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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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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5:47:49
第201章 爐火
  煉器爐冷卻後,陳師傅又吩咐弟子們将爐子拆了。

  墨畫繼續将未畫完的陣法補齊,包括一副一品熔火陣,一副普通寒氣陣,還有一副金石陣。

  金石陣的作用,是強化爐子的内壁,使煉器爐更經久耐用。

  寒氣陣則是爲了給煉器爐降溫。

  墨畫将陣法補齊後, 陳師傅再重新讓人将煉器爐裝好。

  這下一品熔火控靈複陣中所有的陣樞和陣法便全部畫完。

  墨畫長長舒了口氣。

  這複陣比他想得要複雜許多,而且實際畫起來,也會有很多之前未曾預料過的小問題。

  但如今總算是花完了。

  這可是包含了兩副一品陣法的複陣。

  墨畫有些得意,然後讓陳師傅将煉器爐重新裝好,他又通過陣樞,開啓了聚靈陣。

  爐内靈力流轉,爐火也升騰起來。

  陳師傅繞着煉器爐轉了一圈,皺眉道:
  “火好像沒變大, 好像比之前還小了些。”

  之前他隔着老遠, 都能感覺到爐火炙熱的溫度,現在他靠近煉器爐,也不覺得燥熱。

  墨畫也發現了,即便催動了爐火,四周的溫度也并不高。

  “難道哪裏畫錯了?”

  墨畫摸了摸下巴,不由想道。

  這時陳師傅又打量了一下爐火,突然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手指顫顫巍巍指着爐火,“這火……是鮮紅色的。”

  墨畫聞言看過去,發現火焰的确和之前不同, 現在看着更純粹,而且紅得發亮,恍惚之間宛若凝質。

  “鮮紅色的爐火啊……”

  陳師傅喃喃道, 滿眼的不可思議。

  “這個好還是不好啊?”墨畫有些不太明白。

  “好!”陳師傅道。

  他想說哪裏好,但内心激動,一時之間又不知從哪說起。

  俞長老收斂起驚訝的神色, 對墨畫道:

  “爐火的顔色越純粹, 說明雜質越少,蘊含的靈力越強。這等鮮紅而純粹的爐火, 已經超出一般煉氣期靈力的範疇了,甚至隐隐有些凝質。”

  “凝質?”

  “靈力精純并累積到一定程度,便會凝質。煉氣期的靈力是氣态,而築基期的靈力,則凝煉如液。也便是常言所說的,靈力如汞,破境築基。”

  俞長老解釋道,而後手掌一翻,淡金色的靈力在掌間凝聚,果真如汞如液,精純無比。

  這就是築基期的靈力麽……

  墨畫心中震撼,而後問道:“那這爐火,算是築基期的爐火?”

  “哪有那麽簡單?”

  俞長老搖了搖頭,看着爐火道,“這也就微微有些凝質的迹象,距離築基期的靈力強度還差得很遠。但比起一般煉氣期的靈力,又是強上不少。”

  墨畫點了點頭,心中頗爲滿意。

  這就是真正的一品熔火複陣,效果果然非同一般!
  也不枉他花了這麽多時間,費了這麽多神識, 用了這麽多靈墨,練習了這麽多遍。

  從結果上看,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墨畫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俞長老神色如常,但也難掩内心的震動。

  他雖然知道墨畫這次畫的陣法不一般,但沒想到能不一般到這種地步。   
  爐火精純,顔色鮮紅,宛若凝質。

  這真的是一品陣師能畫出來的陣法麽……

  俞長老看了一眼煉器爐,又覺不對,皺眉道:
  “按理來說,這個爐火應該更強,溫度也應更高,爲何我離這麽近,反而不覺得炙熱呢?”

  “對哦。”墨畫也想起來了。

  他繞着煉器爐走了一圈,想了想複陣中的陣法,這才恍然大悟。

  “是寒氣陣。”

  “寒氣陣?”

  墨畫點了點頭,解釋道:“複陣裏面有一副寒氣陣,畫在爐壁上,可以隔絕外溢的火氣,這樣煉器時就不會覺得燥熱了……”

  墨畫畫陣法的時候沒想到這點,隻是照着陣圖畫了上去,此時才知道,這套複陣裏放一副寒氣陣,也是大有講究的。

  這樣煉器師在煉器時,就不會常期受爐火烘烤,不會那麽辛苦了。

  設計這套陣法的前輩陣師,考慮得當真周全。

  俞長老也感歎道:“這個陣法還真是……很貼心……”

  此時陳師傅仍舊呆呆地站在爐火面前,看着鮮紅得甚至顯得“奢侈”的爐火,渾身熱血沸騰,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這等精純的爐火,他就是做夢,也都不曾想過……

  煉器爐上的陣法畫完,煉器行就可以開工了。

  煉器材料的準備,煉器爐的安置,煉器師的安排,煉器的種類和工序等,這些就全由俞長老和陳師傅商量着籌辦了。

  俞長老常年統領獵妖師,陳師傅煉器經驗豐富。

  兩人商量着做事,基本面面俱到,煉器行的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條。

  具體這些事務墨畫本就不熟,也就沒有過問。

  但他還是有點擔心,就問俞長老:“長老,錢家有幾個一品煉器爐?”

  “好像是有三四個吧。”俞長老想了想道。

  “那我們就一個煉器爐,夠用麽?”

  俞長老尋思片刻,道:“估計不夠,但這一個煉器爐,成本太高了,買多了有些浪費靈石。”

  “我們自己能煉嗎?”

  俞長老神色有些無奈,“我問過陳師傅了,自己煉有點難,最主要的是沒有煉器爐的煉器譜,不知道煉制之法,無從煉起。”

  “這種煉器譜很稀有麽?”墨畫問道。

  “一品煉器爐的煉器譜,能煉制的人很少,算是比較稀有。”

  俞長老說道,而後皺眉想了想,“我去想想辦法,一個煉器爐,可能的确有些少了。”

  幾日後,俞長老就通過一個早些年有些交情的道友,花了一些靈石,淘換來了一本煉器譜。

  煉器譜有些破舊,紙張泛黃,字迹雖還能看清,但也模模糊糊的,好在煉器爐的煉制之法,記載地還算清楚。

  俞長老說,這煉器譜是他一個道友祖上傳下來的。

  他這道友祖上以煉器起家,也曾闊過,無奈子弟好逸惡勞,不思煉器,這門手藝就生疏了下來。

  沒了手藝,坐吃山空,家裏也很快就衰敗了。

  傳到他這道友這一代,家裏甚至沒有一個弟子會煉器之法,而是靠着其他行當謀生。

  這煉器譜做個傳家寶,當個念想,但又沒什麽用處。

  想買也出不了手,因爲有能力煉制一品煉器爐的修士或是勢力,自然不缺煉器爐的煉制之法,其他修士,即便買了回去,也沒那個能力煉。

  如今這煉器譜,就落到了俞長老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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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5:48:19
 第202章 修道産業(五更)
  陳師傅和一群煉器師圍在一起,翻看着煉器譜,商量着怎麽才能将煉器爐煉出來。

  煉器爐是一品靈器,而且是個大件,對他們這些煉器師來說,既是個考驗,也是個機遇。

  他們這些散修出身的煉器師, 常年煉器,經驗積累得足夠豐富,但礙于沒有一品煉器爐,所以無法煉制一品靈器。

  他們也自然就無法成爲一品的煉器師。

  若是能将這一品煉器爐煉出來,大家再趁機多練練手,說不定煉器技藝還真能有所突破, 成爲一品的煉器師。

  這些煉器師們有的頭發花白,半身入土, 煉了一輩子靈器,原本都認命了。

  現在突然有個機會,讓他們也有晉升一品煉器師的可能,這些老煉器師們一個比一個精神煥發,兩眼閃着矍铄的光芒。

  原本被生活磨得消散殆盡的心氣,如今又全都提了起來。

  墨畫也在一旁伸着小腦袋湊着熱鬧。

  煉器師們讨論的什麽用料,什麽手法,怎麽淬火,怎麽鍛造,又怎麽塑形。

  他雖然聽不不懂, 但心裏大概能有個數。

  以免将來遇到,一頭霧水,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煉器師們熱火朝天地讨論了兩天, 然後制定了基本的煉制計劃。

  他們大多并非一品煉器師,上手就煉制一品煉器爐, 還是太勉強了。

  所以第一步, 他們先煉制一些普通的一品靈器。

  熟悉了一品靈器的鍛造工藝後,再從其中選一些煉器技藝好的煉器師, 去正式嘗試煉制一品煉器爐。

  具體的煉器過程,墨畫就沒花太多時間去看。

  反正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親自動手煉器,一些理論知識知道就好,一些煉器手法有個大概印象,也不必花這麽多心思。

