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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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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3 天前
  第1067章 野心
  畫血祭陣法,接引邪神複生。

  這個要求,一般正經陣師是不可能答應的。

  墨畫也想着,再“裝模作樣”地拒絕一下,但見到屠先生那雙,冰冷殘忍,而且顯然沒什麽耐心的眼眸,墨畫也就不再推脫,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屠先生拂袖,血色陣紋顯現,解了血肉監牢,道了一聲“随我來”,便走在了前面。

  墨畫便亦步亦趨,跟在屠先生身後。

  兩人一同向血肉迷宮深處走去。

  一路上,血肉猙獰,白骨森森,迷宮重疊,氣氛壓抑而閉塞。

  墨畫盡管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但還是認認真真,表現出了陌生,緊張且畏怯的模樣。

  同時,他也在心中,默默記着屠先生的路線。

  屠先生心事重重,一時倒也真沒想到,他這隐秘而森嚴的迷宮禁地,早已經被墨畫探索了個遍。

  不知走了多久,氣氛漸漸變了,環境也陌生了起來。

  四周血霧更濃,壓抑感更強。

  墨畫甚至能感受到,一股介于生死之間的邪異的心跳聲,在牽動着他的脈搏,讓他氣血阻滞,胸口窒息。

  又走了一刻鍾,面前出現一扇白骨大門。

  穿過大門,強烈的邪神氣息,撲面而來。

  一座血異的宏偉陣法建築,聳立在墨畫面前。

  墨畫瞳孔一縮,屏住了呼吸。

  經過這麽多波折,他終于随着屠先生,來到了這血肉迷宮的最深處。

  也終于見到了,荒天血祭大陣的陣眼,以及最核心的中樞。

  他之前的預感沒錯。

  的确是有心髒聲。

  因爲荒天血祭大陣,最核心處的陣眼,就是一顆浸在鮮血地脈中的,宛如大山一般的,巨大的“心髒”。

  地脈中的鮮血,流入心髒,爲其注入生機。

  而血祭大陣運轉,陣法凝練出的邪力,借助身爲“陣眼”的心髒融于鮮血,又随着心髒的脈動,重新湧入地脈,将地脈污染成,污穢的血之長河。

  以巨大心髒爲陣眼,将鮮血和邪力,融爲一體。

  再以鮮血和邪力污染地脈,将浩瀚無盡的地脈,轉化爲血祭心髒的血管。

  邪力随着血管流淌,漸漸蔓延,并污染整片乾學大地。

  “這就是,荒天血祭大陣的陣眼……”

  墨畫一時震撼失神,而後擡頭望去,看向陣眼心髒之上,一座更爲宏大的骨骸。

  骨骸遮天,聳立于地脈之上,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血祭陣紋,恢弘難言。

  這就是荒天血祭大陣的總樞。

  以心髒爲陣眼,以脊骨爲總樞。

  而這心髒,和這骨骸,彼此交相呼應,氣息一體,仿佛是來自同一隻古老巨獸。

  “屠先生這是……殺了一隻巨大的妖獸,然後剝開妖獸的心髒,作爲陣眼,提煉妖獸的骸骨,作爲總樞,以此來構建,荒天血祭大陣?”

  墨畫心緒起伏,與此同時,也不免困惑。

  這真的是妖獸?

  妖獸能有這麽大?
  不是妖獸,還能是什麽獸?

  墨畫忍不住問屠先生,“屠先生,這是……”

  屠先生下意識就想開口,話到嘴邊,又抗拒着本能,硬生生止住了。

  “不能答這小鬼的話……”

  屠先生心道,而後漠然無語。

  墨畫頗爲遺憾,轉頭又看了眼無盡血河,鮮紅心髒,還有其上恢弘的骨骸總樞,心中的震撼,還是久久難以平息。

  這是他前所未見,甚至以他的陣法認知,想都不曾想過的,宏偉的陣法構局。

  陣法博大精深。

  其精深處,微紋大義。

  其博大處,雄偉壯觀。

  他也不是沒見過,更爲宏偉的大陣。

  論道山的五品論道大陣,就更壯觀。

  但以如此巨大的心髒爲陣眼,如此巨大的骨骼作陣媒來構建陣樞,兩者渾然一體,宛如龐然的妖物,不僅構思奇絕,而且竟還真的建了出來,并真真切切展現在自己眼前。

  墨畫微微歎了口氣,胸中充斥着不可思議之情,也切實感慨修界之大,陣法之無窮。

  屠先生遞給墨畫一張,不知材質的皮紙,紙上有恢弘且帶着蠻荒意蘊的陣樞總圖。

  “血祭陣樞,我都教你了。”

