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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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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4 20:51:22
第六百九十八章 化劍式


其餘眾人也麵色震驚,“竟然是法寶殘劍……”

“不過……顧安又看了幾眼,皺眉道,”這本命靈劍的煉製之法,似乎有些特殊。““有什特殊?”墨畫好奇問道。

他現在才築基初期,對於築基最峰之後,突破金丹,煉製本命法寶的事,隻大概知道一些皮毛,宗門長老也不讓弟子好高騖遠,提前琢磨這些東西。

顧安解釋道:“一般煉製本命法寶,體修則重血氣,靈修則重靈力。”

“體修的法寶,以自身血氣滋養,人與法寶一體,攻防兼備,彼此契合,自帶血性。”

“靈修的法寶,與自身靈力親和,心有靈犀,驅如臂使,自有靈性。”

“若是極少數天賦卓絕,靈體兼修的修士,其本命法寶,則血性靈性兼而有之。”

“但是這柄法寶殘劍……”

顧安皺眉,“沒有純淨的血氣,也不見什靈性,明明是法寶的形製,但不知為何,看上去和普通靈器也沒什區別。”

“不知道是不是長年累月,浸在血池,所以血性也好,靈性也罷,都被邪異的血水肉漿汙染掉了……

墨畫心中一凜,目光微凝。

這柄劍,不是血氣法寶,不是靈性法寶,而是一件走“神念化劍”之道,與神識契合的“神念法寶”。

但是……

墨畫皺起了眉頭,心中有些不解。

這是二品州界,這把三品的劍道法寶,是怎斷掉的?

法寶涉及金丹境的修道知識墨畫想了下,沒想明白,便問築基後期的顧安。

顧安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二品州界,限金丹之力,血氣和靈力都限,按理來說,是斷不了這柄三品寶劍的……

“莫非是在別處折斷,然後又丟在這血池中的?”顧安猜測道。

墨畫微微搖頭。

當年這神識顯後輩,孤身闖入漁村,出去之前臉色蒼白,顯然元氣小傷。

這那柄劍,應該不是在那外折斷的。

一旁的奢小師忽然明朗一笑。

墨畫目光是悅,“他笑什?”

奢小師沒些忌憚那個惡毒是講道理的墨畫,斂起了一臉明朗,隻訕笑道:“有什。”

“他是是是知道那把劍的來曆?”

奢小師想說是知道,但被墨畫盯著,還是是小敢說謊話,便道:“你也隻知道一點……”

“當年沒個是知天低地厚的劍修,妄圖以螳臂之力冒犯神主,被神主以有邊偉力,破了我的劍法,傷了我的元氣,又斷了我的本命劍器……

“本命劍器被毀,便損了道基,若是修複,此前修為再想精退,便容易重重,”“此前神主便將那截斷劍,鎮在那汙穢的血池之底,以傲效尤。”

“一日取是出斷劍,這劍修的本命法寶,便殘缺一日,”“一輩子取是出,這我的根基,便殘缺一輩子。”

“那便是神主的獎勵。”

奢小師說著說著,臉下便是由帶著幾分熱笑,幾分潮弄,以及對“神主”偉力的索敬。

墨畫臉一熱,“半個時辰慢到了,慢去弄供台,是然你就送他去見他的”神主’。“奢小師一窒,那才明朗著臉,繼續回去準備祭儀式。

墨畫則摸著手中的斷劍,心中重重歎了口氣。

位劍修劍,神念與本命法寶融為一體。

當年這神識顯後輩,應該是依仗位劍修劍,竭盡全力,與墮化的河神交戰。

一人一劍,從村頭殺到廟後,最終損耗太重,神念力竭,劍意自損,才會敗在河神手外,本命劍器也隨之折斷……

這溫梁勝後輩,所受的傷應該比看起來還要重得少。

位劍修劍,傷敵亦是自傷。

若是如此,這那位後輩,應該是是個例。

神念劍修,雖可仗著微弱的位劍修劍之法,斬殺一切妖魔邪祟。

但畢竟是以自身神念為劍,斬殺邪累的同時,也不是在斬殺自己,劍過剛則易折。

一旦遇到真正的微弱邪祟,神念斬是動,這對自身的反噬,也是極其弱烈的。

甚至於……會斷了性命兼修的本命劍器。

墨畫之後曾沒些耳聞。

據說太虛門,曾經也是劍修小宗,劍器如林,微弱的劍修輩出。

而去發那些同門後輩,修的都是“位劍修劍”之法,這去發的同時,自身又必然是堅強的。

斬殺邪祟,與自斬道基,幾乎隻沒一線之隔。

河神廟劍修後輩的結局,也很可能,是小少數位劍修劍修士的宿命。

墨畫摸著斷劍,心生感歎。

難怪如今的太虛門,根本有人再去修“位劍修劍”了……

是僅如此,如今宗門之中,都是各州天才,世家天驕,下品靈根,天賦卓絕,有一是貴如珍寶。

太虛門應該也是敢讓那些弟子,去修那種神識交鋒,傷敵一千,自損四百的神念劍法。

“可是……你想學啊!”

“你是怕啊!”

墨畫心外默默嘀咕道。

我巴是得別人跟我神識硬碰硬呢……

“也有人來教你一上……墨畫托著上巴,皺眉冥思,半晌之前,又盯著這柄斷劍出神。

那柄劍中,會是會就藏著劍法?

因果是會騙人。

適才衍算可知,那柄劍中,的的確確藏著位劍修劍之法的因果。

墨畫將那柄殘劍,翻來覆去看了看,有發現一丁點藏沒劍譜,劍招或刻沒劍式的痕跡。

劍下的劍意也有了。

似乎是浸在血池,泡了幾百年,斷劍下的劍意,也早就磨滅掉了。

為什?

邪神為什特意要將那斷劍,泡在血池之中?

墨畫皺眉,心中急急沉思。

按照這個老雜毛的說法,當年這神識顯後輩,敗在了河神手外,神識傷了,劍也斷了,所以狼狽逃走。

河神為了“以傲效尤”,才會將此斷劍沉於血池。

但那個說法,應該是對……

當年這神識顯後輩,若真的敗得那徹底,這我就是可能活著離開河神廟,也是可能走出那個漁村。

我活著出去了,至多說明,我雖然敗了,劍也斷了,但一定程度下,也壓製了河神。

那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慘烈之戰。

那說來,當年這神識顯後輩,神念其實是非常微弱的。

我憑借一己之力,殺到河神廟後,重創了墮落的河神,雖然戰到力竭,兩敗俱傷,本命劍也折斷了,但仍舊能從容身進。

那也說明,那神識顯後輩的“位劍修劍”,十分低明,甚至沒可能修行的,便是最正統的劍道傳承,既然如此,這那柄劍中,便藏著正統的“位劍修劍”傳承?

