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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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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6 08:40:04
1028章 屠墨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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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8章 屠墨寶典

    “為什麼我看不出來……”

    “這裏麵,還藏著其他邪神的門道?那個屠先生,還有著更深的圖謀?”

    墨畫思索良久。

    但線索太少了,他暫時還是沒什麼頭緒。

    邪神的複蘇,屠先生的大計,不知綿延了多少年。

    沒有實際的因果事實,他光是坐在屋裏瞎想,也不可能真找到什麼線索。

    但是,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讓墨畫比較好奇。

    墨畫托著下巴,皺著眉頭,心裏嘀咕:

    “假如這個端木清,真去過胭脂舟……”

    “那她在胭脂舟上,會做什麼?”

    “玩?”

    “玩什麼?”

    目前來看,胭脂舟是個上等的風月場所。

    是以色為媒,以貴為引,以權為階,誘引天驕,沆瀣一氣,結為黨羽的地方。

    說得通俗一些,那些天驕,去胭脂舟上,是玩女人的。

    那端木清呢?

    她本來就是女人,總不可能,也去“玩”女人吧……

    那她就……玩男人?

    自己開“後宮”,養麵首,養小白臉,花天酒地?

    “嘖嘖~”

    墨畫搖頭,心中感慨。

    知人知麵不知心……

    表麵上那麼一個清冷的仙子,背地裏玩得這麼花……

    這個世上的人,當真是外表越光鮮亮麗,背地裏可能越是糜爛不堪。

    不過,這也隻是他在瞎猜。

    究竟是不是這樣,他也不太好斷定。

    沒辦法,這個圈子實在太亂了,玩得太花了。

    純潔的自己,實在想象不到,這些世家的權貴子弟,到底會在胭脂舟的密室裏玩什麼……

    現在想知道,也已經晚了。

    因為胭脂舟已經被他炸了。

    想到這裏,墨畫忽然一激靈,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炸了胭脂舟,是不是順帶著,把端木清養的小白臉,也都炸死了?”

    “她不會是因為這個,才想殺我的吧?”

    “也不對……”

    “一開始,她也沒想殺我來著,是我說她‘道心髒了’,她才破防的……”

    “可她為什麼會對這句話,這麼介意?”

    墨畫皺眉想了半天,還是不明白。

    端木清這個女人,看著極美,但又很凶,還神神秘秘的,又帶點神經質,讓人捉摸不透。

    “之後留意下吧……”

    “端木清……還有另外三個乾學天驕,以及……”

    “屠先生……”

    墨畫點了點頭,目光深邃,透著一絲火苗一般的亮光。

    之後他摒棄雜念,沉下心來,繼續埋頭鑽研陣法。

    事情千絲萬縷,要抽絲剝繭地去解決。

    學陣法的事,講究水滴石穿,同樣也不能丟下。

    現在很多情況都不明朗,多學一點陣法,就多一份依仗……

    墨畫集中注意力,開始研究陣法。

    目前他學陣法,還是遵循此前的規劃。

    一是歸演四象龍圖。

    通過萬妖穀曆險得來的,東鱗西爪的四象妖紋,進行陣紋拚湊,妖紋歸源,借此還原出一條,完完整整的“龍紋”來。

    這種歸源,難度很高,也比較耗時間,非一朝一夕之功。

    但對深化四象陣法的領悟和實踐,大有裨益。

    若是真的能靠自己的本事,歸源出一條“龍”來。

    那某種意義上,也就擁有了遠超於尋常陣師,足以堪稱四象陣法宗師的造詣。

    因此,在墨畫眼裏,這種歸演本身,既是一種學習,也是一種對陣法的領悟和提升。

    除此之外,是逆靈陣。

    逆靈陣的基礎,墨畫早就學過了。

    逆靈陣的陣理,他也早就開始參悟了。

    因此,學習並掌握二品逆靈陣,墨畫麵臨的真正的“大門檻”倒不多。

    但小的門檻卻不斷。

    沒辦法,這畢竟是二品絕陣,不是那麼容易學的。

    需要堅持不懈的練習,和水滴石穿的參悟。

    要付出足夠的努力,而後才能水到渠成。

    墨畫心中期待。

    一旦徹底掌握逆靈陣,他也就真正掌握了,二品“絕陣”的威能。

    能夠以自己的逆靈陣為“火”,以別人的陣法為“媒”,放更大的“煙花”了。

    當然,這個煙花,未必會真的放。

    但這個放煙花的能力,一定要有。

    墨畫點了點頭,而後壓下雜念,靜下心來,開始潛心研究陣法。

    四象龍陣,和逆靈陣法,是墨畫目前,全力攻克的兩類陣法。

    而這兩門陣法,都屬於絕陣的範疇。

    學起來辛苦,練起來也很艱難。

    整個過程,漫長,晦澀,枯燥。

    伴隨著周而複始的神識枯耗和回複,絞盡腦汁之後,不斷失敗,經受挫折,冥思穎悟……

    但墨畫卻甘之如飴。

    陣法沒有捷徑,這就是陣師要走的路。

    而且,是邁向更高陣法領域的大路。

    正因為極其艱難,所以才極其珍貴……

    ……

    次日之後,論劍繼續。

    端木清的事,墨畫暫時留了心。兩副絕陣,他也還在繼續學。

    但論劍的局勢,卻越來越緊張了。

    尤其是,上場論劍,敗給了萬霄宗的端木清,太虛門那原本“脆弱”的一丁點優勢,瞬間蕩然無存。

    容錯進一步降低。

    大羅門奮起直追,步步緊逼。

    眼看著不過幾場勝局之差,太虛門的名次,就要再次滑落,從八大門之首的位置掉下去了。

    太虛門自然不甘心。

    不唯墨畫,其他幾隊太虛門弟子,也在奮力交戰,幾乎每一場都拚到力竭,十分慘烈。

    期間,太阿五兄弟,楊千軍,還有另外幾隊,也拚命贏下了幾局。

    這幾局勝利,來之不易。但與大局相比,卻多少顯得有點杯水車薪。

    太虛門與大羅門的整體差距,並沒有拉開。

    這樣一來,墨畫就更不能輸了。

    之後論道天儀,繼續推演名單。

    墨畫又比了兩場地字論劍,一場是對陣淩霄門頂級弟子,一場是對陣乾道宗一流偏下的隊伍。

    這兩支隊伍,雖然不算頂尖的強,但也絕對不算弱,不能掉以輕心。

    墨畫的戰術思路,還是以“陣法”為主,輔助令狐笑他們,進行殺伐。

    他會的陣法實在太多了。

    二品之內,五行八卦,無所不包。

    殺陣,防陣,困陣,樣樣精通。

    戰前再用個小毯子一蓋,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會偷偷摸摸,畫哪些陣法。

    任何陣法,都有可能。

    再配合地形,賽製,因地製宜,因時製宜,變化萬千,防不勝防。

    而令狐笑幾人,經曆這麼多場論劍磨礪,實力和心態,都有長足的進步。

    再加以墨畫的陣法輔助。

    太虛門的這支隊伍,的確已經有了半步“頂尖”強隊的水準。

    因此,與淩霄門和乾道宗的兩場論劍,雖曆經了一些波折,但也都拿下了。

    但論劍是贏了,墨畫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通過這兩場論劍,他隱隱覺得,自己常規的陣法套路,似乎被摸透了……

    盡管此前的論劍,他已經足夠克製了,沒有濫用陣法。

    大多數陣法,都是用在刀刃上。

    畫陣法的時候,還用小毯子蓋著。

    但這些好像都沒用了。

    墨畫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其他隊伍應對他的陣法時,一舉一動間,形成了一種,類似“章程”一樣的規範。

    這種規範,別人或許察覺不到,但瞞不過心思細膩,神識敏銳的墨畫。

    而這種“章程”式的東西,絕不可能是這些弟子們弄出來的。

    因為他們的陣法造詣,還遠遠沒到這個火候。

    墨畫琢磨了好久,心底隱隱猜測,這很可能是某“個”陣法長老……

    或者是,是某一“群”陣法長老……

    聚在一起,分工合作,結合論劍地形和賽製,對自己的陣法套路和流派,進行推演。

    這種推演,類似一種實戰模擬。

    借神識模擬,推演出在論劍賽中,什麼地形,什麼賽製,針對什麼對手,自己會用到哪些陣法……

    墨畫微微吸了一口涼氣。

    “不至於吧……”

    “自己一個小小的論劍弟子,至於這麼大張旗鼓針對我吧?”

    但他的經驗和直覺,應該又不會錯。

    論劍對手的行為中,肯定是有“章程”的。

    至於這個“章程”,究竟從哪來的,是誰定的,具體是什麼形,裏麵又有哪些內容……

    墨畫一時也猜不到,也不大好猜。

    但很快,他就不用猜了。

    兩日後,有人就把這份“章程”,親自遞到了他手裏。

    膳堂裏,墨畫看著手裏一枚白玉製成的玉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玉簡的名字,叫:

    《對墨畫守則》。

    全稱:《論劍大會中針對墨畫的諸般陰險手段而必須采取的行為守則。》

    這份守則,是宋漸給他的。

    據宋漸所說,“所有與太虛門敵對,或者在論劍大會中,敗在你手裏的宗門,都有這份守則。”

    “普通弟子手裏沒有。”

    “但四大宗,八大門中,但凡能參與論劍大會,晉級到地階的天驕弟子手裏,現在幾乎是人手一份。”

    斷金門,因為墨畫的關係,跟太虛門仇隙很深,屬於“敵對”宗門。

    這屆論劍大會,又因為墨畫的關係,斷金門在太虛門手裏輸了很多局,敗得很慘。

    同樣因為墨畫的“暗箱操作”,宋漸現在是斷金門“名列前茅”的天驕。

    因此,這份《對墨畫守則》,就發到了宋漸手裏。

    最終,又轉發到了墨畫自己的手裏。

    因果循環,十分巧妙。

    當然,墨畫看著這份“對他自己的守則”,心情也十分微妙。

    膳堂裏,不光墨畫在看。

    程默,司徒劍,郝玄一群小師弟們,也湊著腦袋,在看墨畫手裏的這份《對墨畫守則》。

    就連恰巧來太虛山蹭飯的令狐笑,也忍不住偷偷瞄了過來。

    《對墨畫守則》,核心目的,就是針對墨畫。

    其內容分為很多篇:包括《法術篇》,《身法篇》,《陣法篇》,還有一頁《心計篇》。

    心計篇字數最少,主要就是由某些匿名的宗門弟子,口述了一些“上當受騙”的經驗,以示警戒。

    包括:“戰前不要跟墨畫說話;”

    “不要聽信墨畫的讒言;”

    “墨畫此人極其陰險,一切的語言,都是為了達到他的戰術目的,其中不會有一句真話;”

    “提防他的一切陰謀詭計……”等等。

    墨畫很不開心。

    人心中的成見,果真是一座大山。

    自己這麼真誠的一個人,竟然會被人說成是“陰險”,真是豈有此理……

    好在《心計篇》字數不多,說明這隻是少數人的意見,是偏見,當不得真。

    墨畫繼續向後看。

    《法術篇》,十分細致,其中洋洋灑灑,悉數羅列出了,迄今為止,墨畫在論劍大會中,使用過的所有低階五行法術。

    甚至有些極偏僻,極冷門的小法術,墨畫隻隨手丟了那麼一次,他自己都給忘了,但都被這“守則”記錄在案了。

    每個法術後麵,還備注了應對方法。

    因為是小法術,不必太在意,因此大多數,都隻是一句話。

    真正特殊的,隻有火球術,還有水牢術。

    尤其是火球術。

    滿篇的“小心火球術!”,“警惕火球術補刀!”,“寧可先死,不可受辱,切記!”

    水牢術的後麵,也羅列了一大堆,水牢術的注意點,以及可應對水牢術的符籙,靈器和法門。

    還有“水牢術惡心”,“寧中十次土牢術,不中一次水牢術”之類的論斷。

    雖然不知道,這些文字,到底都是誰整理的。

    但墨畫隱約能從字裏行間,感受到“咬牙切齒”的恨意和痛楚。

    此後還有隱匿術,也都羅列了很多注意事項。

    包括他隱匿術的根源,隱匿的類型,怎麼破隱,怎麼尋蹤,什麼時機用靈器……

    同時,也還有人備注:

    “警惕墨畫施展看得到的隱匿,以迷惑視聽,否則會被當成‘大傻子’戲弄,切記。”

    墨畫看得一頭霧水。

    大傻子?是誰?

    《法術篇》後,是《身法篇》。

    這個就“專業”很多了。

    有人將墨畫的身法,一招一式,全都掰開了,揉碎了,畫在了玉簡中。

    一招一招地拆解。

    還附帶了一些,身法招式的破綻。

    這些估計都是從摹影圖上,一副副扒出來,畫下來,又耐心琢磨出來的。

    身法之間的一舉一動,真的是毛孔都快被人研究透了。

    估計眼睛都快看瞎了。

    墨畫歎氣,不過也沒有太顧慮。

    因為身法屬於實力的一種。

    哪怕熟悉了他的招式,知道了他的破綻,但身法沒他好,沒他快,沒他精妙,還是不可能抓到他。

    更何況,墨畫逝水步強大的根基,在於強大而入微的神識操控。

    隻破了一些“招式”上的東西,意義不大。

    因此,這《身法篇》,看似詳盡,但卻隻是“紙上談兵”,不足為懼。

    但最後,內容最多的《陣法篇》,就麻煩了。

    墨畫隻一打眼,看了兩行,就皺起了眉頭。

    如他所料,這的確是針對他的陣法,結合具體論劍的實戰,而推演出的應對章程。

    迄今為止,他用高階陣法對戰的局數有限。

    一些手段,他也一直藏著掖著。

    按理來說,可供參考的素材不多。

    但問題是,這是乾學州界,宗門林立,不僅天驕多,各種修道經驗資深的長老,同樣數不勝數。

    這其中,肯定有大量高明的陣法長老。

    墨畫以陣法對戰的素材不多。

    那這些長老,就憑借自己的學識和經驗,來進行模擬和推演。

    羅列賽製,劃定地形,匹配對手,然後根據他們豐富的陣法經驗,以及二品陣法的規律,墨畫施展陣法的習性,來“推演”論劍實戰的情況。

    這種推演,充斥著大量的可能性。

    首先,墨畫會的陣法類型太多。

    其次,賽製不同,地形不同,對手不同,戰局會有不同發展,陣法也會有不同應用。

    特定論劍裏,墨畫會在什麼時候,用什麼陣法,布在什麼地方,有哪些容易辨別的征兆。

    應當如何警惕,如何察覺,如何探陣,如何針對……等等。

    這裏麵的情形,實在太過複雜。

    而論劍大會,時間又很緊張。

    因此,這種海量的模擬和推演,根本不可能是少數幾個陣法長老,在短時間內所能完成的。

    肯定是一大堆長老,夜以繼日地,耗費大量神識,傾注大量心血,羅列了各種戰況,製定了各種對策,將所有精華凝聚,這才有眼前,這密密麻麻一整卷的:

    《對墨畫守則·陣法篇》。

    墨畫當真是驚歎不已。

    這些陣法長老,當真是厲害。

    同時,他也十分無語。

    這些陣法長老,當真是閑得淡疼……

    身為乾學州界,各大宗門的陣法長老,用得著這麼針對自己這個小小的築基弟子麼?

    他們的神識不值錢麼?

    就算神識不值錢,也要愛惜頭發啊……

    神識虧損了,還能恢複。

    頭發掉了,可就不一定再長了。

    血肉骨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合於天道。

    哪怕是修士,頭發也不是說長就能長的,否則這個世界,就沒禿頭了……

    墨畫頭疼,忍不住歎氣。

    旁邊在看著這密密麻麻,條例清晰,不知傾注了多少心血的“守則”的同門弟子們,心中也震撼不已。

    程默驚歎道:“小師兄,你可真有排麵。”

    “論劍大會這麼多屆,我都沒聽過說,為了針對哪個弟子,還要搞個‘守則’出來的。”

    旁人紛紛點頭讚同:“小師兄,你真可謂是‘論劍第一人’了。”

    “前無古人……”

    “估計後麵,也不會有來者……”

    墨畫卻臉一黑。

    人怕出名豬怕壯。

    人出名會惹禍,豬肥了會被宰。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墨畫有點不服,“之前都沒人被這麼針對過?”

    “據我所知,”郝玄搖頭,“沒有……”

    墨畫不理解,“那為什麼這麼針對我?”

    “可能因為,你太氣人了……”

    一眾太虛門小師弟們,心裏默默道。

    墨畫這個小師兄,別的實力姑且不論,但“氣人”的實力,絕對是頂尖的。

    甚至比起他的陣法實力,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是故意氣人,那還罷了。

    關鍵有時候,他無意間也能氣到人。

    無意間氣人,才是最氣人的。

    尤其是,他氣人的時候,還一臉單純無辜,這就更是氣死個人了。

    這一點,在這屆論劍大會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當然,這句話他們不好說出來。

    畢竟在太虛門裏,小師兄還是可敬可愛的。

    “估計是因為,小師兄你跟其他天驕不一樣……”

    “什麼意思?”

    “其他天驕,強在修為,這是硬實力強。”

    “但小師兄你,強在道法和陣法,這是手段強。”

    “硬實力不太好針對,強就是強,弱就是弱,但是手段,卻可以用各種辦法克製……”

    也有弟子猜測道:“估計是,因為女人……”

    “小師兄你得罪了陸珍瓏,間接得罪了她很多愛慕者……”

    一般人,得罪就得罪了,但女人不行,尤其是貌美的女人。

    程默連忙補充道:“還有端木清……”

    論劍大會時,端木清追著小師兄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有人感歎:“同時被乾學大會,兩大仙子記恨追殺,小師兄這也算是‘命犯桃花’了……”

    墨畫臉更黑了。

    ……

    吃完飯,墨畫就回弟子居了。

    他要忙著畫陣法,以及想辦法,應對下一場論劍了。

    有了這《對墨畫守則》,他的一身本事,尤其是常規陣法套路,被研究了個透徹,下一場論劍,估計就沒那麼好打了。

    但他心底,又有些疑惑。

    這個《守則》中,陣法部分,應該出自各宗陣法長老之手。

    因為需要資深的陣師,來做陣法實戰的模擬和推演。

    那其他部分呢?

    又是誰弄出來的?

    墨畫皺了皺眉。

    而與此同時,屠墨令中,那個模糊成磁墨一般的神秘人,以加粗的墨痕傳書道:

    “針對墨畫的諸多手段,已經彙總,錄入《守則》之中。”

    “這本《守則》,人手一份。”

    “之後的論劍,還會繼續補充,不斷完善。”

    “我們的宗旨:墨畫必死!”

    “我們的目標:斬殺墨畫!”

    下麵一堆人,也跟著刷“墨畫必死!”

    而這份《對墨畫守則》,也在屠魔盟的眾人手中,不斷流轉,不斷完善……

    此後數百年間,以這份論劍大會中誕生的《守則》為前身,漸漸完善出的修道典籍,還有另一個鼎鼎大名的名字:

    《屠墨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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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2
匿名  發表於 2025-3-7 12:08:50
第1029章 大羅飛天禦劍
  而這《屠墨寶典》,也的确有用。

  下一場地字論劍,對陣金剛門,墨畫的陣法,就被限制得死死的。

  常規的陣法,并不算很難對付,尤其是對乾學州界,那些資深的陣法長老來說。

  墨畫大體的陣法套路,也的确都在他們的推演之中。

  陣法本身的弊端,也就進一步被放大。

  譬如成陣緩慢——哪怕墨畫畫得再快,也還是需要一定的成陣時間,布陣場地固定,陣媒諸般限制等等。

  而且,陣法一經布置,或多或少,都會留些痕迹下來。

  墨畫布陣的手段高明,原本并不容易被發現。

  但他手段再高明,也經不住那麽多陣法長老,“吹毛求疵”地研究,和海量的模拟推演。

  再加上,論道山的論劍場地,雖複雜多變,但大體又是固定的。

  是按一定“模版”,人爲塑造的。

  不像大黑山,煉妖山那樣,是真正荒涼而混亂的“野外”。

  陣法很難真正的“隐蔽”。

  在這種情況下,墨畫原本高明的布陣手段,也“高明”不起來了。

  與金剛門的對局,最終雖然是赢了,但基本還是靠令狐笑他們。

  墨畫又轉成了老本行,用法術“劃劃水”。

  而因陣法失利,派不上用場。

  墨畫這個“陣道魁首”,在觀戰修士的眼中,也漸漸褪去了光環,變得“一般般”了:

  “你看,我就說吧,光會陣法也沒用。”

  “這是論劍大會,哪怕他是陣道魁首,也要被砍去爪牙,夾起尾巴做人。”

  “他這陣法,滿打滿算,也就撐了三四場。現在又原形畢露了。”

  “修士還是要靠自身的修爲,沒點硬實力,老是借助這些外力,終究是走不遠的……”

  “這是論劍大會,不說劍法了,至少上乘法術,你得學一個吧?”

  “别說了,他那靈力低得可憐,學了上乘法術,也根本用不出來吧……”

  “算了,别難爲他了,整個太虛門,壓根就沒拿得出手的劍訣傳承,你讓他學什麽?”