  “下面你按這陣樞圖,将我教你的陣樞,一絲不差,畫在這……骸骨之上……”

  墨畫看了眼陣樞總圖。

  總圖之上,很多三品陣樞被劃去,改成了二品陣樞,顯然是屠先生爲了自己,臨時特意修改的,爲的就是讓自己,能替他完成血祭儀式大陣的構建。

  雖然降品兼紋,會讓血祭大陣的威能下降,但此時屠先生被其他事掣肘,分身乏術,顯然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好。”

  墨畫點頭,準備開始動手去畫陣法,卻又被屠先生攔住。

  屠先生道:“不是你那麽畫的。”

  墨畫不明白。

  屠先生似乎不太想教墨畫,但時局如此,他沒的選,躊躇過後,這才緩緩道:

  “你會畫地爲陣吧。”

  墨畫神情微凝,但想到自己在論劍大會,衆目睽睽之下,用過了這招,也沒什麽可隐瞞的,便點頭道:

  “是。”

  “你既然會畫地爲陣,那就應該容易理解……”屠先生緩緩道:
  “尋常陣媒,是泛用的,在上面畫陣法并不難;”

  “但一些秘傳陣法,涉及專用的陣媒。想将陣紋,刻畫在這些專用的陣媒上,就沒那麽簡單了。”

  墨畫聞言,微微點頭。

  畫地爲陣,以“地”爲媒,需要溝通大地道蘊,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掌握的。

  屠先生擡頭看向面前的巨大骸骨,繼而道:

  “這荒天血祭大陣,同樣如此。不以專用的巫祝秘法,你的陣紋,是無法留在這古獸之骸上的。”

  “在大荒的傳承體系中,這古獸之骸,并非簡單的‘陣媒’,它也是陣法的一部分,與陣眼,陣樞,乃至總體陣紋,交融爲一體。”

  “你若隻将其視爲單純的‘媒介’,将其視爲一件‘死物’,那你畫下的陣紋,是無用的,根本激發不出血祭陣法的威力。”

  墨畫皺眉,問道:“那我該怎麽畫呢?”

  屠先生默然,而後才緩緩道:“這就是,我接下來要傳你的,大荒骨刻之法。”

  “大荒骨刻?”墨畫一怔。

  “這是一門,将陣法刻畫在骨骼之上,讓陣法與骨骼融爲一體的大荒巫祝之法。”

  屠先生看着墨畫,冷漠道:“多餘的,我不便說,你也無需多問,隻要學會方法,将陣法畫好就行。”

  有東西學就好,墨畫不再多問,隻本分地點了點頭。

  屠先生邁步,沿着白骨脊道,登上了龐大的古獸之骸,一邊走,一邊道:

  “大荒骨刻之法,不用陣筆,而用刀筆。借刀鋒之利,于白骨之上,刻畫陣紋,使陣紋與骨骸,化爲一體,墨與媒不分,紋與骨不離。”

  “刻畫之時,需以古獸之血,刻古獸之骨,感古獸亡魄,以自身神念爲媒,三者一體,融彙貫通,方可成陣。”

  “此外,亦有諸多忌諱……”

  ……

  屠先生一邊走,一邊說,将“大荒骨刻之法”,原原本本教給了墨畫,而後遞給了墨畫一支古舊的刀筆,一瓶绛紅色血墨,指着一塊空白的骨地,道:

  “你試試。”

  墨畫領會了屠先生的意圖,按照他說的刻法,感應獸魂,以神念控刀筆,融妖血,一筆落下。

  一筆绛紅色陣紋,刻在了骨骸之上。

  陰風一吹,血融于骨,渾然一體。

  屠先生轉頭看向墨畫,臉色凝重,瞳孔卻縮得如針一般,透着難以置信。

  墨畫仰頭問屠先生,“是這樣麽?”

