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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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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5 天前
  第1038章 禦墨
  太阿山五兄弟。

  歐陽福、祿、壽、喜、财。

  這五兄弟,原本在太阿山默默無名,但在墨畫的陣法,靈器和戰術配合下,組成“菜刀隊”,憑借一股一往無前的銳氣,漸漸在論劍大會中,嶄露頭角。

  墨畫得了三山傳承,又給他們完善了功法和劍法。同時,給他們配上好的铠甲和巨劍。

  五兄弟如虎添翼。

  而他們對墨畫,也是感激不盡。

  他們記着墨畫這個小師兄的好。

  沒有小師兄給他們機會,給他們配備完整的靈器,陣法和戰術,給他們一股執念,他們根本不可能,在論劍大會大展身手,獲得宗門的認可。

  而如今,小師兄就坐鎮在他們身後。

  眼前四宗七門的天驕,想沖防線,殺掉他們的小師兄。

  這是絕不允許的。

  太阿五兄弟心中激怒,眼眸深紅,周身殺意更甚。

  “想殺小師兄的人,全都得死!”

  這一刻,五人心意相通。

  若是平時,對付這些大個子,還可以放“風筝”。

  但這是攻防戰,一線天狹窄,若想突破防線,就必須要從這五兄弟的巨劍下走一遭。

  五把巨劍,宛如煉獄的鍘刀,勢大力沉,鋒利無比,兇殘地收割着一條條性命。

  場外的觀衆,見之驚歎。

  四宗七門的弟子,也紛紛皺眉。

  他們這才想起,太虛門可不隻有一個墨畫,其他弟子,其實也都不是善茬。

  單獨對付還好,但現在他們聚在墨畫身邊,受墨畫統籌調度。

  想對付他們,難度又上了一個台階。

  “繼續沖!”有人咬牙道。

  “體修頂住,其他人殺進去!”

  幾個金剛門的弟子,向前踏上一步,全身肌肉如金石,另有幾個體修,架起長盾,去頂住太阿五兄弟菜刀般的巨劍。

  巨劍砍在金剛門弟子的金剛之身上,砍出一道道深深的豁口。

  砍在長盾上,竟也砍出了道道裂痕。

  太阿五巨劍之威,令人心悸。

  但巨劍的威勢,終究是被擋住了一瞬。

  其餘幾人,則趁着這個空隙,沖進了谷中。

  可他們剛一進谷,迎面就是一道湛藍如月,唯美而鋒芒的沖虛劍氣。

  這道劍氣,威力極強,一瞬間就将進谷的弟子,全部絞殺,連帶着那幾個金剛門的弟子,也沒辦法幸免。

  劍氣破了他們的金剛身。

  太阿五兄弟巨劍掄起,一頓亂剁,将他們送走了。

  谷口被清場了。

  又有三個斷金門弟子,補了上來。

  然後又被太阿五兄弟,連同令狐笑的劍氣,一同抹殺了。

  剩下的弟子,懼怕太虛門的殺伐之威,逡巡不敢向前,隻能暫時退去。

  而他們一退去。

  郝玄幾人,奉墨畫的命令,當即重新開始在谷口布陣。

  被破掉的陣法,重新複原。

  令人厭惡的陣法光芒,又重新在谷口亮起。

  “媽的。”

  “白忙活了……”

  四宗七門弟子,心中暗罵不已。

  但不管怎麽說,這第一輪攻勢,太虛門勉強算是守住了。

  谷外,秦滄流目光微閃,問衆人:

  “現在該怎麽辦?”

  他心中其實有了計議,隻不過沒有明說。

  場間天驕太多,他雖然出身不俗,與道州有淵源,祖上世代在道廷任職,也受老祖青睐。

  但眼前的衆人,來頭同樣沒一個小的。

  乾學真正拔尖的天驕,背地裏誰還沒個老祖照拂?

  出頭的事,還輪不到他做。

  其他四宗七門的天驕,也都沒有貿然說話。

  大羅門的葉青鋒沉思片刻,站了出來。

  這種場合,有些話,隻能他來說了。

  大羅門是八大門中,除了太虛門外,如今實力最強的。

  而他也是默認的乾學四天驕之下的第一人。

  沈麟書,蕭無塵,敖戰,端木清這四個頂級天驕,超然物外,且肩負着爲各自宗門,争奪論劍第一的使命。

  他們互相制衡,絕不可能輕易動手。

  甚至,他們身爲四大宗,是樂意見七大宗門,與太虛門拼個你死我活的。

  太虛門滅後,修羅戰才真正開始。

  他們四人,才會開始真正的厮殺。

  但目前的情形下,太虛門又不得不除。

  尤其是墨畫占據地形之利,以陣法加持,再加上令狐笑,太阿五兄弟這等殺伐極重的天驕,太虛門的實力,已然是實打實的八大門第一了。

  四大宗未必将太虛門放在眼裏。

  但他們其他七門,若想向上爬,就必須齊心協力,除掉這個太虛門“勁敵”。

  這件事,隻能他來領頭。有些難聽的話,也隻能他來說。

  葉青鋒道:“當前最大的問題,是墨畫的陣法。”

  “有陣法攔着,太虛門便可以逸待勞。即便我們能一時攻破陣法,殺進山谷,也會遭受太虛門令狐笑的截擊。”

  “而一旦退去,墨畫又會重新布陣法。”

  “但是……”葉青鋒目光一凝,“太虛門陣營中,隻有墨畫一個高階陣師。隻有他一人,能畫高階陣法。”

  “而畫高階陣法,是很費時費力的。”

  “隻要我們的攻勢,連綿不絕,讓墨畫疲于奔命,遲早會把他耗死。”

  “一旦他神識枯竭,或陣法畫得慢了,青黃不接,續不上了。”

  “那太虛門的防線,便少了最大的依仗。”

  “沒了陣法,令狐笑和太阿那幾兄弟再強,也不可能攔得住我們。”

  “太虛門團滅,也隻是早晚的問題。”

  這個道理,在場有些弟子,心裏早就明白了。

  但不少人,此時才恍然大悟。

  他們太過忌憚墨畫“陣道魁首”的身份,心裏有了陰影,差點忘了,這是在論劍大會。

  論劍大會,限定二品中階陣法。

  那墨畫所有高階的陣法,全都是他一個人,臨場獨自畫出來的。

  修士混戰,時間有限,人的神識也有限。

  哪怕他是陣道魁首,他一個人,又能畫多少陣法?

  他畫得再快,能有大家破得快?
  這個道理,明白了沒用,關鍵看怎麽做。

  以“連綿不斷”的攻勢,去給太虛門的防線,施加壓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太虛門那五把“斷頭刀”一樣的巨劍可不是吃素的。

  更别說,後面還有令狐笑他們。

  這是一個硬骨頭。

  真要給他們施加壓力,就必須要有人犧牲。

  換言之,就是要不斷用“人命”去填,去耗。

  這個話很難聽。

  這個方法,也有“出賣同門”,以同門爲炮灰的嫌疑。

  但這個惡人,總要有人來做。

  葉青鋒沉聲道:“這是爲了宗門利益,爲了滅掉太虛,而必要的犧牲。”

  氣氛有些沉默。

  此時,大羅門便有一個弟子,邁步而出道:“葉兄,我來。”

  在一衆天驕中,他修爲平平,默默無名。

  以他的實力,即便幸存下來,也不可能走不到最後,不如現在主動做“炮灰”,來給同門争取機會。

  也算是在宗門高層長老面前,留個“忠心”的好印象。

  有他帶頭,大羅門另外幾個普通天驕,也明白了,當即拱手道:“爲宗門盡力,我等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有大羅門帶頭,其他七門,也紛紛有弟子響應。

  他們知道自己的實力,絕沒辦法與真正的天驕争鋒。

  既然如此,不如主動爲宗門“犧牲”,在掌門長老前博個好感,體現一下自己的價值。

  這隻是論劍,又不是真的去死。

  這種情況下,都不舍得爲宗門“賣命”,就别指望長老他們看重了。

  于是,七大門商量好,輪流用人去攻山。

  四大宗也出了一部分人手。

  畢竟攻打太虛門,他們也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觀。

  而四大宗中,恨墨畫的也不少。

  就這樣,局面剛剛平複,很快戰況又起。

  四宗七門,開始以普通天驕爲前驅,去強攻太虛門藏身的谷口。

  一時喊殺聲大振。

  陣法光芒激蕩,刀劍法術拼殺在一起。

  太阿五兄弟,駐守谷口,五柄巨劍,宛若絞肉刀,誰敢露頭,就直接絞殺。

  墨畫的陣法,宛如栅欄,堵着谷口,延緩四宗七門弟子沖殺的威勢。

  将他們一隻一隻放進來,供太阿五兄弟斬殺。

  修羅戰,漸漸呈現出慘烈的征兆。

  墨畫的陣法,一一破碎。

  太虛門守山弟子的實力,也在一點點被削弱。

  而四宗七門的弟子,也在一一被斬殺。

  一線天的谷口,成了一個“絞命”盤。

  太虛門在以“陣法”換命。

  論劍場外,觀戰席間。

  萬陣門的一衆長老,紛紛欣慰颔首道:
  “大批修士混戰中,憑借地形掩護,陣法加持,同門上下一心,抵禦強敵。”

  “這就是陣師,在修士戰争中的作用!”

  “你損耗的,是陣法,别人損失的,卻是人命。”

  “其他那些四大宗八大門的弟子,有眼無珠,過河拆橋……”

  “你看,現在就在陣法上吃苦頭了吧。”

  他們顯然很介意其他宗門,卸磨殺驢,殺掉他們萬陣門弟子的事。

  現在見墨畫反過來,憑借陣法,收割這些宗門弟子的性命,心中不要太快意。

  一位萬陣門長老,指着方天畫影上,正在打坐閉目養神的墨畫,對着身後各屆的弟子道:

  “這就是墨畫,這就是乾學陣道魁首。”

  “曾經,隻差一點,他就是我萬陣門的弟子,也是你們的師兄了。”

  “隻可惜,我萬陣門福薄緣淺,與這份機緣失之交臂了。”

  “今天有機會,你們定要好好看,好好學,這就是你們将來的榜樣……”

  大多數弟子點頭。

  也有弟子記性好,疑惑道:

  “長老,您之前不是還說,這墨畫是衆矢之的,我們也要落井下石麽?”

  萬陣門長老臉一黑,“此一時彼一時,這句話,休要再提。”

  “哦……”那弟子弱弱道。

  “不過……”

  另有一位萬陣門長老歎道,“陣法需要未雨綢缪,提前籌備。臨戰畫陣法,實在是太急了……”   
  “這個墨畫,到底隻有一個人。憑一個人畫的陣法,是抵擋不了,四宗七門那麽多弟子的攻勢的。”

  一衆陣法長老,也都有些惋惜。

  這一點,場間很多修士都看出來了。

  太虛門的陣法,很快就要用完了。

  畢竟迄今爲止,墨畫已經布下了不少陣法了。

  之前四宗七門的攻勢,也幾乎将他布下的這些陣法,都消耗殆盡了。

  他現在還留存的陣法,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

  論劍場内,墨畫也心知肚明。

  谷外道法交錯,陣法震蕩,轟隆聲此起彼伏。

  墨畫則安然坐在谷内,一處大石頭上。

  這塊大石頭,平平無奇,但墨畫自進谷之後,就一直坐着,不曾挪動過半分。

  而自進谷開始,他就在畫陣法。

  借幻陣和隐匿陣拖延的時間,他歇歇停停,前前後後共畫了足足二十副高階陣法。

  而這些陣法,大多都在此前的攻勢中,被消耗掉了。

  如今殘存的,隻剩三四副了。

  這三四副,還在被不斷消耗,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陣法即将告罄,形勢漸漸危機。

  “既然如此,那就不藏了……”

  墨畫淡然取出筆墨,鋪好陣媒,開始畫陣法。

  這次,他不蓋小毯子了,他也不遮掩了。

  他要全力以赴,以最快的速度,畫陣法了。

  墨畫目光深邃,注意力專注,神識傾瀉而出,握筆的手掌幾乎出現了重影。

  而手下筆走龍蛇,一道道深奧的陣紋,宛如流水一般流瀉于紙媒玉石之上,結成一副副無分毫錯落,精緻而唯美的陣法。

  這個速度,實在快得匪夷所思。

  場外,無時無刻不盯着墨畫的修士,當即一片嘩然。

  “這……”

  “還能這麽畫陣法的?”

  “這個速度未免太快了吧,似乎比之前還快了一倍不止。”

  “也就是說,這小子之前,蓋個小毯子,不是在故弄玄虛,而真的是在扮豬吃虎?”

  “難以理解,人是怎麽能畫這麽快的?”

  “而且,畫這麽快竟然都一點不錯?他到底對這些陣法有多熟練?”

  衆人越想越吃驚。

  萬陣門上下,同樣一片震撼。

  有弟子小聲問道:“長老,這個……要怎麽學?”

  萬陣門長老神色怔忡,說不出話。

  太虛門上下,則精神爲之一振。

  尤其是,與墨畫相熟的同門弟子,更是目光明亮。

  他們知道,小師兄不裝了,他開始攤牌了……

  ……

  論道山谷内。

  墨畫聚精會神,一言不發,隻一味地畫陣法。

  一副副二品十九紋高階陣法,自他筆鋒之下構生,刻畫在陣媒之上。

  宛如一個冰冷無情的“陣法機器”。

  而他畫出的陣法,則由郝玄幾個身法好的弟子,拿去布在谷口。

  外面用人命在攻。

  墨畫在裏面畫陣法守。

  漸漸地,衆人就發現,四宗七門攻山消耗陣法的速度,竟趕不上墨畫畫陣法的速度。

  而墨畫隻有一個人。

  盡管一線天狹窄,範圍不大,還有太阿五兄弟的威懾,但這也足夠離譜了。

  場外紛紛響起驚歎之聲。

  他們都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将陣法,畫得快到如此境地的。

  别說普通修士,就是一些陣法宗門,陣法世家出身的長老,都覺得不可思議。

  照這個速度,在頂級天驕不出手的情況下,四宗七門就是人死光了,也耗不掉墨畫的陣法。

  “這就是……乾學陣道魁首的重量麽……”

  所有陣師出身,以陣法爲畢生追求的天驕子弟,都覺得心中沉甸甸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萬陣門中。

  一些長老震驚之後,卻紛紛皺眉,搖頭歎道:

  “太虛門……要守不住了。”

  有弟子疑惑,“不是守住了麽?”

  墨畫畫陣法的速度太快了,太虛門收守得也很嚴密。

  萬陣門長老搖頭可惜道:

  “他畫陣法的确是快,但陣媒卻是有限的,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一旦陣媒耗盡,他陣法畫得再快,能有什麽用?”

  墨畫是拆了陣媒,重新再畫陣法的。

  而論劍大會,陣法是有限額的,這也意味着,墨畫的陣媒也是有數的。

  太虛門自帶陣法,拆除的陣媒,加上一些繳獲的,滿打滿算,也就隻有三十多副。

  之前在山谷布陣防守,用了近二十副。

  如今滿打滿算,也就剩不到十副陣媒能用了。

  墨畫就算神識再充盈,畫得再快,也沒剩幾副陣媒能給他用了。

  也就是說,這個山谷的防線,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這種陣法上的細節,萬陣門這些陣法長老有經驗,所以察覺得早。

  其他修士,驚詫于墨畫畫陣速度之快,一時不曾多想。

  但随着局勢發展,他們也全都漸漸明白過來了。

  “太虛門……要完。”

  墨畫陣法畫得再快都沒用。

  果然,随着攻防持續,四宗七門的弟子,拼着性命一點點耗,墨畫的陣媒終于是用完了。

  用完陣媒,就沒陣法可畫了。

  墨畫神色平靜,不驕不躁,不氣不餒,開始在原地打坐,閉目養神,冥想回複神識。

  仿佛周遭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個谷口,能不能守住,他也不在意。

  令狐笑,太阿五兄弟,還在盡力支撐,但局勢卻難以遏制地,漸漸惡化了下去。

  最後,令狐笑和太阿五兄弟,全都退了下來,換楊千軍,歐陽軒他們頂了上去。

  令狐笑他們,同樣開始閉目打坐,恢複靈力。

  似乎他們也明白,這個谷口是守不住了,要爲接下來的死戰,留存實力。

  不到半個時辰的拉鋸戰後,谷口光芒暗淡。

  太虛門布下的最後一副陣法,也終于被破掉了。

  陣法被破的瞬間,葉青鋒目光冰冷,“墨畫無陣法可畫了,殺!”

  其餘四宗七門弟子,也紛紛拔出刀劍,冷聲呵道:

  “殺!”

  誠如萬陣門長老所言,攻防戰持續到現在,墨畫耗費的是“陣法”,但他們耗費的,可是“人命”。

  這對他們這些大宗門弟子而言,可是屈辱。

  所有人心底,都憋着一口氣。

  “滅了太虛門!”

  “将墨畫碎屍萬段!”

  “殺!”

  一個逍遙門的弟子,仗着踏風身法,一個閃身便邁過一線天,沖進了谷内。

  雖然下一瞬,他就被楊千軍以長槍截住,被歐陽軒以劍氣擊退,被程默兩扇大斧子順勢劈死了。

  但越來越多的四宗七門弟子,卻得了空隙,往山谷裏沖進去了。

  形勢不妙,暫做休整之後的太阿五兄弟,又掄起巨劍,繼續砍殺。

  當即又有兩人被剁死。

  但沒了陣法加持,山口松動,防守薄弱,他們五人即便勇猛,也根本守不住山口,隻能盡力去攔截。

  恰在此時,金剛門的石天罡,首當其沖,迎上了太阿五兄弟。

  巨劍砍上他的金剛不壞之身,金石交接之際,拉出道道火絲,但并傷不了他分毫。

  石天罡的煉體實力,即便放眼整個乾學州界,也堪稱翹楚。

  太阿五兄弟,隻一個交鋒間,自然不可能破了他的防。

  而有石天罡争取的時間,越來越多的四宗七門天驕,沖進了山谷。

  令狐笑想出劍支援,攻擊石天罡。

  可白光一閃,逍遙門的風子宸,已然踩着踏風步,到了他的面前,以快劍刺向令狐笑面門。

  令狐笑隻好撤招防禦。

  而在風子宸身後,癸水門的秦滄流,斷金門的宋奎,以及淩霄門,紫霞門等各門的天驕,也都陸續沖殺了進來。

  這些人,可不是炮灰,而是真正強大的宗門天驕。

  炮灰負責消耗,天驕負責斬殺。

  而他們身後,大羅門的葉之遠,葉青鋒,甚至包括四大宗中,龍鼎宗的敖峥,乾道宗的沈藏鋒,以及天劍宗蕭若寒,這些與墨畫有過“恩怨”的,一等一的天之驕子,也都手持長劍,向山谷進發,欲殺了墨畫,滅了太虛門。

  四宗七門,人潮洶湧。

  場外所有觀衆,心頭都“咯噔”一跳。

  “太虛門……完了。”

  這是一股,堪稱恐怖的戰力……

  一旦這些人都沖進山谷,太虛門所有人,當即就會被砍殺殆盡,不可能有一人幸存。

  太虛門的長老們,瞬間心中冰涼。

  “防不住了……”

  可此時他們也無能爲力,隻能眼睜睜看着四宗七門的天驕,宛如潮水一般,不斷沖進山谷,對着太虛門的弟子,舉起屠刀。

  山谷内,四宗七門的天驕,越來越多……

  眼看局勢即将徹底無法挽回。

  便在此時,一直閉目養神的墨畫,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神識掃過,數了數進谷的四宗七門的人頭數,喃喃道:

  “差不多了……”

  他的面前,擺放着數十瓶靈墨。

  墨畫目光微眯,遮住眼底詭異的黑光,而後雙手虛握,将神識催到極緻,勾動靈墨。

  靈墨似乎受了墨畫的“呼喚”,與他的神識,産生了一絲感應,融爲了一體,而後漸漸沸騰,升空,于空中飛舞。

  “去!”

  墨畫一聲輕呵。

  數十上百道靈墨細絲,仿佛有了生命,瞬間向前飛舞,貼着地面蜿蜒,以更加匪夷所思的速度,結成了更爲密集的陣法,不過幾個呼吸間,便徹底封住了谷口。

  陣法的光芒,重又開始閃爍。

  更多,更強的,近乎瞬成的陣法,隔絕了谷口。

  這些陣法,與大地呼應,與山川一體。

  四宗七門進攻的人流,被瞬間切斷。

  論劍場外。

  一片震動。

  此前,還震驚于墨畫畫陣法快的修士,此刻見了眼前的一幕,更是頭皮發炸,腦袋直接宕機。

  而萬陣門的長老們,全都被驚得豁然起身,目光驚顫,一臉匪夷所思地驚呼道:
  “神識禦墨!”

  “是神識禦墨成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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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9章 五行源甲
  在普通修士眼裏,墨畫身前靈墨如絲,宛如毒蛇一般自動蜿蜒,生成陣紋。

  這已經不像是陣法,更像是“妖法”了。

  這種無筆無紙,禦墨爲陣的手段,他們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萬陣門一衆長老,同樣震驚失态。

  他們的反應,比普通修士要大很多。

  因爲,他們是陣道宗門,是陣法長老。

  身爲十二流陣法宗門的陣法長老,鑽研了一輩子陣法,比誰都知道,“神識禦墨,畫地爲陣”這八個字的份量。

  這種陣法手段,可不是簡簡單單靠天賦好,就能學會的。

  這裏面是真正蘊含着,對“道”的領悟和運用的。

  想學會難,能運用自如更難。

  更不用說,在修羅戰如此關鍵的節點,臨戰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地施展如此高難度的,複雜的,大規模的禦墨成陣之法。

  簡直……神乎其技……

  “他一個築基後期小修士,到底是如何學會,這等鬼斧神工般的陣法手段的……”

  這個疑惑,同時浮現在所有陣法長老的心頭。

  而墨畫施展神識禦墨的景象,同樣呈現在觀劍樓,所有“貴人”的眼前。

  各宗掌門,盡皆神情錯愕。

  一些道廷七閣,古世家的長老,嫡系,都有些動容。

  就連太虛門三山的掌門,都有些怔忡失神。

  他們此前也都不知道,墨畫竟還有這種手段。

  而觀劍大殿中。

  一些閉目養神,神遊物外,對一切漠不關心的老祖,甚至睜開了眼睛,特意看了一眼方天畫影,又看向一旁的荀老先生。

  有老祖驚疑問道:

  “溝通地蘊,畫地爲陣?”