  “也是,太虛門太差了……”

  ……

  這些議論,太虛門弟子都聽到了。

  他們心中愠怒,但一時又真的沒理由反駁。

  太阿傳承的,是鑄劍。

  沖虛傳承的,是劍氣。

  太虛傳承的,是看不見,摸不着,築基境界也根本修不了的劍意。

  哪怕三宗合流,傳承有一部分互通了,但上乘的劍訣,也還是沖虛一脈的。

  太虛一脈,的确沒拿得出手的劍法,尤其在築基階段。

  之前太虛門,傳授給弟子的劍法,雖然都不算差,但那也是相比普通宗門傳承來說的。

  在論劍大會,與四宗八門,諸多頂尖宗門傳承相比。

  太虛門此前教給弟子的劍法,當真是拿不出手。

  甚至真拿出來,都有些“丢人現眼”的羞恥感。

  别人噴太虛門陣法不行。

  太虛門弟子不會生氣,因爲他們的小師兄,是乾學陣道魁首,是第一陣法天驕。

  别人噴他們,他們隻會冷笑,并笑罵别人蠢貨。

  但别人如果噴太虛門劍法不行。

  太虛門的弟子,是真的會生氣的。

  因爲他們太虛門的劍法傳承,是真的不行……

  甚至整個論劍大會上,所有成績優異的太虛門弟子,沒一個人學的是太虛門的劍法。

  令狐笑和歐陽軒,就不說了。

  他們本就不是太虛一脈的。

  除此之外,司徒劍學的是本家的離火劍。

  程默用的是斧頭,根本沒用劍。

  還有個墨畫,甚至連靈器都沒用,他是靠法術和陣法吃飯的。

  因此,被别人奚落“太虛門劍法不行”,“太虛門劍法上不了台面”,“太虛門沒劍道傳承”,“沒劍道傳承也配論劍?”……之類的話。

  大多數太虛門弟子,也隻能心底憋着氣,嘴上卻出不了聲。

  ……

  而從論劍整體形勢上看,太虛門這邊雖然在赢。

  大羅門那邊,同樣也在赢。

  甚至因爲大羅門底蘊深厚,是“一門雙天驕”,兩個天驕,各帶了一個隊,勝場比太虛門,還多了一點。

  因此,兩個宗門的勝局,幾乎就持平了。

  僅僅隻懸殊一局。

  太虛門但凡落後一局,八大門之首的位置,就必須拱手相讓。

  這“危險”的差距,引得各方勢力,不知多少修士在關注。

  所有人都想知道,八大門之首,究竟會花落誰家。

  太虛門和大羅門,誰才能走到最後。

  而就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論道天儀适時地,推演出了下一場論劍的名單:

  斬首局。

  太虛門對陣大羅門。

  這個時機,實在是太過巧合了。

  巧合到,墨畫甚至懷疑,這個論道天儀,不是一個法寶,而是已經成“精”了。

  它爲了引人耳目,爲了搞個“大噱頭”,因此故意在這個關頭,将太虛門和大羅門的論劍,排到了一起。

  這樣一來,這一局論劍,意義極其重大。

  誰赢,誰是八門第一。

  誰輸,誰就敗者食塵。

  這幾乎是流血搏命的“必争”之局。

  四宗八門,乃至乾學其他宗門高層,乃至無數觀戰的修士,都将目光,投向了這一局。

  而身在局中的太虛門和大羅門,從上到下,氣氛更是無比凝重。

  對太虛門來說,四大宗的位置,現在基本不用再想了。

  但八大門之首的位置,卻一定要守住。

  這是看得着,摸得着的利益。

  拼一局,赢一局,可能就會有數十年,乃是上百年,位居八門之首的風光。

  若輸這一局,便可能與這一切,全部失之交臂。

  此後哪怕腸子悔青了,那也沒用了。

  事關宗門利益,在這種關鍵的節點上,墨畫也不敢大意。

  沒人知道,他的野心,其實更大。

  但野心再大,也要一步步實現。

  這一場論劍,必須想盡辦法赢下。

  知己知彼。

  墨畫便喊來令狐笑,問了一些大羅門的情況。

  他聽說過,令狐笑身爲劍道天才,似乎與大羅門,有一點交集,對大羅門的情況還算熟悉,知道的内情也不少。

  墨畫既然問,令狐笑自然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羅門,是乾學頂級劍道宗門之一。”

  “很久之前,名爲‘大羅劍宗’,是曾經的四大宗之一,宗門劍道實力,甚至淩駕于天劍宗之上。”

  “如今雖沒落了一點,但實力一直不弱,常年在八大門第一和第二的位置徘徊。”

  “距離四大宗,也一直就是一步之遙,但一直也沒邁過去。”

  “而此屆大羅門,有兩個最強的弟子,都是五品葉家出身,而且還是表兄弟。”

  “一個叫葉青鋒,是大羅門的大師兄。修大羅歸一劍訣,爲人沉穩,城府也深,很少見他與人動手。”

  “但據說,他實力其實很強,即便跟蕭無塵這等天驕相比,也不遑多讓。”

  “當然,這是别人說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但至少這個葉青峰,絕對不可小觑。”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名爲葉之遠。”

  “葉之遠名聲更大。”

  “此人狂傲,目中無人,但劍道天賦極高。”

  “修的乃是大羅門,最上乘的劍訣,大羅飛天禦劍訣。”

  “這兩個天驕,一人帶一隊,一直殺到現在,如今地字論劍快結束了,這二人也少有敗績……”

  ……

  令狐笑娓娓道來,也就當着墨畫的面,他才會說這麽多話。

  墨畫聽完,微微歎了口氣。

  乾學州界,就是這點不好。

  真的是天才多如狗,天驕遍地走。

  說到哪個宗門,都來頭不小,天驕也是一抓一大把。

  “我們明天,跟哪個打?”墨畫問。

  令狐笑默然,“葉之遠……”

  墨畫見令狐笑神情有異,便問道:“你認識這個葉之遠?”

  令狐笑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他很強麽?”

  “很強,”令狐笑點頭,“我曾經跟他,并列八大門兩大劍道天驕。而且,我……”

  令狐笑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不想提及此事,但面對一臉真摯的墨畫,令狐笑還是沒有保留,坦誠歎道:
  “我比劍,輸給過他……”

  墨畫點了點頭,見笑笑臉色并不算好,顯然對此事還有些耿耿于懷,也就沒有再追問他,到底是什麽時候,什麽場合,因爲什麽事,要跟這葉之遠比劍,然後還輸掉了的。

  身爲劍道天才,輸給另一個狂傲,還目中無人的天才。

  可能還被嘲諷了,那滋味肯定是很難受的。

  尤其是笑笑這種,喜歡把事情都放在心底的孩子。

  “那你明天論劍,有自信跟他打麽?”墨畫問。

  令狐笑知道墨畫的意思,思索片刻,道:

  “小師兄,你之前說得對,既然一心執着于劍道,那就不能怕輸。”

  “再強的劍修,我也敢跟他打,無論勝負。”

  “但……”

  令狐笑目光審慎,緩緩道: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這場論劍,事關重大,不能有絲毫閃失。我個人的勝負,其實不算什麽,劍道天才的名頭也無所謂,我做的一切,隻是爲了宗門能赢……”

  墨畫點了點頭,心裏有些感慨。

  他剛碰到令狐笑的時候,還是在煉妖山,令狐笑一個人獵妖,是個性情孤僻,人緣也不大好的天才。

  而現在,他是真的,與宗門榮辱與共了。

  是個好孩子啊……

  墨畫十分欣慰。

  “放心吧,論劍的事交給我了,我來安排,”墨畫道,而後又問令狐笑,“這個葉之遠,擅長什麽?”

  “禦劍。”令狐笑道。

  墨畫一怔,“禦劍?”

  令狐笑點頭,而後解釋道,“大羅飛天禦劍訣,是一門高深的飛劍類禦劍劍訣,而這個葉之遠,在禦劍一道上,天賦奇高,是個禦劍的天才……”

  “也是少有的,能在築基境,将‘禦劍’修出火候的天才劍修。”

  “他的飛天禦劍,輕易不動用,可一旦動用,速度極快,威力極強。”

  “此前,我就是敗在他這招禦劍之下……”

  令狐笑現在想起來,似乎還心有不甘。   
  墨畫的神情,卻有些古怪。

  “最強的招式,是禦劍麽……”

  “這不……巧了麽……”

  ……

  離開令狐笑,墨畫往弟子居走,一路都在琢磨着,這個精通“大羅飛天禦劍訣”的劍道天驕葉之遠……

  走到半路,迎面遇到了歐陽軒。

  歐陽軒似乎專門在等墨畫,道:“掌門找你。”

  “掌門?”

  墨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掌門,應該是太阿山的掌門。

  太阿掌門找我?

  墨畫有點稀奇。

  “好。”墨畫點了點頭。

  歐陽軒就識趣地在前面帶路。

  雖然一路上,他還是一臉臭屁,但至少恭敬的态度還是有的。

  這麽多場論劍下來,歐陽軒嘴上不說,心裏對墨畫,還是有一點點心服口服的。

  到了太虛門,一個清淨的賓樓,進了茶室,墨畫就看到了體格魁梧,面目威嚴的太阿掌門。

  太阿掌門,先是看了眼歐陽軒,默然片刻,不知如何開口。

  墨畫就看了歐陽軒一眼。

  歐陽軒明白了,“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太阿掌門看着墨畫,一時驚爲神人。

  要不是有點掉價,他甚至都想請教墨畫,到底是怎麽“馴服”歐陽軒這頭犟驢的了。

  當然,這個不是要緊事。

  茶室内清淨,茶香氤氲。

  沒有外人,太阿掌門就和氣了許多,指了指旁邊的位置,道:“坐。”

  墨畫推托了幾句。

  他隻是一個宗門弟子,跟掌門平起平坐,多少有點不像話。

  太阿掌門道:“這是掌門的命令,讓你坐,你就好好坐。”

  見墨畫還想推脫,他便故作生氣道:“怎麽?你太虛山的掌門是掌門,我太阿山的掌門,就不是你的掌門了?”

  話說到這份上,墨畫也不好推辭了。

  他行了一禮,就闆闆正正地坐下了。

  太阿掌門見墨畫坐下,微微颔首,遲疑片刻後,便輕聲問道:

  “明日的論劍,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太阿掌門知道,太虛門論劍的籌劃,很多都是墨畫在做。

  而他們這一隊,墨畫其實也是“隊長”。

  哪怕是劍道天才令狐笑,還有桀骜不馴的歐陽軒,都要聽墨畫的話。

  因此,這件事,他隻能來問墨畫。

  按理來說,他是不應該問的。

  論劍在即,他這個掌門,不應當給這些弟子,增加一些不必要的壓力。

  但太阿掌門,着實是忍不住。

  掌門雖位高權重,但還遠遠沒超脫到老祖那個地步。

  而正因位高權重,所以名次,權勢,就更爲重要了。

  而太阿山,跟太虛沖虛兩山不同。

  曾經的太阿門,勵精圖治,是登頂過八大門之首的。

  當然,也就隻風光了那幾年,就在胭脂舟的事情上,栽了一大跤,而後風光不再了。

  但無論怎麽說,他都是“闊”過的。

  體驗過上位宗門的風光,就更不想遭受下位宗門的冷遇。

  因此名次這種東西,他看得就極重。

  明日與大羅門論劍,一步之差,幹系重大,他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想來找墨畫,探探虛實。

  墨畫也體諒他的心情,本想說還行,讓掌門放心。

  但話到嘴邊,墨畫心思一動,忽而想到了什麽,便歎了口氣,愁眉苦臉道:“不好打……”

  太阿掌門沒懷疑。

  因爲确實不好打。

  大羅門的劍道天才葉之遠,他聽過不止一次。

  能在築基境,将大羅飛天禦劍訣,修到“禦劍”之境的宗門弟子,當真是鳳毛麟角。

  這是強敵,難打是正常的。

  太阿掌門便爽快道:“明日論劍,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

  他這個人,是做實事的,一般不來虛的。

  想讓弟子爲了宗門奮進,想要八大門之首的位置,那就得拿出“實惠”來。

  墨畫眼睛一亮,随後又面色遲疑,“這……”

  太阿掌門道:“不要不好意思,有話就說。”

  墨畫故作爲難。

  太阿掌門就闆着臉,嚴肅道:
  “三宗合流了,三山同氣連枝,我是太阿山的掌門,也就等同于你自家的掌門,客氣什麽?”

  “更何況,這是爲了論劍,爲了我們太虛門,有什麽需要,但說無妨!”

  太阿掌門,把“你自家的掌門”,和“我們太虛門”這兩行字,咬得很重。

  墨畫神情感動,這才吐露出自己的心思:
  “掌門,太阿的劍陣,能借我看下麽?”

  太阿掌門的神情僵在了臉上,心裏頓時咯噔一跳。

  完了,碰到小狐狸了。

  這小子,比我還能演……張口就要劍陣……

  現在他總算知道,跟墨畫這小子打交道的難纏了,難怪太虛門的長老們,沒一人小看他。

  也不知是不是跟他們老祖學的……

  劍陣啊……

  太阿掌門犯難了,他問墨畫:“你要太阿劍陣……做什麽?”

  墨畫理直氣壯道:“爲了明天的論劍。”

  “論劍?要用到劍陣?”太阿掌門皺眉。

  “嗯。”墨畫點頭,而後稱贊道:“聽聞太阿山,曆來以鑄劍聞名,而鑄劍的核心,便是劍陣,太阿劍陣,定然是天下頂級的劍陣之一。”

  “有此劍陣,哪怕面對大羅門的劍道天驕,也必将所向披靡,殺伐無雙……”

  墨畫不吝贊美之詞。

  太阿掌門聽得渾身舒泰。

  但他心底也清楚。

  劍陣,跟劍法,又不是一回事。

  哪有拿鑄劍的劍陣,去對付禦劍的劍法的?

  墨畫這孩子,鐵定是在哄他。

  但自己可是掌門,這孩子是宗門弟子,當着自己的面,應該不會說假話……

  太阿掌門便有些遲疑,問墨畫:
  “當真?”

  “嗯!”墨畫連連點頭,目光清澈。

  别的不說,光是這張臉,配上這個目光,就讓人覺得,這孩子不可能撒謊。

  太阿掌門一時有些僵住了。

  劍陣,可不是一般東西,這是核心傳承,絕不能外洩的。

  但眼前的論劍大會,又同樣無比重要。輸這一場,以後就是把腸子悔青了都沒用。

  太阿掌門皺眉沉思片刻,心一狠,大手一揮,道:
  “行!我給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劍陣再珍貴,也沒八大門之首的位置重要。

  更何況,他此行也有“結交”墨畫的意圖。

  既然結交墨畫,那就别舍不得劍陣。

  墨畫是何等天才,乾學陣道魁首,太虛門老祖的“寶貝圪塔”,沒點真實惠,攀個鬼的交情?
  現在這年頭,不給人吃肉,哪有人跟你交心?
  空口白牙,虛頭巴腦地,沒點好處,騙鬼去呢?

  墨畫也神情一喜。

  他沒想到,太阿掌門真的這麽大方。

  劍陣也能送他。

  “謝謝掌門!”墨畫笑道。

  “劍陣我可以給你看看,就是……”太阿掌門多少還是有一點猶豫,“這劍陣,真的對明天的論劍有用?”

  “嗯!”墨畫點頭,“有了這劍陣,明天的論劍,就‘簡單’點了。”

  太阿掌門半信半疑。

  “可是,明天就論劍了,你現在看,還來得及麽?”

  “沒關系,”墨畫保證道,“我學陣法很快的。”

  不是,你學陣法再快,也沒這麽個快法吧……

  太阿掌門心中默默道。

  但既然答應了,糾結這些也沒意義。

  太阿掌門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當即便道:“你等着,待會我就讓人給你送來。”

  墨畫欣喜道:“掌門您真好!”

  太阿山掌門在他心裏,也迅速被歸類爲“大好人”。

  ……

  而與此同時。

  屠墨令中。

  一個名爲“一劍之遙”的人狂傲道:

  “太虛門算什麽東西?”

  “若非三宗合流,連拿得出手的劍訣都沒有。”

  “論劍大會,沒有劍道傳承,他們論什麽劍?真是可笑。”

  “滿門上下,滿打滿算,也就令狐笑一人還能看看。”

  “墨畫?”

  “區區陣師,沽名釣譽之徒罷了。劍都拿不起來,還學别人論劍?”

  “哪怕是那個令狐笑,也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将。跟我齊名,他也配?”

  ……

  他這胡亂噴人的口氣,十分熟悉,很快便有人道:
  “葉之遠?”

  “是又如何?”

  有人質疑:“你怎麽混進來的?你跟墨畫還沒仇吧?”

  “這個你别管……”

  一箭之遙:“我隻問你們,隻要殺了墨畫,就能當盟主,可是真的?”

  衆人沉默。

  他們看不慣葉之遠狂傲,但也不想食言。

  “沒錯。”

  “好!”一箭之遙道,“待我明日,一劍取那墨畫的項上人頭,做你們的盟主!”

  “區區墨畫都殺不掉,還妄稱什麽天驕?”

  “一群廢物,都等着看吧。”

  “明日,你們的盟主,将加冕爲王!”

  衆人看着他這些話,心中惱火,但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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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8 14:27:41
第1030章 一劍

  太虛門。

  墨畫剛回弟子居不久,便有一個太阿山的長老,親自登門,奉上一副陣圖。

  《太阿開山劍陣圖》。

  墨畫欣喜不已,感歎太阿掌門不愧是掌門,行事果斷,好東西說送就送,毫不手軟,而且還能送貨上門。

  墨畫鄭重接過,由衷行禮感激道:
  “多謝長老!也謝謝掌門!”

  太阿長老微笑颔首,寒暄了幾句,便告辭了。

  長老走後,墨畫關門,焚香淨手,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太阿劍陣圖。

  劍陣一入眼,劍紋古拙,一股浩瀚磅礴的重劍氣勢,便撲面而來。

  墨畫一眼掃過去,将這些劍紋,盡收眼底,當即更是開心。

  二品十九紋劍陣。

  除了絕陣,這幾乎是二品陣法中,最頂配的劍陣了。

  太阿掌門比他想的,還要大氣。

  太阿門的開山劍陣,墨畫其實很早之前,得到過一副。

  是從劍骨頭那“敲詐”來的。

  劍骨頭曾是太阿門弟子,後來誤入煉妖山深處,被妖修抓進萬妖谷,被迫成爲邪劍師,天天幫妖修煉邪劍。

  他的傳承中,便有一部分,是太阿門的鑄劍術,包括太阿門的劍陣。

  開山劍陣,墨畫學過。

  這件事,總歸是瞞不住的。

  他之所以開口跟太阿掌門,讨要太阿山的劍陣,其實本意,就是爲了過個“明路”。

  墨畫現在掌握的幾副劍陣,基本沒一副能見光的。

  尤其是太阿山的劍陣。

  宗門傳承的規矩,是十分嚴格的。

  若不事先知會,一旦暴露,肯定會引起大麻煩。

  畢竟不告而學,那可是偷竊傳承。

  即便三宗合流了,這種事也很不體面。

  設身處地地想一下,太阿掌門哪怕嘴上不說,心底也肯定會十分不滿,會給自己記上一筆賬。

  因此,現在剛好有機會,不如就借論劍的機會,找太阿掌門“借”一下太阿劍陣。

  這就算過了明路了。

  這樣,自己以後若用太阿劍陣大展神威,太阿掌門見了,非但不會怪罪自己,說不定還會與有榮焉地誇自己學得好。

  人情練達即文章。

  很多時候,大家做事,講究的也就是個面子。

  而現在,太阿掌門給的這副劍陣,比他從劍骨頭那得來的,品階還要高。

  不但結構完善,陣紋嚴謹,紋路間劍氣充盈。

  便是陣紋數量,也足足多了四道。

  這就是意外之喜了。

  這副劍陣,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放在明面上用的。

  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的斬神劍,融了五行劍陣。

  現在學了更高明的太阿劍陣,他的斬神劍威力,也還能更精進一點。

  可謂是一舉三得。

  之後墨畫便抽了點時間,将這門更正統,更高深的太阿劍陣學了。

  因爲有劍骨頭給的劍陣做基礎。

  将太阿劍陣融入斬神劍時,墨畫對相關劍道法則,領悟得也很深。

  因此學得很快。

  不過兩個時辰,他就掌握得比較透徹了。

  之後又在道碑上,練了十來遍,覺得沒問題了,墨畫便退出識海,從儲物袋中,精挑細選出一枚“開源”的靈劍,将二品十九紋的太阿開山劍陣,仔仔細細,畫了上去。

  畫完之後,再封好劍身。

  這樣,一柄“開山劍”就完成了。

  墨畫摸着開山劍,心裏嘀咕道:

  “大羅門飛天禦劍天才,與笑笑并稱八大門兩大劍道天驕……”

  “這怎麽能行?”

  “這個葉之遠,什麽檔次,什麽格局,也配跟笑笑齊名?”

  明天就一劍把他“身價”打下來。

  八大門第一劍道天驕,隻能是自己的小師弟笑笑。

  ……

  次日,論劍大會。

  論道山外,觀戰席間,仍舊是人山人海。

  這場論劍的關注度,幾乎是地字論劍,有史以來,最高的了。

  不僅有氣死人的墨畫。

  有八大門兩大劍道天驕。

  有大羅飛天禦劍,沖虛解劍真訣,兩大上乘劍法。

  還有八大門首位的争奪。

  這勢必是一場,殘酷慘烈,血腥而漫長的鏖戰,雙方弟子,必會拼到油盡燈枯,拼個你死我活。

  這種論劍比賽,根本沒有不看的理由。

  所有人都翹首以待。

  而人群中,一個面白,書卷氣重的修士,正與他人侃侃而談,言語間指點方遒,各宗典故信手拈來,聊得酣暢淋漓。

  常來看論劍的人,都知此人的名字:
  白曉生。

  白曉生正聊得盡興,忽然發覺有人拉他衣袖,轉頭一看,是個十五六歲,面容清秀的小書童,當即又有些掃興。

  小書童伸手,往旁邊指了指。

  白曉生不情不願,跟衆人拱手道:“諸位稍待,我去去就來。”

  說完便随着小書童,走到一旁,問:“你怎麽來了?”

  小書童聲音清脆:“大爺,您再不去樓上,老祖們該生氣了。”

  “不去。”白曉生冷笑,“樓上有什麽意思?高高在上的,往下一看,全天下的人,都是蝼蟻,一張臉都看不清,能看出什麽趣味來?不去,不去……”

  “大爺,你又來了……”小書童愁眉苦臉。

  白曉生道:“你不懂,這是論劍大會,就是要混在人群裏,跟大家一起看,一起噴,一起罵,這才有意思。”

  “這叫百家之道,看的是衆生之相,你以後就明白了。”

  小書童道:“我不知道什麽百家道,衆生相,我隻知道,老祖說你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再不識相,就讓你破相……”

  白曉生瞪眼:“怎麽跟你大爺說話呢?”

  小書童有些委屈,“不是我說的,老祖說的,他們讓我親口轉告你,給你提個醒。”

  白曉生一揮手,“不管他們,一個兩個,冷冰冰的,沒點人味,跟他們待着反胃。”

  “大爺,您說話悠着點,老祖能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白曉生冷笑,但他嘴上硬氣,氣勢到底弱了幾分。

  小書童又道:“那……不見老祖,您總該去拜訪一下叔祖吧。他現在是掌門……”

  白曉生搖頭,“不去,不見。”

  “真不去麽?叔祖人可好了……”

  “不去。”

  小書童好奇道:“您是不想去見,還是不想去喊那一聲‘舅姥爺’?”