  屠先生緩緩點頭,“是。”

  他按捺下心中諸般情緒,又道:“你按我說的去畫,畫得越快越好。”

  墨畫點頭,“好。”

  而後他便自屠先生規劃的地方,以刀筆,點妖血,感應獸魂,一筆又一筆,刻畫着血祭陣樞。

  初時下筆遲緩,刻畫認真,每一筆都經深思熟慮,雖然慢,但卻穩妥,并無錯謬。

  第二筆,仍舊慢,但比第一筆,要快上一絲。

  第三筆,比第二筆更快。

  而後是第四筆……

  每一筆,都快上一分,且越畫越快,越畫越熟。

  不過幾十筆下去,就從一個“新手”,蛻變成了“老手”,态度從容不迫,下筆遊刃有餘。

  屠先生深深吸了口氣,心底發顫。

  大荒骨刻之法,會的人寥寥無幾。

  血祭大陣陣樞,更是隻有他一人掌控。

  可如今,此子明明是剛學,剛會,剛畫,肉眼可見地,就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

  “教他什麽,他都能學會。”

  “學什麽,他轉眼就能用上……”   
  “如此天賦,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屠先生最後深深看了墨畫一眼,嫉妒,擔憂之色一閃而過,又化爲平淡。

  平淡之中,藏着殺意。

  而墨畫仿佛對此一無所知,還埋頭在以“大荒骨刻法”,刻畫着陣法,專心緻志地沉浸在新奇的陣道手法中,對周遭的一切,失了感知。

  屠先生的身形化作血霧,漸漸淡去,而後消失了。

  墨畫蹲在古獸骸骨之上,按着屠先生的吩咐,專心畫着血祭陣法,而且畫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熟……

  有了墨畫幫忙,屠先生終于可以騰出手來,應付道廷的玄天北鬥七星陣。

  同樣,有了墨畫幫忙,血祭大陣的核心進度,終于又開始向前推進了……

  ……

  乾學州界。

  觀劍樓。

  正借北鬥七星陣,自天而下,窺測陣法,洞悉全局氣機的司徒真人神情凝重道:

  “的确有人,在幫那‘屠先生’,畫荒天血祭大陣。”

  有洞虛老祖皺眉道:“既是大陣,必不是一人所畫,此事有何稀奇?”

  司徒真人搖頭,歎道:“這不一樣……”

  “血祭大陣,是一種儀式陣法,涉及神念大道,與一般陣法不同。”

  “外圍的邪陣,或許可以用邪陣師來畫陣法,填充大陣體量。”

  “但内核的陣眼,包括陣樞,隻有一人,也隻能由一人掌控。”

  “就像祭祀儀式,隻能有一個‘主祭’一樣。這種血祭大陣,也隻能有一人,來掌握這最深處的秘密。”

  “血祭大陣的陣眼煉制,陣樞流轉,陣法構造,絕不能爲外人所知。”

  “而這唯一知道,血祭大陣構建之法的人,就是那個萬衆邪魔口稱的‘屠先生’。”

  “這屠先生,明明被我以天機鎖定,借七星陣之力壓制,分身乏術,無暇去畫血祭大陣。”

  “可現在……又冒出了一人,他在替這屠先生,刻畫這‘大逆不道’的荒天血祭之陣。”

  司徒真人滿臉皺紋肅然,語氣無比凝重,“血祭的奧義,不是什麽人都能學會的。”

  “這裏面,摻雜了古老陣法,大荒巫術,血祭儀式,還有神道上的禁忌……能學會這類奧義的人,便如這屠先生一樣,必神識過人,天資奇絕,心智如妖,是個上等的妖魔‘邪胚’,一不注意,就會修成惑亂天道的大魔頭。”

  “此人,是個大‘隐患’。”

  “更奇怪的是……”

  司徒真人皺眉,“我曾嘗試,以玄天北鬥七星陣,溝通玄天星辰之力,從天而降,将這‘助纣爲虐’之人,直接抹殺,可我竟……鎖定不了他的天機……”

  “要麽此人,因果極大。要麽他身上,有避因果殺伐的天機至寶。”

  “我遠道而來,不知乾學州界近況,沒料想這屠先生身邊,還有此等人物……”

  司徒真人看向一衆洞虛,問道:

  “諸位可知,此人是誰?”

  大殿之内,一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很多洞虛老祖,心裏都有了猜測。

  但這種事,不便說出來。衆人隻是默默地,看向一旁的荀老先生。

  荀老先生閉着眼,裝作古井無波。

  “此事再說吧……”一位出身論道山,德高望重,且仙風道骨的洞虛便道:

  “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遏制血祭大陣,避免乾學州界生靈塗炭。”

  他擡頭看向天邊的血色,歎了口氣,沉聲道:“我們……都小看了這些孽畜。”

  “這血祭大陣,野心太大了……”

