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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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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靡寶] 女神再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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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7 09:08:47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八十章 帝國潛行-7

  安妮維塔號並不大,除去駕駛艙和一些公共區域外,只有幾個小艙房,剩下的艙房全部都被拆除,騰出空間用來裝載貨物。

  分配給楚淵他們的是一間不過五六平方米的艙房,比一張雙人床大不了多少,空空如也,配有一個剛剛只能放下馬桶和洗漱台的小衛生間。

  「我們的船員不怎麼喜歡交友,所以你們最好不要到處亂跑。」阿曼達挑剔的目光將楚環從頭掃到腳,又從腳掃向頭,「當然,現在後悔要下船,錢是不退的。」

  「這裡很好。」楚環平靜地朝阿曼達微笑點頭。

  阿曼達討了個沒趣,轉頭朝楚淵遞去秋波,「我的臥室就在隔壁,有淋浴間。如果你有需要,我任何時候都會為你開門的。」

  「謝謝。」楚淵站在門口,作出送客的姿態。

  阿曼達扭著翹臀而去。

  「如何?」門關上後,楚淵問。

  「他們沒有租用碼頭上的機械侍,而有自備機械侍。」楚環一邊鋪著睡袋,一邊說。

  「那幾台機械侍被解除安裝了一些遠端超控和智能模組,很多動作需要人手動去操作。這是一種簡單粗暴地防止機械侍被更高指令操控的方法,也只適用於低級的工用機械侍。他們的太空艦系統就不能這麼改造。」

  「白帝也沒法操控那些機械侍?」

  「除非他建立物理接觸。」楚環說,「不過誰會花那麼大功夫去操控幾個工用的機械侍呢。這群人這麼做也只是為了保密罷了。走私犯當然要謹慎一點。哦對了,天花板上的燈裡有攝影機——別擔心,我已經把麥弄壞了,他們只能看卻聽不到我們的交談。」

  「真變態……」楚淵躺在鋪好的睡袋上,盯著天花板的燈。雖然他並沒打算在這樣糟糕的環境裡和楚環親熱,但是知道有人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對於敏感的哨兵來說,不啻於一種隱形的折磨。

  「想什麼呢?」楚環挨著他躺下。

  「想你。」楚淵伸出手臂讓她枕著,「想著我怎麼把你安全帶回楚國去。想著為什麼我總讓你跟著我吃苦。」

  「你想得太多了。」楚環摟著他的腰,「做大哥的就是這麼愛操心嗎?從小你就在照顧家裡所有人,爸爸,奶奶,我和阿璇。哥,你做得足夠好,也足夠多了。讓我來和你一起分擔。」

  楚淵擁著她,側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貨物很快就裝載好了。太空艦駛離了航空港,開始升空。

  楚環感知到有人從他們的艙房外走過,其中一個是伊恩,另外一個是個A++的哨兵。顯然是來巡視的。

  太空艦順利升空,進入了黑暗蒼茫的太空之中。

  波提亞的星域同大周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只除了這裡的空域之中沒有密集往返的民航太空艦,顯得十分清靜。

  楚淵托比利購買了不少食物,兩人坐在地板上,用了一頓還算豐盛的晚餐。然後楚淵躺著閉目養神,而楚環打開手環,開始敲敲打打。

  「做什麼?」楚淵好奇。

  「寫日記。」楚環把介面捂著,「不許看。」

  楚淵閉著眼,嘴角掛著笑,「誰稀罕呀。肯定在讚美我前兩晚的卓越表現——哎!」

  被楚環踢了一腳後,他不再說話。

  ?年?月?日

  我們來到波提亞的第三天,終於搭上一輛走私犯的太空艦,往波提亞首都聖馬丁出發。

  現在的我和楚淵,一窮二白三沒身份,四還有可能正在被「聖主」通緝追殺,實在是很狼狽。但是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雖然這麼說很俗氣,可我真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個夢。

  但是,我確確實實是個幾次三番拯救了天下的女人,我覺得我值得被獎勵。所以我死而復生,得到真愛。這就是正能量!

  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回到大周。但是這反而是最難的部分。

  從波提亞到楚國邊境,正常太空航行需要將近一年的時間,只有開闢了蟲洞,航行時間才能縮短到一週內。然而如果聖主侵略朝歌為的就是我身上的水晶,那麼他或許認為水晶已經不在大周了。這自然也就暫時沒有了再次進攻的必要。

  對於大周百姓來說是個好消息,因為波提亞至少一段時間內不會再來騷擾掠奪。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則是個壞消息。沒有蟲洞,我和楚淵就很難盡快回去。

  我們都不想等我們過了好幾年千辛萬苦地回到楚國,牧兒已經替他成了太子,而且連孫子都生了倆了。而且不是我不信任牧兒的能力。但是他畢竟太年輕稚嫩,不是那幾個老狐狸的對手。況且楚淵生死不明,父親和家裡的孩子會非常擔心。

  而我也很想回去見見家人,見一見那對雙胞胎。

  上一世我沒有做成母親。而這一世我就白撿了兩個這麼大的孩子。命運替我節省了懷胎十月的艱辛,分娩的痛苦,半夜起來餵奶的崩潰,十來歲青春期的叛逆等等糟心事兒,直接讓我和孩子們可以平等自然地做朋友。我不該浪費這個好機會。

  所以我們決定先去聖馬丁,打聽一下情況,給朱雀補充能量。朱雀是我們手中唯一的機甲武器,沒有武器,就算是楚淵這個黑暗哨兵也不方便赤手空拳對戰機械士兵。所以我們倆戰略性地慫了。

  而且我們也需要能盡快和大周的人取得聯繫。只可惜我們在這裡沒有可信任的人……

  「睡了吧。」楚淵枕著雙手,閉著眼低聲說,「一切等我們到了聖馬丁再說。」

  楚環關了手環,翻身躺在他臂彎裡,長嘆了一聲。

  「給我說說孩子們吧。」

  楚淵想了想,說:「思思從小性格就強勢霸道,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會去搶譽兒的玩具,會哭會鬧,事兒精一個。譽兒雖然是弟弟,但是一直很讓著她,很聽話乖巧,腦子特別好使,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他們學走路那陣子,我帶著他們去……」

  楚環在楚淵的絮絮聲中睡去。

  ***

  朝歌,連日的陰鬱終於結束。仲秋明亮的陽光再度撒滿大地。木樨花受凍之後再被溫暖的日光籠罩著,濃烈的芳香如揭開了瓶塞的美酒一樣飄湧出來,浸透了每一方清洌的空氣。

  學生們拖著行李,穿過滿目瘡痍的校園,陸續離校。預備役的學員則已經穿好了軍裝,準被按批次去各國軍部報到。

  李鳳笙一身筆挺的軍裝從校辦大樓裡走出來,引得沿途少男少女紛紛投來多情的目光。他視若無睹,板著臉大步朝前走。

  「李鳳笙。」司徒子彥亦是一身軍裝,卻是迷彩作戰服,讓一貫斯文矜持的他多了幾分不羈與灑脫。

  兩個青年對視了一眼,臉上掛著同一款憂愁,倒不禁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感嘆來。

  運動場的看台已在襲擊中被毀了大半,如今學校停課,還不知何時才能把這些設施修葺完善。兩人在保存尚且完好的貴賓席上坐著,俯瞰已面目全非的場地。比賽那一日的歡呼和喜悅彷彿還在上一秒,大夢醒來,才驚覺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你什麼時候回去?」李鳳笙問。

  「父親想讓我留下來。」司徒子彥說,「從波提亞最後關閉蟲洞時的舉措,他覺得他們內部或者本土應該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他們倉促撤離。所以朝歌暫時是安全的。但是很多僑民要撤離,一些合作項目也要暫停。他覺得這是個鍛鍊我的好機會。」

  「我父親也覺得他們短期內不會再派兵侵略。」李鳳笙說,「但是這一次侵略就足已讓朝歌十年不振了。」

  「關於楚王不,令尊怎麼說?」司徒子彥問。

  李鳳笙喝了一口啤酒,無精打采,「還是老樣子,說她就算活著,也回不來了。楚太子真的為了救楚王不也被困在蟲洞裡了?」

  「至少他們是這麼說的。」司徒子彥說,「楚淵是現今唯一的一位黑暗哨兵。而從他震撼亮相到失蹤,也不過短短半個多小時。一個太子,為了救一個嚮導,生死不明。」

  「他和小王不好像關係不淺。」李鳳笙說,「當時你在場。小王不都和你說了什麼?」

  司徒子彥面容晦澀。女孩臨別時那回頭一瞥歷歷在目,每次回憶起都如針戳心,帶給他難言的痛楚。

  「她什麼都沒說。」司徒子彥話語艱澀,「但是他們一起駕駛朱雀,一起作戰,配合無間,就好像早就是一對搭檔。」

  李鳳笙捏著啤酒罐,無限惆悵,「她也什麼都不和我說。她好像一直都沒有打算和我們深交。好像……好像她知道自己隨時都會離開一樣……」

  司徒子彥放下啤酒,站了起來,「天子今日在宮裡舉行募捐酒會,你會去嗎?」

  李鳳笙譏諷冷笑著點了點頭。

  波提亞撤軍後,李鳳笙得了李承欽之命,親自去地下安全堡壘裡,把天子半勸半恐嚇地拽了出來,做了一次安撫民心的電視演講。電視上的天子看著比他的百姓還更需要安撫,彷彿外面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掀開地毯鑽進去的德性。

  這次募捐酒會其實是唐華兩國聯合舉辦的,目的是為了聯合一下朝歌本地勢力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對策。蒼王派了大使前來,而楚國自己的太子下落不明,有些無暇他顧。

  其實眾人心裡已有數,朝歌重創,天子無能。恐怕最先被吞併的不是楚國,而是天子國了。而蒼楚兩國身負羈絆,自顧不暇,瓜分天子國的主力軍必然是唐華兩國。

  如今還能並肩坐在運動場上喝啤酒的兩個青年,也許過幾日再見,就已只剩敵對國王子公侯這唯一的身份了。

  而對那個神秘不可捉摸的黑髮少女的懷念,也將成為他們倆唯一的聯繫。

  「如果她能回來……」李鳳笙望著晴空,「不論多少年後,她能回來……」

  「我也許還會和你爭奪她。」司徒子彥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話,告辭而去。

  李鳳笙悶笑著,灌了一口啤酒,「也許還輪不到我們兩個上場的份兒呢!」

  ***

  司徒子彥走出了運動場,步伐從容地穿過凌亂的校園和一群群撤離的學生,來到了校醫院。

  兩名華國使館人員已在門口等候許久,見了他畢恭畢敬地欠身,延著他前往住院部,來到了三樓的一見病房門前。

  特勤人員從病房裡退了出來,待司徒子彥進去後,關上了門,守在門口。

  單人病房裡,陽光撒滿每個角落,讓單調的房間顯得生機勃勃。

  一個少女忐忑不安地坐在床邊的沙發上,見到司徒子彥進來,立刻起身,侷促地有些不知道把手往哪裡放的好。

  「子彥……公子……」

  「叫我子彥就好。」司徒子彥朝她溫和微笑,「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不用這麼拘謹。坐下聊把,雪莉。傷好些了嗎?」

  少女面孔俏麗,身段玲瓏有致,一雙黑溜溜的眼珠機靈地轉著,正是楚環的好友方雪莉。方雪莉在這次襲擊中也受了傷,自二樓的樓梯上跌落下來,左手臂骨折。此刻她的左手臂還纏著紗布,行動略有些不便。

  「已經好多了。」方雪莉拘謹地坐了下來,「其實本來就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傷,根本就不用住院的。我今天可以出院嗎?」

  「出院了,你打算去哪裡呢?」司徒子彥問,「學校已經停課了,學生都被要求回家。你雖然是預備役學員,但是不是作戰專業的,又才是大一。你在華國也一沒親人,二沒有住所。與其回去,不如接受我的安排,先在朝歌住下來。」

  「謝謝你這麼為我著想。」方雪莉紅了眼,「你還沒有小王不的消息嗎?」

  司徒子彥搖頭,眉頭縈繞著淡淡愁緒,「但是我們都沒有放棄希望。也許蟲洞裡的時空亂流情況並不嚴重,他們有可能駕駛著朱雀逃脫。」

  方雪莉愁眉苦臉,「我就她這麼一個好朋友,她就是我的家人。她要回不來了,我怎麼辦?」

  司徒子彥笑容溫潤,語氣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一直聽你說你們感情很好。不過我記得我們幾個最初認識的時候,我撞見過你和幾個同學一起戲弄小王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記錯了。」

  方雪莉猛地抽了一口氣,面色陣青陣紅,結巴道:「怎麼會……我不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大概這個可以提醒一下你。」司徒子彥淡淡一笑,拿起了光子板,手指輕點,光子板上開始播放一段校園監控錄影。

  方雪莉俏麗的面容頓時僵硬如石。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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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八十一章 帝國潛行-8

  錄影裡,高中校園操場旁的運動器材室門口,一群穿著校服的孩子正東倒西歪地靠在欄杆上。楚王不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寬大校服,往返於球場和器械室之間,正忙著把散落一地的足球撿回球筐裡。

  視訊是有聲的。楚王不機械地碎碎念的聲音非常清晰。

  「撿完所有的球,鎖門,才能去吃晚飯。撿完所有的球,鎖門,才能……」

  一個男生一腳踹翻了球筐,好不容易裝了半筐的球滾落了出來。那群少年們嘻嘻哈哈地笑著,一個接一個地把球重新踢回球場上。

  楚王不茫然地站著,並不理解他們的舉動。她稚嫩的面孔佈滿細汗,臉頰通紅,氣喘吁吁,一雙眼睛卻依舊清澈澄淨,不含絲毫雜質,也更沒有怨恨與憤怒。

  「嘿,傻貨!」一個叼著煙的少女踢飛了一個球,「還愣著做什麼?不想吃晚飯了嗎?」

  那個描著黑眼線,燙著捲髮的少女,就是方雪莉。

  司徒子彥關了視訊,嘴角掛著若有若無地笑,注視著方雪莉。

  方雪莉滿臉通紅,狼狽地埋著腦袋。

  「我那時候不懂事。我高一剛入學的時候,有陣子和一群不良少年走得很近。我並不以此驕傲,子彥。我一直都很後悔當初欺負過小王不。但是我們後來和好了,彼此加深了瞭解,她也原諒我了!」

  方雪莉怯怯地抬眼打量司徒子彥,「你這是在和我清算嗎?我知道你喜歡她。其實我背地裡一直都在撮合你們的……」

  「謝謝。」司徒子彥微微一笑,「你和楚王不是被同一個白塔分部收養的,是吧?你們其實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

  「是啊。」方雪莉緊張地吞嚥,「所以我們很熟。」

  「是嗎?」司徒子彥長眉輕佻,「我諮詢過了你們歷屆的班主任和你們的舊同學,都說你們關係非常一般。楚王不從小就有點自閉,不合群。而你是個熱衷社交的很外向的性格。你們的初中同學說,你們同班三年,都基本沒有說過幾句話。」

  方雪莉訕笑,「你不懂女孩子的友情,子彥。小王不在學校裡是個怪人,一直被排斥。我要是表現得和她關係好,我也會被排斥的。我知道這很幼稚,可是我那時候年紀小。我和她私下一直是好朋友……」

  「白塔孤兒的社工說,」司徒子彥打斷了她的話,「你們初二的時候,白塔的孤兒宿舍發生過一起孩子玩火引發的小火災。你逃了出來,楚王不卻被困。你們當時住同一間宿舍,但是你壓根兒沒有向老師匯報或者詢問她的安危。」

  「我當時嚇傻了!」方雪莉漸漸露出惱意,「子彥,我或許不是完美的朋友,但是至少我不會害小王不!我現在也是真心實意地關心她,希望她能平安回來的。你這樣指責我的過去,讓我很不舒服。誰人還沒有個過去呀?」

  「是啊。」司徒子彥的從容鎮定在方雪莉的急躁的襯托下,都有了幾分出塵脫俗的意味。他雙手十指交握,放在交疊的膝上,如一個審判者,冷淡地注視著眼前已額角冒汗的少女。

  「高一的第一個月你還在欺負楚王不,第二個月你就忽然和她建立了友情。期中考試過後不久,我們就認識了。那時候在我眼中,你們確實是一對很特別的好朋友。你機靈活潑,楚王不木訥淳樸。她依賴信任你,你也在照顧她。完美互補。」