  白曉生臉一黑,揪了揪小書童的嘴,“早晚我得給你這張小嘴縫上。”

  小書童“唔唔”了幾聲。

  白曉生這才放過他。

  小書童揉了揉臉頰,不高興地咕哝了幾句,“不去就不去吧……”

  “那我去向老祖回禀了,說您在忙着……修百家道,悟衆生相……”

  白曉生欣慰點頭。

  小書童轉身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提醒道:
  “大爺,您記着一定少說點話,少噴點人,尤其别說叔祖宗門的壞話了,當心禍從口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白曉生不耐煩,“好了好了,我自有分寸。再啰嗦,我就縫你嘴了。”

  小書童這才不情不願,嘴裏咕咕哝哝地走了,走了幾步之後,背影模糊,竟直接消失不見了,從始至終,也不曾有人在意。

  小書童走後,白曉生像是甩掉了一個小包袱,又興沖沖地鑽進了人群中。

  遠離人群時,他儀表不俗,是一個頗具書卷氣的青年。

  可往人群裏一混,又立馬帶了世俗氣,像是一個遊手好閑的散修,與衆人融成一片,跟一群築基修士,聊得眉飛色舞:

  “我還是那句話,太虛門不行。”

  “他們的掌門,我就不談了,但是長老以下,尤其是弟子,不成體統,根本沒一個大宗門該有的樣子。”

  “劍道傳承也沒落了,如今的劍法,不登大雅之堂。”

  “還有那個墨畫……”

  “一個陣師,靠陣法在論劍大會混飯吃,成什麽樣子?”

  “今天這一戰,大羅門就會讓他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劍法,什麽叫真正的論劍。”

  “大羅門的傳承,那可不簡單,往上追溯,是‘大羅劍宗’,這大羅劍宗來曆古老,傳承可怕。”

  “尤其是大羅飛天禦劍訣,這‘飛天’二字,其内的份量,你們都不懂。”

  “我是知道些内情,但是不能說……”

  白曉生一臉笃定,“因此,我料定太虛門今日,必有一敗。”

  “而那墨畫,今日必有一死……”

  “不信?你們等着看吧……”

  ……

  人群中,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

  而另一邊,張瀾,聞人琬,顧長懷,瑜兒,慕容彩雲,花淺淺等人,則默默看着方天畫影,心中凝重。

  他們所有人,都關注着這一局論劍。

  也默默關心着,參加論劍的墨畫。

  ……

  而人群之上,觀劍樓中。

  前來觀戰的“貴賓”,也較之以往多了不少。

  一間錦繡鋪地,華貴雍容的室内。

  一身百花華服,端莊絕美的百花谷主,正坐在桌前,目光越過窗前,看向方天畫影。

  方天畫影上,一個俊秀的少年,正在做戰前準備。

  百花谷主秀眉微蹙。

  他總覺得,還是有點像……

  在陣法上,一樣有經世之才,眉眼間,也有幾分超脫俗世的神韻。

  一樣充滿争議,令人嫉恨。

  愛他的人不少,恨他的人更多。

  但細細想來,又全都不一樣。

  靈根的确太差了,沒修過劍法。

  陣法雖好,但路數不同。

  性情太随和可愛了,與同門之間親如手足,受一衆長輩喜愛,甚至受老祖溺愛。

  遭人恨是不假,但卻不是因爲“才華”,而是因爲時不時的壞心眼。

  這些都與如仙劍一般,鋒芒畢露,不染俗塵的那人不同……

  百花谷主想着想着,心思怅惘間,有些出神。

  便在此時,有女子輕聲笑道:“妹妹,想什麽呢?”

  百花谷主回眸,笑了一下,“想些往事。”

  一個膚如凝脂,眉眼雍容,帶着天生便高人一等的氣質的金衣女子,輕輕挽着百花谷主的手臂,嗔怪道:

  “你倒好狠的心,也不記着去道州看看姐姐。”

  旁邊,也有兩個一身華服,年齡稍小,面帶貴氣的女子,跟着點頭道:
  “就是,就是。”

  “一别數十年,花姐姐一封書信都沒有,顯然沒把妹妹們放在心上。”

  花谷主無奈道:“宗門事務太忙了。”

  “騙人。”

  “一個百花谷罷了,何須花姐姐如此勞神。”

  “就是……”

  “要我說,幹脆丢了算了,圖個清閑……”

  “好了好了,”先前那金衣女子道,“你們是清閑的命,别煩花妹妹了。”

  說完她挽起花谷主潔白如玉的手掌,輕聲細語道:
  “我知道,你心有芥蒂,也知你平日繁忙,但道州那邊,有空還是要回去一下。”

  “即便不看看我們這些姐妹,也問候下老太君。”

  “老太君最疼你,也常念叨你,莫讓她老人家寒心……”

  花谷主面露愧色,微微颔首。

  金衣女子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乾學州界,世家林立,裏面的血脈關系錯綜複雜。   
  譬如古樹盤根錯節,紛繁錯亂。

  外人看上去,枝葉障目。

  誰也不知道,誰跟誰聯着姻。

  誰跟誰,藏着親戚關系。

  誰又跟誰,共着一個老祖。

  ……

  而在這間觀劍室之下,低了兩層樓的位置。

  是四大宗的掌門。

  再下面,才是八大門的掌門,乃至其他十二流的門主。

  太虛,太阿,沖虛三山的掌門,也還聚在老房間裏喝茶。

  房間很安靜,氣氛很沉悶。

  三個掌門都沒說話。

  之前看論劍,還隻是有點緊張。

  那這一局,決定八大門之首歸屬的論劍賽事,就是一場十足的煎熬了。

  而且十分揪心。

  心态唯一好一點的,是太阿掌門。

  他開口道:“我跟墨畫聊過了。”

  此話一出,太虛掌門當即不悅,“論劍之前,不要幹擾弟子。”

  “我把太阿劍陣給他了。”太阿掌門道。

  太虛掌門就不說什麽了。

  送東西,不算打擾。

  不過,他也有些詫異,“你可真能舍得……”

  這可是劍陣。

  太阿掌門道:“墨畫說了,有這副劍陣,這場論劍,能稍微‘簡單’一點。”

  “這局論劍有多重要,我就不多說了。”

  “隻要能幫上一點忙,哪怕隻是能讓論劍‘簡單’一點點,那也是好的。”

  太虛掌門和沖虛掌門,都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早說啊,我把我沖虛山的劍陣,也送他一份了。”

  “你沖虛山的劍陣不行,若論鑄劍,還得數我太阿。你送劍訣吧……”

  “我送劍訣也沒用啊,墨畫這孩子,又不學劍法……”

  “太虛山也不重視劍法傳承……”

  太虛掌門不悅,糾正道:“不是不重視,是我太虛山的劍法,講究劍意,這是到金丹以後,才能悟明白的東西……”

  “一旦領悟了,威力匪夷所思。”

  “那不是白說?”

  “這是築基論劍,金丹的事,提它做什麽?”

  “再者說,太虛山留存下的劍意法門,也早不比當年了吧,現在還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

  “這……老祖在想辦法了……”

  “能有什麽辦法?”

  “這……還不能說……”

  “行吧,有空讓我們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

  三人聊着聊着,很快又都沉默了。

  氣氛一時,又凝重了起來。

  太阿掌門忽而一拍腦袋,“茶呢?我們不是在喝茶麽?”

  沖虛掌門皺眉:“沒心思喝。”

  “喝點吧。”

  “馬上論劍了。”

  太阿掌門歎道:“這場論劍,且有的打,不拼個你死我活,分不出個勝負來。”

  “大羅門也不是好相與的。”

  “還有那個葉之遠,還有那個,大羅飛天禦劍……”

  這話一說,幾人都頭疼起來。

  “喝點茶,靜靜心。”

  太虛長老取出精緻的茶爐,上好的泉水,蔥翠的茶葉,開始煮茶。

  但三人的心思,還是放在賽場上。

  ……

  而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彙聚在方天畫影上,期待着這場,決定八大門之首的論劍比賽。

  不到最後,根本沒人知道,這場論劍賽,到底會打多久。

  沒人知道,論劍賽中到底會經曆怎樣的厮殺。

  更沒人知道,結局會走向何處……

  很快,論道鍾聲響起。

  論劍開始。

  雙方弟子入場。

  這是一場斬首賽,需要斬殺敵方的“首領”。

  大羅門的“首領”,是修爲最高,劍道最強的葉之遠。

  太虛門的“首領”,卻與以往不同,選擇了令狐笑。

  顯然,太虛門也知道,這次論劍與衆不同,因此不敢有絲毫冒險,不敢再讓一碰就“碎”,一劍就“死”的墨畫,來當這個“首領”了。

  葉之遠冷笑。

  “以爲你不當首領,我就不會殺你了麽?”

  這局論劍,他不但要赢,要斬令狐笑,更重要的,是要殺了那個墨畫。

  殺了墨畫,就能當“盟主”。

  對他來說,這個“盟主”的位置,可一點不比八大門之首遜色。

  他是狂傲,目中無人,但他不是傻子。

  一個囊括八大門,十二流,甚至部分四大宗天驕弟子的“組織”,到底意味着什麽,到底有多重要,不用腦子也能想出來。

  此前,可從沒有誰有這樣的“凝聚力”,能讓如此大範圍的天驕,聚在一起,結成盟會。

  這樣一個天驕“盟會”的盟主,哪怕隻是名義上的,沒有太大實權,那也絕對非同小可。

  而且,這也隻是個契機。

  這個盟,以“殺墨畫”爲宗旨建立,形勢也很松散。

  但隻要自己,當了盟主,就可以一點點,潛移默化,改變這個盟的性質,讓這個盟爲自己所用。

  至于墨畫?

  誰去管他?

  他隻是一個“拉仇恨”的棋子,是個“聚衆”的幌子罷了。

  那些四宗八門的天驕,完全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才會将“殺墨畫”當成一回事。

  被仇恨所支配的人,是不會有什麽大器量的。

  因此,這個盟主,隻能自己來當。

  也隻有不将墨畫放在眼裏,但卻能殺掉墨畫的自己,有這個“器量”。

  葉之遠摸着手裏,意念相通的大羅劍,目光鋒利,冷聲道:

  “按照計劃,殺!”

  “是!”

  大羅門弟子,催動身法疾行,宛如一柄柄利劍,迅速接近太虛門五人。

  很快,雙方碰面。

  厮殺一觸即發。

  大羅門四名弟子,成圍攏之勢,齊齊向令狐笑殺去。

  葉之遠則在遠處站定,掌控大羅劍,默運控劍訣,禦起飛天劍,作勢欲斬令狐笑。

  禦劍訣最大的優勢,是遠。

  其次,是快。

  然後,是強。

  遠距離飛劍,速度奇快,劍氣極強,眨眼之間,斃敵性命。

  放眼整個乾學宗門弟子,有劍氣比他強的,但卻沒任何一個弟子,禦劍能比得過他。

  所以,他是乾學第一“禦劍”天才。

  這是老天爺賞飯吃。

  是得天獨厚的劍道才能。

  自然要好好利用。

  葉之遠遠遠站定,催動大羅飛天禦劍訣,佯裝要斬殺令狐笑,神識卻隐晦地捕捉着墨畫的身影。

  很快,他就找到了墨畫。

  墨畫和他一樣,也在遠遠地傻站着,一動不動。

  葉之遠心中竊笑,暗自譏諷:

  “蠢貨,我站着不動,是爲了禦劍。你站着不動,是等死麽?”

  禦劍殺伐,生死一線。

  戰機往往稍縱即逝。

  既然墨畫給了機會,有了破綻,葉之遠自然不會放過。

  他的劍,很遠,很快,很強。

  假裝殺令狐笑,而後出其不意,突然一劍飛殺過去。

  這個墨畫始料不及,什麽隐匿,什麽身法,都來不及用,必死無疑!

  葉之遠禦劍,目光直視令狐笑,神識卻在悄悄鎖定墨畫。

  他的劍,還沒出手。

  然後下一瞬,他就發現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先飛了過來。

  葉之遠一愣。

  什麽玩意……朝我飛過來了?
  飛過來的這個東西,同樣很遠,很快,還閃着一絲危險的光芒。

  葉之遠的眼睛沒認出來。

  但心底卻下意識震驚地察覺了出來:
  劍?
  是劍?!
  這他媽的,有人飛劍殺我?!

  “救!”

  葉之遠隻來得及喊了這一聲。

  他拉遠了距離,選了安全的位置,正在全神貫注禦劍,此時最怕被人襲殺。

  其他幾個大羅門弟子,也察覺出了異常,先于葉之遠一步,攔在了他面前。

  他們想替葉之遠,擋下這柄飛劍。

  但這飛劍太快了,他們始料未及,根本攔不住。

  不光他們,所有人都沒預料到,太虛門的陣營中,會有一把劍,突然飛出來。

  這柄飛劍,穿過大羅門四人的攔截,又快又準,直接命中了葉之遠的胸口。

  但卻被他的道袍……給擋住了。

  葉之遠吓得魂飛天外。

  可劍上沒有劍氣,甚至洞穿不了他的道袍。

  葉之遠松了口氣,忍不住暗罵:
  “搞他媽什麽東西?這也配叫飛劍?一點劍氣都沒有?怎麽殺我?”

  下一瞬,靈劍猛然一顫,有一道道劍紋亮起。

  劍陣在靈劍内部,吸收靈石,自行運轉,瞬間生成了鋒芒至極的開山劍氣。

  劍氣越積越多,越積越強,甚至超出了靈劍本身的負荷。

  以至于,劍身都開始出現裂痕。

  而後,在葉之遠難以理解,且驚恐至極的目光中,靈劍直接……爆炸了。

  爆炸交織劍氣,轟鳴在一起。

  鋒芒渾厚的開山劍氣,以劍陣爲核心,形成了劍氣旋渦,瞬間席卷四周。

  仿佛有數道巨劍,淩空絞殺。

  周遭山石,林木,一切被絞得粉碎。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論道山鍾聲響起。

  論劍,結束了。

  隻用一劍,終結了比賽。

  論道山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震驚難言。

  而後瞬間“轟隆”一聲,人聲鼎沸至極,喧嚣沸騰,宛如火山迸發一般,整座論道山都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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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11 11:15:58
第1031章 震動

  「我剛剛看到了什麼?!!」

  「御劍?!」

  「墨畫這該死的小子,他竟然還會御劍?!」

  「他怎麼會御劍?他怎麼可能會御劍?」

  「不可能,絕不可能!」

  這個事實太過震撼,以至於很多觀戰的修士,第一時間懷疑的不是自己的眼晴,而是自己的腦子:

  「我是不是中了幻術,出現了幻覺?」

  「我磕丹藥把腦子嗑壞了?好像有點分不清現實了———」

  「我昨晚喝大了,可能酒還沒醒。」

  「我應當是在做夢但是我竟然夢到墨畫在御劍,實在是太搞笑了,我的識海肯定是出了問題當然,大多修士還是有理智的,相信眼見為實。

  但正因如此,他們越發難以置信:

  「那個墨畫,他真的是在御劍?!「

  「他還用御劍—·瞬殺了葉之遠?」

  「太虛門的『陣道魁首』,御著飛劍,一劍殺了大羅門的御劍天驕?!」

  「這他媽合理麼?」

  「離譜至極。」

  「這個修界太瘋狂了——

  大多數人,心中充斥著震驚和不解。

  「還有個問題,這個墨畫,他到底從哪學的御劍,他又怎麼可能學得會御劍?」

  「他身上,明明一丁點劍氣都沒有,肯定是沒劍道傳承的。」

  「他御劍的法門,又是什麼?」

  「一點人劍合一的御劍痕跡都沒有—」

  「我修劍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另類的御劍劍訣——」」

  「太虛門有這樣的御劍法?」

  「還有,他御的,這是什麼劍?怎麼直接爆了?」

  「這個爆炸,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是失誤?」

  「御劍走火?靈劍爆炸?誤打誤撞,秒了葉之遠?」

  「這個葉之遠,真是倒霉催的———」

  「你們光顧著看劍了,沒注意到,他御劍的距離,也有點不對勁麼?」

  「似乎比葉之遠,還遠了一點?」

  「這個距離,接近築基極限了吧?」

  「方天畫影上,距離不好估測,但大概也有個一百好幾十丈了———

  「這是一個不修劍法的陣師的御劍距離?」

  「神識再強,也不是這麼個用法吧?」

  「陣師的神識,是讓你畫陣法用的,不是讓你御劍用的,這個墨畫,到底有沒有點自覺啊?」

  「難以理解——.

  觀戰的修士,或是費解,或是愜,或是困惑,或是震驚,彼此交頭接耳,

  議論不休。

  山間同一時間,無數修土,言語交錯,嘈雜不止。

  整座論道山,滿是喧囂之聲。

  不光這些尋常的觀戰修土,便是聞人琬,慕容彩雲,花淺淺,顧長懷,張瀾這些,一定程度上「熟悉」墨畫的人,也全都一臉震驚。

  他們也沒想到,平時一直不顯山不露水,連劍都沒碰過的墨畫,竟然還會御劍?

  尤其是張瀾。

  他記得清清楚楚,當初在通仙城,墨畫這孩子,別說修劍法了,甚至連劍都拿不起。

  卻不想一晃十來年過去。

  他竟然就能在論劍大會上,一劍秒了聲名赫赫的,大羅門的御劍天才。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當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離譜到家了.

  觀劍樓上。

  花谷主愜愜看著墨畫,美眸之中滿是錯。

  其他各宗掌門,也都面露不可思議之色。

  茶室里。

  太虛,太阿,沖虛三山的掌門,默默地坐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也結束得太突然了。

  論劍開始,墨畫御劍,一劍飛去,直接炸開,然後論道鍾一響,一切又都結束了。

  然後,就—·

  贏了?

  三山的掌門,一時間都有些難以置信,甚至也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以至於論劍勝利的喜悅,也沖淡不了他們心中的驚說和錯。

  末了,太阿掌門嘆了口氣:

  「這孩子——是說會簡單點,但也.——」

  不是這麼個簡單法。

  這也著實太過「簡單」了點。

  自始至終,就是一眨眼,一飛劍的事。

  沒等他們有個心裡準備,論劍就結束了。

  甚至桌上的那一壺茶水,都還沒煮開—

  在一眾修士的「爭議」中,此場論劍結束。

  觀戰修士退場,論道山漸漸安靜下來。

  但墨畫這不按套路出牌的一招飛劍,實在太過超出常理,讓人想忘也忘不掉。

  這一劍引起的波瀾,也久久不曾停歇·—

  入夜,宗門大殿。

  各宗道法長老齊聚。

  摹影圖高懸。

  摹影圖上,墨畫取劍,控劍,並指一點,御劍飛出,劃破長空,命中大羅門弟子。

  初始並無異常。

  但下一刻,靈劍開始發光,劍陣運轉,劍紋轉化,劍氣積蓄,直至超出負荷,靈劍裂開,爆成碎片。

  劍鋒裂片,與劍氣混合,產生匪夷所思的殺傷力—

  這一幕,在大殿上循環播放。

  整個大殿的道法長老們,翻來覆去,看了不下百遍,從傍晚一直看到深夜。

  一看一個不吱聲。

  這種御劍,完全超出了他們正常的認知。

  他們一直在心裡默默問自己:

  這究竟是什麼御劍?

  怎麼御的?

  用的什麼御劍法訣?

  遵循的什麼劍道原理?

  靈力怎麼運轉?

  劍氣怎麼傳遞?

  為什麼劍還能炸的?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此生,未見過如此另類的御劍法門。

  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不會劍法的墨畫,能夠御使飛劍,一劍秒了大羅門的御劍天才?

  他的劍道造詣,是從哪來的?

  是瞎矇的,運氣好。

  還是說這個墨畫,真的是個不出世的,比大羅門天驕還要強的,驚才絕艷的劍道天才?

  他掌握了一門,常人難以理解的,驚世駭俗的劍法?