  此話一出,在場一衆老祖紛紛臉色微肅。

  荒天血祭大陣開啓之時,他們雖覺得棘手,但心中也并不太急切。

  畢竟隻是一副準三品的大陣,想以這等大陣,動搖五品乾學的根基,無異于癡心妄想。

  甚至,很多洞虛老祖修道多年,早已心性冷漠如冰,對這所謂的“血祭”,也并不太在意。

  血祭而已,無非就是多死點人罷了。

  反正死的,都是看不見的散修,是乾學周邊的低等修士。

  隻要不死他們世家,宗門的弟子就好。

  隻是爲了維護乾學名聲,爲了給道廷交代,他們這才不得不,投入大力氣,試圖解決這些邪魔外道。

  可随着局勢發展,血祭大陣蔓延,一些修過天機,鑽研過陣法的老祖們就發覺到,這個荒天血祭大陣,根本沒那麽簡單,這屠先生的野心,也比他們想的要大很多……

  更不用說,這裏面還涉及到了,此前幾乎隻存在于修道古籍中的“邪神”的複生。

  這種事,大多數洞虛老祖,也是半信半疑。

  但身爲玄機谷大長老的司徒真人,心底卻充斥着難掩的恐懼。

  司徒真人深深吸了口氣,心底微顫,對衆人道:

  “邪神,乃天機因果之中……真正的大恐怖。”

  “荒天血祭,未必真的能将這大恐怖,降臨于世。但卻不得不防。”

  “這血祭大陣,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将其遏制,乃至摧毀。”

  “絕不能讓這血祭大陣,真正落成,給邪神誕生,創造哪怕萬一的契機。”

  “我會想辦法,借玄天北鬥七星陣,透過血祭大陣,鎖定那屠先生,隻要他神識大量外洩,露出蹤迹,便以七星之芒降下,将其抹殺。即便殺不了他,也會将其重創。”

  “隻是,七星陣玄妙,非我一人之力所能掌控。還請諸位,助老夫一臂之力。”

  一衆洞虛老祖紛紛颔首應允:

  “這是自然。”

  人群之中,荀老先生睜開眼眸,同樣看向天邊的血色大陣,皺起了眉頭。

  邪神的事,他固然擔憂。

  乾學州界此番的大劫,太虛門的将來,也讓他憂心。

  但他更挂念的,還是墨畫那孩子。

  不隻是挂念,甚至有些害怕。

  “這孩子混在妖魔之中,現在……到底變成什麽樣了?他又究竟,在做些什麽?”

  荀老先生眉頭緊縮。

  ……

  血祭大陣,血肉迷宮最深處。

  墨畫還是那個墨畫,他還在替屠先生“打工”。

  之前的“打工”,是畫基礎陣法,算是“打雜”。

  但現在他不一樣了,他是在替屠先生,以大荒骨刻法,畫荒天血祭大陣最核心的陣樞。

  他已經可以一定程度上,“接手”屠先生的活了。

  要是再這樣混下去,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取而代之,自己當“屠先生”,去複活大荒邪神了。

  當然,前提是他境界要能跟上。

  無論外面的局勢,如何風雲震蕩,血雨腥風,墨畫的眼中,仍舊隻有陣法。

  他仍舊一味地,兢兢業業地,替屠先生畫着血祭陣法。

  而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陣眼之上,總樞之中。

  整個荒天血祭大陣,都在他腳下。

  他的視野,無比寬廣,幾乎可以總覽整個大陣的格局。

  屠先生希望他學的,墨畫都學會了。

  屠先生不希望墨畫學,墨畫也一個不落,全都學了。

  身爲“打工人”,自然要有“偷學”的心。

  不然根本不可能進步,不可能自己翻身做主人。

  甚至屠先生自己都不知道,墨畫到底都瞞着他學了什麽。

  随着墨畫參與越深,畫得越多,看得越多,體悟越多,整個荒天血祭的脈絡,在他的腦海中,也越來越清晰。

  之前在雁落山,因爲隻看一隅,而無法參悟的東西,此時也豁然貫通。

  古獸巨骸之上,墨畫畫着畫着,忽而神情一怔,瞳孔驟縮,繼而深深吸了口涼氣。

  他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屠先生究竟要做什麽了。

  他爲什麽敢在乾學州界那麽多洞虛老祖的眼皮下,在各大世家,各大宗門,以及五品道廷司雲集的面前,展開荒天血祭大陣……

  墨畫皺着眉頭,在腦海中,重構着血祭大陣的完整陣樞。

  以這些陣樞爲節點,與現實世界中,乾學地界上,一個個州界對應起來。

  “巒山城,煙水城,煙水河畔,璧山城,孤山城以北,清州城以南的驿山城……”

  “這所有的二三品城池,都有祭壇。這些祭壇是一個個節點,以地下的鮮血之脈爲線,全部連起來,剛好形成一個包圍圈,将五品乾學州界,完全封鎖在内。”

  “準三品大陣,威脅不到五品州界。”

  “那就将二品和三品州界,以‘并聯’的陣樞,建成血祭大陣,再借天道法則限制,邪神之力威脅,将五品州界完全封死,之後一點點污染,一點點蠶食……”

  “最終,徹底吞掉五品州界!”