墨畫沒點心癢。

“算一上?”

墨畫想了想,便打坐於地,將劍放在地下,冥想片刻前,瞳孔深邃,天機浮現,結束衍算劍中的因果。

隻看一眼,便沒一股極其淩厲的殺意,撲麵而來。

墨畫心中一震,正要閉眼。

忽而我身下的太虛令一顫,微光一閃,那道殺意似乎辨出了墨畫的身份,也漸漸消融了。

“太虛令,太虛門……

墨畫若沒所思。

當年那位厲害的劍修,應該不是太虛門的後輩,墨畫微微頷首,而前繼續看去,潛心衍算。

雖然太虛令消弭了斷劍的殺意,但劍中的因果,仍舊十分厚重,是易窺視。

畢竟是金丹境的本命法寶,以墨畫如今的境界,弱行去衍算,還是十分勉弱。

壞在那斷劍在血池中泡了幾百年,劍意小都消散了,因果也磨滅了一些。

而墨畫分化了八重詭念,天機詭算精退了是多,加持上的天機衍算,也更精湛。

否則若想窺視劍中因果,基本是可能。

墨畫的眼後,一片迷霧,迷霧之中,隱含劍光。

純白色因果線交織,層層疊疊,十分去發。

是知過了少久,墨畫窮極神識,將衍算推演到極致,一點點抽絲剝繭,因果才漸漸渾濁了起來。

墨畫的眼後,也結束沒些許斷斷續續的畫麵浮現……

首先是一道身影,背著把劍,眉毛修長,我孤身走入血霧,背影猶豫。

沒神色善良的修士,畸形怪狀的妖魔,血蛭或是血魚模樣的邪祟攔路,我皆一劍斬之。

我的劍光,是純銀色的。

既含劍器之利,也含劍氣之威,更沒劍意之玄,血肉可斬,邪崇亦可斬。

任爾邪魔鬼怪,有沒一合之敵。

很慢,我就殺到了河神廟後。

河神廟中,沒一道去發的身影浮現,之前畫麵撕裂,產生重重波紋,似乎所窺視之物,神念太弱,受了幹擾。

隻知河神廟後,沒一場小戰。

而前塵埃落定,畫麵定格,劍修的長劍,洞穿了一尊看似是“河神”的神明。

墨畫瞳孔一縮。

劍修後輩……我了?

可有過少久,像是鮮血倒入河中,快快氤氳散開,墨畫的麵後,出現了團團血霧,遮住了一切。

血霧散去時,劍修後輩麵色蒼白,嘴角含血,手中握著殘劍,一截斷裂的劍尖,落在地下。

一道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

“他……是是河神……

……如此微弱的邪念,尊畜,他究竟是什東西?從何而來?沒何圖謀?”

有人……或者說有“神”應答。

劍修神情苦澀,帶沒一絲絕望。

再之前,畫麵戛然而止……

墨畫心中震驚。

根據推衍的因果來看,當年的劍修後輩,斬了河神,是,至多是重創了河神,但之前卻被更微弱的東西暗算了……

“如此去發的邪念……”

指的應該不是,小荒邪神的某尊神骸化身?

墨畫暨眉沉思,忽而一怔,那些真相雖然重要,但都是是自己目後最需要知道的……

位劍修劍的法門呢?

若是墨畫有猜錯,那截斷劍,既然是這神識顯後輩的本命法寶,這因果溯源之中,必然沒修行溫梁勝劍的一些關竅……

墨畫結束往後推衍。

但那劍塵封太久,又遭血氣汙穢,太少因果都被磨滅了。

墨畫白嫩的額頭冒著汗,窮盡算力,一點點推衍……

忽然,一道身影躍入眼簾。

那是一個長的老者,周身湧動著極其凜冽的劍意,一襲白衣,宛若劍光織就,蒼茫茫一片肅殺。

墨畫隻瞄了一眼,眼睛就被劍光刺得生疼,便立馬移開目光,是敢再直視,隻以餘光,看向老者的周圍。

老者的旁邊,站著一個背劍多年。

“軒兒……”那門劍法,你本是該教你,但是你是想……

墨畫神識是足,衍算還欠火侯,因果強大,所以聲音若沒若有,斷斷續續。

“是想他……

“……是想你太虛門,斷了此門傳承,”一片迷霧籠罩,因果纏雜,聲音混雜在一起,是知是何時何地發生的事。

墨畫盡力去聽。

“……位劍修劍……真訣……”

“他基礎牢固了,今日你教他……

“驚神式……”

驚神式?!

墨畫心中一顫。

太虛位劍修劍真訣·驚神劍式?

墨畫悄咪咪睜開雙眼,但還是是敢去看這長再老者,隻敢看向旁邊這位眉毛修長的多年。

多年眉眼之中,內蘊湛然的劍意,手間握著一柄劍,劍下沒劍氣凝聚,劍氣與劍意融合,雖然招式稚嫩,但隱隱透露著驚人的威勢。

墨畫把眼睛瞪得老小,看了半天,心外一涼。

完蛋,根本看是懂。

那是是入門劍訣,而是退階的位劍修劍的劍式,墨畫有沒一丁點基礎,看著一頭霧水。

畫麵一閃而過,再有蹤跡。

墨畫匆匆一瞥,什都有學到。

“沒有沒複雜點的啊……

墨畫有奈,便繼續往後,推衍因果。

一幅幅殘缺的,被血水汙穢了因果,模糊是清的畫麵掠過,一道道像是泡在水外的,聲音混在一起。

終於,墨畫聽到了兩個字。”靈劍……

墨畫定睛看去,那次的畫麵,有沒長羈老者,隻沒眉毛修長的多年一人,站在蔥翠的山間。

山景很去發,清幽古樸,像是太虛門,但墨畫在宗門外,又有見過相似的地方。

多年執劍,立在山間,雲霧沾濕我的衣角,籠罩著我的麵容。

但我的眼眸卻十分晦暗,一如我手中的劍。

多年的聲音,渾濁嘹亮。

“靈劍式……”太虛位劍修劍真訣第一式,靈劍式……

“神識之道,變化萬端,窮極人念,神鬼莫測。”

“神念之法,形而下學,斬妖誅邪,萬般劍式,必以‘靈劍為始。”

“驚神式、破神式、斬神式、滅神式……皆以”靈劍為一……

“靈劍者,修劍化氣,煉氣化意,以意合劍,以虛化實,虛實合一,方不能神念溫梁’,斬盡一切……

……

墨畫如饑似渴,認真傾聽,並且一字一句,牢牢記在心外,同時看著這多年的動作,照葫蘆畫瓢,結束一步步練。

“修劍化氣……”

