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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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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
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2:30
 第360章鎮殺(為盟主我明命名啊加更~)

  張瀾也是一陣頭皮發麻。

  他知道大陣厲害,可沒想到,大陣的殺伐之力,竟恐怖到如此地步。

  明明隻是一品陣法,卻讓他這個築基修士,都生出無法抗拒的絕望感。

  「大陣……真有這麼強麼……」

  張瀾與楊繼勇,竟同時生出感慨,口中喃喃說道。

  說完兩個人都是一愣,隨即又都像吃了蒼蠅一樣,互相嫌棄。

  張瀾不屑道:「你們楊家也是有大陣的吧,怎麼這麼大驚小怪,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楊繼勇反唇相訥,「你們

  張家沒有?你不也沒好到哪裡去?」

  張瀾道:「我們張家底蘊雄厚,無須開啟大陣。」

  楊繼勇也道:「我們楊家徵戰四方,威名赫赫,無宵小敢犯,自然也無需開啟大陣。」

  張瀾冷笑,「說得天花亂墜,不還是沒見過大陣開啟? 」

  「廢話,你不也是?」

  …

  兩人吵了半天,各自半斤八兩,誰也笑話不了誰。

  之後兩人又看向正中的五行屠妖大陣,都微微嘆了口氣。

  大陣開啟,的確是難得一見……

  張家和楊家雖然都建有大陣,但平時是不會開啟的。

  開啟大陣,需要消耗大量的靈石,他們就算家裡真的有靈礦,也經不住這麼浪費的。

  除非強敵來襲,或是家族有滅頂之災,這才會開大陣禦敵。

  而張楊兩家底蘊雄厚,勢力龐大,無人敢犯,大陣數百年都不曾正式開啟了。

  是以張瀾和楊繼勇到現在,都未曾真正親眼看過大陣開啟的姿態。

  墨畫所畫的五行屠妖大陣,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的,全力開啟的大陣。

  以前他們雖然知道大陣強大,但也不知究竟有多強大,直到今天身臨其境,才切身體會到,大陣究竟有多可怕。

  而且不隻如此,五行屠妖大陣與他們家族的護宗大陣不同,不是一門單純防禦,或是以守為主,兼顧攻擊的大陣。

  而是一門單純主殺伐的大陣。

  這等大陣的威力,比他們想的,還要更強大。

  這次兩人都不說話了,過了許久,楊繼勇才喃喃道:

  「陣師真可怕啊……」

  張瀾這次並未反駁,而是低聲認同道:「是啊……」

  楊繼勇看著靈力洶湧,殺氣滔天的大陣,心中忍不住震驚:

  「沙場之上,若能建成此等大陣,必將鎮殺四方,覆滅一切強敵!哪怕高一境的修士,恐怕也無法生還!」

  他擡頭看向遠方一處山峰。

  山峰處是大陣的陣樞所在,小小年紀的墨畫就坐在那裡,掌控著整座五行屠妖大陣。

  楊繼勇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覺到墨畫的深不可測。

  十三歲的主陣師,而且布下的,是主殺伐的大陣。

  「此子將來,必然是世間的大殺器。」 「

  他可以建大陣,救萬萬人,自然也可以建大陣,殺萬萬人……」

  楊繼勇心驚膽寒,目光也更鄭重了。

  而此時的墨畫正心無旁騖,專心掌控大陣,調動五行陣法,意圖困殺封豨。

  同時,封豨已經從土系基陣中流沙陣和金光陣的困殺之局中逃了出來,沿著石壁,逃到了水系基陣之中。

  墨畫溝通陣樞,切斷土系基陣的靈力供應,而後將陣眼煉化的靈力,經由陣樞,運轉至水系基陣。

  靈力注入,覆水陣和木毒陣被激活,地面瞬間覆滿積水。

  封豨涉水,舉步維艱。

  而四周傳來陣陣墨綠色的木毒之氣,這些毒氣漸漸侵蝕封豨的表皮,令其麻痺,並腐蝕其血氣。

  一些木毒之氣,浸入水中,借五行相生,水可生木之理,毒性愈發猛烈。

  封豨四足涉水,受毒氣侵蝕,每走一步,血肉便腐蝕一分,不久後便隻剩白骨,血氣凝結之後,又被腐蝕……

  封豨被困在覆水陣中,足有數個時辰,等它走出困陣,血氣明顯微弱了幾分。

  而前方等著它的,還有金鎖陣與水劍陣,木牢陣與火雨陣,赤火陣與地裂陣構成的重重陣法。

  隻要走不出大陣,就會永遠陷於五行困殺之中,直到被成千上萬道陣法生生磨滅。

  目睹此景的所有修士,此刻全部心中震撼,同時也生出一絲希冀:

  或許他們真的可以,憑藉大陣,殺掉大妖!
  眾神振奮。

  此後,便是漫長的鎮殺過程。

  大陣的殺傷力可怕,對封豨也是卓有成效。

  但封豨血氣太厚,要徹底鎮殺,必須保持大陣不停運轉,接連不斷地驅使,困殺,消耗封豨的血氣,最終使其身亡。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這場鎮殺,可能持續數日,乃是十數日。

  此間所有修士都不能懈怠,不能倏忽,不然一旦讓封豨逃掉,恐怕再難讓它入陣,也再難將其擊殺。

  墨畫一直待在陣樞前,掌控著整座大陣。

  封豨要撞牆,就控制靈力,加強石壁。

  封豨困在哪裡,就激發哪裡的陣法,同時催動附近的殺陣。

  此外不必要的陣法,就切斷靈力,節省一些靈石。

  墨畫的神識,一直處在消耗之中。

  若封豨被困,暫時逃脫不出,他就打坐冥想,恢復一些神識。

  如果封豨逃脫而出,墨畫便消耗神識,操控陣樞,激發附近的陣法,以牽制封豨。

  封豨一直被墨畫操控於五行困殺的複陣之內,被困陣牽制,同時被殺陣攻伐。

  封豨不停不止,墨畫也不眠不休。

  一旁看著的洛大師心生驚嘆。

  這要多深厚的神識根基,與多迅速的神識恢復啊……

  能獨自掌控大陣,洛大師不驚訝。   
  但能獨自掌控大陣,將大陣驅使,同時還不眠不休,不知疲憊且神識充沛,這真的是煉氣修士能做到的麼……至少讓他來操控大陣,

  不出幾個時辰,恐怕就心疲力盡了。

  洛大師嘆了口氣。

  他本來是想,如果墨畫累了,他可以幫忙替一會兒。

  但現在墨畫沒累,他在一旁看著,反而覺得累得不行。

  而且陣樞看著複雜,實際操控起來,要更複雜,必須對大陣各處陣法爛熟於胸,這才能開合轉承,調度得當。

  洛大師發現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

  這種事,他自己做不來,隻能交給大陣的主陣師,也就是墨畫來做。

  洛大師看著墨畫,心中感慨:
  「果真是天外有人啊……」

  墨畫仍舊心無旁騖地掌控大陣。

  大陣浩繁,長期運轉之下,即使墨畫操控得再精準,也總會有出錯的地方。

  或者是靈力流轉錯誤,或是單陣兼容問題,又或者是陣媒承載不夠,陣紋斷裂磨損等等。

  大陣會有一瞬間,靈力供應不足,陣法無法生效。

  這種時候,便需要大陣之內的築基修士,以及駐守的道兵出手,稍微牽制一下封豨,不能讓封豨跑了。

  封豨遭受困殺,憤怒至極。

  這種時候出手牽制,異常危險。

  因此張瀾、楊繼勇和俞長老等人,也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點也不敢大意,所有人都隻出一次手,而後一擊擊退,再換另一人出手。

  這樣既能牽制封豨,也防止眾人與封豨久戰,露出破綻,被封豨吞入腹中,既送了性命,又重新滋長了封豨的血氣。

  張瀾等人壓力極大,出手也會慎之又慎。

  幸好墨畫很快就會調整陣樞,使大陣重新運轉,再將封豨陷入陣中,激活陣法,輪番絞殺……

  這個過程,極其漫長……

  而大陣之外,通仙城內,所有修士的心情,也都由震驚,驚喜,​​轉而變成忐忑與煎熬。

  他們不知道大妖要殺多久,也不知最後能不能殺掉,隻能陷入漫長的等待……之後

  的十來日,無論晝夜,深山之中的五色光芒,都不曾消失,而強大的靈力波動,也此起彼伏。

  封豨的嘶吼,也晝夜不停。

  它身上的血氣漸淡,但兇戾之氣卻變濃,染紅深山的天空,如同一道煉獄的大門,在天上緩緩開啟。

  而五行屠妖大陣,就像是一道五色的枷鎖,將這道煉獄的大門,也緊緊鎖住。

  終於過了二十多天,封豨的嘶吼聲有氣無力,漸漸平息。

  而天邊的血色,也漸漸暗淡。

  晚霞潑灑而下,染著大黑山一片金色,所有人的心裡,都浮出一絲希望。

  大陣之內,經過二十多天不眠不休的鏖戰,所有修士,精疲力盡,籌集的靈石,也幾乎消耗殆盡。

  所有修士齊心協力,終於將封豨的血氣,消耗得一乾二淨!

  封豨身上血氣消散,一片灰敗,緩緩倒塌在地。

  俞長老等人臉色蒼白,喘著氣,咬著牙關,堅持了二十餘日。

  此時封豨倒地,眾人心中開始都是一片麻木,許久之後,才漸漸回過神來,難以置信道:

  “死了?”

  “殺了?”

  “大妖死了,被殺了…… 」

  ……

  喜悅便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不由發出歡呼之聲。

  墨畫也長長舒了一口氣,癱倒在地上。

  隻是還沒等墨畫高興,忽然心中一陣心悸。

  他連忙爬起來,探頭向下望去,瞳孔不由一縮。

  倒下的封豨,無聲無息,又緩緩站了起來……

  就像當初,已經死過一次的豬妖,就是這樣默默站起,無聲無息,一口吞掉了錢家老祖。

  歡呼聲戛然而止,眾人也見到了這一幕,不由震驚道:
  “這大妖竟還沒死?”

  “不可能,它的血氣明明耗盡了……”

  “怎麼辦?”

  與此同時,封豨的氣息變了,周身不再有猩紅的血氣,而是瀰漫著黑灰的死氣。

  它的豬臉,也漸漸扭曲,變形,重構,化為了一張碩大的人臉。

  這張人臉,像是個詭異道人。

  他張開嘴,無唇無齒,說出話來,雌雄莫辨。

  像是一個人在說話,又像是許多人一同說話,詭異而嘈雜:
  “何人?壞我大事!”

  “壞我大事!”

  “誰?竟敢?”

  “壞……我大事!”