  何況煉器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掄大錘,淬火,掄大錘,再淬火,再掄大錘。

  這錘子要是自己去掄還好,在一旁看着多少會覺得枯燥,而且咣咣咣咣的,聽久了耳朵有點疼。

  墨畫每天的時間,大部分還是用來研習陣法。

  他還有一副功效不同的一品熔火複陣要學。

  畫陣法累了的時候,才會到煉器行這裏,看看陳師傅他們的進度。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陳師傅集所有煉器師之力,終于磕磕絆絆地煉制出了一個一品煉器爐。

  煉制完後,陳師傅便讓大柱把墨畫請了過來。

  “看看能不能畫陣法。”陳師傅有些期待地對着墨畫道。

  墨畫便打量起這口煉器爐。

  煉器爐明顯小了很多, 用料也不是特别好, 光澤比較暗沉, 爐壁用來畫陣法的地方比較少,其他預留陣法的位置也不多。

  估計這個煉器爐設計之初,定位就隻是一個小型煉器爐,隻能畫一些小的陣法,并沒有給複陣之類的複雜陣法預留位置。

  看來就算想畫一品熔火控靈複陣,也不是所有煉器爐都行的。

  墨畫有些遺憾。

  煉器爐可以視作陣媒,借以承載陣法。

  陣法需要适配的陣媒,陣媒也需要适配的陣法。

  換言之要想畫複雜而高深的陣法,也必須要鍛造精良而品質高階的靈器,兩者才能互相适配,相得益彰。

  眼前的煉器爐,明顯就不足以作爲一品熔火複陣的陣媒。

  墨畫便可惜道:“隻能畫一個一品熔火陣,複陣就畫不了了。”

  一衆煉器師聽着便有些遺憾。

  陳師傅歎了口氣,轉念一想,忽然就愣住了。   
  他有什麽好遺憾的?
  這可是正經一品煉器爐,加上真正的一品陣法,他之前做夢都想擁有一個這樣的煉器爐。

  陳師傅看了一眼院正中的那個大型煉器爐,不得不感歎“曾經滄海難爲水”。

  墨畫這孩子把他們的期望都擡高了。

  煉器爐煉好了,墨畫就可以在上面畫陣法了。

  單單隻是一個一品熔火陣而已,并不費什麽功夫。

  墨畫很快就畫好了。

  之後陳師傅和大家又煉制了兩個一品煉器爐。

  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第一個煉器爐的經驗,後面兩個無論是用料,還是手藝,都比第一個要好。

  但煉得再好,還是隻能畫一品熔火陣。

  這是由煉器爐的形制決定的。

  三個煉器爐煉好後,俞長老就不讓陳師傅他們再煉了,因爲沒那麽多精鐵和材料了。

  他總得留一些來煉制靈器,不然光有爐子,沒有煉器材料,就跟光有鍋,沒有米差不多,是要被餓死的。

  墨畫又畫了兩副一品熔火陣。

  一切就緒之後,煉器行就有了四座煉器爐,三座普通的一品熔火煉器爐,還有一座是畫了一品熔火控靈複陣的大型煉器爐。

  俞長老長長松了口氣。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他過去奔波勞累了一兩百年,都沒能爲通仙城底層的散修争得什麽好日子,但現在短短的時間内,他們已經往前邁了巨大的一步。

  接下來,就看他們能走多遠了。

  煉器行建成,煉器爐完工,煉器師齊集。

  俞長老選了個良辰吉日,正式開工大吉。

  煉器行取名簡單直接,因位處城南,便叫“南城煉器行”。

  通仙城中,富者居于城北,貧者居于城南。

  所以取名“南城”,意味着這座煉器行,不是某個人的煉器行,而是所有獵妖師的煉器行,同時也将是所有城南散修的煉器行。

  煉器行開工,所有獵妖師,以及參與過建設的散修都聚在一起,吃肉喝酒,慶祝了一晚。

  得益于俞長老和陳師傅的統籌規劃,之後煉器行中的煉器師便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煉制起靈器來了。

  最初煉制的靈器有三種,一種是藤甲,一種是樸刀,還有一種是清心簪。

  藤甲和樸刀是獵妖師常用的靈器。

  清心簪是一件通用靈器,可以清心凝神,修煉可用,辟瘴可用,裝飾也可用,功能都不突出,但也最泛用。

  煉器行開工後,墨畫也去煉器行看了一眼。

  偌大的煉器行,衆多的煉器師和煉器學徒,分門别類的煉器材料,手法特殊的煉器工藝,井然有序的鍛造流程,澎湃洶湧的煉器爐火。

  還有一件件工藝精湛,尺寸相同,規劃化制式化的靈器,經由煉器爐淬火,煉器師鍛造,浸水或是浸灰冷卻塑形後,一一排列開來……

  這一切都讓墨畫大爲震撼。

  墨畫第一次對修道産業有了較爲清晰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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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5:49:04
第203章 狡兔
  煉器行開始還算順利,漸漸便出現了問題,因爲墨畫聽到俞長老又罵人了。

  墨畫去煉器行檢查一下陣法,然後見俞長老和俞承義聊天。

  聊着聊着,俞長老又對錢弘破口大罵。

  說什麽“吸血的蛔蟲”,“頂着王八殼的老烏龜”,“陰險的畜生”什麽的。

  變着花樣地罵。

  俞長老罵着罵着,就發現了在一旁偷聽的墨畫,一邊聽一邊記着什麽,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嘴裏小聲念叨着“還能這麽罵人”,“我怎麽沒想到”之類的話。

  俞長老咳嗽了一聲,停了下來,然後對墨畫道:
  “你什麽都沒聽到。”

  “嗯。”墨畫點了點頭,“我什麽都沒聽到!”

  俞長老怒意漸消,找了個椅子四平八穩地坐下。

  墨畫倒了杯茶,上前遞給了俞長老,問道:“錢家又搗亂了?”

  俞長老已經習慣和墨畫聊天了,現在什麽話也都不避着墨畫了,當然,罵人的話除外。

  俞長老喝了墨畫斟的茶,舒了口氣,點頭道:“我們靈器賣不出去了。”

  “沒人要嗎?”

  “要當然是有修士要的,畢竟藤甲、樸刀這些靈器怎麽都會用到,但我找了幾個行商,以及其他仙城的一些獵妖師,他們都覺得價太高了。”

  墨畫有些疑惑,“我們給的價,不是挺便宜的麽?”

  因爲煉器行很大,産量高,所以靈器比市價還要低一兩枚靈石。

  “是錢家,他們給的價太低了。”

  “錢家在壓價?”

  “是的。”俞長老一提起,又來了氣,“錢家的煉器行把修士當牲口用,加班加點,提前囤積了一批靈器,專門等着我們開工,他們低價抛售,想借此打壓我們。”

  “錢弘那個烏龜兒子王八……”

  俞長老罵到一半,看了眼墨畫,默默地把罵人的話又咽了下去。

  墨畫皺了皺眉,但想了下,他也沒什麽好辦法,擡頭見俞長老雖是生氣,但神色之間并不太擔心,便問道:

  “長老,您是不是有辦法了?”

  俞長老挑了挑眉,“看出來了?”

  墨畫道:“您要是沒辦法,心裏着急,罵的話比現在更難聽。”

  和以前相比,俞長老現在罵的已經算比較“溫和”了。

  俞長老神色有點尴尬,心道下次還是少罵些人,至少罵人的時候躲着下墨畫。

  墨畫小小年紀,不能學他,裝了一肚子罵人的話……

  俞長老咳了一聲,掩飾了下尴尬,就道:“辦法的确是有了。”

  墨畫又給俞長老倒了杯茶,“您說給我聽聽呗。”

  墨畫一臉好奇。

  俞長老想了下,覺得這種事可以教,便耐心道:“我與那些行商說了,錢家給他們什麽價,我們都比錢家便宜……五分碎靈石。”

  “五分啊……”

  不愧是俞長老,五分五分地壓價,相當地精打細算……

  墨畫心道。

  “五分就不錯了。”俞長老哼了一聲,“這麽多靈器,積少成多,五分靈石也不算少了。”   
  “那之後呢?”墨畫問道。

  “隻要能賣出去,回攏靈石,之後錢家争不過我們的。”俞長老自信道。

  “錢家爲什麽争不過我們?”墨畫有些不明白。

  俞長老看了墨畫一眼,歎了口氣,無奈道:“因爲你畫的陣法啊。”

  “錢家關于煉器爐的事,嚴加保密,我打聽不到,但是我能看到他們煉出的靈器……”

  “錢家的靈器品質很不錯了,但比我們的還是差了一些。除了陳師傅他們手藝精湛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錢家的煉器爐,肯定是比不上我們的……”

  “他們的煉器爐是一品,我們這也是一品,若說差在哪裏,那就是裏面的陣法了。”

  俞長老喝了杯茶,又道:“我猜他們的煉器爐裏,應該也畫了一品熔火陣,這些煉器爐與我們那些小的煉器爐相比,相差無幾,但比起我們那個大型煉器爐,就是遠遠不如了。”

  墨畫恍然大悟。

  大型煉器爐裏可是畫着一品熔火控靈複陣,這個陣法是比一般一品陣法的效用要強的。

  “大型煉器爐的事,錢家會知道麽?”墨畫問道。

  “煉器爐的事都是保密的,錢家的我打聽不到,我們的自然也不可能讓錢家知道。”俞長老道。

  “那錢家早晚會知道吧。”

  “隻要現在不知道就好,以後知道,也已經晚了。”

  “這裏面有什麽講究麽?”