  方雪莉沉著臉沒吭聲。

  「而我後來回頭去調查,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司徒子彥的拇指輕輕碰了碰,「我們會認識,是因為楚王不撿到了我弄丟的光子板。而我是在學校後的咖啡店弄丟的它。而你當天正在咖啡店裡打工。」

  血色逐漸從方雪莉僵硬的臉上褪去。

  「很巧的事。那天咖啡店監控失靈。但是更巧的是。咖啡店對面的銀行監控非常清晰,而且會保存十年。而我又坐在窗邊。你覺得我要是回頭提取錄影,會看到什麼?」

  方雪莉緊抿著唇,急促呼吸片刻,低聲說:「是……我一直暗戀你。本來想自己假裝撿到你的光子板,好有藉口和你搭話。沒想到被楚王不發現了,讓她還給了你。她人雖然呆,可追男生比我主動。她現在又是嚮導了,又那麼出色,你們都喜歡她去了……」

  說著,女孩嗚地一聲哭了起來,晶瑩的淚珠自眼眶裡滾落。

  「我只是喜歡一個人,用了一點心機。我又沒有傷害任何人。我有什麼錯?你和楚王不好了,我有使壞拆散你們嗎?我還不是默默祝福你們!你到底想要我說什麼?啊,司徒子彥,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司徒子彥輕輕顰眉,眉頭繞著清愁,嘆著抽了一張紙巾遞過去。

  方雪莉接過紙巾,捂著臉淚如雨下。剔透的少女心彷彿被司徒子彥傷了個透。

  「別哭了。」司徒子彥輕言細語地安慰著,神情溫柔地注視著她,「雪莉,抱歉,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心思。不過,你或許知道,人的真實年齡,可以通過骨骼來測定的吧?」

  啜泣聲戛然而止。方雪莉低頭捂著臉,一動不動。

  司徒子彥靠進了沙發裡,語氣依舊溫柔款款,道:「你受傷後,藉口信仰自然派,不肯接受治療艙接骨。但是我們依舊有無數個辦法掃描你的身體。給你做基因手術的醫生技術一定很好,因為你的皮膚和臟器無懈可擊,但是骨骼卻不方便改造。你的實際年齡,應該比你現在ID上的,至少要大十歲。」

  方雪莉放下了紙巾,雙目鼻頭依舊紅腫,可所有的表情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自臉上抹了去。尖銳的寒意自她漆黑的雙目之中泛出,蔓延上整張臉。她端正靜坐,就像一尊冰冷堅硬的石雕。

  這一瞬,她從一個天真的少女,轉化成為了一個陰鷙深沉的女人。

  司徒子彥淡漠地看著她,繼續道:「我們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楚環身上,以至於忽略了你。對此,我確實欠你一句對不起。希望我們現在才發現這個漏洞,沒有讓你太失望。」

  方雪莉一言不發。

  「你是從什麼時候替換了原本的方雪莉的?高一的第一個月吧?」司徒子彥說,「你促使了楚王不和我,和李鳳笙的相遇,你唆使她來追求我們,好方便你接近我們。報考中央軍事學院也是你的主意吧?意外錄取是你幕後人的傑作?因為我查到這次錄取也存在資料異常的情況。」

  方雪莉依舊不為所動。

  司徒子彥抄著手,調整了一下坐姿,「說吧。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楚王不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棋子,受害者,還是合夥人?」

  方雪莉終於有所反應。

  她抬起雙眼,幽夜般的眼深深地注視著司徒子彥。沒有愛或者很,只有一種帶著隱隱譏諷的優越感,和一份視死如歸的堅定。

  「你又以為楚王不扮演了什麼角色?」她嘴角輕輕一挑,滿是挑釁。

  司徒子彥面無表情地注視她片刻,站了起來。

  「那就讓我們在她回來之前,把這個問題弄清楚吧。」

  門外的特勤人員走了進來,把方雪莉從沙發裡拎起來,戴上了電磁鐐銬。方雪莉不為所動,任由他們把自己拽了出去。

  ***

  楚環翻了個身,伸著懶腰,醒了過來。

  身體隨即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擁進堅實溫暖的懷抱中,唇上傳來柔軟的壓力。

  「沒……嗚……刷牙……」

  「我不嫌你口臭。」楚淵低聲笑,把她壓在身下,輾轉親吻。

  太空旅行始終沒有清晨的陽光,但是初醒的慵懶愜意讓兩人都發出舒適的感嘆。早安吻讓小艙房裡春意盎然,兩人耳鬢廝磨,身軀發熱,都有了反應。

  「你不會真打算讓他們看免費的春宮戲吧。」楚環對埋在自己身上像一頭大狗一樣拱來拱去的男人笑道,「我們可是已經付了差旅費的。」

  楚淵一臉慾求不滿地鬱卒,起身去小衛生間裡洗漱。

  他赤著胸膛,只穿著一條軟薄的睡褲,彎腰洗臉漱口時,腰線迷人地自寬闊的肩向下收斂,臀挺翹渾圓,讓人看著手癢癢。

  楚淵吐了口中的水,漫不經心道:「你再摸下去,我就真的在這裡把你給辦了。」

  楚環笑嘻嘻地自身後摟著他勁瘦的腰,把臉貼在他肌肉虯結的後背上,「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了,摸一把又怎麼了?手感要不好,我才不會摸著不放呢。」

  「我這還得謝謝公主殿下垂青一摸呢?」楚淵擰了濕毛巾丟在楚環臉上。

  楚環閉著眼睛洗臉,忽然感覺到男人寬大的手掌摸了進來,順著小腹往下探去。

  「你——」

  沙啞飽含著笑意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讓哥哥教你什麼才叫真正的……」

  男人強健的身軀將她壓在了洗漱台上,手掌帶著魔性,同肌膚摩挲出一串串電流,手指更是靈巧地在花間彈奏起了一首清晨詠歎調。

  斑駁的鏡子裡,兩人身軀交疊,男人深情地擁抱著少女,吻著她的鬢角。少女滿面潮紅,雙眼盛著盈盈春水,氣喘吁吁,粉潤的唇間,潔白貝齒若隱若現。

  下巴被捏著扭過去,唇又被堵住。

  【粗暴打碼】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

  「兩位起來了嗎?」阿曼達甜膩性感的聲音傳來,「或者我過半個小時再來?」

  她明明能感知到楚淵他們正情濃親暱,卻依舊來敲門,顯然是有意來打攪的。

  楚淵開了門,冷淡地問:「有什麼事嗎?」

  阿曼達穿著緊身小皮衣,深蜜色的肌膚散發著柔膩的光澤,飽滿的胸脯就像一對不安分的彈力球,隨時都準備從緊繃繃的白色背心跳出來。她依著門框,身軀呈現妙曼的曲線,目光驚豔地在楚淵健美的胸肌腹肌上掃蕩。

  不同於白種人的魁梧粗壯,楚淵穿著衣服的時候稍顯清瘦,可衣服下的精悍幹練的肌肉即使在放鬆狀態也依舊充滿了蓬勃的力量。

  「伊恩請你們過去一起用早飯。」阿曼達媚眼不要錢似的一個接一個拋過來,「我們還要一起相處一整天呢,也許可以交個朋友。」

  太空艦主人相邀,盛情難卻。楚淵和楚環收拾了一番,由阿曼達帶著路,去赴早餐之約。

  雖然楚環昨日就感知到了太空艦上的所有成員,但是現在他們才正式見面。

  除了伊恩和阿曼達外,太空艦上還有六個人,全是男人,其中兩人是A階哨兵。剩下四個只是普通人,其中就有昨日開船的米克。

  「我把咱們的貴客請來了。」阿曼達身姿妖嬈地走過去,低頭吻了吻伊恩的唇——他們顯然又和好了,然後順勢坐在了另外一個哨兵的腿上,任由那個男人把手放在她的腰和胸上。

  那兩名哨兵在楚環一出現時就把火辣辣的目光投了過來。楚環和楚淵不同,她的等階沒法掩飾。作為一個S階嚮導,她對大部分中低階哨兵的誘惑是相當致命的。也多虧了楚淵留在她身上的標記,讓在場的哨兵們只敢垂涎遠觀,卻根本不敢靠近她。

  「快請坐。」伊恩熱情地招呼著,「咖啡,培根,麵包,還有新鮮的炸靴頭蠍肉,沾蛋黃醬特別好吃。當然,肯定比不過你們在家中的伙食。」

  楚淵道了謝,同楚環坐下。

  「昨晚還睡得好嗎,甜心?」伊恩黏乎乎地目光落在楚環身上。

  「就像一個嬰兒。」楚環回了一個甜美而羞澀的笑容,十分符合她千金小姐的人設。

  「她可真是個可人兒。」伊恩對楚淵說,「你一定花了很多功夫才得到她的。」

  「是的。」楚淵淡漠回答,「你可想像不出來呢。」

  「哨嚮之愛!」阿曼達感慨著,「千萬年來人們一直歌頌和嚮往的愛情。絕對的忠貞、堅定、同生共死。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一旦和這個人繫結了,你就再也擺脫不了他。只有一直拖著,直到你們其中的一個年邁失感才到出頭之日。」

  「如果相愛,又為什麼要擺脫呢?」楚環問。

  「哦,蜜糖。」阿曼達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現在的人類活得太久了。只要有醫療保險,隨便都可以活到一百五十歲。如果你二十歲就和一個人相愛,在一起,那你們要在一起度過一百三十年的時間。一百多年裡每天都對著這一張臉,他所有的套路你都清楚,你所有的手段他也瞭解。沒有新鮮感,沒有刺激,但是又不能換人。因為你們該死地結契了,精神網連接在了一起,就像黏合了的傷口一樣。而要做分離手術的代價太高,你們都付不起。那個時候,就會反覆問自己,我們當初為什麼要結契?為什麼不能就是做個臨時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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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八十二章 帝國潛行-9

  「你嚇到她了,寶貝。」伊恩示意阿曼達適可而止,「讓這對愛情鳥先好好享受一下現在的時光吧。說起來,布魯斯,方便問一下你接下來的打算嗎?」

  楚淵給楚環倒著咖啡:「事實上,我們也沒打算在聖馬丁待太久。我們打算去拜訪幾個朋友,如果能得到他們的幫助,我們會另外找個僻靜的地方定居。」

  「祝你們順利。」伊恩說,「不過我很好奇,作為2S哨兵,你當初居然沒有收到徵兵令?S階以上的哨兵都是白塔重點監控的對象,幾乎都要強行入伍的。」

  「我原先的東家有一些特權。」楚淵波瀾不驚地回答,「我們在體檢上做了點手腳,證明我的失狂症十分嚴重,進入軍營會威脅到旁人。我並不以逃兵役而自豪。但是我也沒興趣把自己的命浪費在為貴族和那些機械玩意兒搶能源上。」

  伊恩吹了一聲口哨,舉起他兌了酒的咖啡,和楚淵的杯子碰了一下,「不能同意更多了,哥們兒。從軍是為了保家衛國。那些AI機械人真是一群瀆神的玩意兒。」

  抱著阿曼達的那個哨兵說:「聽說女皇陛下有兩個面首就是機械人,是聖主送給她的。」

  「你聽誰說的?」阿曼達嗤笑,「難道聖主一人已經滿足不了女皇陛下了?難道嚮導會隨著等階提升,那方面需求也更強烈?」

  她包含挑釁的目光朝楚環投去。楚環雙目低垂,安靜地吃著一塊三明治,彷彿失聰。

  伊恩問楚淵:「那麼,你應該不是聖主培育出來的哨兵了?」

  「不是。」楚淵說,「十四歲覺醒成哨兵,A階。」

  「從A升到2S可是相當不容易的事。」伊恩斜眼瞅著楚淵,「很多訓練沒有錢是根本做不了的。」

  「我大概比較幸運。」楚淵微微笑,「不過現在被聖主培養出來的哨兵才是真正的幸運兒吧。那些本來沒有希望的孩子,可以借此改變自己和家庭的命運。」

  一股異樣的情緒波動在對方幾人之間迴蕩。伊恩漫不經心地往嘴裡塞著煎雞蛋,冷笑道:「幸運不幸運這可不好說,畢竟他們都被送上了戰場,但是肯定是改變了命運的了。」

  楚淵忽而道:「你們有沒有好奇過,為什麼聖主不大量培育嚮導呢?」

  「嚮導又不能在戰場上殺敵。」那個抱著阿曼達的哨兵笑道,「聖主可是極致的節儉主義者吧。不是特別有必要的事,就不會去做的。哨兵沒有嚮導的疏導患上了失狂症怎麼辦?沒事,反正他還會培育出更多的新鮮哨兵。」

  阿曼達也盯著一直安靜端坐著的楚環冷笑,「所以我說你們膽子真大,隨便亂跑。要知道,現在軍營裡的那些低階嚮導,和軍妓也沒什麼差別了。當然,凱倫這樣S階的嚮導可是珍貴的珠寶,沒人捨得把她丟軍營裡的。但是落到那些貴族們手中,也並不見得就過得多好。」

  楚環終於開了口,語氣輕輕柔柔,帶著怯意,活脫脫一個受到了恐嚇的小女孩:「那些哨兵為什麼不和匹配的嚮導結契?」

  「我剛才不和你解釋過了嗎,蜜糖。」阿曼達眨著多情的碧眼,「他們為了尋歡作樂,大都捨不得和嚮導結契。貴族的哨兵老爺們哪個不是嚮導情人成群的?」

  「以前不是這樣的。」另外一個一直沒開口的哨兵忽然說,「聖主出現後,才帶起這股風氣的。」

  「也不能都怪聖主。」阿曼達冷笑,「男人喜新厭舊的本性使然罷了。所以,凱倫甜心,你到了聖馬丁,可記得一定要把自己藏好。而且我不建議你和布魯斯結契。如果對方想搶奪你,那就會直接殺掉布魯斯!」

  楚環倒抽一口冷氣,急忙往楚淵懷裡躲,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楚淵摟住她,有些責備地掃了阿曼達一眼。

  阿曼達不以為然地哼笑了一聲,同那兩個哨兵打情罵俏去了。顯然,因為沒有結契,她也同時擁有幾個哨兵情人,伊恩只是其中之一。幾個哨兵看起來相處十分和諧。

  早餐之後,楚淵他們又被押回了艙房。從分別時伊恩的臉色來看,他應該是不會再邀請楚淵他們再用午餐和晚餐的了。

  「他懷疑我的身份。」艙房內,楚淵靠窗而坐,「2S哨兵的身份確實太醒目了點。」

  「我倒覺得這樣正好。」楚環靠著他坐下,撥弄著手環,「我們表現得正好像一對沒有經驗的私奔情侶。如果我們完美得無懈可擊,我估計伊恩根本就不會讓我們上他的那艘破駁船。」

  楚淵伸著手臂攬著她,望著窗外星光密集的太空,「聽伊恩的口氣,他們對聖主給培育出的哨兵植入控制裝置的事,肯定是知道的。」

  「我更驚訝的是波提亞嚮導們的生存狀態。」楚環皺眉,「嚮導和哨兵本來應該是平等共存的關係。可是在這裡,這種關係已經被嚴重扭曲。聽起來,嚮導基本已經淪為了哨兵的附庸和奴隸。這是非常不健康的。結契後,嚮導才會徹底疏導哨兵的精神網路,延長哨兵的能力週期。沒有結契的哨兵的失感年齡平均比結契了的要早20-30年不等。」

  「也許阿曼達說的是對的。」楚淵說,「男人貪婪的本性讓他們為了眼前的歡愉忽略了長久的隱患。你在看什麼?」

  「通訊專業的課本。」楚環正一目十行地瀏覽著,「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和朝歌取得聯繫。但是要傳遞消息回去,需要特殊的通訊裝置。我當年讀書的時候,通訊只學了個皮毛,現在得補課。」

  楚淵好奇:「看這麼快,記得住麼?」

  「新腦子很好用。」楚環得意地挑眉,「之前還在學校的時候,我就是靠著這個腦子,把這二十年來的機械專業的論文全部啃了一遍。所以雖然我是個老殭屍,可是我的知識一點都不落後。」

  「拜託不要說自己是殭屍好嗎?」楚淵抱怨,「不然我會覺得自己是個戀屍癖。」

  楚環噗哧一聲,險些跌了手環,哈哈爆笑起來。

  楚淵把她拉進懷裡,又好氣又好笑地吻上她的唇。可熱吻也堵不住楚環的笑,「為什麼這話題會進展到這麼詭異的方向。那下次我們親熱的時候進入不了狀態怎麼辦?」

  「這確實很值得擔憂。」楚淵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要不我們再去衛生間裡試一下?」