  “你太虛門,何時得了地宗的傳承?”

  荀老先生目光深沉,默然不語。

  他不回答,是一個态度,表明無可奉告。

  其他洞虛老祖見狀,也都識趣地沒有追問。

  宗門傳承的東西,是各宗隐秘。

  哪怕太虛門真得了地宗的傳承,知道如何溝通地蘊,他們也沒有說出來的義務。

  更何況,地宗勢大,因循守舊。

  得了他們的傳承,未必是好事,太虛門更不可能承認。

  大殿内,沒人再開口刨根究底。

  荀老先生不動聲色,暗自松了口氣。

  這個問題,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麽答……

  ……

  此時,觀戰席間,人們心緒震蕩,還在議論紛紛。

  不唯他們這些場外的觀衆震動。

  論劍場内,被墨畫突施陣法,截斷了攻勢的四宗七門天驕,也紛紛臉色大變,目光愕然。

  場外的觀衆,是隔着方天畫影在看。

  而他們,是親臨現場,親眼看到了,墨畫操控近百道靈墨,宛如妖魔一樣,憑空畫陣法的。

  簡直像個“陣法怪物”一樣。

  這副畫面,沒人可以不驚駭,以至于他們被陣法隔開後,呆立當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很快,他們也就明白了,他們被墨畫的陣法困住了。

  “快,破陣!”

  有人喊道。

  山谷内的四宗七門的天驕,和山谷外的天驕,一共攻向墨畫布下的陣法。

  刀光劍影,水火法術,傾瀉而上。

  但這副陣法,卻宛如與山川,與大地融爲了一體,吸收了所有道法攻擊,隻褪色了一點點。

  “二品高階……複陣?”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且,還不是一般複陣,是能與八卦艮山,和五行土地完美契合的二品高階複陣。

  這就是身爲陣道魁首的墨畫,真實的陣法實力?

  無紙無媒,瞬成二品高階複陣?!

  所有天驕,心中難以置信。

  在狹窄的地形下,若要強破這個陣法,是要費大功夫的。

  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攻下。

  而他們也沒忘了,身後太虛門弟子,還在對着他們虎視眈眈。

  局面瞬間安靜下來了。

  山谷内,以金剛門石天罡,癸水門秦滄流,斷金門宋奎等人爲首的四宗七門的天驕,一共百餘人,與太虛門開始對峙。

  山谷外,四大宗真正的主力,還有部分七大門的天驕,也暫時被墨畫布下的二品“土木封山複陣”,隔離在了外面。

  出于對墨畫的忌憚,所有人都沒有輕舉妄動。

  場面微妙地平衡,但卻彌漫着緊張和凝重。

  場外,所有觀戰的修士,也都通過方天畫影,密切地觀察着局勢。

  他們的心中,也有些忐忑。

  但随即,就有人發現了問題。

  萬陣門的弟子們,在竊竊私語:
  “墨畫這個陣法,用的是不是不太對?”

  “他爲什麽用困陣,而不是用殺陣?”

  “用殺陣,一經引爆,在狹窄的山谷,能造成極大的殺傷力,能炸死不少人。”

  “四宗七門的天驕太多了,即便用殺陣,也殺不了太多。”

  “那困陣豈不是更沒用?”

  “用困陣,隻是封住了山口……”

  “山口外,四宗七門的天驕,有百餘人。”

  “山口内,同樣有百餘人。”

  “而太虛門,滿打滿算,不過三十人。”

  “以困陣封山,雖然隔斷了敵人,但他們還是要面對一百多四宗七門的天驕。”

  “三十對一百多,這還是沒的打。”

  “墨畫這布陣手段,看着花裏胡哨的,十分唬人,但好像……沒什麽用?”

  “估計是情急之下,無可奈何之舉。”

  “也對……”

  這番議論,流入了萬陣門長老的耳中。

  這群長老沒說什麽,隻是心裏也有些疑惑。

  一方面,他們覺得墨畫這陣法,的确有些欠妥。

  但另一方面,他們又總覺得,墨畫布這些陣法,似乎另有什麽用意,根本沒看起來這麽簡單。

  隻是墨畫年紀雖小,卻透着一股深不可測。

  他究竟有什麽用意?
  即便他們身爲陣法長老,鑽研了這麽多年陣法,一時也沒什麽頭緒。

  ……

  論劍場中,石天罡秦滄流等人,同樣心中忐忑不安。

  他們對墨畫的忌憚,是實打實的。

  因此,哪怕墨畫隻是施展了困陣,将他們隔在谷内。

  哪怕他們人數,是太虛門的三倍,但在墨畫的陣法内,他們還是沒敢輕舉妄動。

  墨畫這個陣道魁首,不是一般的陣道魁首。

  他到底能利用陣法做出什麽事來,誰也想象不到。

  因此,衆人放開神識,将山谷内掃視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發現,除了封山的困陣,再無其他陣法,這才放心。

  墨畫強在陣法,太虛門也強在陣法。

  有了陣法,他們才強。

  沒了陣法,太虛門就像拔了牙齒的老虎,外強中幹,不足爲懼。

  既然隻有困陣封山,沒其他陣法埋伏,那一百對三十,太虛門根本沒勝算。

  “可以殺?”

  所有人都心思泛動。

  此時,一人踏步而出,滿臉怨恨,直視墨畫,正是大羅門的葉之遠。

  身爲大羅門禦劍天才的他,被墨畫一記飛劍殺了,徹底淪爲笑柄,此時仇人當面,分外眼紅。

  葉之遠指着墨畫,恨聲道:

  “墨畫小兒,自上次一敗,我卧薪嘗膽,苦練大羅禦劍,今日一戰,我便要一雪前恥,一劍取你項上人頭!”

  這番話,也撩動了衆人心中的恨意。

  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乾學天驕,誰還沒被墨畫的火球、水牢、隐匿、身法、陣法……“羞辱”過?

  一時群情激憤,刀劍争鳴,直指墨畫。

  “殺墨畫。”

  “屠墨者,可爲盟主!”

  人聲鼎沸中,一記飛劍淩空而出,化出一道劍氣,直取墨畫頭顱。

  大羅飛天禦劍,是葉之遠動的手。

  就在這飛劍,即将飛到墨畫身前時,五尊大漢閃出,巨劍一齊橫掃,以洶湧的勁力,将此飛劍攔截了下來。

  飛劍沒能殺了墨畫,但戰火卻一觸即發。

  四宗七門的天驕們,或是出劍,或是凝結法術,或是仗着金剛之身,紛紛向太虛門殺來。

  百餘天驕一齊出手,一時間靈力奔騰,氣勢排山倒海一般,令人驚懼。

  太虛門一方,神情肅然,嚴陣以待。

  墨畫神情淡然,看着洶湧而來的人潮,眼眸之中,露出一絲冰冷的鋒芒。

  哪怕面對四宗七門的天驕,他的目的,也從來就不是守。

  守是守不出第一的。

  他要将所有人,全殺了。

  “殺!”

  墨畫平靜而漠然道。

  這一個殺字,仿佛一個閥門,開啓了他藏了很久的,那副得自五行宗的絕陣:
  五行源陣,開!   
  太虛門弟子身上的铠甲和道袍,同一時間,亮起了五色五行光芒,瑰麗而刺目。

  陣法受墨畫操控,注入神識,與太虛弟子血氣靈力交融。

  以神識爲引,增幅五行。

  太虛門弟子,隻覺血氣和靈力在沸騰。

  一股匪夷所思的強大力量,降臨于身,刺激着他們的經脈,灼燒着他們的靈力,讓他們如有“神”助。

  “殺!”

  隻一瞬間,太虛門戰意沸騰,殺氣如長虹。

  太阿五兄弟爲先鋒,程默,歐陽軒,司徒劍幾人掩殺。

  楊千軍幾人結成道兵策應。

  令狐笑壓陣,蓄沖虛解劍真訣。

  衆人按照既定的戰術,結成戰線,正面迎上了四宗七門,百餘天驕的強攻。

  雙方正面強攻,宛如天雷勾動地火,爆發了驚人的波動。

  可這種正面争鋒,隻持續了一瞬。

  更驚人的,是接下來的一幕。

  人數占據優勢的四宗七門天驕,在與太虛門的正面争鋒中,竟一觸即潰。

  周身閃爍五行光芒的太虛門弟子,摧枯拉朽一般,正面擊潰了一衆天驕的進攻。

  原本魁梧強大的太阿五兄弟,在五行之力的加持下,更是氣息暴漲,恍若魔神,手中的巨劍,如同煉獄的屠刀,揮舞之間,四宗七門的天驕,稍有不慎,就會命喪黃泉。

  而令狐笑身上的道袍,閃着晶瑩的沸騰的水色。

  這是墨畫,在得了沖虛山沖虛解劍真訣後,根據劍訣要義,而改良特制的五行水月源袍。

  這件道袍,量身定制,可以将令狐笑的劍氣,增幅到一個更可怕的地步。

  沖虛解劍真訣之威,被發揮得淋漓極緻。

  令狐笑一劍之下,劍氣如水影空靈,如長月當空,橫掃而去,勢不可擋,直接斬殺了足足二十餘位天驕,令人駭然。

  其餘楊千軍,程默,歐陽軒等人,在五行源甲的加持下,實力也突然拔高了一截,結成陣仗,掩殺下去,更是勢如破竹。

  在太虛門的攻勢下,石天罡,風子宸,秦滄流,葉之遠這些八門頂級天驕還好些,憑借強大的修爲和實力,還能勉強支撐。

  但實力差一些的,根本抵擋不住。

  普通的天驕,更完全不是對手。

  一旦被太阿五兄弟近身,挾着無俦之力的巨劍一剁,當即就要殒命。

  或被令狐笑四溢的劍氣所傷,不死也殘。

  隻一個照面,人數三倍于太虛門的四宗七門天驕,便在正面交戰中,被突然爆發出極強戰力的太虛門,徹底潰敗,被太虛門可怕的劍鋒,輪番絞殺……

  論劍場外。

  觀戰的修士,徹底沸騰。

  喧嘩之聲,充斥天地。

  前一刻,他們還震驚于墨畫神鬼莫測的成陣手段,下一刻,便親眼見證了,這場匪夷所思的正面交鋒戰。

  四宗七門百餘天驕,實力不弱,人數占優,竟這麽簡單,就被隻有三十人的太虛門擊潰了?

  “發生了什麽?!”

  “太虛門弟子,爲何實力突然暴漲這麽多?”

  “離譜至極!”

  “因爲……他們身上的铠甲和道袍?”

  萬陣門觀戰席。

  大多數陣法弟子,震驚之餘,也是一頭霧水。

  他們猜到,太虛門實力暴漲,應該是铠甲上陣法的功效。但究竟是何等陣法,他們卻一無所知。

  唯有那些資曆極老,見識極廣的,渾濁的眼眸中,才綻出一絲精光。

  觀劍樓上,四宗七門不少掌門,都憤而拍案而起:

  “搞什麽?!”

  “這些铠甲是能在論劍大會用的麽?”

  “這是作弊。”

  “荒謬!”

  “沒人管管了?”

  “論道山就這麽縱容?”

  這些掌門見自家弟子被擊潰,一時義憤填膺。

  但他們也就隻在嘴上罵罵,并沒有人真去找論道山對峙。

  因爲論道山的長老們,一向按規矩辦事。進場的靈器,都是經過檢查,确認無誤的。

  此時,論道山的長老室内。

  圍坐喝茶的論道山長老們,看着眼前的一幕,神色平靜,并不意外。

  墨畫将這些铠甲和道袍,帶進論劍場地的時候,他們就看到了,若要吃驚,他們也早驚訝過了。

  現在這一切,在他們眼裏,也不過理所當然。

  “四宗七門這些弟子,敗得不冤……”

  “墨畫這小子,真是見了鬼了,什麽陣法都會,還一點風聲不露……”

  ……

  而洞虛大殿中。

  越來越多的洞虛老祖,也都受了驚動。

  尤其是,一些精通陣法的洞虛,此時都不免看向荀老先生,神色震動道:
  “你太虛門,得了五行宗的道統?”

  荀老先生頭皮微麻。

  五行宗的道統,那能是簡單的東西麽?
  修界一流陣法宗門的道統,那可是足以令人眼紅拼命的玩意,即便是洞虛境界的老祖,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走陣法之路的洞虛。

  他太虛門,哪有什麽五行宗的道統……

  墨畫這小子身上的傳承,真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學的五行宗絕陣,自己竟也沒發覺……

  但沒辦法,墨畫這孩子捅的婁子,他這個做老祖的,也隻能接着。

  “算不上什麽‘道統’……”荀老先生神色淡然,緩緩開口道,“機緣巧合,得了些隻鱗片爪,小孩子學着玩玩罷了……”

  小孩子,學着玩玩罷了……

  這句話,聽着就十分刺耳。

  五行宗道統,靈力增幅的絕陣,多少人苦心孤詣而不得其要義,這能是小孩子學着“玩”的東西?

  多年不見,太虛門這個一向嚴謹刻闆的老家夥,怎麽也開始學會“顯擺”了。

  一衆洞虛老祖默然無語。

  不過,既然他承認了,還能拿出來顯擺,想必也并非完整的道統。

  真正的五行宗道統,也不太可能落在太虛門手裏。

  别人不知道,他們這些老祖豈有不知。

  五行宗成于斯,敗于斯,歸根結底就是覆滅在它那“道統”的手裏。

  那個“道統”,表面上脫胎于五行,但實則邪異得很,說不定就是哪類詭異的禍亂之源。

  荀老祖的心,應該還沒那麽大,敢去承接這五行宗覆滅的“根源”。

  世上有些傳承,看似美好,尋常修士趨之若鹜。

  但他們這些初窺大道領域的洞虛,則避之不及。

  這件事,就這樣糊弄過去了,一衆老祖不再提及。

  當然這種平靜,隻是明面上。暗地裏究竟有沒有老祖,動了什麽心思,誰也不知道。

  唯有大羅門的老祖冷笑:

  “又是地宗,又是五行宗……”

  “曾幾何時,你太虛門何等風光?如今劍道沒落,把老祖宗的東西全丢了,光撿别人的陣法吃飯了?”

  這話有些難聽。

  場間幾個劍道老祖,微微側目,看向荀老先生的目光,也不由帶了一絲輕蔑。

  但荀老先生并不理會,仿佛默認了。

  隻是眼眸中,流露着一絲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猜疑。

  ……

  論劍場内。

  借五行源甲增幅,突然爆發出的強大戰力,太虛門勢如破竹,摧枯拉朽一般,擊垮了四宗七門的戰線。

  之後又乘勝追擊,接着掩殺,将四宗七門天驕,足足斬殺了近一半。

  但四宗七門的天驕,也都并非庸碌之輩,初時的震驚慌亂後,也都漸漸緩過了神來。

  他們雖死傷過半,但精銳大多幸存下來了。

  而且,雖然死了一半,但也騰出了空間。

  山谷裏沒那麽擁擠,他們之間也不會互相擠踏,反倒有餘地與太虛門周旋,并在石天罡,秦滄流,風子宸等天驕的帶領下,漸漸穩住了陣腳。

  有五行源甲增幅,太虛門弟子實力暴漲。

  因此他們不敢硬拼,隻能不斷牽制消耗。

  剛不能久,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五行源甲的增幅之力雖強,但消耗也大,初始的爆發之後,開始漸漸疲軟。隻要堅持下去,他們還是有機會。

  事實也果如他們所料。

  之後局勢稍稍緩和,雙方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可隻僵持了片刻,很快石天罡他們便心中一悸,遍體發寒。

  他們察覺到了陣法的氣息。

  墨畫!

  那個墨畫,他又在畫陣法了!

  石天罡餘光一瞥,就見地面之上,靈墨如毒蛇般遊走,在他們的腳下,構成一副副陣法,之後草木化藤,土石化牢,将他們一一困住。

  令狐笑當即催動沖虛劍氣殺來。

  太阿五兄弟,亦宛如兇神惡煞般,巨劍揮舞,斬死一片。

  即便是修了金剛不壞之身的石天罡,經此一困一殺,也抵禦不住。

  他先是中了令狐笑一劍,接着又遭太阿五兄弟砍殺,金剛之身上,竟也生出了絲絲裂痕。

  石天罡顧不得傷勢,高聲吼道:“快殺墨畫!”

  “别讓他繼續畫陣法!不然我們都要死!”

  這一句話,提醒了所有人。

  所有天驕弟子,全都不管不顧,瘋了一般向墨畫撲殺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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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0章 詭陣師

  太阿五兄弟,連忙回防,擋在墨畫身前,宛如五座小山,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程默,楊千軍,司徒劍等人,也開始圍繞墨畫,收攏陣型。

  風子宸仗着身法好,身先士卒,沖向墨畫。

  以逍遙踏風步,拉近距離,并以八卦遊風步,在太虛門弟子間周旋,身化白色虛影,十來個回合,便突破太虛門的防線,沖進了墨畫二十丈之内。

  這也是迄今爲止,四宗七門所有弟子中,最接近墨畫的天驕。

  之後風子宸快劍入風,直取墨畫命門。

  但近十丈之地後,地面山石隆起,化爲牢籠,阻攔住了他。

  片刻後,太阿五兄弟當即合圍過來,五柄巨劍,對着風子宸,劈頭蓋臉一頓砍。

  巨劍勢大力沉,威力可怖。

  風子宸修的是快劍,不敢力敵,隻好暫避鋒芒,向後退去。

  可他剛退沒幾步,一縷靈墨,滲入地面,化爲一片流沙。

  風子宸提防太阿五兄弟的巨劍,一時不慎,右腳踩進了流沙,盡管不過片刻,他便掙脫而出,但心底卻不免一顫。

  混戰之中,被陣法束縛,哪怕隻有兩息,也足以緻命。

  果然,伺機已久的司徒劍,趁此時機,凝出一道離火劍氣,破空而至,命中了風子宸的後背。

  風子宸一個踉跄,一轉頭,又看到了一雙大斧頭。

  程默和司徒關系最好,也最默契,見風子宸中了離火劍,當即見縫插針,雙斧劈來。

  風子宸結結實實,又挨了程默一斧頭。

  眼看就要斃命,關鍵時刻,石天罡一拳掃了過來,擋住了程默。

  風子宸這才得以緩了口氣。

  之後斷金門的宋奎,癸水門的秦滄流,還有紫霞門和淩霄門的諸多天驕,也都合圍過來,一同殺向墨畫。

  但他們的身法,都遠不及風子宸,繞不開太虛門的弟子。

  若是強攻,又突破不了太阿五兄弟的防線,更抗不住令狐笑的可怕劍氣。

  自始至終,他們根本近不了墨畫的身。

  而身形瘦削的墨畫,就安若泰山地,坐在遠處的大石頭上。

  或是漆黑,或是鮮紅的靈墨,化爲細絲,受其神念牽引,在其身前遊離。

  偶有靈墨,如同細蛇,在大地上蜿蜒。

  結成一副副陣法,配合着太虛門弟子的殺招,收割着一條又一條生命。

  墨畫神色平靜,目光深邃而冷漠。

  靈墨在他指尖遊離。

  一切殺機生死,也仿佛都在受其掌控。

  這詭異又陰森的一幕,令石天罡和秦滄流幾人心生膽寒。

  這是他們在實戰中,從未見過的,強大得匪夷所思的陣師。

  他強大的,不是個人的修爲,而是陣法造詣的深不可測,是對環境的洞悉,對局面的掌控,對修士生死的擺布……

  一定要殺了他!

  不惜一切代價,殺了這個強得詭異的墨畫!

  這個念頭,瞬間浮現在所有人心頭。

  他們奮不顧身,繼續向墨畫沖殺而去,可又嘗試了數次,仍舊突破不掉太虛門的防線。

  反倒他們的盟友,又一個接一個,死在陣法之中。

  “近攻不行,那就遠攻。”秦滄流道,“葉之遠,去禦劍!”

  “我沒機會!”

  被郝玄幾個太虛門弟子纏着的葉之遠憤怒道。

  禦劍這種法門,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打擾。

  而恰好郝玄身法好,喜歡打悶棍。

  葉之遠自從禦了第一次劍,想殺墨畫之後,就被郝玄盯上了。

  隻要他拉遠距離想禦劍,就會被郝玄抽空,一棍子砸後腦勺上。

  葉之遠惱怒。

  這乾學州界,堂堂八大門弟子中,怎麽還有人不練劍,喜歡練棍子的?
  秦滄流暗罵葉之遠廢物。

  曾經的葉之遠,是大羅門天驕,驚才絕豔,哪怕嚣張且嘴臭,也沒人敢說他什麽。

  但自從他被墨畫一劍殺了之後,光環碎了一地。

  衆人對他這個“劍道天才”,也就失了敬畏之心了。

  秦滄流罵歸罵,但還是抽身過來,替葉之遠擋住了郝玄幾人。

  墨畫的陣法太詭異了。

  古怪铠甲加持下的太虛門,實力也今非昔比。

  再這樣下去,他們真的要全軍覆沒。

  如今唯一的破局點,就是葉之遠的“禦劍”了。

  “你用禦劍,遠距離去殺墨畫。”

  “哪怕殺不掉,不斷幹擾他也行,别讓他繼續畫陣法……”

  秦滄流雖然不是陣師,但也學過陣法。

  畫陣法,必須全神貫注,神識高度集中。

  神識禦墨這種手段,絕對比普通畫陣法更難,那必然要求更高的集中力。

  隻要葉之遠的飛劍,能夠逼近墨畫,哪怕傷不到墨畫,也絕對能打斷他畫陣法。

  少了墨畫的陣法,他們還能再堅持一會。

  隻要外圍的“援軍”,能及時打破封山的複陣,他們有了援手,一齊沖殺過去,太虛門還是必滅無疑。

  關鍵,就在于葉之遠的禦劍了。

  畢竟“曾經”是大羅門第一禦劍天才,所修的大羅飛天禦劍訣,絕非等閑。

  葉之遠拉開距離,自一百六十丈外,開始凝神掐訣,禦起飛劍。

  大羅飛劍,乃特制的飛劍,長三尺七,古樸滄桑,上镌雲紋,飛天遁地,寒光索命。

  葉之遠本就是天才,禦劍天賦絕佳,自上次慘敗于墨畫之手,痛定思痛,越發勤修苦練。

  仇恨是最好的“催化劑”。

  葉之遠的大羅飛天禦劍,較之從前,又精進了一籌。

  這一劍更快,更準,更犀利,自天邊化出一道劍光,與天際雲光,融爲一體,直奔墨畫而去。

  雖然最後,還是被太阿五兄弟攔下了,但這飛劍,已逼近墨畫十丈之内。

  劍氣爆炸産生的餘威,撕裂了地面,攪動了氣機,到底還是影響到了墨畫,使墨畫神識有一瞬間的阻滞,打斷了他畫陣法的動作。

  秦滄流猜得對。

  神識禦墨,畫地爲陣,難度極高,也需要極度的專注。

  這一劍,雖沒殺了墨畫,但也打斷了他畫陣法。

  沒墨畫詭異的陣法支援,石天罡等人,頓時覺得如釋重負。

  五行源甲加持的太虛門弟子,固然剛猛,但拖着打,還是能周旋一下。

  前提是,沒有墨畫那陰險莫測的陣法。

  如今,墨畫的陣法,終于被遏制了。

  四宗七門一衆天驕,無不精神一振。

  “繼續!”