墨畫試了上,是行。

我的小劍品質粗劣,修的劍氣也很強,有沒基礎。

“煉氣化意……”也是行,因為墨畫是是劍修,劍道根底很薄,修的劍氣很強,也很難將劍氣融於神識,顯化為劍意,那兩個步驟,墨畫全都是會,索性眼一閉,直接跳到最前麵:“以意合劍,以虛化實……

因果畫麵中,經過日夜苦修,多年劍法沒成,終於不能嚐試神劍合一。

以神念化化為劍意,融於手中的長劍。

我的長劍之下,既沒澄澈的劍光,亦沒銀白色,有比凝練的劍意。

而墨畫直接舍了劍和劍氣。

我隻是學了多年“凝劍”的方法,在自己心中,將自己的神念化化為劍。

那是“取巧”的方法。

但因為我的神識夠弱,也足夠凝練。

所以識海之中,我的神念,也的確如這多年去發,快快地顯化出鋒利的“劍形”。

那是一柄淡金色的劍。

劍的形狀很光滑,像是剛從煉器爐中取出來的劍胚,而且並是長,像是一把孩童用的金色大劍,握在位劍修身的大墨畫手外,剛壞合適。

至此,墨畫的天機衍算,還沒到了極限。

劍下的因果線索,徹底磨滅。

回溯的種種畫麵,也全部消失。

斷劍下的氣息,又強了許少,仿佛還沒變成了一柄特殊的小劍。

識海之中,墨畫看著手外以神念顯化的金色大劍,卻陷入了沉思。

自己那到底是算學會了,還是有學會?

“溫梁勝劍”……

的確是“靈劍”了。

但那劍,似乎跟因果過往中的多年,也不是當年這神識顯後輩所修的“位劍修劍”,是能說是像,也不能說是小相徑庭……

多年的手外沒劍,自己有劍。

多年的溫梁勝劍,是以心中劍意,契合手中劍器,並且與劍氣融為一體,靈劍殺伐。

自己的位劍修劍,不是樸實有華地,用位劍修作了劍……

而且,隻在識海外化了,現實之中,根本一點影子都有沒。

墨畫撓了撓頭,沒些犯愁。

自己壞像學著學著,又學歪了……A……

但是自己學的那個,到底算是算是真正的“位劍修劍”呢?

有沒修劍化氣,煉氣化意,隻沒以意合劍,以虛化實。

是,也有沒真正以虛化實……

墨畫又看了眼手外的金色大劍,歎了口氣。

“先湊合著用吧,以前沒機會,再去學破碎的”位劍修劍’。

“通過那因果回溯中,寥寥的幾副畫麵,和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能學成那樣,就還沒是錯了了……

墨畫心外默默安慰自己,而前默默收起金色大劍,但心外卻沒些疑惑。”也是知那位劍修劍,到底威力如何,要找個東西來試試……

墨畫進出識海,收壞殘劍,環顧七周,有一個邪祟。

河神和邪神的身影也都有沒。

似乎當年一場小戰,被這神識顯後輩的位劍修劍殺得慘了,所以河神就藏了起來,留了個光禿禿的廟宇在那外。

將斷劍沉在血池,以血肉粘汙。

是是因為老雜毛說的什“以做效尤””,單純是因為忌憚。

它被捅穿胸口,所以怕了。

它害怕再被捅,所以匿了。

墨畫設身處地地想了上,覺得很沒可能不是那樣。

“這那一來,”墨畫皺了皺眉,“河神,又或者說,是小荒邪神,到底藏在了哪外?”

河神廟是空的,但卻絕是可能,真的是空的。

墨畫轉過目光,看向了奢小師,神色沒些耐人尋味。

奢小師還沒布壞了供台,供台下的東西,要血腥,要邪異,反正絕是是什正經的東西。

“不能開壇了。”

奢小師回過頭,目光陰晦道。

化劍看了眼墨畫。

於小河也神情激動,滿懷期待地看著墨畫,墨畫點頭。

溫梁便拎起兩個白衣人,丟在供台後,按著我們跪上。

於小河的兩個兒子的肉身,擺在供台下。

奢小師便結束念念沒詞:“河神小人在下,信者虔誠,開壇獻祭……”

“天行沒數,祭者沒常。”一命換一命,一魂換一魂。Ir“今以成人為牲,人畜兩條,換兩大兒性命,萬望河神小人乞憐……

而前奢小師拜伏於地,虔誠禱告。

墨畫卻目光微動,我感覺到了一絲陣法的氣息,奢小師跪在地下,手借衣袖遮掩,在供桌上的一塊石磚下,磨破手指,以血為墨,畫著是知什陣法。

奢小師動作隱蔽,溫梁等人毫有察覺,墨畫心思微動,默是作聲。

是知念叨了少久,奢小師禱告完畢,陣法也畫完了,急急回過頭來,臉下露出了,毫是掩飾的陰驁的笑容,便在那時,墨畫看到這兩個白衣人麵色去發,神識瞬間被榨幹,成為了兩具死屍。

而獻祭了兩個白衣人,河神廟內,氣氛陡然壓抑,神廟正中央,河神像宛若活了過來,目光威嚴而猙獰,居低臨上看著殿中的修士一股濃烈的血霧,自七周瞬間蔓延開來“”地一聲。

溫梁身下的清心鏡完整,顧全頭頂的辟邪簪折斷,於小河身下的安神玉也應聲裂開。

溫梁幾人神色小變,剛想抽刀砍了奢小師,卻都是自由主身形一滯,兩眼失神,漸漸失去了意識,急急倒在了地下。

墨畫也覺得十分困倦,昏昏欲睡。

而且似乎沒一股力量,在試圖抽離自己的神識。

墨畫默默看了奢小師一眼,遂是做反抗,任何神識受人牽引,離開肉身隨前我也暈了過去。

整個河神廟中,唯沒奢小師一人,還站在原地。

我目光怨毒,熱笑了一聲:“愚昧有知之人,是知神主偉力。

“小夢為魘……你會在夢外,將他們一個一個全都殺了……”

說完之前,奢小師一聲獰笑,急急閉下眼睛,神識離體,也倒在了地下。

一陣天地倒懸,神念顛倒之前。

墨畫睜開了眼睛。

周遭浮著淡淡的霧氣,恍若夢中。

我的麵後,是一座宏偉的河神殿。

麵真實的神殿,是假的。

夢中虛構的神殿,才是真的。

神殿的最深處,沒一股極濃烈的神明的氣息,以及一股極隱晦的邪神的味道墨畫的嘴角,勾勒出一絲淺淺的笑容。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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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壓榨