  ……

  諸多錯亂的聲音,摻雜在一起,既像是響在耳邊,又像是響在識海。

  張瀾等人紛紛色變:

  「這是什麼東西?!」

  「這頭豬…是人?」

  看到人臉的剎那,墨畫靈光一現,他想明白了,為什麼這頭豬會死而復生。

  因為它的體內,一直藏著另一道神念。

  那個詭異道人的神念!
  封豨的妖識早已泯滅,驅使使它重生的,是那個道人的神念。

  那個莊先生不讓他問,不讓他想,也不讓他提及的……詭異道人!
  封豨復生,人臉浮現,冤孽纏繞,死氣深重。

  山居之中的莊先生也神色凝重,口中喃喃道:
  「道心種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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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2:54
  第361章種魔
  樂老嘆道:「想不到,他的道心種魔,修到這個地步了……」

  莊先生沉默不語。

  悚老道:「你麻煩大了。」

  莊先生說:「債多不愁,蝨子多不癢,無所謂了。」 老

  冷哼一聲,隨即皺眉,有些好奇道:「他到底做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

  「他是你師兄,你怎麼不知道?」

  「道心種魔我又沒修過…」

  老想了想,便道:「你將道心種魔的術理告訴我,我答應你一個要求。」

  莊先生一怔,「真的?」

  老看著他,淡淡道:「你不是說你不知道麼?」

  莊先生說:「也可以知道。」

  「我說的話,自然算數。」老道。

  莊先生略作思索,目光微沉,解釋道:
  「所謂道心種魔,是一種運用神識的魔道法術。」 「

  這種法術,可以將自己的神念割裂,蘊成魔種,種在他人識海之上,毀人道心,使人墮入魔道,或是道心崩潰,變成行屍走肉,任其玩弄… 」勝利皺眉,「聽起來

  不難。」

  「神識的東西,都是聽起來容易,做起來極難。不然道心種魔,也不會是魔道十大禁術之一了。」莊先生道。

  「那封豨,又是怎麼回事?詭道人做了什麼?」

  莊先生淡淡道:「這還不簡單,他先給一個人種了魔念,讓他去黑山寨送死,屍體被餵了豬,他這絲魔念,自然就進了豬妖體內。」 「

  原本妖獸體內,人的魔念,是存活不了多久的。但有人一直用人餵豬,這絲魔念,便靠著吞噬人的神識存活,所以看著是一張臉,但實際上有很多張臉,聽著隻有一個聲音,但卻有很多人說話。” “時機成熟之後,它便取而代之,支配

  整個大妖。”

  「州界之內,大妖無敵,他以魔念支配大妖,幾乎可以為所欲為,縱使道廷和各大世家出手,也奈何他不得……」搭檔老感嘆道:「你

  這師兄,比你聰明太多了。」

  莊先生一滯,隨即轉念又道:「是比我聰明,就是可惜了,栽在我弟子手裡了……嗯,換句話說,也就等於栽在我手裡了。」

  莊先生說完,自顧自點了點頭。

  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收了墨畫這個記名弟子,又教了他大陣。

  而他竟真的學會並建成了大陣,還以五行屠妖大陣耗盡了大妖的血氣,逼得詭道人現出魔念。

  所以,這次算是自己贏了。

  麋老忍不住說:「你要點臉。」

  莊先生置若罔聞。

  諜老又皺眉,「大陣殺了大妖,可如今它又活了,周身死氣,半屍半鬼,單憑通仙城的修士,根本對付不了吧。」

  莊先生嘆道:「隻能拖了。」

  「等道廷出手啥?」老目光微凝。

  莊先生點頭,「這隻半死不活的封豨體內,有詭道人種下的魔念,道廷肯定會想辦法截取他的魔念研究研究,隻是……」隻是

  不知道通仙城,拖不拖得住……

  一旦半屍半鬼的封豨進城,通仙城的修士,恐怕依舊要面臨大劫。

  這點莊先生沒明說,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麋老目光也有些低沉。

  「所以……」莊先生眉毛一挑,又道,「我剛剛的那個請求。」

  沉沒老一怔,有種不好的預感。

  「如果封豨入城,你就死一次,出一下手。」莊先生道。

  說話繞來繞去,原來在這裡算計自己。

  諜老神色複雜,「你們這些陣師,心都髒。」

  莊先生謙遜道:「哪裡哪裡,水至清則無魚,髒一點點罷了。」該哭老道

  :「通仙城應該與你無關吧,你這麼好心?」

  莊先生嘆道:「我好歹是個先生,臨行前,總歸要為弟子做點什麼。」

  一城的修士,不是墨畫的親人,就是他的熟人。

  自己抱憾終身也便罷了,這種滋味,他可不想自己這小弟子也體會一番。

  莊先生目光低垂,略帶惆悵。

  諜老點頭道:「好。」

  「多謝了!」莊先生淡淡道。

  「不用謝,我也是看在墨畫的面子上才答應的。」搭檔老道。

  莊先生神情微滯,「要沒墨畫的面子呢?」

  「我不會答應的。」 「

  我剛剛的那個請求…」

  「你一句話,換我一條命,你覺得合理麼?」

  莊先生狐疑道:「你是不是早就做好食言的打算了?」

  「近墨者黑,跟你學的,食言而已,簡單得很。」 法國老木然道。

  莊先生喟嘆道:「你這個人,心也不乾淨。」

  鯔老不搭理他。

  莊先生不以為意,心中卻暗暗鬆了口氣。

  悚老願意幫忙就好,他不想墨畫傷心,也不想他這師兄,再造更多殺孽。

  莊先生心神有些疲憊,躺在竹椅上,擡頭看天,忽而皺眉,發覺出一絲不對勁。

  寮國看著他,疑惑道:「怎麼了?」

  莊先生目光微凝,手指一掐,心思頻動,眉頭皺起。

  「天道還有變數……可是不對,怎麼還會有變數?」

  「變數在哪裡?」

  莊先生隱隱有所察覺,默默看向了深山之中的五行屠妖大陣,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大陣之中,已經開始疏散修士了。

  封豨死而復生,而且半死不活,周身瀰漫恐怖的死氣。

  五行屠妖大陣還是可以將它耗死。

  但是,已經沒靈石了。

  籌集的靈石,已經消耗殆盡,僅存的一些靈石,隻能開啟數個時辰的大陣,並不足以將死而復生的封豨鎮殺。

  其他築基修士,也已經精疲力盡,無法再與封豨交戰。

  此時隻能先撤退,從長計議。

  大家愁眉不展,神情隱隱透出絕望。

  他們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能再將封豨誅殺。

  墨畫站在山峰之上,遙遙看著封豨,心中主意已定,神情漸漸堅定。

  俞長老他們過來,無奈道:「先撤吧,暫時休整,再想其他辦法。」

  墨畫點頭道:「你們先走,我掌控大陣斷後。」

  張瀾等人皺眉,連忙道:「這怎麼行,哪裡有你斷後的道理?」

  他們這些築基都在,怎麼可能讓墨畫一個小修士斷後。

  何況現在,墨畫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了。

  他成功建構了大陣,抵禦了封豨,無論是不是有人出手幫忙,將來都必然是聲名顯赫的主陣師。

  這種情況下,更不能冒一點風險。

  墨畫糾正道:「是大陣斷後,不是我斷後。」

  張瀾他們還想說什麼,墨畫就道:

  「你們抓緊時間,喊大家先撤,撤離之前,把最後的靈石,都放在陣眼的聚靈復陣上。」

  「我催動大陣斷後,之後的事,你們就放心吧……」

  墨畫神態太過從容,語氣中有著不容置疑的鎮定,張瀾等人不疑有他,便點了點頭,照著墨畫吩咐的去做了。

  大陣之中,還有修士在操控大陣,既有陣師,也有道兵。

  他們要維護陣法,也要搬運靈石,為大陣運作提供靈力。

  大多數靈石,都在鎮殺封豨時消耗完了,隻留存了一小部分,是墨畫操控大陣時,竭力省下來的。

  這些靈石,其實是墨畫有意留的。

  點炮仗要火種。

  催動大陣崩解,也需要靈力作引子。

  這些靈石,就是大陣崩解的「火種」。

  他要用這些靈石為引,觸發大陣崩解,徹底誅殺大妖!

  自己既然說過要用大陣殺大妖,那就要說到做到。

  他不知道現在這隻大妖,是個什麼東西。

  但無論這大妖,是生是死,是屍是鬼,身上是血氣,還是死氣,既然進了自己的大陣,那它就必死無疑!

  它休想走出大陣,再吃任何一個人。

  大陣之中,修士在漸漸疏散離開。

  早已事先衍算過的墨畫,也準備開始在陣樞上動筆,畫下摧使大陣崩解的逆靈陣。

  動筆之前,墨畫猶豫了一下,心中很是不捨。

  這是他第一次建的大陣啊……最後還是留不住了。

  墨畫微微嘆惜,後小手落筆,畫出了第一道逆靈陣。

  近乎同時,山居中的莊先生心頭一悸,忽有所感,怔怔失神道:

  墨畫這孩子,他要做什麼……

  ……

  兩個時辰後,修士疏散完畢。

  墨畫也將逆靈陣畫完了。

  墨畫神識一掃,發現大陣之中,除了自己,再也沒別人,而深山之中,也一片荒涼死寂,沒有修士氣息,這才放下心來。

  復生的封豨仍被困在大陣之中。

  靈石不足,墨畫並未啟動殺陣,而隻是以困陣困住它,不讓它逃出大陣。

  隻是,困陣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大陣之中,許多陣法也因沒靈石供給,而漸漸暗淡。

  封豨所受壓力大減,就在這時,他感受到了,大陣之中,唯一的一個修士的氣息。

  那道氣息,就是墨畫。

  封豨小山一般,死氣纏繞,步履蹣跚,緩緩地向墨畫走來。

  每踏一步,地面便轟隆一聲。

  它的眼睛,是一片漆黑恐懼的黑洞。

  最後封豨來到墨畫面前。

  小小的墨畫高高在上,直視龐大封豨,那漆黑恐怖的眼瞳。

  封豨的面容上是人臉,長相各異,幾番掙紮變換,露出道人的面容,它開口說話,但又像是有不同人,同時在說: “你
  的氣息?”

  “膽子不小… … 」

  「陣師?」

  「很熟悉…」

  最終所有聲音,聚成一句話:

  「你是誰?」

  墨畫眸中寒光凝聚,聲音清脆道:

  「送你升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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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3:16
第362章崩解
  殘留的靈石,瞬間煉化,化為靈力,催動大陣運轉。

  靈力遇到第一道逆靈陣,瞬間逆變,裂解,帶著虛無的漆黑之色,形成可怕的崩解之力。

  靈力如同火種,沿大陣流轉,將逆靈陣依序觸發,引動層層疊疊,更深,更複雜的崩解。

  最後這些崩解之力,隨大陣運轉,到達每一個角落,逆解每一副陣法,堆疊成無比恐怖的力量,瞬間引發整個大陣的崩塌自毀!

  ……

  疏散至外山的修士,正向通仙城撤退。

  墨山有不好的預感,他在人群中找墨畫的身影,可怎麼找都找不到,便在這時,他看到了張瀾,連忙走上前,攥住張瀾的衣袖,緊張問:

  「那墨畫呢?」

  忙著疏散的張瀾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不由轉頭看向深山。

  便在這時,天地突然一片死寂。

  彷彿一切聲音,都被無邊的虛無吞噬,整個大黑山瞬間寂靜,又蘊藏著驚天暴雨來臨前的壓抑。

  張瀾和墨山臉色瞬間慘白。

  遠在通仙城的柳如畫忽然一陣心悸,望向大黑山,瞬間淚流滿面。

  一股漆黑的靈力波動,沖天而起,天際雲層蕩開,恐怖的氣息湧現。

  強大的靈力逆解,讓深山一點點化為飛灰。

  明明看起來無比可怕,但又沒有一絲聲響。

  彷彿天地都隻剩下死寂的黑白兩色。

  此時此刻,所有通仙城的修士,都目光駭然。

  不隻通仙城,二品黑山州界的所有修士,都驚惶擡頭,看到了天邊那漆黑的靈力崩解的景象,忍不住渾身顫抖。

  大陣崩解,驚天動地,令整個州界的修士,都為之驚恐。

  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麼,隻感到莫名的恐怖。

  而外山之中的張瀾等人,卻親眼看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看到了洶湧的靈力逆變,看到了大陣的崩塌,看到了陣法的崩解,也看到了處於崩解之力中的封豨。

  崩解之力,如同漆黑的,細碎的,鋒利無比的刀刃,一刀一刀,一遍一遍,千刀萬剮地淩遲著封豨的肉身,分解著它的骨骼,瓦解它的魔念,消解它的死氣。

  似要將它的存在,徹底從天地之間抹去!
  這個過程,伴隨著極大的痛苦。

  封豨在掙紮,在嘶吼。

  它的身上,有無數人臉,在哀嚎,在悲鳴,在哭訴,在求告。

  但似乎就連這些聲音,也都被全部消解,一點也聽不到。

  眾人驚駭莫名,張瀾更是瞳孔劇震。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他從未聽過,更是從未見過。

  張瀾一怔,忽然想起,這或許就是墨畫說的“斷後”,而墨畫此時此刻,就處在這自毀的大陣之中。

  張瀾心中湧起無邊的愧疚與悔恨。

  此時的莊先生,看著天邊洶湧澎湃的漆黑的大陣崩解之力,難掩心中的驚駭。

  「大陣崩解……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大陣崩解需要極其大量的衍算,需要消耗無比巨量的神識。

  墨畫到底是怎麼算出來的?