  葉之遠繼續在遠程,對墨畫放飛劍。

  墨畫受幹擾,無法繼續神識禦墨,構成陣法。

  太阿五兄弟,爲了保護墨畫,也受了牽制。

  郝玄等人,身法不錯,但修爲差了不少,無法突破四宗七門天驕的防禦,去幹擾葉之遠。

  令狐笑被石天罡,和幾個金剛門弟子纏着。

  楊千軍等人的沖鋒,一時半會又沖不破防線,殺不掉葉之遠。

  形勢逆轉。

  太虛門的陣型,也被迫打亂。

  局勢瞬間有些惡化。

  便在此時,坐鎮後方的墨畫,目光微冷。

  “妨礙我畫陣法?”

  他取出一柄靈劍,以神識溝通劍陣,而後并指一點,瞬間禦起一道金光,破空而出,殺向葉之遠。

  以禦劍對禦劍。

  這一劍,更快,更準。

  葉之遠心中一凜,當即便有了警覺。

  上次中墨畫的禦劍,是因爲始料未及,完全沒想到,墨畫這個陣師還會禦劍,不曾提防,所以才被一劍秒了。

  但現在,他已經有了足夠的戒備,絕不可能再重蹈覆轍。

  葉之遠沒有絲毫猶豫,立馬抽身撤退,身形一閃,足足退了三四十丈。

  這個距離,遠超築基修士的禦劍距離。

  而且,葉之遠知道,墨畫那歪門邪道的“禦劍”,是會爆炸的。

  他這個距離,也遠遠脫離了禦劍爆炸的範圍。

  不止如此,爲了保險起見,兩個金剛門的體修,還架着盾牌,護在葉之遠的身前。

  墨畫禦的靈劍,先是撞在了盾牌上,而後當即爆炸。

  劍陣過載,劍身碎裂,劍氣夾雜着劍刃裂片,向四處蔓延絞殺,爆起一大片煙塵。

  煙塵之中,兩個金剛門的弟子,也被劍氣籠罩,皮肉被切割,即便扛了金盾,也受了嚴重的傷勢。

  但他們還是替葉之遠,擋下了墨畫的這記禦劍。

  此劍之下,葉之遠毫發無傷。

  距離爆炸三四十丈外,葉之遠輕輕松了口氣,心底對墨畫的陰影,也稍稍淡去:

  “墨畫的禦劍,說到底,也不過如此。”

  “隻要有了提防,他殺不了我。”

  這個念頭剛剛浮起。

  葉之遠懸着的心,剛剛松下。   
  忽而煙霧之中,又是一柄簡陋的太阿劍殺出。

  沒有劍氣,沒有劍訣,是普通的靈劍,但卻暗含着可怖的殺機。

  葉之遠猛然瞪大雙眼,滿是不可思議。

  二百丈!
  這個距離,墨畫的這把靈劍,是怎麽飛到自己面前的?!

  這個墨畫,他之前殺自己的時候,還藏拙了?

  他的禦劍,其實可以飛二百丈?!

  葉之遠内心驚恐,他想後撤,可已經來不及了。

  一百六十丈的禦劍,他有了提防,所以殺不了他。

  但二百丈的禦劍,超出了葉之遠的認知。

  更何況,墨畫第一把禦劍,鎮壓了金剛門的體修,讓他們無暇他顧,又炸出了煙塵,混淆了視線。

  這第二把禦劍,更快,更遠,更隐蔽。

  沒人替葉之遠擋劍。

  甚至,混亂的爆炸劍氣,混淆了感知,彌漫的煙塵,還擋住了葉之遠的視線。

  這是死局。

  太阿劍過載爆炸,劍陣破碎,劍氣四溢,絞殺着周遭的一切。

  和之前一樣。

  葉之遠又死了。

  他又被墨畫一劍殺了。

  而葉之遠一死,形勢瞬時急轉直下。

  沒人再能遠程威脅到墨畫,沒人再能幹擾他畫陣法。

  山谷之間,黑紅色的靈墨,又如同毒蛇般開始蜿蜒,一副副陣法,又如索命的圖騰般開始顯現。

  石天罡,秦滄流幾人,心底一片冰寒。

  可他們已回天乏力。

  五行源甲的光芒,開始閃爍。

  墨畫注入神識,将這些源甲的增幅,催動到了極緻,“神明”一般的賜福,強大的力量,降臨于太虛門弟子身上。

  他們知道,小師兄是讓他們速戰速決。

  殺!

  太阿五兄弟齊聲怒吼,戰意昂揚,靈力沸騰,宛如五尊魔神,以手中的巨劍,展開了最後的屠戮。

  一身水行源袍,水月之力加持,令狐笑開始蓄劍,沖虛解劍的威力,進一步攀升。

  其餘太虛門弟子,也氣勢如虹,開始合圍斬殺。

  再加上,墨畫神識禦墨,無孔不入的陣法配合。

  四宗七門的弟子,開始一個接一個隕落。

  斷金門的宋奎,被楊千軍一搶捅死;
  癸水門的秦滄流,死于令狐笑的劍氣之下;

  逍遙門的風子宸,久戰力疲,被司徒劍和程默聯手封堵,最後死于歐陽軒的劍下;
  金剛門的石天罡,則死于太阿五兄弟的亂劍之下。

  ……

  這些八大門頂級的天驕一死,其他一衆弟子,更是毫無還手之力,被摧枯拉朽般,斬殺一盡。

  至此,谷内的四宗七門弟子,盡數覆滅。

  山谷之内,徹底清場。

  這是墨畫的五行源甲,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展露。

  而這第一次展露,第一場厮殺,就助太虛門以弱勝強,屠滅了乾學百多位宗門天驕。

  論劍場外,鴉雀無聲。

  所有觀戰修士,全都一陣心驚肉跳。

  “殺完了……”

  “太虛門以三十人,将這一百多四宗七門的天驕,包括一些八大門真正頂級的天驕,全都殺完了?!”

  這就是太虛門?

  這就是陣道魁首墨畫?!

  真他媽的狠……

  場間斷斷續續,響起倒吸涼氣之聲。

  他們這才明白,這場論劍,他們從一開始就看錯了。

  這根本不是四宗七門,對太虛門的“圍剿”。

  而是太虛門,對四宗七門的“反圍剿”!
  太虛門的目的,不是守,而是殺!

  而太虛門,也展露出了這份實力。

  此場修羅戰中,太虛門在五行源甲加持下,在陣法輔助下,團結一心,所爆發出的殺傷力,堪稱可怕,甚至足以與四大宗媲美。

  觀戰的修士,無不心中震撼。

  一些以前看不起太虛門的修士,此時也不由生出敬佩之情。

  一些此前看不起墨畫,對墨畫百般奚落的修士,此時也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

  而太虛門上下,無論是長老還是弟子,看着墨畫他們大殺四方,無不歡欣鼓舞,熱血沸騰。

  即便是三山的掌門,也覺得心潮澎湃。

  這一戰,打出了威望,打出了風采,實在是讓他們這些做掌門的,太有面子了。

  而與之相比,其他七大門的掌門,臉色卻像黑鍋一樣難看至極。

  甚至一些宗門老祖,都開始皺着眉頭,面露不悅……

  ……

  場内,論劍還在繼續。

  太虛門,憑借五行源甲和墨畫的陣法,反圍剿了四宗七門,百餘位天驕。

  這一場厮殺,你來我往,看着複雜。

  但整個過程,也不到半個時辰。

  在此期間,谷内的天驕,遭太虛門圍剿。

  谷外的天驕們,也一直在攻擊墨畫布下的封山複陣。

  但一線天地形狹窄。

  這是論道山長老,因害怕墨畫“作妖”,特意以三品陣法加固的地形,很難改變。

  因此,同一時間,根本無法容納多人破陣。

  而墨畫的複陣,又是二品頂級複陣,與山川一體,與大地呼應。

  在沈麟書等乾學四天驕不出手的前提下,很難被攻破。

  就這樣,谷外的四宗七門弟子,被墨畫的複陣隔離,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的同門,被太虛門斬殺一空。

  這一幕對他們而言,同樣慘烈而震撼。

  以至于,他們一時心生寒意,全都不敢再破陣了。

  破了陣,然後呢?
  他們也沖進去,然後再被墨畫他們,屠個一幹二淨?

  谷内發生的厮殺,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太虛門如今的實力,堪稱恐怖。

  太阿五兄弟的巨劍,殺人無數,看着就令人膽寒。

  更别說,還有劍道天驕令狐笑,和陣道魁首墨畫了。

  就連石天罡,秦滄流,風子宸這等七門翹楚,都被一一斬殺,更别說他們了。

  此時此刻,他們之所以沒死,不是因爲他們實力強。

  而隻是因爲,他們運氣好,沒邁進這個山谷,就被墨畫的複陣隔離了。

  他們若一腳踏進山谷,那死的就是他們。

  一想到這裏,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退卻了一步。

  一線天的谷口,如今在他們眼裏,真仿佛“鬼門關”一般,無論誰進去都要死。

  而墨畫在他們眼裏,就是坐鎮九幽的“小閻王”。

  局勢又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谷外的四宗七門天驕,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而谷内,墨畫他們也終于得了片刻喘息。

  但最關鍵的事,墨畫沒忘:
  “把儲物袋,都收上來給我。”

  這也是他屠滅這百餘天驕的目的。

  他要繳獲這些天驕的儲物袋。

  論劍大會,天驕的儲物袋中,裝有靈器,陣媒,丹藥,靈石,靈墨等物。

  其中,對墨畫至關重要的,就是靈石和靈墨。

  論劍大會,對修士的“物資”,是有嚴格管控的。

  因此,太虛門弟子的靈石和靈墨,根本不夠墨畫用的。

  他要布更多的陣法,就需要更多的靈墨。

  而要催動更多的陣法,同樣需要更多的靈石。

  這兩樣東西,唯有“屠戮”相當多的天驕,繳獲大量的儲物袋,方能到手。

  而隻有靈墨和靈石充足,他才能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來進行陣法構建。

  這叫以戰養戰。

  現在,他的計劃,成功了一半:充足的靈石和靈墨到手。

  墨畫也要開始,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

  而他要做的也很簡單,就是畫陣法,不停地畫陣法,畫越來越多的陣法,将整個山谷,全畫滿陣法。

  墨畫冥想了一會,恢複了神識,而後便繼續着手畫陣法。

  各色靈墨化爲遊絲,受其牽引,在谷内蜿蜒,凝結成密密麻麻的陣紋,構成一副副陣法……

  而山谷外。

  神情漠然,對一切無動于衷的沈麟書,心中忽而生出一絲不安。

  他緩緩皺起了眉頭,目光也漸漸冰冷。

  他察覺到了,一絲隐晦的,莫名的忐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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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1章 爆!
  墨畫的修爲,道法,沒什麽可值得忌憚的。

  但是他的陣法,卻不可小觑。

  哪怕上次論劍之戰,墨畫就敗在沈麟書手上。

  墨畫的禦劍破不掉他的防,墨畫的陣法也全被他劈穿了。

  墨畫最後還做了懦夫,不戰而逃。

  沈麟書對此心生鄙夷,但他倒也不會,真的就不将墨畫這個陣道魁首放在眼裏了。

  尤其是,眼前的墨畫,又展現出了較之以往,更強大而“兇殘”的一面。

  神識禦墨,畫地爲陣。

  複陣封山,斬盡殺絕。

  這是一種,他此前從未見過的詭異陣師。

  若是不加阻止,讓墨畫這個陣師,一直這麽畫陣法,畫滿整座山谷,到底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三五副高階陣法,他可以一劍劈了。

  但若三十副,五十副呢?

  一百副呢?
  陣法一旦堆疊起來,産生的威脅,将會成倍增長,最終會強到一個難以估量的地步。

  哪怕他是身負麒麟血脈的天驕,是乾學州界最頂尖的翹楚,也不敢真的放任墨畫,将陣法一直畫下去……

  但若真對墨畫下手,沈麟書又有顧忌。

  他顧忌的,是乾學四天驕的另外三人。

  甚至,還包括大羅門的葉青鋒。

  衆人隻知大羅門,有個禦劍天驕葉之遠,卻不知葉青鋒的實力,其實還在葉之遠之上。

  葉青鋒素來低調,且有意借葉之遠的名頭,遮掩自身,韬光養晦。

  此人心計手段修爲,都爲大羅門之首。

  而且他的劍訣,修得極精深。

  若不動用麒麟血的能力,沈麟書也沒把握,能赢了葉青鋒的大羅歸一劍。

  有這四人掣肘,沈麟書不會輕易動手。

  畢竟,他想争的是第一,那在場的所有人,就都是敵人。

  隻會陣法的墨畫,或許不足爲懼,但他不可能不将蕭無塵,敖戰,端木清這幾個天驕放在眼裏。

  敵不動,我不動。

  隻要别人不動手,他自然也不可能出手。

  而假如要出手,那就隻能四個人一起動手。

  可七大門聯手無所謂,甚至四大宗一二等的天驕聯手,也沒什麽影響。

  但要他們乾學四天驕,四大宗四個最頂級的,身負血脈之力的天之驕子,一起聯手,去對付一個太虛門,去對付一個墨畫,未免太給他們臉了。

  即便赢了,也是一種羞恥。

  不僅他們蒙羞,連帶着乾道宗等四大宗,也要被人看低一眼。

  一念及此,沈麟書忽而一怔,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會不會……也在墨畫的算計之中?”

  利用他們四天驕之間互相顧忌,來平衡局勢,拖延時間?

  這個墨畫,提前料到了這些?

  沈麟書隐隐覺得有這種可能,但又覺得這似乎有點太高估墨畫的心智了。

  戰局瞬息萬變,墨畫又不是神棍,怎麽可能什麽都推算到……

  沈麟書眉頭微皺。

  不光沈麟書,蕭無塵和敖戰幾人,心中也大概有類似的猜測。

  隻是局勢如此,他們出不出手都有顧忌,因此隻能這樣耗着。

  時間一點點流逝……

  山谷之中,墨畫不管不顧,隻是一味畫陣法。

  神識用光了就冥想,神識恢複了就接着畫。

  一絲絲靈墨遊動,一道道陣紋蜿蜒,一副副陣法被镌畫在了土木石壁之上,構成複雜而隐約呼應的恢弘陣圖。

  眼看着陣法越來越多,結構越來越完善,沈麟書心中猛然一跳,意識到不能再等了。

  絕不能再讓他繼續畫下去了。

  這個墨畫,決不能留!
  他向着蕭無塵幾人看了一眼。

  幾人心領神會,但都沒開口說話,顯然心意并不統一。

  恰在此時,葉青鋒察言觀色後,緩緩開口建議道:

  “四位一齊出手,我大羅門爲輔,聯手破了複陣,滅了太虛,殺了墨畫。”

  “若不殺,恐有變數。”

  “這是論劍大會,理當以宗門利益爲上。”

  沈麟書看着葉青鋒,默然片刻,剛想開口,反倒是端木清先點頭道:
  “好,先殺墨畫。”

  這群人中,隻有她對墨畫的殺意最重。

  隻是此前,她爲了論劍大會,一直冷着張臉,刻意隐忍着。

  “好!”敖戰道,露出一個狂傲的笑容。

  蕭無塵沒說話,但也點了點頭。

  四人達成一緻。

  而後身材魁梧,龍精虎猛的敖戰,第一個踏步走向谷口,渾身血氣激蕩,龍吟陣陣。

  “将礙事的先殺了,之後我們再分個勝負,争個第一。”

  周遭各宗天驕,懾于敖戰氣勢,無不變色,紛紛後退,爲敖戰讓出了一條路。

  敖戰徑直走到谷口前,猛然一拳,挾無俦龍血之力,轟向了墨畫布在山口的土木封山複陣。

  一時山石震蕩,陣法靈力激蕩。

  幾道陣紋,當即暗淡了下去,甚至與陣法一體的地面,都出現了道道裂痕。

  一拳之力,強大如斯。

  敖戰神色冷漠,但心中微覺詫異。

  他沒想到,這複陣比他想的,還要強韌不少,難怪此前那麽多人都打不破。

  不是他們廢物,而實在是,墨畫這小子布的陣法确實詭異。

  甚至,他這龍鼎煉體訣的一拳,也隻是廢了幾道陣紋,卻破不了陣法。

  要破陣法,姑且還真要費點功夫。

  敖戰目光一閃,卻不願繼續動手了,而是側身站在一旁,等其他人動手。

  他可不想在破墨畫陣法的事上,浪費太多靈力。

  沈麟書冷笑,拔出長劍,催動紫氣金麟劍氣,攻向墨畫的陣法。

  而後,是端木清的法術,蕭無塵的天劍訣,最後是葉青鋒的大羅歸一劍訣。

  四大天驕,連同大羅門大師兄葉青鋒,一人一招,輪流破陣。

  一時間,強大的靈力波動此起彼伏,複陣之上光芒流轉,一道道陣紋瀕臨破碎,裂紋也越來越多……

  山谷内,墨畫神色平靜,仍舊專心緻志畫陣法,對周遭的一切,視若無睹。

  場外,随着乾學四天驕聯手攻陣,不少人驚歎:
  “竟逼得沈麟書這四個頂尖天驕聯手破他的陣法,這個墨畫,也足以自傲了。”

  “是啊……”

  “不愧是乾學州界,萬千宗門的陣道魁首……”

  陸續有人感歎。

  迄今爲止,墨畫展露出來的陣法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他們的認知。

  他們根本理解不了更深的陣法奧義,即便想誇,也不知該怎麽誇,最終隻能感歎這一句:
  不愧是陣道魁首。

  随後有人道:
  “四天驕一旦出手,那這修羅戰,也将走向終局了。”

  “太虛門一滅,四天驕,再加上大羅門的葉青鋒,也就能一決勝負了。”

  “想不到,這修羅戰的最終決戰,來得這麽快。”

  “眼下,就看太虛門能撐到什麽時候了……”

  而随着場内乾學四天驕開始聯手破陣,一枚枚陣紋暗淡,一道道陣法破裂,封山複陣也在被一點點削弱。

  太虛門掌門,長老,一衆弟子,包括聞人琬,瑜兒,張瀾,顧長懷,慕容彩雲,花淺淺等一衆與墨畫相識的修士,都不由揪起了一顆心。

  墨畫他們,已經表現得很強了。

  但無奈,對手同樣太強了。

  果然,一炷香後,随着轟隆一聲,地面皲裂,陣法徹底破碎。

  封山的複陣,被摧毀了,一線天被攻破。

  魁梧霸氣的敖戰,第一個踏入了山谷。

  而後,是乾道宗紫金貴氣的沈麟書,萬霄宗清冷絕美的端木清,天劍宗飄然出塵的蕭無塵,大羅門韬光養晦的葉青鋒。

  而在這幾人身後,百餘名四大宗七大門的天驕,又如潮水一般,湧了進來,将太虛門團團圍住。

  局面仿佛,又回到了之前。

  太虛門,對陣一百乾學天驕。

  但這次的敵人,卻與此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不僅有着,乾學最頂尖的四個血脈天驕,還有大羅門的大師兄,其餘一衆弟子,也多是四大宗真正的“精英”。

  人數相仿,但是實力,卻比之前強了不止數倍。

  這真的是,彙聚了當今乾學州界,最頂級的四大宗七大門中,最頂尖弟子的一股天驕勢力。

  這股天驕陣容,光是看着都令人窒息。

  而他們的對面,太虛門勢單力孤。

  經曆上一場鏖戰,即便有墨畫的五行源甲和陣法加持,太虛門也損失了十人。

  如今的太虛門,隻剩二十。

  二十對一百多,尤其是包含了乾學四天驕的一百多修士,這是真正令人絕望的局面。

  但此時,這一百多天驕,卻并未輕舉妄動。

  因爲他們的面前,還隔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陣法。

  這些陣法,全都是墨畫的“傑作”,是清一色的二品高階陣法,甚至包含部分二品高階複陣,放眼望去,幾乎布滿了整片山谷。

  而墨畫,仍舊坐在那塊大石頭上。

  太虛門僅存的二十個弟子,如人牆一般,護在墨畫身前。

  密集的陣法,将他們團團圍住。

  從這副架勢看,唯有滅了太虛門的弟子,踩着他們的屍體,最終才能殺了墨畫。

  而要想滅了太虛門的弟子,就要從墨畫的陣法上,蹚出一條血路。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陣法,所有四宗七門的弟子,頭皮都覺得發麻。

  他們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墨畫,神識究竟有多強,才能在這一點時間裏,畫出如此多的陣法……

  他真的是築基修士麽?
  但此時此刻,隻有你死我活,沒有那麽多廢話。

  沈麟書隻淡淡道:
  “殺吧……”

  一聲令下,四宗七門的天驕,開始沖向墨畫的陣法,殺向太虛門,殺向墨畫。

  在他們踏入陣法的瞬間,地面山石隆起,化爲屏障。

  土牢聳立,結成牢獄。

  流沙陷地,化作陷阱。

  草木衍生,步步荊棘。

  這些山石,土牢,流沙,草木,盡皆陣法靈力所化,但因其品階爲二品十九紋,接近金丹,已然有了一些實體化形。

  而這些陣法,宛如堅固的“城池”,阻攔着進犯的乾學一衆天驕。

  乾學天驕陷入這些密集的防陣和困陣中,步履維艱。

  令狐笑幾人的劍氣,開始從遠處殺來。

  葉青鋒便道:“不要分散,沿着一條路殺過去。”   
  墨畫所布的陣法太多,全部破掉,根本不可能。

  分開去破,又耗時耗力。

  不如所有人集結在一起,一起破開一條路,殺向墨畫。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損其十陣,不如破其一陣。