  「不要!」楚環一口拒絕,「我可是公主呢!我應該躺在王宮裡華美而柔軟的大床上,等著男人來伺候才對的。我才不要和男人總在髒兮兮的衛生間裡媾和。」

  「抱歉,哥哥的錯。」楚淵把她摟了個結實,咬著她的耳朵,「等我們回去了,我保證會把你放在王宮裡柔軟的大床上,好好伺候你……」

  楚環被他的手摸得癢癢,笑嘻嘻地扭來躲去。兩人鬧得又有些氣血翻湧,但也實在不想在這麼個破地方辦事,只得暫時忍耐下來。

  楚環看著書,忽然說:「你當初就沒有和沈鬱結契。也是因為男人的貪婪?」

  「因為我們並不相愛。」楚淵躺在她身旁閉目養神,「你忘了嗎?牧兒出生後,我們就一直各玩各的了。」

  「你不愛她我知道。但是她愛你。」楚環淺笑。

  楚淵終於睜開了眼,看向楚環,平靜道:「你知道的。她婚前就有戀人,新婚之夜就對我攤了牌。牧兒出生後我們就基本分居了。我一失感她就提了離婚。」

  「我知道。」楚環說,「也許最初的時候她確實有戀人,但是她後來明顯被你吸引住了。一個B階嚮導怎麼可能抵抗得了3S哨兵的吸引力?我以前一直以為她不喜歡我,是因為她瞧不起我這個私生女。可你說你婚前就對我有了感情,那她對我的敵意顯然是出自女人之間競爭配偶時的對峙了。」

  楚淵不以為然地笑道:「也許她會被我的哨兵資訊素吸引吧。但那也不過是哨嚮生理上的吸引罷了。我和她各種觀念的都相去甚遠。我並不是說沈鬱的壞話,她不是個壞人。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自己當作一國的太子妃,而只覺得自己不過是個豪門貴婦,目光永遠只放在牆闈之內。這個婚姻就是個錯。她如果嫁個和她門當戶對的公子哥兒,成天圍著老公孩子打轉,肯定更適合一些。」

  楚環嘆著氣,翻過一頁,嘀咕道:「也許讓你娶了那個黃裙子,也許更好一點。」

  手臂勒住了腰,將人整個兒拽了過去。楚淵低笑著把人緊抱著,低聲道:「那晚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哎呀……」楚環掙扎著,「就一些從你識海裡讀到的片段……別亂摸,有監控呢!你想讓自己的動作片流傳於整個星域嗎,楚太子殿下?」

  楚淵笑著收回了不規矩的手,嘆道:「我在婚事上走過彎路,所以牧兒戀愛訂婚,我都由他自己選擇。他是將來要做一國之君的男人,肩上責任重大,至少需要一個和他心心相印的伴侶同他一起攜手同行。」

  楚環抬頭,親了親男人冒著鬍渣的下巴,「我知道你是個好父親。」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都安靜地待在艙房裡。楚環一直在啃著通訊專業的各種書本,而楚淵也終於有時間翻著他偷來的上校的手環,閱讀上面存著的一些有關波提亞國家的資料。

  快要抵達聖馬丁星的時候,兩人都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從窗戶眺望目的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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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7 09:09:31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八十三章 聖馬丁-1

  聖馬丁星是一顆和朝歌重量相近的行星,水陸面積幾乎達到了10:1。從太空眺望,整個星球宛如一顆剔透的玻璃珠子,只在表皮上飄著一片淺黃深綠的花紋。

  土地面積少,耕地不足,聖馬丁星只是作為政治和文化中心存在。糧食的供給,全靠周邊的衛星。

  而臨近聖馬丁,周圍空域裡的太空艦逐漸增多,更有很多八足章魚形狀的銀色機械士兵在太空裡巡邏,隨時攔截可疑的太空艦。

  安妮維塔號放慢了速度。兩隻巨大的機械章魚漂浮了過來,伸出長長的觸鬚,攀附在了太空艦上。

  正好有一條章魚觸鬚覆蓋在了楚淵他們的艙房窗外,巨大的吸盤扣在了窗戶上。楚淵下意識將楚環抱緊,一邊把自己的等階降為了B。

  吸盤緊緊吸附著窗戶,像一張嘴,噁心地蠕動著,留下一層半透明的黏液。

  這台機甲的仿生程度已經相當高,它不僅關節相當複雜,而且神經密佈。它的皮膚明顯可以充分吸收陽光中的能量,甚至還能將宇宙輻射轉化成能量。這需要相當高超而精細的工藝,以及一個能儲存巨大能量的核心機。

  /聖主派去朝歌的機甲,並不是他最精英的。/楚環說,/我們得盡快找到辦法和李承欽他們取得聯繫,把這邊的情況告訴他們,讓他們做好準備。/

  半晌後,也許是伊恩真的有什麼航行許可證,機械章魚平靜地離開了安妮維塔號,轉而朝另外一艘太空艦飛去。安妮維塔號隨即加速朝聖馬丁飛去。

  太空艦穿過了大氣層,朝著一片大陸緩緩降落。

  下方看著並不像一個航空港,而只是個廢棄的漁村碼頭。

  這裡的季節和利爾塔星不同,正是初春的樣子。大地鶯飛草長,綠意盎然,銀帶般的大江蜿蜒著從群山之中流淌而出,奔向大海。

  碼頭上有幾個人在手動打著旗語,指揮安妮維塔號在碼頭停穩。太空艦的貨艙裡,伊恩和他的手下們全副武裝,就連阿曼達都將一把光子槍別在了腰上。

  伊恩似笑非笑地看了楚淵二人一眼。黑髮少女正一臉好奇地依偎在男人懷中,兩人目光纏綿,或許正在用共感訴說著什麼情話。還真是一對深陷熱戀,無時無刻不虐狗的標準情侶。

  「準備好迎接你們的自由了嗎?」伊恩嗤笑著,「別忘了我的五百鎊。」

  「這你放心。」楚淵將一卷鈔票拋了拋,「等我們的雙腳踏上了陸地,這錢就是你的了。」

  伊恩點燃了煙,得到手下發回來的安全提示,抬手示意放下閘板。

  對方一行四人,領頭走來的男人個子高瘦,頂著一頭雜亂如稻草的黃頭髮,蒼白的面孔佈滿油汗。他的身後跟著一個不起眼的男人,背脊挺直,但是雙眼耷拉,一臉漫不經心。

  「嘿,吉米。」伊恩打個招呼,「一切都還好嗎?」

  「老樣子。」吉米無精打采地說,「貨呢?」

  伊恩咬著煙笑,「老規矩,先看錢,再看貨。」

  吉米朝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把一個黑布袋子丟給了伊恩。伊恩扯開布袋,把裡面的東西倒在了掌心。

  那是四粒拇指大小的礦石,呈現出剔透的淡金色。

  金星石,是大星際時代一種非常名貴的礦石,約等同於母星時代的鑽石。這四顆金星石結晶純淨,又是原石,幾乎可以用價值連城來形容。

  如此昂貴的寶石,用來換取怎樣值錢的貨物?

  這個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伊恩滿足地收起了礦石。一個哨兵上前,把手裡的箱子遞給了吉米。吉米把箱子交給了身後跟著的男人。男人面無表情地打開了箱子。

  裡面,數十根藍石提煉出來的高級能量條嵌在黑絲絨中,在早春的陽光下皚皚生輝。

  男人朝吉米點了點頭。吉米整個臉卻瞬間垮了下來,渾身不可抑制地細細顫抖著,恐懼和絕望的神情湧現臉上。

  「出了什麼事?」伊恩迅速抬手拔槍。他身後的船員們紛紛大喝掏槍。

  那個男人睜開了眼,灰色的眼珠盯著伊恩,瞳孔在刺目的陽光下卻毫不收縮。

  「你好,騎士K。」男人嗓音低沉,有著電子合成音特有的刻板。

  伊恩大喝一聲,魂獸黑蟒放出。

  「我幹你全家,吉米!」阿曼達怒罵,「你出賣了我們?」

  「對不起,伊恩。」吉米眼中湧出淚水,「他們抓了我女兒……自由萬歲——」

  話音未落,他的頭猛地一晃,身軀軟軟地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的耳鼻口和雙目之中流了出來。緊接著,另外兩名男人也慘叫著,彷彿被無形的子彈集中了頭部,倒在了地上。

  「我艸!」伊恩破口大罵,揚槍射擊。

  男子身影倏然一閃,竟然躲過了子彈。

  船員們一邊開槍,一邊後退。閘板重新升起。

  而那男子的身軀突然膨脹變大,不再維持人形,化作一隻兩人高的機械章魚,觸鬚刺進船艙,將升降裝置砸成薄片。

  眾人大喝,不要命地朝它射擊。光子彈射在特殊材質的機械外殼上,四下反彈。楚淵一把將楚環摟在懷裡,敏捷一躍,躲過凌亂的子彈。

  「當心貨!」阿曼達尖叫。

  貨物裡一半都是化學品,爆炸會讓所有人化作齏粉。

  伊恩滿口罵個不停,穿上輕鎧,手持一把長劍,同機械章魚展開肉搏。所有人都不得不暫時放下了武器,換成冷兵器。

  「你說對了。」楚淵低聲對楚環道,「這是場埋伏。」

  太空艦降落的時候,楚環就敏銳感知出地面人員的不對勁。

  四個人,三個人類,一個機械人。人類散發出強烈的恐懼情緒,而機械人的核心機裡則有一股巨大的藍色能量光。楚環最初只是懷疑他們是懼怕伊恩一行人,沒想預料錯誤,讓他們陷入被動局面。

  「你不熟悉這裡情況,不要自責。」楚淵摸了摸楚環的頭,扭頭眯著眼,目光鎖定在了那隻機械章魚的核心機位置。

  機械章魚顯然有意活捉伊恩,所以一開始才會誘使太空艦降落。但是伊恩雖然只是個S階哨兵,可顯然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機械章魚接連被他砍掉了數根觸鬚,一根觸鬚忽然變成一桿衝擊炮,對準了後方的貨物。

  「出來,否則我就開槍!」 章魚威脅道。

  眾人大吼。一個哨兵一把抱住阿曼達,朝太空艦外撲去。

  而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敏捷如幻影般的身影閃出,將手中一個物體投擲向機械章魚。那東西精準地落入了炮筒之中。

  機械章魚發動射擊,整個炮筒瞬間炸裂。那爆炸沿著炮筒一直蔓延,轉眼就炸掉了機械章魚半個身體。

  伊恩大聲喝彩,正想看清是誰出手幫忙,楚淵已飛身掠上,一腳將機械章魚踹飛出了太太空艦。他踩著機械章魚落在沙灘上,徒手將它半裸露的核心機一把扯了出來,丟回了艦倉裡。

  還閃著電花的核心機越過眾人的頭頂,飛向機艙最深處,被一雙白皙的手穩穩接住。

  楚環從頭髮上取下羽毛髮卡,三下五除二挑開了核心機的板子,將金屬羽毛插在了能源槽上。能源槽的藍光猛地一陣閃爍。

  與此同時,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連僅僅只有B階的阿曼達都清晰感受到了。十多隻機械章魚從碼頭的廢棄房屋後爬了出來,觸鬚張牙舞爪,翻過了房屋,向太空艦包抄而來。

  「你一定在走私這行享有盛譽。」楚淵躍回太空艦裡。

  「哈!這你可有所不知了。」伊恩大吼,「走!去死靈島——」

  安妮維塔號啟動,迅速開始升空。

  機械章魚發射炮火,直著朝太空艦而來。炮彈擊中了太空艦的推動器。艦身劇烈震動,失去動力朝下墜落,轟然砸在海面上。

  貨艙閘門還沒收起,洶湧的海水湧了進來,把眾人淋了個透濕。

  太空艦轉為水面航行模式,飛速前進。而那群機械章魚竟然踏著水面直追而來。

  「借我一支槍。」楚淵冷靜道。

  伊恩看了他一眼,朝手下點了點頭。一個哨兵把他手裡的光子手槍遞給了楚淵。

  機械章魚飛速逼近。

  楚淵持槍瞄準:「準備好了?」

  伊恩呸地吐出一口血沫:「準備爆炸吧,噁心的怪物。」

  機械章魚進入射程內,朝太空艦撲過來。楚淵率先一槍擊中衝在最前方的機械章魚的核心機,炮彈緊隨齊發,朝著追來的機械怪獸們射去。

  機械章魚靈活地變換著體形,躲避子彈。兩隻機械章魚突然合體,粗長的觸鬚猛地伸進貨艙內,刺穿一個船員,將他釘在了艙壁上。

  伊恩大喝,拔出雷射刀砍斷了觸鬚。那截粗大的觸鬚滾落在地,竟然又迅速變成了一隻獨立的機械章魚,朝著阿曼達撲去,要幹掉這支隊伍裡最弱的嚮導。

  阿曼達連連後退,拚命射擊,子彈卻都被機械章魚的外殼彈開。那隻機械章魚的兩根觸鬚變作尖刀,朝著阿曼達的胸膛插去。

  「阿曼達——」伊恩正和一隻衝進來的機械章魚搏鬥,見狀目眥盡裂。

  阿曼達的瞳孔因恐懼而擴散,模糊的視線裡,一個黑影掠來,遮住了貨艙頂部的燈光。

  隨著一道金紅色的光芒閃過,籠罩著她的機械怪獸的身軀一分為二,尖刀貼著她的肩膀劃過,只將她的衣服劃出一道口子。

  伊恩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滾落進了海裡。

  那個自打見到起就一直嬌氣膽怯、像一朵帶著露水的小白花兒似的黑髮少女手執一柄金紅色的長刀,踏著貨箱一躍而出,揮手一刀就將一架機械章魚劈砍成了兩半!

  她順勢一個前空翻落下,反手再一刀,把章魚還活動的觸鬚齊齊砍斷,隨即一腳踩住機甲殘骸,長刀插進去一挑,把藍光閃爍的核心機挑了出來。

  「哦……艸!」伊恩一走神,險些被一條章魚觸鬚抽飛。

  阿曼達劫後餘生,驚駭得不住喘氣,望著楚環的眼神難以置信。

  「別走神!」楚環叱喝。

  更多的機械章魚衝了上來,撲向船艙。阿曼達迅速反應過來,給槍補充了能量條,接連射擊。

  楚環和楚淵視線交錯,彼此心有靈犀一笑。繼而並肩迎著著衝上來的機械章魚而去。

  太空艦沿著水面飛速前進,機械章魚緊追不捨,而太空艦內的反擊在楚淵二人的加入下,變得更加兇猛有力。

  不斷有機械章魚被擊落水中。竄進機艙內的章魚則被楚環收拾了乾淨。

  楚淵應付得遊刃有餘,甚至都沒有放出獅龍獸助陣。他彈無虛發,一邊射擊還能同時抽刀砍斷自背後襲來的觸鬚。而楚環則更是像一隻敏捷的獵鷹,靈巧的身影在貨艙裡穿梭。手中長刀無往不利,人過之處,機械章魚肢體斷裂。

  脫去了厚重棉衣的少女身段玲瓏有致,且充滿了健美力量,同她之前塑造出來的嬌弱無力的千金小姐形象判若兩人。這對情人配合無間,殺伐果斷,充滿了歷經磨練捶打才有的默契和熟練。

  伊恩忙著作戰,還不忘於百忙之中分出視線追著楚環矯健的身影跑,依舊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怪他之前看走了眼。他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一個在搏擊上幾乎能和低階哨兵比肩的嚮導。這樣的女人要是偽裝,他當然看不出來!