  莊先生心中不解,驚疑不已。

  麋老同樣也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境界極高,活得又久,一輩子見過不少大場面,但帶來的震撼,未必比得上眼前這一幕。

  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品大陣崩解……

  半晌後,搭檔老忽然凝重道:「不會有事吧。」莊先生

  皺著眉,心思衍算後,鬆了口氣,「他給自己留了生門。」

  預留了生門,看來一切都是事先準備好的……

  搭檔也微微放心,「那就好。」轉而看著天邊,感嘆道:「這孩子,膽子真大。 」

  「是啊。」莊先生神情複雜。

  兩人都望著天邊大陣崩解的可怕且壯闊的一幕,久久說不出話。

  看著看著,忽然之間,兩人都是心中一寒,瞳孔微縮。

  天邊,有雷雲凝聚,雷雲之中,隱有紅色。

  恐怖老難以置信:「這是…」

  莊先生雙目失神,聲音有一絲發顫道:

  「劫雷?!」

  外山之中,楊繼勇也發現了異象,驚恐道:   
  「張瀾,你看那是什麼?」

  張瀾擡頭看去,目露駭然,「怎麼可能?!」

  是天道劫雷!
  此間不知名的漆黑的靈力太過強大,突破了天道法則限制,引來了抹殺萬物的劫雷!
  但這個劫雷,它要抹殺什麼?
  張瀾陡然驚悟,連忙看向深山。

  深山之中,大陣崩解完畢,峰巒傾頹,草木山石,化為黑灰,隨靈力消解。

  唯有一道山峰矗立。

  山峰周身,坑坑窪窪,形如風華後的石柱。

  這是大陣的生門。

  而山峰的頂端,站著一個瘦小的人影。

  那個人影,就是墨畫。

  墨畫臉色蒼白,但氣息沉穩。

  看樣子,並未受適才那恐怖的靈力波及。

  墨山、俞長老以及適才掛念墨畫的眾人難以置信,但又是欣喜若狂,可沒等他們高興,便見到了更令他們恐懼的一幕。

  墨畫的頭頂,雷雲凝聚,猩紅的劫雷,帶著寂靜氣息,在其頭頂盤桓。

  所有人心膽俱裂。

  劫雷的目標,是墨畫?
  天道法則,要抹殺墨畫?!
  眾人目露絕望。

  天道法則,至高無上。修士根本無法抗衡,即便是境界再高的修士大能,劫雷之下,也必死無疑!
  就在大家心生絕望之時,事情又有了變故。

  猩紅的劫雷降下,即將落到墨畫身上的時候,卻猶豫了一下。

  似乎劫雷也沒想到,觸發天道法則,要被天道抹殺的對象,隻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而且修為低微,也隻有煉氣七層。

  他的身上,也不存在其他邪異氣息。

  劫雷在墨畫身邊逡巡,似乎在確認,在猶豫,在遲疑,最後像是斷定,是陣法出了錯漏,又緩緩從墨畫身邊離開,回到了雷雲之中……

  隨著劫雷消散,大陣徹底崩解,天地重回安靜。

  深山的恐怖波動消失。

  無論是封豨,還是大陣,還是劫雷,都不存在。

  深山之中,隻有墨畫。

  此時此刻,歷經種種恐怖景象的修士,全都望向深山,看向了山峰之上的墨畫。

  大陣崩解,毀天滅地,深山化為飛灰,唯有墨畫安然無恙。

  他的周圍山石崩催,一切荒無。

  一界無敵的大妖封豨,在其腳下化為齏粉,隻留下不成形的黑灰殘骸。

  抹殺萬物的猩紅劫雷,在其頭頂凝聚,在他周身纏繞逡巡,最終又在他身邊消散。

  墨畫位於無邊大黑山之上,身形弱小,又頂天立地,宛若與天道合一,歷天地崩催,劫雷降臨而不滅。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深深刻在了所有通仙城修士的心底。

  而此時的墨畫則擡頭望天,目光震動。

  他看到了,讓他更震驚的景象。

  他看到了劫雷,看到了雷雲,以及雷雲之上的,一道陣紋!
  天道想抹殺他,但又沒殺他。

  劫雷來而又去,消散之際,撕破天空,墨畫於撕開的蒼天之上,親眼看到了虛無之中的一道陣紋!
  僅僅隻是一道陣紋。

  簡單古樸,恢弘晦澀,蘊含天地至理,凝聚抹殺萬物之力,令人心悸,又令人神往。

  墨畫驚鴻一瞥,想將這陣紋記下來。

  但他神識太弱,不足以領悟天道大陣,隻看了一眼,神識瞬間耗空,一陣撕裂的劇痛傳來,識海崩潰在即。

  千鈞一髮之際,道碑驀然浮現,護住了墨畫的識海。

  即將崩潰的識海重塑。

  墨畫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清明。

  這一絲清明,讓墨畫心生明悟。

  他明白了,自己神識有限,記不住這道陣紋。

  但是道碑可以!

  自己的識海記不住,就記在道碑上。

  就算記不住整道陣紋,隻記得一筆也行!
  劫雷轉瞬即將消散,天際即將閉合。

  墨畫仰頭望天,目流鮮血,拼盡全力,在識海的道碑之上,記下了一筆陣紋。

  隻有一筆!
  但這一筆陣紋,無比深奧強大!
  是得自通天徹地的天道大陣,位列仙品的,真正的仙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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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3:36
  第363章休養
  墨畫記下這筆仙紋,之後神識徹底耗盡,癱倒在地。

  在他失去意識之時,隱約間感覺到有許多修士喊著他的名字,向他飛奔而來。

  他們的聲音無比焦急。

  有他爹墨山,有張瀾,有俞長老,有楊統領,還有許多他熟悉的人。

  之後他便昏昏沉沉,暈了過去。

  ……

  張瀾和墨山等人趕到墨畫身邊,見他眼角有血痕,氣息微弱,但脈搏安穩,血氣順暢,都鬆了口氣。

  之後眾人便將墨畫送往了馮老先生處醫治。

  而同時,莊先生仍舊站在竹室外的走廊,看著深山的天空,默默沉思。

  那片天空之中,曾經有封豨的沖天血氣,有大陣的磅礴靈力,有崩解的寂滅之力,也有過恐怖的劫雷之力。

  但如今,一切都消失,天邊寬闊,什麼都沒有,又像什麼都不曾有過一樣。

  這便是天,這便是道。

  縱使世間風雲激盪,轉眼又都成為過眼雲煙,逝者如斯,不留一絲痕跡。

  莊先生看著天邊,怔怔出神,不知想些什麼。

  一直從薄暮,看到深夜。

  寮國看不下去了,冷冷道:「你不休息,是會死的。」 「

  誰人會不死呢?」

  「那你至少換個曲折的死法,不要這樣平淡無味地死。」

  莊先生沒再說話,仍舊默默沉思著。

  寮國有些意外,又怕他真的尋死,便問道:

  “你想什麼呢,想這麼久?”

  “我在想……”莊先生淡淡道,“我究竟,能躲到什麼時候?”

  「能躲到什麼時候,就躲到什麼時候,你之前不是一直都這樣,得過且過麼?」橇老冷聲道。

  莊先生嘆息,「可是,這樣有什麼意義呢?」

  搭檔老皺眉。

  莊先生又接著說:「我這樣,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根本沒任何差別……」

  視老目光微微凝起,「你想做什麼?」

  莊先生沒說,仍舊默默看著天邊。

  那裡曾經有墨畫的身影。

  大陣崩解,劫雷消散,墨畫立於大黑山之上的身影,也深深印在了莊先生的腦海中。

  天色越來越晚,夜色越來越深。

  莊先生身子被黑夜吞噬,眼睛卻亮如星輝,燃著希望。

  ……

  墨畫迷迷糊糊醒來時,發覺身邊有人,是他娘親,柳如畫。

  柳如畫眼角帶著淚痕,手中不捨地攥著墨畫的小手,似乎一直在照顧著他,但因為太過疲憊,所以趴在墨畫的身邊睡著了。

  墨畫心生暖意,又有些心疼,伸出小手,輕輕擦了擦柳如畫眼角的淚痕。

  柳如畫驚醒,猛然睜眼,看到墨畫的笑臉,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她長長鬆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溫柔道:

  「你醒了,想吃什麼,娘給你做。」

  墨畫眼睛一亮,點了一大堆想吃的。

  柳如畫一怔,隨即失笑,「還是這麼貪吃。」

  之後她又叮囑道:「馮老先生說你識海受損,但不算嚴重,好好修養幾天便行。」 「

  但你的眼睛,不知看見了什麼,被傷到了,這些時日,恐怕偶爾會有失明,看不清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馮老先生已經煉了幾爐丹藥,讓你每天

  服用,過一段時間,再請馮老先生看看……」

  柳如畫絮絮叨了半天。   
  墨畫安安靜靜聽著,連連點頭。

  過了一會,墨山也進來了,見到墨畫醒了,也是神色一喜。

  隻是滿腔關懷藏在心底,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隻乾巴巴地問了一句:「沒事吧……」

  墨畫點頭,「嗯!」

  墨山也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深山發生了什麼事,墨畫做了什麼,墨山兩人不明白,但也沒細問,隻要墨畫沒事就好。

  柳如畫又皺眉道:「以後不要這麼冒險了……」

  墨畫便安慰道:「娘,你放心,一切我都算好了,不會有事的,隻是看上去危險了一點……」

  一旁的墨山聽著一滯,心中無奈:

  搞出那麼可怕的動靜,封豨炸成飛灰,劫雷都引了,能叫「看上去危險了一點」麼……

  柳如畫也不太信,狐疑道:「真的是算好的?」

  「真的!」墨畫點頭道,「陣法不會騙人,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我留了生門,那就肯定不會死! 「

  柳如畫完全不懂,但見墨畫一副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樣子,又忍不住捏了捏墨畫的小臉,溫和笑道: 「
  好,娘信你。」