  葉青鋒帶頭,以大羅歸一劍爲引,聚衆人之力,自墨畫布陣的薄弱處,硬生生開鑿出了一條通路。

  衆人順着這條通路,盯着太虛門令狐笑幾人的劍氣,一步步破陣,一步步向深處殺去……

  而沈麟書四人,卻沒貿然動手。

  他們仍舊站在外圍,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尤其是,眼前密密麻麻的陣法。

  他們想知道,墨畫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墨畫這些陣法中,是否藏着什麽玄虛。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們可以不把墨畫放在眼裏,但也必須要對墨畫的陣法,給予足夠的尊重。

  随着墨畫的陣法,被破出一條通路,整片陣法“城池”的外貌,也漸漸顯露。

  這些陣法,強則強矣,但似乎就是尋常的二品高階陣法。

  而且類型,全都是堅固的防陣,和困敵的困陣,并沒有一副殺陣。

  墨畫的目的,似乎隻是“守”。

  守得越久越好。

  “可真的……隻是這樣麽……”

  沈麟書擡頭,看向遠處在百餘天驕圍殺之下,巋然不動,還在神情專注,不管不顧,一味畫陣法的墨畫,眉頭漸漸緊皺。

  而随着葉青鋒帶隊,蹚出一條血路,殺向陣法深處。

  雙方弟子碰面,厮殺也越來越激烈。

  在五行源甲增幅之下,令狐笑驅使沖虛解劍真訣,與葉青鋒的大羅歸一劍訣,正面交鋒。

  太阿五兄弟的巨劍,則攔住了龍鼎宗,敖峥等一流天驕。

  其次,乾道宗的沈藏鋒,天劍宗的蕭若寒,也都與太虛門衆人,厮殺在了一起。

  而這下,真成了生死之戰。

  誰都不敢掉以輕心,誰也都不曾留手。

  太虛門人數劣勢,但有源甲增幅,在墨畫以陣法界定的小範圍内,正面爆發的殺傷力極強。

  與此同時,黑紅參半的靈墨細絲,遊走在場間,以陣法控制,輔助殺伐。

  雙方所有人全部拼了命一般,催動全部靈力,絞殺在一起。

  交鋒之處,真如同“絞肉機”一般。

  一刀一刀,一劍一劍,互相摻雜在一起。

  淩厲的殺意交融,密不透風。

  論道玉一個接一個粉碎。

  一個個修士身死。

  當真慘烈至極。

  而眼看着,四宗七門的天驕,一個又一個戰死退場,太虛門還在拼死力戰,且越戰越猛,沈麟書四人,終究是忍不住了。

  不能再死下去了……

  也不能再放任墨畫他們殺下去了……

  盡管此前對墨畫的陣法,存了一絲忌憚,不知這個墨畫究竟在玩弄什麽把戲。

  但厮殺到現在,墨畫招數盡出。

  他布陣的過程,已經被沈麟書四人,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

  神識禦墨,畫地爲陣。

  以陣法防禦,以陣法牽制,以陣法困敵,以陣法輔助……

  這點陣法套路,也都被看穿了。

  太虛門,氣數盡了……

  蕭無塵第一個踏進了墨畫的陣法“城池”之内。

  而後是端木清,敖戰。

  最後是沈麟書。

  沈麟書是踏入墨畫陣法範圍内的最後一人。

  踏進去的時候,沈麟書心中又莫名生出一絲驚悸,随後他輕蔑自嘲一笑:
  區區墨畫而已,自己竟會因他而心悸,當真可笑……

  四大天驕入局,局面徹底被改寫。

  蕭無塵,敖戰,端木清,沈麟書,每一個人,都擁有着絕對強大的修爲,身負最上乘的功法,和最頂尖的道法,靈力周天數趨近完美。

  每一個人,每一拳,每一劍,每一個法術,都蘊含着強大的戰力,都需要花大力氣來化解。

  太虛門衆人,拼盡全力來應付。

  但實力的懸殊,實在是太大了。

  太虛門弟子再怎麽拼,墨畫的陣法再如何強,拼到油盡燈枯,殺到靈力幹涸,也終究是回天無力。

  太虛門弟子,開始一個接一個隕落。

  郝玄死于蕭無塵的天劍訣;

  楊千軍被沈麟書紫金劍氣所斬;
  程默與敖戰交鋒數個回合,便被一拳轟殺;

  司徒劍死于端木清無差别的法術轟炸之下;

  太阿五兄弟中,歐陽祿,歐陽喜,歐陽财三人,久戰力竭,死于敖峥,沈藏鋒等人的圍殺之下……

  ……

  最終整個太虛門,死得隻剩五人:包括墨畫在内,隻剩下令狐笑,歐陽軒,歐陽福,歐陽壽四人。

  而四宗的天驕,還剩足足五十餘人。

  足足十倍的人數差距。

  這五十餘人中,如今留下的,盡皆是四大宗中,最拔尖的天之驕子。

  除此之外,就是大羅門以葉青鋒爲首的數位翹楚。

  以及,乾學最頂尖的四大血脈天驕。

  如今,墨畫的神識,接近幹涸,靈墨也消耗殆盡,因神識反複虛耗透支,畫了大量陣法,整個人面色發白,氣息孱弱。

  墨畫身前,用來防護的陣法,已經寥寥無幾。

  拼命守護着他的小師弟,也幾乎死傷殆盡。

  唯有油盡燈枯的令狐笑幾人,還咬牙站在墨畫面前。

  而在他們對面,乾學州界最頂級的五十餘個天驕,卻如同五十餘柄鋒芒畢露的靈劍,各個氣息深厚,渾身殺意,漠然注視着墨畫,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太虛門……完了……”

  場外,衆人見這一幕,紛紛深深吸了一口氣,慨然長歎。

  若是從前,這句話中,必飽含慶幸與嘲諷。

  但如今,衆人心中卻生出憐惜和敬意。

  以一宗之力,對抗四大宗,七大門,殺到如此地步,拼到如此絕境,慘烈而又壯闊,如何不令人心中欽佩。

  有如此實力,太虛門,無愧爲乾學八大門之首。

  甚至,說它是新的“四大宗”,也絲毫不爲過。

  太虛門的弟子們,也親眼見證了他們的師兄,他們的同門,竭力死戰的這一幕幕,無不心中激昂,眼角酸澀。

  長老們感懷萬千。

  便是三山的掌門,活了數百年,此時也都不免心中又酸又燙。

  他們都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雖敗猶榮”。

  這是他們太虛門的弟子。

  這些孩子,能團結一心,竭盡全力,爲宗門拼殺到如此地步……

  他們這些做掌門的,又怎麽可能,不爲此心潮澎湃,不引此爲榮?

  在這一刻,是輸是赢,已經不重要了。

  觀劍樓中,一些宗門老祖,默默看向荀老先生,眼中含着羨慕。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宗門弟子間,有如此強大的凝聚力,如此強大的向心力,如此強大的意志力,如此強大的統一力……

  這當真是一筆,莫大的精神财富。

  一個人有道心,尚且難得。

  一個宗門有一往無前的道心,那才是真正的價值連城。

  這場乾學論劍,太虛門雖是輸了,但也赢了。

  荀老先生也緩緩舒了一口氣,心中感慨萬千。

  當真是太虛門的列祖列宗保佑……墨畫這個孩子,當初收對了啊……

  ……

  而山谷之中。

  這場慘烈的論劍,也終于要塵埃落定。

  五十多個絕頂天驕,圍住墨畫。

  這是令人絕望的死局。

  沈麟書目光漠然,擡起金麟劍,指着墨畫,又問出了那一句話:

  “你自己死,還是死在我的劍下?”

  墨畫臉色蒼白,神情平靜,心中一副副默數着自己已經畫下的陣法,将這些陣法在腦海裏重構,衍生成一片複雜的靈樞,衍算着其靈力走向,複算着自己全局的陣法構建……

  最後,墨畫複算無誤,這才擡起頭,看着沈麟書,嘴角勾勒出一絲淺淡的詭笑:

  “沒有人,能在我的陣法裏殺死我……”

  這絲詭笑,令人心慌。

  一絲警兆,驟然浮在心頭。

  沈麟書目光陡然睜大,當即一劍劈向墨畫。

  他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但知道肯定是有什麽事,出現了問題。

  “殺了他!”

  此時,不唯沈麟書,端木清,蕭無塵和敖戰,都察覺到了一絲來自血脈的警示。

  要殺墨畫!

  端木清凝聚萬霄法術,蕭無塵一劍祭出,敖戰一聲虎嘯,拳出如龍轟向墨畫。

  令狐笑拼盡最後一口力氣,催動沖虛解劍真訣,與沈麟書的紫氣金麟劍氣對消。

  可他已是強虜之末,沖虛劍抵擋不了紫金劍氣,索性以肉身爲盾,擋在了墨畫身前,承載着沈麟書的劍氣殺招。

  歐陽壽義無反顧,沖向敖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死死纏着他。

  歐陽福的靈力所剩無幾,同樣将自己當成“肉盾”,護在墨畫身前,用命抵擋端木清的法術。

  而歐陽軒,則拼盡全力,迎上了蕭無塵的劍氣。

  他一開始就不喜歡墨畫。

  但跟着同門一起拼殺到現在,他也不知道爲什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反正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墨畫不能死。

  令狐笑四人,都在用命護着墨畫。

  可本就是強虜之末的令狐笑四人,根本不可能是乾學四天驕的對手。

  隻一個交鋒,幾息之間,他們就要玉碎身死。

  而就在幾人瀕死之際,墨畫目光驟然深邃,輕聲念道:
  “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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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2章 崩!
  墨畫輕聲念了一個“爆”字。

  與此一瞬間,整個山谷,密密麻麻的陣法,仿佛全部聽到了墨畫這個主人的“召喚”,紛紛顫動着,亮起了鮮豔,乃至刺目的光芒。

  這些陣法,都是炸藥。

  是墨畫自論劍至今,不停畫陣法,一副接着一副,不斷堆疊起來的。

  一絲逆變的光芒,微微亮起。

  這是墨畫,事先埋好的半步逆靈陣。

  這半步逆靈陣,便宛如火苗,點燃了整片山谷之間“蓄勢待爆”的全部陣法。

  一縷靈力,先開始逆變,将五行靈力,逆解成了漆黑色的崩解之力。

  而這縷崩解之力,宛如“瘟疫”的源頭,迅速傳染開去,沿着墨畫衍算過的靈力路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擴散至整個山谷,如漆黑的“罂粟”之花,在谷中次第盛開。

  一朵朵,一片片,一陣接一陣崩解,乃至漫山遍野,堆疊成恐怖的力量,瞬間引發極大規模的陣法崩解與爆炸。

  方天畫影之上,滿是靈力逆變,陣法崩解,而形成的漆黑而恐怖的“罂粟”之花。

  整個論道山,全在震動。

  天地一片漆黑之色。

  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仿佛這些崩解,連聲音都吞噬掉了……

  滿場修士,無不震驚失聲。

  恐怖之色,布滿不少修士的面容。

  即便是一些金丹修士,也滿臉駭然。

  這是絕大多數修士,此生從未見過的,蘊含大規模靈力逆變,陣法崩解,萬物湮滅的可怖畫面……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各大宗門掌門,都一時因震驚而失神。

  觀劍樓上,一些正在高層喝茶的貴人,也紛紛震驚起身,滿眼的難以置信地看向窗外。

  而洞虛大殿中。

  原本不動如山,閉目養神的老祖們,也都不得不睜開雙眼,看向了方天畫影之上,那駭人的,漆黑一片的,靈力崩解的畫面。

  一股震撼之情,在這些古井無波的老祖心間回蕩。

  末了,所有洞虛的目光,全都不約而同,看向了太虛門的荀老先生。

  這些目光中,摻雜着費解,疑惑,震驚,問詢,冷漠種種情緒。

  荀老先生感到極大的壓力,瞬間頭皮發麻。

  他衣袖裏的手掌,都在微微顫動。

  眼前這一幕,同樣令他心中震撼。

  此時此刻,他才真的相信,曾經他差人去打聽到的,墨畫在老家布大陣,崩大陣,殺大妖的,這些駭人聽聞的“事迹”,恐怕真的是真的……

  但此時被這麽多洞虛老祖,無聲地看着,荀老先生也不能露怯。

  他便對一切不聞不問,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自顧自喝着茶。

  仿佛眼前這一切,還隻是小場面。

  更大的場面,你們都還沒見過,不值得大驚小怪……

  ……

  而陣法崩解,方天畫影上一片逆變的漆黑之色。

  天地之間,也久久寂靜無聲。

  過了許久,堵在衆人胸口的驚駭之情,緩緩消散。

  觀戰的修士,這才漸漸回過神來。

  震驚得忘記了呼吸的衆人,這才深深喘了一口氣,喃喃道:

  “這是……什麽東西……”

  “陣法爆炸?”

  “這又是……墨畫的手筆?”

  “也就是說……這個墨畫,他以陣法布局,引發這等恐怖的爆炸,将乾學四天驕,包括四大宗七大門,五十多位最頂尖的天之驕子,一次性全都給炸死了?!”

  “全!炸!死!了?!”

  “這他媽的,是人能做出來的事麽?”

  “逆天至極……恐怖如斯。”

  場間響起倒吸涼氣之聲。

  也有人皺眉驚疑,問道:“他用的這是什麽陣法?威力如此之大?”

  這個問題有點高端。

  大多數修士面面相觑。

  萬陣門中,絕大多數弟子和長老們,同樣眉頭緊皺。

  唯有一些資深的,學識淵博的長老,才以近乎不可思議的口氣喃喃歎道:
  “這是靈力逆變……是逆靈陣。”

  “逆靈陣?”

  “是二品二十紋的……絕陣。”

  此言一出,滿座駭然,一衆長老無不神情劇變,顫聲道:
  “二十紋?!”

  “這個墨畫,他神識結丹了?”

  “想什麽呢?”一位鶴發年邁的長老搖頭,“築基修士,神念怎麽結丹?”

  “那他這……”

  “不是完整的逆靈陣,”鶴發長老皺眉道,“你們可能忘了,上屆論陣大會,最後封頂的題目,其實就是一副,蘊含靈力逆變的,二品十九紋之上的,半步逆靈陣法……”

  “若我所料不差,當時這個墨畫,是現學現畫,将這副陣法融彙貫通,記了下來……”

  “所以這逆靈陣法,得自論陣大會,用于論劍大會。說起來,也算是一種因果吧……”

  一衆長老聞言,紛紛颔首。

  鶴發長老說完,也不由歎了口氣。

  無論是現學十九紋之上的半步逆靈陣。

  還是将這逆靈陣,用來引發陣法崩解,滅殺五十多個乾學最強天驕。

  這當真都是極其離譜的事。

  他活了大半輩子,教了不知多少年陣法,見過不知多少陣法天驕,經曆過不知多少屆論道大會,也親眼見證過,不少陣道魁首的誕生。

  曆屆陣道魁首,無一不是天驕中的天驕。

  但墨畫還是他所見過的,最爲離譜的一屆陣道魁首。

  神識嚴重超階,根基無比深厚。

  可神識禦墨,畫地爲陣,再加上這一手靈力逆變,陣法崩解……

  别人封陣道魁首,是因爲他的實力,到了陣道魁首這個層次。

  但墨畫封陣道魁首,實在是因爲乾學州界論陣大會,最高也隻能封個“陣道魁首”了。

  甚至他都覺得,“陣道魁首”這四個字,已經有點……配不上墨畫了。

  這四個字,完全诠釋不了,墨畫在陣法上的水準,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

  而“逆靈陣”的來曆,同樣也被不少修士查到了。

  觀劍樓上。

  一處密閉,但華貴的殿堂裏。

  天樞閣的一衆陣法大師,也在交頭接耳:
  “這是……靈力逆變?”

  “逆靈絕陣?!”

  “這怎麽可能……”

  “乾學州界竟能有此等天賦逆天的弟子,能學會此等逆天的陣法?”

  “是從上次論陣大會上得到的,不是完整的逆靈陣。”

  “原來如此……”

  “即便如此,也不得了了。”

  “你們不明白,逆靈陣法學會不可怕,可怕的是,用得如此精妙……”

  “他這個崩解法,明顯是精心算過的,布陣的框架,陣法的數量,靈樞的聯系,崩解的點位,靈力的流轉和逆變的擴散……等等,這個一般陣師,連門道都看不出來……”

  “是衍算法?”

  “不錯……就是不知用的是何種衍算之法。”

  “他自己算的,還是别人替他算好的?”

  “估計是有高人事先替他算好的,要真是他自己算的,那可就有點恐怖了……”

  “哪怕是有高人替他算,他能臨戰之時,将這些陣法一絲不差,悉數構建出來,也相當了不得。”

  “是個絕佳的陣法人才,足以入我天樞閣……”

  ……

  一衆陣法大師,議論紛紛。

  而高座之上,一個中年模樣,尊貴儒雅的修士,卻目光深沉。

  此人,正是天樞閣的監正。

  此時他看着方天畫影,神色平靜,口中默念:

  “墨畫……”

  他總覺得,這個名字中,蘊藏着很多耐人尋味的因果,但細細去想,卻又一片空白。

  監正忍不住微微皺眉。

  ……

  而觀劍樓外,方天畫影仍舊一片漆黑。

  爆炸的餘波不止。

  觀戰席上的衆人,仍舊議論不休,論道山一片喧嚣,過了許久,忽然有人愣住了:

  “不對……論劍怎麽還沒結束?”

  “有人……還沒死?”

  在這種恐怖的爆炸中不死?
  衆人心中全都驟然一緊。

  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時間,全都彙聚向了方天畫影,沒有人說話。

  又過了片刻,爆炸終于徹底停歇,靈力逆變的氣息,漸漸消弭,畫幕上的黑色開始消退。

  天地山川又有了色彩。

  隻不過,這色彩是灰暗的,到處是靈力崩解,湮滅萬物之後,殘留下的黑色殘渣,
  偶有一絲絲黃綠色的林木山石殘留。

  而在這片天地荒蕪,山川湮滅的景色之中,那一道單薄的身影,仍舊坐在原地。

  而從始至終,他就坐在原地,任天驕圍殺,陣法崩解,山川破滅,而巋然不動。

  “是……墨畫?!”

  滿座修士神情劇變。

  整座論道山,一時嘩然大作,喧聲沸天。

  “墨畫他……竟然沒死?!”

  “不僅沒死,他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不死?這種爆炸之下,他都死不掉?”

  “這絕不可能……”

  萬陣門觀戰席,滿臉皺紋,一頭鶴發的長老猛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喃喃道:

  “這是……生門?”

  墨畫這小子,已經到了,能自算生門的地步?!   
  這究竟是……何等妖孽?
  鶴發長老瞳孔震顫,胸中情緒一時難以用言語表述。

  而觀劍樓上。

  天樞閣的陣法大師們,紛紛皺眉歎道:

  “連生門都算好了……”

  “果真是有高人,替他提前謀算。”

  “他自進山谷,便一直坐定不動,想必那個位置,就是事先算好的‘生門’。”

  “他坐在‘生門’上布陣,引爆全部陣法,崩解之力湮滅一切,唯有他可借陣法生死之理獨活。”

  “天地萬物,有殺必有生。”

  “妙啊……”

  “以陣法構局,步步爲營,層層爲彀,于一瞬間,殺機盡暴,屠滅強敵,留存自己一線生機。”

  “想不到在論劍大會上,還能看到如此陣法手段,不虛此行。”

  “就是不知,這謀劃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莫非是太虛門的五品陣法大能,荀老先生?”

  “是洞虛老祖……”

  “确實,這的确有點像是‘老祖’的手段……”

  衆人驚歎紛紛。

  唯有高座之上的監正,看向天地一片荒蕪之中那一道看似年輕但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的身影,瞳孔微縮,眼眸流露出一絲不可思議之色。

  一瞬間,他甚至有種錯覺。

  仿佛一個幼年的“詭道人”,在對着他微笑。

  ……

  天樞閣的大人物們,心思各異。

  而整個論道山,仍舊炸了鍋一般,議論紛紛。

  他們未必知道,什麽逆靈陣,什麽生門,但眼前的事實,卻明明白白。

  墨畫引發驚天的陣法爆炸,無差别抹殺掉了所有天驕,隻有他一人活了下來。

  那也就意味着,墨畫是修羅戰第一。

  是地字論劍最終決戰的第一名!
  太虛門從上到下,完全傻了。

  三山掌門,也激動得手都打顫,此時一切言語,都難以形容他們心中的震撼。

  第一!

  不是八大門第一。

  雖然具體的分值,還沒算出來,但墨畫得了修羅戰第一,赢了海量的勝點,那按照大緻的估算,太虛門很可能就會是……

  四大宗第一!

  是乾學論劍第一!

  這是一個他們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今這個事實,就擺在眼前,三山掌門隻覺胸口一窒,幾乎就喘不過氣來了。

  乾學第一啊!
  在天驕雲集,世家林立的乾學州界,這可是多少宗門,多少掌門,多少長老,多少弟子,一生夢寐以求但都求之不得的東西啊。

  盡管,隻是地字論劍的第一。

  但此後隻要在天字論劍努努力,這個第一未必保不住。

  即便保不住第一,至少四大宗應該是穩了。

  保底四大宗,可以争第一。

  這種巨大的名利帶來的狂喜,讓三個數百年道行的掌門,都差點有了道心不穩的迹象。

  可很快,三人都漸漸冷靜了下來,并紛紛皺起了眉頭。

  狂喜之下,他們一時無心他顧,但此時冷靜下來,他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論劍……還沒結束?
  若是僅存墨畫一人,他得了第一,那這修羅戰也就結束了。

  沒有結束,就意味着……并不是隻有墨畫一人,活了下來?

  适才的狂喜退卻,三山掌門的心,開始漸漸變涼。

  而觀戰的人群中,很快也有人意識到了這點。

  “還有人?”

  喧嚣漸漸停止,所有人目不轉睛,盯着方天畫影。

  方天畫影之上,煙塵進一步消散,逆靈之力進一步消弭,視野也越來越清晰。

  而于一片灰渣遍地的山形廢墟中,果然,緩緩浮現了另外幾道身影……

  沈麟書,面無血色,身上的血脈金麟紋破碎。

  端木清一臉蒼白,護身的玉佩碎掉了,靈力透支,用來護身的道法萬霄靈衣訣,也徹底消散。

  蕭無塵目光含煞,護身的天生劍痕,碎裂殆盡,手中的天劍也漸趨暗淡。

  敖戰一臉焦痕,戰甲被炸得粉碎,露出鋼鐵鐵骨般的上身,後背的龍鼎煉體紋,血肉模糊。

  乾學四大天驕,全都活着。

  而在遠處,另有一人,緩緩站了起來,他承傷最重,氣息微弱,但周身劍氣歸一,籠罩自身,顯然仍有一戰之力。

  正是大羅門的大師兄,葉青鋒。

  足足五人,都在那可怖的爆炸中,幸存了下來。

  這下滿場震動,引起了更大的嘩然。

  “乾學四天驕!”