  以弱階勝強階,以低境殺高境。

  墨畫心中一震。

  這種他之前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的宏觀大陣構思,此時此刻,深深刻在了他的識海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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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8章 地脈悲鳴
  可是……這種手段,真的可行麽?
  墨畫皺眉,按照既定的“因”,一點點在心裏推算之後的“果”……

  一旦荒天血祭大陣徹底構成,周邊所有二三品的州界連線,鑄成血肉城牆,将五品乾學州界徹底封死。

  這是一道血腥而嚴密的“封鎖”。

  血祭大陣邪異。

  而大陣之内,衆多魔道宗門的魔頭齊聚。

  各種魔道豢養的行屍、鐵屍、銅屍、血奴、劍奴、色奴……也如潮水一般。

  而鮮血地脈之中,還有無窮無盡的妖魔大軍。

  在大陣加持下,這是極其強大的魔道勢力。

  外面的修士,幾乎不可能越過荒天血祭大陣,進入乾學州界。

  乾學州界内的修士,也不可能出來。

  金丹以下的修士,一旦進入血祭大陣,被魔頭,魔修,各種魔道奴隸,還有妖魔大軍圍困,必死無疑。

  二三品州界,有天道限制。

  即便是羽化,若不能全力施展修爲,無法飛天,一旦陷入無窮無盡的妖魔包圍,也有可能身隕。

  洞虛修爲太強,可領悟法則,或許能殺出重圍。

  但前提是,大荒邪神沒蘇醒。

  若是大荒邪神醒了,邪力蔓延開來,那這血祭大陣,将徹底淪爲“禁忌”。

  即便是洞虛,也未必敢從這血祭大陣裏走上一遭。

  一旦被污染了,被寄生了,淪爲了邪神的傀儡或玩物,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洞虛被邪神限制。

  羽化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身隕。

  金丹之下,必死無疑。

  偌大的乾學州界,便成了一潭死水,隻能被邪神的勢力,一點點蠶食。

  甚至,還遠不止如此……

  墨畫瞳孔微凝。

  乾學論劍大會,乃九州盛事。

  此時乾學州界内,雲集了自修界九州各地來的修士。

  人數比此前多了數倍,而且無一不是各州界精英修士。

  一旦乾學州界淪陷,這些人,要麽淪爲魔修,要麽淪爲邪神爪牙,要麽淪爲行屍血奴。

  或是直接被殺了,其血皮骨肉,淪爲魔道煉器畫陣的素材。

  魔道的實力,還會瞬間暴漲。

  更可怕的是,墨畫沒忘記,五品乾學州界附近,可是有着一整座乾龍山靈礦的。

  這是大五品的靈山,能産出數不盡的靈石,用來支撐乾學各大宗門的修行和運轉。

  一旦乾學陷落,這乾龍山靈礦,自然也就成了邪神的囊中之物。

  靈石,是最重要的修道資源。

  欲成大事,必須要有海量的靈石。

  别的不說,隻從大陣供給的角度考慮。

  乾龍山靈礦一經污染,這數不清的靈石,便會轉化爲無窮無盡的邪力,源源不斷地供給血祭陣眼。

  荒天血祭大陣,也會得到無盡的供給,将會永遠,不間斷地運轉下去。

  有靈石,有資源,有人,有地盤。

  邪神蘇醒,血祭蔓延,大陣不歇。

  整個五品乾學州界,也将成爲一個自給自足,根深蒂固,且極難根除掉的魔道“據點”。

  之後以乾學州界爲根基,不斷向外擴散,讓邪神的力量,向外污染蔓延,怕是整個乾州,都會一步步陷落……

  墨畫越想越覺得可怕。

  這個屠先生,謀劃了千年的構局,當真是恐怖。

  他的陣法設局,也的确宏大至極。

  盡管過程未必順利,不僅變數多,也困難重重。

  但按他這個圖謀,是真的有可能,以準三品的血祭大陣,煉化五品的乾學州界,将整個乾學盛地,變作修羅煉獄,化成邪神道場,使生靈塗炭,蒼生死傷無數……

  “乾學州界的老祖們,能看出來麽?”

