪口呆,簡直覺得這是電影特效。

  「剛才多謝你們救助我的同學。」楚環握了握孫驥的手,「請多保重!」

  她轉身,沿著出口通道,朝運動場外奔去。

  正在場內收拾殘局的司徒子彥發覺不妙,通過機甲大喊:「楚環,你要去哪裡?」

  楚環已衝出了運動場的側門。

  相對於劫後餘生的運動場,外面才是一片地獄般的景象。

  整個校園處處黑煙滾滾,敵軍的機甲昆蟲漫天亂竄,搜尋著嚮導。彈光穿梭,機甲混戰。傷員大聲呼救,到處都是硝煙和鮮血,還有機甲的殘肢。她隨手招來兩台醫療機械侍,朝傷員們跑去。

  「你們看!」傷員甚至顧不上自己的傷,指著天空驚呼。

  成為戰場前線的中央軍校似乎成了朱雀的單兵主場。它的速度和作戰技巧讓所有人被震撼到近乎失聲。

  相比反應遲鈍的朝歌軍已十分靈活的波提亞仿生機甲在朱雀面前,遲鈍得就像一群笨手笨腳的孩童。它們在朱雀的強攻之下方寸大亂,東一群西一撥,不僅要遭受朱雀的掃蕩,還被趕來支援的朝歌軍和軍校機甲隊用強烈炮火攻擊。

  而朱雀甚至根本不需要擔心炮彈襲擊。它分離出來的超堅防腐蝕合金羽毛替它阻擋了射來的流彈和酸液。讓朝歌軍隊吃盡苦頭的酸液濺射在合金羽毛上,就像一口濃痰。噁心、惡臭,卻並沒有造成任何物理損傷。

  眾目睽睽之中,朱雀身影化作紅光,一路刀砍蟒蛇,炮轟禽獸,雙手抓住一架集合了多種爬行動物仿生的機甲尾部。巨掌順著一擼,機甲被擼得只剩一條脊椎骨架。

  「這……就是極光機甲的實力?」就連幾名忙著救援的哨兵生都忍不住暫停了手中的活兒,抬頭觀戰。

  「不。」一位帶著步兵前來轉移嚮導生的軍官沉聲道,「機甲或許是極光等級的,但是駕駛員的能力,已在我所見過的所有3S哨兵之上!」

  哨兵生驚呼:「3S哨兵之上,那不就是——」

  軍官目光灼熱地眺望著在高空作戰的金紅色機甲,嗓音興奮到異樣。

  「是的。我們看著的,或許正是一名黑暗哨兵!」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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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5 00:45:30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六十五章 校慶日-9

  黑暗哨兵,哨兵之中的王者。

  擁有凌駕於所有哨兵的超強的五感和體能,並且能自由收放能力,甚至隨心所欲隱藏精神波幅。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隱沒於紅塵鬧市之中,做一個人人憐憫又隱隱譏嘲的失感哨兵。而當危機降臨,他又能凌空出世,扭轉乾坤,成為救世的神。

  他是什麼時候成為黑暗哨兵的?在她去世這二十年中,他身上究竟發生了多少事?

  「雜碎!」伴隨著低沉渾厚、又極其熟悉的男聲,朱雀將手中的破銅爛鐵慣在腳下。

  「請問這位長官怎麼稱呼?」朝歌軍一艘指揮艦誠惶誠恐地發出訊號,「我們是朝歌第四軍區陸戰隊重機甲隊……」

  「別添亂,趕快疏散學生!」朱雀壓根兒不搭理他,迎戰下一輪衝過來的敵軍機甲。

  「小王不!」司徒子彥帶著兩名哨兵駕駛著機甲奔來,「閔峰和李鳳笙他們跟著機甲隊出去支援了,秦昊留守運動場。香之說你精神力使用過度,要我把你帶回去。」

  「小夥子們來的正好!」軍官道,「我們的轉移車在西南方四百五十米的樓後,被這邊的炮火攔住了過不來。幫我把這些學生都轉移過去!」

  司徒子彥他們的機甲立刻變成陸上車,肩托手抱,把受傷的學生送上車。

  大地兀地震動。

  朱雀揮劍將一條扭曲的機甲蟒蛇砍成三段,腳踩在它的核心機上,抬頭眺望。遠處地平線騰起一陣黑霧,數以千計的機甲昆蟲正湧來。

  「快走!」軍官大吼。哨兵們立刻加快速度,搶著把傷員送上車。

  朱雀迎著襲來的昆蟲群,收起了重劍,巋然如山般屹立著,彷彿一個頂天立地的守護神,用他形單影隻的身軀鎮守這片大地。

  可是機甲蟲太多,又要顧及地面人員,光靠朱雀單兵極難應對。這個時候,他需要一名強大的嚮導。

  「你們先走,」楚環喊道,「我還有任務沒有完成。」

  她話都來不及說清楚,拔腿就跑。

  「你要去哪裡?」司徒子彥大叫,「快上車,我們要走了!」

  楚環置若罔聞,背影單薄卻堅毅,冒著槍林彈雨,朝那架仿若天神的金紅機甲狂奔而去。

  「楚淵——」她聲嘶力竭大喊。

  「楚王不——」司徒子彥想要追去,卻被同伴一把拉住。

  秋風獵獵,飽含著燃燒過後的焦臭,灰燼如黑蝴飛舞。楚環在風中扭頭朝司徒子彥望了一眼。

  少女黑髮凌亂,面容蒼白,雙目之中卻燃燒著堅毅的黑火。那一瞬,司徒子彥心頭警鈴大作,被一股驚慌的情緒籠罩。

  他要失去她了!

  狂風大作,下一刻,一大群金紅機械鳥沿著低空滑翔而來,瞬間將楚環的身影吞沒,繼而拔地而起,化作巨大的鳳鳥,振翅沖上雲霄。

  「開車!」軍官咆哮,「放下兒女情長,別忘了哨兵肩負的使命!」

  司徒子彥急促喘氣,死要緊牙關,扭頭跳上了陸上車。車隊出發。

  ***

  朱雀寬敞的駕駛艙裡,楚環汗水潺潺,被楚淵緊拽著狠狠摁在艙壁上。

  她喘不過氣,胸口被楚淵粗暴的胳膊壓得生疼,全身裡裡外外都泛著精神力和體力透支過後的痠痛和空乏,但是心情卻是前所未有地輕鬆。

  她甚至滿心狂喜,滾燙的淚水爭先恐後地自眼眶中湧出,沿著本就汗濕的臉頰珠串般滾落。她哭著笑起來,用朦朧的視線努力去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我就知道是你……你的力量回來了!」楚環幾乎泣不成聲,「這不是什麼血清素的作用。這是黑暗哨兵才有的能量。你回來了——」

  楚淵鐵青的面孔沒有一絲表情,一手捏著她的下巴,冷漠地看著她,「你究竟是誰?」

  楚環在淚水中笑著,抬起手,放在了楚淵的額頭上。

  炮火、機甲運行、風聲,所有聲音消失,四週的一切化為虛無的黑。

  昏暗的隧道,水聲嘀嗒,空氣陳腐黴臭。

  女孩極力控制著緊張的呼吸,獨自一人守在一扇鏽跡斑斑的門後。她的校服已經污髒,白襯衫上有血跡,皮鞋浸透了水,鼠蟲肆無忌憚地在她腳邊爬過。手中,緊握著一把能量只有最後一格了的光子槍。

  隧道深處,沙沙腳步聲傳來,逐漸靠近。

  女孩握著槍的手細細顫抖著。

  腳步聲來到門外,停了下來。女孩屏住了呼吸,可胸膛裡劇烈的心跳砰砰作響,似乎不能逃過門外人敏銳的聽力。她抬手對準了門縫。

  門猛地推開,一道黑影竄進來。女孩扣動扳機。

  然而來人比她更快一步,側頭躲過光子彈,迎面撲來,一手奪去了她手裡的槍,並且把她一把抱住。

  「謀殺兄長麼?」

  滾燙的淚水洶湧地自女孩眼中滾落。隧道的光線如此微弱,她也並不是具有超強視力的哨兵,卻依舊能辨認出青年那張爛熟於心的俊朗面孔。

  風塵僕僕,滿眼血絲,嘴唇乾裂,一身作戰服上滿是硝煙塵土,和乾涸的血跡。

  他是怎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遙遠的朝歌趕回來的?他又經歷了怎麼樣的惡戰才潛入城中,隻身一人尋找到了她?

  「哥……」她哽咽,「你回來了……」

  青年將女孩狠狠揉進懷裡,深深呼吸。

  「我說過,只要你需要我,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

  楚環的手軟軟地從楚淵額頭上垂了下來,共感結束,現實中的一切又重新回來了。

  她有氣無力地朝目眥俱裂的楚淵笑了笑。

  「嗨——」

  楚淵僵硬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可高大的身軀卻在細微地顫抖,雙目之中泛起了駭人的血絲。

  楚環沉默地淌著淚,同他對視。而後被猛地一把拽進懷中,死死抱住。

  骨骼彷彿要被擠碎,血肉都要被摁進男人的胸膛之中,一股磅礡浩渺如大海狂流般的能量將楚環淹沒。

  機甲蟲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

  一頭通體金色的獅龍獸破空躍出,張開巨大的膜翼,朝千軍萬馬的敵軍嘶吼咆哮。魂獸渾厚的嘯聲震撼全場。就連友軍哨兵們的魂獸都不由得畏懼後退,向這頭萬獸之王低下了頭顱。

  原本在上空無目的盤旋的朱雀倏然化作一道金光,朝天空射去,破空聲波震得附近一圈機甲蟲人仰馬翻。

  朱雀就這麼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機甲蟲攏做一堆,漫無目的地彼此相撞推擠。

  下一秒,漫天金箭猶如破雲的陽光,直射向機械蟲群。

  幾乎只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內,每支紅羽貫穿了機甲蟲的身軀。它們以不可能的精準程度,避開了有可能裝著被劫持的嚮導生的腹部,擊穿了機甲核心機!