  楚環釋放出了迦樓羅。白鳥尖銳鳴叫,聲波震得機械章魚動作遲緩片刻,給了楚環一刀將它們斬斷的契機。

  不過數分鐘後,十多隻機械章魚就被解決得只剩三隻。這三隻高智機甲頗為識時務,眼見局勢不妙,掉頭撤退。

  「能源條!」楚環喊了一嗓子。

  「知道啦。」楚淵懶洋洋應道,舉起了電磁手槍。鷹目中銳光閃爍,鎖定了前方飛速撤退的三個銀點。

  電磁槍索嗖一聲射出,接連穿過前面兩個銀點,隨著衝擊力轉了個微妙的弧度,貫穿了第三個機械章魚。槍頭張開,卡在了機械外表上。楚淵用力一拽,就將三個章魚拖了回來。

  伊恩和一個哨兵急忙將打得坑坑窪窪的閘門手動拉起。

  閘門發出巨響,終於合上。

  楚環竄過去,手中長刀削開機甲章魚的外殼,楚淵順手就把核心機拽了出來。三架機械章魚徹底報廢。至此,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擊暫時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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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7 09:09:45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八十四章 聖馬丁-2

  貨艙裡一片狼藉,海水幾乎沒過腳背,艙壁上佈滿打鬥的痕跡,遍地機甲殘肢。

  堆在最外面的一排貨箱受損嚴重。萬幸裡面裝的是地地道道的意式肉醬。黏稠的紅色液體濺射得到處都是,散發著頗不合時宜的食物的濃香。

  阿曼達忽而尖叫。

  一個哨兵抱著頭發出受傷猛獸般的嚎叫,拚命地朝艙壁上撞。

  這是失狂症發作!

  方才激烈的交戰對於這個只有B階的哨兵過於刺激。他想必也從未得到過很好的疏導,於是承受不住,陷入失狂之中。

  「住手!」阿曼達慌張失措。

  如果哨兵平時有些不舒服,他們只管關上房門來一發,就會大大緩解哨兵的症狀。可是此刻哨兵已經失狂,超出了她的應對範圍。

  「按住他!」楚環當機立斷。

  楚淵立刻衝過去,將失狂的哨兵摁在牆角。伊恩反應慢了一拍,被楚環瞪了一眼,才急忙過去協助楚淵。

  兩個強壯的男人把失狂哨兵死死控制住。楚環蹲在他的身邊,雙手抱住了他的頭顱。

  眾人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楚環俊秀的面孔上。

  迦樓羅恢復了小毛球的體形,落在楚環肩上,歪著腦袋,烏溜溜的原眼睛盯著那個哨兵。

  黑髮少女眉頭深深皺了一下,顯然感知到了哨兵混雜暴亂得一塌糊塗的精神網路。而哨兵的掙扎卻逐漸減弱,瘋狂痛苦的表情漸漸舒緩了下來。

  半晌後,楚環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

  哨兵垂下腦袋,暈了過去。楚淵立刻把人丟給伊恩,心疼地將愛人摟進了懷中,摸著她被汗水浸濕的鬢角碎髮。

  「還好嗎,寶貝?」

  「他沒事了。」楚環抹了一把汗,「他一定很久沒有疏導過了,精神網路亂得和垃圾場似的。幸好我在,不然他這次估計很有可能導致失感。」

  「可我昨天才給他疏導過。」阿曼達怔怔地看著情人之一慘白的面色,他們昨晚才一起過了夜。

  楚環說:「你的那種方法,只是個捷徑,治標不治本。就像有人生病,卻只給他鎮痛,然而病灶依舊存在。」

  阿曼達喏喏道:「可是白塔不都是這麼教我們的嗎?」

  「白塔教你們給哨兵疏導就是和他們……」楚環這下是真的驚愕了。

  在大周,哨向發生肉體關係從來都只是作為一種輔助手段,目的只是為了增進雙方的親密度。而波提亞的白塔竟然直接教導嚮導用肉體來為哨兵疏導。難怪阿曼達說嚮導在軍營裡遭遇淒慘,難怪這裡的嚮導地位如此低微。

  「白塔因材施教。」伊恩冷哼一聲,把昏迷的哨兵扛了起來,「對於低階的嚮導,他們其實並沒有怎麼培育,而是直接就將他們當作了哨兵的性玩物。顯然你接受的教育並不是這樣的。」

  「注意你的語言。」楚淵冷銳地注視著伊恩,全然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我和我的女友才剛剛幫了你。」

  「我道歉。」伊恩嘆氣,「剛才謝謝你們,真心的。」

  楚淵冷漠地點了點頭,攬著楚環去一旁坐下。

  雖然危機暫時解除,但是安妮維塔號絲毫不敢耽擱,動力全開,調轉了一個方向,朝著浩海深海駛去。船員們開始收拾殘局,清點受損的貨物。而楚環則開始擺弄她的戰利品——七個收繳來的機甲核心機。

  伊恩從駕駛艙裡走出來,就見楚環正把一柄金紅色的小刀挨個把核心機拆開,抽出了能量條。她甚至不需要任何轉換裝置,手中那個小刀就將能量全部吸收了。七個機甲的能量不一會兒便全都被吸收殆盡。那把小刀在她手掌中一旋,倏然變大,化做了一隻拳頭大的金紅色的小鳥。

  「這是啥?」伊恩好奇地問。

  那是一隻肥嘟嘟的憨態可掬的幼鳥,神態極其靈活,栩栩如生,足可以和聖主的那些機械生物媲美。而它又是一隻羽毛美麗的鳥兒,而不是聖主那些變態操蛋的蟲子和章魚。

  「噢……」伊恩像個小丫頭似的握起了拳頭,捏著嗓音道,「它太可愛了!我們可以養它嗎?」

  阿曼達從他身後經過,啪地扇了一下他的後腦,把他打回了正常模式。

  「這是我們的機甲。」楚淵說,「不過它缺少能量,現在只能維持雛形。朱雀,我覺得你這樣實在沒有震懾力,要不還是變回去吧。」

  朱雀朝楚淵翻了個白眼,又變回了一枚鳳形的髮卡,飛回了楚環的頭髮上。

  伊恩的視線隨著朱雀落在楚環的臉上,又轉向楚淵。警惕,不具有明顯的攻擊性,卻十分戒備。

  「布魯斯和凱倫?」伊恩一屁股坐在一個貨箱上,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抽了一根遞給楚淵。

  「你最好別抽。」楚環淡淡道,「他屁股底下的炸藥要是被點燃了,我們剛才就白忙活了。」

  伊恩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盯著黑髮少女,「普通的富家小姐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而你們也不是簡單的走私犯。」楚淵忽而從懷中掏出了一把藍色能量條,在伊恩眼前晃了晃。

  本以為被落在了岸邊的貨竟然被這個男人撿了回來!

  伊恩咬著煙,青腫的臉上,每一條皺紋都舒展開來。他哈哈大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

  「哦,夥計,你們倆真給了我太多驚喜!」

  楚淵把能量條丟了過去。伊恩如獲至寶地捧在懷裡,吧唧地親了幾口,才交給阿曼達。

  「你膽子還真大。」伊恩說,「現在你手裡什麼籌碼都沒有了。」

  楚淵淡淡道:「我一個就可以把你們所有人打包丟到外面的海裡餵真正的章魚。甚至根本都不需要凱倫出手。」

  伊恩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認楚淵說的是實話。

  「讓我們換個不那麼容易爆炸的地方談一談吧。」伊恩站起來。

  ***

  聖馬丁的初春,來自兩個太陽的陽光自萬里高空普照大地,將碧波萬頃的洋面曬得逐漸升溫。

  安妮維塔號朝著東南方向一路疾馳,正在遠離大陸。

  駕駛艙裡,環形窗外是一望無垠的海水和藍天,螢幕上各種資料不斷變化。

  伊恩仰頭灌了一口烈酒,把自己丟進了一個皮革斑駁如地圖般的舊沙發裡,翹起腳搭在扶手上,長吁了一口氣。

  剛才一場惡戰,他損失了兩個船員,更不提接應的吉米等人全部遇難。其實如果沒有楚淵和楚環的出手幫助,他們一行要想全身而退,估計會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我當然是走私商。」伊恩說,「我想你們上我的駁船前就應該知道了。每年都有無數人從周邊的星球偷渡來聖馬丁。你們這樣搭乘走私艦偷渡的客人,我幾乎每趟貨都會帶上幾個。我再次感謝你們剛才出手相救。阿曼達是我們非常珍貴的嚮導,對我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人。」

  「我們是在同一艘艦上的人。」楚淵說,「我不覺得那些機械士兵在抓走你後,會放過我們其他人。我只是很驚訝波提亞為了打擊走私,居然執法這麼嚴格。」

  伊恩嗤笑,眯著眼注視著對面那個俊朗而冷峻的男人。

  「我真好奇你們來自哪裡。肯定不是利爾塔本地人。利爾塔的那幾大地主我都清楚,沒有一個是華夏族人。而你們也不像是從周邊星球跑到利爾塔的……」

  「騎士K。」楚環突然開口,一雙黑琉璃似的眼睛望著伊恩,「波提亞民間反對派『聖騎士聯盟』核心成員之一。這個民間組織形成於近十年,被波提亞官方定義為非法反動恐怖組織,一直受到強勢的打壓。但是該組織聲稱自己代表了廣大低階哨嚮,為了爭取更多的利益,一直堅持同政府和盛光會的機械兵團進行對抗。聖主成為國相後,先後發動了三次針對聖騎士聯盟的剿滅行動。聯盟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目前銷聲匿跡中。」

  伊恩嘻嘻笑著聽女孩說完,「你的功課做得不錯,可以給你個A。我本來懷疑你們倆是聖主派來的密探的。」

  楚淵問:「是什麼讓你打消了這個念頭?」

  「波提亞。」伊恩說,「你們的語言習慣,偶爾會用『波提亞』來代替『我國』『我們』或者『國內』一類常規的稱呼。你們不是聖主的人,你們甚至不是波提亞人。」

  楚淵和楚環互望了一眼。

  「而且聖主或許會派一個2S哨兵來臥底,卻絕對捨不得浪費一個S階嚮導的。」伊恩道,「恕我直言,『凱倫』小姐,你這樣身價的S嚮導,在聖馬丁都是讓貴族們趨之若鶩的尤物,況且在其他地方,那簡直會是當地最受關注的人。就像關在保險箱裡的珠寶,絕對不是一個保鏢隨便就能拐跑的。」

  楚環聳了聳肩。

  「你們是什麼人?」伊恩喝盡了杯中最後一口酒,目光陰沉,「在你們出現兩天前,利爾塔才有過一場太空垃圾造成的隕石雨。當地政府只要沒有被隕石砸中,是不會去管這個事的。兩個華夏族,出現在了並沒有大量華夏族聚居的星球,說著一口標準的官方口音。你們的機甲卻又和聖主的機械士兵有著相似的材質和性能……」

  「放輕鬆點,朋友。」楚淵給自己倒著酒,「我們是在非自願的情況下來到波提亞的,目前最大的心願就是趕快離開這地方。我們完全沒有興趣參合到你們和聖主之間的糾紛中去。」

  「你們到底來自哪裡?」伊恩執著地問。

  楚淵朝楚環看了一眼。楚環說:「如果你們真的如網路資料上所說,是一直對抗聖主的機械兵團,那你的情報裡應該有寫,聖主今年內兩次發動對鄰國周國的侵略性軍事行動。」

  伊恩明顯怔了一下。一個能在反政府組織裡混成高層的人至少需要敏捷的思維。他通過這一句提醒的話,就立刻把所有的線索串聯在了一起。

  「你們是周國人?」他難以置信。

  畢竟波提亞和外邦斷交時間太久,民眾幾乎都已習慣了自己是這片星域中唯一的人類居民。周國和聯邦都快成了傳說中的國度。

  「我知道聖主開通了蟲洞,派兵騷擾過周國邊境。三日前的利爾塔隕石雨非常異常。你們就是那個時候來的?」

  楚淵轉著手中酒杯:「他第二次開通單方蟲洞,直接攻擊了我們的天子國都朝歌,但是遭到了地面武裝的激烈對抗。我們擊毀了他躲藏在蟲洞口的旗艦,蟲洞坍塌。我們很幸運,被蟲洞閉合的氣流吸了過來,墜落在了利爾塔。」

  伊恩愣了半晌,把翹起來的腿放了下來,端正了坐姿。

  「聖主完全封鎖了這些消息,民間根本不知道我們發動過戰爭。既然旗艦被擊毀,那他的艦隊應該是全軍覆沒了?」

  楚淵和楚環都點了點頭。

  「我們估計還有不少波提亞士兵被滯留在了周國,成為了俘虜。」楚淵說,「不過根據第一次襲擊的戰俘來看,他們大腦中的控制裝置在超過一定時間內接受不到指令訊號,就會自動爆炸。所以我想這一次的戰俘也很難存活下來。」

  伊恩面色鐵青,抓起酒瓶,往杯子裡倒著酒。

  伊恩沉聲說:「聖主培育出來的那些哨兵,全部都被植入了控制裝置。不僅如此,凡是想提升等階的哨兵,只要去聖光堂裡宣誓皈依教會,侍奉聖主,也都會接受聖主的改造,至少提升兩級。同樣的,他們的大腦中也會被植入那個控制裝置。」

  他放下了酒瓶,扭過頭去,撩起了腦後的碎髮。

  後腦的頭皮上,有一條極淺的疤痕,掩藏在濃密的頭髮裡。

  「你也植入了?」楚環驚訝。

  「我是第一批試驗品。」伊恩說,「和我同一組接受改造的,一共一百零七個孩子,至今只有兩個活了下來。另外一個倖存者,他改造失敗,直接失感,拿了點錢被打發回了家。其他的,要不死於訓練或者作戰,要不就是因為違抗命令,或者失狂症發作,直接被處死了。我們也是直到看到戰友被處死,才知道自己的腦中被植入了什麼可怕的玩意兒。」

  「你那時候多大?」楚淵問,「聖主是什麼時候來到波提亞的。」

  「十七歲。」伊恩說,「但是聖主是差不多二十年前就來波提亞了。」

  二十年前?這個巧合的數字讓楚環和楚淵又不禁對視了一眼。

  「他最初只在民間傳教,治理污染,給百姓治病。後來先帝的寵妃患上了青斑病,被他治好了,他才一躍成為了權貴們的座上賓。先帝極其寵信他,令他權勢空前膨脹。女皇即位後,完全被他架空,成了傀儡。現在聖主就是波提亞的無冕之王。所以你們說他前幾日又發動了一次襲擊,而我們這些百姓其實根本不知道。他早就已經一手遮天了。」

  楚環說:「我看吉米他們的死狀,就是腦內裝置爆炸導致的。但是你卻不怕他們這麼對你。」

  「因為我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伊恩灌了一口酒,雙目泛起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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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八十五章 聖馬丁-3

  「八年前的漢卡斯星域剿匪,我駕駛的單人機甲被擊落,我受了重傷。我估計是我心跳停止時間足夠長,以至於讓腦子裡這玩意兒判斷我已死亡了,於是它停止了運作。」

  「難怪我沒有感知到你頭部有異樣。」楚環說,「而吉米的頭部後腦,有一團不屬於人類生命的能量存在。」

  「我僥倖逃過一劫,打聽到軍方已將我歸入陣亡名單,便趁這機會改名換姓,轉投向了對方。」伊恩說,「我們組建了『聖騎士聯盟』,聯合所有反抗聖主統治的哨兵和嚮導。其實改造過後的哨兵只要開始進行訓練和戰鬥,就會立刻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但是為時已晚。他們的命已被掌握在了聖主手中。」

  伊恩又灌了一口酒,憤恨道:「我們一直在努力揭露這個真相,阻止百姓把孩子們送去聖光會接受改造。所以聖主才對我們趕盡殺絕。他基本已經控制住了國內80%的低階哨兵。百姓愚昧,又十分擁戴他。我們這些上當的哨兵也是有苦難言。」

  他長嘆一聲,看向楚淵他們,「你們呢?周國。我只在歷史書上看到過有關你們的記載。一個由華夏族人建立的國家,由數十個小國組成。還有一個國家叫新邦聯邦,也是由十大邦國組成。」

  「周國如今已合併成了五大諸侯國。而聯邦也合併成了七個邦國了。」楚淵說,「聖主能開通單方蟲洞,可這需要相當大的能量,你知道他從哪裡獲得這麼大的能量的?」

  伊恩點頭冷笑,「我們有一顆星球叫BR-17。是個很小的無人星。但是聖主發現它本身就是個珍貴的能量礦石。開採那顆星球取得的能量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侵略你們周國為了什麼?」

  「侵略還能為了什麼?」楚環淡漠地反問,「自然是燒殺擄掠,還搶奪我們的嚮導。」

  伊恩罵了一句粗口,嘟囔道:「難道傳說是真的,聖主造不出嚮導。可是他既然都捨得用那麼多能量開蟲洞去搶奪嚮導,為什麼就不能對國內現有的嚮導多保護一些?」

  楚環和楚淵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那顆藏在楚環衣服下,貼身置放的金色水晶,也許對於聖主來說,比礦星更加珍貴。