  懷著這種震驚難言的心緒,一眾道法長老,將墨畫御劍的摹影圖,仔仔細細,循環往復,來來回回,看了不知多少遍,生怕錯漏了一個細節。

  最後,他們終於看明白了,怒道:

  「御個屁的劍!」

  「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御劍!」

  「這甚至都不是劍法!」

  「修士御劍,人與劍性命相修,意念合一,如此才能驅如臂使,最大程度發揮御劍的威力。」

  「御劍是更高端的劍法,需要對劍道的悟性,對劍氣的錘鍊,人與劍的契合,心與念的為一————

  「這些劍道素質,墨畫這小子身上,是一個都沒有。」

  「廢話,他壓根就不是劍修,他就是單純在用『神識御物」的方法來御劍。

  「你以為他在御劍,實際上,他是在把劍當『棒槌』來御。」

  眾人當真是來氣。

  「豈有此理····

  「有辱劍道,罪大惡極!」

  「差點又被這臭小鬼給騙了,我還以為,他當真是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劍道奇才,半路出家,御劍也能一學就會———」」

  「原來又是在要小使倆—.」

  「鬼點子是真他娘的多。」

  「這真是他自己能琢磨出來的?」

  「不然呢,正經劍修,誰會捨得自爆靈劍?」

  「當真是『邪門」外道——」

  也有人意見不同:

  「有一說一,這東西可不簡單,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當做是一門厲害的御劍法門了。」

  另一位劍道長老冷笑,「看著像而已,原理其實很「粗陋」,只有皮相,沒有骨肉神魂,遠比不上正統御劍精妙。」

  「但大羅門的『正統』」御劍天才,被他一劍殺了。」

  劍道長老被嘻住了,「那是因為—————.葉之遠他—————.畢竟才築基,到了金丹,

  就不一樣了」

  有人附和道:「不錯,現在才築基,御劍看不出威力。到了金丹,正統御劍傳承就能發力了。」

  「一旦正統御劍發力,墨畫這種『旁門左道」的御劍,不堪一擊。」

  「不錯。」

  「那這就算研究明白了——」

  有資深長老總結道:

  「這個墨畫的御劍,是假的,他根本不會劍法,也不會什麼御劍,本質還是利用他神識上優勢,進行『神識御物」。」

  「差不多吧———.」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他這御劍,威力從哪來?他不會劍法,劍訣沒有,劍氣沒有,劍意也沒有,靈劍是劣質的———」

  「靈劍爆炸。」

  「爆炸能有這麼大殺傷力?」

  「不只.」

  有世家嫡系出身,研究過劍陣的劍修長老道:

  「劍的內部,被墨畫畫了劍陣。」

  「這種劍陣,被改了陣式,是特製的,可以直接通過轉化靈石,衍生劍氣。」

  「還不只如此—」

  「墨畫這小子,用的靈劍,肯定也是特製的。」

  「這種靈劍,材質低廉,易碎易爆,一旦承載了過多劍氣,本身爆烈開的劍刃碎片,殺傷力也不低。」

  「自毀式的劍陣,加上自裂式的靈劍,這才是這門『御劍』,真正厲害的地方。」

  一眾長老,聞言驚嘆。

  「所以歸根結底,這仍舊是『陣師』的手段,而非劍修的法門?」

  「只是形勢上是劍,核心還是陣法。」

  「劍只是一個容器,承載一個『自毀』式的劍陣,本來就是用來『自爆』的。」

  此等構思,古怪而實用。

  一些正統的,痴心劍法,愛劍如命的劍修長老,大罵墨畫自爆靈劍,是暴天物,是褻瀆劍道。

  但大多數長老,心中還是震撼的。

  墨畫此子,於陣法一道,當真有不拘形制,天馬行空的「神鬼之才」。

  乾學陣道魁首,名不虛傳啊———·

  甚至不少長老,暗中起了「惜才」之心。

  當然,再怎麼感嘆惜才,該做的事,也還是要做的。

  有長老無奈嘆道:

  「研究研究,想個辦法克制一下—

  這句話,他們這些日子以來,不知說了多少遍了,都有些麻木了·——·

  大殿中,宗門各長老,忙著研究墨畫的「御劍」,夜不能寐。

  而屠墨令中,同樣「熱鬧」非凡。

  「太虛門算什麼東西?」

  「就是。」

  「也就是踩了大羅門一頭,當了八大門之首而已。」

  「區區墨畫,沽名釣譽之徒罷了,劍都拿不起來,還學別人論劍?」

  「區區墨畫,劍的確拿不起來,但他能『御」起來,一劍就殺了-那個誰來著?」

  「大羅門的那個誰?」

  「好像姓葉?叫葉之遠——

  「不知道,沒聽過,可能也是個『沽名釣譽』之徒?」

  「孤陋寡聞了吧,葉之遠都沒聽過。」

  「說起來,昨天盟里是不是有一個人,自稱『葉之遠」,說他要『一劍取了墨畫的項上人頭』來著?」

  「好像是有這回事.」

  「今日論劍,好像還有一人,被墨畫一劍取了項上人頭—這個人,恰好也叫「葉之遠」?」

  「不會吧?」

  「難道,莫非——這兩個葉之遠,是同一個人?」

  「竟有此事?!」

  「絕不可能!小心大羅門告你造謠誹謗—

  「就是,絕不可能。葉之遠何許人也?大名鼎鼎的大羅門劍道天驕,號稱乾學御劍第一人。」

  「號稱乾學御劍第一人,然後被別人御劍,一劍殺了?」

  「噴嘖,我不好說什麼———」

  「好像殺他的,還是個陣師?」

  「劍道天驕,被一個陣師,一劍殺了?」

  「這能是劍道天驕麼?」

  「就是,『區區墨畫都殺不掉,還妄稱什麼天驕?』這話誰說的來著?」

  「好了好了,這些都是小事,按我說,選出一個可堪大任的盟主,才是大事。」

  「不錯。」

  「說起來,我們的盟主,不是說要今天加冕為王的麼?」

  「對啊。」

  「我們的盟主呢?」

  「被人一劍殺了吧—.」

  曾經的狂言亂語,一字一句,都成了「歲月史書」。

  仿佛迴旋的飛劍,一劍一劍,又扎回了葉之遠自己身上。

  屠墨盟中的一眾天驕,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將葉之遠的話,一句句反覆「刷屏」,陰陽怪氣,當眾處刑。

  葉之遠惱恨欲狂,但卻只能裝死,不敢說一句話。

  他在自己的修行室內,扎了一個稻草人。

  稻草人上,貼著他親手畫的,歪歪扭扭的,墨畫的畫像。

  他再也不說,什麼「四宗八門的天驕,完全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才會把『

  殺墨畫』當成一回事—」

  「被仇恨支配的人,是不會有什麼大器量的——」之類的話了。

  他錯了。

  仇恨才是人前進的最大動力。

  臥薪嘗膽才是最大的器量。

  葉之遠開始用墨畫的稻草人,來練大羅飛天御劍訣。

  他打算將「誅殺墨畫」,當成畢生追求的事業。

  復仇,就是他此生的「雄心壯志」。

  數把飛劍,凌空飛起,一劍又一劍,扎在遠處墨畫歪歪扭扭的臉上。

  扎出了數個嬉皮笑臉,又帶著點詭異的笑容。

  而此時此刻。

  太虛門。

  一群小師弟,正在輪流給墨畫敬酒,眼裡滿是敬佩。

  經此一戰,他們對墨畫的崇敬,更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而這一局論劍贏了,太虛門至少目前,是坐穩了「八大門之首」的位置。

  曾經的太虛門,可是八門末流。

  太阿和沖虛,也曾元氣大傷,名次一落千丈,一度就要掉出八大門。

  但如今三宗合流了,反倒因禍得福,眼看著又爬到八大門第一了。

  不只是普通弟子,太虛三山的長老們,對墨畫同樣感激不盡。

  要不是身份限制,礙於面子,他們都想端起酒杯,來給墨畫敬酒了。

  而好事還不止如此。

  之後墨畫又用「御劍」,贏了兩把地字論劍。

  局勢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有了變化。

  三宗的掌門琢磨過後,意外發現太虛門,竟然還有另一個,雖然渺茫,但確確實實存在的機會:

  位列四大宗的機會。

  乾學論劍,不光太虛門在戰,其他四大宗,同樣拼得很狠。

  四大宗本就不是一體,彼此之間,同樣存在競爭,誰都想得第一。

  對外,他們或許能夠統一。

  可一旦涉及到真正的名利之爭,四宗廝殺起來,同樣毫不客氣,誰也不可能讓一步。

  天驕弟子之間,更是誰也不服誰,殺得難解難分。

  因此,經過激烈的地字論劍,天驕互殺後,四大宗在排名上,懸殊其實並不大。

  而且因為四宗「內鬥」,彼此內耗,互相吸分,這就導致了,他們對太虛門的領先優勢,也不算大。

  如今地字論劍,僅剩兩局。

  只要太虛門能連勝兩局,然後四大宗中,除去排名第一的天劍宗外,其他三個宗門,任意一個宗門,能輸上兩局,那太虛門就可能直接上位。

  這個條件,稍微苛刻了點。

  而且,不但要看運氣,還要看其他人的「臉色」,才能普級。

  但這也是,太虛門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說實話,能有這個希望,就算不錯了。

  其他宗門,想要這個機會,都不可能有。

  之後的天字論劍,情況如何,變數太多,暫時不考慮。

  就目前來看,再連贏兩局,太虛門就有一定的可能,普級四大宗這個可能,讓太虛三山的掌門都心如火燎。

  而事到如今,他們也不指望別的了,唯一指望的,就是「運氣」能好好點。

  希望太虛山,列祖列宗保佑,能給太虛門,一個晉級四大宗的機會。

  讓太虛門在接下來兩場論劍中,碰到兩個「軟柿子」。

  或者,不是「軟柿子」也行。

  墨畫他們,已經足夠強了,只要不碰到頂級天驕,都能打一打,而且勝率還不低。

  連勝兩場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就在這樣的期待下,墨畫他們下場論劍的對手名單,也經由論道天儀,確定了下來。

  這份論劍名單,太虛門所有人看到之後,臉色全都變了,心底也為之一涼:

  「乾道宗,沈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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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12 08:38:51
第1032章 麒麟之血
  同一時間,得知論劍名單的各方修士,也心情各異。

  有的松了口氣,有的幸災樂禍,有的黯然喟歎,感歎太虛門流年不利,時運不濟,唯一的機會,也都沒法把握。

  太虛門,掌門室。

  “怎麽偏偏是沈麟書……”

  三山的掌門,聚在一起,臉色都不太好看。

  最後這兩局,但凡運氣好一點,避開那爲數不多的幾個強敵,赢面還是很大的。

  但不成想,怕什麽來什麽。

  遇到的,偏偏就是最紮手的。

  “列祖列宗不保佑啊……”

  沖虛掌門輕聲歎道。

  太阿掌門沉吟,“你們說,有可能赢麽?”

  沖虛掌門瞥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個掌門,不知道那個沈麟書的底細?”

  太阿掌門目光一怔,沉默不語。

  沖虛掌門低聲道:“乾學四天驕,按理來說,本就跟普通弟子,不是一個層次的。”

  “上上品靈根,上上品功法,極緻的靈力周天。”

  “修道天賦,傳承和資源,實在差距太大了。”

  “這些本就已經是出類拔萃了。”

  “但此屆的四天驕,較之以往,其實是更離譜的……”

  沖虛掌門眉頭緊皺,緩緩道:“他們身上……可都是流着,隐秘的血脈的……”

  血脈二字一出,氣氛便有些沉悶。

  沖虛掌門微頓,歎了口氣,接着道:
  “端木家的彩鳳脈,敖家的半步業龍脈,蕭家的無塵劍脈,沈家的麒麟脈……”

  “以往四天驕中,不,哪怕是整個乾學州界,能有一個天驕子弟覺醒天賦血脈,就算不得了了。”

  “可這屆,足足有四個……放在以前,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這也是,四大宗爲何底氣這麽足的原因。”

  “血脈這種東西,道廷不願示衆,世家也諱莫如深,但這又是确實存在的。”

  “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高人一等。”

  “他們生下來,就受天道眷顧,體内流着不同凡俗的血脈,随着修行加深,不斷覺醒……”

  “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人,都未必能算作是‘人’。”

  “這些身負血脈之人,若修法術,則萬法破霄;若修體術,則血肉不壞;若修劍法,則劍心通仙……”

  “這些血脈驕子,一身血肉和靈力,與尋常修士相比,也當真判若雲泥,隔着一條天塹。”

  “更重要的是……”

  “他們身上,無一不被本族洞虛老祖,種下了本命長生符。”

  “本命長生符啊,那能是一般東西麽?”

  “即便是一些大世家,大宗門的嫡系,也是幾百年,才有一個這麽一個‘長生符’的名額。”

  “護其本命,佑其長生,以示對他們這些天縱之才的珍重。”

  “常人觀論劍,熙熙攘攘,說到底隻是看個熱鬧,内在的門道,能看明白的,根本沒幾個。”

  “他們不明白,我們這些做掌門的,豈能不知?”

  “想赢這種頂級天驕,談何容易?”

  三位掌門,皆默然不語。

  身份越高,知道的隐秘越多,越是知道“血脈”這兩個字的沉重。

  但話雖如此,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不甘。

  尤其是太阿掌門,他道:

  “這是攻守戰,太虛門守城,墨畫那孩子,陣法用得極好,說不定……”

  沖虛掌門搖頭,“隻能說有一絲可能,但也别抱太大希望。”

  “說句實在話,你我築基的時候,跟沈麟書這等天驕交手,都未必能赢。”

  “确實,太爲難這些孩子了……”太虛掌門歎道,“讓這些孩子,盡力而爲吧。”

  太阿掌門也點了點頭,“能赢固然好,輸了……也認命吧……”

  “老祖不保佑,不是弟子們不努力……”

  ……

  太虛門,弟子居。

  墨畫看着論劍名單,沉思過後,同樣輕輕歎了口氣:

  “太背了……”

  地字論劍,乾學四天驕,天劍宗蕭無塵,龍鼎宗敖戰,萬霄宗端木清,他都打過了,一局沒赢。

  現在又來了個乾道宗的沈麟書。

  這下乾學四天驕,他真的全都碰了個遍。

  運氣真不是一般地差。

  論劍本就不容易,而他這個難度,又堪稱是“地獄”級的。

  天字論劍,有這個待遇不足爲奇。

  但地字論劍,給他“分配”這些對手,就着實離譜了。

  “那個論道天儀,不會是被人動了手腳,單獨針對我來的吧?”

  墨畫皺眉嘀咕道。

  當然,事到如今,考慮這些也沒意義了。

  關鍵是,明日的論劍。

  怎麽打?
  真的能赢沈麟書麽?

  墨畫皺眉,陷入沉思。

  沈麟書,他隻碰過一次面,單純從直覺上判斷,就能知道他一身資質和修爲,超凡脫俗。

  與沈麟書一戰,必然極其艱難。

  但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即便赢了沈麟書,然後呢?
  赢了沈麟書,之後再赢一場,然後運氣好,四大宗中,有任意一個宗門連敗兩場。

  太虛門因此,能勉強進入論劍前四。

  再然後呢?

  天字論劍,該怎麽辦?
  從目前的晉級率來看,太虛門内,能晉級天字局的弟子,少之又少。

  天字局,将完全淪爲四大宗的主場。

  太虛門必将步履維艱。

  每走一步,都面臨四宗天驕的圍剿。

  甚至哪怕,墨畫在天字局一局不輸,也無濟于事。

  天字論劍,勝局的權重太高。

  太虛門底蘊差了太多,頂尖的弟子,根本無法與四大宗相争,最終的名次,不可能高到哪去。

  看似太虛門,是在一點點向“四大宗”的位置靠近……

  但太虛門距離“四大宗”的位置越近,距離墨畫他自己“論劍第一”的目标,反倒越來越遠了。

  甚至已經遠得,讓他生出一些“絕望”了。

  墨畫眉頭緊皺。

  他想要的,是論劍第一。

  那他的對手,就必然是整個乾學州界,所有最頂尖的天之驕子。

  因果直覺告訴他,這裏面,肯定還是有一線機會的……

  但現在看來,地字局進前四的希望,已然相當渺茫了。

  而天字局,甚至根本就是“絕路”……

  局勢這樣發展下去,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勝算。

  墨畫趴在書桌上,不免心浮氣躁,甚至心生無奈。

  明明他的實力,已經不弱了,也學了一身不俗的本事,但還是有一絲“無可奈何”之感。

  天機晦澀,因果渺茫,前途難測。

  墨畫心頭掠過一絲茫然,而後取出銅錢,放在掌心摩挲,心中喃喃道:
  “師父,我究竟怎麽……才能救你……”

  可銅錢平靜,沒有一絲因果浮動。

  ……

  次日正午,與乾道宗的論劍開始。

  論道山外場,依舊人山人海。

  觀戰修士的數量,比起之前太虛門與大羅門的論劍,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前太虛門與大羅門的論劍,決定着太虛門,是否能坐穩“八大門之首”的位置。

  而今日這場論劍,關系着太虛門,有沒有晉升爲四大宗的,那一線可能。

  兩場論劍,意義同樣十分重大。

  有關勝負的争論,也是喋喋不休。

  大多數人,都認爲太虛門必輸。

  少數修士,認爲太虛門,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最核心的原因,是因爲對太虛門來說,這是一場“守城戰”。

  别人的守城戰,是劣勢的。

  但太虛門的守城戰,是有優勢的。

  “墨畫這小子,雖然招人厭,但在守城戰中,憑借他那一身會當淩絕頂的陣法造詣,作用并不比四大宗的頂級天驕差。”

  “這點不得不承認。”

  “再加上,他還有一手‘禦劍’……”

  “得了吧,他那哪叫‘禦劍’?”

  “劍訣沒有,劍氣不修,隻有禦的東西,是一柄劍,就這還要自爆掉……”

  “這跟‘劍’有什麽關系?”

  “這也配叫‘禦劍’?别丢人了。”

  “就算不叫‘禦劍’,但至少威力不俗吧,大羅門的那個誰,不是被一劍殺了麽?”

  “這倒是,那個誰,的确是被一劍殺了……”

  “是一劍殺了……”

  隻因一場論劍,大羅門的葉之遠,就從赫赫有名的乾學禦劍天驕,變成了“那個誰”了。

  衆人未必記得他的名字,但卻清楚記得他的“事迹”。

  就是被“一劍殺了”。

  “因此,這場論劍,太虛門還是有的打的。”

  “即便最後輸了,至少也會有一場好戲看。”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

  ……

  而就在這種期待中,論劍開始了。

  攻守戰。

  乾道宗攻,太虛門守。

  城牆的護城陣法,已經被論道山的長老,全換成了三品金石陣法,爲了防止墨畫,再把城牆給炸了。

  也幸虧論道山長老,有先見之明。

  否則墨畫,還真想過将城牆再炸上天,連同沈麟書,一同送葬掉。

  唯一需要注意的,隻是将生門的位置,留給城主像。

  城主像不毀,城牆全炸掉,所有人全炸死,一起同歸于盡,最終那也是太虛門赢。

  可惜了,論道山長老提前封堵了這種“歪路子”的可能。

  墨畫沒辦法,隻能正面來守了。

  但很顯然,所有人,包括墨畫他自己,一定程度上,都低估了沈麟書這個身負麒麟血脈的天之驕子的強大。

  築基巅峰的沈麟書,靈力充盈如海,一身繡金玄白道袍,頭發漆黑,面色如玉,目蘊紫光,一劍浩蕩,紫氣東來,綽約若天人。

  乾道宗的,紫氣金鱗劍訣。

  這是一門,失傳了許久的頂尖上乘劍訣。

  之所以失傳,是因爲修這門劍訣,需要古老的麒麟血脈。

  而沈家,乃至整個乾道宗,已經幾百年,沒出現過身負麒麟之血的天驕了。

  因此這門劍訣,也塵封了數百年。

  直到沈家這輩,出了一個沈麟書。

  而方天畫影上,所有觀戰的修士,也都第一次見到,認真出手的沈麟書,以及他那一身,因其血脈特殊,而迥異于常人的紫氣金鱗劍法。

  紫氣東來,血脈化劍。

  祥瑞如雲,麒麟附體。

  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劍,紫金劍氣澎湃洶湧,卻如長虹貫日,所向披靡。

  歐陽軒根本不是對手。

  令狐笑的沖虛劍氣,也抵擋不住。

  程默和司徒劍,更不敢撄其鋒芒。

  外城城門被破,太虛門節節敗退,退至内城。

  内城高聳,城門之上,五色靈力流轉,陣紋閃爍着幽深的高階光芒。

  足足五副,五行防禦類,二品十九紋高階陣法。   
  而城牆之中,墨畫席地而坐,神色微肅。

  他的面前,擺着足足三把,供神識禦使,遠程狙殺的太阿開山靈劍。

  一牆之隔,雙方對峙。

  一方是頂級宗門,頂級血脈天驕,金麟血脈劍法。

  另一方,是陣道魁首,二品高階陣法,還有古怪的神識禦劍。

  所有人心中,都爲之一緊。

  他們知道,這場論劍,如今才算正式開始。

  太虛門爲了四大宗之位,必然要殊死一搏。

  乾道宗與太虛門的舊怨,也會一并清算。

  這是一場,萬衆期待的論劍。

  但接下來的發展,卻并不太令人滿意。

  乾道宗,或者說沈麟書,實在太強了。

  相較之下,太虛門就顯得,“脆弱不堪”……

  太虛門的弟子們,抵擋不住沈麟書。

  墨畫的陣法,和“禦劍”,同樣難有建樹。

  他的飛劍,受神識操控,自面前浮起,随着墨畫手指一點,破空而出,劃出一道暗淡的光芒,直奔沈麟書的心脈。

  這式飛劍,很快,很準,也很強。

  但這已經,不是墨畫第一次用禦劍了。

  他禦劍的過程,早已被人用摹影圖錄下,被人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

  甚至一些破解之法,也被道法長老們研究透徹,同步更新在了《對墨畫守則禦劍篇》中。

  禦劍這種東西,很講究“出其不意”。

  越是出其不意,來不及提防,飛劍的殺傷力越強。

  反之,越是有了預料,有了防備,遠距離“狙殺”的禦劍的威脅,就會大大衰減。

  尤其是,面對沈麟書這等頂級的天驕來說。

  墨畫的飛劍,飛至半途,沈麟書便察覺到了。

  沈麟書神情漠然,長劍一劈,劈出一道紫金劍氣,攔截住了墨畫的飛劍。

  飛劍應聲爆炸。

  但墨畫的飛劍,速度到底還是太快了,在爆炸之前,逼近了沈麟書的十丈之内。

  飛劍爆炸,劍陣自毀,催發的劍氣,連同靈劍碎片,一起裹挾着,向四周散開,将沈麟書吞沒。

  可煙塵散後,沈麟書毫發無損。

  他的周身,有靈力護體。

  皮膚之上,還有淡金色神秘紋路,彼此交織,一閃而過。

  麒麟之血護身。

  禦劍爆炸殘存的劍氣,根本傷不到沈麟書分毫,甚至破不掉他身上的金麟之紋。

  此後墨畫的兩次禦劍,同樣被沈麟書破掉了。

  墨畫的陣法,同樣攔不住沈麟書。

  二品十九紋高階陣法,的确堅不可摧,但那是對築基修士,甚至是一般築基天才來說的。

  頂尖天才,不在此列。

  尤其是沈麟書的劍氣,在血脈加持下,竟已然有了逼近“金丹”的威能。

  強大的紫金劍氣,一道又一道,劈在墨畫布下的陣法上。

  陣法在震蕩,陣紋在暗淡,城門也在不斷震動。

  而沈麟書的靈力,也宛如浩瀚汪洋,連綿不絕。

  終于,墨畫的所有高階陣法,全都被沈麟書劈爛了。

  城門應聲而破,裂成了碎片。

  乾道宗攻入内城,直指城主像。

  程默他們咬牙去攔,但根本不是乾道宗這些天驕的對手。

  很快,程默,司徒劍,歐陽軒,便一一“身死”。

  令狐笑經曆一系列論劍厮殺的磨砺,劍法和心态,都已然有了蛻變。

  如今憑借自身實力,已然能跟沈麟書,正面抗衡了幾劍。

  但即便如此,顯然還是遠遠不夠。

  很快,令狐笑同樣力竭而敗,被一式紫氣金麟劍招,取了性命……

  這場一邊倒的論劍,十分慘烈。

  至此,太虛門又隻剩下了墨畫一人。

  面如冠玉的沈麟書,緩步走到墨畫面前。

  墨畫也目光平靜地看着他。

  兩人終于在論劍場上,第一次面對面對峙。

  經曆連番鏖戰,沈麟書仍舊靈力充沛,氣息悠長,臉色也不曾有一絲變化,目光淡然之中,帶着一絲目空一切的孤傲。

  論劍至今,他不曾說過一句話。

  可此時,單獨面對墨畫,沈麟書目光漠然,終是沒有忍住,緩緩開口道:

  “這就是你的陣法?”