  機甲蟲連反抗都來不及就被紛紛擊落。而金羽擦著地面再度飛起,自下而上又擊爆了下一批機甲蟲的核心機。

  紅色的光芒猶如在雲層中盤旋跳躍的閃電,穿梭在黑壓壓的機甲蟲陣中。機甲蟲成片成片爆炸墜落。上千隻機甲蟲,不過短短一分鐘之內就幾乎被擊毀殆盡!

  獅龍獸展翼在低空飛翔,尖爪利齒將敵軍哨兵的魂獸撕成碎片。

  「黑暗哨兵……」正從遠處趕來支援的李鳳笙在極度震驚中呢喃,充滿了豔羨,「這強大的操控能力……是誰?」

  鳳鳥降落,紅羽重新彙集,再度變為人形機甲。

  所有己方機甲的共感接駁燈閃爍。哨兵們還沒有弄清狀況,也沒有通過接駁申請,就被強行拽進了一個巨大的共感網路之中。

  「所有戰士聽令!」雄渾的男聲隨著共感網路傳遞到所有哨兵的識海之中,「保衛家園,絕對不能讓他們劫持走任何一個嚮導!隨我衝——」

  中午十二點十五分,距離朝歌拉響防空警報二十八分鐘後,中央軍校的機甲作戰系戰隊和朝歌武警,在黑暗哨兵楚太子駕駛的極光機甲朱雀的帶領下,朝入侵的波提亞敵艦發起了全面反攻!

  ***

  天子的車隊正沿著地下安全通道疾馳。

  深入地下近一公里的安全隧道中,與世隔絕,地面上的炮火聲傳到這裡,已細不可聞。

  天子座駕的後座裡,一個白皙微胖的的青年窩在寬大柔軟的皮質沙發裡,屁股不安地扭著,圓溜溜的眼中透著驚惶,喏喏道:「這樣真的不妥吧。現在滿城都在抗敵……」

  「陛下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坐他對面的中年文官咬牙道,「唐王和楚太子都在,他們也各自帶了為衛兵和軍隊,自然會幫著地面軍隊抗擊。陛下現在當務之急,是轉移到安全之處。」

  「可是波提亞這樣不打招呼就打過來,就沒有什麼要求嗎?」天子問,「軍方還沒有和他們達成對話?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他們一來就到處掠奪嚮導,陛下以為他們要什麼?」姚維海冷聲道,「從聯邦那邊得來的消息:波提亞因為開採稀有油礦,污染引發了一種惡性傳染病,大量婦女和嬰兒死亡。而嚮導又以女性居多。他們這幾十年來,嚮導人數銳減,嚮導素生產技術落後,大量哨兵患有嚴重的失狂症。陛下知道他們是怎麼對待那些重度失狂的哨兵的嗎?」

  天子瑟瑟發抖,顫著聲問:「如何?」

  「集中屠殺。」姚維海冰冷地吐出這四個字。

  天子猛地打了一個寒顫,「那他們……真的是,窮兵黷武,不顧一切了……」

  「正是如此,臣才要陛下首先確保自己的安全。」姚維海說,「況且,就上次波提亞搶劫蒼國的情況來看。他們並不想佔據星域,而是搶了物資和嚮導就走。臣估計這次也會差不多。所以陛下只需要在安全所裡耐心等待……」

  前方有遠射燈照來,一輛重甲戰車逆向行駛,橫衝直撞而來。

  「有偷襲——」天子車隊緊急鳴笛剎車,連環追尾,隧道內撞擊聲響成一片,火花四濺。

  天子嚇得慘叫,被慣性扔在了對面的姚維海身上,敦實的身軀好似一枚鉛彈,險些沒把姚維海這個文弱清瘦的老頭子撞得骨折吐血。

  禁衛隊大聲叱喝,倉促地架起槍炮,對準了迎面而來的重甲車。

  重甲車一個急剎,如一頭憤怒的公牛,不甘心地停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從車上跳下來,對禁衛的槍炮視若無睹,大步走向天子專駕。

  李承欽已換了一聲作戰迷彩裝,穿著防光子彈背心,鷹目深邃,似笑非笑,彷彿一頭正在發怒邊緣的猛虎。天子侍衛被剽悍的唐國衛兵輕鬆推開。李承欽一把拉開了車門。

  有姚維海做了人肉軟墊,天子倒無大礙,就是在窗戶上把腦門磕了個大包,正抱著腦袋,哀聲呼痛。

  「陛下,朝歌遇襲,危在旦夕。」李承欽大手如鉗,兩隻手指捏著天子的後領,把他從倒霉的姚維海身上提了下來,「臣願替陛下守衛朝歌,無奈敵軍破壞我們地對空的聯絡,臣聯繫不上近空的唐軍,還請陛下借臣一些兵,好去對抗敵軍。」

  「使不得!」姚維海作垂死掙扎狀,吃力地爬起來,「朝歌軍自然會堅守城池。但是唐王要是拿了兵權,掩護自己撤離,那誰來保護我們的百姓?」

  「自己撤離?」李承欽眯著眼對那男人冷冷一笑,「現在波提亞已經封鎖了朝歌整個星域,太空艇一升空就要被他們炮火掃射,簡直就是把人頭往對方兜裡送。況且,第一時間丟下皇宮撤離的,是你和陛下才是吧。」

  「我,我……」天子左看看,右瞧瞧,既不想被鄙夷,又不想丟了小命,十分為難,「姚相說波提亞只是來打劫的,搶了東西就走……」

  李承欽倏然眯眼,迸發出一股肅殺怒意,「所以陛下是覺得不用反抗了?百姓被洗劫、殺害,嚮導們被搶走,將會遭受非人的折磨,甚至會悲慘死去。而你都不在乎。只要他們不來佔領你的地盤,你還是這片土地上的天子。你日後還能毫不愧疚地繼續接受民眾的供養?你還有臉吃得下納稅人種出來的米飯?」

  「我……」天子喏喏,驚慌無措,彷彿一隻被李承欽拎著耳朵的肥兔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李承欽勃然大怒,又指著姚維海唾罵,「爾等卑劣無恥的奸佞小人,妖言惑主,大敵當前,天子本就應該坐鎮中央,指揮全體軍民抗擊侵略。你倒好,竟然慫恿一國之君背棄百姓,私自出逃,陷陛下於萬民唾罵之口!」

  姚維海被天子那一下撞得臟腑劇痛,老骨頭散架,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一把將天子摜在地上,鄙夷地俯瞰他,「明岳,你們明家這德性真是一脈相傳。做堂兄的想炸掉朝歌城為自己殉葬,做堂弟的敵軍剛打過來就忙著逃跑。也罷,你也是我們當初挑選出來的,是我們諸王看走了眼。借我一個師的機甲戰隊,你愛去哪裡去哪裡,戰後想繼續做天子也可以繼續做。否則——」

  李承欽呲牙一笑,「我現在就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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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六十六章 校慶日-10

  頭頂一公里以上的地表,戰況如火如荼。

  波提亞的機甲昆蟲是一種新式的無人機,雖然武裝性能不強,主要用來搜尋和掠奪嚮導,但是數量極其巨大,行動靈活,令人不勝其擾。

  它們成片地到處遊走,就像撲向麥田的蝗蟲,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通訊部緊急搶修,地面中斷的聯絡訊號終於恢復。所有手環都彈出了紅色蜂鳴警報,提醒市民不要待在高處,前往地下避難所,並且要求所有嚮導立刻回應,方便軍方定位和統計資料,展開保護性營救。

  中央軍校中,戰況激烈到連空氣都要燃燒起來。

  機甲戰隊們拉成一道防線,將機甲蟲從四面八方趕向中央。數架波提亞的單兵機甲從一艘旗艦中發射過來,剛剛衝進中央軍校的領空,一道紅光襲來,瞬間貫穿。機甲在空中四分五裂,爆炸墜落。

  朱雀仿若甦醒過來的上古武神,展現出它震撼天地的超強武力。它化做火鳳,疾風一般翱翔在軍校上空,清掃著入侵者。

  波提亞的機甲望風而逃,他們甚至不敢再派出無人機。而朱雀卻越戰越猛,奮起直追。

  火鳳張開雙翼,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金羽刀如雨抖落,將每一架機甲自上而下釘在大地上。

  它成了這片大地的主人和守護神,所有魑魅魍魎在它的怒焰之中焚燒、扭曲,化為齏粉。

  而超維合金鳥兩隻一組,穿梭在漫天碎片之中,抓住墜落的嚮導,將他們安全送到地面,交到救援人員的手中。

  機甲戰隊收攏包圍,將密麻麻的機甲蟲困在網路中央。機甲之間電流飛竄,彼此相連,交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電網。

  機甲蟲被電得滋滋地冒著青煙。強勁的電流破壞了核心機,失去了動能的機甲蟲成片墜落在校園草坪上,壘成了一座小山丘。機甲隊隨即衝下去,解救其中有些機艙裡被困的嚮導。

  眼看中央軍校基本脫險,朱雀縱身一躍,立於朝歌上空。

  此刻的景象同二十年前那一幕十分相似,又更加慘烈。整片都市四處盤踞著波提亞的那些昆蟲機甲,小型穿梭艦同朝歌軍激烈交火,單兵機甲們在滾滾狼煙之中撕打。

  脫離了混戰的地表,楚環清空了精神網路,單獨將波提亞的軍力在朝歌地圖上標註了出來。

  「他們集中攻擊中產社區和幾大高校!」楚環道。

  「不奇怪,那裡都是嚮導高度聚集區。」楚淵說,「我好奇的是,他們有兩隻軍艦正盤踞在大元宮。」

  大元宮方圓兩公里內都是公園,人煙稀少。而大元宮就是一堆殘磚碎瓦,地底下埋著早已作古的楚環和朱雀的前身。波提亞軍去那裡做什麼?