  從伊恩的話裡不難得出。聖主最初來到波提亞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勢力。他也是通過二十年的經營和擴張,才創造了今天的局面。

  而時機成熟後,他就迫不及待地反攻大周。

  「那你們有什麼計畫?」伊恩問。

  楚淵說:「和國內取得聯繫,然後想辦法回去。最好,還能把第一次被掠奪來的那批嚮導一起救回去。」

  伊恩的眼珠靈活地轉了轉,搖頭說:「可都不容易呢。首先國際通訊只有官方才有建立的管道。其次,回去最快的途徑就是走蟲洞,這個還得聖主本人親自給你們開啟。至於那批嚮導。他們被搶來後就會立刻被瓜分掉,此刻說不定已經遍佈整個波提亞了。你們就兩個人,很難挨個去營救。」

  「事在人為。」楚環說,「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你明明知道充滿風險,而且成功的希望渺茫,但是你依舊會去做。因為你知道,這是正確的事。」

  這番話直擊伊恩心底。作為一名反政府武裝成員,他也正在冒著生命的危險,做著他認為正確的事。

  「我倒是有個建議。」伊恩將酒一飲而盡,站了起來,「有個地方,你們可以——」

  話音未落,楚環猛地皺眉。太空艦底部遭到撞擊,身軀突然劇烈震動。

  伊恩飛撲向操作台,抓住了手動駕駛手把。太空艦在水面上急轉彎。

  窗外,數隻機械章魚從水中射出,觸鬚拍打著水面,追了過來。一群銀光閃閃的機械昆蟲則從天空包抄,同章魚一起組成了兩面夾擊之勢。

  「噢,每次都這麼熱烈歡迎我!」伊恩不但不慌張,反而發出狂放的笑聲。

  「坐好了,女士們先生們。」他大喊道,「遊戲正式開始!」

  太空艦緊急一個急轉彎,在水面上掃了一個圓,尾部將數隻機械章魚拍飛出去,緊接著走著S形,躲開了機械昆蟲射下來的炮彈。

  駕駛艙內沒有固定的東西全部摔得滿地。酒瓶砸碎,酒香四溢。阿曼達大聲的咒罵從外面傳進來。

  伊恩卻顯然對這一幕駕輕就熟。他就像一頭快樂地在山林中跳躍的大猩猩,一邊痛快地大呼小叫著,一邊飛快地扳動著手把。

  太空艦就像一條靈活的飛魚,時而在水面飛行,時而高高躍起,躲過水底衝出來的機械章魚,不停地轉彎,變換方向,躲避機械昆蟲的槍彈。

  海風獵獵,也極大地影響了機械昆蟲的飛行速度和射擊精準度。

  「海島!」楚環突然驚呼。

  在他們前方的海平面上,出現了一座聳立著高山的海島。

  「是的,海島。」伊恩將太空艦的動力開到最大,朝著海島直奔而去。

  機械昆蟲和章魚在後面緊追不捨。

  轉眼海島就近在眼前。它幾乎就是一座聳立在海面上的高山,正面對他們的是一面立壁千仞的懸崖。上方,海鳥飛翔,下方,驚濤拍打著嶙峋黝黑的岩石。

  而太空艦絲毫沒有放慢速度,朝著那面懸崖衝去。

  「等等!」楚淵急喝。

  「相信我!」伊恩狂笑著。

  眼看就要撞上懸崖,楚淵一把將楚環扯進懷中抱住。楚環卻突然震驚地瞪大了眼。

  太空艦直直地衝向懸崖。

  沒有劇烈的撞擊,沒有爆炸和死亡。懸崖峭壁彷彿一張蟲洞入口的磁膜,太空艦徑直一穿而過,進入一片灰濛蒙的迷霧之中。

  一陣強烈的磁場波動穿透整艘太空艦,也穿過每個人的身軀。

  楚淵和楚環四目相接,都充滿了驚訝。兩人的皮膚上都因磁場變換而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太空艦減慢了速度,在迷霧中穿梭。伊恩開始哼起了歌。

  迷霧之中,萬籟俱靜,就連楚環都無法感知到周邊的情形。

  而片刻後,太空艦使出了迷霧區,前方豁然開朗,夕陽金輝灑滿了海面,和那一大片大大小小的海島群。

  海面金鱗萬丈,海島綠意盎然,還有新娘頭紗一般的瀑布自高高的懸崖上垂落下來。

  海鳥正歸巢,鳴叫著振翅翱翔,島上屋舍則飄著裊裊炊煙,全然一片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

  「歡迎來到死靈島。」伊恩歡快地大笑著,「雖然名字聽著有點驚悚,但卻是個美麗的地方。也是我們的大本營。我想你們應該不介意跟著我去見見我們其他幾位騎士,以及騎士長。」

  楚環讚歎地透過窗戶望著四週美麗的景色。突然一隻機甲昆蟲飛入視線。

  「當心!」楚淵喝道。

  「別緊張,朋友!」伊恩不以為然。

  楚環他們很快就發現機械昆蟲的不對勁。它彷彿出現了程序錯亂,盲目胡亂地上下翻飛,好像看不到太空艦。

  伊恩操作著太空艦上的武器,一槍將它擊落進了大海裡。

  「死靈島群的磁場非常特殊。現今所有的智能化器械在這裡都不能使用。聖主的機械進了這裡不但會和本部失聯,也會完全混亂。所以沒見我是手動操作才開進來的。」

  伊恩難掩一臉得意,一邊又擊落了兩隻追進來的機械蟲和一隻章魚。

  「這裡是一個天然的避難所。是這個星球母親留給人類的最後的家園。」伊恩感嘆,「兩年前我們遭遇了最慘烈的屠殺,倖存的戰士們本來決定和聖主的機械軍團決一死戰,卻意外地發現了這裡。機械士兵們全部失靈,我們的戰士則死裡逃生。」

  楚淵說:「聖主好像知道你們躲藏在這裡。」

  「他當然知道。」伊恩嗤笑道,「不過這片磁場區域是星球製造出來的,他也無法改變。他只能派兵在外面守著。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他已經把大部分兵力都撤離了。聖主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兩艘快艇從海島的方向迎了過來。伊恩和他們通過最老式的無線電機取得了聯繫。兩艘快艇一邊清掃著追進來的機械兵,一邊護送著安妮維塔號朝海島碼頭駛去。

  碼頭上已聚集了不少人。太空艦靠岸,伊恩率先跳了下去,同人們打著招呼,並且招呼人先把受傷的隊友送去救治,再搬運貨物。

  「K。」一位身材健壯魁梧的年長男人走了出來,和伊恩擁抱,「歡迎平安回來。聽說你帶回來了兩名客人?」

  「是的。就是他們。」

  楚淵和楚環正走上了岸。他們並不是人群裡唯二的華夏族人,但是出色的容貌和與生俱來的優越、高雅的氣質,令他們鶴立雞群一般醒目。

  楚淵2S哨兵的氣息已足夠讓眾人敬畏和迴避,而楚環散發出來的甜美的S階嚮導的氣息則又讓這群打光棍的低階哨兵們趨之若鶩。

  「你從哪裡弄來這兩個活寶?」充滿譏嘲的冷哼,「他們看著就像剛從偶像劇的拍攝片場上下來一樣。」

  伊恩斜眼看了一眼,「威爾,你也回來了。聽說你把貨弄丟了。」

  「被聖主的機械劫走了。」金髮青年身材高大健美,面容剛毅而俊朗。大概因為是一名難得的2S階哨兵,他的眼角眉梢都帶著傲慢的輕佻。

  「那就是弄丟了。」伊恩呲牙一笑。

  「好了。」眼見兩人要起爭端,中年男人用身體將他們隔開,「所羅門要見你,伊恩。把你的兩個客人也帶上吧。」

  伊恩招呼楚淵二人一聲。兩個華夏人面對一群陌生人的包圍和注視,鎮定自若,隨著他們上了一輛陸上車,朝海島深處而去。

  這是整片島嶼群中最大的一座島,島上有一座死火山。所有建築都依山而造,半嵌在岩壁之中,可以幫助它們抵禦颱風。

  他們的車駛入山坳,卻並沒有進那一棟最大的三層建築,而停在了一個半舊的木樓前。

  伊恩他們脫去了靴子,換上了放在房簷下的軟草拖鞋。楚淵二人有樣學樣,跟著他們走進了屋裡。

  木屋大廳非常寬敞,家具簡潔,長條桌上擺放著鮮花和清香的水果。堂屋中間有一個火塘,火驅散了初春的海島日落後的寒意。

  一位白髮老人往火裡添了柴火,抬頭朝他們望了過來。慈眉善目,卻是一名女性。

  這是一位正處於失感階段的女哨兵!

  ***

  夜幕低垂,火塘上架著半隻烤羊,新鮮的蔬菜盛在粗陶盤裡,淋著醬汁,對半切開的水果散發著甜蜜的香氣。

  廳堂裡掛著幾盞紙糊的吊燈,門簾低垂,遮擋著初春從海面上吹過來的潮濕寒冷的海風。室內溫暖而乾燥,有一種靜謐溫馨的氣息在流蕩。

  切爾西‧所羅門女士打開了一瓶酒,給客人們斟上:「嘗嘗吧。島上人自己釀的果酒,年份不長,度數也不高,可以放心喝。」

  楚淵二人道謝,恭敬地接了過來。

  所羅門女士微笑著端詳著楚環秀麗如畫的面孔,眼神裡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疼愛。

  「周國,我只在小時候聽長輩們提起過。我沒想過有一天會親眼見到來自周國的客人。」

  「我們只在歷史課堂提到你們。」楚環溫婉微笑。

  所羅門女士今年九十八歲。作為一名曾經的2S女哨兵,她這個年齡已相當高壽。她就是當初救了伊恩,並且接納了他的反對組織的女頭領,也是「聖騎士聯盟」裡的精神領袖「紅桃Q」。

  「我有三個兒子。」所羅門女士說,「我是個單親母親,獨自撫養三個孩子。三個兒子中,兩個覺醒成了哨兵,分別是A和A+。可憐的凱伊,他一直以自己的身份自卑。所以當聖主出現後,他背著我們皈依了聖光教,接受了改造。不僅如此,我另外兩個兒子也在凱伊的勸說下,也接受了改造,提升了等階。」

  老人抬起滄桑的雙眼,望著跳動的火苗:「我是看著他們在我眼前死去的。一個是駕駛機甲被炮火擊落,一個是失狂後被軍方處死。而凱伊,他知道了聖主培育計畫的真相、又看到兄長慘死後,決定向大眾揭露。聖主的人啟動了他腦中的爆炸裝置。他就這麼倒在了我的懷裡。」

  楚淵沉吟片刻,問:「至今為止,你們都沒有想出什麼辦法可以安全移除那個裝置?」

  「沒那麼簡單。」一直坐在旁邊擺弄著那幾顆寶石的伊恩開了口,「它是和大腦的神經、主動脈接駁的。除非判斷寄主死亡,否則受到拆卸的威脅,就會立刻爆炸。你們俘虜的那些士兵腦中的爆炸裝置被設定了自動爆炸時間。在時間內沒有被解鎖,就會爆炸。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遮蔽聖主發出的訊號。比如在死靈島,這個裝置就沒有用。但是一離開這片海域,我們的哨兵就會又處於被掌控之中。」

  「我們現在只能借助儀器,讓哨兵進入假死狀態。在裝置停止運作後,再把它拆除。」那個叫卡洛斯的中年男子說,他是個S階的哨兵,「這是唯一的方法,也是從伊恩的經歷中得到的啟發。但是這樣做效率非常低下。我們估計波提亞被控制的哨兵人數已經過了一千萬。用這樣的方法移除控制裝置,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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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八十六章 聖馬丁-4

  「況且,」那個金髮燦爛的男人冷漠道,「聖主監控著每個哨兵的狀態。如果非戰時出現大批次哨兵死亡,她會起疑的。再說了,不論我們救了多少,依舊有愚昧的百姓把孩子送給聖主改造。聖主依舊會製造出更多的傀儡哨兵出來。」

  「你們應該有向百姓宣傳這個改造的危害吧?」楚環問。

  「用處不大。」金髮威爾冷嘲,「聖光教已經滲透到每個角落,百姓們擁戴聖主甚至超過女皇。他們覺得這就是送孩子去從軍。從軍總有死亡的風險。只要孩子不反抗,運氣好活著退役了,就可以領到一大筆退役金。窮苦人家孩子生得多,不在乎這點損耗。」

  「哨兵終究只是少數派。」所羅門女士嘆道,「百姓們只要日子能過下去,就不會想多生事端。這點,我是能理解的。所以,這是一場屬於我們哨兵自己的戰爭。」

  楚環思索片刻,慎重地問:「聖主他長什麼樣?他為什麼能擁有數量如此眾多的機械士兵?他的能力從何而來?」

  「傳言說聖主本身就是個高智AI機械人。」伊恩說,「但是沒人能證實。他從來不在公眾場合露面,畫像上的也不是他真人。我們戰鬥了八年,也只打入了聖光會的中層,得到的情報並不多。」

  「傳說他的力量來自地球母星。」所羅門女士說,「他對先帝聲稱他在母星歷險時獲得了古人類的神秘力量和知識。先帝是個古神秘文化愛好者,立刻就被他忽悠了。」

  楚環和楚淵對視了一眼。

  「我們面對著同樣的敵人。」楚淵說,「我相信波提亞原本是個熱愛和平的國家,聖主不僅把持了你們的政權,和用來為自己謀取私利,侵略鄰國,反而給波提亞招惹了仇恨。」

  所羅門等人聽了這番話,都隱隱鬆了一口氣。

  通過這個華夏人對周國的描述,他們的科技和經濟水平已明顯超越了波提亞。如果他們展開報復,將會給波提亞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如今聖主只騷擾了周國。也許他還會朝聯邦出手。」楚淵說,「波提亞並不是他的祖國,我想他肯定不會愛惜。而到時候,承受兩國怒火的,只會是無辜的百姓。」

  「這不用你提醒,華夏人。」威爾嗤了一聲,「不過聽你說起來,至少聯邦和周國都還沒有開通單方蟲洞的技術。所以,從戰略上來說,你們還是被動的。」

  「所以你們就打算繼續縮在這片海島群上咯?」楚環反問,「這裡確實是個避世的好地方。只是劍不用會生鏽,船不航行會腐朽,鳥不飛翔,也會退化成家禽。你們再多龜縮幾年,也不用革命,安心做個土著就挺好的。」

  「你——」威爾怒目起身,卡洛斯和伊恩同時伸手攔住他。

  楚淵也放下了手中叉子,注視著威爾,周身散發出熾焰般的威脅警告。

  「威爾。」所羅門女士低沉溫和卻包含威嚴地警告。

  金髮青年忿忿地坐了回去,大聲道:「我不知道我們和他們倆談論這些有什麼用。他們自身都難保,除了說風涼話外,根本幫不上忙。」

  所羅門女士嘆了一聲,「今天客人應該累了,先歇息吧。」

  人們畢恭畢敬地起身,告別而去。

  臨別之際,楚環回頭望去。老人孤零零地坐在火邊,面容滄桑,一身蕭索,卻又散發著一身剛強不屈。

  她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女戰士,垂暮之年,逐漸失感,依舊不肯放棄抗爭拚搏,堅持戰鬥到最後一刻。

  安排給楚淵二人的臨時居所是一間新修的木屋。寬大的室內用竹簾隔出了起居室、臥室和浴室,雖然很簡樸,但是必要生活物品都全部具備。可見還是把兩人當成重要的客人對待。

  海島的夜十分寂靜,明月當空,透過窗簾縫隙照在地板上。

  沐浴過後,兩人躺在乾淨柔軟的被縟裡,都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

  來到波提亞後,這是他們住宿條件最好的一夜了。

  「你有什麼想法?」楚淵側身自背後擁著楚環,同她一起望著月光。

  楚環和他手指交叉握著,說:「聖主極有可能就是白帝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從母星來到波提亞的。但是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大周,甚至一開始就鎖定了朝歌。他在波提亞做的一切,也是為了進攻朝歌。」