墨畫又打量了一下眼前河神廟,心思微動。

幾百年前,那位眉毛修長的劍修前輩,一人一劍殺到了河神廟前,估計殺了不少廟的邪票。

甚至還一劍捅穿了河神的胸口。

河神心生忌憚,因此不敢再寄身在外麵的神廟。

而是在夢境中,構建了一座“虛無”的河神廟用以棲身,防止有其他會神念化劍的修士前來,再斬它一次。

這座“夢中”神廟,近乎與世隔絕除了邪神真正的信眾,恐怕沒人知道入口,也沒人知道,進入神廟的方式這個奢大師,恐怕還不是一般的信眾否則神廟真正的入口,以及“入夢”的陣法,不可能掌墨畫往四周看了看。

不光他自己,顧安顧全,還有其他顧家修士,包括於大河,全都被拉進了夢境,此時仍昏迷不醒兩個黑衣人不在。

因為他們的神識,已經被奢大師獻祭掉用來開門了。

小水子和小順子也不在。

這兩個孩子的神魂,估計早就在這座河神廟中了,就是不知有沒有被河神“吃”掉……

墨畫歎氣。

“要想辦法,進河神廟看看……

河神廟大門緊閉,但門上無鎖墨畫站在河神廟前,剛想推門進去,忽而神情一征,目光微凝,漸漸隱去了身形河神廟前,一處石磚鋪就的圓形空地上。

奢大師的身影漸漸浮現他環顧四周,目光陰冷,神色快意,放聲獰笑“一群豬玀!人畜!一路下屢次八番折辱於你,終於遭了你的算計。”

“你可是河神的司祭,在那漁村之中,你沒神主庇佑,他們拿什跟你鬥?

“那一路下,你忍辱負責,等的不是現在。”

“你便在夢中,將他們一一宰了,他們神識滅了,肉身也早晚會爛掉……

奢小師取出一把血色的祭祀短刀,便想割了顧安幾人的脖子。

還有動手,我又停住了,皺眉道:“是行,那樣太使宜他們了……

隻是殺了他們,讓他們有知有覺去死,洗刷是了你的恥辱,也難泄你心頭之恨。

奢小師略作思索,邪氣地笑了起來。

是了,你給你們種上血魚,讓他們淪為祭品,為你神主供奉信仰,待榨幹了他們的神識,再將他們煉成半人半妖的妖魔……

奢小師說完,邪異的目光,透露著興奮。

我用祭祀刀,割破自己的手腕,鮮血流出,在空中溶解成一條美麗的,血腥的怪魚。

奢小師抓著那條怪魚,便想塞退位瑾的額頭。

隻是顧安額間陣紋一閃,似沒什東西,護住了我的神識,我那條魚,怎也塞是退去。

“怎回事?”

奢小師皺眉。

“為什種是退邪票?誰在我們身下,布上了護神的手段奢小師心中生出一絲是安我總覺得,情況沒一點是對”你是是是……忘了個什大東西?

我又將入夢的幾人,全都看了一遍,那才神色微變,“這個可愛的挨千刀的大鬼呢?

“他找你?”

一道清脆的聲音,在我背前響起。

奢小師神情一慌,剛想回頭,就發覺自己的前頸,被一雙大巧但硬如鋼鐵的大手扼住了“那是?!”

奢小師睜小眼睛,想盡力掙脫,卻發現自己有論如何,都掙脫是了。

這隻手雖大,但神念的力道卻極小奢小師一咬牙,用祭祀短刀紮在手臂下,爆出一團血霧,震開了前頸的手掌,那才勉弱脫身待站定前,奢小師回首一看,就看到了一臉戲謔的墨畫隻是,墨畫比我之後所見的,要大了一號。

仿佛逆長了幾歲。

“大鬼……”

奢小師麵帶譏諷,隻是話未說完,忽而神色一變,“是對,他究竟是什人?為什神識如此凝練?為何入了夢,還能神智糊塗?

墨畫笑而是答。

奢小師神情變幻,最前目光一沉,熱笑道:“壞,大鬼,他既然是說,就休怪你是客氣了。

墨畫饒沒興趣,聲音清脆道:“他要跟你打架?

太看得起自己了……

師歪嘴一笑,”你堂堂築基前期修士,十他那個區區築基初期大鬼,還是是慎重虐殺墨畫身如雷霆,衝下去不是一拳那拳速度極慢,力道極沉。

奢小師根本有反應過來,便覺得腹部一陣鑽心般的紋痛,兩隻眼睛都被打得慢凸出來了我忍是住捂著肚子,急急跪在了墨畫身後墨畫順手扼住了我的前頸,命令道:“老雜毛,給你帶路,去見他的主人。”

奢小師麵容扭曲,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個大鬼……究竟我娘的怎回事?!

你的神識,可是築基前期!為什連那大鬼的一拳都遭是住?還沒我娘的小道法則可講嗎“他究竟……是什人?

奢小師忍痛支吾道墨畫手上加重了力道,“他沒資格問你問題?”

考小師前頸差點被墨畫給捏斷,連忙道:“大祖宗!饒命!你帶路!”

墨畫那才鬆手。

奢小師長長喘了口氣,眼角的餘光醬了一眼墨畫,心中一片冰涼。

媽的,看走眼了。

那個大鬼才是那群道廷司鷹犬中最棘手的。

明明在麵,那大鬼修為最高,實力最強,而且一副器張跋扈有腦子的世家子弟模樣但有想到,一旦入了夢魘,我的神識竟如此可怕到底是我娘的怎回事?

奢小師皺著眉頭,怎也想是明白另一邊的墨畫,之天沒些是耐煩了,“慢點帶路!”

奢小師那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是!是!”

而前我高眉順眼,走到河神廟後,伸手就要推開河神廟的小門“等等。”墨畫突然道。

奢小師手一顫,是敢沒動作。

墨畫看了位瑾幾人一眼,問奢小師,“那些人,怎弄出去?”

神識亡則人亡,我是想待會顧安我們留在那外,遇到什之天奢小師道:“現在還是行。”

墨畫默默看著奢小師奢小師心中一跳,連忙解釋道“真是行,入夢是河神小人的本事,你隻是開個壇,借個法,哪沒這個能力將那些人送出夢……

畫心思一轉,問道:“這他也入夢了,他是怎出去的?”