  「難道波提亞大老遠打過來,就是為了給我上墳的?」楚環譏嘲。

  「好像不是……」楚淵語氣十分古怪,「他們好像是來給你……挖墳的……」

  說話間,朱雀已經飛至大元宮附近,遠遠可望見黑壓壓的機甲蟲爬滿了遺址山丘。山丘上中的樹被連根拔起,巨石斷壁被搬開,本就搖搖欲墜的定坤塔好像歪得更厲害了。

  「見鬼了!」楚環問,「你在墳裡給我埋了什麼值錢的陪葬品?」

  「地下全部都塌得嚴嚴實實!」楚淵說,「我們當年只探測到大量噴射狀分部的金屬物質,那是爆炸焚燒後殘留的朱雀。我們根本就沒有挖開就直接埋上了。」

  波提亞監工的軍艦發現了朱雀,炮彈襲來。

  「不對!」朱雀閃躲間,楚環脫口而出,「我怎麼感知到大元宮地下還有空間?波提亞肯定衝著裡面的什麼東西。我們不能讓他們搶了先。兵分兩路。你掩護,我下地宮!」

  「開什麼玩笑?」楚淵呵斥,一炮擊中一艘敵艦的主炮筒。

  敵艦內部發生驚天動地的爆炸,半個身子被火海吞沒。

  「都說了裡面什麼都沒有了,你當年被炸得連渣都不剩……」

  「我謝謝您啦!」楚環咬牙切齒,「我也沒和你打商量呢。朱雀,分機!」

  溫柔鎮定的女聲回應:「是!開啟分機模式——」

  朱雀立刻分離出一隻三米多長的鳳鳥,輕盈地在槍林彈雨,在楚淵暴跳如雷的罵聲中飛旋著,朝大元宮衝去。

  楚環在共感網路中把紅點標記在了大元宮的墳包上,「朝著我標記的地方轟炸!」

  楚淵就算再活二十年,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炮轟亡妹墳塋的一天。但是他卻是不由自主地啟動了「天焚」槍,朝著標記一個點射。

  大地巨震,大元宮磚石崩裂,氣浪將周圍數百米的機甲全部掀飛。被炸開的洞口周圍,岩石融化,呈現熔岩的亮橘色,粉塵鋪天蓋地。

  鳳鳥穿過粉塵,金紅色的身影嗖的射入洞口。

  那熟悉的一幕令楚淵突然眼眶滾燙,往事如嗆人的塵埃撲面而來。

  洞越往裡越窄,沿途碎石不斷掉落。外面戰鬥激烈,本就鬆散堆積著的廢墟經受不住震動,極有再度坍塌的可能。

  就在洞越來越窄之際,前方豁然開朗。朱雀落地打滾,放下了楚環,而後變作了一把光子自動手槍,被楚環端在手中。

  楚環貼著洞壁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全神警惕。但是這裡並沒有敵人,精神網路裡,這裡遍佈磚石瓦礫和建築鋼筋,荒蕪得就像一片沙漠。

  這塊空間並不大,最多只有三百多平方米。它當初想必是一間非常寬廣的地宮,但是爆炸的坍塌掩埋了絕大部分區域,卻形成了一個小空洞。

  楚淵說他們當初掃描了整片大地都沒有發現有空洞。楚環相信他的說法。因為她發覺自己腳下踩著厚厚的細砂。她抓了一把在掌心,發現這是星雲石的碎沙。

  原本填補這一塊空間的石塊因為一股力量而分解成了沙礫,所以形成了一個小空洞。

  她疑惑地站了起來,忽見一個薄影貼著她的臉撲過來,穿過了她的身軀。楚環驚駭地轉身,四週景象隨之扭曲旋轉。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幕被銘記於心的情景。

  大地震動,爆炸聲自上方傳來。她駕駛著朱雀,落在地宮的地板上。

  亂石崩塌,地宮昏暗,粉塵飛揚。

  龐大的儀器幾乎佔據了地宮大半個空間。

  它像一顆醜陋的鋼鐵心臟,密集複雜的線路和管道是血管,從它身體中伸出來,把死亡向城區各處輸送過去。

  而機器已經啟動,藍紫色的光急促閃爍著,能量流在空間裡跳躍。

  這台古老的爆炸中控裝置使用的是塔維斯碼,如果給楚環一分鐘的時間,她完全可以破譯,將它停下來。

  可時間已經不夠了!

  有人在楚環耳邊低喃。

  一股詭異的力量在那一瞬接管了朱雀,飛羽插入儀器之中,切斷了線路,深入儀器內部,接連破壞掉了數百塊主機板。

  儀器上週圍一圈的紫光驟然熄滅,可是中間的藍光猛然大熾,瞬間佔據了楚環全部的視野,將她和朱雀吞沒。

  接下來的一切並不存在於楚環先前的記憶裡。幻像似乎填補了她記憶的空白。

  爆炸並不如楚環以為的那樣殘酷。她沒有感受到熾熱的燒灼和撕裂的痛苦,她甚至沒有被沖飛。她只是輕飄飄地騰空,仿若孩子飄蕩在母親的子宮之中,所有的記憶、煩惱、愛恨,都在穿透一切的光芒中一點點消散。

  她覺得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托起了她,溫柔地將她保護在了掌心。

  識海深處,湧出一道溫柔而似曾相識的女聲。

  「沒有永遠的和平,卻有永恆的守護者……」

  楚環倏然睜開眼,急促喘息。

  所有幻象和幻聲消失,沒有爆炸儀器和熾烈的光芒。這裡依舊是爆炸後的廢墟,她正站在一面牆壁前。

  這裡豎立著這麼一面牆,從建築設計上來說,有些不合理。而且它相當厚實,是這裡其他牆壁的五倍。所以它縱使佈滿裂紋,卻經受住了爆炸的衝擊,屹立到了今天。

  不!那不是裂紋!那是一大片有規律的紋路。

  周圍所有的敵軍都突然躁動了起來,瘋狂地朝射開的洞口湧去。楚淵守在洞口,一劍把三架機甲攔腰砍斷,金羽刀組成四個圓齒輪,瘋狂地絞殺著機甲昆蟲。

  /楚環!/楚淵大聲喝道,/你還在磨蹭什麼?快出來!/

  楚環不答。她伸出手,放在了牆壁的紋路上。

  嚮導精純的能量隨著指間灌注到了紋路之中,在黑暗的地宮裡散發出瑩白動人的微光。能量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迅速沿著紋路遊走,轉眼灌注滿了整個圖案。

  楚環瞳孔猛地收縮。共感網路的另一端,楚淵在混戰之中也看到了女孩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幅他們兩人都很熟悉的圖案:

  人身蛇尾、手持長鞭的優美女子,蕨葉纏繞、舒展,圍成了一個圓。

  女媧!

  在大元宮最深的地宮之中,竟然出現了AI始祖女媧的符號!

  大周建國之前,AI戰爭已經結束了有些時日。所有的具有自主高智模式的AI都被清盤抹殺,首當其衝的就是女媧。

  這個在當時已經被摒棄,甚至應該是被刻意掩埋的符號,為什麼會被篆刻在這裡。

  而這所有的思緒也不過是一秒之間的事。因為下一秒發生的事,打亂了兩人的震驚。

  女媧動了起來!

  準確的說,是圖案動了。

  就像簡筆的二維動畫片似的,她揮舞著長鞭的手垂下,雙手攏在胸口,掌中迸射出剔透的金光。

  而後,女媧將那一團金光捧在掌心,朝楚環遞了過來。

  楚環腦子裡一片空白,抬手去接。

  觸碰到那團藍光的瞬間,她的耳邊響起了一聲嘆息。

  極其耳熟的,充滿了感慨,和淡淡的喜悅。

  像是母親的聲音……

  楚環猛地清醒過來。她剛才在想什麼?