  墨畫也笑了起來,眼睛瞇起了月牙。

  一旁的墨山看著妻兒,目光也柔和了起來。

  之後張瀾、俞長老、週掌司等人都來看了墨畫,還送了墨畫很多東西,大部分都是吃的,有補血的,有安神的,有養氣的……

  墨畫很感激,也很滿意。

  眾人問起大陣崩解的事,墨畫沒說「崩解」這個晦澀的詞,隻說他想辦法,使大陣「自毀」了。

  崩解是機密的陣法傳承,輕易還是不說為好。

  至於怎麼自毀,墨畫似是而非,說了一些陣樞陣紋之類的術語。

  眾人見墨畫說得煞有其事,也就都信了。

  反正無論墨畫說真話,還是說假話,他們也都聽不明白。

  對陣師而言,大陣就已然夠深澀了,更別說大陣崩解了。

  而對非陣師的修士而言,即便普通陣法,看著都是一頭霧水,更別說是大陣,以及大陣的崩解了。

  反正他們隻要知道,大陣自毀了,大妖被宰了,墨畫沒事了,這就夠了。

  一念及此,眾人心中感慨,尤其是俞長老。

  他沒想到,眾人齊心協力,真的殺了一隻大妖。

  這可是通仙城數千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壯舉。

  這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墨畫的功勞。

  墨畫幫了通仙城,也幫了他們……

  俞長老等人將此事默默記在心底。

  之後為了不打擾墨畫休息,眾人便離開了。

  而墨畫的傷勢,本來也沒那麼重,在馮老先生處休養幾日,幾天之後,便回家了。

  他的識海在緩緩癒合,短時間內,不能畫陣法,少用神識,所以墨畫也正好偷個懶,多休息幾天。

  除此之外,他的雙目,偶爾也會失明。

  就像是看到了他不該看到的東西,看到蘊含世間至理的紋路。

  所以現在再看其他東西時,所見的景象,偶爾會是虛幻的,像是套了一層,白色的虛無的幻影,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馮老先生不知墨畫看到過什麼,隻依據傷勢,實事求是地道:

  「你眼睛被什麼灼傷了,偶爾看不清東西,這是正常的,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墨畫也就放心了,他可不想當半個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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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4:02
  第364章波瀾
  墨畫調養了幾日,覺得沒什麼大礙,便去拜訪莊先生了。

  莊先生要離開了。

  墨畫之前還想著,學好神識衍算,然後給莊先生驚喜。

  現在看來,這個“驚喜”,可能有些太大了……

  但是莊先生似乎也不在意,甚至問都沒問一下。

  墨畫有些疑惑,問道:
  「先生,您不問發生了什麼嗎?」

  莊先生看了眼墨畫,微微搖了搖頭:
  「我知道的,你不說我也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也不必告訴我,同時也誰都別告訴,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墨畫微怔,點了點頭。

  莊先生又叮囑他:
  “神識衍算可以用,但要低調些,別讓人看出來,若是被看出來,想辦法掩飾下……” “

  至於陣法崩解,此後絕不會用!”

  莊先生語調相當鄭重。

  墨畫有些躊躇,又小聲道:
  「那假如……逼不得已,非用不可呢?」

  畢竟他也不知道將來會遇到什麼危險,萬一難臨頭,他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若是非用不可……」莊先生淡淡道,「那就要確保用過之後,沒活人知道。」

  墨畫心中一凜,又點了點頭。

  莊先生看著墨畫,神情緩和:
  「這些東西,都不是你這個境界該學的,一旦讓人知道了,必然會招人覬覦,引火上身。」

  尤其是陣法崩解。

  這種傳承是絕密中的絕密。

  莊先生嘆了口氣。

  自己教墨畫神識衍算,也隻是想讓他初窺門徑,方便領悟陣法,卻沒想到,他連一整座大陣都給崩解了……

  這真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大陣崩解……

  即便現在想來,莊先生還是會感到一絲心悸。

  莊先生知道墨畫必然有些特殊的機緣,他也早就有所察覺,而且這份機緣,可能比他想的還要大。

  但莊先生不想深究。

  每個修士,都有自己的緣法,更何況,這個有緣法的小修士,還是他的弟子。

  莊先生想為墨畫保守秘密。

  而保守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秘密。

  人的神識是虛無縹緲,難以捉摸的。

  但神識再虛妄,也總是有跡可循的。

  隻要知道,就必然會被人窺探出端倪。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知道。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墨畫本來還想把劫雷和陣紋的事告訴莊先生,但既然莊先生這麼說了,現在還是先別說出來為好。

  墨畫又想起了一件事,問道:
  「先生,您是不是就要離開了……」

  畢竟大陣自己學會了,封豨的事,也解決了,莊先生好像也沒理由留下了… ……

  而且莊先生的氣息,也一天不如一天。

  雖然表面看上去,容貌氣度,還是跟之前一樣,沒有什麼改變。

  但墨畫心思細膩,又與莊先生待久了,隱約能察覺到,莊先生的氣息似乎在漸漸變淡。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彷彿莊先生的存在本身,都在漸漸消散。

  莊先生微微嘆道:「是的。」

  「那我以後還能見到您麼?」

  墨畫有些失落。

  莊先生見到墨畫眼中的不捨,似乎下定了決心,語氣溫和,但是堅定道:
  「能見面的……」

  ……

  墨畫走後,,老身影浮現,看著莊先生皺眉道:

  「伱別做多餘的事。 」

  「什麼叫多餘的事?」

  哭老不悅道,「你心知肚明,還用我說麼?」

  莊先生沉默,片刻後眼眸微亮,道:
  「我想……收墨畫作親傳弟子。」

  老心道果然如此,語氣更加不善:

  「你自己想死,別拖累這孩子。他家世微末,牽扯不了這麼大的因果。」

  莊先生搖頭,「不,他有大氣運!」

  麋老皺眉。

  莊先生回憶起大黑山的一幕,又道:

  「大陣崩解而生,劫雷降臨不死,這就是大氣運!」

  頓老沒好氣道:「狗屁的大氣運,生門是他自己算出來的,劫雷本來就不會殺他,這些事都有各自因果,與虛無縹緲的氣運無關。」

  氣運這種事,騙不知情的修士還行,騙老就有些牽強了。

  莊先生見忽悠不了勝老,就道:

  「那就不算有氣運,但至少有道心,年紀雖小,道心卻宏大且堅毅。」

  這點樂老倒沒反駁,隻是嘆了口氣,問:

  「你真的想好了?」

  莊先生微微點頭。

  「你身上,可沒有什麼好因果。」橇老提醒他。

  不是沒有好因果,而是……全都是兇因惡果……

  莊先生心中苦澀,微微嘆息,而後目光悠遠道:
  “所以要想個辦法……讓他不沾這些因果。”

  ……

  大槐樹下,墨畫正在和白子勝以及白子曦兩人分東西吃。

  三人面前擺滿了精緻的糕點,小吃,各類口味的肉食和酒釀。   
  這些都是柳如畫心疼墨畫,親手為他做的。

  墨畫一個人吃不完,送了一些給大虎他們,其餘的就拿來請子勝子曦一起吃了。

  畢竟莊先生快離開了,他們這三個記名弟子,也快分別了。

  相處了這麼久,墨畫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白子勝吃得不亦樂乎,忽而想起什麼,問墨畫道:

  「你受傷的話,柳阿姨就會為你做好吃的麼?」

  墨畫點頭,「當然。」

  白子勝有些羨慕,白子曦的眼眸,也露出一絲艷羨慕。

  墨畫疑惑道:「你們娘親不會做東西給你們吃麼?」

  白子勝嘆了口氣,「我長這麼大,別說吃的了,就連一杯水,我娘都沒煮過給我喝……」

  墨畫有些好奇,「你們娘親,是什麼樣的?」

  他很少聽白子勝提起他娘親的事。

  「很美!」白子勝道,而後又嘟囔著道,「就是冷冰冰的,對我和子曦,要求也很嚴格。」

  墨畫默默點了點頭。

  子勝和子曦長得都很好看,他們的娘親,自然也很美。

  而且兩人天賦資質絕佳,又出身世家,要求嚴格可以理解……

  但為何態度會冷冰冰的呢?

  一般來說,有這樣的子女,當爹娘的估計捧在手心都怕化了,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冷冰冰的呢……墨畫想不明白,又問:

  「那你爹呢?」

  這話似乎戳到了白子勝的痛處,他臉色變換,而後冷冷道:「我沒爹!」

  墨畫點了點頭,「沒爹就沒爹吧。」

  白子勝一怔,反而問道:「人怎麼可能沒爸? 」

  「不是你自己說沒爹的麼?」

  「這是氣話!」

  「那事實是什麼樣的?」墨畫好奇道。

  白子勝嘆道:「我也不知道我爸是誰,我娘也不說,家族裡的其他人,也全都諱莫如深。」 「我猜他不是

  死了,就是身分見不得光…」

  「你們世家的事,還真是複雜……」

  白子勝嘆了口氣,又羨慕道:「還是你好。」

  墨畫不太明白,「哪裡好?」

  白子勝搖了搖頭,「沒什麼。」

  白子曦也默默看著墨畫,沒有說話,但秋水般的眼眸裡,艷羨慕之意更濃了。

  之後三人放下心思,吃飽喝足,又修習了一會功課,便各自回家了。

  ……

  通仙城的日子安穩如水,而道廷的天樞閣,卻引起了波瀾。

  天樞閣高閣中的老者,也是天樞閣的閣老,此時手裡捏著一枚玉簡,看著上面的內容,眉頭凝成一個「川」字。

  玉簡上寫的,是通仙城道孽的後續:

  離州以北,二品黑山州界,通仙城。

  有道孽出世,形為大妖,名為封豨。

  附錄:當地修士,建五行屠妖大陣(註:一品十一紋),後大陣崩解,引天道劫雷,封豨身死……

  閣老每句話都能看明白,但連在一起,又都不明白了。

  怎麼就能蓋五行屠妖大陣了?

  這大陣,豈是那麼好蓋的?說蓋就建成了?

  誰給他們建的?主陣師又是誰?
  「大陣崩解」……

  大陣怎麼就又崩解了?
  崩解這是一般陣師能會的東西呢?
  更何況,還是一整座大陣的崩解……這能是尋常陣師的手段麼?

  “天道劫雷”,就更不用說了。

  這劫雷,是誰引來的?又想抹殺什麼?
  “封豨身死”,這個本來最讓人意外的事,現在反倒最不讓人意外了……在

  天道法則限制之下,基本不太可能誅殺道孽,即便能殺,那也都是一些世家大族所在的州界。

  像通仙城這種底層小仙城,能齊心協力將道孽殺了,才是匪夷所思……

  但在“建成大陣”,“大陣崩解”,“引動劫雷”這些事面前,封豨身死,又彷彿顯得理所當然了……

  這枚玉簡,言簡意賅。

  閣老以前曾讓天樞閣的文書,盡量精簡,不說廢話。

  但現在,他卻嫌這文書太過精簡,搞得他有點看不懂了……

  閣老不由嘆了口氣。

  「一隻封豨……搞這麼誇張做什麼……」

  光是聽著,都讓人捏一把冷汗。

  尤其是劫雷,即便是他們這個境界,也是聞之色變,沾之即死,恨不得避而遠之的東西。

  引導劫雷,玩得也太大了吧……

  閣老微微搖頭,皺眉沉思,想來想去,隻有一個解釋:
  姓莊的那個小子出手了。

  不然誰能建成大陣,誰又能讓大陣崩解?
  就是不知引動劫雷後,他死沒死,又或者,死的是人,還是一具傀儡……

  閣老隨即心生疑惑。

  姓莊的小子,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

  不過是一座小小的仙城而已。

  修界這種小仙城,沒有千萬,也有百萬,他為何這麼上心?