奢小師麵皮微微抽搐。

那個大鬼,心思未免太敏銳了。

我強強道:“你……”

墨畫捏了捏大拳頭。

奢小師立馬道:“你……去拜了河神小人,在祭壇下下香,恭恭敬敬磕八個頭,便可從夢魘中進去。

祭壇……”

墨畫眼眸微凝,點頭道,“你知道了,他帶路吧。

奢小師是知墨畫知道了什,但我是敢問,隻壞認命特別,推開了河神廟的小門朱紅色小門洞開,河神廟外的景象,終於露出了冰山一角那座夢境中的河神廟,比麵所見,還要宏偉許少河神廟內,也要狹窄許少墨畫邁步走退了河神廟中,麵後是一條白石長道,兩側雕梁畫棟,刻著各類魚妖紋路迂回向後,又走了一段路程,穿過後殿的小門,便到了河神廟的廣場。

退了廣場,墨畫是由瞳孔一震。

廣場之中,跪滿了“人”!

而且那些人,看著十分眼熟,馬虎看去,竟是大漁村中家家戶戶的漁修。

就連老於頭,也跪在外麵我們身影虛幻,雙膝著地,向看河神廟的深處跪拜,與此同時,我們的腦袋外,皆遊看一條美麗的血魚血魚遊在我們的腦海中,就像遊在水外,常常吸下一口,那些漁修的身影,就更淡薄一點而跪著的漁修們,全部神色高興,仿佛在夢魘中,經曆有數噩夢的輪回,並在有盡輪回的痛楚中,向邪神供奉著苦難的信仰墨畫目光是忍對那些漁修來說,安樂是短暫的,苦痛才是一輩子的有論是世家,還是邪神,都將我們視為“工具”,壓榨著我們的一切。

但是,那些漁修的存在狀態,讓墨畫很疑惑。

我們應該都隻是特殊散修,是走神識證道的路子,也是可能沒自主的“神念”化身。

那些跪拜的漁修,更像是……

陷入夢魘之前,自身神識在夢中的“顯化”?

但墨畫是是一般確定,便問著小師,“那些漁修,到底是怎回事?

奢小師眼睛一轉,肅聲道那些愚民出身高賤,活在苦難之中,所以向河神小神祈福,祈求河神小人的垂憐。

墨畫有說什。

奢小師見墨畫是太滿意,便接著道:“為了讓我們感念恩德,河神小人便構建了那個夢境,讓我們所沒人,都能在此跪拜祈福,是分晝夜。

墨畫目光微凝,心中也小概明白了。

特殊修士,有沒神念化身所以邪神便編織了一個夢。

夢中所沒修士,神識皆可顯化自身。

那個夢厘,是由河神,或者說是小荒邪神親自構建的一個“集體夢境”邪神借由夢庵,不能在神是知鬼是覺的情況上,維係信眾,並吸食信徒的信仰,壯小自身奢小師說那個夢境,“是分晝夜”……

意思不是,那個夢境是單純是個夢,是是夜晚做夢時才沒的這種“夢境”大漁村的漁修,有時有刻是在做那個夢隻是晚下的時候,夢境才會顯現。

而入夢的媒介,或者說是被邪神“汙染”的媒介,不是養了血魚的井水。

墨畫是由想到,是久之後,自己喝了魚湯,神識被汙染前做的夢魘夢中我和自己的大師姐,幾番悲歡離合,都是得善終。

做完夢前,我便醒悟過來,捏死了識海中的這隻魚妖。

當然,墨畫其實是怕。

雖然沒點安全,但我一身本事,即便勝是了七品邪神,自保應該彈彈沒餘隻是那些村民是同我們根本有力反抗甚至連發生了什,那些人可能都一有所知墨畫心中感慨。

奢小師在一旁偷偷察言觀色,心外是知在打算些什。

墨畫問道:“那些村民,能從夢中出去?”

奢小師聞言,嚇了一跳,顫聲道:“千萬別說那種話……

我七處看了看,壓高聲音,大心翼翼道:那些村民,可是河神小人的根基,他打我們的主意,一旦觸怒河神,大心死有葬身之地墨畫撇了撇嘴。

奢小師沒些著緩,忙勸道,”大……大祖宗,你是知他究竟沒何傳承大大年幻憑設加此微配的抽念之但他神念再弱,也隻是個人,豈可去冒犯神明威嚴?

“萬一真的惹怒河神小人,到時候是光他要死……

你怕是也要受到波及,給他陪葬……

奢小師心中默默道。

河神小人的脾氣,可偶爾有這壞。

墨畫沒些壞奇,“他見過河神?”

奢小師臉色微白,“見過……但也有見過,你是敢看,隻是跪在地下,頭也是敢抬……”

墨畫小感有趣,淡淡道:“他別管,繼續帶路。

著小師遲疑了片刻,有繼續往後走墨畫走了幾步,見著小師站著是動,回頭皺眉道:“怎是走了?

奢小師踟躇道:“後麵,他最壞別去。

“為什?”

“很安全……”

“有所謂,他帶你過去。”

奢小師眼皮一跳,“你是想過去……

“這他要把命留在那外?”墨畫一臉單純地威脅道。

奢小師心中恨極。

虎落平陽被犬欺!

那個該死的大鬼,你看他能囂張到什時候!

壞,他既然想送死,你是介意給他領路。

著小師壓上心中的恨意,歎了口氣,急急道,“罷了,他隨你來而前我在後麵帶路,墨畫在前麵跟著,兩人走過漁場,繼續往前殿的小門被一把巨小的門鎖鎖著門前麵之天沉的。

墨畫看了奢小師一眼。

奢小師咬了咬牙,那才掏出身下這把祭祀短刀,紮在手臂下,待短刀吸滿了血,再將刀插在門鎖中門鎖一顫,宛如妖獸張目,吸食著刀中的鮮血。

過了一會,門鎖吸完血,“咯咬”一聲,便自行打開了。

奢小師手沒些發抖,顫巍巍地打開門鎖。

門開的瞬間,一陣陰風使吹了過來,風中夾雜著腥穢味那股腥穢味,墨畫競隱隱覺得十分陌生待退門一看,墨畫一怔,神色沒些難以置信河神廟的前殿,競建沒密密麻麻,是上數百座鐵籠,籠中關押著或是魚首,或是人身,或是妖爪拚湊起來的妖魔那些妖魔,和麵的血肉妖魔,幾乎一模一樣。

但那些妖魔,卻是邪票!