  身後傳來哢嚓聲。竟然有一隻機甲蟲鑽進了洞裡,正試圖把身軀往裡面擠。

  朱雀迅速在楚環手中變為一把融蝕槍,她反手就是一槍。強酸高溫的炮彈將機甲蟲轟成了一灘金屬液體。

  楚環回頭朝那面牆望去。牆面上只剩裂紋,女媧圖案消失了。

  方才的一切彷彿是她因為地宮缺氧而產生的幻覺,唯一能證明她的經歷的,是掌心裡一枚長菱形的淡金色水晶。它正在洞口微弱的光下閃閃發光,晶瑩剔透。

  逃走的波提亞機械軍深陷火海。倉促起飛的軍艦遭到來自上空的襲擊,又重新墜落,成了大元宮的陪葬品。

  爆炸驚動了整個朝歌城。那一刻,敵我雙方都下意識停下了戰鬥,眺望北方沖天的蘑菇雲。

  在遺址上佇立了二十年的定坤塔被烈焰吞沒,分崩坍塌,終於同這片大地融為一體。塵歸塵,土歸土。

  「這是你幹的?」李承欽朝飛過來的機甲火鳳大吼,「你是誰?你怎麼會駕駛朱雀?這是朱雀嗎?」

  「你需要吃點鎮定劑嗎,李承欽?」楚環涼颼颼的聲音從通訊裡飄了過來,「你怎麼現在才來?趕著來戰後合影的嗎?」

  「……」李承欽停頓了一秒,嗓音變調,「你——你是……不可能!」

  「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楚淵說,「準備接駁。」

  「等等!」李承欽叫道,腦中一片混亂,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可楚環並沒有耐心等他接受這個消息,黑了他的機甲聯絡系統,強行接駁,毫不客氣都將李承欽拽進了她搭建的共感網路之中。

  「這……我的天……」兩秒後,李承欽發出敬佩的低嘆。他不是沒有和3S嚮導搭建過共感空間,可從未用在作戰上。這是他第一次從共感空間裡去看戰場。

  楚淵肅聲道:「兵分兩路,你負責低空,我負責高空。」

  「他們已經抓走了數百名嚮導了,我們必須趕在他們撤離前把人救回來。」李承欽道,「一旦蟲洞關閉,我們就只有打去波提亞星域才能救人。而那至少需要將近一年的航行時間。」

  楚環說:「我們還沒有恢復地空通訊,你聯繫得上你的人嗎?」

  「還不行。」李承欽氣道。

  楚淵說:「環兒沒有發現他們的旗艦,那旗艦應該是在大氣層外。你負責清掃地面殘餘敵軍,他們的地面指揮旗艦在西南角,交給你對付。我和環兒去找旗艦。」

  楚淵一口一個「環兒」,李承欽聽在耳中,有種做夢的感覺。

  彷彿時光倒流了二十多年。唐楚兩國聯手抗鄭,三人也是這般討論軍情。

  「老李!」楚環提醒,「別發呆了。我們升空會斷開聯絡。你趕緊把通訊恢復,我們才好聯絡。」

  大敵當前,所有兒女情長都得暫時放在一邊,這個道理,作為一國之君的李承欽最清楚不過。

  「我們已經在緊急搶修了。你們升空後,如果我的軍艦還倖存,任由你調配指揮。需要我給你們多少人?」

  「不用。」

  楚淵話音簡短俐落,朱雀收攏雙翼,變身穿梭艦,尾部噴出白金色烈焰,直衝雲霄。


  --------------------------------

  李承欽:你們居然炸了大元宮!

  楚淵:不是我們炸的。況且,人都活過來了,留著個墳幹嗎?你要每年去磕頭嗎?

  楚環:他要帶著他九個兒女給我這嫡母磕頭。

  李承欽:…………我討厭你們兄妹!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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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六十七章 旗艦營救-1

  2093年10月3日,對於朝歌市民來說,本該是一個普通的星期三。

  就算中央軍事學院在今天舉辦校慶,並且有機甲游戰賽總決賽,那也終究是校園象牙塔內的盛事。都市居民們依舊如往常一樣早期上班、上學,在辦公室和教室裡盼望著週末的到來。

  而就是這一日,波提亞在朝歌近空打開了蟲洞,軍艦和機甲從天而降,提前兩個月結束了朝歌人民的和平年代。

  機甲昆蟲滿城掠奪嚮導,只要有人反抗,就會毫不留情地擊殺。普通哨兵縱使體能過人,卻也沒有辦法單槍匹馬對戰鋼鐵之軀。而哨嚮之間堅貞的羈絆則讓哨兵會不顧一切保護自己的伴侶,哪怕犧牲生命。於是大量哨兵在反抗中身受重傷,甚至死去。

  普通人的遭遇也並沒有更好。交戰雙方無法顧及那些來不及撤退的平民。炮火和坍塌的建築造成了大量傷亡。

  襲擊發生四十分鐘後,強大的援軍終於到來。

  唐王李承欽和數名朝歌軍將軍率領著精英機甲部隊從空中配合地面的朝歌軍,兩頭夾擊,對波提亞軍開始了全面反殺。

  為了守護家園的決心讓全體將士的英魂凝聚成了一柄無堅不摧寶劍,捨生忘死地殺向敵軍。密集的炮彈轟炸著軍艦,強電子網自高空投下,困住成片的機甲蟲。S階哨兵機甲隊的戰士們則如出籠的猛虎雄獅,撲向那些造型令人作嘔的機械昆蟲蛇鼠。

  強悍的攻勢很快就讓地面和近空局勢產生了逆轉。波提亞軍開始節節敗退,不少軍艦顧不上回收機甲昆蟲便匆忙提升。

  李承欽親自領著一隊精兵,直追而去。

  朱雀穿破大氣層,飛入太空。

  眼前的景象,令久經沙場,見慣了各種戰爭慘狀的兩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裡遍佈著民航太空艦的殘骸,和人類的屍體。彷彿所有的太空艦都遭受了毀滅性的爆炸,乘客們全都在毫無應對的情況下罹難。這些殘骸幾乎填充滿了一大片空域,遠看就像一朵灰色的暗星雲,正隨著朝歌星的引力,緩緩飄動。

  劇烈的悲痛和憤怒在楚環和楚淵的共感網路中迸發。這一刻,兩人所有感情完全契合交融,產生了只有結契後的哨向才會有的精神高度共鳴。

  四目相接,楚環兩眼熱淚,楚淵雙目赤紅。無需語言,他們都知道對方每一絲細微的感受。就像連在同一跟弦上。她這裡輕輕一撥,他就能感受到振幅的波動。

  朱雀找到了一枚倖存的黑匣子,它的外殼只有輕微的傷痕,保存得十分完好。

  「先別讀。」楚淵心疼地說。

  楚環搖了搖頭,緊咬下唇。

  神經纖維纏繞著黑匣子,從它的藉口探入。內部資訊衝入了兩人的共感區域。

  被機械蟲控制的太空艦,乘客驚恐慌亂。身穿輕太空機甲的波提亞士兵進入了船艙,開槍打死了保安和兩名哨兵,在乘客們驚恐的叫喊聲中宣佈,只要艦上所有嚮導隨他們走,他們將不再騷擾其他乘客。

  有些嚮導自願站了起來。有些嚮導被旁人揭發,強行自人群中拖了出去。還有個才覺醒成嚮導的十歲小女孩,尖叫哭喊著,不得不同父親分離……

  「別怕。」一位中年女嚮導安慰著同伴,「至少他們能活著回去。」

  然而她錯了。

  當裝載著嚮導們的波提亞軍艦飛離而去,船艙內的乘客紛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束強烈的光自蟲洞之中射了過來,擊中了民航艦,終結了一切!

  一艘艘裝載著嚮導的波提亞軍艦在此起彼伏的爆炸中,施施然向蟲洞中飛去。

  楚環淚流滿面,憤怒地渾身顫抖,卻立刻中斷了和楚淵的共感。一個嚮導絕對不能讓自己失控的情緒感染哨兵。

  嚮導敏銳而豐富的神經讓楚環比往日更加容易受到感情能量的影響。而黑匣子中記錄了成千上萬人死亡的瞬間,這一股強大怨念沖垮了她本就因為疲憊而十分薄弱的抵禦防線,吞沒了她的意識。

  「噓……」男人堅實的手臂摟住了她顫慄的身軀,將她抱進了懷裡。

  「放鬆,環兒。放鬆……」楚淵嗓音低沉而溫柔,氣息如浩瀚大海,包裹住了楚環,「別去感受他們,來感受我。把你的精神力專注在我身上。」

  楚環感受到了他。黑暗哨兵的生命力仿若一輪東生的旭日,能量宏大磅礡,毫無保留地朝她傾瀉而來。

  而楚淵的資訊素並不像李鳳笙他們那樣濃烈刺鼻。它依舊是那麼清爽而迷人,潤物無聲地溫暖了她每一個細胞,讓她猶如渾身浸泡在溫泉中一般,綿軟、舒適。

  盤旋在小腹的那種焦灼狂躁的火焰變作了暖流,湧向四肢百骸,泡軟了她每一吋肌肉,每一根骨頭,每一條神經。

  楚環軟得就像一團泥,從楚淵臂彎裡往下滑。結合熱的資訊素隨著汗水蒸騰,充斥滿了駕駛艙不甚寬敞的空間。這氣息如同無數片柔軟的羽毛,從四面八方伸過來,朝著楚淵最敏感柔軟的部位撓著,火辣辣的騷動從皮膚燃到了骨頭裡。