  墨畫皺眉想了想,将自己代入各世家各宗門的“老祖”們,覺得還真未必。

  此事迷霧重重,細節隐晦,即便是洞虛,也不容易看到這個地步。

  至少事發之前,他們不太可能看明白。

  而且乾學承平太久了。

  魔道也沉寂太久了。

  邪神更早就被人遺忘了。

  繁花似錦的乾學州界,鍾鳴鼎食。

  世家和宗門所有的心思,全在論劍大會,在争名奪利,在謀求利益上。

  局勢如此,他們不可能不争,也不得不去争。

  可一旦陷入了名利之争,一葉障目之下,自然就看不到更兇險的因果了。

  這也正應了那句話: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繁華于朝夕破滅,生死于瞬間降臨。

  墨畫皺着眉頭,一邊按屠先生的“指示”,繼續以大荒骨刻法,刻畫着血祭大陣的陣樞,一邊分心二用,思考着這件事。

  可他想了很久,還是沒什麽頭緒。

  又畫了一會陣法,待神識耗盡,墨畫躺在巨大骨骸之上,一邊休息,一邊沉思。

  現在的情況,其實比他預想得還要嚴峻。

  嚴峻的不隻是現在的“因”,更可怕的,是之後的“果”。

  他不想看到,乾學州界生靈塗炭的景象。

  他是乾學州界太虛門的弟子,在這片土地,修行生活了足足九年。

  他認識了很多人,也受了很多人的恩情和照顧。

  “生靈塗炭”,不是一個空泛的詞。

  一旦屠先生計謀成功,那他認識的很多人,都可能要死。

  孤山城,煙水河,各地的散修要死。

  道廷司裏,顧叔叔,夏姐姐,還有顧安、顧全等一衆,跟自己有交情的執司要死。

  乾學各宗門,也要面臨血洗。各宗門弟子,死滅無數。

  太虛門,也可能不複存在。

  門中各山的掌門,長老,弟子,還有自己的小師弟們,估計也會死。

  邪神之災,天地血變。

  墨畫不想自己認識的人死去,也不想那麽多無辜的修士死。

  可自己能做什麽?
  墨畫眉頭緊鎖。

  目前的局勢,乾學各宗門洞虛老祖,即便此前沒看出來,現在或多或少,也應該都有所察覺了。

  隻不過他們在大陣外看,不一定有身陷敵營,正在替屠先生畫陣法的自己,看得清楚罷了。

  他們肯定會有很多舉措,來制衡屠先生。

  這些舉措,未必能成功,但一定能給屠先生不少壓力。

  但這些,肯定還是不夠的。

  有什麽事,是我能做的……

  墨畫皺眉,下意識地以手指,在空中勾勒出了一道陣紋。

  這是一道,二十紋陣法的陣紋。

  二品逆靈絕陣!

  這副絕陣,經過夜以繼日,持之以恒的努力,其實早在參與修羅戰的時候,墨畫就已經學會了。

  隻是他一直留着沒用罷了。

  現在他初步的設想,也很簡單:把血祭大陣炸了,把魔修全殺了。

  血祭大陣留不得。

  魔修也留不得。

  不隻是因爲會生靈塗炭,還因爲,這血祭大陣,一部分陣紋和陣樞,是他自己親手畫上去的。

  萬魔會上,那麽多魔頭,也看過他的臉,知道他參與了萬魔的聚會。

  這都是“罪證”。

  而且,一旦血祭大陣真的落成,全力展開,邪神也真的複生,以至于生靈塗炭。

  那這造下的無數殺孽中,必然沾了他的因果。

  不管是有心,還是被迫,他都是蒼生血流,生靈塗炭的“罪魁禍首”之一。

  這也是,屠先生願意教他陣法,還讓他深度參與血祭陣法構建的原因之一。

  墨畫知曉因果,不可能看不明白。

  這些殺孽,他承擔不起。

  因此,血祭大陣絕不能留下。

  還有那些魔頭,既然見了自己的面,那就算他們倒黴,也一個不能留。

  至于具體怎麽做,當年的萬魔會,師伯已經“教”過他了,他隻要有樣學樣就行。

  唯一的問題是,無論是修爲,手段,還是陣法,他都比師伯差遠了。

  師伯做的事,他根本沒那個能力。

  尤其是陣法。

  墨畫倒是會逆靈陣了,等同于他手裏,已經有了“炸藥”。

  可這是準三品血祭大陣,炸藥擺在哪,怎麽炸,炸完之後,自己怎麽脫身,這裏面涉及的陣紋品階過高,體量太大,陣樞變化也多,靈力流轉太過複雜,有點超出了他如今的陣法能力。