  俞長老耐心解釋,“壓價本就是賠本生意,不能長久。錢家壓價,是仗着他們煉器爐好,煉器行産量高,想畢其功于一役,一開始賠點本,直接将我們扼殺。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們煉器爐更好,産量更高。”

  “時間一長,我們周轉過來,靈器煉得越來越多,他們再壓價,就等于是割自己的肉,做賠本的買賣了。”

  俞長老有些幸災樂禍。

  “那隻要撐過一開頭,我們是不是就不怕錢家了?”墨畫問道。

  “不錯!”俞長老揚眉吐氣道:“到時候,我們煉器行比他們大,煉器爐比他們好,煉器師比他們多,煉出的靈器比他們多,品質也比他們好,錢家也就不足爲懼了。”

  墨畫點了點頭,隐隐明白了一些,但覺得這裏面還是有些漏洞,就算事情果真如此發展,雙方也不過是互相競争,自己這邊占據一些優勢罷了。

  這也不至于讓俞長老揚眉吐氣成這樣。

  墨畫狐疑地看了俞長老一眼,“長老,你是不是還有其他辦法。”

  俞長老一滞,看了眼墨畫,無奈道:“伱怎麽跟個小狐狸似的。”

  墨畫兩眼一亮,等着俞長老繼續說。

  “還有一招,就是‘釜底抽薪’了。”

  “釜底抽薪?”

  俞長老道:“錢家煉器行趕工,底下的煉器師必定日夜勞碌。他們本家的煉器師還好,雇傭的那些煉器師必定心存怨怼,都是爲了混口飯吃而已,誰願意真的做牛做馬……”

  “我讓人偷偷去拉攏他們了,靈石多給他們一些,也不用沒日沒夜地煉器。過些時日,這些煉器師就會過來替我們煉器了。”

  “還有我也通知了所有獵妖師,獵妖所得的材料,都不準賣給錢家,我們自己收購。”

  “散修開的坊市,我也都通知過了,暫時都不與錢家做生意,錢家若是找他們麻煩,他們就來找我,我出面處理。”

  俞長老眼中露出一絲戲谑,“以後錢家想煉器,既缺材料,也少煉器師,這就叫釜底抽薪。”

  表面上和錢家互相壓價,背地裏挖人家的煉器師,還斷了人家的材料來源。

  墨畫感慨道:“俞長老,您好陰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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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5:49:43
第204章 身份
  俞長老得意地笑到一半,這才回過神來墨畫誇他什麽,瞪了墨畫一眼:
  “這怎麽叫險?這叫狡兔三窟!你多學學,凡事多花點心眼。”

  墨畫連忙點頭,“我一定多學!”

  凡事多點心眼,總歸是好事,不然将來肯定是會吃虧的。

  “但事情也不可能那麽順利吧……”墨畫又皺了皺眉道。

  “那是自然。”俞長老道,“謀劃隻能是謀劃,實際情況千變萬化,你還要随機應變。這都是我這些年來,跟錢家勾心鬥角,經常吃虧總結出來的。”

  墨畫忍不住道:“算計成這樣,您還會吃虧麽?”

  俞長老歎道:“光是算計,手裏沒牌有什麽用?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靈石沒有多少,築基修士也就他一個,能和錢家周旋就不錯了。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俞長老看了看墨畫。

  現在有了會畫陣法的墨畫,他手裏的牌就多了,自然也不會讓大家再吃錢家的虧!
  俞長老一念及此,忍不住拍了拍墨畫的肩膀,感慨道:

  “多虧了你啊。”

  墨畫不知道俞長老爲什麽莫名其妙地誇他,但還是很開心地笑了笑。

  之後的事,果如俞長老所說,謀劃隻是謀劃,總歸會有變化。

  事情按俞長老的謀劃進行,但又多多少少有些出入。

  有些煉器師離開了錢家,投奔了俞長老,也有一些煉器師被錢家加價留住了。

  獵妖師的材料倒是大多不賣給了錢家,但一些坊市,還是會偷偷和錢家做買賣。

  雖說事情不盡如人意,但也确實把錢家搞得焦頭爛額。

  錢弘天天都要處理這些瑣事,等他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他們壓價,俞長林也在跟他們壓價。

  他們壓價壓到現在,之前煉制的靈器消耗大半,而俞長林也還在跟他們互相壓價。

  而且看樣子,俞長林手裏的靈器,還有不少……

  這是爲什麽?
  獵妖師的煉器行才開工不久,怎麽可能煉制出這麽多的靈器?
  錢弘百思不得其解。

  他派錢家修士去偷偷打聽,但俞長老将煉器爐的秘密捂得很死,他根本打探不到。

  而當他看到對面煉制出的靈器,一個荒謬的想法才浮現在他心頭。

  莫非,那些獵妖師的煉器爐,并不比他們錢家的差?

  或者說,比他們錢家的煉器爐還要好?
  錢弘去問錢大師,錢大師看了靈器,神情凝重,過了好久,這才歎了口氣道:
  “畫有一品熔火陣的一品煉器爐,才能煉制出這等品相的靈器。”

  錢弘眼皮一跳,“也就是說,獵妖師中的陣師……”

  錢大師喟歎一聲,緩緩道:“是貨真價實的一品陣師!”

  錢弘心底微涼,随即他失神道:
  “俞長林到底花了多大代價,才能請得動一品陣師?”

  錢大師也搖了搖頭。

  他也想不明白,一品陣師是何等身份,即便是到他們錢家,他們也要倒屣相迎,爲何要去幫那些獵妖師?他又能有什麽好處?
  錢大師皺眉道:“接下來,必須将這個陣師找出來,查明他的身份,不然我們還會再吃暗虧。”

  錢弘目光微凝,“我一定要将他找出來……”

  錢大師看了錢弘一眼,提醒道:“能查出身份就行,千萬不要冒犯。”   
  錢弘皺眉,“他屢次三番與我錢家作對,我們還要對他客氣麽?”

  “這位陣師非同一般,他若願幫我們錢家,那我錢家必将如虎添翼,将來平步青雲,踏入二品家族也指日可待。”

  “恐怕他未必願意。”

  “那也先不要得罪,能拉攏最好,不能拉攏,便盡量讓其置身事外,兩不相幫,最壞的情況,才是不死不休。”錢大師說道。

  錢弘不解,“這位陣師,真的如此重要?”

  錢大師道:“這位陣師,已知會用一品地火陣,一品土石陣以及一品熔火陣。”

  “即便會這三副一品陣法,那又如何?”

  錢大師歎道:“會三副一品陣法雖是難得,但也不算什麽。問題是,萬一他會的,遠遠不止這三副呢?甚至有些陣法,伱我聽都不曾聽過呢?”