  莫非這裡面……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緣由?
  閣老又翻看著玉簡,在玉簡最後,又見到了一行小字:
  「封豨血肉,道心種魔,疑詭道人作祟……」

  閣老輕吸一口涼氣,擡頭望向遠處,目光微凝,低聲喃喃道:
  「麻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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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6:37
  第365章仙紋
  大陣崩解,大妖身死。

  自黑山寨孕育的封豨,又死於黑山寨之上構建的五行屠妖大陣,最後隨著陣法崩解,二者一同覆滅。

  通仙城也漸漸復甦。

  煉器行和煉丹行還在,煉器爐和煉丹爐完好,其他城內的行當,也並未受波及。

  深山近乎毀於一旦,但外山和內山影響不大。

  獵妖師還是可以進山獵妖。

  獵妖師獵妖,煉器師煉器,煉丹師煉丹,再進行買賣……

  很快一切都正常運作起來。

  而且大黑山之中,還多了一條寬闊便利的山路。

  這是為了建造大陣,所有修士合力開拓的。

  有了這條山路,既方便了通仙城的修士進出山,也便於往來的行商,進入通仙城做買賣。

  漸漸地,通仙城又恢復了生氣。

  街上漸漸熱鬧,來來往往的修士越來越多。

  不久的將來,或許會變得更加繁華……

  ……

  俞長老很忙,他要忙著通仙城的重建,修道生產的複蘇,還有封豨之事的善後。

  城內一些地方也要用到陣法。

  但墨畫識海受損,暫時不能動用神識,更不能畫陣法。

  於是用到陣法的地方,就由其他陣師幫忙,墨畫在一旁指導。

  哪裡畫得對,哪裡又畫得不對,墨畫都會跟他們說。

  他們在陣法上,若是有什麼疑難,墨畫也會指點。

  其他陣師都稱墨畫“小先生”,執半個​​弟子禮,態度畢恭畢敬,對墨畫心生敬畏。

  他們知道,大陣就是出自眼前這個「小先生」之手。

  而且大陣自毀,這位小先生仍安然無恙,這等陣法造詣,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墨畫和善可親,沒有架子,他們問什麼,往往就答什麼。

  寥寥幾句指點,就能讓他們茅塞頓開。

  這是「傳道受業解惑」的恩情。

  這也讓他們心中感激不已。

  墨畫背著小手,「指導」大家畫陣法,隻是這些陣法都太過簡單,墨畫看著有些無趣。

  他想畫一些更難,更深奧的陣法。

  幾天之後,墨畫神識癒合得差不多了。

  雖然短時間內,不能過度使用,不能像以前一樣不停地畫陣法。

  但隻要控制神識的消耗,可以適當地開始嘗試,畫一些複雜的陣法了。

  墨畫白日畫了幾道逆靈陣,稍作溫習。

  到了晚上,子時時分,墨畫迫不及待將神識沉入識海,來到道碑前。

  這道碑之上,有墨畫心心念念的一道陣紋。

  他自劫雷之中窺見的,那一筆天道大陣之上的仙紋!

  墨畫想試試,看能不能學會這筆仙紋。

  天道大陣,太過高深,太過恢弘,墨畫境界太低,根本領悟不了,但可以試著隻從一筆陣紋開始參悟。

  千裏之行始於足下。

  一筆陣紋,一道陣紋,一副陣法,一套複陣,循序漸進,進而領悟整座大陣……

  墨畫想得挺好,但現實還是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別說參悟了,他甚至無法去看這筆仙紋。

  這筆仙紋,雖被墨畫記在了道碑上,但別說是親眼去看,僅僅隻是蜻蜓點水般感知了一下,神識便傾瀉而出,急劇消耗。

  墨畫傻眼了,又不禁抱怨道:

  「我都還沒看,就開始扣我神識了,真是小氣!」

  隨即他又嘆了口氣,意識到哪怕隻是一筆仙紋,那也是「仙」紋。

  蘊含天地造化,根本不是他這個煉氣期的小修士能參悟的。

  自己若是強行去看,恐怕識海又要受損。

  雖然有道碑護持,識海不至於崩潰,但還是會受傷的,時間一長,恐怕還會有後遺症。

  煉氣期的識海,還是太脆弱了。

  陣師尋求的大道陣法就擺在眼前,他卻學不了,甚至看不得。

  墨畫無奈喟嘆。

  看來隻能先放在一邊,等以後修為提高,再行參悟了。   
  「要好好修煉,盡快築基了!」

  墨畫心裡默默道,隨即他又有些疑惑。

  究竟什麼境界,什麼樣的神識,才能參悟這筆仙紋?

  築基?金丹?還是更高的境界?
  而如果學會這筆仙紋,又能如何呢?
  墨畫皺著眉頭。

  這個問題,他之前沒考慮過,此時細細想了一會,忽然嚇了一跳。

  這筆仙紋,與猩紅的劫雷有關。

  假如真的能學會仙紋,是不是就能掌控寂滅劫雷,擁有抹殺萬物之力?

  劫雷……

  墨畫想到那日所見的猩紅刺目,氣息恐怖,萬物死寂的劫雷,心生寒意。

  當時他心思全在大陣崩解上,劫雷降臨,來而又去,一時之間,感觸不深。

  此時想來,卻是後知後覺,後怕不已。

  墨畫轉念又有些慶幸:
  「還好我境界低微,修為弱小,不然估計就直接被劫雷,抹殺掉小命了……」

  那等恐怖的劫雷,墨畫不太想見第二次。

  當然,如果有一道劫雷,是自己畫出來,並由自己掌控的話,那自然就又不一樣了。

  墨畫心中突然期待起來……

  隻是可惜,關於仙紋的事,墨畫還是一頭霧水。

  仙紋究竟有何不同,能不能學,又該如何學……

  即使仙紋深奧,以莊先生的學識,應該多少知道一些。

  但此事涉及道碑,根據莊先生的說法,不要告訴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墨畫也不方便去問。

  不光是仙紋的事,以後遇到的任何問題,恐怕都沒辦法再去問莊先生了。

  墨畫心情又低落起來。

  莊先生就快要離開了。

  他怕哪一天,再去莊先生的山居時,發現人走屋空,而且此後修道餘生,再也見不到莊先生了。

  墨畫有些後怕。

  因此這幾天,他每天都往莊先生跑。

  墨山夫婦也知道了莊先生即將要離開的消息,心中遺憾。

  他們未曾見過莊先生,但心底對莊先生,一直都是十分感激的。

  柳如畫對墨畫道:「莊先生收你做記名弟子,傳你陣法,對我們家有大恩。這份恩情,將來一定要好好報答。」墨畫鄭重點頭,「嗯!」

  柳

  如畫也想盡些心意,但靈石莊先生不缺,靈器丹藥這些一品的東西,莊先生也肯定看不上,思來想去,還是隻能做些吃的,送給莊先生嚐嚐。

  柳如畫研究了子曦送她的食譜,選了一些菜色。

  墨山則進山獵妖,又託其他獵妖師朋友,盡量每類妖獸都殺一隻,之後選取最嫩,最易入味的部分,帶回家給妻子。

  柳如畫差不多做了一桌大黑山的「全妖宴」。

  雞鴨魚牛羊犬,各類可食用的妖獸肉都有,而且滋味各不相同。

  有的鮮,有的香,有的麻,有的辣……色香味俱全。

  墨畫都看呆了。

  此後他每天去見莊先生,都會帶一些過去,請先生嚐嚐,略表心意。

  莊先生本來想說不用這麼麻煩,但轉念想了下來,還是心安理得地吃了起來。

  除了莊先生,最開心的就屬白子勝了。

  他這輩子,吃過很多更好的東西,但沒吃過這麼多好吃的東西。

  尤其是菜式繁多,口味各有千秋,還不帶重樣的。

  白子勝震撼不已,於是又舊事重提,對著墨畫悄悄道:
  「墨畫,你回去問問柳阿姨,她缺乾兒子不?」

  墨畫無語,白了他一眼。

  白子曦晶瑩的眼眸微慍,也瞪了白子勝一眼。

  山居竹室之中。

  莊先生躺在竹椅上,一口肉,一盞酒,看著霞光潑毫,山林披上錦墨,隻覺這些時日的煩憂慮,全都消散一空。

  老問他:「你考慮好了?」

  莊先生頷首:「都考慮好了,隻是有一個問題…」

  隆隆老目光肅然,問:「什麼問題?」

  「這麼多肉…」莊先生看了眼桌上的酒肉,摸了摸臉,感慨道:「都吃胖了…」 1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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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7:02
  第366章收徒
  「你不是臉胖了,是臉皮厚了…」 哭老忍不住道。

  莊先生否定道:

  「不可能,我臉皮一直這麼厚。」

  老嘆息,不與他胡攪蠻纏,問起正事:「你想好怎麼不沾因果了麼?」

  莊先生點頭道:「想好了。」

  老默默看著他。

  莊先生抿了一口酒,淡淡道:

  「因果是既定的,就像這酒,不是想不沾,就能不沾的,隻要喝了酒,也免不了沾上酒味。」 「

  既然不能不沾,那就用其他因果來混淆。」

  「混淆酒味,別人未必能聞出來,混淆因果,別人也就未必能看出來了。」

  混淆因果…

  老皺眉一想,便明白了,但還是道:
  「你這樣做,豈不是把因果弄得更複雜了?」

  「不是我弄複雜了……」

  莊先生搖了搖頭,之後目光遙遙,看向了院中。

  院中大槐樹下,三個弟子其樂融融。

  墨畫和白子勝不知在說什麼,白子曦美眸微亮,在一旁靜靜聽著,偶爾露出一絲淺淡如新月的笑容。

  莊先生目光深邃,「而是有些因果,已然存在了。」

  ……

  次日,墨畫照例去拜訪莊先生,又大盒小盒,帶了許多吃的。

  「先生,我娘要我帶來給您嚐嚐!」

  墨畫語氣歡快,眸子清亮,如有星輝。

  朝陽明媚,室有清輝。

  莊先生看著墨畫,忽而面容溫和,柔聲道:
  「墨畫,你願意做我的弟子麼?」

  墨畫微怔,「我不是已經是您弟子了麼?」

  莊先生搖頭,「不是記名弟子,是親傳弟子!」

  墨畫愣住了。

  他張大嘴巴,一瞬間有些難以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

  「親……親傳?」

  莊先生微微一笑,輕輕頷首。

  墨畫喜不自勝,可隨後又小心翼翼問道:
  「先生,您收我做親傳弟子,不會後悔麼?我靈根可是很差的……」

  莊先生失笑道:「無妨……」

  墨畫又以為自己在做夢,不過即便是做夢,這種事也是要答應下來的。

  墨畫剛想答應,卻被莊先生擋住了。

  莊先生鄭重道:「你要考慮好。」

  「這有什麼要考慮的麼?」

  墨畫皺眉頭,沒明白要考慮什麼。

  莊先生便道:「我要離開通仙城了,你若拜我為師,跟我學陣法,就要隨我去雲遊了。」 「雲遊

  不知時月,你要與爹娘商量一下,考慮下他們的感受,再決定要不要拜師。」

  莊先生考慮得體貼而周到。

  墨畫小小的眉頭,皺到了一起,很是糾結。

  他想拜莊先生為師,學更高深的陣法,但又捨不得爹娘,怕他們擔心。

  莊先生溫和道:「你回去問下爹娘,考慮清楚,再給我答覆。」

  「嗯。」

  墨畫鄭重地點了點頭。

  回到家後,墨畫便將這件事告訴了爹娘。

  墨山和柳如畫都面露喜色,隨後又都有些猶豫。

  墨山皺著眉,剛想說什麼,柳如畫就語氣堅定道:
  「畫兒,你拜莊先生為師吧。」

  墨畫微怔,「可是……」

  可是一旦拜師,他就要隨莊先生離開,不知何時能回來,什麼時候再能看到爹娘……

  柳如畫神色溫和,搖頭道:
  「不必考慮這麼多,你若陣法有成,這天地寬廣,到處都可去得,不要在乎一時的分別。」

  「能跟莊先生學陣法,是天大的機緣,千萬不能錯過!」 「

  我們隻是散修,無名無利,儘管如此,莊先生還是願意收你為徒,這更是天大的恩情。」

  「這筆恩情,我們無以為報。」 「

  你拜莊先生為師,隨侍左右,略盡心意,也算是報答莊先生……」

  柳如畫語氣溫柔但堅定。

  墨山也點頭道:「聽你娘的吧。」

  「好的,我記住了!」

  墨畫認真點了點頭。

  墨畫回房後,柳如畫堅定的神情消失,又變得猶豫而忐忑,患得患失起來。

  墨山握著她的手,柔聲道:
  「捨不得麼?」

  柳如畫眼角微酸,點了點頭。

  從小到大一直陪在身邊的孩子,又乖巧體貼,如何能捨得……

  隻是不捨得也沒辦法。

  柳如畫嘆了口氣,
  “畫兒陣法學得這麼好,通仙城已經沒人能教他了,在這裡待一輩子,估計也很難再有什麼長進……”   
  「我知道他喜歡學陣法,也想去學,但又牽掛我們,下不定決心。」 「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我不能因為不捨,就耽誤他的前程。」