  楚淵用力咬了咬舌,手臂肌肉抽搐著,動作僵硬地將楚環放在了副駕上。他大退一步,後背貼著艙壁,同女孩維持著可憐的、自欺欺人的距離。他還穿著襯衫和西褲,身體上的變化一覽無餘。

  在朱雀把楚環接進駕駛艙裡的時候,楚淵就聞到了她身上異常的氣息。激烈的戰鬥分散了他們兩人的注意力,也給了氣息逐漸濃鬱的時間。如今中場歇息,誰都無法再逃避。

  楚環在賽前注射的抑製劑的藥效完全過去了,再加上同一個黑暗哨兵共處一室,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一股強烈的春藥。一波波的騷動從小腹深處汩汩地泛了出來,巨大的空虛感如宇宙黑洞吞噬著她的意識。

  她蜷縮著身子,緊緊絞著雙腿,咬著唇將呻吟憋回肚子裡。可是這無濟於事。她想翻滾,想磨蹭,肌膚渴求著觸碰,身軀盼望著被用力地箍緊。想被寬大粗糙的手掌用力摁著,想被深深貫穿……

  如果像原身這樣未經人事的小姑娘遭遇結合熱,情況或許會好點。但是楚環已是個熟女,她深知男歡女愛的美妙,靈魂有印記。所以她難以自制地渴求,腦子裡幻想著那種酣暢淋漓地歡愉。

  如果前面站的是李承欽,甚至哪怕是司徒啟明,楚環都毫不猶豫地直接把人撲倒了,先瀉了火再說。

  但是,他是楚淵!

  她的守護神一般的兄長,她自幼崇敬的榜樣,她尊敬愛戴的未來國君。

  也許是兄妹名義的約束,又或許是自我壓抑的負面作用,即使默默愛慕了他十年,她依舊不敢妄想和他發生任何深度的肢體接觸接觸。

  而活了兩輩子,沒有遇到過比此刻更加尷尬且不合時宜的發情。外面就是上百艘民航艦的殘骸,上萬人的屍體。這其中或許還有倖存者,困在逃生艙裡,等待著救援。

  而她的結合熱卻把小小的駕駛艙煮成了一鍋濃粥。她汗如雨下,腿間已經濕得不像話,骨頭瘙癢得就快要碎了。

  「要返回地面嗎?」光是聽聲音,就知道楚淵的情況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飽含情慾的沙啞嗓音,低沉得音調都變了。楚淵的魂獸——獅龍獸縮成了普通獵犬大小,正在駕駛艙裡暴躁地走來走去,發出粗糙的呼呼聲。它的爪子撓牆撓地撓座椅,還不住地用鼻子去拱迦樓羅。迦樓羅完全是一隻死鳥,自暴自棄地攤開爪子,翻著白眼。

  「你這樣沒法戰鬥。」楚淵用力吞嚥,「我送你回去,然後我再返回……」

  「沒這麼多時間。」楚環的汗水順著鼻尖滴落,「朱雀,有抑製劑嗎?」

  「抱歉。」朱雀回答,「我通過您的資訊素分析,您現在處於結合熱中段。急救箱中的普通抑製劑對你的效果不明顯,且會有反噬作用。針對您現在的身體情況,解決辦法有兩種:1,注射中高段抑製劑;2,同一位契合的哨兵交配。太子殿下是黑暗哨兵,他就可以——」

  「閉嘴!」楚環和楚淵異口同聲。

  朱雀沒再吭聲了。

  「給我抑製劑。」楚環粗聲說,「死馬當活馬醫!」

  一支靈活的機械臂伸過來,將針管裡的淡金色液體注入了楚環的靜脈。藥劑就像一罐家庭裝的滅火噴霧,卻要撲滅已經燒上了房樑的大火。雖然起不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至少能起到一定的抑製作用。

  滾燙的汗珠自楚淵額角滑落,他面無表情,目不轉睛地盯著副駕上的黑髮少女。楚環似乎輕鬆了些,意識逃脫了情慾的掌控,終於可以重新開始搭建編織共感網路。

  兩人深呼吸,遮蔽了身體上的異樣,站在識海之中眺望上空。

  那雙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金環眼依舊虎視眈眈地巡視著下方的星球。無數道如絲線一般的資訊流從眼睛中發出,穿過大氣層和雲層,連接著每一架波提亞的機甲、穿梭艦。

  /那是他們的旗艦。/楚淵沉聲說,/它藏在蟲洞中,監控全域。/

  /他們到底想要什麼?/楚環困惑,/就算是為了搶奪嚮導,也應該繼續襲擊邊遠星球。而他們卻選擇大張旗鼓地進攻朝歌!就算朝歌軍事力量不如其他四國,但是也是天子腳下的帝都。他們會造成大規模混亂和傷亡,但是自己也損失慘重,得不償失。/

  /他們可以借此一戰探究我們較高級的軍事力量,同時……/楚淵思索著,/我覺得朝歌裡有什麼東西,是他們要尋找的。襲擊蒼國邊境只是他們的一次試水之舉。朝歌,才是他們的目標。/

  那雙金環眼轉了過來,似乎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楚環下意識躲避。楚淵拉住了她的手。

  /它看不到我們的。你把我們隱藏得很好,我感覺得到。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楚環思索著,說:/我看新聞裡說,他們上次入侵蒼國,蟲洞從開啟到關閉,總共只用了三十五分鐘。除去蒼國反擊會讓他們提前撤退這個原因,我覺得也是因為維持單方蟲洞需要相當巨大的能量。可是這次的蟲洞已經維持了一個多小時了。/

  楚淵道:/李承欽說之前他們已經掠奪了很多嚮導,現在還不肯走,那就說明還他們在等著什麼。等著地面給他們帶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甚至比嚮導還重要,是他們這次洗劫的重點目標。/

  通訊裡突然發出滋滋聲。李承欽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海天呼叫朱雀……是朱雀吧?沒改名字吧?」

  「朱雀聽到。」楚淵立刻回應,「通訊終於好了?太空中情況很不好,生還者不多。敵方的蟲洞還開著,旗艦藏在洞口。地面情況如何?」

  李承欽罵了一句,「地面在控制中。我們正在圍剿他們的指揮旗艦,有信心擊落……」

  「別擊落!」楚環突然大叫,「給它逃亡的希望,但是又要拖住它的腳步!」

  她和楚淵四目相接,心有靈犀一點就通,不約而同莞爾。

  然而李承欽和他們兄妹倆並沒有心靈相通。他一頭霧水地問:「你們要做什麼?」

  「旗艦在等的應該就是這搜指揮艦。」楚淵說,「一旦指揮艦和旗艦匯合,蟲洞就會關閉。我和環兒要去救旗艦上被劫持的嚮導。你拖住指揮艦,給我們爭取時間。」

  李承欽肅聲道:「要多少時間?」

  「越長越好。」朱雀已開啟了隱形模式,藉著殘骸遮擋,朝蟲洞飛去。

  「萬一旗艦等不及了,自己先撤退……」

  「那我們會撤離的。」楚環說,「辛苦你了,老李。」

  老李?

  李承欽面對前方處於包圍中的波提亞指揮艦,一臉囧囧有神。

  數艘僥倖逃脫地面反擊的軍艦正向蟲洞疾馳。朱雀縮小了體型,趁著一艘軍艦穿過殘骸區,攀附在了它的身軀上,同它化為相同的顏色。

  這艘軍艦本就受損嚴重,駕駛員顯然以為只是撞擊了太空殘骸,非但沒有檢查異狀,反而加速前進。

  「有一個問題,我們需要提前解決。」隨著機甲體型而一道縮小的駕駛艙裡,楚淵和楚環幾乎緊挨在一起。楚淵漫不經心地說,「我們應該可以順利潛進去,我也可以掩飾我的氣息,我甚至能假裝是嚮導。但是你身上的資訊素……」

  楚環閉著眼,一臉自暴自棄。

  她聽到男人一聲輕嘆,似乎也很為難,這令她更加尷尬,生出了逃跑的念頭。可逼仄的駕駛艙裡連挪動的空間都沒有。她被男人用手臂箍著,下意識別開了臉。披散的黑髮被撩起,後頸一涼,汗毛倒立。

  不同於上一次的粗暴直接,楚淵的嘴唇輕柔地覆蓋在妹妹冰涼汗濕的肌膚上,安撫般地停頓了片刻,這才張開了唇。

  楚環心臟失控地跳著,雖然早有準備,可當刺痛傳來時,依舊劇烈顫抖,渾身繃緊。

  楚淵自身後擁著她,輕輕撫著她僵硬的胳膊。黑暗哨兵的資訊素仿若致命的春藥,楚環緩緩癱軟了下來,倒在他的臂彎中。

  「噓……」楚淵將她綿軟的身軀轉過來,緊緊擁住,低頭親吻著她滾燙汗濕的額頭,「很快就好了……抱歉,我必須對你用純度最高的資訊素。這樣,就連3S哨兵都不會對你造成干擾。」

  楚環默默淌淚,身體裡有一種極度愉悅過後的餘韻在四處流淌。

  疲憊,羞恥,又隱隱有些自我厭棄。也不知道楚淵是否察覺,自己剛才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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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六十八章 旗艦營救-2