  錢弘神色凝重起來。

  “在他未表明态度之前,最好不要輕易冒犯。”錢大師鄭重道,“陣法之道,博大精深。有些陣師所會的陣法,你根本不知有多強大……”

  錢弘瞳孔微震,不由露出忌憚之色。

  而此時這位被錢弘忌憚的陣師,正騎在牆頭上,一邊啃着雞腿,一邊晃着小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班師傅聊着天。

  煉器行已經建成并開工,煉丹行的建設還在繼續。

  第一期的靈石,俞長老已經結給了班師傅。

  班師傅得了靈石,心裏踏實,幹起活來也就更賣力了。

  煉丹行的整體布局,和煉器行是一緻的,同樣先建好基礎的建築,然後由墨畫畫上陣法,之後再由匠師修繕完工。

  基礎的建築還沒建好,墨畫先來确認下布局,勘驗下陣圖。

  但因爲建煉器行的時候,已經勘察過一遍了,二者格局相同,所以煉丹行陣圖的勘驗,就不用花太多時間。

  墨畫隻是看了幾遍,大概就清楚了。

  暫時沒啥事,他就爬上牆頭,吃着雞腿,跟班師傅聊天了。

  班師傅對墨畫是心存感激的。

  墨畫陣法畫得快,煉器行才能大緻如期完工,他們工程完工,才能結算到靈石。

  何況墨畫這麽小的年紀,就有這麽深厚的陣法功底,這也是他生平僅見的。

  他也樂意跟小墨畫聊天,基本墨畫問什麽,他也就答什麽。

  從匠師建築,到修道生平,從家庭成員,到修士風俗。

  其他地方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有哪些奇怪的風俗,有哪些壞人,會做哪些壞事,基本無所不聊。

  墨畫既滿足了好奇心,也大開眼界。

  每位修士的生活都像畫卷,縱使再平凡,也總有一些他人不曾見過的色彩。

  這些故事,墨畫不跟他們聊天,估計是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将來的某一天,他能不能遊曆九州,遇到更多的人,聽到更多的故事,見到更多平凡的畫卷中,那些并不平凡的色彩呢。

  墨畫心裏憧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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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5:50:05
 第205章 丹爐
  錢家的事有俞長老操心,煉器行的事有陳師傅操心,墨畫隻要一心一意畫陣法就好。

  煉丹行這邊的建築進度很快,墨畫的陣法畫得也快。

  本身就是相同的建築陣圖,墨畫隻要照着再畫一遍就好。

  墨畫花了大半個月,将煉丹行的建築陣法也畫完了。

  班師傅開心不已,哼着跑調的曲子,帶着手下的匠師和工匠們收尾。

  墨畫也打算請馮老先生來看看。

  畢竟之後煉丹行之後是要交由馮老先生操心的。

  墨畫去找馮老先生時,馮老先生還在杏林堂坐堂,給散修看病配藥,偶爾還要開爐煉丹。

  馮老先生平日要看病救人,開方煉丹,基本上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在杏林堂裏。

  除非外出問診,否則一般不會出門。

  墨畫将煉丹行的事與馮老先生說了。

  “這麽快麽?”

  馮老先生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爲,煉丹行這麽大工程,怎麽也要三四個月才能初建規模,待到真正完工,怎麽也得要半年。

  何況煉丹行是二期,前面還要将煉器行建完。

  不過轉念一想,快些也好,他也想看看煉丹行究竟是什麽模樣。

  “等我一會。”

  馮老先生對墨畫道,将手頭幾個病患看完,又吩咐了幾個弟子看堂,這才簡單收拾收拾,随墨畫前往煉丹行。

  待看到煉器行時,馮老先生目光一凝,裏外打量了一遍,驚訝道:
  “這陣法是你畫的麽?”

  墨畫點了點頭,“對的!”

  “你一個人畫的?”

  “是我一個人畫的!”墨畫道。

  馮老先生笑了笑,“不錯,怪不得别人都叫你‘小陣師’了。”

  墨畫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笑。

  煉丹行和煉器行的格局一樣,煉器行規模很大,布局井然,煉丹行自然也是一樣。

  馮老先生非常滿意。

  這麽大煉丹行建成,能煉出很多丹藥。

  到時候散修人人都能有丹藥用,無論是受傷還是患病,有了丹藥都能解燃眉之急。

  丹藥便宜了,很多散修日常也能備一些,這樣遇到危險時,也能應急。

  這确實是一件造福通仙城散修的好事。

  馮老先生捋着長長的白胡子,欣慰地點了點頭。

  臨走時,馮老先生去看了看煉器爐。

  這一看,馮老先生便愣住了。

  他也繞着那個大型煉器爐走了一圈,皺眉仔細打量着,而後看着墨畫,頗有些難以置信道:“一品複陣?”

  “馮爺爺您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來了!”墨畫驚訝道。

  一般修士可是連一品陣法都看不出來的。

  馮老先生隻是隔着煉器爐看了一圈,就能認出是一品複陣,眼光已經很高了。

  畢竟馮老先生可不是陣師。

  “這也是伱畫的?”馮老先生遲疑了一下,又問道。

  墨畫點頭道:“是的!”

  馮老先生說不出話來了。

  他從不低估墨畫陣法的水平,更是一直高看墨畫在陣法上的天賦,但覺得再怎麽也不至于,或者不應當如此離譜。

  一品複陣啊……

  他這輩子還沒見過幾個一品陣師能畫出一品複陣的。   
  馮老先生怔忡片刻,随即又注意到了那精純的爐火。

  鮮紅色,紅得發亮,宛若凝質,一瞬間便牢牢吸引了馮老先生的心神。

  馮老先生的心忍不住顫了一下。

  “這個火……”

  “俞長老說,這個比煉氣期的火都要強一些。”墨畫說道。

  這個馮老先生如何不知,他久久伫立,盯着爐火看了半天。

  除了鑽研丹道治病救人,一向無欲無求的馮老先生終于也沒忍不住,他指着爐子,對墨畫道:
  “能不能……給我也弄一個?”

  墨畫也想給馮老先生弄一個大型的一品煉丹爐。

  但這個煉丹爐又不太好弄。

  普通的一品煉器爐,是無法作爲一品熔火複陣的陣媒的,同樣普通的一品煉丹爐也無法支撐一品熔火複陣的長效運轉。

  況且煉丹爐上用的陣法,本就要比煉器爐更複雜些。

  煉器爐隻需考慮供火,其他陣法功效都是輔助。而煉丹爐除了供火以外,還要考慮草藥的木性,以及靈氣之間的調和。

  因而煉丹爐中用的複陣會更難一些。

  這同樣也意味着,作爲複陣陣媒的煉丹爐,品質要高,鍛造手法也要好,規格也不能小。

  墨畫問俞長老有沒有合适的煉丹爐。

  俞長老有些犯難了,那個大型的煉器爐,本就算是機緣巧合,讓他撿了便宜。

  但大型的一品煉丹爐,就沒那麽好找了。

  墨畫隻好和馮老先生實話實說。

  陣法的問題他能解決,但是煉丹爐的事,他就沒辦法了。

  馮老先生沉思片刻,問道:“你們可以自己煉麽?”

  “可以倒是可以,您有煉器譜嗎?”

  馮老先生想了下,道:“有!”

  “還真有?”墨畫愣了下。

  馮老先生進屋,打開牆角的儲物箱,從底部翻出來一張臘黃色的牛皮紙,紙上記載着一個大型煉丹爐的煉制之法。

  墨畫看了一眼圖譜,驚訝道:
  “馮爺爺,您這個是哪來的?”

  這個大型煉丹爐形制非常規範,而且能兼容非常複雜的陣法,與複陣的适配非常好,一看便知不是一般的傳承。

  馮老先生歎道:“這是我師門傳下的,我師父臨終前,把這些都傳給了我,我用不上,在這個箱底壓了七八十年了。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忘了,估計要留着壓棺材底了。”

  “你看看能用嗎?”馮老先生又道。

  墨畫又仔細看了遍,道:“陣法上沒問題,但煉器這塊我不懂,要問問陳師傅他們。”

  馮老先生颔首道:“那你拿去問問吧。”

  墨畫便将煉丹爐的煉制圖拿給了陳師傅。

  陳師傅看了一眼,就雙眼放光,“好圖,好圖啊!”

  “能煉出來麽?”墨畫問道。

  陳師傅揪了揪胡子,緩緩道:“有難度,但不是不能煉,我得和其他師傅們商量下。”

  “還有俞長老那邊。”陳師傅又補充道,“煉制這煉丹爐要不少精鐵,還有一些特殊礦石,像什麽熔火石,金紋礦之類的,得讓俞長老幫忙準備。”

  俞長老自然滿口答應,一切籌備妥當,陳師傅和其他師傅們又研究了幾日,這才開始動手煉制這座煉丹爐。

  這個煉丹爐是陳師傅他們迄今爲止,煉制過的最難的靈器了。

  具體煉制過程,墨畫沒怎麽看,但也知道他們失敗了不少次。

  最後雖然有些瑕疵,但還是将這煉丹爐煉制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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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5:50:27
第206章 丹玉
  煉制出的煉丹爐體型很大,但與院中那個大型的煉器爐要稍小一些,樣子更古樸,雲紋更雅緻,形制部分看上去也更複雜一些。