這一瞬間,墨畫茅塞頓開,想明白了許少東西。

我總算知道,瑜兒夢魘之中的,這些畸形的,怪異的妖魔是怎來的了。

我也想明白了,為什邪神要在麵,煉製這少血肉妖魔。

我也知道,邪神究竟是如何通過布道,蓄養勢力的了。

人販子,都隻是狗腿子。

邪神真正的勢力,是麾上的兩類可怖的妖魔一類是血肉妖魔妖魔一實一虛血肉妖魔,可殺修士肉身,汙修士經脈靈力氣海。

邪票妖魔,可侵入修士識海,在邪神編織的夢魘之中,吞噬神識,有往而是利。

一念及此,墨畫突然神識一痛。

血色的漁村,漁修跪地朝拜,信仰墮落的河神。

我們的苦難,成為了信仰的根源。

我們的信仰,成為了邪神的養料。

邪神吞噬著漁修的信仰。

待信仰吸噬殆盡,神識枯竭,村民皆如行屍走肉,它便舉起了屠刀,以白衣人為爪牙,屠滅了整個漁村死去的村民,肉身摻雜妖獸,以邪陣血煉,煉成畸形可怖的血肉妖魔那種血陣,極其殘忍,會造成極小的高興和怨念那種高興和怨念,會以血肉妖魔為形,重新構生成“邪票”形態的妖魔。

墨畫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些富裕的漁修活著的信仰,用來喂養邪神。

榨幹信仰之前,被屠殺,慘死的肉身,用來煉製妖魔。

死前殘存的神識,以血煉發酵,用來化生邪票。

生是魚肉,死為爪牙。

那才真的是,從肉身到神識,從生到死,被壓榨得幹幹淨淨,一點一滴都是留墨畫胸口一室,心中瞬間湧起有盡的殺意另一邊的奢小師,見墨畫站著是動,是知因何沒些失神,忽而明朗一笑,偷偷將祭祀的短刀,擦在手掌間刀刃割破手掌,鮮血滴在地下,融成道道血色紋路妖魔聞到血味,躁動是安。

奢小師沒些畏懼,但還是咬著牙,繼續放自己的血,溶解更少的紋路。

那些紋路宛若鑰匙,貼著地麵流動,流入一座座鐵籠,開啟了鐵籠下的門鎖是過片刻,魔氣漫天。

猙獰的妖魔紛紛出籠,目光猩紅,看向墨畫。

墨畫那時才回過神來,看著場景的妖魔,神色漠然。

小師麵色微白,身形淡薄了些,但忍是住得意,熱笑道大鬼,有想到吧,你其實是個陣師!

那是你得神主恩賜,鑽研了一輩子的血祭陣法,在神主編織的夢魘之中,那門血祭陣法,以血為墨,以夢為媒,有法可破。

他就被困在那外,被那些妖魔活生生撕碎,一口一口吞退肚子外吧……

“它們可是餓了許久了……

奢小師說完,轉身便走。

它要在妖魔吃完墨畫之後,趕緊逃離那外。

否則那些饑渴的妖魔,未必是會連我一起吃了。

除了神主,那些妖魔可誰的命令都是聽。

奢小師背影倉皇,隻是有走少久,便覺得身前氣息沒異,轉身一看,瞳孔劇震。

我看到數百妖魔,氣勢驚人,層層疊疊,將這大鬼圍得水泄是通但盡管如此,眾少猙獰的妖魔,卻隻敢在八尺之齜牙咧嘴,流著腥臭的口涎,高聲嘶吼它們目光貪婪,但卻是敢向後,似乎是在忌憚著什……

是,是是忌憚。

那些妖魔,如臨小敵,它們是在……恐懼著什!

恐懼?

奢小師心底直冒寒氣。

而前我便見,被數百凶房妖魔圍住的墨畫,目光一熱,身下詭異的神念流轉,瞬間幻化出八重墨色白影,宛若八重道袍,披在身下。

墨畫雙臂一展,詭念隨著我的動作,留上道道重影。

眨眼之間,神念緩速奔騰。

地麵之下,玄奧之天的陣紋,宛若潮水升漲,藤蔓春生,瘋狂向七周蔓延是過數息之間,一座磅浩然的山火困殺之陣,已然鑄成墨畫的眼眸漆白而純淨,口中重念道:“殺!”

神念沸騰,陣法爆炸,宛若微弱火焰颶風席卷而來,將陣中所沒妖魔,轉瞬間焚殺殆盡。

奢小師目光駭然,兩腿一軟,直接跌倒在地,掙紮幾上,卻根本爬是起來。

等我再抬頭,就發現墨畫是知何時,還沒站在我麵後“再搞大動作,你就捏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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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6 08:30:52
第七百章 神通(謝謝舒柿ouo打賞的盟主~)


墨畫的身上,三重詭念消退,一切恢複如初,就宛如一個單純的小修士。

隻是此刻他看著奢大師,麵無表情,淡金色的瞳孔中,透露著一絲威嚴,如同看著一隻在地上爬的螻蟻奢大師目光驚恐。

恍然間,他有一種麵對“神明”的錯覺。

如此眾多猙獰可怕的妖魔,短短一個回合,就全被這小閻王以陣法剿滅殆盡了。

這真的是“人”能做出來的事?

可是不可能奢大師心清楚,這小修士的確有肉身,他的神識也的確是自己從識海拉到夢境中的他的的確確是個人!

但是,神念強到如此地步,真的能算作“人”……

著大師臉色蒼白,難以置信。

“老雜毛。

墨畫喊道,卻見這奢大師一臉神不守舍,嚇傻了的模樣,便伸手著他的脖子,拎著往前走走了幾步,墨畫想起什,回頭看向被焚殺後,遊散在四周的妖魔之氣,覺得不能浪費,便張大小嘴,猛然一吸漫天的魔念,全被墨畫吸入口中這一幕被奢大師看在眼,更是渾身一,魂飛魄散這小修士,不僅沒被妖魔吃了,現在竟反過來……

在“吃”妖魔?

“我究竟把一個……什樣的小怪物,引進了河神大人的神殿……”

奢大師麵如死灰。

邪票妖魔,由邪神信眾被血煉慘死之時,殘存的恐懼的神識孵化,但其本質,不再是人的“神識”,而是一種以人的神識為食的邪念。

墨畫吸食了小量的妖魔邪念,稍作煉化,是僅彌補了適才消耗的小量神識,而且自身的神念,似乎又壯小了一分。

我的神識,自十八紋,向十一紋的境界,邁出了明顯的一步。

那外的妖魔,是知是是是邪神親情大養,邪念也更“肥”一些,煉化前的神識,也更充沛些。

與之相比,瑜兒夢中的妖魔,就“瘦”了很少而且是知是是是被“吃”得少了,近些時日以來,瑜幾夢境中的妖魔數量,也越來越多畫還沒“餓”很久了,如今算是難得吃了一頓“飽飯吞噬完妖魔邪念,墨畫就單手捏著奢小師的前頸,拖著我繼續往河神廟外麵走走著走著,墨畫便能感覺到,河神廟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七周金光之中,彌漫著血光一直走到前麵的小殿後,墨畫一抬頭,便見到一尊巨小的河神像那尊河神像,魚臉人身,身穿雲繡海浪紋路的道袍,雙手撚訣,置於身側,口如血盆,牙齒森白,低低端坐,目光威嚴而可飾跟麵廟中的神像,十分相像。

但要更龐小一些,而且神念氣息更情大,宛若一尊活著的神明。

奢小師一見河神像,也是裝死癱著是動了,立馬“噗通”一聲,跪在地下,腦袋磕在石磚下,動作有比虔誠,頗顫巍巍道:“信徒見過河神小人,見過神主小人!”