  “這就是你的禦劍?”

  “這就是你,太虛門的傳承?”

  “這就是……你的實力?”

  “就憑這些,你也來論劍?”

  “花點小心思,用些旁門左道,赢了那些普通天驕,讓你很開心麽?”

  墨畫默然,沒有說話。

  沈麟書目露失望,“罷了,對牛彈琴罷了……”

  他的聲音平淡中,透着一絲尖銳,“器量不夠,是站不上高位的。”

  “四大宗的位置,不是你們太虛門能觊觎的。”

  “論劍大會,也不是你該來的,你還是好好的,去做你的陣道魁首,畫你的陣法去吧……”

  “現在……”

  沈麟書将長劍舉起,劍尖紫金劍芒缭繞,直指墨畫眉間,“你自己去死,還是想死在我的劍下?”

  墨畫思索片刻,伸出手指,點着自己額頭的論道玉。

  沈麟書眼中,失望之色更重。

  “這是你太虛門,至關重要的一局。”

  “你的隊友都死了。”

  “而你,到了這個地步,還不願死戰到底?僅僅爲了,保存你那一絲顔面?”

  “真就這麽怕死?”

  “我當真是……高看你了……”

  沈麟書漠然的聲音中,已然帶着一絲居高臨下的輕蔑。

  墨畫神色平靜,默默按捺下心頭的殺意,收斂起眼中的鋒芒,淡淡地看了沈麟書一眼,而後靈力運轉,震碎了論道玉。

  論道玉一碎,墨畫敗退下場。

  沈麟書默默看着墨畫消失的地方,目光冷漠而淡然,而後反手一劍,将決定勝負的太虛門“城主像”,劈得粉碎。

  論道鍾聲響起,論劍結束。

  太虛門敗。

  ……

  觀戰的太虛門衆人,都神色落寞。

  張瀾等人,也都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這個結果,其實并不意外。

  隻不過,太虛門真的敗了,絕了那一絲期望,還是讓人心中不好受。

  普通觀衆,有些人幸災樂禍,譏諷太虛門妄想,墨畫無能。

  更多的人,則是心生感歎:
  “這才是頂級的天驕啊……”

  “沈麟書……”

  “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一切手段伎倆,都毫無意義,太虛門輸得,其實不冤,畢竟實力差距在這。”

  “說實話,太虛門其實不弱,但無奈,對手太強了……”

  “這是乾學州界,是宗門論劍啊……”

  “一個沈麟書,還有蕭無塵,端木清,敖戰……大羅門的葉青峰,其實也不差……”

  “往下數,天才更多……”

  “這屆論劍,怕是幾百年來,天驕最多的一屆了吧……我們也算是趕上好時候了……”

  “當真是大争之世,天驕輩出啊……”

  ……

  論劍結束了。

  太虛門,氣氛便有些沉悶。

  與乾道宗的一戰輸了,意味着他們已經斷絕了,晉級四大宗的唯一可能。

  哪怕四大宗,下一場所有的論劍局,全都輸了。

  太虛門也不再有機會了。

  但這也沒什麽好埋怨的。

  沈麟書太強了。

  身爲小師兄的墨畫他們,已經盡力了。

  這種論劍局,誰上都沒用,基本是必輸的。

  小師兄雖然強,但也不可能真的是“萬能”的。

  讓小師兄去單挑沈麟書,實在是太欺負人了,根本就不可能赢的……

  但失落之後,衆人的心裏,又漸漸放松了下來。

  雖然輸了,但至少太虛門現在的排序,是八大門之首,已經足夠好了。

  修道要知足常樂。

  四大宗隻有四個。

  但八大門之首,卻隻有一個。

  這同樣是很多宗門,可望而不可即的,甚至此前在下遊劃水的太虛門,做夢也都沒想到,還能有位列八大門之首的一天。

  這麽一想,大家心态都平和了許多。

  而地字論劍,還剩最後一局。

  這一局,其實已經無傷大雅了。

  赢了,沒辦法更進一步。

  輸了,也不算什麽大事。

  地字論劍,其實到這裏,就已經算是“結束”了。

  之後,就是天字論劍了。

  ……

  弟子居裏。

  墨畫沉住氣,總結了一下白日論劍的得失,将沈麟書的一應劍法和血脈能力,都記在玉簡上。

  而後,他便專心,考慮“天”字論劍的事了。

  對他而言,這才是最艱難的考驗。

  “天”字論劍,究竟要怎麽打?
  怎麽才能得論劍第一?

  至少目前看來,機會異常渺茫,是真真正正的難如登天。
  但再難,也要咬着牙,硬着頭皮,一場場打下去。

  拼了還有機會。

  不拼,必輸無疑。

  墨畫開始在玉簡上,羅列自己剩下的底牌,還有應對天字論劍,必備的一些手段。

  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此後的“天”字論劍上。

  不唯墨畫,乾學州界内,但凡是有機會,晉級到天字論劍的宗門,都開始做後續的籌備。

  最後一場地字論劍,因爲已經不影響局勢,所以基本沒什麽人放在心上了。

  而就在此時……

  論道山,深夜。

  漆黑一片的大道場上,旁人勿近的禁地高台。

  論道天儀,正在依循因果,獨自運轉。

  最後一場地字論劍的名單,也在由它,緩緩推演。

  很快,天儀之上,光芒微閃,最後一戰的名單,也經由因果陣紋,一字一字拓印下來。

  忽然,氣機驟變,黑夜中憑空出現了一道裂痕。

  一朵無人能看到的罂粟之花,在黑夜中盛開。

  鎖鏈纏繞中,一隻血腥的,紫黑色邪惡堕落的嬰兒之手,按住了論道天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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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12 08:39:32
第1033章 修羅
  論道天儀,停止了轉動。

  紫黑色,堕落的因果之力,順着邪胎的手掌,在向論道天儀内部滲透,篡改着内部的因果律令。

  邪力在蔓延。

  可下一瞬,一股古老的力量,自論道天儀内湧起。

  純白如玉的天機劍氣,開始絞殺紫黑色的邪胎因果。

  論道天儀,又開始慢慢轉動。

  罂粟鎖鏈之中,邪胎的臉龐畸形,冰冷而殘酷。

  它血淋淋的手掌,拼命抓住論道天儀,阻止着天儀繼續運轉。

  論道天儀的轉動,很快又變慢了。

  但論道山,古老天機内核的強大,還是讓它堅定地,按照既定的因果律令,去完成自己的推演。

  邪胎又伸出另一隻手掌,按在了天儀之上。

  更強大的因果邪力,纏繞在論道天儀之上。

  論道天儀仿佛陷入邪道的泥潭,運轉得更慢了,但下一瞬,内在因果紋路,宛如玄妙的陣紋,猛然一顫,一股磅礴的,純白天機之力,向外蔓延,繼續絞殺着邪神堕力。

  這座古老的天機至寶,抗拒着一切外來之力的進犯。

  邪神之胎也不行。

  邪胎如腐化嬰兒般的雙手,被論道天儀上的因果之力,磨得血肉模糊。

  邪胎的面容,開始猙獰,憤怒,扭曲。

  祂是最接近邪神本源的一隻邪胎。

  但邪胎終究隻是邪胎,是邪神降誕之初的一個雛形,一個胚子,并不具備全盛期邪神的力量。

  祂必須借助殺戮,血腥,恐懼,絕望和人性的諸般醜陋惡欲,才能凝聚實體,重新複生。

  在此之前,祂還突破不了,某些強大修士布下的天機封鎖。

  祂所能做的,也隻是延緩了論道天儀的運轉,卻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

  邪胎神情漠然,緩緩閉上雙眸。

  祂在呼喚着祂的“信徒”。

  人是貪婪的。

  人性是堕落的。

  人布下的封鎖,也隻能由“人”來打破。

  很快,祂的召喚,得到了虔誠的回應,邪胎睜開雙眼,目光冰冷之中,還透露着一絲譏諷。

  四周的虛空,再一次悄然裂開。

  一絲沾染着邪氣的金色因果之力,再一次蔓延而出,纏繞在論道天儀之上。

  金色因果,乃極高明的天機之法,纏繞在論道天儀之上。

  這還不止。

  很快,又一道虛空裂開。

  一縷深厚的,藍色的因果之力,也蔓延而出。

  隻是這絲因果之力上,纏繞着極其複雜的氣息,有人的氣息,有邪魔的氣息,還有一絲血色的“屍”的氣息。

  根本分不清,是人是鬼。

  一金一藍,此兩股因果之力最強。

  此外,也有數道,更駁雜,更弱一些的因果算力,借助邪胎破開的虛空,如藤蔓一般,向論道天儀蔓延。

  論道天儀被這些,密集的邪堕的因果,牢牢纏住。

  運轉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而後越來越慢。

  最後,終于徹底停滞了。

  邪胎憑借自身,以及爪牙的因果邪力,遏制住了論道山至寶,論道天儀的運轉。

  接下來,邪胎紫黑色的雙手,開始将論道天儀,往回撥動。

  祂想逆轉因果,改寫律令。

  帶邪氣的金色因果,被污染的藍色因果,宛如樹根。

  其他形形色色的因果之力,宛如枝葉。

  所有這些力量,密密麻麻彙在一起,一同壓制着論道天儀,給邪胎創造契機。

  論道天儀,的确被壓制住了。

  可它是論道山老祖的至寶,内在因果恒定,可被遏制,但卻不可被逆轉,不可被篡改。

  任憑邪神的因果之力再強,也無法逆轉天儀。

  局勢一時間僵持住了。

  雜色交織的邪神之力,和純白如玉的天儀之力,雙方角力,互相僵持。

  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誰。

  邪胎憤怒,紫黑色血淋淋的雙手,不住地拍打,撕扯論道天儀,可仍舊無濟于事。

  論道天儀,根本不爲所動。

  就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之中。

  論道山,懸天峰之側。

  于深夜之中,高聳入星空的觀劍樓上,飛出了一縷,微不可查的氣機。

  這縷氣機,宛如天上一粒星光,奧妙無窮。

  但又無形無迹亦無色。

  疏忽而來,轉瞬而至,借邪胎與天儀角力之時,直接融了因果律令,滲入了論道天儀内部。

  沒有任何人察覺。

  平衡就此被打破。

  論道天儀“認輸”了。

  邪胎強大的氣息,開始占據上風。

  邪神爪牙的力量,開始猖獗。

  論道天儀的因果格局,開始逆轉。

  一條條律令,開始被邪力污染,因果也在被一點點改寫……

  在罂粟鎖鏈之中,邪胎露出醜陋而殘忍的笑容……

  ……

  這一切事,都發生在因果界域,有了重重遮掩。

  除了當局之人,整個乾學州界,幾乎無人知曉。

  唯有墨畫,突然一陣心驚肉跳。

  他仿佛看到,有一張醜臉,在對着他笑。

  這張臉太醜了,又紫又黑,宛如死胎一般,帶着邪氣,猙獰而恐怖,滿含對人世的怨恨和貪婪。

  這張醜臉,也打斷了專心思考的墨畫。

  墨畫皺眉。

  “有什麽事發生了?”

  可他又想不到,到底能發生什麽事……

  他的因果造詣,還遠遠沒有高明到,能染指到洞虛之上博弈的境界。

  他有的,隻是敏銳的因果直覺。

  還有與邪胎“同源”的那一絲通感。

  墨畫想了想,搖了搖頭。

  “罷了,與我無關,我隻要論劍就好……”

  乾學州界這麽多事,哪能事事都要他這個小小築基修士來操心。

  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着。

  他又不是個頭最高的那個。

  甚至很可能,這些人中,就數他個頭最矮。

  墨畫便靜下心來,繼續考慮天字論劍的安排。

  盡管從現在看來,赢面很低很低,但也要做萬全的準備,去搏那一絲勝機。

  畢竟,師父的生死,就擺在眼前。

  可墨畫卻總集中不了注意力。

  冥冥中似乎有感應。

  那張醜陋而邪惡的笑臉,還是會時不時,浮現在墨畫腦海,打斷他的思路。

  似乎祂做成了什麽事,十分得意。

  墨畫有點煩了。

  “再笑?”

  墨畫冷着臉,小聲嘀咕道,“你再笑,我就收你去了……”

  不知是墨畫的“威脅”奏效了,邪胎感知到了危險。

  還是單純是時間到了,邪胎又蟄伏了。

  那張醜臉,也不敢再在墨畫面前笑了。

  墨畫點了點頭,便心無旁骛地繼續研究論劍的事了……

  ……

  夜過日升,朝霞明媚。表面上一切風平浪靜。

  論道山中。

  四宗八門的代表長老,聚在論道天儀前,查閱論道天儀推演出的名單。

  這個名單,是最後一場地字論劍了。

  對有些宗門,譬如太虛門來說。

  地字論劍大局已定,這最後一場的勝負無關痛癢,跟誰比影響不大,所以就不太放在心上。

  也有些宗門,還是比較緊張。

  他們戰局很焦灼,前後排名咬得也都比較死,一場勝負,就決定着宗門的進退。

  這些宗門的長老,心裏難免忐忑。

  但這種宗門不多,場間大多數長老,還是抱着一種莫名“安心”的心态。

  最後一場比完,地字局就結束了。

  就像宗門考核,考得隻剩最後一門了,考完就能放假了的,那種奇怪的輕松的感覺。

  雖然地字局之後,還有天字局。

  但之間會休整一段時間。

  而且,對絕大多數宗門來說,天字局是絕對的“高端局”,根本不是他們能玩的。

  甚至很多宗門,壓根就沒一個隊伍,能打進天字局。

  地字局結束,他們這屆論劍,也就等同于結束了。

  天字局的舞台,是給那些真正拔尖的宗門,以及真正拔尖的天之驕子們的。

  跟他們關系不大。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的确是最後一場論劍了。

  成績好壞,姑且不論,但真的是打完就“放假”了。

  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擔心勝負,絞盡腦汁去跟别的宗門拼個輸赢了。

  便是在這種,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伸不伸脖子都快塵埃落定的心态下,各宗門代表長老,打開了論道天儀推演的名單。

  一時間,所有人盡皆色變。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頭頂明媚的陽光,也變得陰森冰冷起來。

  甚至包括論道山的長老們,都神情震顫,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場間,所有宗門,所有長老的手上,所有論劍名單之中,給所有弟子推演出的論劍賽制,都有着同樣的三個字:

  修羅戰!
  ……

  “不可能!”

  “怎麽會是修羅戰?!”

  論道山的議事廳中。

  論道山長老,還有四宗八門的代表長老,無不情緒激動,議論紛紛:

  “這種古老而野蠻的論劍賽制,不是早就已經被廢棄了麽?爲何還會被論道天儀,推演出來?”

  “有人對論道天儀動了手腳?”

  “誰有這麽大的能耐?”

  “論道天儀可是傳說中,論道山老祖遺留的天機至寶,能篡其因果,逆其推演的人,放眼整個修界,恐怕也寥寥無幾。”

  “這些大能,來頭何其恐怖,他們犯得着,費大力氣做這等事麽?”

  “再者說,他們圖什麽?”

  “将論道賽制,改成‘修羅戰’,意欲何爲?故意搗亂?”

  “閑得無聊,找樂子麽?”

  “不可能……”

  衆人争執不休間,便有長老道:

  “事情已經發生,原因之後再去排查。現在的問題,是之後的論劍,要怎麽辦?”

  “論道天儀推出的結果,要不要遵從?”

  “如果遵從,那就是要沿循古制,舉行‘修羅戰’。”

  “這樣一來,必會惹出極大争議。”

  “若不遵從,又該如何?”

  “廢棄論道天儀的推衍結果,我們自行排個名單?還是說,想辦法讓論道天儀,重新推演?”

  此番話一出,室内寂靜片刻。

  衆人皆皺眉沉思。

  片刻後,有人斷然道:
  “修羅戰不能沿用,這是陳舊的古制,當年被廢棄,也是因爲,太過野蠻,太過功利,殺伐太重,是赤裸裸的‘弱肉強食’,有違正道修士,上下一心,除魔衛道的本意。”

  “論劍大會,本意是‘論’,不是‘殺’。”

  “如今重新沿用,無異于鼓勵弟子殺伐,讓别人怎麽看待我乾學的風氣?”

  也有人不同意。

  一個面容粗犷,神情剛厲的劍修長老道:

  “斬妖誅邪,當以雷霆手段。除魔衛道,須有修羅之心。”

  “妖魔之輩,陰險狠毒。”

  “若要除魔,必須比妖魔更陰險,更狠毒。”

  “無殺伐果斷之心,必會反遭妖魔毒手。”

  “這就是修羅戰的意義。”

  “沒有修羅戰中磨煉出的殺伐決斷,和鐵石之心,我輩正道修士,當年也不可能推翻魔殿,建立道廷,傳播正道,匡扶衆生……”

  但這番話,反對的人更多。

  “這是老黃曆了……”

  “時代不同了。當年妖魔禍亂,自當殺伐果斷,如今天下承平,就不要天天把‘正魔’挂在嘴上了……”

  “就是,這是論劍大會,正道世家林立,天驕雲集,哪裏有‘魔’?”

  “天天正魔正魔的,未免太危言聳聽了些……”

  “這個修羅戰,我看不太合适……”

  “沒錯,我也不同意。”

  “不同意修羅戰,那然後呢?你們要否定論道天儀的推演?”

  “這……”

  衆人又遲疑了。

  論道天儀可是論道山傳承的至寶,存在了成千上萬年,沒人當真敢否定它的推演結果。

  “不是否定,是暫時擱置。”有處事圓滑的長老道。

  “沒錯,是擱置,最後一場地字論劍的名單,我們另行安排……”

  “那麽問題來了,這個名單,由誰來排?”

  “誰來排,能保證不徇私舞弊?”

  “誰來排,能保證不受幹擾?”

  最主要的是,“誰來排,能夠服衆?”

  論道天儀的推演,也不是完全合理,經常排出來的名單,也令一堆宗門不滿,讓不少弟子心生埋怨。

  但沒人敢真正有異議。

  因爲這是論道山老祖的東西。

  是論劍大會,自古以來,就一直沿用的制度。

  是能“服衆”的東西。

  一旦不遵循論道天儀,他們自己排名單,哪怕是四大宗八大門聯手來排,也不可能真的讓人信服。

  畢竟,人心太過複雜。

  在這種利益争局中,靠修士商議出的東西,根本經不起推敲。

  這個名單,無論怎麽排,都會招惹一堆人的“質疑”。

  至于“抓阄”碰運氣,更不可能。

  他們這些人,都是大勢力,大宗門,大世家的核心長老,眼光見識不凡,自然知道所謂運氣,不可能真的是運氣。

  一些天賦奇絕的修士,是真的能憑借天機之術,颠倒因果,逆天改命的。

  命都能改。

  更别說“抓阄”的運氣了。

  “那讓論道天儀,重新推演?”

  “不行。”有論道山的長老道,“論道天儀,一經設定,就不可更改。”

  “不是我們不想改,是我們也改不了。”

  “退一萬步說,假如論道天儀,是真被人動了手腳,重新推演,結果不還是一樣?”

  “改了一次,就能改第二次……”

  “這……”

  一衆長老眉頭緊皺,這下是真的一籌莫展了。

  橫豎都不行,着實難以決斷。

  議事廳内,一時又響起竊竊私語,各宗門長老皺眉,三三兩兩,商議着此事。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德高望重,不知活了多久,須發皆白的論道山老者,緩緩睜開雙眼,沙啞歎道:
  “就這樣吧,修羅戰就修羅戰。論道天儀的結果,不容更改……”

  見衆人還有異議,這長老便接着道:
  “論道天儀,是老祖宗的東西。”

  “此物原理複雜,因果玄妙。”

  “而其最玄妙之處在于,它無論推演出什麽東西,都是當前處境下,最好的選擇。”

  “哪怕這個結果,再古怪,再詭異,沒有論道山老祖的能耐,都不要去随意推翻。”

  “你按它的結果去做,情況可能會糟糕。”

  “你不按它的結果去做,情況隻會更糟……”

  “這世上的事,大抵如此,大家都隻是在‘糟糕’和‘更糟’裏,做選擇罷了……”

  “不要自視甚高,要對老祖宗的東西,心存敬畏。”

  這番話意味深遠,衆人聞言沉默不語。

  議事廳内也安靜了一會。

  “況且,這件事,對你們絕大多數宗門來說,其實也不算糟糕……”

  這位須發皆白的論道山老者,眼眸中露出一絲洞察的鋒芒:

  “這也是,你們的一次機會。”

  “修羅戰,權重很高,是足夠重新‘洗一次牌’的。”

  “畢竟在當年,修羅戰還有另一個名字……”老者目光深邃,一字一句,聲沉如鼓道:
  “天字晉級戰!”