  煉丹爐内的陣法和煉器爐有相似,也有不同。

  相同的是,都需要以供火的熔火陣作爲基準,不同的是,煉器更依賴火力的大小,而煉丹更講究火候的控制,以及靈氣屬性的調和。

  墨畫打算在煉丹爐上畫的,也是一種複陣,名爲一品火木雙生複陣。

  這套複陣也包含兩副一品陣法,一個是一品熔火陣,另一個是一品木靈陣,此外也有聚靈陣、寒氣陣等其他功能類的陣法。

  這套複陣的陣樞,既有開合控靈的效用,也有屬性調和的功用。

  整個複陣,無論是神識強度的要求,還是陣法摹畫的難度,以及與煉丹爐适配的複雜度,都比之前的一品熔火控靈複陣更高一些。

  但還在墨畫可掌控的範圍之内。

  尤其是經過之前煉器爐的鑄造,墨畫已經熟悉并應用了一品熔火控靈複陣,現在再學這種同類進階性的複陣,已經輕車熟路了。

  僅有的難點,一是神識強度,二是複陣熟練度。

  這兩者都可以花時間解決。

  墨畫之前已經有了規劃,所以畫完煉器爐上的熔火複陣,就已經開始練習煉丹爐上的複陣了。

  之後又花了幾天時間,墨畫也終于掌握了一品火木雙生複陣的畫法,便着手開始畫陣法。

  南城煉丹行的院中,大型煉丹爐被拆開,分門别類平放在地上。

  墨畫就蹲在内爐邊上,皺着眉頭,畫着陣法。

  開始同樣不太順利,陣樞畫了幾次,都有錯漏,墨畫又隻能塗塗抹抹,耐着性子畫下去。

  馮老先生來了,見墨畫正專心緻志地畫陣法,便沒打擾他,而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墨畫的神情很專注,目光炯炯有神,畫陣法時,眼中熠熠生輝。

  他筆下的陣法也複雜而優美,看上去非常有章法。

  馮老先生看着看着就看入神了。

  他心中歎了口氣,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個出生時體弱,從小目光清澈,笑容天真的孩子。他眼看着他長大,如今也不過十來歲,就已經能畫出一品陣法了。

  一品陣法啊……

  很多頭發花白的老陣師,畫一副一品陣法,都要冥神苦思,耗盡心神,畫完之後,整個人臉色蒼白,汗流浃背。

  可墨畫畫這些一品陣法,卻顯得遊刃有餘,就算累了,打坐休息片刻後,又精神奕奕。

  要不是他從小看着墨畫長大,他幾乎都要懷疑墨畫被哪個老妖怪奪舍了……

  墨畫畫累了,舒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揉了揉酸痛的小胳膊。

  馮老先生便上前去,替他揉按了幾個穴位,又以柔和的靈力,疏通了下墨畫的氣血。

  墨畫如沐春風,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謝謝馮爺爺!”墨畫笑着道謝道。

  “我該謝你才對。”馮老先生拂了拂地上的灰塵,坐在了墨畫的旁邊,和藹道:

  “要是沒有你,我可能這輩子都用不到這等丹爐。”

  “以後我再給您弄個更好的。”墨畫信誓旦旦道。

  馮老先生失笑,“這個就夠好了。”

  說着,馮老先生取出一枚玉佩,遞給墨畫,“這是我送你的。”

  玉佩是淡白色的,内在隐隐有青碧色靈紋,不知是何種玉,也沒有什麽靈力,樣式看着簡單,雕琢也普通,但目光一觸及,便覺氣息祥和,心神安定。   
  “這是什麽玉啊?”

  “這是丹玉。”馮老先生道。

  “丹玉?”

  馮老先生将玉佩翻過來,墨畫見上面果然鐵鈎銀劃,刻了個“丹”字。

  “煉丹師一般都會随身佩戴一枚丹玉,常年以木系靈力溫養,時間長了,玉便像靈器一般,可使人氣息安甯,心境祥和,不染雜念。”

  “這枚丹玉是昔年師父贈與我的。這麽多年,我問脈治病,煉丹救人,一直随身帶着。現在我留之無用,便送給伱。”

  馮老先生說道。

  墨畫搖頭,“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馮老先生卻親手将丹玉挂在了墨畫的脖子上,“長者賜,不可辭。”

  “可是……”墨畫有點受之有愧,“我又不是丹師,您送給我做什麽呢?”

  馮老先生沉思片刻,道:“丹師救人,但又救不了太多人,陣師不救人,但卻可以救很多人。”

  墨畫愣了下,而後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馮老先生看着墨畫,目露期盼道:

  “還有一個說法,丹師治病救人,可以積攢功德,這随身帶的丹玉,就承載着丹師的功德。我把丹玉給你,是希望它可以保你逢兇化吉,平安長大。”

  墨畫心中一驚,擔憂道:“那把玉給了我,您怎麽辦呢?”

  馮老先生一笑,“功德之說,虛無缥缈,隻是求個心安罷了。我這麽多年煉丹行醫,可不是因爲信這些東西。”

  墨畫道:“那假如功德之說,是真的呢?”

  馮老先生笑容更顯和藹,“假如功德之說是真的,那我把丹玉給你,丹玉又真能讓你逢兇化吉,這說不定是比我這麽多年治病救人更大的功德呢。”

  墨畫有些不好意思,隻能卻之不恭道:“謝謝馮爺爺!”

  冰冰涼涼的丹玉挂在脖子上,墨畫覺得心神安甯,又覺得心中溫暖。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丹玉的作用,墨畫心境平和,畫陣法時更加專注,運筆也更行雲流水。

  兩天之後,墨畫便将一品火木雙生複陣畫好了。

  墨畫請馮老先生過來開爐,随馮老先生一同前來的,還有其他一些丹師。

  這些丹師是受馮老先生邀請,一同加入煉丹行,共研丹道,煉制丹藥的。

  馮老先生放置靈石,點火開爐,鮮紅的爐火瞬時燃起。

  盡管事先已有預料,但當真看到這麽精純的爐火,馮老先生還是微微怔忡了片刻。

  這可是超脫一般煉氣期靈力之上的爐火啊。

  其他煉丹師見狀更是神色震動,而後紛紛激動不已。

  馮老先生又嘗試着利用丹爐火木靈力的調和,煉了一爐丹藥。

  丹藥是常見的血氣丹,可以止血回氣,是修士居家遊曆,或是外出獵妖常備的丹藥之一。

  丹藥雖普通,但成丹的品相卻不一般,精純的爐火使得藥效提升了一成有餘。

  馮老先生非常滿意,又忍不住看了眼旁邊的墨畫,欣慰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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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5:56:37
207章 猜測(五更)
  煉丹爐上的陣法畫完,墨畫也總算松了口氣。

  他已經将該畫的陣法都畫完了,接下來的事,就都不用他操心了。

  陳師傅管着煉器行,馮老先生管着煉丹行,後期竣工的事是班師傅負責,整體局勢由俞長老操心。

  最多有些小地方用到陣法,墨畫随便添補一下就行。

  剩下的事,就是等着分靈石了。

  俞長老說,等煉器行和煉丹行營利,隻要出過力的修士,無論是獵妖師、煉器師、煉丹師還是一般散修,都能分到不少靈石。

  墨畫包攬了全部陣法,俞長老說分給他的靈石最多。

  具體有多少,墨畫就不去問了,反正他現在靈石足夠用了,隻要把心思花在陣法上就好。

  墨畫總結了一下,他這次畫了很多很多陣法。

  煉器行和煉丹行的建築陣圖,包羅廣泛,以土木爲主,金水火爲輔,涉及到各類五行陣法的應用。

  墨畫規劃統籌了陣圖,又從頭到尾畫了一遍,鞏固了一下陣法基礎。

  煉器爐和煉丹爐上用的陣法都是一品複陣,難度很高,墨畫也塗塗改改,磕磕絆絆地都畫出來了。

  神識增強了一些,陣法領悟得更深了,對複陣的原理和應用也有了基本的概念。

  而且得益于對複陣陣樞的理解,他現在畫普通陣法,也可以依仗對陣樞結構的把握而一筆勾成,速度快了很多,就是神識消耗得也會稍微多些。

  但這種程度的神識問題,對墨畫而言其實不算什麽問題。

  總而言之,這些日子雖然累,但也很充實。

  墨畫覺得收獲很大。

  他囤的千餘瓶妖血,也消耗了一大半,如今終于可以稍微歇一會了。

  墨畫摸了摸自己的小臉,感覺最近天天忙着畫陣法,都有些餓瘦了,回家得讓娘親做些好吃的,犒勞犒勞自己。

  “吃什麽好呢?”

  墨畫一邊盤算着,一邊腳步輕快地往家走。

  錢家大堂。

  玄色鼎紋地毯鋪地,清居山水屏風,绛紅漆質桌案,瑞獸子母香爐,香煙袅袅,一派奢華。

  錢弘正坐堂前,下手處坐着錢大師。

  兩人在氤氲的香氣中,對坐飲茶。

  隻是安神的香氣焚了許久,兩人心情卻都無法平靜。

  錢順之進門,恭敬行禮,禀報道:

  “啓禀家主,獵妖師中打聽不到其他陣師的線索,隻聽聞獵妖師中有個孩子,擅長陣法,人們都稱其‘小陣師’。”

  “小陣師?”錢大師皺眉,“多大年紀?”