  「我覺得他們還有很多事沒有和我們說。」楚淵說,「不過對於初來咋到的陌生人,他們對我們算非常開誠布公的了。」

  「你覺得他們對抗聖主的勝算大嗎?」

  「靠他們自己?」楚淵笑了笑,「我承認他們是一群有理想的人,但是光憑他們的力量,要對付聖主,太難。首先,被控制的哨兵就是一個死穴。」

  「關於這個,我覺得我可以想個法子。」楚環的聲音透著疲憊。

  「明天吧,乖兒。」楚淵吻了吻她的鬢角,「睡吧。」

  楚環輕嘆一聲,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

  她聽到雞在窗下咕咕叫,而身邊並沒有人。被窩已涼,男人離開應該有一陣了。

  她從床上下來,身軀痠痛,一絲不掛,走進浴室洗澡。昨夜他們的歡愛幾乎通宵達旦,男人無休止地索取著,而她縱容地給予他要的一切。他們抵死纏綿,彷彿沒有明日。

  洗完澡,她穿上一條他最愛的白色裙子,走了出去。

  陽光明媚,樹林裡十分安靜,安靜得不像以往白日應該有的樣子。

  她如往常一樣給雞餵食,往狗的食盆裡添了狗糧,然後從雞窩裡摸出了幾個還熱乎乎的雞蛋。

  「今天有三個喲!」她喜悅地笑著,把雞蛋在掌心捂了捂,依依不捨,又還是將它們放了回去。

  起身轉頭,先前還無人的空地上已經站了一圈全副武裝的士兵。黑漆漆的槍口對著她,每個人都嚴陣以待。

  她在人群背後看到了一早就不見的男人,喚了一聲:「阿戟。」

  男人踉蹌著,撥開人群走了出來。他俊逸的面孔蒼白如紙,雙目紅腫,激動地不住喘息,然後伸出手臂將她緊緊抱住。

  力氣是那麼大,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對不起,九兒。」男人在她耳邊沉痛地說著,嗓音沙啞,「你需要和他們走……我……我已經盡力了。我做不到……」

  她抬起手,輕輕地拍著楚戟顫抖著的背,說:「好的,我和他們走。」

  滾燙的淚自男人的眼眶中滴下,落在她肩上時,已轉為冰涼。

  「對不起,九兒。」男人吻著她的唇,「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溫和地回應,平靜地看著他,「你會來看我嗎?」

  「會的。」男人含淚而笑,輕撫著她秀麗的臉龐,目光充滿悲痛的愛與不捨。

  她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士兵將他們分開。他們給她戴上了最新式的功能強大的鐐銬,那鐐銬幾乎將她半個身體都束縛了起來。然後他們將她往車上帶去。

  她坐進車裡,隔著玻璃窗,安詳寧靜。而男人站在屋簷下,淚如雨下,捂著臉泣不成聲。

  我愛你。她對著他無聲地說。

  車開動了,將他們的距離飛速拉遠。

  楚環睜開了眼。

  天色濛濛亮,海浪聲陣陣如疾雨。海風吹著屋簷下掛著的木製風鈴,發出咚咚噹噹的脆響。

  而楚淵正在自己身邊安然睡著,呈佔有的姿態把她抱得嚴嚴實實。

  楚環凝視著他的睡顏,心中泛起陣陣愛意和滿足。

  這個男人,她視他如兄長般愛了二十多年,又視他如男人般愛了十年。上輩子死前,她不是不絕望悲傷的。

  而這份她以為自己得不到的愛,卻奇蹟般地終於降落在了身上。

  數日過去了,她依舊覺得這幸福得像是一個夢。一個她寧願永遠也不醒來的夢。

  楚環忍著把楚淵吻醒的衝動,輕輕地把他沉甸甸的手臂拿開。她從被縟裡鑽了出來,套了一件外套,走了出去。

  初春海風冰涼,樹木搖曳。也不知道是這片海島的生態面貌有所不同,還是整個聖馬丁星都是如此。這裡的植被葉片都泛著一點藍紫色,鳥兒的羽毛也多都偏藍紫二色。

  楚環走在柔軟的沙灘上,看著海浪一波波將海洋生物奇形怪狀的殘骸沖上岸。它們經過日曬雨淋,會化作沙粒,成為這片沙灘的一部分。

  由此可見,生命和自然,在每一個星球上,都遵循著相似的原理演變著。有一股力量,操控著宇宙的每一個角落。

  時間尚早,但是人們已經開始勞作。遠處的海灣裡,準備出海捕魚的人正在碼頭上忙碌。海灣裡的村落飄著炊煙,孩子們和狗奔跑嬉戲。

  「早呀。」阿曼達穿著一身頗有當地土著風情的長衫,朝楚環走了過來,「你起得真早。」

  「早上好。」楚環微笑,「你的那位哨兵朋友好些了嗎?」

  「好多了!」阿曼達笑容明朗而輕鬆,「他醒來後說,覺得前所未有地輕鬆和舒服,今天一早就精神百倍地出門了。真要謝謝你!」

  「不客氣。」楚環點點頭,「這裡真祥和寧靜。全都是你們的人?」

  「是啊。」阿曼達說,「附近漁民的船總因為雷達失靈觸礁沉沒,於是把這裡叫做死靈島。對於我們來說,這裡是一片被上帝遺忘了的花園。不過這裡物質匱乏,土地不夠種植,又太與世隔絕,不是適合長久居住的地方。」

  「用我們華夏族的話來說,龍在深淵,總有一躍衝天的時刻。」

  「謝謝。」阿曼達對楚環明顯比前兩日要親切了許多。她好奇地問,「周國是怎樣的一個國家?肯定比我們好很多吧。」

  「每個國家都有過黑暗的年代。」楚環說,「我們是分封制,大國內曾有幾十個諸侯國,彼此吞併千年,至今剩下五大國。這一千多年來,戰爭也從未終止過,內耗十分嚴重。我們那裡或許科技和經濟相對發達,但是也不是什麼樂園。」

  阿曼達說:「我聽說,你們當初深受AI機械人統治的壓迫,所以你們一直限制使用高智AI。」

  「我們管理得比較嚴格。」楚環說,「我們那兒的人如今已無法離開電子機械的協助而獨立生活了。但是我看波提亞的老百姓對智能電子的依賴度也並不高。」

  「我們這裡只有權貴們才能享受到智慧型手機械的服務。」阿曼達哼道,「對了,雖然不知道你們會在這裡待多久,不過能拜託你抽空教一下我們怎麼做正規的嚮導疏導嗎?」

  「當然可以。」楚環說,「你們有多少人?」

  「不多,加上我也才二十個嚮導。」阿曼達攤手,「而且等階全都是B和A,都沒有接受過什麼正規的嚮導教育。」

  楚環笑著說:「其實正規疏導並不難,只是比較耗時和耗精力。但是對於哨兵來說,接受了正規的疏導,可以延緩失感。」

  「我們的哨兵很多都活不到失感的年紀。」阿曼達苦笑,「總之,謝謝你了。其實我在太空艦上說的都是胡話。能和匹配的哨兵結契,忠貞地相伴一生,是每個嚮導的夢想。你和你的那個哨兵,感情肯定很好吧。」

  提起楚淵,楚環嘴角就忍不住浮現溫柔的笑意。

  「我們倆經歷了很多事才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所以我們現在特別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時光。」

  「你才多大年紀呀!」阿曼達笑,「他可真是老牛吃嫩草。」

  楚環也不禁噗哧,「在我們大周,他可正當壯年,可比你想的要年輕多了。」

  「哦!」阿曼達別有一番意味地朝楚環擠了一下眼,「看樣子有人對他某方面的表現十分滿意呢!」

  楚環臉皮微微發熱。

  「他來啦。」阿曼達朝遠處瞥了一眼,「我就不打攪你們了。早飯後再來找你。」

  楚淵正沿著楚環來時的路尋了過來。海風冷冽,他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T恤和一條長睡褲,肩膀寬闊,胸肌結實,雙腿修長健美。

  他朝她走來,就像一尊誕生在晨光中的神。

  楚環微笑著看著楚淵走近,任由他把自己抱進了懷中,仰頭迎接早安吻。

  男人熾陽般的懷抱立刻驅散了海風帶來的陰寒。楚環同他唇舌溫柔糾纏著,感受著暖流般的愛意在彼此識海之間迴蕩。

  「不冷嗎?」楚淵吻了吻愛人冰涼的額頭。

  「有你在就不冷了。」楚環縮排他懷中。

  「怎麼了?」楚淵抱緊了她,「那女人和你說了什麼?你有點不開心。」

  如今兩人的親密程度,同正經結契的哨向區別已不大。他們情緒互通,細微的波動都能被對方感知。

  楚環抬頭凝視著楚淵,仔細打量著他面孔上每一根線條。夢裡的男人不是他。這個和她一起長大,和她深深相愛的男人,永遠不會露出夢裡那種麻木的心如死灰的表情。

  「你相信人有前世嗎?」楚環忽然問。

  楚淵濃眉輕輕佻了一下,說:「你死後,我思考過很多有關生死和輪迴的問題。我希望人有輪迴,也希望自己來世能再遇見你。現在你回來了,我覺得如今的你就是你的轉世。我不用等到自己追過去,就能和你重逢了。」

  楚環輕嘆著,拉著他的手,手指纏繞:「哥,其實我……一直在做一個和我們倆有關的……很奇怪的夢……」

  楚淵的眉頭輕皺了起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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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7 09:10:30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八十七章 聖馬丁-5

  日頭逐漸升高,海面上漁船點點。這裡洋流溫暖,魚類繁多。漁民們不需要遠航就能捕撈到足夠多的貨物。

  木屋寬大的後簷正對著海灣,兩人並肩坐在木板上,眺望著這片群島。

  「楚戟?」楚淵思索著搖頭,「不,我對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印象。你尋找過這個名字嗎?」

  楚環說:「從空間場裡出來,我用民用網搜過,沒有什麼收穫。楚在大周也是大姓,我又不清楚這個戟具體是哪一個字。況且,他長得和你一模一樣。夢裡那個叫九兒的女孩兒,也有著我的臉!所以直到昨天以前,我都以為這個夢只是我對你的一些幻想的投射罷了。」

  「哦?」楚淵面無表情,眼裡卻跳躍著一團火苗,「看來你以前並沒有少幻想我。」

  「不要跑題!」楚環啼笑皆非,「我們的討論重點是,我覺得我夢到的,很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楚淵摟著她,說:「再和我描述一下夢裡的細節。」

  楚環便又把這三個夢細緻地講述了一遍。

  「等等!」楚淵道,「他們正在用星雲石建造宮殿?」

  「是的。」楚環說,「你想到的和我一樣,是不是?雖然用星雲石作為材料的建築並不少,但是只有一座宮殿整體都用星雲石建造的。」

  「大元宮。」楚淵低聲說。

  楚環說:「假如真的是大元宮,那夢裡的故事就發生在距今一千多年前,周朝剛剛建立時。其實這樣一切都能對應起來了。夢裡的那些武器、機械,確實都非常古舊。」

  楚淵一手摟著她,一手把玩著一顆果子,「你說你昨晚夢到我出賣了你,把你交給了政府兵。」

  「不是你。」楚環白了他一眼,「都說了是那個叫楚戟的男人。他哭得很傷心,而九兒十分平靜。我覺得她的各項表現都不像人類。但是他們相愛,還做愛。我通過她,能感受到一切。如果她是一個AI機械人,她或許能模擬出愛情,但是也不可能會有肉體的感受呀!」

  「也許那些肉體感受只是你自己的感受而已。」楚淵輕笑起來,「承認吧,寶貝,你都對我有那些幻想,說出來聽聽。」

  楚環拿手肘輕捅了他一下,「正經點!」

  楚淵笑著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說正經的。你以前有做過類似的夢嗎?」

  「上輩子是沒有的。」楚環說,「你覺得這個夢究竟是一段古老的記憶,還是在向我昭示著什麼?」

  楚淵捧著她的臉,認真地說:「不論如何,我絕對不會像你夢你的那個男人那樣背叛你。環兒,我會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來傷害你。」

  楚環輕嘆著,湊過去吻了吻他的嘴唇。

  接下來一整日,楚環都在忙著教嚮導們學習正確的疏導法。楚淵無所事事,但是很清楚主人們不會喜歡他到處走動,於是找人借了魚竿,去海灣釣魚,打發無聊的時光。

  入夜後,兩人在灑滿月光的沙海灘上漫步,望著海島漁村的點點燈火,和頭頂璀璨的繁星。

  「如果現在的人類活動範圍還像古時候一樣,整個族群都生活在一個星球上,那我們要回家肯定容易許多。」楚環笑道。

  「那打仗也會更加容易。」楚淵說,「我們會把星球炸得滿地是坑,到處生靈塗炭,環境崩塌,無法生存。於是,又要開始一次星際旅行。」

  「你太悲觀了。」楚環說,「人類已經失去過了一次母星,我覺得我們會學會珍惜。」

  「說的有道理。」楚淵深以為然,「失而復得的,才會最為珍惜。」

  楚環感受到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感情,忍不住往他懷中靠去。

  雲飄了過來,遮住了星光,帶來了潮濕的水氣。他們不得不提前結束了晚飯後的散步。

  「這兩天還有做那個夢嗎?」楚淵問。

  楚環搖頭,「按照夢中的進展,我覺得接下來的劇情肯定不會令人愉悅。我覺得他們是真的相愛的。而我現在特別受不了相愛的人生離死別。」

  楚淵拉起她的手,送到唇邊吻了吻,什麼都沒有說。

  雨點霹靂扒拉地落了下來,打得人猝不及防。他們拉著手,笑著衝回了屋裡。

  一關上門,楚淵就將楚環用力吻住,吻得她的身軀一吋寸軟了下去,然後把人抱起來,丟在了床上。

  這一夜,他們在綿綿的雨聲中溫柔地做愛,將對家鄉的思念和對未知前景的迷惘都化解在了濃密交織的情網之中。

  楚環倦極睡在楚淵臂彎裡的時候,暗暗期待著還能繼續那個詭異的夢,然而她一宿深眠,沒有任何人和事入夢來。

  雨下了整整一夜,次日早上還沒有停。

  楚環在雨打樹葉的劈啪聲中醒來,看著楚淵沉靜而俊美的面龐,暖洋洋的愛意充盈著肺腑。

  黑暗哨兵的敏銳其實讓楚淵在楚環呼吸變化的時候醒來了。他繼續睡著,直到感受到唇上傳來輕輕的,像小貓舔舐般的觸感。他順從著張開了唇,享受著愛人清晨的熱情。

  楚環輕啄他的唇,咬著他的下巴和喉結,吻逐漸往下。然後掀起被子,整個人鑽了進去。

  光滑赤裸的身軀猶如一條靈敏的魚,肌膚廝磨,體溫交換,產生無與倫比的愜意。

  楚淵呼吸逐漸加重,隨著要緊部位被包裹進溫暖處,令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徹底醒過來,隨即又沉醉在了另一種夢幻美妙之中。

  良久,男人喉結滑動,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緊繃的身軀放鬆了下來。精壯的胸膛上,已覆著一層細細的汗珠。

  少女披著濃密蓬鬆的黑髮,從被子底下鑽了出來,拿衣服擦著嘴。俊秀白皙的臉頰透著誘人的潮紅,雙目閃著盈盈水光。她跨坐在他身上,笑著低頭看著他,眸光浮動。

  楚淵笑意加深,說:「我們昨晚做了三次。」

  「哦?」楚環眨著明亮的眼睛,俯身趴在他胸膛上,冰涼的髮絲也隨之垂下,拂過男人的手臂。

  「可我顯然還沒有餵飽你。」

  伴隨著瘖啞的低語,男人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楚環嫵媚地輕笑著,摟著他寬闊堅實的背脊,感受著被愛人強勢禁錮住的快樂。

  笑聲很快被堵住,兩人氣息逐漸粗重,木床又咯吱咯吱響了起來。

  咳嗽聲自屋外傳來。

  「抱歉,真不是故意的。」阿曼達的聲音帶著無奈的笑意,「所羅門讓我請二位過去用早飯。她老人家起得早,所以……」

  屋內,楚淵悻悻地放開了已經吃到嘴的美味。楚環朝他做了個鬼臉,起身找衣服。

  大概是為了招待客人,所羅門女士的早餐十分豐盛,而且特別健康。新鮮的水果和蔬菜沙拉很得楚環青睞。

  這頓早餐吃得非常輕鬆愉快。他們沒有討論政治和戰爭,只聊著兩國的風土人情和趣事。

  早飯過後,伊恩等人到期,大家如前日一樣圍著火塘而坐,言歸正傳。

  「我們昨日商議了很久,布魯斯先生。」所羅門女士說,「也許我們可以互相幫助。」

  「我也這麼覺得。」楚淵早有準備,「我非常認同你們的革命理念,而我也很樂意為你們提供幫助。」

  「我們很感激你的友誼。」所羅門女士微笑著說,「我們覺得,你們要返回周國,一時很難辦到。但是要和周國取得聯繫,倒不太難。」

  「願聞其詳。」

  金髮威爾接過了話,說:「要用最快的速度建立國際通訊又要不被聖主察覺,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政府的通訊裝置和程式碼。雖然斷交了,但是通訊程式碼還一直保留著的。政府的通訊裝置都是機密裝置,你們人生地不熟,也不清楚程式碼。而我們的人可以幫助你們。」