  墨山心中也捨不得,但他沒​​表露出來,隻是笑著安慰道: 「
  放心吧,雲遊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誰年輕時,沒外出遊歷過呢?」 「

  或許過了幾年,他就又回來了呢?」

  「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給你帶個小媳婦回來。」

  柳如畫破涕而笑,瞋怪道:「胡說什麼?」

  墨山見妻子神色好多了,便握緊她的手,寬慰道:
  「無論他雲遊到何處,總歸會有回來的一天,我們做爹娘的,一直在這裡等他便好……」

  柳如畫心情漸漸安定下來,默默點了點頭。

  ……

  第二天,墨畫又去找莊先生,記著爹娘的吩咐,恭敬行了個大禮,聲音清脆道:
  「墨畫不才,望先生收我為徒!」

  莊先生一愣。

  明明是自己想收徒,墨畫卻恭恭敬敬來拜師了……

  莊先生心生暖意,上前將墨畫扶起,還替他撣了撣衣服,「不要行這麼大禮了,太見外了……」

  墨畫瞇著眼笑了下。

  見到墨畫天真爛漫的笑容,莊先生也溫和一笑,心中如釋重負。

  無論如何,這個徒弟,他總算是收下了。

  不管世事如何變換,因果如何更叠,這件事總歸是不會變的。

  事情既然已經確定,也就無需猶豫,無需徬徨,堅定地往前走便好。

  莊先生心裡忽然輕鬆了許多。

  似乎這麼多年的漂泊不定,總算有了著落,這麼多年的沉鬱坎坷,也都隨風而去了。

  墨畫開心了一會,忽然想到什麼,又有些糾結了。

  他悄悄問道:「先生,您打算收幾個徒弟?」

  莊先生看著他,似笑非笑,「你想問什麼?」

  墨畫覺得不太合適,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子勝和子曦呢,您不收他們麼?」

  大家一起做記名弟子,如果隻有自己拜莊先生為師,那他們心裡,估計不太好受……

  莊先生笑道:「他們資質不錯,而且與我有些淵源,我會收下的。」

  墨畫鬆了口氣,也很開心。

  這樣說來,大家一起做記名弟子,再一起做親傳弟子,就是真正的同門了。

  墨畫轉念又想,子勝和子曦的天賦極高,而且家學淵源,或許莊先生早就想收他們為徒了。

  相較之下,自己先天體弱,靈根不行,出身貧寒,也就神識強一些,陣法畫得好一些。

  莊先生收子勝子曦為徒,應該是理所當然,收下自己,倒有點像是在「湊數」。

  不過墨畫也不在乎,莊先生願意收他為徒,他就很高興了。

  墨畫開開心心走後,莊先生又叫來白子勝和白子曦,開門見山問道:
  「你們可願拜我為師?」

  白子勝兩人也全都愣住了。

  片刻之後,白子勝神色興奮,白子曦也目露喜色。

  他們原以為,莊先生是不會收下他們的,卻沒想到,事到最後有了轉機,先生竟同意收他們為徒了。

  兩人立刻行禮,恭敬道:

  「拜見師父。」

  莊先生微微頷首,道:「起來吧。」

  兩人又恭敬起身。

  莊先生說:「擇日焚香奉茶,再正式拜師吧。」 「

  其餘的事,你們娘親應該都知道,也都交代過你們。」

  莊先生目光晦澀,「我既然答應收你們為徒,自然該教的,也會教你們,對她也會有個交代。」

  白子勝和白子曦兩人點頭稱是。

  他們隻要拜師好,其他無需多問。

  在拜師之前,聽從娘親安排,拜師之後,聽從莊先生安排。

  這裡面的事,他們兄妹其實是做不了主的。

  或者說,世家大族的事,他們這些族中弟子,就算是嫡系,天賦卓絕,很多時候也都是做不了主的。

  越是重要的事,越沒有改變的空間。

  莊先生簡單吩咐完,就讓他們回去了。

  白子曦畢竟心細,臨走前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先生,墨畫……」

  白子曦沒說完,白子勝便反應過來了,也幫著問道:

  「先生,您會收墨畫為徒麼?」

  大家一起做記名弟子,現在他們都拜莊先生為師了,若是少了墨畫一人,哪怕不說,但他心裡肯定也會不好受的。

  莊先生一怔,心中生出莫名的欣慰,點頭道:
  「會!」

  這下兩人更開心了。

  白子勝神色雀躍,白子曦也淺淺笑了起來,笑容如夜色中綻開的曇花,唯美而驚艷。

  莊先生見狀,心中感嘆:

  這個孩子,外表竟比她娘親還要好。

  也不知將來,是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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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7:39
  第367章小師弟

  白子勝和白子曦回到府邸,就將莊先生同意收徒的事,告訴了雪姨。

  雪姨自然也是喜不自勝。

  她帶著子勝子曦兩兄妹,為了拜莊先生為師,吃了不少辛苦,此時終於得償所願,對夫人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隻是欣喜過後,她還是心中疑惑:

  「莊先生為何之前不收,現在卻突然改了主意,答應收徒了呢?」

  白子勝撓了撓頭,這個他沒想過,也想不明白,莊先生的心思,他是猜不到的。

  反倒是白子曦若有所思,緩緩道:
  “可能是因為……墨畫?”

  雪姨微怔,疑惑道:“為什麼?”

  白子曦淡淡道:“因為先生很看重他。”

  “看重? 「

  雪姨不太明白。

  墨畫陣法天賦不錯,也很討人喜歡,但要說被莊先生看重,應該還不至於。

  畢竟修士靈根和肉身的資質同樣重要,而墨畫這兩樣,實在是有些「乏善可陳」……

  雪姨想了個委婉的說辭。

  實際上,在白家裡,上品以上的靈根比比皆是,中下品的靈根,即便是在旁支,都算是不入流的了。

  白子曦卻點頭道:「很看重。」

  雪姨仍舊有些不解,「因為陣法麼?墨畫這孩子,陣法畫得倒的確是挺好的……」

  「不是很好,」白子曦搖頭,「是非常非常好!」

  雪姨一愣,「非常非常好?」

  她第一次從白子曦口中,聽到這個誇詞。

  白子曦從來不會誇人,因為她天資極佳,悟性極高,修行極刻苦,是極好的修道苗子,當然長得也極好看。

  譬如璞玉天成,渾然無瑕。

  無論是修行,還是陣法等修道門類,白家同齡人中,沒一個比得上她。

  有些白家子弟,無論男女,看到她甚至都有些自慚形穢,話都不敢大聲說。

  白子曦性子有些清冷,族中很少有朋友,幾乎不會去誇人,因為沒人值得她誇。

  但是現在,她卻誇墨畫的陣法「非常非常好」……

  雪姨意識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麼,還是有些不確定道:「真有這麼好麼?」

  白子勝便開口道:「雪姨,你知道殺大妖的那個大陣嗎?」

  雪姨點頭,「那不是莊先生的手筆麼?」

  白子勝搖了搖頭,「那是墨畫畫的。」

  雪姨失色道:「怎麼可能?他才多大?」

  雪姨出身白家,對通仙城這種小仙城的事,向來不太在意。

  但她卻沒想到,通仙城竟屢遭變故,甚至出現了大妖。

  大妖現世,必然有人作祟,不然一個小仙城,不會這麼巧就出現這等災事。

  若非莊先生在,她早就帶著白子勝和白子曦離開了。

  一界大妖,非修士所能力敵。

  但是之後的事,還是讓她感到震驚。

  通仙城建成了大陣,自毀了大陣,殺了大妖,甚至引了雷劫。

  這些場面,都是她生平僅見。

  但因為有莊先生在,她又覺得理所當然。

  這些事,必然都是莊先生的手筆。

  墨畫遭逢劫雷,雪姨開始也擔心不已,後來想想,也沒那麼擔心。

  因為既然是莊先生的規劃,墨畫照莊先生的指示行事,一定不會有事。

  至於為什麼要墨畫來做這麼危險的事……

  雪姨猜測,是莊先生不想出面。

  而墨畫是他弟子,又是通仙城本地修士,還精通陣法,他來做這些,再合適不過。

  隻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可能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墨畫這已經不能叫「精通」陣法了……

  一品主陣師,已經是陣法大師級的人物了,更何況他還這麼小。

  「大陣真是墨畫畫出來的?」雪姨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白子勝和白子曦都點了點頭。

  雪姨有些失神,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

  十三歲,一品大陣……

  雪姨忍不住嘆道:
  「怪不得莊先生如此看重他。」

  白子曦卻目光微動。

  她隱隱覺得先生重視墨畫,也不完全是因為陣法。

  先生待墨畫好,重視墨畫,這是白子曦兄妹兩人的共識。

  這件事她原本也沒想明白。

  後來墨畫的陣法學得越來越快,天賦展露得越來越可怕……

  一開始她還能教墨畫,後來能和墨畫交流陣法心得,​​再後來,墨畫畫的陣法,會的神識法門,已經讓她看不懂了。

  白子曦是白家嫡系,從小就見過不知多少白家的典籍。   
  一些東西,就算不會,也不會全然不知。

  可墨畫掌握的那些陣法,還有一些陣法門徑,她別說學了,就是聽都不曾聽過,更沒見白家的藏經閣有記載。

  這些晦澀的東西,必然是莊先生教的,是極為珍貴的傳承。

  而且莊先生對他們三個弟子的態度,看似是一樣的,但明顯又是有偏頗的。

  莊先生的竹室,墨畫隻要想去,就可以去,像在自己家一樣。

  莊先生即便沒空,他也能坐在門檻,隨便看看書,或是到池塘裡炸魚。

  而無論莊先生,或是頓老,都對墨畫有著近乎「縱容」的善意。

  她聽娘親說過莊先生的往事。

  莊先生天資縱橫,心性桀騁,從不是這樣寬和的人。

  也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一個弟子,而且還隻是記名的弟子……

  雪姨也知道子曦的意思了。

  莊先生不會無緣無故改變主意。

  肯定是墨畫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又或者是莊先生為墨畫考慮了什麼。

  莊先生這才改變心意,先收他們做記名弟子,現在又收他們做親傳弟子。

  雪姨嘆了口氣。

  沒想到他們白家,反而受了墨畫這個孩子的大恩惠。

  如果不是墨畫,他們未必能見到莊先生,未必能成為莊先生的記名弟子。

  如今更未必能拜莊先生為師。

  雪姨便對子勝和子曦道:

  「你們都拜莊先生為師,以後就是同門了。既是同門,同氣連枝,要多多關照下墨畫。」

  白子勝拍胸口保證:「雪姨,你放心吧,以後我罩著他!」

  白子曦也微微點頭,眸子漸漸亮了起來。

  ……

  幾日後,莊先生擇了一個良辰吉日,舉行了簡單的拜師儀式。

  為什麼是良辰吉日,莊先生沒說。

  墨畫翻了日曆,也沒發現這日子好在哪裡。

  估計就是看莊先生心情。

  儀式也的確簡單。

  就是焚香,拜天,奉茶,然後尊師禮成。

  焚香祭拜的是天。

  根據莊先生的說法,陣師尋求天道,隻拜天,不拜神,也不拜人。

  墨畫三個孩子引了香,對著天拜了三拜,便算拜完了。

  之後三人依序給莊先生奉茶,然後就可以改口,稱「師父」了。

  記名弟子隻能稱“先生”,隻有親傳的弟子,才能稱“師父”。

  白子勝和白子曦都喊了一聲「師父」。

  莊先生微微頷首。

  墨畫也隨著開開心心喊了一聲「師父」。

  莊先生同樣微微點頭,但目光閃動,卻蘊藏著別樣的情緒。

  焚完香,拜完天,奉完茶,改口喊了師父。

  墨畫三人就算是真正的同門了。

  但既然是同門,就要排輩分了。

  三人就爭執了起來。

  「我年紀最大,理所當然應當師兄!」白子勝振振有詞道。

  「學道有先後,我入門最早,我才是師兄!」墨畫哼了一聲道。

  白子曦神色淡淡的,但也有自己的堅持:
  “我要當師姐!”