  “年紀不大,似乎隻有十來歲,姓墨。至于具體叫什麽,長什麽模樣,家住何處……獵妖師們口風很緊,我們打探不到。”

  錢弘面露不悅。

  錢順之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

  錢大師略作沉思,道:“肯定不是這個孩子,但應該與這孩子有些關系。”

  錢弘斟酌道:“大師的意思,那個與我們作對的陣師,很可能是這孩子的師父,又或是二人有些師承的關系……”

  “不錯。”錢大師點頭道,“陣法不可能無師自通。年紀尚小,就能在陣法上嶄露頭角,被稱作‘小陣師’,那必然是有着高明的先生,亦或是親傳的師父。”

  錢弘對錢順之吩咐道:“繼續查。”

  錢順之嗫嚅道:“這……該怎麽查……”

  他能查的都查了,能問的都問了。

  之前是派錢家子弟喬裝成路過的行商,在一家熱鬧的食肆與獵妖師們喝酒聊天,這才探聽來隻言片語。   
  但不過兩天,就被獵妖師們發覺了。

  再去探聽時,一提起“陣師”,獵妖師們戒心明顯變重,一般的散修也都守口如瓶。

  他們若問得多了,就會有獵妖師面露不善地反過來盤問他們。

  若答得不好,估計還會挨一頓揍。

  錢弘皺眉道:“那就不問陣師,問下有沒有面生的修士,或行迹莫測的高人。旁敲側擊,總會能找出些蛛絲馬迹。”

  錢順之領命,便欲退下時,又被錢大師叫住。

  “還有一件事。”錢大師吩咐道,“那個小陣師,他畫過什麽陣法,你想辦法弄一些過來,我仔細看看。”

  “是。”錢順之恭敬道。

  南城煉器行建成,煉丹行也眼看着就要完工。

  錢家壓力倍增,而安家同樣有些忐忑。

  安老爺子又到了城南外的那家茶樓的雅間,和安家家主安永祿一起打量着遠處的煉器行。

  曾經一片廢墟,淩亂荒蕪的土地上,如今一座偌大的煉器行赫然落成。

  毗鄰之處,同樣規模的煉丹行也即将竣工。

  安老爺子心生感慨,“還真讓俞長老建成了!”

  安永祿有些擔憂,“這樣下去,恐怕更沒我們的立身之地了。”

  “煉器和煉丹這兩個行當,估計百年内,我們錢家都不可能有什麽作爲了。不僅吃不上肉,連在邊上搶口湯喝,估計都夠嗆。”

  安老爺子心生頹唐。

  原本錢家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如今這城南又多了兩座如此大規模的煉器行和煉丹行,安家就更别想有什麽出路了。

  “這樣也好。”安永祿有些慶幸,“反正也争不過,我們就安心做靈膳樓的生意就好。”

  安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兒子,“做一輩子膳樓的生意,看人臉色,能有什麽出息?”

  “好歹也能混口飯吃不是……”安永祿小聲嘀咕道。

  他這幅樣子,差點就把“心無大志”四個字挂在臉上了。

  安老爺子有些心累。

  他這個兒子,表面看上去還算正經,有當家主的風範。一遇到事,就想着得過且過,沒有半分進取的野心。

  也難怪他教出來的小富,沒什麽大的志向了。

  安老爺子懶得說他了。

  安永祿自然也默默地喝茶,餘光瞥了一眼煉器行,突然驚咦,道:
  “爹,這外牆上用的,好像是很高明的陣法……”

  安老爺子瞥了他一眼,“你能看出來是什麽陣法?”

  “看不出來。”安永祿搖了搖頭,“但感覺就不一般,至少比我們安家府邸用的那些陣法,要好上很多。”

  “您說,俞長老從哪裏找的陣師?”安永祿好奇道。

  安老爺子不說話,忽地心中一跳,隐隐有了猜測,但仍舊不太敢相信。

  安永祿見狀問道:“爹,您知道了?”

  安老爺子皺着眉頭,沉默不語,半晌後才緩緩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把我們安家陣法看穿了的孩子……”

  安永祿聞言愣了半天,不由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道:“不會吧……”

   五更完畢。

    謝謝張子遠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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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6:02:10
 第208章 知味
  有人在打聽陣師的事,俞長老告訴了墨畫,并囑咐墨畫小心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墨畫想了想,覺得自己被懷疑的可能不太大。除非是熟人,不然一般修士也不可能相信,十來歲的墨畫能畫出一品陣法來。

  墨畫反倒是擔心莊先生,他怕錢家懷疑到莊先生的頭上,自己會給莊先生惹麻煩。

  墨畫去見了莊先生,将事情簡單說了。

  莊先生聞言,隻是笑了笑,道:“做你自己覺得正确的事,我的事無需擔心。”

  “錢家不會找您麻煩麽?”

  “他們找不到。”

  “萬一他們找到了呢?”墨畫還是有些不放心。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他們不可能找到的。”莊先生淡淡道。

  墨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覺得莊先生說話雲裏霧裏的,也不知到底在說個啥……

  不過莊先生既然這麽說了,肯定是有了把握,墨畫也就放心了。

  莊先生高深莫測,未必把錢家放在眼裏,但若是因爲錢家滋生事端,擾了莊先生的清修,那就不太好了。

  “陣法學得如何了?”莊先生問道。

  “一品熔火控靈複陣和一品火木雙生複陣,我都學會了,也都用在了爐子上。”墨畫開心道。

  莊先生颔首贊道:“不錯。”

  墨畫笑了笑,然後問:“先生,那我接下來學哪些陣法好呢?”

  “先找些複陣,随便學學吧。”莊先生道,“等你突破煉氣七層,看看識海中的謎陣,再做接下來的打算。”

  “好的。”墨畫點了點頭。

  天衍訣煉氣七層的瓶頸,又會是什麽謎陣呢?

  墨畫既期待,又有些忐忑。

  辭别莊先生後,墨畫照常回家,卻在路上碰到了安小富。

  “好巧啊。”墨畫和安小富打招呼。

  安小富耷拉着腦袋,愁眉苦臉,“不巧,我爺爺和我爹,讓我特意在附近等你。”

  “啊?”墨畫愣了下。

  “他們想讓我假裝偶然碰到伱,跟你套套近乎。”安小富解釋道,“但你那麽聰明,肯定一看就知道了,我就懶得裝了。我爺爺和我爹還讓我……”

  安小富倒豆子一般,把他爺爺和他爹吩咐他做的事,能說的不能說的,一股腦全說了。

  墨畫哭笑不得。

  安小富說完,心裏舒服多了。

  他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他爺爺和他爹讓他說的話都說了,吩咐他做的事他也都做了。

  盡管方式可能跟他們交代的有些不大一樣,但結果是一樣的。

  安小富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對了,這還有些禮物,我爺爺讓我送你的,你也收下吧。”

  安小富遞過來一個儲物袋,裏面有一些陣書,幾支陣筆,還有不少靈墨。

  不算太貴重,但又是精挑細選,投其所好的,明顯花了不少心思。

  墨畫推辭了下。

  安小富就塞到墨畫手裏,“我拿回去,我爺爺還會怪我,我給你了,他估計還要誇我,本身也不算貴重,你就拿着呗,有便宜不占是小笨蛋。”

  墨畫想了想,點頭道:“确實。”

  不想做“小笨蛋”的墨畫就把禮物收下了,然後道:“走,我請你吃東西!”

  安小富擺手,“怎麽好意思讓你破費?”

  “不破費。”墨畫道,“我家開的!”

  安小富有些好奇,想着反正回家族,也沒什麽好玩的,不如跟着墨畫去玩玩。

  安小富随墨畫走過幾條街,繞過幾個街角,便看到了路口一家食肆,招子迎風飄展,寬敞的地面,擺着素淨的桌案和長凳。

  食客三兩聚在一起,或是大口吃肉,或是大口飲酒,推杯換盞,熱熱鬧鬧的。

  肉香和酒香撲面而來,随着清風,飄向遠處。

  這是安小富不曾見過的氣氛。   
  “娘。”墨畫遠遠便招手道。

  柳如畫聞言笑着走出來,便見到墨畫,以及墨畫身邊錦衣玉服的小胖子,有些疑惑道:“這是……”

  安小富行了一禮,很有禮貌道:“阿姨好,我叫安小富。”

  “安家?”