  波提亞的軍艦穿過了洞口的磁力膜,飛入磁光扭曲閃爍的蟲洞。

  裡面四週是一團渾沌暗黑,連恆星的光都無法照射進來。因此,顯得散發著光芒的旗艦出奇地耀眼。

  旗艦是一艘龐大無比的水母仿生軍艦,它通體銀灰,但是因為在黑暗中綻放著光芒,遠遠望去仿若半透明。它蓋帽般的身軀下方,兩排綿軟的觸鬚在空中蠕動,將返航的軍艦吸進觸鬚裡,收回身軀之中。

  被朱雀附身的軍艦飛近後,楚環他們看清旗艦的中心部位。那裡像一個原型的迷宮,中心是一個巨大的閘口,呈關閉狀態,想必藏有巨型炮。

  軍艦朝著一條觸鬚通道飛去。艙內的駕駛員的頭頂,駕駛艙上方的蓋板螺絲無聲鬆動。軍艦防衛系統檢測到外殼被破壞,發出警報。然而軍艦本身多處受損,駕駛員只盼著早一刻回到母艦,已經放棄關注那些警報了。

  蓋板被無聲揭開,線路暴露了出來,楚環徑直從一段線路裡挑出了他們用來接駁精神網路的專線。

  駕駛員正焦急地向旗艦匯報著自己軍艦受損的情況,忽而一陣尖銳的刺痛貫穿大腦。

  旗艦通訊員追問。

  「沒事。」駕駛員用波提亞語回道,「我已手動校準定位。我的副駕受傷嚴重,需要醫療。」

  「收到,請進入G-33通道。」通訊員回答。

  駕駛員雙目呆滯,握著方向桿,朝著一條觸鬚飛去。

  楚淵從上方跳進駕駛艙,坐在了副駕上,掏出一罐像女士補水用的掌心噴霧,往臉上噴了幾下。他的面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高鼻深目,顴骨隆起,變成了和駕駛員相似的高加索人長相。

  而楚環緊隨其後跳了下來,鑽進了後方的一個小籠子裡。朱雀飛速修補好了蓋板,變作一副手銬,銬在了楚環的手上。

  蠕動的觸鬚對著軍艦張開了嘴。

  「準備好了?」楚淵回頭與她目光交織。

  楚環蜷縮在籠子裡,神采奕奕地朝楚淵挑眉一笑,「還記得小時候我看你進行哨兵訓練,你答應我將來帶著我一起執行任務。可是這個承諾一直沒有兌現嗎?」

  「是啊。」楚淵嘴角微彎,「不知道現在兌現還來得及不?」

  他們過去在這方面始終無法合拍。她是普通人,而他是哨兵。等她覺醒成為了哨兵,楚淵卻又不幸失感。

  神靈似乎有心彌補,給了他們重新相會的機會。

  二十年後,黑暗哨兵迎回了他的嚮導!

  楚環笑起來,雙目跳躍著兩簇黑火,「來得及。時間還足夠我們去揮霍!」

  軍艦衝進了觸鬚通道之中,速度逐漸減慢,觸鬚裡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它吸進了腹部。閘口開啟,軍艦進入了旗艦底部的停機坪。

  這裡一團忙碌,到處停放著受傷逃回來的單兵軍艦。機械侍和身穿太空輕機甲的人員忙碌穿梭。

  /他們沒有在搶修軍艦。/楚環在共感裡對楚淵說。

  /他們準備撤退了。/楚淵說,/時間緊迫。希望李承欽能多拖一會兒。/

  波提亞的機械侍同華夏族的倒沒有太大區別。它鋸開了軍艦因為系統失靈而鎖死了的艙門,用一道藍光照射駕駛艙。

  「兩名哨兵,一名人質嚮導。哨兵並沒有出現失狂跡象。歡迎回來,士兵。請隨醫療車去檢查身體。」

  失狂的士兵會面對什麼待遇?楚環和楚淵不約而同在心中問。

  他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被楚環攻擊了精神網的A+哨兵下了軍艦後,楚環中斷了接駁。

  突然回過神來的哨兵驚慌地大叫:「有襲擊!他們追過來了!我的軍艦被入侵了!」

  「警報!有哨兵失狂!」機械侍響起警報聲,伸出手臂去抓他。

  哨兵推開機械侍,激動地奔走大喊:「大家趕快撤離!這裡不安全——」

  一道藍光穿過他的頭顱。他隨著慣性向前撲到在地,血流淌出來,順著甲板縫隙蔓延。

  兩名機械侍隨即過去,抓起屍體放在擔架車上運走了。哨兵僵死的面孔從假裝半昏迷的楚淵面前經過,雙目還不甘地睜著。

  旁邊還有幾名才從朝歌撤退回來的哨兵在接受檢查,似乎對這一幕習以為常,甚至沒有多看死者一眼。那種麻木,是經年累月的飽受壓迫和控制才會產生。或許因為他們大腦中都有植入爆炸物的關係,他們都已經放棄了抵抗。

  /他們直接屠殺失狂的哨兵……/楚環震驚。

  /嚮導不足,也沒有高效的嚮導素。他們為了節省麻煩,乾脆殺掉。/楚淵語氣裡飽含冰冷的憤怒。

  開槍的機械侍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來到了裝著楚環的籠子前,仔細掃描著她。

  「女性嚮導,骨骼年齡十八歲,身體健康,等階……S!發現S階嚮導!通知嚮導部——」如果機械侍能有人類的表情,那此刻這台波提亞機械侍肯定一臉狂喜。

  波提亞語原本是星際通用語,但因為同大周和聯盟國互不來往數百年,已經產生不小的變化。楚環聽得雲裡霧裡,卻是捕捉到了S這個發音。

  /你是S階了,妹子。/楚淵含笑道。

  楚環還來不及體味這份驚喜,籠子就被機械手臂抓起,把她像一件貨物一樣,朝就一個洞開的傳輸口送去。

  楚淵躺在醫療車,也被送往醫療倉。兄妹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傳遞給了對方一個只有他們才懂的眼神。那是一起長大、朝夕相處,並且生死與共過的人才會懂的的感情。

  傳送通道裡幽黑陰冷,傳送條速度極快,楚環不得不抓緊欄杆,以免在顛簸中磕碰受傷。籠子在裡面轉了數個彎,不過十來秒就出了傳送通道,進入了一個極大的空間裡。

  這裡應該位於旗艦中部下層,大約七八層樓高,各種功能的傳輸管道穿梭,有垂直的升降梯連同上下。機械侍飛梭期間,環形的四週,有士兵小跑著經過。

  楚環留意到了別的傳輸管道裡也有和她一樣的被關在籠子裡的嚮導。她們全部都被運往一個方向,彙集進了同一條管道里。

  「救命!」在楚環前面的一個女嚮導抓著籠子惶恐大哭,「我有丈夫和孩子的,我已經和哨兵結契了。他們要對我們做什麼?」

  後面籠子裡的中年嚮導稍微鎮定一些,說:「不要緊張,孩子。既然他們沒有殺我們,一切都有希望。」

  楚環出奇地鎮定,臉色鐵青。她感受前方某處有一股混雜而劇烈的驚恐的情緒,應該來自被掠奪嚮導。

  很快,她就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傳送帶將她們運到一間艙房裡。這裡,每一個被擄來的嚮導都像狗一樣蜷縮著身子,被裝在一個窄小的籠子裡。籠子則如同貨物般一層層堆砌著!

  「最後一批,入庫。」運送她們的機械侍對著倉庫監控面板匯報。

  楚環聽懂了這幾個同星際通用語相似的單詞,鬆了一口氣。機械侍隨後離去,關閉了倉庫大門。

  嚮導們有的昏迷,有的哭泣咒罵,有好幾個都處於崩潰的狀態。楚環她們一行五個人被堆放在最裡面,旁邊籠子裡一個年輕女嚮導就在歇斯底里地嘶喊尖叫,拚命用頭去撞擊籠子欄杆。

  「她怎麼了?」那個已婚的嚮導惶恐地問。

  「她的丈夫被殺了!」上方的籠子裡,一個女嚮導淚流滿面,「我們是朋友。本來我和他們夫妻倆一起乘坐民航出差。那些人突然劫持了我們的太空艦,綁架走了我們,當著我們的面炸了太空艦。這裡失偶的嚮導的伴侶基本都是這樣被殺害的!」

  結契的哨向彼此精神領域是繫結融合的。一方去世會給另外一方的精神造成相當嚴重的傷害,就好比把生長在一起的兩張精神網路強行撕開。如果沒有使用安慰劑,倖存的一方基本也會失感,甚至患上嚴重的精神疾病。

  而對於沒有用的哨嚮,楚環剛剛才見識過波提亞軍方冷酷殘忍的處理方法。而就她感測來看,這裡一共關押著將近三百名嚮導,其中至少五十名都有失偶反應。等到波提亞軍方騰出手來處理這些嚮導,她們都會沒命!