  經受住修羅般的磨煉,脫穎而出的天驕,才有資格踏上懸天峰,在論道山之巅,與同輩翹楚,進行最終的天字論劍。

  這就是曾經的,天字晉級戰。

  這沉重的幾個字,令在場所有長老,胸口都爲之一窒。

  與此同時,他們也目光閃爍,心思各異。

  ……

  論道山的議論停止。

  最終,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并于傍晚時分,傳達到各宗。

  地字論劍,最後一局,将采用古老的論劍賽制:

  “修羅戰”。

  “所有地階參賽弟子混戰殺伐,于生死間争鋒。”

  “誰能活到最後,誰就是勝者。”

  此結果一出,傳到各宗門各世家,立馬引得四方震動。

  便是前來觀禮的修士,也是一片嘩然。

  這種事,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也幾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原本已經接近“塵埃落定”的地字論劍,又立馬如風卷狂浪般,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這一下,是真的誰也不知道,局勢到底會如何發展了……

  ……

  與此同時,四大宗,八大門,十二流,乃至部分能晉級地字論劍的乾學百門,所有高層長老,乃至掌門,都在連夜開會緊急商讨,論劍大會突然而來的這一變故。

  從傍晚,一直到深夜,各大宗門燈火通明。

  幾乎所有人,都是夜不能寐。

  太虛門,長老居。

  自昨晚開始,荀老先生便心緒不甯,此時看着眼前的羅盤,臉色更是凝重至極。

  末了,年邁的荀老先生,深深歎了口氣:

  “風雨,終于要來了……”

  這終将要來臨的風雨,就這麽……突然從天而降了。

  乾學的天,也要變了。

  而此時,弟子居中。

  墨畫看着“修羅戰”三個字,同樣怔忡失神。

  随之而來的,是一陣猛然的心悸。

  渴望許久的那一絲渺茫因果,終于來了。

  墨畫雙眼朦胧,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師父,在對自己露出溫和的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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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4章 三山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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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4章 三山傳承

    墨畫目光悵然,片刻後,又逐漸鋒利起來。

    他摒棄雜念,聚精會神,開始研究起“修羅戰”的賽製。

    所謂修羅戰,曾經是乾學論劍大會,從地字論劍,進階天字論劍的決戰。

    參賽的弟子,會在巨大而複雜的論劍場地間,以宗門為陣營,以小隊為單位,彼此爭戰,廝殺,逃亡,生存。

    根據淘汰的名次,決定弟子排名。

    根據弟子排名,給宗門加勝點。

    作為曾經的“天字晉級戰”,修羅戰有大量勝點。

    誰能活到最後,誰得的勝點就越多。

    這些勝點,足以改變此前宗門論劍排名的形勢。

    這裏麵,包含著巨大的契機。

    自然,也蘊含著極大的風險。

    這意味著在修羅戰中,若表現優異,宗門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若表現很差,宗門排名可能進一步下滑。

    當然,這種懸殊,終歸還是建立在,此前論劍賽的排名上。

    修羅戰,畢竟隻是一場論劍。

    其權重再高,也不足以,讓一個八大門末流,一躍攀升到四大宗的位置。

    一般情況下,也就是上下三四名的波動。

    這點對普通宗門無所謂。

    尤其是十二流和乾學百門。

    上下三四個名次,大多無關緊要。

    但對八大門,尤其是八大門前列,和四大宗來說,這個名次,就至關重要了。

    哪怕隻是前進一兩名,都可能使宗門地位,發生質變。

    同樣,落後個一兩名,也可能使宗門利益,蒙受巨大損失。

    而且,修羅戰極其難打。

    其難度,比一般論劍,恐怕高了數倍不止。

    因為,這是宗門混戰。

    宗門越強大,優勢就越大。

    尤其是四大宗,弟子天賦好,實力強,晉級地字論劍的隊伍多,再有一騎絕塵的頂級天驕帶隊。

    與普通宗門,甚至跟八大門比,都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而這種“巨頭”宗門,足足有四個。

    巨頭宗門,有頂級天驕帶隊,人數占優,平均修為高,實力又強,在這種修羅戰中,基本就可以開始“掃圖”了。

    其他宗門,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看似有機會更進一步,但其實機會同樣小得可憐。

    五人的小隊製論劍,若贏不了蕭無塵,沈麟書這類天驕。

    那在人數更多的大混戰中,更是一點希望沒有。

    但大多數宗門的目標,也不會放在四大宗上。

    他們的目標,更多還是放在,自己排名前一二名的宗門。

    將他們拉下來,自己就能往上爬一點。

    論劍大會,宗門排名,但凡能多往上爬一個名次,都是好事,這意味著乾龍靈礦的份額,意味著大量“真金白銀”般的靈石。

    因此,他們不會好高騖遠。

    但墨畫不一樣,他的野心更大。

    他想一步登天,登臨至高之位,那擺在他麵前的,就是“四大宗”這四座大山。

    甚至不止,除了四大宗外,還有“八大門”中,另外七個宗門七座山。

    加起來,一共十一座山。

    此外,十二流中,還有一些結過仇的小山。

    這麼一想,這場修羅戰,太虛門麵前,艱難險阻無數,根本不可能贏。

    看似有個渺茫的機會。

    但這個機會,又渺茫得幾乎看不到。

    以至於墨畫心中,剛有了希望,又覺得絕望……

    墨畫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每逢大事有靜氣。

    越是渴望什麼,越是害怕失去,越要心平氣和,保持冷靜。

    墨畫取出厚厚的一迭陣紙,開始將自己要解決的“敵人”,全部羅列上去。

    將論劍大會以來,收集到的弟子信息,一一剖析。

    將所有的艱難,一一枚舉。

    並將所有的因果,所有交戰的可能性,一一衍算。

    而後一一考慮應對之法。

    修羅戰的戰況,在墨畫腦海中預先模擬並推衍……

    借助浩瀚的神識,縝密的思維,強大的天機衍算之力,對現實的認知和把控,去洞悉天機,推演因果,尋求坎坷絕境中,那一縷近乎不可能的勝機……

    ……

    墨畫在衍算,在籌劃。

    乾學州界,各宗門掌門和長老,大量位高權重的修士,同樣在商議,在謀劃。

    一些有交情的宗門,甚至還會傳書通信,互知有無。

    修羅戰究竟怎麼打?

    漸漸地,大家就形成了一個共識:

    “聯手做局,先滅太虛門。”

    這裏麵,自然有一部分舊怨。

    太阿門,曾經是八大門第一,覬覦四大宗位置久矣,與四大宗利益衝突,多有齟齬。

    而因為身為八大門第一,也遭其他八大門覬覦。

    衝虛門淡然處事,但與太阿門同氣連枝,守望相助,所以也不討喜。

    太虛門,就更不用說了。

    四大宗中,尤其是沈家所在的乾道宗,幾乎恨死太虛門了。

    新晉八大門中。

    斷金門,與太虛門有仇。

    癸水門,與太虛門有隙。

    這些仇隙,根源其實都在墨畫,但罪名肯定要落在太虛門頭上。

    而很多宗門,本身是乾道宗的“下屬”宗門,唯其馬首是瞻。

    另一些宗門,是斷金門和癸水門的“兄弟”宗門,彼此利益相關。

    這些關聯勢力,跟太虛門的關係也不好。

    如今,太阿,衝虛,太虛三門合為一門。

    所有這些因果仇恨,自然也就聚到了一處。

    太虛門自然就成了“眾矢之的”。

    這些宗門恩怨,隻是一方麵。

    另一個方麵,是因為太虛門如今所處的位置。

    八大門之首,其實是個燙手的山芋。

    進一步,能威脅到四大宗,是四大宗的“眼中釘”。

    退一步,八大門所有宗門都想爭八門第一,那太虛門如今的位置,就是所有人眼中的“肥肉”。

    八大門若想進步,第一目標,就是位列八門第一的太虛門。

    四大宗不想退步,第一隱患,同樣也是距四大宗一步之遙的太虛門。

    因此這種種原因,太虛門自然就身處於風口浪尖之中了。

    更不用說,太虛門裏,還有一個墨畫了。

    場內參與論劍的弟子,因為勝負,記墨畫的仇。

    場外一眾長老,尤其是道法長老,也同樣在心底,給墨畫記了一筆。

    如今,宗門大局上,太虛門是眾矢之的。

    宗門弟子間,墨畫也是公共的“大仇人”……

    以至於不少弟子,對這個修羅戰,都是滿含期待的。

    ……

    屠墨令中,眾人議論紛紛。

    我與火球術不共戴天: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來了個修羅戰,但我隻能說,這個修羅戰,來得非常好!”

    “他墨畫,隱匿再陰險,身法再好,能躲得過一個隊五人的追殺,難道還能躲過一個宗門好幾個隊伍,乃至四宗八門十二流,加起來上百個隊伍的追殺麼?”

    “這他還要能不死,我當場認他做爹!”

    大傻子:“不錯,這個修羅賽製很好。我正愁沒機會在論劍中再碰到墨畫,沒辦法一拳殺了他,一雪前恥。”

    “現在這個機會,突然就送了過來。”

    “久旱逢甘霖。”

    “我讀書不多,就是不知這修羅戰,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一支滄浪劍:“據說,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賽製,誤打誤撞,被論道天儀,給轉出來了……”

    風一樣的少年由衷認可道:

    “老祖宗的東西,果然是好東西。”

    一堆人紛紛道:“老祖宗英明。”

    “老祖宗高瞻遠矚……”

    “墨畫陰險,沒了這修羅戰,還真不太好殺他。”

    “也是我們運氣好,最後一局了,輪到了這修羅戰。”

    “估計是墨畫這小兒,作惡太多,天地間的神明,都看不下去了,便動手幹涉了天機,讓論道天儀,推演出了‘修羅戰’,給了我們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這世上,不隻好人多,好神也多啊……”

    “我們約法三章,修羅戰中,聯手殺墨畫,讓他體會一下,修羅般的噩夢……”

    “屠‘墨’成功者,可為我等盟主!”

    “除‘墨’衛道,一雪前恥,就在此戰!”

    “論劍可以輸,墨畫必須死!”

    一群人紛紛響應:

    “除‘墨’衛道!”

    “一雪前恥!”

    “論劍可以輸,墨畫必須死!”

    ……

    太虛門,大殿。

    三山掌門和長老們,也聚在一起,秉燭夜談,議了大半天。

    待夜色深沉,長老們散去。

    殿中就隻剩下了三個掌門。

    太阿山掌門沉思片刻,一臉嚴肅道:

    “麻煩了,我都不知道,我們太虛門‘仇家’這麼多。”

    “還有墨畫那孩子,竟然這麼招人恨?明明我看著還挺討喜的……”

    衝虛山掌門歎道:“這次修羅戰,看來難了……”

    修羅戰權重再高,分數懸殊再大,一般也就是上下三四個名次的浮動。

    但太虛門不太一樣。

    如今的太虛門看,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靶子。

    一旦開局就被人“圍毆”滅掉了,那名次真的不知道下滑成什麼樣。

    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都付之東流了。

    也基本與“天”字論劍絕緣了。

    一切的希冀,就都成了夢幻泡影,轉瞬破滅。

    “要想點辦法。”

    “乾學論劍,是天驕論劍,一切全憑弟子努力,我們雖是掌門,但也做不了什麼了。”

    “就算能做什麼,那也是在論劍之前,耐心籌備,傾注資源,培養弟子,為他們論劍奠定基石……”

    “平日不努力,論劍幹著急。”

    “事到如今,隻能靠他們自己了,我們幫不上什麼忙。”

    衝虛掌門微微歎氣,語氣沉重。

    “那也總得做點什麼。”

    “做什麼?”

    太阿掌門沉思片刻,道:“我再去問問墨畫?”

    “你去問他做什麼?”

    “問他有沒有把握。”

    “這是他有沒有把握的事麼?”衝虛掌門皺眉道,“修羅戰,麵對四宗八門十二流,絕大多數宗門的針對,和大半弟子的敵意,他再有本事,又能有什麼把握?”

    “之前的論劍,你又不是沒看。”

    “別的不說,光是四大宗那幾個頂級天驕,就是四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更何況,其他宗門天驕,也根本不差。”

    衝虛掌門歎了口氣,“平心而論,墨畫這孩子,已經很優秀了,但再優秀,也是有限度的。”

    “真讓他帶領太虛門‘舉世為敵’,與四宗八門十二流一眾宗門抗衡,就算墨畫有這個魄力,我們也得有這個底蘊啊……”

    “太虛門這些弟子,這點實力,哪裏拚得過?”

    “這本就是死路。”

    “你去找墨畫,怎麼開口?”

    “我們三個掌門,總不能厚著臉皮,把這麼重的責任,壓在他那副小身板上吧?”

    三人都有些沉默了。

    一直不曾開口的太虛掌門,目光微閃,緩緩歎道:

    “話雖如此,但也不能真的坐以待斃。”

    “論劍以來,墨畫的能力,你們也都看到了,若論修為和戰力,他都不算拔尖。”

    “但若論陣法,手段,心智,這孩子確實是數一數二的。”

    “更不用說,他是太虛門,人人讚頌的‘小師兄’,威望高,弟子也都信服他。”

    “所以,修羅論劍,最終還是要靠墨畫。”

    “這件事,他身為小師兄,責無旁貸。”

    “他自己心裏應該也清楚,所以我們這些做掌門的,話就不必多說了,但落到實處的事,一定不能吝嗇。”

    “我提議……”太虛掌門目光一凝,沉聲道:

    “為了備戰,向墨畫這孩子,開放太虛,太阿,衝虛三脈傳承!”

    “各脈傳承中,有什麼能用的,都讓他自己去挑,自己看著用,自己去安排。”

    “一切為了論劍大會!”

    “集一門三脈之力,籌劃這最後一場,地字修羅戰!”

    太虛掌門說得慷慨。

    太阿掌門和衝虛掌門,神情卻有些微妙。

    彼此都做了這麼多年的掌門,這點心思,怎麼可能看不明白?

    “這是不是,有些太唐突了?”衝虛掌門遲疑。

    太虛掌門緩緩歎道:“眼前這場論劍,到底有多重要,你我不是不清楚。”

    “現在不下狠心,不做此決斷,一旦修羅戰失利,再後悔也晚了。”

    “到了那個時候,太虛門遭逢慘敗,你就是把傳承拿出來,又有何用?”

    “那……若拚輸了呢?”衝虛掌門皺眉。

    太虛掌門很坦然:“輸了就輸了,還能怎麼辦?”

    “你這……”

    太虛掌門肅然道:

    “論劍大會,關乎何等大的利益?放眼整個乾學州界,各大宗門嫩,誰不是有一丁點可能,就拚盡全力,去搏一線機會。”

    “這世上,哪有必成的事?”

    “成功,都是搏來的。有一絲機會,別人搏了,或許成功,或許失敗。”

    “但你不搏,畏首畏尾,患得患失,那就注定失敗。”

    衝虛掌門一怔,而後點頭,頗以為然,但他神情又有些古怪,問太虛掌門:

    “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啊?”

    眾所周知,太虛門的掌門為人佛性,素來修身養性,淡薄外物,哪裏會把“搏一搏”,“拚一拚”,“不成功注定失敗”這種事,掛在嘴上。

    太虛掌門深深歎氣,“形勢所逼,無可奈何。”

    他若一個人,倒可以淡薄外物。

    宗門若無事,也可以與世無爭。

    但現在不同了,整個宗門的利益,都被牽扯了進來,一進一退間,涉及上萬修士的前途和未來。

    他這時候,若再講究什麼與世無爭,那就是自私和愚蠢了。

    便是再操勞,再狼狽,也要堅持到最後。

    太虛門麵前的台階,能向上多爬一步,都是好的。

    衝虛掌門和太阿掌門,不由都高看了太虛掌門一眼。

    窮則獨善,達則兼濟。

    該清高的時候清高,該放下身段的時候,也能入世去爭名利。

    太阿掌門沉思片刻,先點頭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我回去跟老祖說下,老祖若沒意見,我就把太阿傳承,都給墨畫開了。讓他挑挑看,有沒有合用的,為修羅戰做準備。”

    “火燒眉毛了,此時不拚,更待何時。”

    衝虛掌門也點頭,“我回去也跟老祖說下……”

    他這個衝虛掌門,實權其實不大,很多事其實還是老祖拿主意,尤其涉及這種宗門傳承的事。

    太虛掌門拱手,感激道:

    “多謝二位深明大義。”

    ……

    辭別了太虛掌門,離開了太虛山,太阿掌門和衝虛掌門同路,坐在一輛馬車裏。

    “當真要開傳承?”

    衝虛掌門還是有些猶豫。

    太阿掌門覷了他一眼,果斷道:

    “開!不但普通傳承要開,按我說,你衝虛門的核心劍法,最好也給墨畫那孩子送一份……”

    衝虛掌門皺眉,“他又不學劍,不是劍修,我送他劍法做什麼?”

    太阿掌門道:“你別管他學不學劍,用不用得上,你先送一份。你不送,怎麼知道他用不上?”

    衝虛掌門沉思片刻,漸漸明白了過來,歎道:

    “太虛出身,學了太阿的劍陣,再得我衝虛的劍氣……那這孩子,可就真是,身兼三脈頂尖傳承的‘太子爺’了。”

    “這是……荀老祖的意思?”

    “你太阿山的老祖,不會也點頭了吧?”

    太阿掌門搖頭,“老祖的意思,我不清楚,我隻在乎論劍。”

    “別人說什麼,我不管,我隻要保住宗門名次。”

    “這孩子,若真能幫太虛門保住論劍排名,那他毋庸置疑,就是太虛三脈的太子爺!”

    太阿掌門這話說得直白。

    衝虛掌門一愣,而後緩緩歎氣,點了點頭,低聲道:

    “太子爺就太子爺吧,其他宗門,想要這個太子爺,還求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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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3-14 10:30:59
第1035章 噩兆

    距離修羅論劍,還有七日。

    這七日,是論道山的長老們開會議定的。

    目的是讓各宗門弟子,進行籌備。

    因為修羅戰是意料之外的狀況,所以給的準備時間,也更充裕些。

    弟子居裏。

    墨畫還在聚精會神,推演戰局,剖析因果,考慮問題忽而敲門聲響起,墨畫去開門,見了來人,神情驚訝:

    「掌門?您怎麼來了?」

    太虛掌門深深看了墨畫一眼,從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遞給了墨畫。

    「這是三山合一的宗門令,剛鑄造出來,還隻有這一枚,先給你用著。」

    「令牌中,三山的傳承,是互通的。」

    「你用功勳,可以隨意兌換。」

    「而且,這枚宗門令比較特殊,太阿和衝虛兩山的掌門,都給了你很高的權限。」

    「你能換到的傳承,品階都不會低。」

    「接下來是修羅戰,你若有需要,就直接從裏麵選用傳承。」

    「功法,道法,陣法,煉器法—等等,都可以換。」

    「這是為了論劍,為了宗門,所以論劍大會期間,你換傳承,不會扣功勳。」

    「你換的傳承,也能暫時破例,給其他論劍弟子用,隻要是為了接下來的論劍,萬事皆準。」

    「此外,長老那邊,我都知會過了。你但凡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論劍這件事,由你做主」

    墨畫神情證怖片刻,雙手鄭重接過令牌,

    太虛掌門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目光溫和,看了墨畫一眼,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轉身離開了。

    這意味著,他身為掌門,對墨畫的全力支持。

    墨畫心中溫暖,但同時肩頭也沉甸甸的。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令牌。

    令牌古樸大氣,精致深邃而華貴,是嶄新的,三山合一的,太虛門宗門令。

    這是製式令牌的模版。

    很顯然,以後太虛門都會漸漸推行,這種全新的宗門令。

    統一宗門令,從而使三山弟子,完全歸為一門。

    而這種宗門令,據墨畫所知,鑄造之時,為了加以區分,都會在令牌內部,

    依次烙上序列的。

    墨畫輕輕摩著令牌。

    這是三山合一後,鑄造的第一枚,蘊含三山傳承的太虛令。

    那這枚令牌裏的序列,應當是·

    墨畫目光微動,回到弟子居內,以陣法封好門窗,便坐在桌前,將神識沉入這枚全新的宗門令。

    宗門令的名字,還是太虛令。

    但太虛卻分了三山。

    不隻是原本太虛門的傳承,太阿和衝虛兩脈的傳承,也都分門別類,顯示在了「功勳篆」中。

    太虛門,太阿門,衝虛門,曾經都是八大門。

    也就是說,如今他手中的這枚太虛令,囊括了八大門之三的豐厚道藏,約等同於,乾學八大門傳承的「半壁江山」了,當真奢侈無比。

    而且,還不隻有一般傳承。

    墨畫在翻閱衝虛山「功勳篆」時,發現了特殊的饋贈。

    似乎是衝虛掌門,破例送的:

    《衝虛解劍真訣》。

    這是衝虛山,最核心的劍氣法訣,是衝虛山的鎮派傳承,也正是笑笑修的那門上乘劍法。

    太阿開山劍陣,衝虛解劍真訣,太虛神念化劍。

    這真應了那句話:

    「太阿鑄靈劍,衝虛衍劍氣,太虛化劍意——」

    墨畫心中微震。

    如今的他,是真的一人身兼三脈鎮派傳承了。

    這是他此前不曾預料到的。

    他之前頂多也就是想想,也沒想過自己真的有這一天,能將這太虛三脈的傳承,都給集齊了。

    而且,還是光明正大得來的。

    這既是因為,接下來的修羅戰,至關重要。

    同樣也是三山掌門,對自己的信任和托付。

    在背地裏,掌門他們,肯定經過了多次的商議和翰旋。

    甚至荀老先生,肯定也在幕後,為了自己盡心籌謀——

    隻不過,他們都不說而已。

    墨畫輕輕歎了口氣,轉頭透過窗外,看向太虛山。

    看向了這座,他生活修行了九年的山門,心中忽而生出一種,與太虛山脈,

    意念相通的共鳴。

    這是他求學的宗門。

    在這裏,有同門,有長老,有掌門,有荀老先生。

    這些人,都待自己很好。

    而他也與太虛門,命運相關,榮辱與共。

    墨畫的目光,溫和而堅毅,心中也漸漸堅定了想法。

    他要得第一。

    哪怕不是為自己,為了與自己朝夕相伴的小師弟們,為了和善可親的長老們,為了信任自己的各山掌門,為了在背後,一直默默籌劃,對自己關懷備至的老祖.·

    他也要得這個第一。

    為太虛門,搏一個未來。

    他要站在乾學論劍的頂點。

    也要讓太虛門,位居整個乾學州界萬千宗門之巔。

    誰攔都不行。

    墨畫臉上的溫和褪去,眼中閃著金色的鋒芒。

    管他什麼四宗八門十二流,若要攔我,那我就———全殺了。

    之後,墨畫正式開始籌備,修羅論劍的事宜。

    有了三山道藏做底蘊,有了掌門的全力支持,還有太虛門放權,墨畫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別的事,他沒權力管。

    但至少在論劍大會這件事上,墨畫的話,令行禁止,他也儼然有了三山「小掌門」的派頭。

    所有長老,都在配合。

    所有弟子,也都信任他們這個小師兄。

    墨畫對修羅戰的衍算,還沒最終完成,但大體思路,已經有了。

    而且他之前為天字論劍做的一些籌備,也可以直接拿來用。

    墨畫開始了緊鑼密鼓的籌備。

    鑄造特殊的鎧甲,道袍,靈器。

    搜羅三山陣法,補全自己陣法上的短板。

    尤其是一些,稀有的偏門的,但功能特殊的陣法,也要補全。

    三山傳承互通,向論劍弟子,開放一些關鍵傳承,強化戰力。

    開放一些稀有的修道資源。

    和令狐笑一起,研究衝虛山的上乘劍訣一一衝虛解劍真訣。

    思考這門劍訣的屬性變化,從劍氣原理上,考慮水月異變屬性,與五行原理的異同,解決劍氣增幅的難題—

    這些不是墨畫一個人的事。

    太虛門上下,都被按部就班地調動了起來。

    而三山道藏,內含的龐大的修道資源和傳承,也被墨畫通過因果衍算和靜心謀劃,發揮得淋漓盡致。

    此時此刻,不唯太虛門。

    所有論劍的宗門,為了接下來的修羅戰,都在進行嚴密的籌備。

    不少宗門,在謀劃著針對太虛門的方法。

    有的是想報仇,有的是想排除隱患,有的想從太虛門身上,啃下一塊肉,還有的隻是單純順勢而為,落井下石而一大半天驕弟子,都在對墨畫磨刀霍霍。

    他們與墨畫之間,簡簡單單,幹幹淨淨,有著最純粹的「仇怨」。

    無論如何,墨畫必死!