  “大羅門葉青鋒!”

  “這些人竟也活下來了,不可思議……”

  “墨畫活下來,是因爲他是陣師,陣法沒炸到他。而這幾人活下來,完完全全,是因爲承受住了那可怕的爆炸威能……”

  “不愧是乾學州界,最頂尖的天之驕子!”

  “修爲渾厚,道法通天,當真世所罕見……”

  “這下局勢又不一樣了。”

  衆人神情驚歎,不吝贊美之詞。

  而太虛門衆人,瞬間如墜冰窖,心徹底涼透了。

  人群中,張瀾,顧長懷,聞人琬,慕容彩雲,花淺淺等人,也心中遺憾,緩緩歎氣。

  觀劍樓上,三山掌門也苦笑歎道:

  “這就是……命啊……”

  “血脈天驕,頂尖翹楚,竟強大如斯。”

  “而四大宗,也當真如四座大山,根本無法逾越……”

  “論劍能比到這地步,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了,若還沒辦法,那真的是……”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

  三位掌門神情怅然。

  而洞虛大殿之中。

  四大宗的沈家老祖,端木老祖,敖家老祖,蕭家老祖,包括大羅門老祖,都暗自松了口氣。

  差一點……就陰溝裏翻船了。

  太虛門的這個荀老祖,當真不是個“善茬”。

  太虛門那個叫墨畫的小子,也當真是個妖孽。

  竟能以一人之力,将他們四大宗的頂尖天驕,逼到這個份上,讓他們這些老祖,都有些提心吊膽……

  好在,上天還是眷顧四大宗的。

  大羅門老祖看了眼荀老先生,輕哼了一聲:
  “陣法這種東西,終究是身外之物,是靠不住的。”

  “論劍大會,還是要靠自身實力說話。”

  “修爲,體術,法術,劍術,這些才是修士殺伐的本事,是修士立身之本,也是論劍的根本。”

  “你太虛門的路,走錯了。明明來論劍,弟子卻連劍都拿不動,全靠陣法這種旁道,像什麽話……”

  荀老先生受了奚落,但卻仍舊一言不發,隻是目光深邃,不知在想着什麽。

  ……

  而論劍場内。

  沈麟書幾人,雖然沒死,但顯然都受了重傷,臉色都很難看。

  他們全都目露殺意,看向墨畫。

  墨畫是迄今爲止,唯一一個,能将他們這幾個天之驕子,逼到如此狼狽地步的修士。

  适才那陣法爆炸的威力,可怕無比,令他們幾人,現在還心有餘悸。

  若非他們有血脈預警,有上等道法防身。

  再加上場内五十多個天驕,以肉身承傷,削減了陣法的崩解之力。

  如果不然,适才那一炸,他們真的全都要死。

  而現在,四周滿目荒蕪,山川成了廢墟,空蕩蕩一片。

  墨畫再無一副陣法可用。

  無陣法可用的陣師,就是個廢物。

  這下他真的回天乏力,必死無疑!

  沈麟書舉劍指着墨畫,蕭無塵凝劍氣,端木清掐法訣,敖戰蘊龍鼎勁,葉青鋒也運起歸一劍。

  五大頂級天驕聯手,所有殺招,全部直指墨畫。

  場外所有修士,看着這一幕心中震撼。

  這是乾學州界,最強的五個天驕,五人要殺一人。

  放眼四宗八門,估計也就墨畫有這排面了。

  而被乾學州界最強的五個天驕弟子,以殺招相對,墨畫的神色仍舊十分平靜。

  他淡淡地問了一句:
  “你們五人,都去過那艘船上吧?”

  這一句話,如平地驚雷,鋒芒無比。

  沒人答話。

  但沈麟書五人的臉色,卻全變了。

  他們的臉上,全都露出冷漠,憤怒,乃至更赤裸裸的殺意。

  恨不得将墨畫碎屍萬段的殺意。

  墨畫輕輕歎氣。

  他料到那個“公子”,應該就在這五人之間。

  究竟誰是那個公子,墨畫猜不到,但事到如今,這個問題也沒意義了。

  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墨畫緩緩站起身來。

  他坐着的時候,是一個操控大局,掌控生死,禦墨如蛟蛇,陣法如妖魔,覆手滅強敵的詭異陣師。

  而當他站起身的時候,氣勢驟變,眉眼變得淩厲,神色變得冷漠,如塵封出世的寶劍,顧盼之間,氣勢凜然,似睥睨天下的蒼龍。

  墨畫語氣蔑然,不可一世道:

  “我有一劍,一旦使出,你們全都得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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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3章 斬!
  觀劍樓中,百花谷主見了墨畫這般模樣,隻覺胸口猛地一痛,眸角濕潤,幾乎喘不過氣來。

  天樞室内,監正看着墨畫這副桀骜不馴,睥睨天下的模樣,一時也神情錯愕,思緒錯亂。

  他有點分不清,墨畫到底像“幼年”的誰了……

  而論劍場内。

  墨畫這句話,說得極嚣張,極目中無人。

  便是以沈麟書五人天生高傲不屑凡俗的心性,也被徹底激怒了。

  沈麟書忍不住冷笑:

  “你這一劍,若早點使出來,殺了我們五人,豈不是更好?”

  墨畫輕蔑道:“我這一劍,威力極大,早使出來,會連那些庸碌之輩一起斬了。”

  “我的劍不斬庸才,隻有你們幾人,才配死在我的劍下。”

  沈麟書隻覺熱血上湧。

  便是端木清,蕭無塵,敖戰幾人,受恨意所激,眼睛都有些發紅。

  “好,好……”沈麟書怒極反笑,“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斬這一劍……”

  “看你這個連劍都沒有的陣師,如何一劍,斬了我們這五個乾學最強的天驕。”

  墨畫點了點頭,“那你們可睜大眼睛,千萬看好了,千萬……”

  墨畫的聲音,透着一絲詭異,“……不要眨眼。”

  而後他不再猶豫,目光深邃,緩緩并指點在眉間。

  ……

  論劍場外,衆人也清晰地看到了墨畫這一奇怪的動作,不由紛紛皺眉。

  “墨畫這是……什麽意思?”

  “他想做什麽?”

  “他不會真的想,以一敵五,殺了乾學五大天驕吧?”

  “不可能吧,他腦子壞了?”

  “陣法都沒了,他怎麽殺?”

  ……

  太虛門上下長老和弟子們,此時也都面面相觑,一頭霧水,不明白墨畫這是在做什麽。

  唯有荀子悠猛然一怔,突然想起什麽,瞳孔睜大。

  他想起了,墨畫這個熟悉的動作。

  自然而然,也想起了煉妖山裏,那隻渾身沒有一絲傷痕,但卻在墨畫面前突然暴斃而亡的那一隻……

  三品金丹境的豬妖……

  荀子悠隻覺頭皮發炸,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觀劍樓,洞虛大殿裏。

  不少洞虛老祖微微皺眉,同樣心中錯愕。

  他們是洞虛,雖無法越過五品大陣,幹擾到弟子論劍,但還是能透過大陣,感知到場内的氣息。

  墨畫肉身孱弱,靈力低微,劍道根基淺薄,身上一絲劍氣沒有,手中也無一柄靈劍。

  這樣的弟子,能會什麽劍法?
  這詭異的小子,到底在玩弄什麽玄虛?
  而後不過一瞬間,一股如淵海如海的氣息自墨畫身上浮起。一道古老而深沉的劍意,緩緩升騰。

  感知到這股劍意,所有洞虛,盡皆一愣。

  “這個氣息是……”

  一些劍道洞虛老祖,細細感應後,當即勃然變色,駭然起身,難以置信地看着荀老先生:
  “是太虛門的……神念化劍?!”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洞虛老祖,盡皆神情大變。

  他們都是洞虛老祖,活了不知多少年,怎麽可能沒聽過這個驚世駭俗的名字。

  太虛門禁術劍訣:

  太虛神念化劍真訣!

  這個太虛門小子在用的,是太虛一脈,那門近乎失傳,且已經被封禁的,驚天地滅鬼神的神念化劍真訣?!
  這怎麽可能?!
  這門劍訣,乃高深的鎮派劍訣。

  難學,難練,難傳,稍有不慎,便會神殇而死。

  一個築基弟子,怎麽可能學得會?!

  到底是誰,敢讓築基弟子去學的?

  饒是這些洞虛老祖,城府深沉,此時也都不由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便是荀老先生,也是皺着眉頭,心緒起伏。

  他最大的擔憂成真了。

  墨畫當真,學了神念化劍真訣。

  那這門劍訣,必然是他那個,半步入天魔,不知是生是死,更不知是魔是人的師兄所傳。

  而這劍訣,墨畫竟也當真學會了。

  他成爲了,太虛門現存的唯一一個,神念化劍禁術傳人。

  荀老先生一時心中悚然,不知該是悲是喜。

  而很快,便有老祖意識到了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一位老者猛然起身,驚恐道:“不好!五品論道山大陣不防神念!”

  “快!攔住他!”

  “千萬不能讓他這劍斬出去!”

  神念化劍真訣面前,一切血肉靈力,形同虛設。

  靈根再好,血肉再強,若道心不堅,神念不固,都禁不住太虛劍意的抹殺。

  也就是說,他這劍,是真的可以在論道大陣中“殺”人的。

  而他要殺的……

  所有洞虛老祖,盡皆駭然。

  當即便有數位洞虛老祖悍然出手,想越過五品大陣,攔住墨畫,不讓他将這一劍斬出去。

  可他們的洞虛之力一觸碰大陣,盡皆被大陣之上,深晦複雜,融于虛空的陣紋悉數消融。

  五品論道山大陣,禁止任何人,幹擾論劍的進程。

  哪怕這些人是洞虛老祖。

  而論劍場内,随着墨畫身上劍意升騰。

  沈麟書他們也瞬間意識到了不妙,甚至察覺到了一絲,來自血脈預警中的恐懼。

  不對!

  先殺墨畫!

  五人來不及思索,近乎本能地,想先下手爲強,殺了墨畫,至少先打斷他的劍招。

  可一切已經晚了,他們早已經看到了墨畫的眼睛。

  那是一雙,非人的眼睛。

  金光璀璨,充斥着無瑕的神性。

  神性之中,蘊含悲憫衆生的人性。

  人性之中,又摻雜着屠戮一切的魔性。

  一座血色劍道煉獄,烙印于墨畫的眼眸之中,震懾着沈麟書五人的神魂,讓他們心中,因畏罪而恐懼,不敢有任何動作。

  墨畫趁此時機,平心靜氣,摒棄一切雜念,于識海之中,調動所有神識。

  斷金,開山,癸水,離火四副劍陣奧義,生生不息,在其眼中流轉。

  古老浩瀚的太虛劍意,也融入其中。

  一股遠超築基境界,淩厲得驚人的強大劍意,從墨畫單薄的身子中,猛然爆發出來。

  浩浩蕩蕩,宛如一股驚人的神念風暴,在無形中席卷四周。

  墨畫的眼眸,越發璀璨。

  純金的神念催化的劍意,升騰至極緻,變得凝練鋒利至極。

  墨畫并指點着眉間。

  他的指尖,萦繞着一股靈力,越過眉間,溝通虛實之壁,将融入了五行劍陣,強大而深邃的太虛劍意,通過他自行摸索出的“神念出竅”之法,一點點牽引了出來。

  巨大斬神式,那驚人的鋒芒,又一次展露在了世間。

  而後墨畫目光冰冷,并指向前一點,指尖拉出一道澎湃劍意,神念巨劍,淩空橫掃而出。

  斬!
  這是純粹的神念之劍。

  是融入了神明之髓,道化爲純金的存在,超脫于一般修士認知之上。

  場間無數築基修士,幾乎什麽都看不到,他們隻能看到墨畫并指點出,空中似有淡不可見,似真似幻的金光。

  金丹修士能看到模糊的劍影,以及劍影之上,偶爾會摻雜着的,金色的劍意遊絲。

  羽化能看到璀璨如琉璃的巨大金色劍身。

  而唯有洞虛,才能看到完整的斬神巨劍,看到劍意中流轉的五行法則,諸多劍陣,和古老深厚的太虛劍道。

  境界越高,看得越清晰,越覺得駭然。

  而這可怖的一劍,就當着所有修士的面,如朝陽破曉,金光破天地一般,斬向了在場的五位,最頂級的乾學天驕。

  無視血肉,無視靈力,無視一切铠甲道袍。

  無視論道玉,甚至越過了五品論道山大陣防禦的法則,直接穿透眼眸,斬向了他們的識海,抹滅着他們的神念。

  沈麟書幾人,他們的血肉,靈力,修爲,道法,全都比墨畫強上無數倍。   
  但他們的神念,他們的道心,與墨畫這尊“神明”相比,卻不堪一擊。

  被斬神劍斬到的瞬間,五人當即就有識海崩潰的迹象,有神識泯滅的危兆。

  而後一層金光,驟然降臨,護住了他們。

  沈麟書五人額頭,當即有一枚明亮而神聖的符箓顯現。

  這層金光,墨畫并不陌生。

  這道符箓,墨畫也曾見過。

  本命長生符!
  由壽元将近,大道無望的洞虛以上老祖,以本命真元,締結成符,種于嫡系血親後輩的命格之中,遇性命之危,自行激發,可斃殺一切外敵,保後輩不死。

  墨畫這一式斬神劍,确确實實擁有斬殺沈麟書五人的神念之力,也确确實實斬入了他們的神魂。

  自然而然,也就斬碎了他們身上五枚……本命長生符!

  斬出了五尊……

  洞虛法相!

  那一瞬間,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通天徹地。

  天地色變,地動山搖。

  磅礴的金光沖天而起,論道山上,風卷雲湧,五尊強大的洞虛法相齊出,靈力浩瀚無際,遮天蔽地,那可怖的威勢,足以令所有人驚得魂飛魄散。

  餘威震撼天地。

  不唯論道山,整個乾學州界,都因此而震動。

  五尊洞虛法相齊出的威勢,無比駭人,金光自論道山向外蔓延,擴散至幾乎整個州界。

  乾學州界各地,乃至周邊所有中小州界,所有修士,都能看到這一驚天動地的景象。

  即便是孤山城,煙水河,小漁村的散修,此時也全都面色震撼,擡頭望着天邊,如同烈日般的金光,以及金光中,隐約可見的五尊洞虛虛影。

  五枚長生符碎,五尊洞虛法相出。

  這是所有修士,終其一生,都難以得見的巨大場面。

  而與此同時,四大宗及大羅門禁地深處的洞府中。

  有五位洞虛老祖,齊齊吐出一口鮮血。

  ……

  而風波還未停歇。

  論劍場内,墨畫出此一劍。

  一劍斬碎五枚長生符。

  一劍斬出五尊洞虛法相。

  一劍斬得天地色變。

  一劍斬得五位洞虛老祖,口吐鮮血。

  墨畫這一劍,太過驚人。

  随之而來的,便是天地湧動般,浩瀚無際的殺機。

  五尊洞虛法相,那漫天可怖的洞虛殺機,同一時間,便盡皆鎖定在了墨畫身上。

  墨畫是斬殺他們後輩的“罪魁禍首”。

  墨畫是危機的來源。

  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死!”

  五尊洞虛法相,金光漫天,眉目威嚴,蘊着凜冽殺機,一者神禦飛劍,一者單持重劍,一者長劍開天,一者出拳化龍,一者拂塵萬法,盡皆向墨畫這個小小的築基殺來。

  要将墨畫這隻蝼蟻徹底碾死,神魂俱滅!
  而墨畫仍舊微微昂首,淡然而立,目光平靜,白嫩的臉上,并無一絲懼色。

  就在五尊恐怖的洞虛法相,即将圍殺碾碎墨畫的瞬間。

  整座五品論道山大陣,突然爆起驚天的光芒。

  磅礴的靈力,如九天星河一般,被五品陣紋吞噬,沿着陣樞流動,催動着整座大陣,全力運轉。

  仿佛遠古巨獸蘇醒。

  天地之間,響起巨大的“嗡鳴”聲,這是大型陣法催動,巨量靈力吞吐時的靈嘯之聲。

  論道山的上空,一時虛空浩瀚,宛若銀河。

  一股磅礴的五品虛空大陣之力,突然從天而降,籠罩着墨畫全身,替他抵禦着,五尊洞虛法相的鎮殺。

  洞虛法相,源自本命長生符,目的是爲了保護宗族天驕。

  墨畫意圖斬殺五名天驕。

  洞虛法相,便要鎮殺墨畫。

  而論道山五品大陣,構建之初,是爲了保護論劍弟子。

  墨畫是論劍弟子。

  因此五品論道山大陣,根本不會允許這五尊洞虛法相,在大陣内傷及墨畫這個論劍弟子。

  這是洞虛級别的較量。

  五品大陣之力,與五尊洞虛法相,于論道山上,猛然碰撞。

  一時天地再次色變,浩瀚星光與法相金光,互相絞殺,驚人的靈力,鋪天蓋地,彼此擠壓糾纏,掀起恐怖的靈潮,向天地四周蔓延。

  整座論道山,所有論劍場,一瞬間便被這股恐怖的靈潮蕩平。

  一切山林場地化爲飛灰。

  餘波仍舊難以止歇,沿着大陣周邊,向四處突圍,宛如一隻兇殘的古龍,欲吞噬天地一切萬物。

  而這洞虛級别的靈力碰撞,全發生在五品大陣内。

  自然也受五品大陣限制。

  五品大陣極力運轉,“靈嘯”之聲,尖銳刺耳,憑借強大的陣法之力,将這股洞虛厮殺而衍生的靈潮,死死束縛住,不讓其向外蔓延。

  否則,整座論道山,都将徹底淪陷。

  所有洞虛之下的修士,全都将會被這股,五品大陣與五尊洞虛法相碰撞産生的靈潮,碾壓得屍骨無存。

  而此時此刻,所有修士,就這樣被大陣隔着,面色蒼白,滿臉駭然地看着這恐怖的一幕。

  看着洞虛級别的靈力,宛如遮天的海嘯,洶湧肆虐着,向他們撲來,最後又被大陣阻隔。

  他們的生死,全都命懸一線,而他們卻根本無能爲力。

  在如此洶湧恐怖的力量面前,所有生靈,都宛如蝼蟻一般,是生是死,根本由不得他們做主。

  論道山的天空,一半虛空,一半金光。

  五品大陣與洞虛法相的抗衡,還在繼續。

  靈潮還在一波又一波席卷。

  而這是五品州界,洞虛境可以全力施爲,長生符破碎産生的洞虛法相,含着極大的恨意,根本沒那麽輕易消散。

  “始作俑者”的墨畫不死,因果的源頭不去,洞虛法相不消。

  五品大陣保護着墨畫,與五尊洞虛法相抗衡,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洞虛法相的轟殺。

  但這股洞虛殺意,似乎無休無止。

  它們不殺墨畫,絕不罷休。

  終于,論道山大陣似乎也“怒”了。

  它不允許任何人,任何力量,觸犯論劍的規則,傷到墨畫。

  一陣古老的劍鳴之聲,沖天而起。

  論道山,白玉台,九根通天石柱環繞,柱上刻有威武的神獸,祥雲瑞紋遍布。

  玉台中間,祭着一柄十丈有餘,宛如一座小山峰般的白玉古劍。

  劍身通透晶瑩,散發着古樸而磅礴的氣勢。

  此劍,乃論道山老祖的遺物。

  每屆論劍之前,都要祭劍。

  開壇,上貢,歃血,開封,所有乾學論劍弟子,都會誠心誠意拜祭此劍,以告慰論道山老祖的先靈,求論道山老祖庇佑。

  而此時,白玉台上,神獸瑞紋,光澤乍現。

  巨大的論道古劍,發出低鳴,瑩潤如玉的劍氣直沖九霄,與五品論道山大陣,彼此呼應。

  論道山之上的天空,忽然浮現出一道老者的虛影。

  這老者的虛影,由陣法之力構成,看不清面容,但周身深奧浩瀚,宛如星河,氣勢磅礴,如一尊通天巨人。

  巨人般的老者,頂天立地,由虛空之力凝結的大手一揮,一把抓起小山峰一般的白玉古劍,而後橫空一劈,劍氣如九天銀河倒懸,所向披靡,直接将五尊洞虛法相,盡數攔腰斬斷。

  隻此一劍,一瞬間五尊洞虛法相,全部寂滅,靈力消弭無形。

  老者還劍于白玉台,身形也漸漸消散于天地。

  五品論道山大陣,也漸漸安分了下來。

  尖銳的靈嘯之聲消失。

  恐怖的靈潮,也一點點湮滅,止息,最終被大陣徹底吸收煉化。

  天地之間,重歸寂靜。

  而大陣前,所有觀戰的修士,包括觀劍樓上,所有的貴客,臉上殘留驚駭,心中麻木失神。

  短短半日之内,恐怖至極的畫面,一幕接着一幕。

  他們差點以爲,自己這些人看的不是天驕論劍,而是洞虛級别的恐怖大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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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5 天前
第1044章 劍道禁術
  不隻是普通修士,沒見過此等畫面。

  便是觀劍樓上,那些道州貴胄,道廷權貴,古世家嫡系,乃至一些身居顯要的羽化修士,活到現在,也很少有人能親眼見證這等“大場面”。

  長生符破碎,本就是不得了的大事,更别說這一碎,就直接碎了五枚。

  這意味着,五位種子級的嫡系天驕,面臨生死危險。

  意味着,整整五位洞虛老祖,本源受損。

  更别說,五品大陣與五尊洞虛法相的大戰,論道山老祖顯聖,論道古劍開鋒這種震撼場面了。

  而所有這些,全都是墨畫這個“罪魁禍首”,一劍斬出來的。

  聞人琬,瑜兒,慕容彩雲,花淺淺,還有太虛門上下,以及所有認識墨畫的修士,心中全都充斥着說不出的震撼。

  顧長懷也傻眼了。

  他知道墨畫很能惹禍,而且惹的禍,全都非同小可。

  從璧山魔窟,到火佛陀,到煙水河,到水閻羅,到龍王廟……

  一個接着一個,他這個道廷司典司,也時常頭疼不已。

  可與眼前的這一幕幕比起來,此前墨畫惹的那些“禍”,又立馬顯得小巫見大巫,上不得台面了。

  顧長懷這才意識到,墨畫此前跟他“共事”時,那都還是“收斂”了的,沒真給他惹出什麽滔天大禍來。

  真按眼前這個折騰法,他這個“小小的”道廷司金丹境典司,真不一定能活到現在……

  一想到這,顧長懷心裏竟還有那麽一絲絲感動。

  而人群中,唯一有心理準備的,就是張瀾了。

  畢竟他認識墨畫早,也算是見過“世面”的。

  當年在通仙城,墨畫就是崩了個大陣,殺了個大妖,差點把大黑山給炸平了。

  但通仙城畢竟是小地方。

  大黑山也隻是二品山脈。

  張瀾沒想到的是,到了乾學州界,到了論劍大會,在這種五品大州界,舉辦的這麽大的盛事上,墨畫這小子,還能差點把論道山也給炸了……

  當真是……墨畫到了哪,哪裏就不安生。

  修爲越高,惹事的本事就越大。

  哪天他洞虛了,怕不是天都得被他捅個窟窿出來……

  張瀾無奈歎氣。

  天道小災星,不服不行……

  而此時,論劍場中不少修士,都能隐約猜到,這驚天動地的波動,應該是由墨畫那一指,一劍劈出來的。

  但這種猜測,絕大多數修士,又不太敢相信。

  這是在論劍大會,有論道大陣護持。

  且不說肉身孱弱,靈力低微的墨畫,除開陣法外,究竟有什麽本事,能一招擊敗乾學最強的五大天驕。

  縱使墨畫真能擊敗沈麟書五人,他一個築基境修士,又如何能越過論道山五品大陣,碎了沈麟書他們的本命長生符?