  楚環當機立斷。朱雀化成的手銬鬆開,她伸手過去,抱住了那個女嚮導的頭。

  女嚮導已陷入極度瘋狂崩潰的狀態,大聲嘶吼著一口咬在楚環手臂上。

  「當心!」她的朋友驚呼。

  楚環面不改色,幽深漆黑的眼中倏然閃過一抹金光。

  女子停了下來,喉嚨住的低吼聲逐漸減弱,緊繃的身軀緩緩放鬆。片刻後,她鬆開了牙齒,赤紅的雙目之中,淚珠滾落 。

  「遠平……」她呢喃著丈夫的名字。

  「睡吧。」楚環柔聲道,「他在你的夢裡等著你。」

  女子閉上了眼,蜷著身子躺下,昏睡了過去。

  「天啊,阿寧……」她的朋友捂著唇,淚如雨下,「謝謝你!我的天啊!」

  那中年女嚮導端詳著楚環,滿眼震驚,「孩子,你是誰?」

  楚環撕了背心一角,包紮住流血的手臂,峻聲道:「我是來救你們的。」

  朱雀化作一隻巴掌大的小鳥,沿著監控死角飛向監視攝影機。

  旗艦的監控室裡,監控關押嚮導倉庫的畫面微微閃爍了一下。負責監控的智慧型手機械閃爍著分析燈。

  「黑洞磁場波動,正常範疇。」它分析完畢,扭頭重點監控軍備庫房去了。

  伴隨著哢嚓一聲響,楚環籠子上電子鎖自動打開了。楚環靈敏地跳了出去,對著一臉正經的幾名嚮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奔向其他幾個正處於失偶狀態的嚮導。

  接二連三的,那些發狂的嚮導平靜了下來,停下了自殘行為,陷入昏睡之中。

  她們如怒海驚濤般的悲痛接連不斷地衝擊著楚環的精神網路。縱使她竭盡全力去對抗和抵擋,但是治療了十個嚮導後,已經不自覺淚流滿面。

  這就是痛失所愛的感受。她們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在面前被殘忍殺害,甚至還沒來得及為男人們合上雙眼,就被粗暴地擄走。

  這就是生離死別。是倖存下來的人永遠難以癒合的傷疤,是永恆的噩夢和遺憾。

  她當年死後,她的家人是否也對此深有體會?楚淵他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入眠的?

  心中隱隱一動。

  那是楚淵在回應。

  處於共感中的兩人雖然因為距離太遠而無法對話,但是卻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緒。楚淵此刻就感受到了楚環心中的悲痛和懊悔。他有些擔憂,安撫著她,表示他還在她的身邊。

  楚環從這細微的回應中瞬間獲得了無比強大的勇氣。

  隨著最後一個失偶的嚮導平靜睡去,現場靜悄悄注視著楚環行動的嚮導們整齊地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情形不對,她們或許已經開始鼓掌歡呼。

  楚環打了一個響指。朱雀散做無數片飛羽,在籠子中穿梭。電子鎖一個個打開,嚮導們爭先恐後地鑽了出來,流著淚互相擁抱。

  「不要發出聲音!」楚環道,「這裡有誰是軍、警、醫護人員?」

  「我是武警狙擊手!」一個高挑健美的女嚮導立刻走出來,她身上的傷不少,想必被抓的時候經歷過一番激烈的抵抗,「我是S階,給我一把槍,我能幫你。」

  「我是醫生。」那名和楚環一道被抓來的中年女嚮導溫文爾雅地說,「朝歌仁愛醫院,心腦血管科主任,我姓林。」

  「我們三個是中央軍校的。我們認識你。你今天有打比賽!你是不是姓楚?」

  「我們倆是國防科技大的,都是通訊專業。」

  唯一的男嚮導走了出來,「我是律師,不過我體質很好,是攀岩運動員。況且,我是男人,總不能等著女孩子來救我。」

  「好!」楚環點頭,「我的計畫很簡單:搞到一艘軍艦,一起逃出去。我還有一位戰友也潛進來了,會配合我們。戰況不會持續太久,一旦波提亞關閉蟲洞,我們就算逃出來,也至少要花一年的時間才能回到華夏星域。這中途任何一個小變故都會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所以我們必須趕在他們關閉蟲洞之前逃出去!」

  「他們什麼時候關閉蟲洞?」林醫生問。

  「不知道。」楚環說,「地面有人在拖住他們。我估計我們只有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才二十分鐘!」嚮導們驚呼。

  「二十分鐘可以發生很多事了。」楚環沉著的語氣讓她們再度安定下來,「最壞的結局也不過被綁架走。記住我的話,如果你們再次被抓住,一定不要反抗!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活著才有未來,才有希望和親友重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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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5 00:46:30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六十九章 旗艦營救-3

  就在楚環在傳送道上被運輸的時候,旗艦的另一端,楚淵被送到了醫療室裡。

  「B。」機械侍給他掃描了等階,「排隊等候。」

  這正如楚淵所料。高階的哨兵才會優先接受治療,而他修改了容貌,如果接受檢查,有可能被識破。所以他將哨兵精神閾值調整到最低,如願以償地被安排在隊伍末端。

  楚淵迅速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現在看來,波提亞的科技發展顯然和大周諸國有不小的區別。旗艦裡隨處可見極其濃厚的仿生學設計,所有機械應該都安裝了高智AI系統。它們的權力似乎比人類還大。在醫療室裡,幾乎可以做主任何事。低層的醫療助理人員甚至都要聽機械的吩咐。

  前方一個接受完治療的哨兵大步而來。這是一個2S哨兵,大校軍銜,黃髮褐眼,一臉陰鷙怒意。

  隔壁床位上的受傷士兵突然掙扎起身,口中混著血液的嘔吐物就像堵塞了的下水道,盡數噴了出來。大校正好經過,躲閃不及,被噴得一頭一臉。

  男人暴跳如雷,一拳將那倒霉的士兵捶倒在地。楚淵順勢扯了一條毛巾,躬身低頭,為大校擦拭身上的污物。

  「不准在醫療室鬥毆!」機械侍急匆匆地趕來,警燈鳴叫。

  大校臉上竟然浮現一絲畏懼,胡亂推開楚淵手裡的毛巾,冷哼一聲,匆匆離去。

  機械侍把受傷的士兵扶起來,指揮更低端的保潔機械侍來打掃衛生。

  楚淵將替換來的手環戴上,藉口上廁所,趁著一片混亂溜出來醫療室。

  波提亞的這艘旗艦顯然實行了高度的智慧型手機械化管理,幾乎所有人類都聽從機械的指揮。智腦的精細敏感程度肯定勝過人腦,但是好在現在戰況不妙,大量人力和機械侍都被調往一線,旗艦內部反而有些鬆散。

  楚淵把順手摸來的大校的軍階徽章戴上,用大校的手環接連刷開幾道大門,一路暢通無阻。沿途士兵見了他紛紛行禮,楚淵只冷淡地對他們點點頭。機械侍掃描了他的手環,頭頂綠燈閃爍,轉身繼續巡邏。

  楚淵一路走到中心升降電梯前,用手環刷了電梯。片刻後電梯落下,裡面還站著兩名軍官。

  三雙眼睛對視,楚淵面無表情地走進了電梯中。

  「馬克‧霍奇大校。」電梯裡突然響起一道溫柔女聲,那是旗艦AI的聲音。

  楚淵對這個名字十分陌生,所以並沒有什麼反應。而正是他的鎮定反而幫助了他。他身後那兩名軍官都是2S階。如果他的呼吸產生變化,他們絕對能聽出來,進而起疑。

  二維全息屏上顯示了這名大校的面孔。楚淵緊急修改過後的容貌和他相差不遠,又滿臉血污和煙塵,足可以以假亂真。

  「請問您要去哪裡?」AI問。

  楚淵開了口,一口粗糙卻流利的波提亞語:「去軍艦庫!」

  電梯開始降落。

  兩名軍官中的一人說:「我們都在準備撤退了,你還去軍艦庫做什麼?」

  「我要出去救我一個兄弟。」楚淵一臉冷傲,頭都懶得扭一下,「他的軍艦失去動力了。」

  「你這麼做很冒險。朝歌方已經開始反攻上近空了。」另外一個軍官說,但指責的意思並不明顯,「而且呼叫軍艦需要卡梅倫爵士他們的批准。你要是沒有名額……」

  「我有。」楚淵傲慢而不耐煩地說,「我們今天已經死了夠多的人了,我不想我最好的兄弟成為陣亡名單中的一個。就這麼簡單!」

  兩個軍官都有所觸動,「這次拖了特別久。為什麼還不關閉蟲洞?」

  「在等地面的三號『風行者』指揮艦。它被困住了。」

  「就為了幾個嚮導?」

  「不。聽說他們找到了聖主想要的東西!」

  「可是我們已經損失這麼嚴重了,再不撤離,難道等著地面反攻上來嗎?為了替聖主尋找『遺產』,我們的哨兵犧牲得還不夠?」

  「好了!不要置疑聖主的決定!」他的同伴提醒他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電梯停了下來。AI道:「軍艦庫,到了。」