  “反正我是師兄。”

  “你是師弟,我才是師兄……”

  “我是師姐……”

  ……

  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三雙靈動的大眼睛,就都看向了莊先生。

  莊先生微怔,心思微動,便對墨畫道:
  「你年紀小,受點委屈,做小師弟吧。」

  墨畫大感失望,但既然莊先生髮話了,他自然是要聽的,便道: 「好的,先生。」

  莊先生笑道:「還喊先生麼?」

  墨畫反應過來,笑著喊道:

  「師父!」

  莊先生微微頷首,眸中滿是笑意。

  就這樣,大槐樹下的三個記名弟子,同時拜入了莊先生的門下,成為了親傳弟子。

  有一對世家出身,龍章鳳姿,驚才絕豔的師兄師姐。

  還有一個出身微末,靈根低下,看著像是「湊數」的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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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8:34
  第368章傳承
  莊先生還有一個月就要離開。

  這是莊先生對墨畫還有白子勝兄妹說的,讓他們這段時間準備一下,處理好私事。

  此後他們便要離開通仙城了,到別處雲遊了。

  白子勝和白子曦沒什麼要準備的。

  這一個月時間,主要是為墨畫留的,讓墨畫陪陪爹娘,和熟人朋友告別,還有一些瑣事,也要處理一下。

  墨畫就要走了……

  柳如畫做決定的時候,態度堅定,但事到臨頭,意識到十多年來一直陪在身邊的墨畫就要離開了,忽然又很心痛,心中不捨。

  擔心他餐風露宿,吃不飽,睡不好。

  掛念他前途漫漫,不知會遇到什麼危險,受多少委屈……

  墨畫便多抽出了一些時間待在家裡,陪陪爹娘,讓他們放心。

  俞長老知道這件事後,也很捨不得,但也為墨畫感到高興。

  散修之中出個陣師不容易,更何況還是墨畫這種天賦異禀的陣師。

  但龍遊九天不能困於淺灘。

  通仙城太小了,局限在此,墨畫將來很難有更高的成就,因此對於拜師雲遊這件事,他雖覺得惋惜,但也是樂見其成的。

  而墨畫走後,通仙城散修之中,就沒有陣師了。

  考慮到這一點,墨畫也早早就做了打算。

  他去找到錢大師,道:
  “錢大師,我有個請求。”

  錢大師慌忙道:“不敢不敢……”

  他既不敢在墨畫面前稱“大師”,也不敢受墨畫的請求,便道:

  「小墨先生,有什麼吩咐就說吧,隻要錢某人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辭。」

  錢家老祖被道廷定了罪,家產都捐了,族人離心,也都各過各的,不但不會互相幫助,甚至會因為一些小利,爭得頭破血流。

  錢家之前重利輕義,弟子都是小狼。

  現在沒落,沒了利益,族人離心離德,也再正常不過。

  如今的錢家,已經不算是一個家族了,更像是一群姓錢的散修,甚至不如散修團結。

  錢大師是陣師,地位特殊,縱使沒有錢家庇護,日子倒還能過得去。

  但經逢諸多變故,也生出修道叵測,世事無常的感嘆,功利心都淡去了,也都將心思放在了陣法上。

  墨畫便道:「錢大師,你能教散修學陣法麼?」

  錢大師神情錯愕,他萬萬沒想到,墨畫說的,竟然會是這件事。

  錢大師猶豫:

  「教自然是能教的,隻不過……」

  隻不過他從來沒往這方面考慮過,也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會做這樣的事,去教散修陣法……

  墨畫道:「你若願意,我和俞長老說,將來有什麼需要,或是遇到什麼難處,俞長老也會幫你。」

  錢大師微怔,心裡漸漸明白了。

  墨畫這是給了他一個機會,也給了他一份保障。

  錢家沒落,牆倒眾人推,有些舊帳會被清算,往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他雖然是陣師,不必理會這些,但他畢竟姓錢,總歸是脫不了乾系。

  現在墨畫給他一個機會,教導散修陣法,也是與俞長老交好,緩和了關係。

  將來有什麼難處,俞長老看在他傳授陣法的面子上,也會幫他。

  俞長老背後是整個通仙城的獵妖師,有俞長老這層關係,他在通仙城,就不會受人為難。

  這件事對彼此都有好處,而且考慮得還很周到。

  錢大師便答應:「隻要小墨先生不嫌棄我才疏學淺,我自然願意傾囊相授。」

  墨畫點了點頭。

  錢家雖不以陣法立家,但還是有一定陣法傳承的,尤其是在傳授弟子陣法上,是有經驗可循的。

  墨畫也就是看在這點上,才會請錢大師教散修陣法。

  但這還不夠。

  墨畫又取出了一本《一品陣法通解》,遞給錢大師:
  「這是我這些時日,抽空編纂的陣書,裡面記載了通用的一品陣法的畫法,循序漸進編排了陣法學習的過程,還附錄了一些心得體會…」 「

  …請錢大師指點一二,沒什麼問題的話,可以以這本《陣法通解》為基礎,傳授散修弟子們陣法…」

  墨畫說得很客氣。

  錢大師聞言苦笑,「小墨先生客氣了,『指點』二字不敢當…」

  以墨畫的陣法水準,他根本沒資格「指點」什麼。

  隻是錢大師也心中好奇,墨畫會編纂什麼樣的陣書。

  他翻開《一品陣法通解》,看了幾眼,整個人就愣住了。

  這……不是一般的陣書。

  而是囊括了從一道陣紋,到九道陣紋,所有一品以及一品以下陣法學習的總綱。

  由淺入深,由表及裏,一步步闡述一品陣法的原理與靈力運轉法則。

  通俗易懂,又基礎詳實,陣法底蘊異常深厚。

  更難能可貴的是,不隻是基礎陣理,學會九紋陣法以後,如何更進一步,學習更複雜的複陣。   
  這本《通解》裡面,也都有說明。

  這就意味著,這本《一品陣法通解》,不僅可以幫助不會陣法的修士,去從頭到尾,循序漸進地學習一品陣法。

  自己這種卡在定品門檻的「偽一品」陣師,也是能從中受益,學到更高深一層的陣法,從而踏過門檻,擁有透過定品,成為一品陣師的能力。

  這本書,是一份一脈相承,完備且深厚的陣法傳承。

  即便是錢家幾百年搜羅得來的陣法傳承,也無法與之相比。

  錢大師雙手顫抖,覺得這本書捧在手裡,沉重無比,忍不住問道:

  「這……真的要交給我麼?」

  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嗯。」墨畫點了點頭,「陣法這種東西,若是敝帚自珍,就隻是陳腐的學問,隻有傳承下去,讓更多人領悟,造福更多修士,才算是順應天道,才算是真正的陣法。」

  墨畫目光澄澈,語氣真摯。

  那一瞬間,錢大師竟覺得有些自慚形穢,他嘆了口氣,鄭重道:「
  小墨先生放心,我會信守承諾,此後餘生,都會將這些陣法傳承下去!」

  墨畫大感寬慰,行禮道:

  「那便有勞錢大師了!」

  錢大師連忙回禮,「小墨先生客氣了!」

  墨畫想了想,道:「還有一件事,要麻煩錢大師。」

  「不敢說'麻煩',小墨先生請講。」

  墨畫道:「我想請錢大師,幫忙收下一個孩子,親自傳他陣法。」

  錢大師微怔,「這孩子,是什麼人?」

  「他姓楚,小名叫舟兒,我曾答應他爹楚大叔教他陣法,但那個時候舟兒還小,學不了。」 「

  我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現在我要外出遊歷,不知何時回來,所以想請錢大師幫忙,代為傳授陣法,這樣他將來也好有個謀生的本事。」 「

  楚舟兒…」錢大師念叨了一遍,點頭道:「小墨先生放心,我會用心教他的。」

  「那便多謝錢大師了!」

  之後墨畫便起身離開,錢大師恭恭敬敬地將他送到門口。

  墨畫離開後,又去找了洛大師,也送了一本《一品陣法通解》給他。

  洛大師如獲至寶,感激不已。

  裡面基礎的陣法要點,對洛大師意義不大,但附錄中的陣法心得,​​對他而言,就非常珍貴了,甚至能幫他窺破一品陣師的瓶頸。

  墨畫將自己請錢大師教散修陣法的事說了,洛大師有些意外,略作思索後,也點頭贊同道:

  「如此甚好!」

  既傳承了陣法,也緩和了矛盾。

  墨畫見洛大師在家裡悠哉悠哉地喝茶,忽然又好奇道:
  「您不去嵐山宗了麼?」

  之前大妖現世,通仙城要遷城,洛大師找了個出路,就是去嵐山宗了麼?宗做外門長老。

  洛大師搖了搖頭,「寧做雞頭,勿做鳳尾,我自己有多少斤兩,我自己清楚。」 「若不是

  情非得已,我是不願離開通仙城的。」

  洛大師微微証笑, 「倒也不怕小墨先生笑話,在通仙城,我是受人景仰的一品陣師,到了外面,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外門長老,地位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還要處處受人管制,看著風光,但並不自在,我不去受那個罪。」

  墨畫疑惑道:「但是外面陣法傳承更好吧,您不想更進一步麼?」

  「不是你想更進一步,就能進的。 」洛大師搖了搖頭,「勢力一大,利益就多,利益一多,就難免勾心鬥角。」 「

  陣法這種事,有的時候,還是講究淡薄名利,講究寧靜緻遠的,心思一亂,就不易學好,甚至會學歪。」

  「更何況,外面的陣法傳承,又豈是那麼好得的。」洛大師嘆了口氣,「有可能你花大心思蠅營狗苟,也隻能得些殘羹冷炙,果腹尚且不足,還要受人冷眼……」

  墨畫便恍悟,洛大師也是有故事的人。

  或許也是曾經出去過,忍著風浪,苦苦鑽營,卻仍一無所獲,還要受人冷眼相待。

  這才回到了通仙城,躺在竹椅上喝茶,過著平穩的日子。

  「您不覺得不甘麼?」墨畫好奇道。

  「人各有命,強求不得。」洛大師很看得開,「而且傳承這種事,有時候靠的是機緣……」

  他輕輕拍了拍墨畫送他的那本《一品陣法通解》,「你看,機緣這不就來了麼?」

  墨畫一愣,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洛大師此人真的相當有趣。

  墨畫又喝了幾杯洛大師珍藏的好茶,聊了些陣法上的見聞,待天色漸晚,便起身離開了。

  洛大師同樣起身,親自將墨畫送出了門。

  看著墨畫遠去的背影,洛大師喃喃道:

  「隨師外出雲遊,這是得到親傳了啊……」

  「這要是學成回來,陣法再高上一籌,那可真的是…無可限量啊… 」

  洛大師嘖嘖稱嘆,隨後神色期待,看著墨畫的背影輕聲道:

  「好好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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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24 09:39:07
  第369章下落
  與洛大師辭別後,墨畫便放心了。

  修為使修士強大,但卻不事生產,不能讓更多修士富足。

  唯有陣法,才能讓散修過得更好。

  通仙城的散修中,隻有墨畫一人會陣法,一旦他離開,沒有人為散修畫陣法,幾年或是十幾年後,散修的生活,可能又會回到困苦之中。

  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隻有在散修中,出現更多會陣法的陣師。

  這些陣師,也立志學習陣法,造福散修。

  這樣才能真正改善散修的境況。

  墨畫陣法再強,也隻是一個人,隻能改變一時。

  可陣法的傳承,卻可以傳承很多人。

  世世代代傳承下去,長長久久地改變散修的人生。

  墨畫不想自己離開後,通仙城又回到以前「散修無陣師」的境遇,他希望自己回來時,能有更多散修學會陣法,大家能過得更好。

  陣法傳承的事解決後,墨畫還要跟許多熟人道別。

  首先是楊統領。

  道兵司的任務完成,大妖被鎮殺,他也該回去交差了。

  臨行前,楊統領拍著墨畫的肩,千叮嚀萬囑咐:
  “如果想加入道兵司,一定來找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楊家都會保你!” “

  如果不想入道兵司,那一定要堅定道心,謹慎行事,不要誤入歧途,更不要墮入魔道……」

  五行屠妖大陣的恐怖,楊統領是近距離親眼見過,親身體會過的。

  他此生還沒見過殺伐之氣強橫如斯的困殺大陣。

  更別說後面大陣自毀,靈力異變,產生的令人心驚膽寒的異象了。

  陣師個人能力或許不強,但一旦畫成陣法,建成大陣,便可真正掌握改天換地,亦或是毀天滅地之力。

  這一點他曾經領悟不深,直到他見了墨畫。

  見到了墨畫布下的困殺大陣,見到了墨畫自毀大陣所產生的滅殺之力。

  楊統領才真正體會到了陣師的強大與可怕。

  所以,他真的很怕墨畫行差踏錯。

  他現在隻有十三歲,能以一己之力,建成大陣,困殺封豨。

  假以時日,陣法水準,不知會到何種地步。

  如果真的走上邪道,建成大陣屠殺修士,那必然是一城,一界,乃至一州的浩劫。

  楊統領很怕見到那一幕,也不忍與墨畫刀劍相向。

  墨畫便安慰他:「楊叔叔,你放心吧,我可是正經修士,不會做這種壞事的。」

  世事多變,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楊統領還是不放心,但也無可奈何,他的任務完成,此時也隻能走了。

  臨行前,他還去了墨畫家的食肆,打包了五十多斤牛肉帶走。

  這種牛肉,他也是第一次吃,有次去墨畫家嚐過一次,自此就念念不忘,所以臨行前買了許多,留著路上下酒。

  之後道兵開拔,楊統領便沿著大黑山離開了。

  墨畫揮著小手,與楊統領道別。

  楊統領走後,張瀾找到墨畫,說他也要走了。

  墨畫問:「是因為築基成功,所以要回家族了麼?」

  張瀾嘆口氣,神色落寞,「是的。」

  墨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回去相親而已,不必這麼抵觸,萬一遇到合適的呢,也算是一種緣分。」

  張瀾臉又是一黑,「胡說什麼?你才多大,說這種話合適麼?」

  墨畫一本正經道:「我雖然年紀不大,但聽過的事多啊。」

  他有空常去福膳樓,找安小富玩。

  安小富喜歡聽八卦,然後自己重新添油加醋,編一些話本,請說書人在膳樓裡說,食客滿座,桌無虛席,很受歡迎。

  墨畫也聽了不少。

  他最喜歡斬妖除魔,或是離奇怪談的故事。

  姻緣類的話本,不太合墨畫的口味,但他也不挑食,有的就聽。

  故事之中,像張瀾這樣的世家子弟,不願相親,結果不情不願去相了一次,見人家姑娘長得好看,反而又腆著臉去追人了……墨畫覺得,張瀾

  很像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張瀾聽著頭痛不已。

  “你那是話本,添油加醋,不能當真的。”

  墨畫振振有詞道:“'假作真時真亦假',你怎麼知道,話本裏說的就不是真事呢?” “

  行吧… 」張瀾無奈道。

  墨畫伶牙俐齒的,他還真說不過他。

  不過想到,一旦離開通仙城,或許也就沒有像墨畫這樣有趣的孩子與他鬥嘴聊天了,張瀾心裡又有些失落。

  墨畫便安慰道:「山水有相逢,將來說不定,我們還能遇到呢。」

  張瀾一想,也點頭道:「說得對,將來有緣,還是能再見的。」

  「將來你若途徑坎州,到了張家地界,一定要登門,報我的名字,我好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

  張瀾神色飛揚,很是自信道。

  墨畫小聲道:「張叔叔,你在族裡,地位很高麼?」

  「還好。」張瀾沒仔細說,隻是說:「隻要你來,肯定不會虧待你,我請你吃好吃的。」

  墨畫眼睛一亮,連忙答應:「好!」

  張瀾見狀,忍不住笑了笑,而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壓低聲音道:
  「還有最重要的事… 「

  墨畫神情微怔。

  「逝水步……」張瀾提醒。   
  隨即心領神會,也低聲嚴肅道:
  「逝水步不是你教的,張叔叔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你供出去的……」

  張瀾神色複雜。

  墨畫守口如瓶,自然是好事。

  但你這個「供」字用得,好像我們狼狽為姦,在做壞事一樣……

  張瀾要和道廷司那邊做交接,大概要等兩個月時間。

  期間他得空,也會來找墨畫喝酒聊天。

  言語間有說有笑,但已經有了淡淡的離別的氛圍。

  ……

  此外,墨畫抽空,還去見了下莫管事。

  墨畫就是從莫管事處,透過畫陣法,賺到了第一筆靈石,也踏上了他成為陣師的第一步。

  如果沒有莫管事,嚴教習或許還不會發現他陣法上的天賦,也不會把他引薦給莊先生,他也不會成為莊先生的記名弟子,如今更不會拜莊先生為師了。

  莫管事的生意好了許多。

  門前用的是舊牌匾,還是「有緣齋」三個字,但整個門庭,和裡面的裝飾,全都煥然一新。

  莫管事看著也更精神了。

  他看到墨畫,既驚又喜,連忙把墨畫迎進屋裡,給墨畫倒了杯茶。

  墨畫擺手道:「莫管事,不用這麼客氣。」

  「你現在可是貴客,該有的禮數要有的。」

  莫管事看著墨畫坐著喝茶的樣子,心中感慨。

  曾經在他這裡,假冒兄長,畫陣法賺靈石的小修士,如今竟然已經是名震一城的大陣師了。

  他還記得,墨畫第一次來,小小年紀,站在櫃檯下露出個小腦袋的模樣。

  現在看著也沒長大多少,外表還是乖巧可愛,但眼神氣度,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周身的氣息,更是讓他看不透了。

  莫管事第一次見墨畫,他還隻能畫三道陣紋的明火陣,如今兩三年過去了,他已然能畫出一品大陣了。

  這之間的差距,可是如天塹般宏大。

  他都不知道墨畫到底怎麼學的。

  莫管事搖了搖頭,心中驚嘆不已。

  過了一會,他想起什麼,起身從櫃檯裡取出一個的綛紅色食盒,放到墨畫面前。

  食盒裡擺著各色精緻的點心。

  「這是別人送的,是很名貴的點心,你嚐嚐看。」

  墨畫也不客氣,嚐了一口,軟糯香甜,眼睛一亮,道:「謝謝管事!」

  莫管事見墨畫愛吃,也笑了起來。

  這份點心,以前是沒人送的。

  後來他受洛大師關照,有些陣師願意幫忙為他畫陣法,店內陣法多了,客人也就漸漸多了,生意好了,禮尚往來自然也就貴重了些。

  洛大師不會無緣無故幫他,應該是看在墨畫的面子上。

  這點他沒說,但心裡還是明白的。

  兩人喝了會茶,莫管事便問道:
  「你找我,不是單純喝茶來了吧。」

  墨畫嚥下點心,喝了口茶,點頭道:
  「我要離開通仙城,外出去遊歷了。」

  莫管事微怔,但也不意外。

  修士年輕時,總要外出見見世面,尋尋機緣,看看這修界的萬水千山,結交形形色色的修士,尋訪一些不為人知的傳承……

  隻是墨畫這個年紀去遊歷,稍顯早了些。

  不過不尋常的修士,行不尋常的事。

  墨畫接著說:「我來這裡,一是想看看您,表達一下謝意。」

  畢竟當年莫管事不讓他畫陣法賺靈石的話,他現在的陣法,未必能學到這個地步。

  他也和洛大師說了,以後也多關照下莫管事的生意。

  「另外一件事,」墨畫神色微凝,「我想問下,嚴教習的去向。」

  莫管事有些錯愕,也有些欣慰,「你還記著他呢……」

  墨畫點了點頭。

  嚴教習對自己有授業啟蒙之恩,自己能拜莊先生為師,也是得了嚴教習的引薦。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現在他陣法略有小成,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自然也想打聽下嚴教習的下落,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到嚴教習的。

  莫管事心中感嘆一聲:真是個好孩子。

  他猶豫良久,還是將實話和盤托出:
  「這事其實也簡單,我和嚴教習其實算是同門師兄,他入門早,我入門晚,有一些交情,但因為我入門不久,宗門橫生變故,就關門了,我也沒學多久,所以這交情也不算太深。」「

  橫生變故?」

  莫管事點了點頭,惆悵道:「我們師父,是個老陣師,待弟子和藹,傳道授業,也盡心盡力。」

  「可是識人不明,收了一個狼子野心的徒弟,覬覦宗門鎮派的陣法,他竟然……」

  莫管事喝了口茶,壓抑下心底的怒氣,這才接著道:
  「竟然行弒師之事,竊取陣法,叛門而逃……」 「

  我們這宗門,本就是一個小門派,人也不多,拜師的人,本就是想學些陣法,混口飯吃,師父一死,自然分崩離析,整個宗門都沒了……」

  莫管事的神情有些苦澀。

  「真是個陣師中的敗類。」

  墨畫聽著眉頭蹙起,有些生氣,問道:

  「嚴教習離開時,說有私事要處理,就是追查這個敗類的下落麼?」

  「是的。」莫管事有些感慨,「他入門早,與師父感情深,所以一直接受不了,既想將那叛徒繩之以法,以慰師父在天之靈,也想奪回宗門鎮派的陣法……」

  莫管事看著墨畫,目光閃動,緩緩道:
  “那副陣法,名為靈樞陣,是一副根本不可能有陣師能學會的,一品……十二紋的陣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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