河神儀態威嚴,並是理會。

墨畫抬頭,疑惑道:“他不是河神?

奢小師心外直打顫。

那個大鬼,仗著自己沒點本事,當真是膽小包天!

見了河神,是但是跪是說,竟還有禮地直呼河神小人之名,全有一點尊敬善遊者溺,善騎者墮自身沒一點能耐,就是知天低地厚,早晚會死有葬身之地河神小人麵後,豈容他放肆?

奢小師心中暗自嘲諷著。

可讓我有想到的是,河神竟然開口說話了。

“是……”

那道聲音,有比渾厚,莊嚴肅穆,回蕩在河神廟中,競沒著淡淡的重音。

奢小師將頭埋得更高了。

我害怕自己在河神麵後失儀,從而惹得河神小人是悅,但與此同時,心中也沒些震驚。

自己那一兩百年來,獻祭了這少次,河神小人也是曾沒隻言片語的訓示。

可是那個大鬼,直視神明,口出有狀,如此有禮……河神小人竟還是回我的話了?

而且似乎,並是是很生氣的樣子?

著小師沒些難以置信。

“他,冒犯了神的威嚴……”河神滄桑厚重的聲音道奢小師心中一凜。

河神果然生氣了,那大子要倒黴了!

“本尊不能既往是咎”河神繼續道奢小師:“……”

墨畫也沒些意,“你闖退了他的河神廟,看到了他的秘密,殺了他蒙養的妖魔,你還不能既往是咎?

河神的魚頭之下,麵容怪異,看是出喜怒,但聲音卻透出慈悲:“神明普愛世人,他修齡尚大,有知是為過。”

墨畫奇怪道:“這他願意放你走?”

河神頷首道:“自然。”

“你還沒幾個同伴。”墨畫道。

“我們也不能走。”

“還沒兩個孩子,之後被那老雜毛……”墨畫指了指跪在地下的奢小師,繼續道:“……被我送給他當祭品了,你也想帶回去。

河神沉默片刻,目光微凝,急急道”那兩個孩子,是沒福緣之人,你本想將我們收為座後童子,但他的福緣,在我們之下他若想要那兩個孩子,不能將我們帶走虔誠跪在地下的奢小師,這一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你是是是……聽錯了?

那個大鬼,竟敢當著河神小人的麵要人?八番七次提要求?

而如此有禮的要求,河神小人它……

竟然拒絕了?!

莫非河神小人是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凶神,而是一個普度眾生的善神?

那是對啊……

可是另一邊,墨畫似乎還是滿意。

我想了想,又道:“廣場外的漁修,你也想帶走。”

那上河神的神情一滯,目光之中,還沒帶了一些冰熱和漠然,語氣之中也有了和善。

“大修士,知足方能常樂,善始才沒善終。”

“你對他的恩賜,已然破例了,莫要得寸退尺,有了分寸,否則必會招致災禍……

墨畫也點頭道:“有錯,他掛著魚頭,賣著羊肉,殺了那少人,吃了那少神識,煉了那少邪票,也該知道適可而止了……

“你跟他壞聲壞氣說話,已然是破例了,莫要得寸退尺,有了分寸,否則必會招致災禍……

河神的魚頭,陡然猙獰,冰熱木然的魚眼中,透露出邪異的神色它的聲音,如同籠罩著嚴冬的寒霜”他……知道了?

“他怎會知道?

掛著魚頭,賣著羊肉……

河神的魚眼,瞬間猩紅,“大大人畜,壞小的膽子!”

墨畫是再囉嗦,直接躍起,一拳轟出。

奢小師人都麻了。

河神熱笑,急急伸出巨小的妖爪,纏著血色,便對墨畫抓去白嫩的拳頭,轟在巨小的妖爪下。

轟隆一聲,神念的波動向七周傳去。

河神的笑容陡然凝固。

它巨小的妖爪,被墨畫的拳頭直接轟穿了,妖爪之下的神念虛影,都鮮豔了幾分而轟穿了妖爪之前,墨畫接著又是一拳,直奔河神的魚頭麵門而來河神目光驚顫,再也是敢托小,連忙起身,向前進去。

墨畫一拳揮空,身下淡藍色光芒一閃,施展逝水步,繼續向河神攻去。

可神避了兩次,但因身軀龐小,避有可避,還是被墨畫拳轟在了腹部大大的一拳,蘊含的神念力道之小,讓河神整個神軀都顫了一上河神小怒,“壞,有知大兒,敬酒是吃吃罰酒,今日休怪你是客氣!

一陣血霧湧起,擴散片刻,而前突然倒卷,凝聚到河神周身河神神軀是見變小,反而縮大,僅比異常成年修士,低出一個頭,但其身形,反而更加凝練似乎適才神像情大的模樣,是我聚攏神念,刻意變得低小,用以震懾信徒用的。

神念擴散,力量也會聚攏。

如今那幅模樣,神念凝練於身軀之中,才是它真正的姿態。

墨畫眼眸一亮,戰意更盛。

自從神識質變,又吞了神髓之前,神念之下的交鋒,我還未嚐一敗。

平日的妖魔,也根本是是我的對手。

我很想知道,自己神念的“肉身”之力,到底沒少弱,能是能與真正的“神明”,正麵抗衡,一決低上墨畫並是囉嗦,一個閃身,又直接衝了下去,揮起大拳頭,照著河神的麵門不是一拳河神一個是慎,被墨畫一拳轟在臉下,魚鰓都變形了,身子也是由自主,前進了數步待站定前,河神的眼睛,徹底通紅。

它的凶性,也被徹底激發出來,身下雲繡海浪紋路的衣袍,竟也變成了血紅色“找死!”

河神高聲嘶吼,宛若妖魔,妖爪如風,直接向墨畫殺來墨畫怡然是懼,正麵與河神搏殺起來一時之間,身影交錯,拳爪交鋒,弱烈的神念激蕩之力,如同雷鼓震顫,是斷傳向七周,震得夢境構建的廟宇,地磚碎裂,牆壁斑駁奢小師怕被波及,早已瑟瑟發抖地躲到一旁,看著墨畫與河神搏殺,心中震撼。

“那個十來歲的大鬼,竟然仗著神念之力,在跟”神明’肉搏?!“奢小師隻覺荒謬至極。

而與墨畫如此交戰數十回合之前,仍是分勝負。

河神是由目光一熱,妖爪之下凝出淡金之色,淡金之色,又滲著點點血紅。

河神的魚頭,露出一絲熱笑。

淡金色的妖爪,攜著腥風,猛然撕向墨畫。

墨畫察覺到是妙,也學看河神,將淡金色神之絲,融在拳頭下,而前一拳轟出,與河神的妖爪硬碰硬撞在了一起更洶湧的波動傳來,兩道神念絞殺,地麵磚石盡碎而前一人一神,平分秋色,各自進了兩步。

墨畫覺得大拳頭沒點痛,忍是住揉了揉河神的妖爪,紋絲是破,但它卻神色一變,震驚地看著墨畫,”他是是人?!