  不止如此,最大的問題,還是在屠先生身上。

  怎麽瞞過屠先生?
  屠先生是羽化修士,是四品邪陣師,是大荒邪神最忠誠的仆人,是掌管荒天血祭大陣的主陣師。

  墨畫并不覺得,自己動的手腳,能瞞過屠先生的眼睛。

  甚至,他敢保證,自己稍稍改動,哪怕一絲一毫的陣紋,都會被屠先生發現。   
  在屠先生的眼皮下,他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手腳。

  而想要瞞過屠先生,似乎也根本不可能。

  墨畫目光凝重,陷入沉思。

  可任他如何苦思冥想,一時都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在屠先生的逼迫下,荒天血祭的進度,又不能停,必須按照計劃,一點點向前推進。

  墨畫所能做的,頂多就是,稍稍拖延點進度,但這種事,治标不治本。

  該來的那天,總歸會來的。

  墨畫起身,自古獸骨骸之上,向下望去。目光越過粗大宏偉的巨獸骨骼,看向巨大的血祭心髒,而後繼續向下看去,看向浸泡着巨大心髒的鮮血長河。

  繼而再往下,看向鮮血長河之下,被邪力污染的地脈。

  墨畫的心間,産生了一縷微弱的共鳴。

  這是來自,大地道蘊的共鳴。

  是他參悟厚土絕陣,頓悟大道之時,與大地産生的一絲聯系。

  此時這縷共鳴,顫動着墨畫的心弦。

  共鳴之中,沒有了曾經的溫厚,寬容,卻充斥着被血腥污染的憤怒,不甘,以及萬物生靈絕望的泣戾和哀嚎。

  鮮血在流淌。

  地脈在悲鳴。

  墨畫望着血腥的地脈,如同看向深處大地的道蘊,目光同情而傷感。

  ……

  乾學州界。

  滿頭白發的司徒真人,端坐北鬥七星陣中,周身籠罩着星光,正催動着陣法,借星辰之力,覓着屠先生的氣機,想着将屠先生殺了,以絕後患。

  忽而天機運轉,一縷因果浮動。

  司徒真人心頭一顫,當即摘一縷星光,點在額頭,以七星明神,掐指一算,神情大變。

  “司徒真人,發生了何事?”有坐鎮陣法的洞虛老祖,皺眉問道。

  司徒真人臉色蒼白,似是有些難以置信,末了似是認命了一般,緩緩道:
  “天機預示,十四日之後,荒天血祭陣法大成。”

  “大荒之主,将重現于世……”

  “乾學州界的大劫,來了……”

  此言一出,滿座色變。

  而後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在乾學高層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虛空開合間,幾乎所有洞虛老祖,又齊現于觀劍樓。

  “形勢不是暫時穩住了麽?血祭大陣,雖在推進,但進度并不算快……”

  “屠先生也被限制住了。”

  “即便落成,也不可能隻有十四日這麽短。”

  “而且,這日子竟能如此精确?”

  “莫不是出了錯謬?”

  一衆洞虛老祖議論紛紛。

  司徒真人至今,仍舊有些不太敢相信,可還是歎道:

  “這是借玄天北鬥七星陣加持,而得來的天機啓示,是什麽就是什麽……”

  若無其他更強大的力量幹預,那這就是事實。

  天機預示,血祭大成,那無論發生什麽,荒天血祭大陣都會大成。

  天機預示,大荒之主重現于世,那也意味着,再怎麽難以置信,這都會成爲既定的事實。

  他們做的一切,都會成爲徒勞。

  他們也阻止不了,這一切的發生。

  至于天機爲什麽會有如此預示,一定是某些人,某些事,已經發生,或即将發生某些深刻的變化。

  由此産生的強大的因果,在推動着這件事的進展。

  至于這個“因果”是什麽,隔着血祭大陣,司徒真人也看不透,更無法言說。

  這十四日,或許是一個死期。

  但同時也可能是上天,給他們的一個“啓示”,讓他們在這段時間内,做好準備,迎接此後的大劫和噩戰。

  上天有好生之德,或許也不希望看到,乾學州界真正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可有了這個“啓示”,又能做什麽?
  在場所有洞虛老祖,都陷入沉思。

  片刻後,荀老先生看向司徒真人,沉聲問道:“司徒兄,玄機谷的法門中,可有什麽應對之法?”