  安小富點了點頭,“我爹是安家家主。”

  柳如畫有些驚訝,随即看向墨畫,心裏尋思着,墨畫是怎麽和安家的小少爺認識的。

  墨畫道:“娘,我請小富吃飯,您做點好吃的呗。”

  “小小年紀的,還請人吃飯……”柳如畫失笑,問安小富,“安少爺,想吃些什麽?”

  安小富連忙擺手,“叫我小富就行了。我不挑的,什麽都行。”

  柳如畫點頭道:“那你們玩一會,我去做些吃的。”

  墨畫便拉着安小富,找了個敞亮的桌子坐下。

  安小富四周打量了下,道:“這就是你家的食肆啊。”

  “對的!”墨畫有些得意。

  這個食肆能開起來,他是幫了大忙的。

  安小富有些羨慕,“真好。”

  墨畫疑惑道:“你們安家不是有靈膳樓嗎,那個更大,看着更氣派吧。”

  “不一樣的。”安小富想了想,道,“靈膳樓雖然大,也安靜,但總覺着冷冷清清的,吃飯沒意思。”

  安小富看了看四周的食客。

  有獵妖師,有煉器師,有煉丹師,有本地的散修,有路過的小販,還有外地的行商,大家形色各異,但都聚在一起,邊吃邊聊,有說有笑。

  有時萍水相逢的,也能熱情地攀談上兩句,互相敬一杯酒,道一句一路順風。

  “大家這樣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飯,才有意思。”安小富道。

  墨畫也是這麽覺得的,“那你等會多吃點,我娘做的東西可好吃了。”

  “謝謝。”安小富謝道。

  但他也隻是客氣客氣,感謝墨畫的招待,心裏也沒以爲能有多好吃。

  安家是開靈膳樓的,膳樓裏請的是膳食名家,研究各類上乘食譜,做出各色珍奇美味。

  他天天吃,什麽好吃的沒吃過呢。

  但等柳如畫将菜端上來,安小富卻發現,他還真沒吃過……

  安小富嘗了一口,問道:“這是什麽肉啊。”

  “妖獸的肉。”墨畫夾起一筷子嘗了一口,“估計是什麽羊吧,它要是在大黑山裏,我能認出來,現在它在盤子裏,我就認不出來了。”

  安小富驚訝道:“妖獸的肉,也能做得這麽好吃嗎?”

  “嘿嘿,想不到吧。”

  安小富又吃了一口,細細品了品,“這個香料也不一樣。”

  “香料你也能嘗出來?”

  安小富點了點頭。

  “你能嘗出哪些?”墨畫有些好奇。

  “嗯……”安小富想了想,“有桂葉、芥子、梅子、花姜……”

  安小富數了不少出來,然後道:“還有一些,味道很特别,我之前都沒嘗過,所以說不出來。”

  墨畫驚訝道:“你好厲害啊!”

  這些香料,一部分是從坊市買的,還有一部分是墨畫從大黑山外山采摘下來的,這些香料比較生僻,不好量産,所以安小富不知道名字也很正常。

  但能将這麽多香料都嘗出來,已經很厲害了。

  安小富被墨畫誇獎,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日吃得多,也就能嘗出來了,沒什麽用的。跟你沒法比的……”

  墨畫可是會陣法的,而且陣法水平很高,連他爺爺都覺得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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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6:02:33
第209章 洛大師

  墨畫搖頭道:“天生我材必有用,怎麽會沒用呢?”

  安小富愣了下,“能有什麽用呢?”

  墨畫想了一下,好像也說不清楚,膳食這塊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便道:

  “你家裏開的是膳樓,你味覺又這麽好,怎麽會沒用呢?”

  安小富歎了口氣,“我們家開膳樓,其實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安小富見天色還早,肉也好吃,也難得有人和他說話,便吃了口肉,喝了口果酒,和墨畫聊了起來:
  “安家最開始,也是做煉器和煉丹生意的,後來争不過錢家,産業破敗,這才隻能靠着一些祖産,做靈膳樓的買賣……”

  “我爺爺是不喜歡開膳樓的,他還是想做煉器和煉丹,覺得膳樓開着很沒面子。”

  ……

  “膳樓不好麽?”墨畫有些疑惑。

  “我覺得挺好的,我爺爺覺得不好。”安小富嘟哝着嘴道,“而且修道百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安小富掰着拇指,一一數道:

  “首先是陣法,最難學,用得也最多,陣師到哪裏都算是高人一等的。其次煉丹和煉器,還有制符這些,都算不錯的。”

  “其他像靈膳、靈植、紡織、工匠、獵妖這些門類,其實都不大被人看得起的。”

  “我說這句話,你别生氣啊。”安小富弱弱道,“很多大家族和宗門的修士,認爲靈膳、獵妖這些都是下等散修才會做的行當,心裏都是不屑的。”

  墨畫心裏也明白,隻是有些不以爲然,“沒有修士從事靈植、靈膳、紡織這些門類,他們吃什麽穿什麽呢?沒的吃,沒的穿,還有什麽可臭屁的呢?”

  安小富點頭道:“就是就是!”

  安小富就喜歡吃,覺得吃才是最重要的,與吃相關的,都是很要緊的事。

  柳如畫又做了幾道其他的菜,有妖肉,也有山裏的野菜,材料雖然普通,但味道很好,滋味也非常特别。

  安小富鼓着腮幫,吃得飽飽的,不由贊道:“墨畫,伱娘做的菜真好吃。”

  墨畫比自己被誇了還高興,“那是自然!”

  兩人吃完,便各自揮揮手道别了。

  墨畫看着安小富的離去的背影,心裏不由思索着:

  味覺好能做什麽呢?

  做膳師?開膳樓?

  但安家已經開了靈膳樓了……

  墨畫心裏隐隐有了想法,但還要再考慮周全些。

  錢順之打探了幾天,終于有了一些線索,這才前去向家主錢弘禀報。

  “城南之前新建了一座洞府,牌匾上寫着‘白府’,裏面住着一個帶着面紗的女子,帶着一男一女兩個小修士,但不知是否精通陣法。”

  錢弘眼中閃過一絲忌憚,“這是大家族的子弟遊曆,我們惹不起,他們也不會去幫那些獵妖師。還有麽?”

  錢順之道:“有一位年邁的老修士路過,行迹不明,過了幾日便離開了通仙城。有幾個中年陣師來此,住過客棧,與城中的家族也都有些淵源……”

  錢弘尋思了片刻,冷聲道:“這些都不對,你再去查。”

  錢順之見錢弘神色有些不虞,便取出了幾副陣圖,遞了上去。

  “獵妖師中有個小陣師,這些陣法便是這小陣師所畫,有些是陣法真迹,出自小陣師之手,有些則是我找人拓印下來的。”

  錢弘接過看了一眼,有些失望,“都是些尋常陣法,不到一品。”

  他雖不是陣師,也分不清是什麽陣法,但陣紋還是會數的。

  這些陣法,有新有舊,筆法雖然娴熟,但大多也就五六道陣紋。

  一個十來歲的小修士,能畫出五六道陣紋,已經算是天賦絕佳了,難怪會被人叫作“小陣師”。

  但錢家想找的,并非這位小陣師,而是那位神秘的一品陣師。

  “多派些人手,再去找。”錢弘吩咐道。   
  “是。”

  錢順之低頭恭敬道,而後便欲退去,卻又被錢弘叫住。

  錢弘沉思片刻,将手裏的幾副陣法遞給她,“你将這些陣法送給錢大師,看錢大師那邊能否看出什麽蛛絲馬迹。”

  錢順之恭敬稱是,而後将幾副陣法和陣法的拓本轉交給了錢大師。

  錢大師正在錢家的藏書樓,與一衆陣師議事。

  這些陣師有些出身錢家,有些是與錢家交從過密的,還有一些雖與錢家交情不深,但受了錢大師的邀請,也隻好過來了。

  通仙城這麽大,陣師也不多,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總歸會有些交情。

  錢家又是通仙城最大,也最富有的家族,他們自然不好拂了錢家的面子。

  一品陣師絕非無名之輩,也不可能與各個家族毫無瓜葛。

  錢大師将這些通仙城的陣師請來,就是想探聽一下,看大家是否有什麽線索,又或是有沒有什麽淵源。

  萬一真有淵源,那就一切好說,他們也可以順着這條關系,與那位陣師攀些交情。

  但衆人聊了半天,仍舊毫無線索。

  那個一品陣師,仿佛突然冒出來一樣,沒一個人知道其來曆。

  衆人一籌莫展之時,錢順之拿了陣法進來。

  錢大師接過陣法,看了一遍,皺起眉頭,又将陣法交于各個陣師傳閱。

  “大家可看出什麽了?”錢大師問道。

  “這些陣法畫得不錯。”

  “很有章法。”

  “行筆非常熟練,很見功底。”

  “可惜隻是些低級陣法,五六道陣紋,看不出什麽……”

  一衆陣師紛紛議論道。

  最後一個長相瘦削的陣師沉吟道:“這些陣法如果出自那個小陣師之手,那麽這個小陣師,必然與那一品陣師有關系。”

  其他陣師也紛紛點頭,“若無關系,他小小年紀,陣法不可能畫這麽好。”

  衆人聊着聊着,有錢家弟子進屋,恭敬道:“洛大師來了。”

  錢大師立馬起身,其他陣師也紛紛站起,趨步走到門口,對着來者拱手行禮道:

  “洛大師好!”