  簡直匪夷所思。

  即便是熟悉墨畫的同門和親朋,也想不明白。

  畢竟太虛神念化劍真訣,乃太虛門禁忌。

  獨孤老祖向墨畫傳道時,也嚴令禁止,不讓他告訴任何人。

  墨畫也很少在人前顯露,因此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但他這招手段,瞞得住别人,卻瞞不過各大宗門和世家中,那些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洞虛老祖。

  此時,觀劍樓中,一衆洞虛老祖當真是既驚惶又震怒:
  “太虛神念化劍真訣!”

  “你太虛門,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無法無天!”

  “什麽道法都教給弟子?!”

  “這可是上報過道廷,予以封禁的禁術,宗門不得傳授,弟子不得修行。”

  “此番你太虛門,罔顧禁律,犯了大忌,還釀成了如此大禍!”

  ……

  一衆洞虛老祖,對着太虛門,尤其是太虛門的荀老先生,口誅聲伐。

  禁術之所以有個“禁”字,就是因爲這種道法是禁忌。

  任何宗門,任何弟子,都不能越界。

  一旦越界,規矩就壞了。壞了規矩,必然生亂。

  大多數老祖,都是動了真怒。

  而另一些老祖,心中則是在滴血。

  尤其是,四大宗和大羅門的老祖。

  那可是他們一宗一族,數百年都未必能出一個的,真正頂尖的血脈天驕!
  那可是洞虛老祖,消耗本源,以特殊秘法費盡千辛萬苦,才能凝聚的本命長生符!

  這裏面不知要傾注多少心血和資源。

  結果就那麽一劍,全被斬了,全都碎了……

  這無異于剜心剖腹,殺人誅心!
  若不是顧及老祖的身份,顧及各自宗門的體面,他們真恨不得親自下場,将墨畫這個小崽子,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讓他神魂俱滅。

  但可惜的是,他們是老祖,位高權重,必須顧及大局。

  而且,現在的情況,墨畫自己撞了槍口,也不必他們髒了自己的手。

  “這個墨畫……”沈家老祖目光陰沉,緩緩道,“修了神念化劍真訣,便是偷學禁術。”

  “偷學禁術,觸犯大忌,可是該當萬死之罪!”

  “這是乾學的禁律,無論他是何出身,有何天賦,隻要犯了此禁,都不得姑息。”

  “當然,現在就處死,難免有點武斷。依我所見,就先廢去修爲,斷其四肢,封其識海,打入道獄……”

  “他以禁術所獲的論劍名次,也當取消。”

  “甚至,他陣道魁首的名頭,也當革除……”

  “如此,方能以儆效尤,肅清歪念,以正乾學風氣。”

  一群洞虛老祖聞言,目光閃動。

  很快,便有老祖認同道:
  “确實,這個先例,決不能開。”

  “弟子修習禁術,參與論劍大會,若不予以嚴懲,必會引得他人效仿,長此以往,遺禍無窮。”

  “爲了論劍名利,不惜觸犯禁忌,此乃心術不正之舉,斷不可縱容。”

  “墨畫此子,必須嚴懲。”

  “他的論劍名次,也必須作廢!”

  “廢掉他的修爲,神念化劍,也不可再用……”

  ……

  一衆老祖語氣平淡,但措辭卻極爲嚴厲,把墨畫說得罪大惡極。

  受衆人指責,一直不露聲色的荀老先生,此時才緩緩擡起眼簾,淡然問道:

  “誰跟你們說,他修的是神念化劍真訣?”

  衆人一滞,四周瞬時安靜了下來。

  天劍宗的老祖冷笑,“在場這麽多老祖看着,豈會有錯?手中無劍,神念傷人,墨畫此子所用的劍法,除了你太虛門的神念化劍真訣,還能是什麽?”

  “我太虛門的神念化劍真訣……”荀老先生觑了他一眼,問道:“你學過?”

  天劍宗老祖一怔。

  荀老先生又問衆人,“你們誰學過麽?”

  一衆洞虛老祖沉默。

  太虛神念化劍真訣,是太虛門的鎮派劍訣,他們怎麽可能學過?

  而且,這門劍訣雖聲名在外,威力驚天滅神,但以自身神念爲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真有劍譜落在他們手裏,他們也未必敢豁出命去學。

  除非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迄今爲止,太虛門到底在這劍訣上,折損了多少天驕,因神念枯竭死了多少弟子。

  他們這些老祖,不可能不清楚。

  若不是弊端太大,反噬太兇,太虛門也斷然不可能淪落到,要自我封禁鎮派劍訣的地步。

  荀老先生見沒人說話,點頭道:

  “這就是了,凡事不可隻看表相,就妄斷是非。尤其是道法劍訣,表相類同,但内在道法原理,可能千差萬别……”

  “不經實踐,不要妄言。”

  “你們沒學過太虛神念化劍真訣,怎麽就能斷定,墨畫所使的,就是這門神念劍訣呢?”

  一衆老祖臉色難看。

  有一位氣勢桀骜的獨眼老祖冷笑道:
  “荀老頭,你不要在這裏強詞奪理!”

  “孰是孰非,大家心知肚明。這小子學的,除了神念劍訣,還能有什麽?這門劍訣,我們是沒學過,但又不是沒見過,甚至我曾經就被你太虛門,用這一劍砍過……”

  “雖沒學過,但被砍過,是不是神念化劍,我能不清楚?”

  荀老先生看了這獨眼老祖一眼,目光微沉,不敢輕視。

  片刻後,荀老先生略作沉思,反問道:
  “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墨畫學的是神念化劍,那我問你,他是從誰哪裏學的?”

  獨眼老祖皺眉。

  荀老先生接着道:
  “這門劍訣,被徹底封禁了。”

  “整個太虛門,現如今還有誰能教會他?”

  “我雖是洞虛,但這劍訣,我自己都不會。”

  “其他幾位老祖也不修神念。”   
  “洞虛以下,也沒相關傳承,即便學了,也沒人能修出火候。”

  “真正精通此劍法的,唯有一人,也就是我那位……”荀老先生目光沉肅,“……獨孤師兄。”

  在場氣氛忽然一窒,所有老祖都忍不住皺眉,心底發寒。

  似乎這個人,他們也不願,甚至不太敢提及。

  荀老先生道:“我師兄的事,諸位心中應該有數。我師兄何等爲人,諸位也應該清楚。以他那孤傲的心性,可能會教一個築基小弟子劍法?”

  “我不會,師兄不教,其他太虛門人,也沒人會。”

  “墨畫他還能無師自通,學會神念化劍不成?”

  “況且……”

  荀老先生一臉自負,冷笑道:“我太虛門的神念化劍真訣,是何等驚世的劍法?”

  “一個築基弟子,也能學會神念化劍?”

  “你們這是不把我太虛門這門無上的神念劍訣,不把我太虛門的古老道統,放在眼裏?”

  荀老先生目光冷冽。

  一衆洞虛老祖,一時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他們心裏細細琢磨了下,發覺确實是這個道理。

  越是強大的劍訣,修行越是艱難,需要劍道上卓絕的天賦,深厚的根基,傾注一切的心血,以及前輩高人的悉心指點。

  這些東西,墨畫都沒有。

  更别說,他還隻有築基。

  築基弟子,連劍意都修不出來,更别說位居頂端的劍意法門——“太虛神念化劍真訣”了。

  但話是這麽說,這群老祖顯然不可能善罷甘休。

  有洞虛老祖追究道:“此事,必須要有個說法。”

  “墨畫用的到底是什麽劍訣,也要有個來曆。”

  “不錯。”

  “這件事,太虛門要給個交代……”

  荀老先生沉默片刻,而後歎了口氣,這才無奈道:

  “這件事……算是我太虛門的隐秘,本不該對外人說,但事到如今,你們既然問了,我也不隐瞞了。”

  荀老先生沉聲道:“我太虛門,雖禁了神念化劍真訣,但也不想徹底失了劍道的道統,這些年宗門高層,便一直在研究,更平和中正的劍意法訣。”

  “墨畫所學的,就是這類新創的劍意法訣,名爲:太虛驚神劍意訣。”

  “這是正統的劍意法訣,并非禁術,也不是那門傷人神魂,神魂自傷的神念化劍禁訣……”

  荀老先生緩緩道來。

  一衆洞虛老祖,當即倒吸涼氣,心中震驚,心道你這好歹也是個宗門老祖,怎麽好意思不要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的?
  這劍法的名頭和來曆,也能張口就來?

  真當你随口編一個,就能作數?

  糊弄鬼呢?

  荀老先生見衆人不信,便慢悠悠取出一枚玉簡:

  “這門劍訣,包括名字,基礎要義,部分修行脈絡,劍意凝結之法,劍意施展動作……我都錄在這玉簡中,早早提交給乾學道廷司了……”

  “論道山這邊,太虛門也在論劍大會之前,做了報備。”

  “這些足以證明,墨畫這孩子論劍中所用的,并非是禁術神念化劍真訣,而隻是我太虛門,新創的劍意法門,太虛驚神劍意訣……”

  ……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洞虛老祖,心頭全都咯噔一跳,暗叫不妙。

  這種新創法門,根本沒人在意,更不可能入得了他們這些老祖的法眼。

  尤其還是,此前不以劍法見長的太虛門的劍訣。

  誰也不可能天天盯着這種東西。

  可萬萬沒想到,太虛門竟然在這些“形式”上的東西,做了“真文章”。

  名正則言順。

  衆人心頭一涼。

  這個荀老祖,早就料到了這一切,所以事先就留了這一手,做好了籌謀?
  墨畫這個太虛門陣道魁首,也是他的棋子?

  這一切,都是這位荀老先生精心布的局?

  一衆老祖皺眉,看向荀老先生,隻覺得這位一直在幕後默默無聞,爲太虛門殚精竭慮的老先生,城府竟如此深沉,心中韬略竟如此深不可測,一時心中竟起了深深的忌憚……

  一時間,沒有人再多說什麽。

  荀老先生微微歎氣,心中苦澀。

  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他這個“深不可測”的老祖,隻是負責給墨畫擦屁股的。

  墨畫這孩子要做什麽,他根本猜不到,更控制不了。

  在論劍大會之前,他也絕不會想到,墨畫能突然給他搞出這麽一個大“驚喜”,讓他這個洞虛老祖,都差點心肺驟停。

  要不是荀老先生做事謹慎,講究細節,習慣事先籌謀,否則這口大鍋下來,他這個洞虛老祖還真是兜不住。

  但不管怎麽說,目前算是先糊弄過去了。

  這件事幹系太大了,事後各宗門和各世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那也是之後的事了。

  方今之計,走一步看一步,他這個洞虛老祖,也隻能先幫墨畫兜到這個地步了。

  接下來,隻要能将墨畫,安全帶回太虛山,丢在後山禁地,開啓陣法,然後封閉山門,隔絕一切,先将這孩子守好,其他的事,都不成大問題。

  頂多就是厚着臉皮,互相扯皮,互相甩鍋。

  再出點血,割點肉,賠點靈石罷了,這些都無妨。

  墨畫沒事就行。

  荀老先生緩緩放下心來,默默盯着方天畫影,眼睛都不眨一下,打算待會陣法一開,墨畫一出來,他就立馬動手,破開虛空,将這孩子送回太虛門。

  免得有老不死的洞虛,看見墨畫眼紅,壓抑不住殺心。

  不唯荀老先生,此刻很多洞虛老祖全都死死盯着方天畫影。

  适才的法相大戰,爆發在修羅戰場内。

  論道山大陣,鎮殺五座洞虛法相時,爲了避免靈潮外洩,傷及無辜,自動将一大片修羅場地,全部封死。

  需要等洞虛法相,徹底消散,靈潮完全消弭,陣法才會重新解封,也才能知道墨畫他們情況如何。

  過了一會,天地間的金光徹底消散,靈潮完全消弭。

  大陣的餘威,也全部淡去。

  衆人這才清晰看到了,大陣中的景象。

  一切山川,溪流,沼澤,谷地……全部被抹平,場地間一片荒蕪,隻有被恐怖的靈潮吞噬,抹滅掉一切形質,而殘留下的沙壤一般的渣滓。

  除此之外,還有數道人影。

  臉色蒼白,神情平靜的墨畫。

  還有他四周,被他一劍斬過,氣息奄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沈麟書五人。

  這五人當然并沒死。

  洞虛法相雖被斬滅,但長生符殘存的力量,還留在他們的眉間,護着他們一絲生機。

  這個結果,一衆洞虛老祖心中早有預料,但親眼見到這一幕,心中還是不由爲之一顫。

  一穿五。

  墨畫當真是一人一劍,憑一己之力,以一殺五,斬“殺”了乾學州界,最強的五個天驕弟子。

  甚至其中四人,還是築基巅峰的血脈天驕。

  這幾乎是論劍大會上,前所未有的壯舉。

  從前沒發生過,以後估計也不大可能會有。

  此子當真是個,妖孽中的妖孽啊……

  不少洞虛老祖,在心中默默感歎,甚至不少人,心中已經暗暗遏制不住殺心。

  荀老先生目光冷峻,全神戒備,以免真的有老祖下手,對墨畫不利。

  荀老先生的全部心神,原本都放在墨畫身上,可下一瞬,他卻忽然一怔,皺起了眉頭。

  不唯荀老先生,在場的不少洞虛,都察覺出了異常。

  這絲異常,不在墨畫身上,而在沈麟書五人身上。

  修羅場中,沈麟書五人,倒在地上,面無血色,額頭泛着長生符的金光。

  可這金光,卻漸漸變了顔色。

  一縷紫黑色,帶着一絲血紅,肮髒的,堕落的,宛如血肉一般的“膿水”,不斷向外滲出。

  仿佛是墨畫,斬開了他們的識海,這些“膿水”才流了出來。

  這種神念“膿水”,雖然血腥肮髒,但其本身存在的神念位階,卻是極高。

  在場之中,也唯有洞虛老祖,才能真正看得清,這些充斥着俗欲,污穢得純粹的肮髒神念。

  他們看着這些紫黑色“膿水”,如血一般氤氲,流淌到地上,開出一朵朵邪念孵化的罂粟之花。

  一時之間,所有洞虛老祖臉色大變。

  少數幾個劍道老祖,更是神情嚴峻,目露駭人的鋒芒。

  ……

  而與此同時,觀戰席間。

  乾道宗的高台上,一位溫和儒雅的中年長老,當即面容扭曲,陰沉咒罵道:

  “該死的臭小子,壞了老子的大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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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5章 驚變
  人心,有大欲存焉。

  大邪之穢,由人心的欲念孵化,于識海最深處滋生,與心神渾然一體,如罂粟花開,不斷蔓延,再借神主神通庇佑,神不知鬼不覺,洞虛也能瞞住。

  本來一切都萬無一失……

  如果不是太虛門墨畫這個小孽畜,以神念化劍,一劍劈開識海,這些邪欲之毒,根本不可能流出來,落到這些老祖的眼裏。

  “這該死的小子,真該千刀萬剮!”

  申長老當即一咬牙,“事情敗露,不能等了……”

  他藏在袖中的右手,猛然蒼白,化出妖魔利爪,直接擰斷自己的左臂,扯斷筋皮,自淋漓的血肉中,抽出一截白骨。

  申長老默念邪咒。

  白骨之上,紅光微閃,似有陣紋激發。

  可下一瞬,一道劍光忽然劈了過來,直接砍斷了申長老的右臂,鮮血飛濺,斷了他念咒的動作。

  申長老受了反噬,口吐鮮血,轉頭看去,發現乾道宗羽化境的沈長老,正以劍指着他。

  而周圍,有乾道宗陣法長老布了陣法,封鎖了四周。

  沈家另幾個羽化境劍修長老,也用劍指着申長老,将他團團圍住。

  沈長老漠然道:“孤山的事,我沈家徹查了一遍,發現這裏面,暗中有你‘申長老’的痕迹。”

  “我奉老祖的命,特意盯着你。你最好别輕舉妄動,我還可留你一命,給老祖問話。”

  “你但凡有一個不安分的動作,當場就會被萬劍分屍,你好自爲之。”

  申長老咧嘴一笑,嘴裏含血,舌頭蠕動。

  “找死!”

  沈長老目光一厲,當即一劍遞過去,寒光一閃,劍尖刺穿申長老口舌,從他後腦勺穿出,邪異的鮮血沿着劍尖滴下,落在地面,宛如劇毒一般,腐蝕着磚石。

  可即便如此,申長老的口舌,仍在蠕動,發出了晦澀不明的古老聲調。

  沈長老瞳孔一縮,忙道:

  “聯手!将他徹底誅殺!”

  周圍一衆乾道宗長老,不敢再留手,刀劍道法齊出,想将“申長老”就地格殺。

  一身鮮血,口舌被長劍貫穿的申長老,卻陰沉一笑,口舌蠕動間,說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十分模糊,但卻邪異地回響在衆人心間:

  “晚了……”

  申長老左臂的白骨,驟然裂開,紅光刺目,而後上面的陣紋,融入虛空,如同“鑰匙”一般,溝通了大陣。

  而後藍光一閃,申長老直接消失了。

  乾道宗一衆長老的殺招,全都打在了空處,沒能抹殺掉申長老。

  沈長老大怒,但卻無能爲力。

  可就在申長老,借助五品大陣,即将傳走的瞬間。

  觀劍樓上,沈家老祖面色一冷,徒手一劃,一道劍氣融入虛空,再出現時,劈在了論道山的上空,淩空截斷了空間,将即将遁走但尚未完全遁去的申長老,直接斬成了兩半。

  申長老的遁法被強行打斷。

  他的身軀,被斬成了兩半,這兩截身子,又因虛空斷裂,空間動蕩擠壓,而被扭曲得血肉模糊,畸形而醜陋。

  但即便如此,申長老似乎還是沒死。

  他的兩截血肉,仍舊殘存生機,蠕動着就要重新融合在一起,繼續逃遁。

  洞虛大殿中,此前那位獨眼老祖,當即厲聲道:

  “孽畜!”

  他徒手一握,虛空震蕩,憑空浮現出一隻青銅色大手,降臨在申長老周身。

  獨眼老祖繼而一捏,捏碎虛空,連帶着虛空内,兩團血肉模樣的申長老,也被捏得粉碎,骨肉斷裂,連邪異的污穢之血,都虛空之力捏得蒸發了。

  羽化境的“申長老”就此身死,是真正的屍骨無存,連一滴鮮血,也沒能留存于世。

  可鎮殺了申長老,獨眼老祖神色卻并不見輕松。

  他并沒有“殺”了什麽東西的感覺,反倒更像是,捏爛了一隻血肉蛆蟲。

  而就在申長老,血肉俱滅的瞬間。

  天地之間,又響起了巨大的“嗡鳴”聲。

  這是靈嘯。

  是大型陣法運轉時,龐大靈石被吞噬,轉化爲靈力洪流而産生的,宛如滔天海浪般的尖嘯聲。

  這意味着,五品論道山大陣,又開始運轉了。

  而且這次的靈嘯聲,和之前一樣,無比巨大,震人心魄,意味着五品論道山大陣,是在全力運轉。

  天空之上,又閃起了光芒,遮天蔽地。

  浩瀚的虛空之力,在天空流轉,令人震撼而畏懼。

  但這次的光芒,又與此前不同。

  陣法隻是在流轉,卻并未流露出一絲一毫殺機。

  觀戰的修士,紛紛目露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而一衆洞虛老祖,卻神色大變,預感到大事不妙。

  之前大陣運轉,是爲了對抗洞虛法相,保護論劍弟子——主要是太虛門的那個小怪物墨畫。

  同時也保護整個論道山的觀戰修士,不被洞虛交戰時,恐怖的靈潮所波及。

  雖然保護了墨畫,讓這群老祖心中不快,但這是大陣運轉的正常規則,他們也不能說什麽。

  但現在不一樣了。

  沒有任何觸發條件,但是這五品大陣,卻突然開始全力運轉了……

  “有人在五品大陣上……動了手腳?!”

  “目的是什麽?”

  不少洞虛老祖,轉頭看向荀老先生。

  太虛門荀老先生,是乾學州界屈指可數的幾個五品陣道老祖之一。

  荀老先生眉頭緊皺,看着天邊的陣法光芒,感知陣紋流轉,在心中逆向推演陣法運轉時,陣樞的結構,以此判斷,大陣重新運轉涉及的法則結構……

  不是殺,不是防,不是保護弟子,而是……

  荀老先生心頭一顫:
  “傳送?!”

  他當即意識到了什麽,心底一寒,連忙厲聲道:
  “快!通知論道山長老,強行封住陣眼,隔絕大陣靈力供給!”