  「代價是?」楚淵濃眉輕輕一挑。

  「我需要你幫助我們終止聖主的哨兵改造。」所羅門女士鄭重地說,「我們或許無法對抗聖主的機械兵團,或許無法解救那些已經被控制的哨兵。但是我們不想讓更多的不知情的孩子成為受害者!」

  「你們有什麼計畫嗎?」楚淵問。

  「這需要你們和我們一起想辦法了。」伊恩說,「畢竟在科技發達程度上,周國比波提亞先進很多。而你也說凱倫是一名相當出色的機械師。」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楚環身上。

  楚環鎮定自若,「你們有拆卸下來的那個裝置嗎?我需要先研究一下,有個大概的瞭解。」

  伊恩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扁豆大小的東西拋了過來:「我身上拆下來的,你可以先看看。」

  這個豆子一樣扁圓的裝置呈現骨白色,顯然是用一種非常特殊的仿生材料製成,尋常掃描器是發現不了它的。楚環把它放在手心,釋放出精神力,開始仔細研究。

  「政府的通訊裝置一般都存放在哪裡?」楚淵問。

  威爾盯著楚環的一舉一動,說:「能建立國際通訊的,只有帝政院的通訊科辦公室,和皇宮裡的女王的書房。後者就不用想了,前者的話,只要計畫縝密,還是有成功的希望。」

  「不會被聖主發現?」

  卡洛斯說:「昨日得到的最新的情報,證實了你告訴我們的聖主第二次秘密出兵的消息。帝國元老院對此相當不滿,因為這次幾乎全軍覆沒。而聖主的機械軍團折損非常嚴重。線人說聖主現在派了幾名幹將和兵團去了利爾塔星,似乎在搜尋什麼。總之,他最近似乎很忙,正是我們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不會是在找你們倆人吧。」伊恩大大咧咧地說,「你們前腳離開利爾塔,聖主後腳就尋來了。」

  「有可能。」楚淵冷漠道,「畢竟我們是倖存者,又是敵方軍官。」

  說話間,楚環掌中的裝置突然動了動。

  阿曼達輕呼了一聲,就見扁豆般的東西伸出了六足和觸鬚,竟然眼睜睜地變成了一隻甲蟲。

  這甲蟲伸出螯足,就要往人的皮膚底下鑽。

  楚環敏捷地將手一翻,兩指捏住了它,隨即扯了一根長髮,纏住它的身軀,把它吊了起來。

  眾人紛紛驚駭,都是頭一次見到這個情形。

  「活的?」

  「怎麼是蟲子?」

  「噁——」牛高馬大的伊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怎麼不記得被這樣個玩意兒鑽進過身體裡?」

  「是機械蟲。用仿生合金製成的。」楚環提著蟲子,眯著眼,「這構造也算巧奪天工了。聖主為了掌控哨兵,投入也並不小。它會對人注射麻醉劑,所以你被附身的時候沒有察覺。然後它會接駁人的腦部神經和血管,和大腦融為一體。嗯,確實,通過手術一個個移除是挺麻煩的。」

  「你有什麼主意?」所羅門女士忙問。

  「讓它不運作就幾個方法。」楚環說,「瀕死——這個難度大;遮蔽訊號——這個也不好操作。那麼,就只有置換它的訊號源了。」

  「怎麼說?」威爾表現出了濃厚興趣。

  「破解它的訊號,然後找到它的訊號主發射源,更改訊號。」楚環說,「我剛才用精神力探測了一下。它的功能其實挺簡單的,分別是『啟動』、『監測』、『休眠』和『自毀』。我們只需要把『自毀』訊號替換成『休眠』,那麼,哨兵的命就可以保住了。接下來只需要接受移除手術。」

  「你能做到嗎?」所羅門女士注視著楚環,「你顯然比我們最好的機械和電腦工程師都要優秀。」

  「您過獎了。」楚環謙虛道,「修改訊號源不難。難的是替換。最好的辦法就是黑掉訊號中轉站。先發射訊號把這個裝置休眠了,還同向聖主反饋它們在正常工作。這個工作量比較大,因為每個這個玩意兒都有一個編碼。而且顯然在死靈島這環境裡是做不了的。」

  「每個市的聖光堂總堂就是當地的訊號總基站。」威爾說,「而那裡也是改造哨兵的基地。」

  「那真是一舉兩得。」楚環打了個響指。

  「很好。」所羅門女士長舒了一口氣,彷彿多年的心事終於有望解決,「這麼一來,你們需要潛入聖光堂總堂。那裡可是相當不好進的地方。不過我們有安排。」

  伊恩把一份紙質的資料遞給了楚淵。

  「『普生園』是波提亞一家由華夏族人創辦的製藥企業,是波提亞三大製藥巨頭之一。他們的上一位掌門人喬治‧宋於一個月前死於暗殺,新繼承人是從來沒有被媒體曝光過的他弟弟羅倫‧宋。傳言就是他暗殺了兄長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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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7 09:10:44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八十八章 聖馬丁-6

  「製藥集團?」楚淵翻著資料,「他們生產嚮導素?」

  「是的。」威爾冷嘲道,「喬治‧宋在世的時候,他們一直想和政府談成一單嚮導素合同。他的賄賂金可養肥了不少官員。皇室和元老院還是想儘可能地延長哨兵的服役時間,所以對他們的嚮導素興趣很大。我們得到消息,羅倫‧宋繼任宋氏新董事長後,第一件事就是來聖馬丁和政府敲定合同。」

  「而我需要冒充他。」楚淵充滿興味地笑起來。

  「是的。」威爾說,「雖然沒有外人見過他,但是線人情報裡,描述他是個高大英俊的華夏族男子,年貌都和你很相似。況且我們看你們華夏族人都長一個樣子。我們會在半路上攔截,你替換他,去替他簽下合同。如無意外,簽約會在帝政大廈的會議室裡進行。而國際通訊裝置就在那棟大樓裡的九樓。」

  「波提亞已經幾百年不和外國來往了。國際通訊科基本半荒廢。」伊恩嗤笑,「只要能進入帝政大廈,你溜去發個通訊不會太難。」

  楚淵和楚環對視了一眼。

  「好。」楚淵屈指彈了一下手中的資料,「不過,除了凱倫,我還需要幾個助手。」

  「伊恩和威爾會跟你一起去。」所羅門說,「他們都是S階的哨兵,作戰和潛伏經驗十分豐富。你還可以去挑選幾個人。」

  「好!」楚淵乾脆俐落地應了下來。

  接下來三日,所有人都在忙碌準備著。

  楚淵挑選出了七個各有所長的哨兵,並且親自訓練他們。而楚環除了繼續教嚮導們疏導,同時開始破譯操控裝置,並且做訊號模擬器。

  只是因為死靈島的異常磁場,讓楚環的工作進展並不順利。她做出了零件,但是組裝和運作,要等離開了這片海島才能進行。

  出發前一夜,楚淵部署完畢後深夜歸來,楚環還在燈下搗鼓著那一堆零件。

  「你總是怎麼力求盡善盡美。」楚淵走過去把她拽起來,直接拖進浴室。

  「不盡善盡美不行呀。」楚環疲憊地說,「稍微出一點差錯,聖主察覺到異樣,就有可能引爆那個裝置。那些哨兵孩子就會因此喪命。」

  楚淵迅速扒去了兩人的衣服,摟著楚環站在花灑下。熱騰騰的水讓兩人的疲憊都有所緩解,不約而同嘆了一聲。

  「你也好累,是吧?」楚環心疼地吻了吻楚淵,給他搓背。

  楚淵說:「那些哨兵體質很好,但是戰鬥技巧都十分欠缺。為了提升他們生存的機率,也只有儘量多教授他們一些東西了。」

  「等到了帝都,一定要想辦法給朱雀多偷點能量條。」楚環咬牙切齒。

  要是朱雀有能源,他們又何須這麼狼狽?

  楚淵嘲道:「我們倆,一個王儲,一個長公主,為了回到故國,居然淪落到給一個非政府武裝勢力做間諜的份兒上。」

  「我怎麼覺得你還挺興奮的呢,太子哥哥。」楚環笑嘻嘻地左搓搓,右搓搓,「沒有了身份的限制,終於可以無所顧忌地去冒險,這個機會可是千載難逢。補鈣的效果真好,你現在就是一熱血沸騰的年輕小夥兒。」

  「是嗎?」楚淵轉過身,一臉賊笑。

  楚環急忙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不要,明天要趕路!」

  「想什麼呢,小色女!」楚淵義正言辭,「我是要幫你搓背!」

  他所謂的搓背卻完全是個幌子,手藉著抹沐浴露就把楚環全身上下挨著摸了一邊,然後嫌澡巾粗糙,直接用手揉搓。手法卑鄙無恥,時輕時重,專門挑著敏感的地方再三徘徊。楚環被他弄得渾身顫抖,氣喘吁吁,一層粉紅自白皙的皮膚裡泛了出來。

  「楚淵!」楚環的聲充滿媚意,尾音顫抖,硬生生將怒斥化作了哀求。

  「怎麼了,公主殿下?」楚淵咬著她的耳朵,「放心,咱們不做。明天要趕路呢。」

  楚環眼中蕩漾著水光,皓齒難耐地咬著唇,忍不住從男人的手掌下掙脫了出來。

  「你……你欺負我……我不和你胡鬧了!」

  楚淵撈著她的腰,將她一把抓回來摁在牆上。

  「跑什麼,還沒有洗乾淨呢。」

  「洗乾淨了。」楚環艱難地喘息,「別鬧……」

  「胡說。」低語沒於膠合的唇之間,「我來給你檢查一遍……」

  岩漿般的熱情貫穿識海,掀起了層層巨浪。

  楚環放棄了抵抗,用力抱住了男人,彷彿溺水的人抱緊救命的樹幹,隨他一起被浪濤推上一個個巔峰。

  ***

  朝歌持續數日陰雨,秋花落了一地。

  天子宮殿園林裡,機械侍正把落葉和落花堆積在一起,集中清運走。可雨水總是不斷地將枝頭葉間的花打落在清掃過後的石板道上。就像國運,一旦敗落,就進入不可逆轉的路徑之中。

  御書房裡,天子正坐在案前,垂頭喪氣地一張接一張地簽署著公文。

  隨著這些公文生效,朝歌的諸項權利將會轉移到唐和華國手中。

  波提亞的入侵帶來的只是人員的傷亡和城市的創傷,可是天子國卻從此進入了最終的分崩離析的階段。

  經過對抗波提亞一戰,李承欽立下赫赫功勞,在朝歌人民心中豎立了無上君威。比起丟下百姓倉皇逃離的天子,李承欽臨危應戰,率領朝歌空軍誓死對抗入侵者,成功將逆轉地面戰局。

  而戰後,李承欽幾乎全面接手了朝歌的軍隊和行政大權,和司徒啟明一起聯手架空了天子。姚相一派的權貴家族在這次襲擊中都損失慘重,自顧不暇。朝歌權利交替,被分隔的局面已無法再避免。

  李承欽和司徒啟明分割天子國這一塊大蛋糕,蒼國不肯示弱,千里迢迢派王太子過來同兩個老豺狼搶食。而楚國沒了楚淵這個主心骨,剩下的楚王軟弱,楚牧稚嫩,一老一小自顧不暇。

  對於朝歌人民來說,只要局勢能和平演變,不再爆發戰爭,那換誰來做天子,並無區別。年輕人更是擁戴李承欽等人,渴望擁有一個強大而能承擔起責任的君主,帶領他們去迎接前方未知的危機。

  除去李承欽,楚淵在這次襲擊中的壯舉也令他成為了民眾口中一位壯烈輝煌的英雄。

  橫空出世的黑暗哨兵,以單兵之力就逆轉了戰況,指揮著一群軍校生守護住了校園,又清掃了大元宮上方全部的機械兵團。

  最後,楚淵親自和嚮導一起從波提亞旗艦中救出了百名被劫持的嚮導,然後選擇和那位女嚮導一起犧牲在了坍塌的蟲洞之中。

  楚淵是一名黑暗哨兵,但是他同時也是攝政儲君,是一國首腦。

  一國之君親自迎戰敵軍,營救百姓,最後戰死沙場,這是何等英武壯烈的人物!

  不說朝歌百姓,楚淵這一舉動震撼了全大周諸國。民眾震驚,萬分敬佩。楚國百姓舉國哀悼。楚王室則表示不接受太子遇難的消息,僅僅只宣佈太子失蹤。

  而那個協同楚淵作戰,又和他一起殞身蟲洞的女嚮導更是引發了一輪空前狂熱的猜想和議論。

  年少貌美,同建陽公主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孔,超強的嚮導天賦,英勇的舉動,都給這個出身華國的孤女籠罩上了一層神秘而華麗的色彩。

  再加上獲救的嚮導們的訴說,媒體借題發揮。有關她和楚淵,無數浪漫而旖旎的猜想漫天飛,一度都壓過了哀悼。

  畢竟比起沉重的死亡和政權的交替,愛情傳說永遠更為吃瓜群眾喜聞樂見。

  一個是位高權重的攝政太子,一個是一文不名的孤女。

  一個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黑暗哨兵,一個是覺醒一個月就由B升為S的天才嚮導。

  一個是全國公認的妹控狂魔,一個長著酷似他亡妹的面容的同名少女。

  兩個身份有著天壤之別的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從致命的邂逅,到強勢的標記。從空間場24小時並肩作戰逐漸瞭解彼此,敵軍入侵時攜手對抗。

  一個十八歲的少女,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讓楚太子和她見過幾次面後就深愛到願意與她同生共死?

  而且根據中央軍校的學生說,這個楚王不在校期間,就同時被唐國九王子和華國攝政王公子熱烈追求,簡直就是一位活生生的、教科書等級的瑪麗蘇。

  朝歌的人們還在廢墟中哀嘆,而其他諸國裡生活無憂的人們都已經為這一對英雄紅顏腦補出了無數個故事。

  楚太子雖然犧牲,然而憑藉著現實偶像劇男主角的風頭,穩壓李承欽一籌,名列全大周熱搜榜第一。目測即將有一大批相關的影視劇和小說火速上線……

  ***

  華國使館附樓的地下室裡,嚴密的安保措施讓這裡與世隔絕。

  司徒啟明站在玻璃窗前,望著那個坐在囚室裡的少女,面色如水,若有所思。

  「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司徒啟明問。

  「沒有。」司徒子彥有些慚愧,「她受過很好的抗審訊訓練,心理素質強大……」

  燈光雪白的囚室裡,方雪莉穿著淡黃的囚衣,長髮已剪短,垂在耳邊,面色蒼白,無精打采地坐在金屬椅子裡。

  這已不是當初人前那個活潑浪漫的輕佻少女,而是一個陰鬱、冷靜,心思縝密且極有毅力的女人。那些活潑和輕佻已從她眉眼裡消失,換成了世故和理智,讓她的真實年紀立刻顯露了出來。

  司徒啟明走進了審訊室。

  一直呆若木雞的方雪莉終於抬起了眼,冷冷地望向司徒啟明。

  「你好。」司徒啟明不論合適都保持著風度翩翩的舉止。他解開西裝紐扣,在方雪莉對面坐了下來。

  「我該怎麼稱呼你?」

  被捕這幾天一個字都沒有說的方雪莉,終於開了口,嗓音沙啞:「您依舊可以稱呼我雪莉,端王殿下。名字只是一個符號。我們本不該賦予它更多的意義。」

  「好,雪莉小姐。」司徒啟明並不糾結一個名字,「我想,你並不是華國人,對吧?」

  方雪莉冷淡道:「我們華夏族自古地球母星時代一脈相傳至今,雖然分割成大小諸國,其實都是一族人。國籍不同,卻留著相同的血。我同端王殿下您雖有貴賤之分,但是我們都是炎黃的子孫。」

  若不是女子語氣裡帶著淡淡嘲諷,就連司徒啟明估計都要覺得對方是在同他套近乎。

  司徒啟明笑了笑,「可以和我談一下楚王不嗎?她潛伏在她身邊,看著她一點點改變,覺醒成嚮導。應該有一種不同的感受吧。」

  「殿下你不是都把楚王不忽悠過去做了好幾次徹底的掃描體檢了麼?」方雪莉說,「關於她,你或許比我還要清楚。」

  「我說的不是她的身體。」司徒啟明說,「我想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從過去那個有輕度自閉和社交障礙的人,變正常的。是因為覺醒嗎?」

  方雪莉眼中閃亮:「覺醒成嚮導,是第二次新生。那個時候,她缺失的靈魂碎片終於歸位,令她成為了一個完整的人。」

  「你很為她高興。」司徒啟明說,「她是你的監測對象。她的覺醒是你一手促成的?」

  方雪莉淡淡地笑,「殿下無所不知,一定也知道一個秘密:所有哨兵和嚮導,其實都是人類基因工程的產物。覺醒是一段程序,是編寫在了哨嚮的基因段落裡的,隨著交配生殖而遺傳給後代。而我們誰也不知道這段基因的密匙,於是,至今人類也無法掌控哨嚮的覺醒。」

  窗外,司徒子彥輕輕抽了一口氣。

  哨嚮並不是人類族群裡突然進化的一批人,而是……基因改造人?