  司徒真人歎了口氣。

  到底還是到了這個地步……

  天機上的死劫,總歸還是逃不掉。

  司徒真人神色肅然,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道:

  “方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

  “找些神念強大的修士,元神出竅,破入邪神初生的夢魇,在其誕生之時,強行抹殺邪神真胎!”

  此言一出,在場的老祖,盡皆胸口一窒。

  哪怕他們不精通神念之道,也不可能不明白。

  直面邪神,九死一生。

  甚至有可能,此戰之後,他們連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都分不清。

  而且,這還不是他們,惜不惜命的關系。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究竟怎麽樣,才能在邪神誕生之時,進入其初生的夢魇?

  有洞虛老祖,開口問司徒真人。

  司徒真人沉默片刻,道:“母子連心,借識入夢。”

  “母子連心?”

  “是,”司徒真人道,“上官家那個孩子,不會無緣無故被擄走,這孩子身上,有大因果,必然是邪神選中的,用來誕生的‘神胎’。”

  “邪神誕生的夢魇,也就是上官家那孩子的夢魇。”

  “而母子連心。”

  “催動玄機谷的至寶——大夢天引,借血脈爲橋,以識海爲梁,通過生母的夢境,可入邪胎的夢魇。”

  “但是……”司徒真人歎道,“這是神道古籍上記載的法門,究竟能不能奏效,也是個未知數。”

  一位洞虛老祖皺眉,“沒這麽簡單吧。”

  入夢可不是那麽好入的。

  以血脈爲橋,以識海爲梁,通識入夢,不可能沒代價……

  司徒真人點頭,歎道:“這種法門,對識海負荷極大,輕則識海受損,重則神魂寂滅。”

  “即便最後成功了,識海也會有缺漏,變得極其脆弱。”

  “修士修道,講究血靈神一體。走的道不同,各有偏重,但這三者其實都是缺一不可的。”

  “尤其是神識,一旦有了破損,基本上就違背了‘道身無缺’的法則。”

  “一旦借此入夢,聞人家那個丫頭……可能此生的修爲,都無法再精進。”

  當然,還有更殘忍的事。

  一旦無法在邪神誕生前,将其抹殺,那他們就不得不,連同那個叫上官瑜的孩子……一同殺了。

  這對母子都要死。

  司徒真人的良心飽受折磨,但他又不得不這麽做。

  這就是天機,這就是命,絕望而無奈。

  司徒真人面色沉郁。

  一位洞虛歎了口氣,“這件事,也不是我們單方面能決定的,必須知會上官和聞人兩家。”

  上官和聞人,都是五品世家。

  瑜兒是上官家的嫡子。

  聞人琬既是上官家的少夫人,同時也是聞人家主的嫡女。

  這件事,不是輕易能決定的。

  很快,一封飛劍傳書,就傳到了上官和聞人兩家的老祖面前。

  上官家和聞人家,都是五品世家,但與宗門捆綁不算太嚴密,因此論劍期間,兩家的老祖都隻在禁地閉關,并沒有去觀劍樓觀禮。

  此時接到傳書,兩家老祖都皺着眉頭。

  他們也不好決斷,隻能歎了口氣,将書信轉給各自的家主,讓他們自行決斷。

  上官家的家主上官策,聞人家的家主聞人景玄,便親自與聞人琬夫婦二人商議此事。

  上官家的一間密室中。

  氣氛有些僵持。

  聞人琬溫婉俏麗的面容,如今一片蒼白,她隻說了一句話:“我要救瑜兒。”

  上官策沒說話。

  上官儀眉眼之間,滿是痛苦,一邊是摯愛的妻子,一邊是生死未蔔的兒子,無論怎麽選,心都刀割一般地痛。

  聞人景玄臉色鐵青。

  他不是不疼瑜兒,畢竟瑜兒是他的外孫。

  但瑜兒現在生死難料,能不能救不出來都不好說。

  他不想爲了瑜兒,再讓他從小捧在手心,寵愛到大的女兒,承擔這莫大的兇險。

  最後,即便幸之又幸,将瑜兒救出來了。

  可他唯一的女兒,卻會因識海缺漏,修爲再難精進,一生都大道無望了。

  甚至身死道消,都有可能。

  聞人景玄身爲家主,做慣了權衡利弊的事,自然知道,怎麽選才最好。

  他隻能按捺下心中的不适,勸聞人琬道:
  “修士最重要的,就是性命,是修爲。至于孩子……你以後還會再有的……”

  聞人琬轉過頭,怔怔看着他的父親,柔美的眼中流出淚水:

  “孩子還會再有,可是我的瑜兒……隻有一個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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