  論道山五品大陣,他插不上手。

  這座大陣建造的目的,就是爲了保護論劍弟子,隔絕場外一切幹擾。

  這些幹擾,首當其沖的,就是各宗門,各世家的洞虛老祖。

  畢竟洞虛老祖,若真幹擾比賽,誰都攔不住。

  這也意味着,這論道山大陣第一提防的,就是在場的這些洞虛老祖。

  大陣内的一切,他們沒辦法幹涉,也不允許幹涉。

  因此,強封陣眼,切斷陣法這種事,荀老先生隻能讓論道山的長老們自己去做,他插不上手。

  可這種事非同小可,論道山不可能輕易下決議。

  而且此時此刻,一切爲時已晚。

  “申長老”的死,就是鑰匙,以此激活了大陣。

  大陣按照計劃,開始全力運轉,一道道“傳送”的藍光,開始閃爍。

  所有參與修羅戰,落敗退場的弟子,被逆向傳送,重新開始“入場”。

  一片荒蕪的修羅場内。

  一道道曾經“死”去的人影,開始重新浮現。

  令狐笑,歐陽軒,程默,司徒劍,太阿五兄弟,郝玄……

  這些太虛門的弟子們,随着藍光閃爍,重新又聚集到了墨畫身邊。

  而除了太虛門外,四大宗,八大門,甚至包括部分十二流的天驕弟子,也一一閃現……

  沈藏鋒,敖峥,蕭若寒,石天罡,葉之遠,秦滄流,風子宸,宋奎……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墨畫的“仇人”。

  但此時,他們還沒來得及向墨畫“報仇”,隻是面面相觑,一頭霧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爲什麽已經落敗退場了,又重新被傳了回來。

  沒人回答他們。

  而且,傳送仍在繼續。

  藍光重新開始明滅,這些聚集在修羅場的弟子們,又一個接一個消失了。

  等他們回過神來,驚魂甫定,四處望去時,便見山高雲低,煙霧缭繞,有登臨絕巅,一手接天,衆山皆小,飄然若仙之感。   
  很快,便有弟子反應了過來:

  “懸天峰!”

  “這是懸天峰?!”

  論道山最高處,一峰一樓。

  峰爲懸天峰,樓爲觀劍樓。

  觀劍樓爲世族老祖,道州嫡系,廷閣貴胄的觀劍之地,隐入雲端,常人不可見。

  衆人所能見到的論道山最高處,便是高聳入雲,如指天之劍的懸天峰。

  而懸天峰,也是論劍大會“天”字論劍的決戰之地。

  經地字論劍的鏖戰,成功晉級的各宗天驕們,會齊聚于懸天峰之巅,與乾學最強的天之驕子們,進行最終決戰,一決高下。

  可此時此刻,這些天驕弟子們赫然發現,他們所有人,竟全都被傳送到了懸天峰之上。

  “發生了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

  衆人心中震驚,一臉茫然。

  可即便到了這個地步,傳送仍舊沒停止。

  五品大陣之上,突然爆發出極其刺目的光芒。

  更加尖銳的靈嘯聲響起。

  海量的靈石,被一瞬間吞噬,轉化爲供給大陣的靈力。

  強大的靈力波動,宛如飓風一般,向四處席卷而去。

  浩瀚如汪洋的藍光,瞬時沖天而起,直入雲霄,磅礴的光芒,直接籠罩住了整個懸天峰。

  五品論道山大陣的運轉,幾乎接近了極限。

  而後,在萬千修士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巍峨屹立,高聳入雲懸天峰,被虛空之力連根截斷,而後直接……

  消失了。

  衆人駭然。

  洞虛老祖們也紛紛神情大震。

  懸天峰……被傳走了?!

  當着他們的面,屹立于乾學州界萬餘年的懸天峰,竟被五品論道山大陣,給傳送走了?
  而懸天峰上,還有着四宗八門,最頂尖的數百名弟子!

  這可是各大宗門,真正的心頭肉,髓中血。

  “快!”有洞虛老祖驚怒道,“查查懸天峰,被傳到了哪裏!”

  傳送涉及五品洞虛之力。

  傳送的條件苛刻,限制也極多,更遑論偌大的懸天峰,即便被傳走,也不可能傳送太遠,頂多也就在五品乾學州界附近。

  一個個洞虛老祖,放開神識。

  一股股驚人的洞虛之力,無所顧忌地,在整個乾學州界的大地上席卷。

  亦有洞虛老祖,取出至寶窺天鏡,照看整個州界。

  很快,一衆洞虛老祖便有了發現。

  “西南方!”

  “三品雁落山邊緣!”

  雁落山,也正是墨畫曾經剿滅魔宗的位置。

  當即有老祖運轉窺天鏡,往西南方向,八百裏沼澤遍地,毒霧瘴氣彌漫的雁落山照去。

  一陣天旋地轉,景像變換。

  于是衆人便看到,窺天鏡上,懸天峰孤立入雲,坐落于乾學州界的邊緣山界,剛好與三品雁落山接壤。

  這個地形,看得一衆洞虛老祖,心頭巨震。

  “這?!”

  “不會是……”

  沒等他們作何反應,懸天峰果然便當着他們的面,直接……傾倒了。

  伴随着巨大的“轟隆”聲,山川變形,煙塵漫天。

  高聳入雲的懸天峰,被五品論道山大陣,傳送到五品乾學州界邊緣後,又自五品州界,直接轟然傾倒,坍塌向了三品的雁落山地界。

  這樣一來,整座懸天峰,就像一道“橋梁”,橫跨五品與三品州界。

  而有天道法則限制,在三品地界,他們這些老祖,也不敢貿然插手。

  好大的陰謀!好深的布局!

  所有老祖,一時心寒徹骨。

  ……

  而幾乎就在同時,懸天峰驚變,吸引了上到老祖,下到普通觀戰修士,幾乎所有人的注意。

  上官家觀戰台上。

  聞人琬同樣也被這一幕震驚到,擡頭看向消失的懸天峰,懷中緊緊抱着瑜兒。

  可下一瞬,人影一閃,一個修士突然出現在聞人琬身旁,将一枚形似“論道玉”玉佩,貼在了瑜兒額頭。

  而後藍光一閃,瑜兒直接就消失不見了。

  聞人琬隻覺懷裏突然一空,瑜兒不見了,當即臉色慘白,心如刀絞。

  她轉頭一看,當即美眸含怒,恨聲嘶啞道:
  “上官望——”

  上官望冷笑。

  這邊的驚變,也引起了其他上官家長老的注意,有長老驚怒道:

  “望長老,你做什麽?”

  上官望冷笑道:“我在送上官家嫡子一個機緣,讓這孩子能脫胎換骨,蛻凡成神。”

  說完,他便直接捏碎一枚血玉,整個人也消失了。

  時間寶貴,隻有懸天峰驚變這一丁點間隙,一旦将上官瑜傳走,他就必須立即撤離,一點不能耽擱。

  一旦被拖延了,有洞虛老祖回過神,注意到他,那他想走也走不掉了。

  四周瞬時一空。

  隻一瞬間,瑜兒消失了。

  上官望也消失了。

  聞人琬甚至不知道,上官望到底把她的瑜兒,送去了哪裏。

  瑜兒的結局,到底會怎麽樣。

  噩夢中的場景,又一次浮現在聞人琬眼前。

  瑜兒血流盡了,髒腑被掏空了,滿臉血淋淋的,皮膚慘白,眼睛空洞地看着她,問她這個做娘親的,爲什麽保護不了她的孩子……

  無邊的恐懼,自心頭蔓延。

  聞人琬隻覺一把匕首,一點點割在她的心口,撕心裂肺一般地痛……

  ……

  驚變過後。

  乾學州界,某個密室中。

  屠先生重新從一灘血肉中,化生出來,而後披上祭袍,整個人陰沉且高瘦,宛如一隻,褪去了人皮,顯露了本相的妖魔,長長的手指,臉色死白。

  “一切都備齊了,神胎,血河,肉城,血眼,骨樞,還有乾學州界,最爲頂級的……祭品。”

  “雖然倉促了些,但也沒辦法了……”

  “那個該死的小畜生,如果不是他……”

  屠先生面容猙獰,咬牙切齒,而後壓抑下情緒,緩緩歎道:

  “罷了,等不及了……”

  “開始吧……”

  屠先生跪在地上,以首叩地,“卑微的衆生,恭迎大荒之主的誕生……”

  他的眼眸驟然暴凸,嗜血之中,透露着虔誠與癫狂。

  “荒天血祭大陣!”

  “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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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6章 荒天血祭

  荒天血祭大陣開!

  一時間,地脈之中,鮮血噴湧,大地顫動。

  乾學州界周邊,異象驟現,大地裂變,隐現紅色,邪氣蔓延直上天際。

  血色籠罩之下。

  一處處隐藏的祭壇,開始有邪神意志降臨。

  供奉的神像,眼中流出鮮血,嘴角含着邪笑,伴有可怖的邪神低鳴。

  潛伏在暗中,成群成群的邪魔信徒,受邪力感召,猙獰怪狀,發癫欲狂,于各地展開無差别的血腥屠戮……

  幽深山間,平平無奇的山壁上,忽而魔巢洞開,黑風陣陣,有大量邪修魔修,傾巢而出,猙獰狂笑着自山間掃蕩,将所見的一些修士,屠戮殆盡……

  一些中小仙城,有魔修聚衆,攻城屠戮,血流成河。

  一些散修聚居的村寨,亦有邪修露頭,吃人噬骨。

  甚至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便有好端端的修士,突然撕掉人皮,卸去僞裝,長出獠牙,對着路人開始撕咬……

  而各州界的道獄,也開始發生暴亂。

  道獄中關押的各種邪魔罪修,突然雙眸血紅,借邪力加持,暴動越獄,與道廷司修士,展開死戰……

  乾學各地,血腥的殺伐不止,殘忍的亂象不斷。

  鮮血流于大地。

  血肉開始被堆砌成牆。

  各處的祭壇上,一個個慘死之後殘留驚恐的人頭,被擺了上去,當成了供奉給邪神的祭品……

  鮮血和殺戮,漸漸染紅了天空。

  乾學州界的修士,紛紛擡頭望天,神色驚駭。

  他們親眼見證了,五尊洞虛法相齊出,金光漫天的異象。

  又見證了五品論道山大陣開啓,星河倒懸的壯景。

  如今眨眼的功夫,所見的便是這魔道肆虐,血色滔天的邪兆。

  短時間内,驚變叠出,異象頻現,所有人一時間,隻覺心中驚恐,惶然如噩夢。

  乾學道廷司,當即全力運轉起來。

  整個道廷司,從上到下,所有典司,執司,編外修士,全都令行禁止,如潮水般湧向各處,鎮壓魔患。

  各地道廷司掌司,也都親自坐鎮一線,誠惶誠恐,不敢有一絲懈怠。

  天地血兆,魔患驟生,此乃千年未有的大變故。

  若處理不當,他們這些掌司,輕則革職查辦,身陷囹圄,重則就是處以極刑,身首異處。

  一時間,各地殺戮蔓延。

  邪魔屠殺修士,道廷司鎮壓邪魔。

  而更深處,還有更強的妖魔之力,在暗中湧動……

  ……

  這一切,全都被觀劍樓上,各宗各族的洞虛老祖,看在眼裏。

  一個久違的,血腥的,令人談之色變的名字,浮在他們腦海:
  魔道大陣!

  有人在乾州,開魔道大陣!

  一衆老祖先是難以置信,而後就是難以形容的震怒。

  方今之際,天下承平,竟還有人,膽敢在五品乾學州界,在這宗門林立世家雲集的修道盛地,在他們一群五品洞虛老祖的眼皮子底下,冒天下之大不韪,開殺孽深重的魔道大陣?!
  簡直喪心病狂,膽大包天。

  但震怒之後,一衆老祖心底又隐隐發寒。

  這所有的一切,顯然都是處心積慮策劃好的。

  從論道天儀推演出的修羅戰,到五品大陣的異常,到懸天峰虛空傳送,繼而坍塌向雁落山州界……

  以及在各地,建魔道據點,養妖邪魔修,犯下種種惡行,暗中爲構建魔道大陣奠基。

  趁着論道大會,擄掠乾學各大宗門數百名天驕。

  趁着懸天峰驚變,又見縫插針,擄走上官家那個命格異常的孩子……

  這種種謀劃,絕非一朝一夕之功,也根本不是一般修士能做到的。

  除了那些魔道餘孽,必然還有一個,地位更高,實力更強,陣法造詣深厚,乃至有能力在五品大陣上動手腳的修士大能,在暗中助纣爲虐。

  這個人的來頭,恐怕十分恐怖……

  以至于,在場一衆老祖,雖然心中猜疑,但都不敢說出口。

  有些話,沒有确鑿的證據,是不能亂說的。

  他們都是老祖,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們隻能将這個疑惑,深深藏在心底。

  方今之計,是要考慮如何盡快摧毀魔道大陣,平息魔患,這才是最緊急的問題。

  一旦魔道大陣成了氣候,邪災蔓延,乾學州界周邊,必将生靈塗炭。

  甚至,這魔道大陣多存在一天,便會有不知多少修士枉死。

  此事迫在眉睫,一衆老祖也面沉如水。

  “道廷司已經開始圍剿各地作亂的魔修了。”

  “各宗也發出命令,讓宗門長老,帶着各宗弟子,一起前往各州界,協助道廷司,鎮壓魔患。”

  “所有邪魔,全部誅殺,一應邪陣,邪器,邪典,全部摧毀。”

  “尤其是魔道陣法,一個不能留。”

  “上官家那個孩子,也要想辦法救回來……雖不知邪魔外道将其擄走,究竟要用來做什麽,但這孩子,顯然對魔道,乃至對這個大陣來說,至關重要……”

  有老祖冷笑,“一個堂堂五品世家,羽化境的實權長老,不惜身敗名裂,也要擄走這孩子,可見這孩子,定然是個關鍵,不能讓他落在邪魔之手……”

  “此外最重要的,便是我乾學州界,那數百天驕弟子。”

  “這些天驕弟子,囊括四大宗,八大門,十二流,乃至一小部分乾學百門,最頂尖的弟子,決不能有絲毫閃失,否則我等宗門多年心血,便會毀于一旦……”

  雖說乾學大會,三年一屆,每一屆都有不少天才弟子。

  但這一屆,更與以往不同,各宗門出的天才苗子,無論從靈根,天賦還是悟性,較之從前都強了一大截。

  這是人才最多的一屆。

  或許真應了那一句:大争之世,人才輩出。

  這些天才弟子,若能茁壯成長,将來必是各宗中流砥柱的人才。

  甚至帶領宗門飛黃騰達,也未必沒可能。

  這些弟子,若真死光了,無異于在各宗老祖心頭剜肉。

  “不惜一切代價,摧毀魔道大陣!”

  “同樣,不惜一切代價,将四宗八門十二流的天驕弟子救出來!”

  這是鐵令,由宗門老祖親自下達,傳達到乾學州界,實力最強的頭部宗門。

  各宗長老,幾乎盡數出動。

  内門弟子,也紛紛趕往三品雁落山。

  這是真正的正魔交戰。

  這也是乾學州界,近千年以來,規模最大,範圍最廣,情況最爲嚴重,邪念最爲猖獗的一場“魔道”逆亂。

  他們要面對的,除了妖邪魔修外,還有一整座邪道大陣。

  三品州界,哪怕隻建成二品魔道大陣,都血腥強大無比。

  更别說,眼前的魔道大陣,透露着的是三品的氣息。

  三品州界,三品魔道大陣,幾乎無解,即便真的攻破,也意味着血流遍地,屍橫遍野,死傷無數……

  一衆洞虛老祖,無不神情嚴峻。

  荀老先生擡頭,看向遠處天邊,看着那漸漸成型的邪陣氣息,看向那若隐若現的血光,以及血光中透出的邪念,眉頭同樣越皺越緊。

  魔道大陣,本就棘手無比。

  但荀老先生知道,這場魔災,遠沒這麽簡單。

  眼前這座魔道大陣裏,還藏着更可怕的因果,孵育着更爲恐怖的存在……

  他現在最爲擔心的,是身陷這邪念中心的墨畫。

  “千萬,要好好活下來啊……”

  荀老先生心中默默歎道。

  與此同時,正奉道廷司命令,前往雁落山剿魔的顧長懷,臨時征調,協助斬妖除魔的張瀾,以及慕容彩雲,花淺淺等一衆趕往雁落山除魔的宗門弟子,以及其他與墨畫交情匪淺的各方修士,都在心中默默擔心,并囑咐着墨畫。

  “墨畫,千萬不要有事啊……”

  ……

  “墨畫!”

  “墨畫……”

  “小師兄……”

  “小師兄,你醒醒……”

  一片漆黑中。

  墨畫似乎感到,有很多人在挂念他,也聽到有很多人,在念着他的名字。

  迷迷糊糊間,聲音似遠似近,墨畫的意識,也漸漸清晰,然後他掙紮着,緩緩睜開眼,便看到眼前,圍聚着一群腦袋,一張張焦急的臉,在喊着他名字。

  司徒,程默,笑笑,郝玄……等等十來個人,全是他的小師弟。

  “小師兄醒了!”

  見墨畫睜開眼,司徒劍和令狐笑他們都神情欣喜,心中如釋重負。

  墨畫揉了揉眼,這才回憶起,發生了什麽。

  他被傳送到懸天峰上,之後懸天峰被傳走了,而後直接坍塌了,他也被山石裹挾着,向地面墜落。

  空中無法借力,懸天峰崩裂的碎石太多,墨畫施展不開身法,而他肉身又弱。

  好在太阿五兄弟,還有程默幾個肉身強悍的弟子,輪流給他當“肉墊”,他這才沒受太重的傷,但摔在地上時,還是暫時昏迷了過去。

  墨畫揉了揉腦袋,漸漸緩了過來,便向四周看去。

  四周灰蒙蒙一片,透着血色。山道錯綜,有毒霧瘴氣,上漫天際,沼澤腥臭,流着腐水。   
  既險惡又邪異,但看着卻有幾分熟悉。

  “這是……雁落山?”

  墨畫微微皺眉。

  當初爲了圍剿魔宗,他研究過雁落山的地形,後來圍剿魔宗,他也親自來過雁落山,因此對眼前的環境,并不陌生。

  雁落山本就混亂險惡,因此才被魔宗選爲駐地。

  但此時的雁落山,明顯又比之前,更血腥邪異了許多。

  甚至處處還透着一股邪異的,磅礴的,恢弘的陣法氣息。

  “大陣?!”

  “邪氣這麽充足,是……邪道大陣?”

  墨畫神情震驚。

  自己現在,就身處于一座,邪道大陣之中?

  墨畫既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還有那麽一絲絲興奮。

  他忽然記起,曾經在雁落山,發現的那些白骨陣碑。

  白骨碑上,刻滿猙獰的血腥紋路,空中的血煞,自四面八方,彙聚于白骨碑中,滋養着血紋。

  血紋飽飲鮮血,仿佛有了生命般,在一點點蠕動,同時伴有凄厲的鬼音。

  如今看來,這白骨碑,很可能就是這邪道大陣的陣媒之一,将修士死後的血肉、怨念、煞氣,全部吸收,轉化爲邪力,傳入地脈,爲大陣供能。

  這可不是小手筆。

  布陣之人,其心思,構想,手段,陣法造詣,都非同一般。

  這個人,或許就是那個屠先生。

  但墨畫又隐隐感覺,即便是那個屠先生,可能都未必能有這般造詣……

  或者說,單憑屠先生一人,是布不下這等匪夷所思的邪道大陣的。

  當初墨畫圍剿魔宗,看到雁落山的白骨陣碑的同時,就隐隐感覺,這可能涉及到一個,很可怕的邪道陣法。

  但他當時,也隻是猜測,沒有相關證據,邪陣閱曆也少,沒能力去查。

  卻不成想,這竟真是一座邪道大陣。

  而且一轉眼,他自己就陷在這大陣中了。

  “小師兄,我們現在怎麽辦?”程默小聲問道。

  其他人,也全都看向墨畫。

  讓他們去打架,砍殺,倒沒什麽問題,但若讓他們遇險籌謀,趨吉避兇,甚至窺破陣法,尋覓生機,就實在太難爲他們了。

  尤其是,這還是在大規模的邪陣中。

  墨畫沉吟片刻,環顧四周,而後問道:“其他人呢?”

  太虛門進階地字論劍的弟子,應當有三十。

  而如今他身邊,隻有十來個人。

  甚至保護着他,給他當“肉墊”的太阿五兄弟,也不見了。

  司徒劍他們都搖頭,“我們自懸天峰墜落,各自分散,落在這附近的,隻有我們這十多個。後來好不容易,找到小師兄你,就一直守在這裏,等你醒過來了……”

  墨畫不醒,他們放心不下。

  而且四周環境詭異,沒墨畫帶路,他們也不敢貿然亂走動。

  墨畫點了點頭,“先在四周逛逛,看看環境,找下其他人。”

  “好。”

  “是,小師兄。”

  衆人紛紛應道。

  之後墨畫帶路,令狐笑壓陣,程默幾人将墨畫護住,就這樣結成陣型,在附近小心翼翼地探索起來。

  逛了一圈,觀察了附近的環境,感知着周遭的陣法氣息,在心中稍稍推演了陣樞格局,憑借自己對大陣的經驗,墨畫漸漸摸清了情況。

  這确實是一座邪道大陣。

  而且,他們身處的地方,位于大陣中樞附近,是一個很複雜的邪道複陣區域。

  這片區域很大,是完全密封的。

  陣法内,充斥着邪力,撩動着衆人心中的仇恨,貪婪,嫉妒等邪念。

  周遭浸着薄薄的血霧,混雜在瘴氣之中。

  血霧之中甚至零零散散,遊離着尋常修士肉眼根本看不見的,血螞蟥一般的邪祟。

  墨畫帶着太虛門衆人,向前走了幾步,忽而神情一凝,提醒道:
  “小心!”