  來者正是洛大師,也是通仙城僅有的幾個,真正通過道廷定品的一品陣師之一。

  通仙城其他幾個一品陣師早已年邁,喜好清淨,不再應酬,隻有洛大師還偶爾會走動一下。

  洛大師也一一還禮,“諸位客氣了。”

  而後又向錢大師道,“錢大師,好久不見。”

  錢大師連忙推讓道:“不敢不敢,在洛大師面前,我怎麽敢當得‘大師’這個稱呼。”

  洛大師笑道:“錢老弟,過謙了。以你的陣法造詣,晉升入品,也不過早晚的事。”

  洛大師進入主廳,落座主位,其他陣師按次第入座。

  有錢家婢女上來奉茶。

  錢大師道:“這是廬峰的雲霧茶,翠碧鮮嫩,色香俱美,請洛大師品鑒。”

  洛大師眼睛微亮,端杯起蓋,茶氣氤氲而起,恍若雲霧。品上一口,甘甜入喉,沁入心脾,不由颔首贊道:“好茶!”

  落了座,品了茶,衆人便說起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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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2 16:02:53
第210章 身份
  洛大師道:“聽聞通仙城有一位不知名的一品陣師,與錢家結了些恩怨,錢老弟請我來,爲的就是這件事麽?”

  錢大師歎道:“洛大師明鑒,大家都是陣師,也都知一品的難得,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想撕破臉面,搞得大家都難堪。”

  “那錢老弟意欲何爲。”

  錢大師道:“無論之前如何,我錢家願交他這個朋友,靈石什麽都好說。若是不行,也望他兩不相幫,不與我錢家爲難,我錢家依舊可以以禮相待。若這位陣師實在不講情面,那我錢家,也就不得不撕破臉了。”

  洛大師颔首,“能做到這份上,錢老弟也算仁至義盡了。”

  “錢大師可知此陣師來曆?”錢大師問道。

  洛大師搖了搖頭,“未曾打過交道,也不曾聽過有這麽個人。”

  錢大師略有失望,他本以爲,既然是一品陣師,那麽多少應該與洛大師有些交集。

  “錢老弟可有什麽線索?”洛大師問。

  錢大師便将知道的一些消息說了,包括那陣師用了幾副一品陣法,還有可能收了個弟子,那弟子被人稱作‘小陣師’,就是不知是記名,還是親傳。

  “這些是那小陣師畫的陣法。”

  錢大師将陣法遞給了洛大師。

  洛大師接過,看了一眼,也點頭贊道:“畫得不錯。”

  “洛大師可否看出其師承?”有陣師問道。

  洛大師略作沉思,搖頭道:“都是些基礎的五行陣法,不算稀有,也不涉及宗門或家族的傳承,看不出什麽。”

  衆人都有些失望,又紛紛猜測起那陣師的師承來。

  洛大師仍舊翻看着手裏的陣法。

  小陣師?不知多大年紀,陣法天賦的确了得。

  他翻着翻着,便皺起了眉頭,像是在尋思什麽,片刻後以手指蘸着茶水,在桌案上畫着什麽。

  茶水在绛紅桌案上勾勒出簡單的陣紋。

  洛大師畫了好幾遍,越畫神情越是凝重,甚至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錢大師見狀,便問道:“洛大師,可是發現了什麽?”

  洛大師欲言又止,猶豫了下,還是道:“沒什麽。”

  但洛大師還是面露費解,又在桌面上,以茶水畫了幾遍陣紋,這才緩緩問道:
  “這些陣法,真是那小陣師所畫?”

  錢大師看過去,見洛大師手裏拿着一疊陣法,最上面一張是一副寒氣陣。

  這寒氣陣是陣法真迹,并非拓印而來,而且筆迹很新,應該是最近畫的。既然是寒氣陣,估計是畫在那裏,用以降溫的。

  錢大師點頭道:“确實是那小陣師所畫。”

  洛大師手指點着桌案,沉吟片刻道:“若我所料不差,畫這副陣法的,是一品陣師。”

  衆陣師皆訝然,不由面面相觑。

  “寒氣陣不是一品陣法吧,洛大師何出此言?”錢大師皺眉問道。

  “寒氣陣雖非一品陣法,但你看這陣紋,以陣樞爲準,提綱挈領,從頭到尾一筆勾成,還留有餘力。說明此人對陣樞理解極深,神識也極強,下筆才會這麽遊刃有餘。”

  洛大師又指着桌面上那些水漬,道:“我剛剛也試着按照這個畫法,畫了幾遍寒氣陣,畫完之後,發覺極耗神識,不是一品陣師絕對畫不出。”

  錢大師聞言,立馬取出紙筆,照着寒氣陣上的筆法畫了一遍。

  畫完後他神情一凜。

  按照這個畫法,以陣樞爲綱,提挈陣紋,一筆勾成,陣法畫得極快,但是神識也消耗得極多!

  能畫出來的陣師,即便不是一品,也至少是半步一品,神識可畫出九道陣紋。

  其他陣師也紛紛照葫蘆畫瓢,畫起了寒氣陣。

  有些人勉強能畫出來,有些人差了幾筆,神識便難以爲繼,有些人甚至隻能畫一半。

  衆人神情都不可思議起來。

  “那豈不是說,那個小陣師,就是一位一品陣師?”   
  “簡直……荒謬!”

  “陣法豈是兒戲,年紀輕輕,便能登堂入品?哪有那麽容易……”

  陣師們議論紛紛。

  洛大師輕咳了一聲,議論聲漸小,衆人紛紛看向洛大師。

  “修界浩瀚,天才不知凡幾,年紀輕輕能登臨一品,也不是不可能。隻是我們囿于一隅之地,見識少了而已。”洛大師道。

  衆人聞言,皆都喟歎。

  洛大師見衆人神情不虞,又道:“何況這隻是猜測,真相如何,尚需驗證。”

  錢大師也道:“不錯,此事還需要查清楚。”

  話雖如此,但他心裏也隐隐覺得,洛大師所言或許真就是事實。

  那個小陣師,恐怕真的能畫出一品陣法。

  這等一筆構成,簡潔凝煉的陣紋筆法,看似簡單,但卻最見功底,至少讓他自己去畫,不照葫蘆畫瓢,他是畫不出來的。

  而他已經算是準一品陣師了。

  衆人又議論紛紛,洛大師則坐在一邊喝茶。

  如他所言,修界浩大,什麽樣的天才都有。

  散修和家族差距懸殊,而小家族和大世家之間,同樣是有着巨大鴻溝的。

  小地方所謂的天才,或許驚豔一地,但放之整個修界,可能也不過爾爾。

  何況就算再天才,跟他又有何關系呢?

  洛大師心态很穩。

  “對了,這小陣師姓甚名誰?”洛大師突然想起,問了一嘴。

  錢大師道:“具體姓名不知,隻知他姓墨。”

  “姓墨啊……”

  洛大師點了點頭,無墨無以成陣,的确是一個适合陣師的姓氏。

  洛大師喝了口茶,過往的記憶忽然自識海浮沉起來。

  “姓墨……總感覺有點熟悉……”

  他恍惚記起兩年前的一天,嚴教習找上門,求他收一個學生爲徒。

  嚴教習說什麽來着?

  洛大師想了下,然後便想起了嚴教習那無奈的神色和請求的話語:

  “墨畫這孩子年紀小,但乖巧懂事,勤奮刻苦,陣法上的天賦也是極高,隻要洛兄稍加提點,陣法上的前途必定無可限量……”

  洛大師心裏“咯噔”一跳。

  沒這麽巧吧……

  洛大師安慰自己,可能隻是同姓而已,這世上哪來那麽多的巧合。

  但都姓墨,都學陣法,天賦都高……

  洛大師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下心情。

  就算真是同一個人,也無所謂,不過是陣法天賦卓絕而已。

  不過是十幾歲的一品陣師而已!

  我洛某人不會後悔!

  洛大師喝了口茶,卻發現原本的甘甜的茶水,喝到嘴裏已經發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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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1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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