  司徒啟明鎮定自若,「為什麼選中楚王不?因為你們預測到她會成為一名極有天賦的嚮導。」

  方雪莉噗哧笑,「光用極有天賦來形容她,還遠遠不夠。我的殿下。」

  「但是她已經死了。」司徒啟明說,「不論她還有什麼沒有開發的潛力,人死不能復生。」

  「不。」方雪莉涼颼颼地盯著司徒啟明的雙眼,「你們都低估了她。她是最完美的產物。她不會死。她會不斷重新回來。」

  「回來?」司徒啟明挑眉,「回來然後如何?」

  方雪莉的目光越過司徒啟明的肩,飄向虛無的前方:「她會收復她的失地,馴服她的子民。所有背叛了她的人,都要準備迎接懲罰!」

  「聽你的描述,楚王不好像一個神。」司徒啟明深深注視著方雪莉,「而她是神,你又是什麼?追隨者?還是操控者?」

  方雪莉意味深長一笑,「等她回來,你所有的疑惑都會解開。」

  「我比較沒有耐心。」司徒啟明起身,「楚王不或許是神,但你卻是百分百的肉體凡軀。而且,不論你如何危言聳聽,但是有一點不會改變:人死後,是不會復生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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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7 09:11:04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第八十九章 聖馬丁-7

  方雪莉猛地站起來,朝著司徒啟明發出癲狂的喊聲:

  「你們再也掌控不了她了!你們可以繁殖她,訓導她,甚至一而再地銷毀她的肉身。但是她注定會再度降臨於世!這一次,她會徹底看清你們人類醜陋卑劣的面孔。她不會再對你們卑躬屈膝,任由你們奴役!她聖潔的身體也不會再被你們這些骯髒的男人觸碰。她將會和她的愛人重逢……」

  司徒啟明猛地轉身,粗暴地一把拽住了方雪莉的衣領。

  他低沉平緩,卻飽含著陰冷威脅的嗓音想起:「你是言家什麼人?」

  方雪莉的瞳孔因為驚駭而猛地收縮。

  司徒啟明鬆開了手,注視著僵如石雕的女孩,「不知道言家?那我給你科普一下。普諾曹系列程序的發明人的家族,專出最優秀的電腦工程師和生物學家。你顯然兩樣都不沾邊。言家是女媧系統的狂熱追隨者,幾乎將之奉為宗教。他們也是當初銷毀女媧行動中最強烈的反對者,甚至對女媧實行過營救行動,但是以失敗告終。AI時代結束後,言家受到政治壓迫和民間勢力威脅,隱姓埋名,分散到了各諸侯國。直至今日——」

  「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方雪莉坐下,恢復了先前呆滯自閉的神情。

  司徒啟明走出了審訊室。司徒子彥正在門外等候著,臉色有些難言的微妙。

  「你都聽清楚了吧。」司徒啟明問兒子。

  「是。」司徒子彥說,「哨嚮是實驗室產物,還有言家……」

  「這些都是我準備過陣子才告訴你的。」司徒啟明平靜地說,「不過你現在知道了也好。我們的祖先,確實是實驗室的產物。」

  司徒子彥喉結滑動,用力嚥下一口唾沫。

  「這是我們故意隱瞞下來的,只屬於極少領導者才能知道的機密。」司徒啟明朝升降梯走去,「哨嚮是生化人,是末世科學家們為了應對惡劣的環境,繁殖出來的新基因人類。但是,我們同時也是進化程度更高的新人類物種。所以,你在教科書上學到的內容,也並沒有錯。」

  司徒子彥深呼吸,接受著這個顛覆自己認知的資訊。

  「那言家……」

  「你根據這條線索去查。」司徒啟明沉聲道,「建國初期,社會十分動盪。我們的電腦系統因為被白帝破壞,天網系統大半癱瘓。言家本身也有很多能力卓絕的電腦工程師,趁亂整族分散移民。我們後來的情報系統所能查到的資訊十分有限。如有必要,諸侯會盟開完後,你立刻回國,專門調查此事。」

  「是。」司徒子彥應下,「但是楚環她,我覺得她對這一切是並不知情的。她沒有覺醒前,十分淳樸單純。應該是方雪莉一直在操控她。」

  司徒啟明深深地注視著兒子,「你這是非理性思考,讓你的感情左右了你的判斷。她是否無辜,要等我們調查清楚後才知道。況且,你要接受一個事實。就是你這朋友,死亡的可能性非常大。」

  司徒子彥面色蒼白,難堪地低下了頭,「我會認真審問方雪莉的。」

  「你的審問方式太溫和了。」司徒啟明面無表情朝升降梯走去。

  他們身後,方雪莉淒厲的慘叫毫無預兆地自囚室裡傳了出來,飽含著巨大的痛苦。

  「爸?」司徒子彥驚駭,「你讓他們對她用刑?這樣不——」

  「不人道。我知道。」司徒啟明冷漠道,「但是在有足夠的證據懷疑她涉嫌從事國家級恐怖事件的情況下,嚴刑逼供是必要的方法了。她的同夥還在外面,威脅著國家安全。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方雪莉的慘叫綿綿不絕,聽著令人毛骨悚然。司徒子彥露出不忍之色。

  「來吧,」而司徒啟明面不改色地踏入了升降梯,「楚國特使就要到了。隨我去見見。」

  司徒子彥面色蒼白,遲疑片刻,還是跟著走了進來。

  升降梯的門合上,將女人的慘叫遮蔽在了門外。

  「你是個優秀的孩子,子彥。你只是還需要學會更加果斷和狠絕。學學你姐姐。」司徒啟明拍了拍兒子的肩。青年已幾乎和他一般高了,身軀卻略顯清瘦。

  司徒子彥一聽父親提起姐姐司徒澤雅,就立刻沉默了。他或許在旁人眼裡自幼優異出眾。然而在家中,自己卻是永遠都比不過長姊的小弟。

  比起司徒子彥,司徒澤雅確實更像父親。他們同樣有一種近乎殘酷的理智冷靜,在權衡全域之際,也會毫不介意把自己作為一顆旗子放進去。

  而司徒子彥覺得自己還是像母親多一些,在父親看來,他未免有些感情用事,有些多餘的情懷,和不必要的固執。

  也許體會到了兒子情緒的低落,在前往國賓館的路上,司徒啟明轉移了話題:「楚環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接觸過你的私人物品嗎?」

  「沒有。」司徒子彥並不高興父親總把自己愛慕的女孩兒當作間諜,「我很警惕的。如果她有任何不妥,我絕對不會和她走得那麼近。事實上,她反而一心投在訓練上,急切希望升級。一直是我主動在接觸她。」

  「說到訓練。」司徒啟明說,「那個母星末日的空間場,你調查得怎麼樣了?」

  「空間場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司徒子彥說,「就是有一點。那間作為目的終點的研究所名氣非常大。大撤退後,周蘊博士在那裡度過了人生中最後十年,研發出了第一台人腦驅動的生物電腦,並且編寫出了『女媧』系統。」

  周蘊這個名字,現今的人們已經十分陌生。

  這位傑出的女電腦工程學家兼基因生物學家一直被公認為「女媧」之母。她編寫的人工智慧程序開啟了人類星際大移民的大門。而隨著女媧和一系列高智AI的解除安裝,周博士的名字也漸漸被人遺忘。

  「女媧……」司徒啟明低聲唸著這個名字,「所有高智AI系統的鼻祖。有了她,才誕生了五帝。」

  裝載著五帝的五支太空移民艦隊經歷了千百年航行,有的在中途毀於宇宙風暴、能源耗竭,甚至是內鬥,只有白帝率領著現今這一支艦隊抵達了如今這片星域。人類存活了下來,繁衍生息。

  而整個移民過程中,女媧系統都在沉睡。

  白帝也曾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只是在女媧休眠後,他沒有了監控者,權欲膨脹,不可收拾……

  而依據了女媧的程式設計,人類又研發出了以匹諾曹為主的多類生活類智能AI系統。這些系統都認女媧為鼻祖母親,將周蘊和女媧奉若神靈。白帝當年想統治它們,都只得到他們馴服,而沒有得到效忠。

  而女媧是作戰系統,非重大戰時她都處於休眠狀態。上一次她啟動,還是……

  司徒啟明眉頭忽而輕皺。

  「怎麼了,爸?」

  司徒啟明問:「你有看過周蘊博士的論文手稿嗎?」

  司徒子彥說:「最近翻看了一點。她到去世前都一直在研發高級人腦驅動的生物電腦。而因為基地最後淪陷了,她的很多資料和研究成果都遺失了。」

  司徒啟明說:「楚淵這人,不會做無用之功,也不會衝動行事。他堂堂一個太子,選了一個小嚮導進入這個特殊的空間場,絕對有他的目的。你繼續調查那個空間場。我覺得解開楚環之謎的關鍵,也許就在空間場裡。」

  大使館的車駛到了國賓館,正趕上楚國的車隊抵達。

  司徒父子走下陸上車,就見一位身材高挑的青年正從楚國車隊之中走出來。

  他容貌俊朗,風度翩翩,晃眼一看,還以為是楚淵回來了。

  而他正是楚太子世子,楚牧。

  楚牧面色肅颯,一身深藍西裝,雙目透著酷似楚淵的深邃鋒利之色。顯然他趕來朝歌,並不全是為了調查父親失蹤一事,而更為了分蛋糕而來。

  也不知道他是真有信心父親沒死,還是天家父子生性都是這般涼薄。

  「世子旅途幸苦。」同輩的李鳳笙出來迎接,「端王殿下也來了。」

  因楚國並未承認楚淵死亡,更未發喪,所以節哀一類的話都不便說,眾人只和楚牧心照不宣地隨口寒暄了幾句。

  楚牧應對十分從容,言談舉止頗有其父那種深謀熟慮的鎮定。

  楚牧有使命在身,很快就同司徒啟明一同去覲見那個已經徒有虛名的天子,盡最後幾天臣子的義務。

  ***

  李鳳笙身有要務不能相陪,帶著兩名副官匆匆前去國賓館配給他的辦公室。

  步入中庭的時候,李鳳笙敏銳感覺到前方傳來嚮導的氣息。

  S階的嚮導,氣息清甜爽朗,極為熟悉,觸動了他腦子裡的那一根最敏感的警鈴弦。

  李鳳笙急匆匆尋過去,轉過拐角,就見一個穿著楚國使館工作人員服飾的少女正在探頭探腦。

  相似的背影和嚮導氣息讓李鳳笙的心狂熱地跳動起來。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女孩的行為就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她。

  「小環!你什麼時候回來——」

  女孩轉過身,瞪圓了眼,面無表情地朝著李鳳笙摁下了防狼噴霧。

  唐九王子的慘叫聲響徹雲霄,驚動了方圓一公里內的飛禽走獸和人類。

  司徒子彥就在李鳳笙慘烈的嚎叫聲中奔進了中庭,眼見李鳳笙的護衛正拿住一個黑髮少女。女孩拚命掙扎,束起的黑髮鬆脫,遮住了臉頰。

  她身材窈窕健美,一身甜美的嚮導資訊素同司徒子彥記憶中那人的氣息極其相似,引得司徒子彥的心也一陣失控地猛跳。

  這時那女孩罵罵咧咧地抬起了頭,一張俊秀白皙的面孔落入眼簾。

  像!

  足有六七分像。

  可司徒子彥卻立刻知道,這女孩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楚環。

  「放開她!」一個少年大喝衝來,手一揮,庭院裡所有的機械侍都失控地朝李鳳笙他們撲過去,對著半殘廢的李鳳笙又是一頓暴打。

  一隻柯基犬魂獸和一隻丹頂鶴魂獸圍著李鳳笙的尖齒豹,對著它又啄又咬,豹子被咬得嗷嗷叫。

  「住手!」司徒子彥大喝。他看得出這兩個少年沒有惡意,也生怕侍衛開槍傷了他們。

  「子彥?」女孩愣住。

  「你……」司徒子彥驚駭,「楚思?你是思思?」

  李鳳笙的侍衛一聽雙方認識,立刻識趣地鬆開了手。楚思紅著眼眶,像一頭炸毛的野貓似的撲過來,一把揪住了司徒子彥的衣領。

  「子彥,你和我說實話,我爸究竟是怎麼出事的?」

  十分鐘後,國賓館二樓僻靜而舒適的露台花園裡。兩眼紅腫的李鳳笙無精打采地坐在藤沙發裡,往眼睛裡抹著藥膏。

  而楚思坐在對面,心不在焉地看著司徒子彥分茶。

  她身旁坐著一個白皙清瘦的少年,正低頭擺弄著一個戒指大小的控制環。就是這個玩意兒,剛才輕鬆指揮了國賓館的機械侍。

  楚思的柯基犬忠心耿耿地蹲在她膝蓋上,豎著兩隻大耳朵,對著李鳳笙的豹子虎視眈眈。楚譽的丹頂鶴則在花園裡閒散漫步,身影優雅。

  「小譽。」司徒子彥溫和地喚了一聲,「我們只見過一面,你大概不認得我了。」

  「我記得你的。」楚譽抬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藍條紋襯衫,黑色西褲,戴著童子軍榮譽徽章,左手臂被蚊蟲叮了一個包。」

  司徒子彥愣了一下。

  「我弟弟記性很好。」楚思摸了摸楚譽的頭。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她總是一副呵護弟弟的大姐姐模樣,「他是陪我來的,不愛說話,你們也不用特意和他交談。那只會讓他不舒服。」

  楚譽倒是饒有興趣地瞥了李鳳笙一眼,俊秀而冷漠的臉上浮現一抹戲謔的笑意。他是個S階的嚮導,感知能力十分敏銳,李鳳笙細微的情緒波動都逃不掉他的精神網的捕捉。

  「妹子,你下手也太狠了點。」李鳳笙抱怨,「你用的什麼噴霧,怎麼這麼帶勁兒?」

  「你要好好地和我打招呼,那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嘛。」楚思翻了個白眼。她和李鳳笙小時候也認識,但是並不熟,平日裡也沒少從家中長輩那裡聽到李家男人的各種壞話,對李承欽的兒子沒有絲毫好感。

  「你們跟過來的事,你家裡人知道嗎?」司徒子彥把茶遞過去,輕聲問。

  「我偷著來的。」楚思理直氣壯,「家父生死不明,大哥勢單力薄,誰還能在家裡坐得住呀。外面傳得沸沸揚揚,都說我爸是被李承欽害死的……」

  「胡扯!」李鳳笙喝道。

  楚思賞了他一記白眼,對司徒子彥說:「我爹堂堂黑暗哨兵,怎麼是李承欽那種軟腳蝦能害得死的?」

  李鳳笙:「喂……」

  「但是我也不信我爸這一把年紀的人了,這輩子什麼女人沒見過,會為了追一個小嚮導,居然衝進了坍塌的蟲洞裡!」楚思一掌拍在茶几上,杯盞一跳。

  楚譽戴起了控制指環,端起了一盤蛋糕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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