  楚淵側頭朝身後兩名軍官俐落地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等一下!」一名軍官喚道。

  楚淵停下腳步,側頭漠然地望回去。

  那名軍官靜靜注視楚淵片刻,抬起手,莊重地行了一個軍禮,「祝你和你的兄弟平安歸來。聖主保佑!」

  楚淵回敬了一個軍禮。

  電梯門關上。

  楚淵隱隱鬆了一口氣,識海裡傳來一陣波動。那是楚環。她應該正在靠近自己,兩人距離縮短了,所以感知更加清晰。

  此刻的楚環,正同那位姓郭的武警狙擊手女嚮導把兩個被她們打暈的波提亞嚮導女兵拖進監控被朱雀黑了的衛生間裡,飛速扒了她們的衣服換上。

  「你一定不止S。」郭警官笑道,「你的這個智慧型手機甲是超維合金的,這麼一台機甲就能買一顆小星球了。而且它的操作需要極高的精神閾值。」

  「這機甲不是我的。」楚環說,「我只是暫時借來用的。你呢?怎麼想到去做狙擊手?」

  郭警官說:「警察世家。你沒聽說過嗎,最好的狙擊手都是嚮導。五感會受到物理干擾,而精神感知則不會。哇,波提亞給文職女嚮導都配了這麼好的槍。可惜鎖定了。」

  「我來。」楚環伸手在槍上摸了一下,槍支的防盜栓就解開了。

  郭警官目瞪口呆:「你絕對不止S!」

  楚環如法炮製破解了另外一把槍,朝郭警官一笑,「走!」

  兩人神態自若地從衛生間裡出來,化身成嚮導部門的軍官,返回關押嚮導的倉庫。

  兩台被楚環破解了的機械侍正在指揮一群機械侍把裝著嚮導的籠子裝上運輸車。嚮導們全部都安分地蜷縮在籠子裡,面孔麻木,低垂著雙眼,不和任何人進行目光接觸。

  楚環她們倆裝模作樣地在一塊類似光子板的操作板上點點畫畫的時候,一輛懸浮便車行駛過來,車上坐著兩名低階軍官。

  「這是做什麼?」一名軍官急匆匆停下了車,大聲質問,「她們要運去哪裡?」

  郭警官下意識把手放在了腰間的槍上。楚環卻是朝那名軍官丟去了傲慢鄙夷的一瞥,根本就不搭理他。她修飾過後的容貌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白種女人,高傲彷彿是她與生俱來的氣質。

  機械侍代替楚環回答:「嚮導部接到指令,將所有嚮導運送到運輸艇上,以預防撤離過程中的突發情況。」

  軍人嚮導顯然是在波提亞有著極高的地位。因為稀有,大部分嚮導都成了中高層哨兵的禁臠,能在軍部任職的嚮導基本全是高級哨兵的家屬。

  而楚淵留在楚環身上的標記資訊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名軍官明顯感受到了一個強大到自己連聞到資訊素都不禁腿軟的哨兵的威脅,壓根兒就不敢走近,更不敢仔細去看楚環。

  他自討沒趣,狼狽地爬上了車,對同伴說:「走吧。」

  「等等。」他的同伴是個S階哨兵,雖然也不敢靠近楚環,卻繞過她對機械侍說:「把發給你們的指令給我看。指令程式碼是多少?」

  並沒有什麼指令,更沒有什麼程式碼。波提亞的系統和大周的系統也有著很大的區別,楚環現在也只能以病毒的形式潛伏在系統裡的一個小角落。

  「怎麼了?」軍官警覺道,「有什麼問題嗎?」

  楚環和郭警官對視一眼。兩片紅羽刀悄無聲息地飛到兩名軍官頭後。

  等到兩人發覺腦後有陰風襲來之際,一切已晚。飛羽刀從兩人眉心沒入,自腦後穿出,帶出兩簇混著腦漿的血花。

  機械侍把軍官的屍體從懸浮車上拖了下來,掃描了兩人的手環,將他們在系統裡標記為「失狂哨兵,已處理」。

  /環兒?/楚淵的聲音終於在識海裡響起。他們兄妹倆的距離足夠近到能夠用共感對話了。

  /你在哪裡?/楚環飛快地把自己的情況匯報給了楚淵,/我已經從機械侍那裡弄到了旗艦的結構地圖,現在就帶著所有人質前往軍艦庫。路上大概需要五到十分鐘。/

  /我已經找到一架很適合的軍艦了。/一片繁忙的軍艦庫裡,楚淵正站在一艘中型穿梭艦前。

  這是一艘用來突擊的太空軍艦,攻擊和防禦功能不強大,但是速度極快。就現在旗艦位於蟲洞裡的位置,它載著人質,能夠在五秒內衝出蟲洞。

  /現在的問題是,波提亞已經不再派出軍艦支援了。所以閘口已經關閉。我們就算炸開閘口衝出去,也只會成為炮火集中攻擊的對象。/楚淵一邊裝著修理機械,一邊留意四週的動態。

  楚環和郭警官著正裝模作樣地駕駛著陸上車,身後領著十輛裝載了嚮導籠子的運輸車,朝著貨運電梯而去。

  共感網路之中,兄妹兩人異口同聲:/讓李承欽放那艘指揮艦逃脫!/

  為了回收那艘大型的指揮艦,旗艦必然會打開大閘口。楚環他們就有機會駕駛軍艦出逃了!

  /但是蟲洞裡沒有訊號,聯繫不上李承欽。/楚淵說,/到時候你保護她們,我衝出蟲洞……/

  /太危險了!/楚環立刻反對,/我們先匯合,再想辦法。/

  楚淵又說:/聽他們的人說,他們去挖大元宮,似乎為了替一個叫「聖主」的高層人物找什麼「遺產」。/

  楚環一愣,掏出了被她臨時用鏈子掛在脖子上,垂在衣領裡的淡金色菱形水晶。時間太倉促,她還沒有來得及和楚淵說這個事。

  「這是什麼?」郭警官好奇的問。

  「不知道。」楚環把它塞回了領子裡。

  她們到達了貨運電梯口。楚環用手環在操作板上刷了一下。

  「權限不足。」系統回覆。

  兩人錯愕。郭警官也把自己搶來的那個手環刷了一下。系統依舊回覆權限不足。

  電梯系統是主系統的一部分,要破解它並非短時間的事。況且一旦系統檢測到入侵者,整個旗艦的武力都會傾瀉而來。

  哪怕楚淵是強大無匹的黑暗哨兵,也做不到單槍匹馬對抗一整個旗艦。而且最擔心的是,旗艦會因此提前撤離,關閉蟲洞。他們就算不會被帶回波提亞,也有可能被拋在一個連宇宙坐標都沒有的荒星上。

  楚環當機立斷:「全部下來,我們走旁邊的安全梯。哥,過來接應!」

  楚淵放下手裡的工具,身形如黑影一晃,從原地消失。

  嚮導們立刻從籠子裡鑽出來,那名男嚮導也背起了一個腳受傷的女孩,彼此攙扶著走進安全通道。朱雀分出數十隻飛鳥,抓著昏迷過去的失感嚮導飛在最前面。

  總控室裡,安全通道的監控線路傳來一陣波蕩。監視智腦機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

  「故障機率接近警戒線。」它分析著,並且調出了數次的異常波幅記錄。

  按照時間,異常情況最開始出現在關押嚮導的倉庫,然後是倉庫門口的走廊監控,沿途一直到達倉庫電梯。電梯隨即出現兩次手環權限無效的請求,然後就是旁邊的安全通道監控出現訊號波動。

  單一的訊號波動在太空之中非常常見,可一連串的訊號波動則不可能是巧合。高智AI檢測機械胸口的警示燈立刻轉為黃光,緊接著調出了最初的嚮導倉庫的監控。

  畫面裡一切如常,連嚮導們的生命體徵在檢測儀器裡也平穩變化著。可是一旦快進,就會發現這不過是一段為時三分四十二秒的錄影!

  這個最原始,最簡陋不過的作弊手段,竟然欺瞞了監控系統足足十分鐘。

  AI立刻修復了倉庫裡的監控,畫面裡,倉庫空空如也,只有幾個孤零零的籠子被遺棄在牆角,也沒有絲毫生命體徵。嚮導全部都不在了!

  尖銳的蜂鳴警報驟然響徹整艘旗艦,安全通道原本暖黃色的光變成了閃爍的紅色。嚮導們驚慌地停下了腳步。

  楚淵站在安全門後,忽而抬頭。軍艦庫裡正在忙碌的士兵和機械侍紛紛停頓了片刻。

  楚環的精神網裡感受到能量流線上路中急速遊走,當即大叫:「快跑!快!」

  人群中爆發尖叫,爭先恐後地朝樓下奔去。說時遲那時快,安全通道樓層的隔離門砰砰落下,將兩百多人分別關在了三層樓道之中。

  楚環在隊伍最後斷後,趕在千鈞一髮之際將身邊走在最後的兩名嚮導拽著,向前飛撲。遲疑個半秒,她們都會被關在隔離門後。

  楚淵沿著樓梯飛速奔跑,沿途監控被他鐵鉗一般的手指一把捏成廢銅爛鐵。既然已經被發現,就無需遮掩,當務之急是想將人質轉移到太空艦上。

  「都不要慌!讓開!」楚環躍上扶手。朱雀變成鋼鋸,開始切割金屬門。

  被關在最下層的嚮導全是傷員和昏迷的失感嚮導,正無措之際,就聽見門後一陣響。

  女人們不禁驚叫著後退。

  就見厚重的安全門一陣晃動,底部扭曲皺褶,八根帶著軟金屬手套的手指竟然穿過縫隙伸了進來。

  隨著一聲轟隆巨響,防火防彈的合金門被一舉掀開,整扇門被人從牆上硬生生撕扯了下來,順著樓梯中間縫隙丟了下去。

  楚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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