    整個乾學州界,彌漫著一股緊張而肅殺的氣氛。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不覺間,七日一晃而過。

    地字論劍的最後一場,修羅戰,也終於開始了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戰。

    是地字決戰。

    贏了之後還有的打,若輸得徹底,那天字論劍也就別想了。

    太虛門。

    開戰之前,三山掌門,親自為論劍的弟子們踐行。

    太虛掌門說了些「不畏失敗,盡力而為」,「無論勝敗,你們都是宗門的驕傲」之類的話,以勸勉弟子。

    之後,眾人便啟程出發,前往論劍。

    但臨行前,太阿掌門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問墨畫:

    「八大門第一的位置,能保住麼?」

    墨畫神情有些憔悴。

    這些時日來,他不停衍算,神識頻繁瀕臨枯竭,而後冥想恢複,以此循環往複。

    饒是墨畫神識強大,也有些神念透支,臉色略有蒼白。

    但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仍舊清澈透亮。

    因絞盡腦汁,思慮深沉,身上也散發出一種,處變不驚的幽邃和沉穩。

    「我盡力—」

    墨畫對著太阿掌門,淡淡笑道。

    太阿掌門微微鬆了口氣。

    明明墨畫隻是個築基,也還隻是個弟子,但不知為何,身上卻有股讓人鎮定的氣質。

    他的話,還有那淡淡的笑容,讓人莫名心安。

    「好。」

    太阿掌門點頭道。

    他的要求隻有一點。

    能盡力,保住八大門第一就好—·

    在這種激流當頭的局麵下,能穩住這個名次,就算是燒了高香,祖宗保佑了......

    時間到了,太虛門弟子們動身,向論道山進發。

    而此時乾學州界內,所有宗門,所有論劍弟子,都在出發前往論道場地。

    各宗弟子,穿著各色道袍,宛如五彩斑斕,又涇渭分明的百色河流,井然有序且聲勢浩大,一齊彙入了乾學州界的中央,古老的論道山。

    論道山,人如山海。

    整個乾學州界,萬人空巷。

    這是人數最多,最盛大的一場論劍。

    觀劍樓上。

    貴客登樓,高下分明。

    天子貴胃,道州世族,廷閣權貴,身份不凡者雲集。

    高樓林立,隱隱有難以捉摸的氣機流露,不知觀戰的,究竟是何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

    而在高層正中,有一處大殿。

    飛閣翔丹,華貴古致。

    此時,殿內,破碎虛空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位位年邁的老者,自虛空之中走出,依次落座。

    倘若有眼光的知情者,見到這些老者,必定神情震動,惶恐不安,因為這些老者,赫然全是洞虛。

    這些是乾學州界,各世家,各宗門的洞虛老祖。

    老祖觀戰,是極罕見的事。

    往年,即便是天字論戰的決賽,洞虛老祖都未必會出麵,親自來觀劍樓觀戰。

    這個觀劍高樓中,還是第一次,聚集了這麼多洞虛老祖。

    四大宗中,乾道宗沈家老祖,天劍宗蕭家老祖,龍鼎宗敖家老祖,萬霄宗端木老祖。

    八大門中,太虛門荀老先生,太阿山歐陽老祖,衝虛山令狐老祖,還有斷金門,癸水門,淩霄門,金剛門,紫霞門·———等諸多宗門老祖。

    以及以下,十二流部分宗門老祖。

    乾學百門中,零星幾個老祖。

    全都在場。

    這些老祖,容貌形態各異,或是扶藜白發,或童顏鶴發,或中年俊美,或老邁佝樓,或是龍體大漢,或有麵容枯稿的老嫗,亦有容貌如初的仙子一個個,周身一絲氣息全無。

    但眼眸之中,卻深邃無底。

    這二十餘位洞虛老祖,是大世家大宗門,真正的底蘊和支柱,全是震一方的恐怖人物。

    此時,他們全都彙聚一堂,於這論劍樓中,一同觀劍。

    大殿內,異常安靜。

    所有洞虛老祖,全都一言不發,有的獨自喝茶,有的閉目養神。

    他們修為太高,也活得太久,被歲月消磨了太多情緒,很少有事,能使他們心生波瀾。

    甚至有些老祖,因修道的原因,心性已然淡漠至極。

    便是世族更替,宗門興衰,他們也未必放在心上。

    人世無趣,他們的眼中,已經隻剩「道」,隻有「仙」。

    他們的所做作為,也是在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求「道」,去升「仙」。

    一部分老祖,之所以汲汲於名利,去壯大世族,去發展宗門,其實原因,還是歸於自己的「道」。

    血脈,權勢,皆是道的一種。

    而洞虛的修行,靈石的吞吐是海量。

    靈物的需求,更是可怕。

    這就需要龐大的勢力支撐,需要極豐厚的資源來供養。

    若無世家和宗門支撐,他們根本沒辦法心無旁驁,閉關修行,去尋求修為的精進。

    去勘破洞虛之上,那高不可攀,幾乎隻存在於古籍中的神秘境界。

    當然,隻要不成仙,哪怕是洞虛,也還是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不是所有洞虛,都很淡然。

    有些洞虛老祖,脾氣就很暴躁。

    臂如大羅門的葉老祖,劍眉長髯,麵容粗獷,就時不時對太虛門的荀老先生怒目而視。

    大羅門裏,他最寵愛的後輩,最期待的劍道天才,原本應當在論劍大會大殺四方,大放異彩。

    結果卻被太虛門的一個弟子,一劍給秒了。

    關鍵是,這個弟子,甚至都不是劍修。

    他的劍法,甚至都不算劍法。

    大羅門老祖顏麵掃地,想起來都覺得丟人。

    當然,現在這個場合太過肅穆,他也隻能忍著脾氣,一言不發。

    荀老先生也能感受到這股怒意,但他隻是默默喝茶,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洞虛大殿外。

    各宗掌門,也都齊聚觀劍樓。

    百花穀穀主,與幾個道州出身的宮裝女子,在竊竊私語,說著什麼。

    其他四宗,八門,十二流的掌門,也沒一人缺席。

    這場修羅戰,影響之大,足以令所有宗門掌門,提心吊膽,怎芯不安。

    哪怕四大宗掌門,也不能淡定。

    他們擔心的,倒不是太虛門。

    太虛門是眾矢之的,生死不過旦夕。

    他們擔心的,是修羅戰終局,麵臨的其他四大宗的威脅。

    修羅戰一開,就是個絞肉機,殺到最後,不分彼此,任何一宗的天驕,都可能麵臨其他三宗天驕的圍殺。

    殺伐之間,危險重重。

    攻守之間,變化萬千。

    誰能殺出重圍,撐到最後,誰也不知道。

    而修羅戰分值高,這也就意味著,若之後的天字論劍,彼此拉不開差距,那修羅戰的第一名,很可能也就是,論劍大會的第一名。

    他們四大宗,誰能得論劍第一,從這場修羅戰開始,就基本奠定了。

    因此,四大宗掌門,根本不可能淡定。

    而太虛三山掌門的心情,就更不必說了。

    以目前太虛門的境地,能保住名次,就已經是一件極大的幸事了。

    甚至名次隻要不掉太多,也都能接受。

    除此以外,他們是真沒辦法有一絲妄想。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乾學四大宗,是永遠逾越不過去的四座「大山」。

    觀劍樓外。

    論道山觀戰席中。

    太虛門一眾長老們,還有築基初,中,高三屆,幾乎全部弟子們,也都在觀戰。

    這是決定宗門命運的一戰。

    對他們來說,同樣至關重要。

    隻是現在看來,形勢十分嚴峻,所有人的心,都是懸著的。

    而風家席位上,張大長老,張瀾,顧家的顧紅,還有其他一些長老,道廷司顧長懷,夏典司—

    也全都在觀戰。

    他們或多或少,知道目前的一些形勢,也都捏著一把汗,默默為墨畫,為太虛門擔憂。

    即便是張大長老,看了這麼多場墨畫的論劍,對這個「疑似」學了他張家逝水步的太虛門天驕,心裏也生出了些親切感,並不想看墨畫他們輸。

    或者至少,不要輸得太慘.·

    但觀戰席間,更多的修土,卻還是幸災樂禍的:

    「講道理,墨畫這下,總該活不成了吧?」

    「一個人殺他,他能躲;一隊人殺他,他能逃;「

    「那一個宗門,甚至十來個宗門,那麼多人,一起殺他,他還能往哪裏躲,

    往哪裏逃?」

    「除非他找個坑,隱身往裏麵一蹲,一直蹲到結束———」

    「想什麼呢?」

    「他那一點本事,早就被人研究得透透得了—

    「若他的隱匿術之前沒暴露,說不定還真能讓他‘苟’到最後。」

    「但可惜了,論劍比到現在,能用的底牌早就用了,如今再搞這點小使倆,

    還能騙得了誰?」

    「別人肯定會防著他—」

    「這倒也是。」

    「你看著吧,太虛門這場,肯定要倒大黴。」

    「話是這麼說,但這賽製——好像對太虛門,不太公平吧?」

    「你這就不懂了,修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人生下來,出生不同,靈根不等,運氣不均,命有長短,時有順逆,這些都不公平—.

    「所謂的修羅戰,同樣如此。」

    「考驗的,就是你能不能在絕境中拚盡全力活下來,不擇手段,贏下這一局「沒人跟你講道理。」

    「要怪,就隻能怪太虛門運氣背。」

    「怪他們自己,得罪了那麼多宗門。」

    「也怪他們,偏偏收了墨畫這麼一個坑爹的‘小瘟神」———”

    「收誰不好,偏偏收墨畫?」

    「也對—太虛門活該,他們自找的—

    人群中正聊著,忽而一道充滿書卷氣的身影,默默混了進來。

    有人眼尖,見了他,立馬道:

    「白兄,你不是說,要‘吞靈劍」的麼?」

    「願賭服輸!」

    「就是!」

    白曉生愛說大話,愛噴人,但脾氣好,不擺架子,因此一些築基修士,也都與他起哄。

    悄悄混入人群的白曉生,聞言有些頭大。

    他之前,的確是說大話來著。

    嘲諷墨畫:「他能論什麼劍?」

    「你看他那樣子,拿劍都費勁。」

    「他要真能使出什麼劍法來,我就當眾,將我上品的本命靈劍,吞進肚子裏!」」

    然後墨畫,就一劍把大羅門的那個誰給宰了·

    白曉生當真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但這件事,他是不承認的。

    「不是我食言,不是我不吞靈劍,而是墨畫那個,根本就不算劍法。」

    「他那個是歪門邪道。」

    「跟‘劍」根本不搭邊。」

    「他那個禦劍,是糊弄鬼呢——」

    「我這個人,言而有信,他若真會劍法,我肯定把自己的本命劍吞下去.」

    「我這話放在這裏,不吞我就認墨畫做爹—」

    「好,一言為定!」

    上官家,觀戰台上。

    聞人琬也樓著瑜兒,正在觀戰,她既為墨畫擔心,也在等墨畫出場。

    周圍人聲鼎沸,喧鬧不已。

    一片喧鬧間,聞人琬突然一陣恍惚,眼前朦朧,血淋淋的。

    曾經噩夢中的景象,又浮在她的腦海。

    漫天血雨,妖魔亂舞。

    瑜兒一張血臉,皮膚慘白,目光空洞地看著她。

    他的血流盡了,髒腑被掏空了,神識被吸幹了·———

    他用冷漠的聲音問她:娘親,為什麼不救我?

    聞人琬心生恐慌,連忙抱緊了瑜兒。

    下一瞬,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娘親,怎麼了?」

    一切血腥的幻想消失,聞人琬低下頭,發現瑜兒一臉懵懂無知地看著她。

    聞人琬臉色蒼白,笑容滯澀:「沒什麼——

    瑜兒放心了,乖巧地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方天畫影。

    聞人琬看著瑜兒,下意識把他抱緊在懷裏,生怕一個眨眼,稍有恍惚,自己這唯一的孩子,就不見了·—

    但她抱得越緊,心底就越恐慌。

    胸口也揪心一般地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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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5 天前
第1036章 叛徒
  聞人琬也不知,爲什麽會突然想起這些。

  明明這是在論劍大會。

  青天白日,人山人海。

  上官家和聞人家一衆修爲高深的長老也都在。

  爲什麽會有這種凄慘的噩夢征兆。

  她不知道,隻能緊緊抱着自己寶貴的孩子,不讓任何人奪走……

  ……

  而一片喧嚣中,修羅戰也終于開始了。

  方天畫影上,彩影暈染,而後山川凝形,展開了一幕巨幅的畫卷。

  這是一大片形勢複雜的山脈。

  這也正是,修羅戰的最終場地。

  四宗八門十二流,加上少數乾學百門,共百餘支隊伍,将在這寬闊險惡的修羅場中,血戰到底。

  既決勝負,亦分“生死”。

  浩瀚壯闊的方天畫影前,所有觀戰修士,皆屏氣凝神,默默注視着戰局,見證着這足以決定多數宗門氣運的一戰。

  ……

  論劍場内。

  墨畫帶領太虛門弟子,踏進了修羅戰場,舉目望去,整個場地,更大,更寬廣,更複雜。

  山川綿延,無邊無際,地形錯綜,雲霧遮蔽。

  林木,山峰,坡地,峽谷,沼澤,古木林,毒草地,瘴氣,廢墟……等等地形,盡皆掩藏于山霧間,複雜難辨,虛實難以捉摸。

  而遠處,懸天峰遙遙可望。

  懸天峰,是天字論劍之地。

  修羅戰,是天字晉級戰。

  兩處場地毗鄰,在過去,唯有經過修羅戰的試煉,才有踏上懸天峰的資格。

  而現在,墨畫要經曆的,就是一場嚴峻的“修羅戰”。

  “小師兄……”司徒劍低聲道,“都準備好了。”

  “嗯。”

  墨畫回過頭,看向司徒劍,以及他身後的令狐笑,歐陽軒,程默,楊千軍,郝玄,歐陽五兄弟……

  等等一張張熟悉且親切的同門弟子的面容。

  看到了他們肅然的神色,以及堅定不移的信任的目光。

  墨畫點了點頭,“按計劃行事。”

  “随我來……”

  墨畫放開神識,洞悉地形,而後尋了一個方向,走進了山林。

  太虛門的弟子,全都默然跟在他身後。

  一群人,漸漸消失在濃霧之中。

  ……

  與此同時,各宗門帶頭的天驕弟子,看着眼前一大片迷霧,紛紛下令道:

  “去,其他宗門别管,先找到太虛門!”

  “其他人也别管,先找墨畫!”

  “找到就放煙火傳信。”

  “我們圍而殺之。”

  “太虛門先滅!”

  “墨畫必死!”

  “是!”

  ……

  偌大的修羅戰場,迷霧遮蔽下的山形間。

  各宗弟子,紛紛于山林,小溪,沼澤間穿梭,放開神識,去尋覓太虛門,尤其是太虛門墨畫的身影。

  他們彼此之間,存着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

  殺墨畫,滅太虛。

  當然,這種“默契”并不包含所有宗門。

  偌大的修羅戰場,還是有零星的小戰鬥爆發,有宗門弟子在互相“殘殺”。

  除了太虛門,除了墨畫。

  乾學州界,也不乏其他宗門,有些私仇舊怨。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們才不管什麽太虛門,什麽墨畫,一碰面就拔刀殺了起來。

  但大體的局勢,還是對墨畫極爲不利。

  絕大多數修士,尤其是手持“屠墨令”,與墨畫不共戴天的乾學天驕,還是秉承着“盟約”。

  他們各自散開,如同羅網一般,遍布論劍場地,在迷霧之中,去搜尋墨畫的蹤迹。

  但搜了一遍又一遍,愣是看不到墨畫的影子。

  甚至連太虛門的弟子,也一個沒見到。

  他們就仿佛消失了一般。

  飽受隐匿術之害,而淪爲“大傻子”的金剛門大師兄石天罡,當即暗罵道:
  “又來這套?”

  “又搞隐匿?”

  石天罡身旁,癸水門的劍道天才秦滄流,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不對,他一個人隐匿便罷了,總不可能,太虛門所有弟子,都學會隐匿了?”

  “隐匿術可沒那麽好學。”

  “而且,即便學了,想修出火候,不被人察覺,也是很難的。”

  “隐匿靈器?”

  “隐匿靈器的隐匿效果,沒那麽好,至少瞞不過你我的神識。”

  “那就是……隐匿陣?”

  隐匿陣,是二品十九紋高階陣法,而且是很偏門,很難學,基本很少有陣師去學的那種。

  以往的論劍大會,也從沒有隐匿陣出場。

  但在墨畫身上,卻很有這種可能。

  此時迷霧還不曾消退,偌大的論劍場,地形險惡,錯綜複雜,若當真讓墨畫這小子,布上隐匿陣,整個太虛門往角落裏一“貓”,那還真不好發現。

  “群體隐匿……”

  “這個該死的墨畫,鬼點子是真他媽的多。”

  “簡直無恥……”

  “現在怎麽辦?”

  “找不到墨畫就不動手?”

  “這可是論劍大會,那麽多掌門長老看着,就這樣耗着,未免太丢人了些。”

  “按照約定,先清一遍場……”

  “一邊清場,一邊找墨畫。”

  “好。”

  “可以……”

  ……

  于是,衆人開始了第一次“清場”。

  所謂的清場,就是依據四宗,八門,十二流的排序,進行初步的“篩選”。

  修羅戰,說是混戰,但也并不是沒有規矩的亂戰。

  這種“混戰”,也是講“規矩”,分“階級”的。

  弱者,先被殺掉。

  排名靠後的宗門,先行退場。

  這也是,曾經修羅戰“舊有”的,約定俗成的打法。

  而這種清場,奉行“一劍”原則。

  各大宗門,由天驕帶路,各自“掃圖”,遇到排名靠後的弱宗門的弱弟子,便出“一劍”。

  也隻出一劍。

  這一劍,對方若接住,那就有資格留下來,繼續參戰。

  若接不住,那就直接退場。

  這樣,就清退了弱者。

  也避免了強者間,過早地生死厮殺,從而讓弱者投機撿漏,這種“烏龍”的事發生。

  一定程度上,這也鞏固了各自宗門的排名。

  按照既定排名清場,不會讓論劍的排名,出現太大的偏差。

  一衆宗門,包括最強的四大宗,也都默認這個規矩。

  這是宗門論劍,至關重要。

  哪怕四大宗,也不會自恃強大,去做一些破格的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變數。

  因此,修羅戰初現血腥,開始了第一輪簡單的“絞殺”。

  山林間,小溪上,沼澤中。

  刀光頻現,法術頻出,亦有拳腳轟殺。

  但彼此都隻一觸即收,試探下底細。

  遇到弱者,便果斷取其性命。

  遇到強者,則點到爲止,各自罷手。

  很快,整個修羅戰,所有末流宗門,實力不堪的弟子,就全都被清洗了一遍。

  但也有一些,實力其實不算弱,但因爲某些人,而被牽連了。

  一些學過隐匿術的弟子,想借助隐匿的手段藏一下。

  能多苟一段時間,多高一個名次,多加一點分也是好事。

  這在以往,還是有點用的。

  但現在沒用了。

  因爲墨畫,太擅長隐匿了。

  所以各大宗門,爲了誅殺墨畫,無不極爲重視“隐匿”這類法門。

  爲了克制墨畫的隐匿,他們也準備了大量針對的手段。

  墨畫把路走死了。

  他們這些人,就沒路走了。

  一些隐匿弟子,隐匿術也好,隐匿靈器也罷,都遠不及墨畫高明。

  根本“藏”不了多久,就會被窺破行迹,揪出來一劍殺了。

  而且,隐匿術仇恨很高。

  因爲有些宗門天驕,被墨畫的隐匿術“玩弄”過,深感其恥,因此就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隐匿。

  尤其是石天罡。

  看到有人在他面前隐匿,他就惱怒。

  “學誰不好,你學墨畫?”

  修羅戰中,他就專門逮着隐匿的修士殺。

  除此之外,身法好的弟子,也因爲墨畫遭了罪。

  逍遙門天驕風子宸,自從那日将劍花挽成雪花,手腕都差點累斷了,也沒劃破墨畫一片衣角後,就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秀身法。

  修羅戰中,其他弱一些的宗門弟子,若老老實實,跟他對一劍,風子宸還不會怎麽樣。

  但你若當着風子宸的面逃跑,還用身法跑。

  就會瞬間刺中他的痛點。

  他什麽事不幹,追到天涯地角,也要把你殺了。

  至于火球術,就更不用說了。

  如今的火球術,已經成爲了論劍大會約定俗成的“禁術”了。

  除了墨畫外,嚴禁一切弟子使用。

  尤其是在修羅戰中。

  誰若一時手賤,丢了一個火球,瞬間就會成爲衆矢之的,被一群紅着眼的修士亂劍砍死。

  一邊砍,還一邊罵:

  “讓你丫的用火球術!”

  “就你能耐?”

  “我生平最讨厭火球術!”