  衆人紛紛駐足,神情戒備。

  氣氛邪異而古怪。

  幾息過後,一旁的灌木中,猛然沖出一道猙獰的人影,挾着一股腥風,嘶吼着向程默撲殺而去。

  程默有了防備,一個側身閃過,反手一斧頭,砍在這人肩膀上,将他砍翻在地,又上前一腳,将他踩住。

  司徒劍幾人,也紛紛上前,刀劍刺穿其四肢,将其制伏。

  墨畫這才走上前去。

  程默幾人,将這偷襲之人翻過身來,墨畫端詳着他的容貌。

  面容很陌生,墨畫不認識,但穿着逍遙門道袍,應該是逍遙門的弟子之一。

  但此時,這逍遙門弟子卻雙眸通紅,滿是殺意,不住地猙獰咆哮,如同野獸一般,而他的口齒間,滿是血腥,還夾雜一些肉絲,發出無意義的模糊聲響。

  衆人看着,都有些反胃。

  司徒劍皺眉:“小師兄,這……”

  墨畫歎了口氣:“邪祟入腦,腦子被吃光了。”

  司徒劍等人心中一凜。

  “那……”

  “殺了吧……”墨畫默然道。

  程默等人都沉默了,有些遲疑。

  論劍大會,他們雖然打生打死,但那畢竟隻是“論劍”,不會真的死。

  但現在不一樣了,這是在雁落山,沒有論道山大陣庇佑,一旦被殺,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大家雖然所屬宗門不同,但同在乾學州界求學,彼此都是宗門弟子,沒有生死之仇,怎麽可能真的忍心,下得去殺手?
  墨畫緩緩歎氣,他也不太忍心。

  但這個弟子,是真的一點辦法沒有了。

  他的神識,已經被邪祟吞噬殆盡了,沒有一點自我的神念了。

  甚至從他牙齒,和指尖的肉屑看來,他被邪祟污染後,已經攻擊,乃至如妖魔一般,啃噬了其他宗門弟子。

  這種情況下,沒辦法救。

  而如果不殺,他也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去屠殺其他人,通過血肉撕咬,讓“邪祟”之毒,進一步蔓延,擴散成更大規模的殺戮……

  “他已經‘死’了,不殺他,他還會殺更多人。”墨畫淡淡道,“或者說,他已經是‘魔’了。”

  斬妖除魔,是正道本分。

  哪怕這個“魔”,曾是正道同門。

  程默衆人心中微寒,而後目光堅毅,點了點頭。

  這個“魔”化的逍遙門弟子,就被令狐笑幾人,遠距離用劍氣分屍了。

  而他死後,他的血肉,滲入大地,他的怨念和煞氣,化作無形之力,融入了天空,滋養了邪道大陣,也供養大陣之中,那一隻冥冥中存在的“胚胎”。

  墨畫眼睜睜看着這一切,但卻無能爲力。

  這就是邪道大陣規則。

  規則逼得他們,不得不殺,否則就會被殺。

  而無論殺人,還是被殺,都會成爲邪陣的養料,成爲邪胎的祭品。

  墨畫微微皺眉。

  他意識到,情況跟自己計劃的,有點不一樣了。

  他的原計劃,是想借神念化劍,一劍斬廢沈麟書四人,一劍斬掉天字論劍。

  四大宗的底蘊實在太強了,而且會聯手針對太虛門。

  太虛門獨木難支,不可能是四大宗的對手。

  一旦有天字論劍,太虛門根本不可能從四大宗手裏,奪得論劍第一。

  這個因果,墨畫推衍了很多遍,最後無一例外,太虛門都會輸。

  沒有一丁點赢的可能。

  既然是肯定赢不了的局,那墨畫索性就不玩了。

  直接一劍,将天字論劍給斬掉。

  這樣,隻要太虛門得了地字論劍第一,自然而然,也就是論劍第一。

  以神念化劍,斬碎本命長生符,必會引出洞虛法相。

  這一幕,小師兄和小師姐,曾經親自爲他展示過。

  而斬出的洞虛法相,肯定會殺他。

  五品論道山大陣,肯定會爲了救他,而與洞虛法相抗衡。

  洞虛級别的抗衡,威力太強,破壞性太大,後面的天字論劍,大概率也會終止。

  原本,一切都如墨畫所料,但他沒想到的是,暗中也還有他人布局。

  他這一劍,雖斬掉了天字論劍,卻也引起了其他驚變。

  如今所有天驕弟子,都被困在這邪道大陣之中,面臨着另一場生死殺伐。

  這是一場在邪陣拘禁,邪念引誘,邪祟寄生,道心堕落之下,昔日的同門之間,屠刀相向,你死我活,更真實,更殘忍,更血淋淋的混戰和屠殺。

  或者說,這場邪道大陣裏的屠殺,便是論劍大會,最終的“天”字論劍。

  是一場魔化的“大逃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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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7章 天字逃“殺”

  天驕堕化,互相殘殺,直至道心徹底崩潰,淪爲魔道容器。

  情況比墨畫想得還要嚴峻得多。

  “盡快找到其他人。”墨畫沉聲道。

  别人或許無所謂,但與自己朝夕相伴,并肩作戰的同門小師弟們,他可不能不管。

  若不盡快找到他們,一旦邪陣繼續運轉,血霧這麽蔓延下去,他們一個都跑不掉,必會邪念入腦,陷入血腥的殺戮中,要麽殺人,要麽被殺,最壞的情況下,甚至是被邪祟吃掉腦子,淪爲邪念的傀儡,無心的血肉,行屍走肉一般,後果不堪設想。

  司徒劍等人,知道事情嚴重,紛紛神情凝重地點頭。

  之後墨畫沒有猶豫,放開神識,感知四周,指尖撚着銅錢,默算因果,去尋覓太虛門,其他弟子的蹤迹。

  片刻後,墨畫眼眸微沉,道:“随我來。”

  而後便催動身法,帶出一道水光,徑直向一處險惡的枯林中遁去。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催動身法跟上。

  進了枯林,血霧更濃,瘴氣更深,荊棘沾着鮮血,如同嗜血的蛇蟲,在緩緩蠕動。

  而林木中,遊離着更多的血色螞蟥。

  墨畫目光一凝,轉身叮囑道:“跟在我身後走,一步都不要錯。”

  “是!”

  衆人點頭,他們看不到眼前的血色邪祟,但見小師兄那嚴肅的神情,也知道前面,必然有古怪。

  小師兄的吩咐,自有深意。

  這種時候,一定要一絲不苟,按照小師兄說的去做。

  這是他們身爲太虛門弟子,多年下來的經驗和總結。

  墨畫點頭,而後繼續在前面帶路,引着衆人,避開這些血色邪祟,向前面探索。

  墨畫如今,已經學會了斬神出竅之法。

  這些血色邪祟,他其實可以一劍全部抹殺掉。

  但這枯林中,邪祟遊離,到處都是,殺也殺不完,不值得浪費念力。

  更何況,這是在邪道大陣裏,之後還會遇到哪些邪異的兇險也不可知,要未雨綢缪保存實力。

  枯林之中,血色螞蟥漂浮在空中,蠕動着鋒利的口器,一旦有修士靠近,它們便會神不知鬼不覺,沾在修士的腦門,鑽入其識海,飽餐一頓。

  但有墨畫帶路,太虛門衆人,成功避開了這些邪祟。

  衆人又向前走了一會,途徑一處枯林,墨畫突然又道:“小心。”

  話音剛落,林木簌簌間,又有一道人影撲殺而來。

  原本一路提心吊膽的程默,一個激靈,當即全力一記開山斧劈了上去,耳邊卻聽墨畫道:
  “别殺”。

  程默又猛然收力,偏開斧鋒,避開了要害,隻砍在了來人的背上,将其砍倒在地。

  而後司徒幾人合力,将其按住,定睛一看,衆人當即臉色一變:
  “歐陽軒!”

  歐陽軒此時被程默按在地上,也半人半鬼一般,不斷嘶吼着,掙紮着。

  他身上的太虛門道袍,沾了泥污和血漬,髒兮兮的,衆人一時沒認出來。

  見他這般模樣,太虛門弟子心頭一寒,紛紛轉頭看向墨畫。

  墨畫神情肅然,端詳了歐陽軒片刻,緩緩歎道:

  “腦子沒被吃完,還好……”

  衆人也都松了口氣。

  可歐陽軒,此時仍在不停掙紮,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把他腦袋按住,讓他看我。”墨畫道。

  程默和司徒兩人,揪着歐陽軒的腦袋,對準墨畫。

  歐陽軒的眼眸,是血紅色的,瞳孔之中,有血色的異物在遊動,惡狠狠地看着墨畫。

  墨畫眼眸深邃,金光一閃,一縷神念化作微弱的劍芒,刺入歐陽軒的眼中。

  原本還如妖魔般掙紮嘶吼的歐陽軒,當即腦袋一顫,緩緩閉上雙眼,昏迷了過去。

  墨畫微微歎氣。

  這麽做或許簡單粗暴了些,但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帶上他,我們去找其他人。”墨畫吩咐道。

  歐陽軒實力并不差,他都這副模樣,那其他人的處境,想必也不會樂觀。

  時間緊急,必須争分奪秒。

  此後墨畫,又放開神識,借因果算法,尋覓氣機,去尋找太虛門其他弟子。

  一路上,邪異的場面層出不窮。

  有血肉的妖魔,倒懸在樹上,等着吃人。

  路邊的荊棘,飽飲人血,正在蛻皮。

  有中了邪祟,失去神智的弟子,在殊死搏殺。

  有零零散散,面帶驚恐,甚至絕望的宗門弟子,在東躲西藏。

  還有一隻更大的,宛如人和妖的殘肢,拼接而成的畸形可怖的邪祟,浮在天空,巨大的醜陋的豎瞳,注視着枯林中的一切,似乎在尋找着獵物。

  這隻大邪祟,散發着強大的邪念,就擋在墨畫的必經之路上。

  它巨大而畸形的眼眸,看到了墨畫。

  墨畫也擡着頭,靜靜地看着它。

  時間似乎都靜止了。

  片刻後,大邪祟默默移開目光,假裝沒看到墨畫,身子也顫抖着,緩緩飄向了其他地方。

  它動作很輕,很慢,很有禮貌,沒敢擋墨畫的路。

  見它識趣,墨畫也懶得理會它,繼續沿着因果線索,在邪異的大陣裏,在血祟的枯林裏,在血腥的厮殺裏,将他近二十個小師弟,一個接一個,撈了出來。

  他們之中有些人,安然無恙,隻是被困在小山谷裏,不敢外出。

  有些輕度感染了邪祟。

  有些人與其他宗門弟子相遇,動了手,激發了殺欲,道心也受了影響,生出了一絲嗜殺的邪念。

  還有些人,和歐陽軒一樣,感染得比較重,神智也在喪失的邊緣。

  制伏這些人,也花了不少功夫。

  而其中,最棘手的,當是太阿山五兄弟,歐陽福祿壽喜财五人。

  墨畫找到他們時,他們五兄弟正在“互相殘殺”。

  歐陽福和歐陽祿,被邪祟感染了,紅着眼,抑制不住自身的殺念,對着自己的兄弟也屠刀相向。

  另外兄弟三人,爲了制住他們的這兩個兄長,也不得不出手。

  而打着打着,五兄弟都被大陣的血霧感染,殺性變得深重,不再有絲毫留手,最終真的演變了骨肉相殘,五柄巨劍砍殺成一團,血腥而殘忍。

  墨畫找到他們時,見到的就是這副場面。

  “住手!”

  墨畫目光微凝,一聲清脆但“振聾發聩”的呵斥,穿透耳膜,讓五人腦袋都清醒了一瞬。

  歐陽壽,歐陽喜和歐陽财三人,當即清醒了過來,停住了手。

  歐陽福和歐陽祿中邪較深,仍舊殺意不止,砍殺不停。

  程默幾人上前阻攔,但根本攔不住。

  衆人纏鬥間,墨畫目蘊金芒,一個威嚴的目光掃過去,刺入二人眼眸。

  兩個大個子當即身軀一震,神智昏聩,轟然倒在了地上。

  隻一個眼神,便鎮壓了太阿五兄弟中的最強二人。

  程默等一衆弟子,雖不知墨畫到底做了什麽,但無不神色震撼,一時對他們這位小師兄,更是驚爲神人。

  “帶上他們,跟我來。”墨畫道。

  “是,小師兄。”

  歐陽壽和歐陽喜,扛着他們的兩個大哥,跟其他弟子一同,跟在墨畫後面。

  墨畫神識一掃,感知四周的地形,最終在枯林中,找了一個山洞。

  衆人進了山洞。

  墨畫并指一點,靈墨自行在地面蜿蜒,結成陣法,封住了洞口。

  “沒被感染的,站我身後。”

  “輕微中邪,或殺心蠢動的,站我左邊。”

  “感染很重,而且昏迷不醒的,放在右面地上。”

  墨畫按照中邪程度,将衆人分好,而後取出一尊香爐,點燃一支檀香,對輕微中邪的楊千軍,歐陽壽,歐陽喜,歐陽财幾人道:

  “你們原地打坐,冥想守心,摒棄雜念,觀想明鏡無塵,心如止水的狀态。”

  “若在此期間,道心出了問題,或有邪念難止,及時跟我說……”

  “好,小師兄。”

  楊千軍和歐陽三兄弟點頭,而後和其他人一起,開始按墨畫說的,打坐冥想,克己守心。

  之後,墨畫又看向,中邪最嚴重的歐陽軒,歐陽福,歐陽祿三人。

  這三人的情況,就有些棘手了。

  别人的識海,他進不去。

  斬神劍出竅,威力太大。

  真要用神念化劍,強行斬去邪祟,會連同他們本身的神念,一起抹殺。

  墨畫考慮了下,決定隻能以“毒”攻毒,以“魔”吞魔。

  他取出一柄白骨斷劍,低聲囑咐道:
  “劍骨頭,你去他們的識海,把邪祟吃了。”

  “隻準吃邪祟,其他的不準吃一口,不然我就拿你去喂狗。”

  叮囑完,墨畫就将白骨斷劍,放在歐陽軒額頭之上,與識海相連的天門穴處。

  一股略顯邪異的紅光浮現。

  而後,劍骨頭就鑽進了歐陽軒的識海,按照墨畫這個“小祖宗”的吩咐,将血色的邪祟,吃了個一幹二淨。   
  邪祟并不好吃。

  劍骨頭很想多吃一口修士的神識,這才是它身爲邪祟的本分。

  但它又不敢。

  它要真敢多吃一口,外面的那個小祖宗,真的有一萬種辦法,弄死它這個小小劍魔。

  那個小祖宗的兇殘恐怖,它比誰都清楚。

  他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劍骨頭是真不敢違背一點。

  “罷了,也是歐陽家的後輩弟子,我雖做不成人,但也算做點好事吧……”

  念及“歐陽”這兩個字,劍骨頭目光微黯,吃完邪祟,又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遺漏,這才從歐陽軒的識海中,退了出來。

  墨畫故技重施,又命令劍骨頭,将歐陽福和歐陽祿識海中的邪祟,也給吃了。

  吃完後,墨畫親自檢查了一遍,确定劍骨頭的确是按照他的意思,在老老實實幹活,這才點了點頭。

  歐陽軒三人的問題解決了。

  墨畫又查看了楊千軍幾人,發現他們心中的邪念,也褪去了不少。

  其他人,也都沒什麽大礙。

  “人都齊了,而且也都活着……”

  墨畫這才徹底松了口氣,與此同時心生慶幸。

  還好他會一些天機因果之術,能算到熟悉的氣機,否則在邪道大陣中,血霧彌漫,邪氣四溢,短時間内,根本找不到歐陽軒他們。

  稍微再拖延點時間,他的這些小師弟,到底會變成什麽模樣,就真的不好說了。

  墨畫心中默念道:
  “天機因果,果真是好東西,以後有機會要找些因果道法的傳承,好好研究研究……”

  “無論是救人,還是殺人,應該都能幫上大忙……”

  但這是之後的事了。

  而眼前,将所有同門都救下後,墨畫又面臨了另一個問題:
  下面該怎麽辦?
  墨畫微微沉思。

  這一路的所見所聞,他也大概清楚了。

  眼前的一切,全都是屠先生,或者說是邪神算計好的。

  包括此前的修羅戰。

  用修羅戰,讓四宗八門十二流的弟子,先行厮殺一遍,激發彼此的殺意和恨意。

  之後,開啓邪道大陣,讓這些弟子們,在封閉的邪陣中,再來一場真實的屠殺。

  殺念,恨意,痛苦,悔恨,絕望,都會在大陣中醞釀。

  殺到最後,能幸存下來的,必然雙手沾滿同道,乃至同門師兄弟的鮮血,内心痛苦悔恨至極,道心完全崩壞,再加上靈根天賦無雙,是最好的邪念“容器”。

  墨畫雖不是邪神,不明白這裏具體的門道,但憑經驗,一瞬間也能想出十來種,将這些“魔化”的天驕,當成容器,祭煉邪道,化爲己用的辦法。

  無論是作爲爪牙,作爲神仆,作爲祭品,作爲夢魇,作爲妖魔,還是作爲魔胎……都是上上等的“素材”。

  這一場魔化大逃殺,血腥是主色,屠殺是主題。

  一切的規則,都是由邪神定好的。

  墨畫雖不是邪神,但深知邪神的秉性。

  就算自己,帶着同門小師弟們,躲避了其他四宗八門十二流弟子的追殺,甚至,将其他人都殺光,幸存到了最後,也不可能是真正的“勝者”。

  按照邪神的規則玩,怎麽都不可能赢。

  既然如此……

  “那就隻能自己來定規則,按自己的“規矩”來玩。”

  墨畫托着下巴,眸光微動。

  地字修羅戰,他要殺。殺光别人,太虛門才能得第一。

  但這場“天字”大逃殺,恰恰相反,他要救。

  殺解決不了問題,殺得越多,殺孽越重,邪氣越深,大陣越強,也就越中了邪神的奸計,最終所有人,都不可能活下來。

  因此,就要逆向行事,反過來救人。

  将四宗八門十二流,乃至小部分乾學百門,所有能救的天驕弟子,全都救下來。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把所有人都拉到一條船上來。

  這樣絕大多數人,才能夠活下來。

  但要救,也不能随便救。

  各大宗門天驕,足足好幾百人,零零碎碎去救,根本忙不過來。

  而且,即便救下來,他們也未必會好好聽話,甚至可能因爲人多心雜,生出亂子來。

  “那就……擒“賊”先擒王,抓住最主要的那幾個天驕,然後以此統籌全局……”

  墨畫眼睛一亮,漸漸有了主意。

  “再休息一炷香,待會我們出發。”墨畫又吩咐道。

  衆人都是一怔,司徒劍問道:“小師兄,我們去哪?”

  “去救人。”

  “救人?”

  “嗯!”墨畫點頭,但沒多說,隻是吩咐道:“我待會,會畫些陣法,你們蒙在額頭,可以護住識海,記住了,千萬千萬,不要取下來。”

  衆人紛紛鄭重點頭。

  此後,墨畫便用論劍大會,剩下的一些邊角料的陣媒和靈墨,畫了一些粗淺的神道陣法,讓衆人蒙在額頭上,以此保護他們的識海,不受一些邪祟侵擾。

  期間,歐陽軒幾人,也慢慢醒了過來。

  他們神識受損,臉色蒼白,但神念上的病根既然已去,反倒沒什麽大礙了。

  墨畫也徹底放心了。

  一炷香後,墨畫召集衆人,又開始出發了。

  其他各宗天驕,與墨畫不算熟,但經過一番論劍交手,彼此也算有了因果,墨畫也能算出他們的一些氣機。

  但讓墨畫驚訝的是,這股因果氣機,還挺強烈。

  爲什麽?
  墨畫有些奇怪。

  這些天驕弟子,這麽在心裏記挂自己的麽?

  我這麽值得他們挂念?

  不過時間緊急,他也沒空刨根究底,而是循着因果,繼續找了下去。

  很快,他便找到了第一個目标。

  而這人,也算是墨畫的“老朋友”,正是斷金門中,他安插的“内奸”——宋漸。

  宋漸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足足跟着十五個斷金門弟子。

  身爲斷金門的天驕翹楚,自然有不少同門弟子跟着他,唯他馬首是瞻。

  如今深陷邪道大陣,詭異充斥,處處險惡,他們顯然也在“抱團取暖”,四處尋找出路。

  但邪道大陣,步步殺機,絕地無生,豈是那麽好混的。

  宋漸眉頭緊皺,臉色凝重,正忐忑不安時,便見到了墨畫。

  宋漸先是一怔,繼而心中大喜,臉上卻是大怒,立馬拔劍指着墨畫,咬牙切齒道:

  “墨畫——冤家路窄,總算讓我碰到你了,今日你死定了!”

  說完他身先士卒,催動斷金劍氣,沒有絲毫猶豫,率先向墨畫殺來。

  程默沖上前,兩斧頭一劈,架住了宋漸的斷金劍。

  令狐笑并指一點,凝結沖虛劍氣,将宋漸擊退。

  宋漸順勢,又退回了人群。

  墨畫冷笑,“斷金劍訣,不過如此。”

  宋漸憤怒,但似乎是忌憚于令狐笑,還有墨畫身邊站着的太阿五兄弟,沒有再輕舉妄動,而是對身後弟子道:

  “太虛門勢大,不可力敵,我們走。”

  他剛回頭邁步,又被墨畫叫住:“宋漸。”

  宋漸回頭。

  墨畫淡然道:“這裏可是邪道大陣,殺機四伏,你走不出去的,不如與我太虛門聯手,共謀一條生路。”

  宋漸冷笑,“癡人說夢,我斷金門與太虛門有仇,豈會與你們太虛門人爲伍?”

  墨畫目光一凝,“你不爲自己着想,難道也不爲你身後,這十五個同門弟子考慮?”

  “沒我帶路,你們深陷邪陣,必死無疑。”

  “你們都是斷金門這一屆,一流的天驕子弟吧,若是死了……”墨畫輕笑,“斷金門的損失,可就大了。”

  宋漸臉色鐵青,心中躊躇不定。

  片刻後,他神情凝重道:“你當真……能帶我們走出去?”

  墨畫倨傲道:“别忘了,我可是乾學陣道魁首。”

  宋漸目光肅然,心中似是經過一番天人交戰,最後咬牙道:

  “好!我答應你!”

  說完之後,宋漸又轉過頭,對着其他斷金門弟子鄭重道:

  “我斷金門與太虛門有仇,與墨畫聯手,是我一人所爲,與你們無關。事後門中長老,若有怪罪,你們隻管推到我頭上即可。”

  宋漸神情凜然。

  一衆斷金門弟子心中震動,神情感懷不已,紛紛肅然拱手道:

  “公子所爲,忍辱負責,是爲了我等安危。”

  “我等必與公子,同進同退,榮辱與共,此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宋漸神色欣慰,而後看向墨畫,含着一絲悲憤道:

  “請公子指路!”

  墨畫點了點頭,嘴角帶着一絲淺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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