  ……   
  第一遍清場,墨畫沒出現。

  但又仿佛,處處都有他的影子。

  就這樣,經過這種快速殺伐和“篩選”,一個時辰後,第一遍“清洗”結束了。

  實力不行的,還有跟墨畫相像的,都被淘汰掉了。

  乾學百門的弟子,幾乎全軍覆沒。

  十二流的末流弟子,淘汰了不少。

  八大門淘汰了零星幾人。

  四大宗則原封不動。

  這個時候,又面臨了另一個問題:
  繼續找墨畫?
  還是繼續這麽比下去?
  各宗帶頭的天驕,都在心中默默盤算。

  大羅門的葉青鋒開口道:

  “我建議各宗先休戰,不惜一切,先殺墨畫。”

  “墨畫死後,我們互相再論個勝負。”

  “别忘了,這個墨畫,是個極大的隐患。”

  “他的修爲,或許不值一提,但精通隐匿,身法無雙,在這麽大的場地裏,如魚得水,若不集衆人之力,先殺了他,一旦讓他‘苟’到了終局,我們根本拿他沒辦法。”

  大羅門,一門雙天驕。

  一個是修大羅飛天禦劍訣,但卻被墨畫一劍殺了,身價一落千丈的,曾經乾學第一禦劍天才——葉之遠。

  另一個,就是修大羅歸一劍訣的葉青鋒了。

  葉青鋒身材颀長,一表人才,修爲深厚,但因修了歸一劍訣,而氣息内斂,并不引人注目。

  但知情人都知道,葉青鋒的修爲,其實極強,幾乎是四天驕之下的第一人。

  而且,他跟葉之遠一樣,都是被大羅門寄予厚望,也被大羅老祖種下本命長生符的,“種子”級别的天驕。

  論劍迄今,他沒與墨畫打過,與墨畫沒有個人私仇。

  因此,他的态度還算比較客觀。

  不是因一己私怨,要殺墨畫。

  而是因爲,墨畫一身刁鑽古怪的“苟命”本事,絕對是大隐患。

  在這種修羅戰中,若不早做打算,提前殺了墨畫,說不定還真能讓他“苟”到最後。

  那就着實,太過荒謬了。

  身爲八大門的頂級天驕,葉青鋒的話,八大門人容易接受。

  而他實力不俗,也有與四大宗天驕交涉的資格。

  因此,他這番話,算是得到了“公認”。

  “先殺墨畫!”

  “至少,先把太虛門的人找出來……”

  “一言爲定。”

  ……

  各宗天驕弟子,又各自分開,彼此交錯,宛如“篩子”一般,将整個修羅戰場,一草一木,一山一谷,全都搜了一遍。

  神識來回交錯。

  目光洞察秋毫。

  窺隐靈器也用了。

  但見鬼的是,他們還是沒見到墨畫的身影。

  也沒找到太虛門的蹤迹。

  衆人一邊暗罵,一邊繼續找。

  焦躁的情緒,開始在衆人心底滋生。

  僵持的局勢,也讓衆人不耐煩。

  “該死的墨畫,到底藏在了哪?”

  “跟鬼一樣……”

  “這他娘的,要找到什麽時候?”

  ……

  再加上,這是修羅戰,是決定個人前途,宗門利益的一戰,如此僵持下去,自然有人不甘心。

  他們固然想殺墨畫。

  可一旦殺不到墨畫,情況又不一樣了。

  他們沒忘了,這是在論劍。所有其他宗門弟子,全是敵人。

  他們不可能單純因爲一個“墨畫”,而壞了宗門大計。

  所謂的屠墨“盟約”,其實也隻是個“口頭約束”,沒人會真的放在心裏。

  尤其是,在涉及真正宗門利益的時候。

  漸漸地,也就有人起了異心。

  墨畫和宗門利益孰輕孰重,他們還是能分得清的。

  而四宗八門十二流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麽恨墨畫。

  更别說,這群人中,還有墨畫扶植的“叛徒”。

  斷金門隊列中。

  宋漸便對領頭的斷金門弟子道:“宋奎,我們開殺。”

  宋奎一愣。

  他是此屆,斷金門最強的弟子,是領隊之人,但宋漸出身好,又在論劍大會中,大放異彩,頗受長老賞識。

  因此,宋漸的意見,他也不敢忽視。

  隻是……

  開殺?

  殺誰?
  宋奎漸漸領會了宋漸的意思,皺眉:“這……不太好吧。”

  宋漸道:“這是修羅戰,關鍵時刻,必須冷酷無情,背信棄義。”

  “那墨畫……”

  “那麽多人想殺墨畫,不缺我們一個斷金門。”

  宋奎還是有些遲疑。

  宋漸便道:“你别忘了,我們斷金門,如今可是八大門倒數第一。”

  “前面的宗門,不可能給我們讓位置。”

  “即便殺了墨畫,将太虛門拉下水,也改變不了我們的處境。”

  “我們真正的對手,是排在我們前面一兩位的宗門。”

  “把他們踩下去,我們才能往上爬……”

  “先爬上去,再考慮針對太虛門,考慮殺墨畫。爬不上去,一切都是空談……”

  宋奎也是功利之輩,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點頭道:
  “好,殺!”

  宋奎帶頭,宋漸則握着靈劍,兩人領着斷金門弟子,不動聲色,繼續向前搜尋墨畫的下落。

  不過片刻,沿路遇到了紫霞門。

  宋奎上前,寒暄了幾句。

  趁紫霞門大意,宋漸驟然拔劍,劍蘊金光,向一個紫霞門弟子殺去。

  其餘斷金門弟子,也随他一同出手。

  紫霞門弟子猝不及防,當即因暗算,死掉了兩人,三人重傷,另有七八人,受了輕傷。

  爲首的紫霞門天驕大怒,罵道:

  “斷金門,你們做什麽?”

  宋漸冷笑,“論劍,還能做什麽?”

  他提着劍,身先士卒,又帶領同門弟子,與紫霞門人,殺到了一處。

  紫霞門又死傷了兩人。

  但紫霞門也不愧爲八大門,很快便穩住了陣型,與斷金門厮殺在了一起。

  局面有點僵持。

  宋漸見讨不到便宜了,也不戀戰,見好就收,便道:

  “撤!”

  斷金門弟子,便随着他,一同撤去了。

  紫霞門弟子們恨急,但他們被斷金門暗算,折了人手,也不敢去追,隻能眼睜睜看着斷金門離去。

  場外。

  紫霞門長老們,大罵斷金門無恥。

  但斷金門的長老們,卻欣然颔首,誇贊道:

  “這個宋漸,我沒看走眼,當真有幾分決斷……”

  “不被仇恨蒙蔽,心思冷靜,知大局,擅把握時機,而且行事狠辣果決,不拖泥帶水,可堪大用!”

  “這份心性,比靈根更重要。”

  “斷金門有此子,幸甚!”

  ……

  而論劍場内。

  斷金門偷襲紫霞門,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自然也被其他宗門看到了。

  癸水門的秦滄流,看着眼前的一切,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思。

  此時,一個癸水門的弟子,便走上前,小聲道:

  “秦兄,斷金門開殺了,不如我們也……”

  他手掌一橫,做了個斬的手勢。

  秦滄流看着這個,看似普通的弟子,想起了他的名字:

  汪辰。

  汪辰此人,天賦其實一般,但他在癸水門,結交甚廣,人脈頗好。

  似乎是上次,癸水門因胭脂舟一事大洗牌。

  這個汪辰,憑借道廷司的關系,賣了不少人情,漸漸地在癸水門内立住了跟腳,混出了臉面來。

  而憑着這份面子,汪辰組了個隊,也混進了地字論劍。

  當然,地字局難打,汪辰的隊,赢了沒幾局,若非修羅戰,他也沒露面的機會。

  秦滄流不大看得起汪辰這種人。

  但他不是傻子,也犯不着得罪汪辰。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汪辰就是這種難纏的“小鬼”。

  交遊廣,人脈多,關系在暗處。

  你根本不知,這種看似卑微的小人物,背地裏到底都是在跟誰牽線搭橋。

  一旦得罪他們,很容易被下絆子壞事。

  但汪辰的話,他也不會輕信。

  秦滄流沉思,沒有說話。

  汪辰目光微閃,便道:“秦兄,墨畫此子,死不足惜……但現在的形勢,我癸水門也不比斷金門好到哪去。”

  “斷金門若上去了,那我癸水門,可就墊底了。”

  “不早點想辦法,哪怕真殺了墨畫,我癸水門,也讨不到好處。”

  “更何況……”

  汪辰手指往上指了指,低聲道:“這場論劍,可有很多貴人看着,尤其是道廷,還有道廷司的人。”

  “我從小道消息打聽過,墨畫此子,與道廷司顧家,甚至與道廷來的監察大人,都有些交集。”

  “這是論劍,秦兄若真能殺了墨畫,那倒還好,那些大人物也不會說什麽。”

  “但若因爲殺墨畫,延誤了戰機,使癸水門淪爲八大門墊底,恐怕……”

  汪辰沒說下去。

  但這個後果,秦滄流自然明白。

  秦滄流沉思片刻,而後目光冰冷,看了汪辰一眼:“你有什麽意圖?”

  汪辰拱手,低眉順眼道:“秦兄,人貴自知,我天資不好,因此隻能多結交些人脈,多與人爲善。”

  “我說這些,也隻是想與您賣個好,混個臉熟。”

  “更何況,你我同爲癸水門弟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自然得爲咱們癸水門考慮。”

  秦滄流目光鋒利得看着汪辰。

  汪辰臉上帶着謙卑的笑容,目光坦然。

  秦滄流微微颔首:“好,我們也開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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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7章 開戰

  癸水門是對淩霄門動的手,雙方接近之時,趁其不備,以陰毒的癸水劍法,帶走了淩霄門幾條“人命”。

  如此卑劣的行徑,也引得淩霄門震怒。

  雙方拼殺一場。

  癸水門見勢不妙,也就撤退了。

  此後,斷金門和癸水門,依次也對其他八大門,下了黑手。

  不少宗門,遭受了不小損失。

  脆弱的平衡被打破,這一點争端,宛如火苗,點燃了修羅戰的戰火。

  衆人不由叱罵:

  “媽的,斷金門,你們不講武德。”

  “癸水門,你們陰險!”

  但形勢所迫,他們也不得不開始對周邊的宗門,下起了黑手。

  别人都殺,你不殺,那你肯定就落後了。

  這是論劍大會,你落後,就是宗門落後。

  宗門落後,影響着成千上萬同門修士的前途和發展。

  局面開始亂了。

  不斷有人偷襲,有人喪命。

  有遠見的修士,心中着急。

  不殺墨畫,讓他這麽“苟”下去,或者拖延時間,做好了準備,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但戰火一起,便迅速蔓延。

  所有人都在忙着暗算厮殺,爲自己的宗門,謀得一點利益。

  沒有人顧着那所謂的“大局”。

  這些有“真知灼見”的弟子,見此情形,也隻能痛心疾首,大罵:

  “豎子不足與謀!”

  “淺視短利,中了墨畫那小子的奸計……”

  即便如此,亂戰仍舊不止。

  就這樣,在墨畫沒露面的前提下,修羅戰完成了第二次清洗。

  絕大部分十二流宗門,都出局了。

  明面上,十二流宗門的地位,與八大門是持平的。

  但十二流是“專業性”更強的修道宗門,這也就意味着,綜合戰力不行。

  因此,在論劍大會這種真刀真槍拼殺的戰場上,十二流并不占優。

  他們真正的戰場,其實是論劍之後的,丹器符陣等門類的論道競争。

  八大門的陣營,也進一步精簡了。

  實力不行的,在彼此的暗算交火中,死了不少。

  即便是四大宗,也有少數弟子,開始被殺退場了。

  如今還能剩下的,要麽修爲深厚,要麽爲人機警,要麽手段過人,都是各宗相對“中堅”的弟子了。

  這些人,不費點功夫,誰也殺不了誰。

  而且,經過一些“叛徒”煽風點火的暗算,四宗八門之間,各自提防,風聲鶴唳。

  所有人,都不太敢輕易動手了。

  局面暗流湧動,但明面上的争端,反倒緩和了起來。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修羅場内的迷霧,也漸漸淡去,山川顯形,地勢清晰起來。

  天空驟然劃過一道煙火。

  這是約定的信号。

  所有人心中一顫。

  “找到了!”

  “墨畫賊子!”

  四宗八門的弟子,彼此相視一眼,明明适才還打生打死,現在又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開口喊道:
  “墨畫必死!”

  屠墨盟的誓約,也在衆人之間口口相傳:
  “除墨衛道,墨畫必死!”

  對墨畫的仇恨,又将原本心思各異的宗門天驕,“團結”在了一起。

  四宗八門的弟子,止了紛争,隻将這番過結埋在心底,之後催動身法,化出一道道靈力流光,向煙火信号之處趕去。

  修羅場間,遁光密集,彙于一點。

  頗有四宗八門,各路英傑齊聚,絞殺萬惡之首墨畫的堂皇氣勢。

  衆人趕到煙火之處,便見一處山壁絕峭,壁立千仞,兩側林木茂密,空曠寂寥。

  兩隊萬陣門的弟子在附近。

  一個萬陣門的弟子,指着山壁道:
  “此處有陣法的痕迹。”

  “外面是幻陣,内在是隐匿陣,都是極稀缺的二品高階陣法。”

  萬陣門,是陣法立宗的十二流。

  其陣法傳承,自成一格。

  門下弟子,在陣法上,也都有不俗的造詣。

  這些陣法痕迹,是他們在迷霧淡去後,憑借一部分陣法感知,以及一點點運氣,才察覺到的。

  這些陣法很高明。

  整屆論劍大會,也唯有墨畫才有這種造詣和手段。

  “好,辛苦了。”

  秦滄流點頭,而後手起劍落,将說話的萬陣門弟子宰了。

  其他八大門弟子,見狀也紛紛動手,将剩餘的萬陣門弟子,盡數斬殺。

  萬陣門,是十二流宗門。

  之所以萬陣門的弟子,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爲要靠他們這些陣師,來幫忙找出墨畫這個陣道魁首的痕迹。

  現在墨畫的痕迹找到了。

  萬陣門的弟子,也就沒用了。

  至于破陣。

  萬陣門的弟子,雖是陣師出身,但顯然無法與身爲妖孽的墨畫相提并論。

  墨畫的陣法,他們解不了。

  解不了陣,那就隻能硬攻。

  所以,這些萬陣門的弟子,留之無用。

  萬陣門的弟子們都是些陣師,埋頭研究陣法,心思單純,還沉浸在找到墨畫痕迹的成就感中,轉眼就被屠刀相向,一個個都被宰殺了。

  氣得場外,萬陣門的長老們破口大罵:

  “四宗八門,都是王八蛋!”

  “去你媽的,卸磨殺驢!”

  “竟把我萬陣門當驢……”

  “如此對待陣師,不尊重陣道,遲早會遭報應!”

  但他們也隻能罵幾句,卻無能爲力。

  萬陣門,就這樣也被淘汰掉了。

  修羅論劍的名單,在場衆人,心裏都一清二楚。

  哪個宗門,有哪些弟子參賽,誰被殺,誰退場,各宗都有人在心中計數。

  畢竟,論劍名次,是按“幸存者名單”來排的。

  要殺,就要殺幹淨。

  以确保,沒有任何一個弟子被遺漏。

  一丁點都不能馬虎。

  而經過兩次清場,再加上卸磨殺驢屠了萬陣門。

  至此,這場修羅戰,仍在場的,能有資格繼續進行角逐的,就清一色全都是四大宗和八大門的弟子了。

  此時,四宗七門,全部幸存的論劍弟子,就都圍在山壁前,隔着陣法,與墨畫,與太虛門對峙。

  修羅戰場地太大,墨畫布陣法的手段隐蔽,很難被發現。

  可一旦被發現了,那陣法的原理,也不難被看破。

  “外圍幻陣,加上修羅戰的迷霧,迷惑視覺……”

  “幻陣内,布上隐匿陣,遮掩氣息……”

  “不愧是墨畫,慣會耍這些陰險伎倆。”

  有人冷笑,“我們在外面,打生打死,他們太虛門,倒是打得好主意,往這裏一藏,等着坐收漁翁之利。”

  “不必廢話,先滅太虛,再殺墨畫……”

  “滅太虛,殺墨畫……”

  衆人紛紛嚷着,但并無一人真正動手。

  他們雖然嘴上貶低,嘲諷墨畫,但沒人真的敢不把墨畫當回事。

  尤其是,有些人嘴上叫嚣得厲害,但心底已經被墨畫坑得産生了陰影。

  墨畫布了陣法在前面。

  哪怕隻是幻陣和隐匿陣,也讓人心中忌憚。   
  若是強攻,害怕中了墨畫奸計,遭了他的埋伏。

  況且,衆人适才還在互相偷襲暗算,此時雖因墨畫而暫時“結盟”,心底也并不踏實。

  他們害怕,攻打墨畫的時候,被“盟友”背後下黑手,捅刀子。

  氣氛僵持,遲遲沒有進展。

  最後,是四大宗的敖峥和沈藏鋒站了出來。

  沈藏鋒與墨畫一戰,出劍未捷身先死。

  敖峥與墨畫一戰,被墨畫唬成了“二傻子”。

  兩人都恨不得殺墨畫而後快。

  “我們約法三章。”

  “滅太虛,殺墨畫之前,彼此不得再互下殺手。”

  “若有哪個宗門,違背此約定,暗算同盟,則各宗門群起而攻之,先将其滅了。”

  “滅了太虛,殺了墨畫,此約定自動作廢。”

  “我們再行論劍,一決高下。”

  這個約定,威懾就很大了。

  但也正因如此,反倒令人安心。

  “如此甚好。”

  “可以……”

  “齊心合力,先殺墨畫!”

  人群中,群情激憤。

  宋漸心中,卻有些遺憾。

  這種情形下,衆志成城,他也沒辦法再搞小動作了。

  至于墨畫,隻能自求多福了。

  宋漸拔出斷金劍,混在人群裏,同樣一臉憤怒道:

  “墨畫該死,先殺墨畫!”

  在場之人,皆是各宗天驕,修爲實力皆不凡,有了共同的目的,行事自然就淩厲了許多。

  敖峥出拳,轟塌了石壁。

  沈藏鋒出劍,破碎了山石。

  除了沈麟書四個天驕外,其他各宗翹楚,也都紛紛出手,直接毀了半面石壁。

  石壁被毀,陣基不存。

  幻陣随之被破。

  裏面的隐匿陣,也開始失效。

  衆人的面前,一陣山石的光影變幻,而後幻相破碎,隐匿顯形,露出了一道山谷的入口。

  入口宛如一線天,異常狹隘。

  兩側石壁高聳,隻能容納一人進出。

  而入口之上,密密麻麻,全是二品高階陣法,一眼望去,根本見不到邊。

  衆人見之紛紛色變:

  “這個墨畫,還真是會挑地方……”

  “竟布了如此多的陣法。”

  “這到底是論劍,還是論陣……”

  沈藏鋒道:“各宗都派出一隊人,體修在前,劍修居中,靈修在後,輪流破陣。”

  “破了陣法,我們便一齊沖殺進去。”

  “好!”

  沈藏鋒身先士卒,一步邁出,長劍蓄力,開始劈向一線天上的陣法。

  而後四宗七門,也紛紛出手……

  一時轟隆聲大起。

  ……

  場外,一直通過方天畫影,縱觀全局的觀戰修士,紛紛松了口氣。

  “終于找到了。”

  “我本以爲,他這幻陣加隐匿陣,還能再多撐一會。”

  “運氣不好……”

  “萬陣門也不是吃素的。”

  “如今這修羅戰,反倒成了攻防戰了。”

  “四大宗,加上八大門中的七個宗門聯手進攻,這個排場太大了。”

  “墨畫的陣法,也撐不了太久,太虛門守不住的。”

  “一旦山谷失守,太虛門面臨的,估計就是一場屠殺了……”

  “真慘……”

  ……

  太虛門上下,包括張瀾等,所有關心墨畫,關心太虛門的修士,心中都如同壓了一塊巨石,有些喘不過氣。

  觀劍樓中,三山的掌門,也都目不轉睛盯着方天畫影,茶都沒喝一口。

  而論劍場中。

  墨畫布下的陣法,也在一道道被破。

  四宗七門的弟子,在一點點向一線天内突破。

  一線天内。

  太虛門的弟子,全在嚴陣以待。

  墨畫也神情嚴肅,心中思考着局勢。

  如今的局面,暫時還在他的計劃之中。

  此場修羅戰,太虛門最大的弊端,就是人少。

  因此,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先剔除一些“雜兵”。

  真正混戰起來,這些“雜兵”對人數劣勢的太虛門,威脅是很大的。

  因此,能避戰就避戰,能挑撥就挑撥,利用各宗利益上的分歧,讓他們自己先“清洗”一遍。

  當然,這種小手段,不是長久之計。

  太虛門,也不可能真的一直躲下去。

  真正的決戰,終究是會來的。

  太虛門要面臨的,是幾乎四大宗,八大門,所有天驕弟子的全力圍剿。

  沒有任何宗門,能在這種圍剿下活下來。

  而太虛門,也将淪爲這場修羅戰中,第一個位列八大門的“祭品”。

  一片肅殺而緊張的氛圍中。

  墨畫什麽都沒說,而是開始閉目冥想,修心養神。

  他此前畫陣法,已經消耗了不少神識,因此,現在要抓緊時機,趕緊回複一下。

  神識,就是陣法。

  而神識,也是唯一的生機。

  ……

  外面,轟隆聲還在繼續,劍氣,法術,血氣激蕩。

  在四宗七門天驕弟子的聯手下,經過一段時間,一線天外圍的陣法,終究是被破開了。

  陸續有宗門弟子,逼近一線天入口。

  防禦陣法的壓力,變得更大,也越來越接近崩潰。

  終于,随着一道劍氣閃過,入口處的陣法,出現了裂痕。

  一線天的防守,徹底告破。

  各宗弟子,見狀神色一喜。

  “沖!”

  “殺!”

  一個大羅門的弟子,率先沖破一線天,踏入了太虛門栖身的山谷内。

  可他剛進山谷,腳還沒站穩。

  五柄巨劍,便劈頭蓋臉而來,狂湧的勁道,直接将他論道玉的血量清零。

  藍光一閃,這大羅門的弟子,人就沒了。

  後面的各宗弟子,見狀一愣,而後轉眼便看到,谷口處閃出五尊大漢。

  這五尊大漢,人高馬大,血氣雄渾,皆身穿重甲,手持巨劍,目光兇戾,面容剛厲,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五尊山神。

  此時,這五人的身軀,宛如小山,直接堵住了入口。

  而他們手中的巨劍,如“鍘刀”一般,冰冷殘酷。誰敢進來,都要遭受一番亂劍絞殺。

  巨劍揮舞間,不過片刻,當即又有一個斷金門,一個淩霄門,一個大羅門弟子,直接被硬生生剁死。

  五人當關,頗有萬夫莫開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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