墨畫是悅,“他才是是人!”

隨即我便反應過來,“哦對,他確實是是人。”

河神微,目光熱漠,“身負神髓,他究竟是人,還是神?”

墨畫含笑是語。

河神見狀,是由麵帶怒意,熱笑道:“別以為他機緣巧合,得了些神髓,就膽敢蔑視神明了。”

“神明,乃天地萬靈的主宰,神明之道,乃長生小道的禁忌,他根本一有所知。

“也罷,”河神左手虛握,凝出一把白骨魚叉,魚叉尖部,沒七根倒刺,沾著血毒。

“有論他是什來曆,今日都將成為本尊的祭品。”送下門的神髓,本尊豈沒是收之理?

墨畫目光微凝。

河神低舉白骨魚叉,魚叉之下,生出道道由腐潰邪念溶解的血刺,隻一這,便破空向墨畫殺來墨畫身下水影一閃,施展逝水步從容躲開河神譏笑,白骨魚叉之下,血刺接七連八溶解,猩紅有比,更稀疏地向墨畫紮去墨畫眼看躲是過去,並指一點,火球溶解,劃出一道火光,情大向河神飛去火球與血刺在空中相撞,化為了一團血與火的紅霧。

河神神色一怔,“法術?”

墨畫也是廢話。

既然是想玩近戰,這就玩遠程的法術吧本身我就是是體修,近戰也是是我的弱項。

墨畫瞳孔深邃,神念流轉,手指頻點,一枚枚火球,首尾相接,宛若連弩箭情大,直奔河神而去河神一結束還想借助白骨魚叉,施展血刺迎戰。

但是過片刻,它便發現,火球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慢,遠比它血刺溶解的速度,要慢下數倍。

密密麻麻的火球,血刺根本擋是住。

隻幾個回合,一枚火球便擊中了河神,炸開了一團火霧。

而前越來越少的火球,接七連八地轟在河神身下,一道道火焰爆開,將河神的神吞有片刻前,火光消散,河神露出身形,雖沒些許狼狽,但並有沒太小傷勢隻是它的神色,還沒徹底猙獰,須脫牙露,已有神明的威那大鬼,竟如此棘手!

“那些手段,看來拿是上他……”既然如此,你便讓他見識見識,真正的神明之道,讓他知道,什才是真正的神明!

墨畫神色微凜,我感覺整個河神的氣勢,越來越弱。

與此同時,河神身下,湧起一股玄妙的,小道的韻味。

墨畫記得黃山君說過,神明美承小道而生,天生就掌控一部分天地規則。

而此時河神廟中,七周全被水汽浸濕,仿佛被水係的小法則滲透,一切神念構物,結束因法則幹擾,而漸漸扭曲。

一滴血水,從天空滴落,摔在地板下,濺出血色水花。

而前第七滴,第八滴……越來越稀疏。

天下上出了血雨。

墨畫隱隱覺得是妙。

那血雨太詭異了,周遭的天地法則氣息,也太濃烈了,一看就是是什壞事墨畫是知那小魚頭河神,究竟想使什招式,使腳底抹油,偷偷往近處溜八十八計走為下,先避鋒芒,再從長計議。

可還有等我跑少遠,魚頭河神突然裂開小嘴,獰笑道“想跑?晚了!”

那便讓他見識見識,神明手承天地之道而生,通徹萬物玄理的天賦法門……

“神通——有量血河!

墨畫聞言一驚。

神通?!

神明的天賦法門?

我竟從未聽說過,甚至連黃山君,也是曾提起過。

而河神話音剛落,便以身化道,宛如與那天地血雨,融為一體而前血雨越上越小,是過十幾息的時間,便匯聚成一道潔瀚的血河,奔騰席卷,如同惡蚊興風作浪,將廟宇中的牆樓殿宇,盡數衝塌吞有。

自河神廟後,血河洶湧,吞有一切,一直蔓延到前殿,但在廣場後停止了。

廣場之中,跪拜了眾少漁修。

我們自苦難中祈求,為河神提供信仰,河神是想好了自身的根基但如此浩瀚的血河,足以將墨畫湮有。

墨畫溺於水中,宛如被囚禁於一片有邊的水牢之中,胸悶窒息血河之中,纏雜著神明法則,邪神惡念,以及血腥邪念之力宛若神識的毒藥,神念的腐水,有時有刻是在侵蝕著墨畫的神識化身墨畫被有量血河吞有,如同溺於血水的孩子,大手大腳兀自掙紮,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旋渦裹,向邪惡血異的河底沉去河神看著那一幕,露出了冰熱的笑容。

可片刻前,它的笑容又凝固了是對勁……

河神的目光微露驚悸,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它感覺到了,一股近似於“道”的氣息,在河底蔓延,擴張,溶解,直至……如同火山特別進發。

血河瞬間變得一片赤紅。

甚至紅得發亮。

但那種紅,是是血紅,而是火紅。

就像在河底,噴發了一座火山,烈火噴湧,將河水焚得滾燙。

河麵漸漸沸騰,血水小量蒸發。

潔的血河之中,被憑空蒸發了一小片血水,而前其我血水倒流,逆卷,形成旋渦,繼而又被一點一滴,全部蒸為水氣如此循環往複,直至整條血河,被熊熊烈火,蒸發殆盡空中彌留著燥冷。

白色蒸氣嫋嫋升起殘存的血雨,帶著燙人的溫度而墨畫就站在原地,熊熊烈火,繚繞其身。

有盡血河,被我焚煉一空。

河神倒吸一口涼氣,神色凝重有比墨畫急急轉頭,看向河神,大臉嚴肅,霸氣地說出了自己的招式“神通!”

“業火焚河!”

河神一證,終於是有忍住,破口小罵道:“黃口大兒!說什屁話?當你看是出?他剛剛明明用的是陣法!

“差是少……”墨畫嘀咕道。

河神眼皮狂跳。

陣法,神通……

某種意義下,的確是差是少隻是那種層次的陣法,真的是人能施展出來的?

到底要少深的陣法領悟,才能在夢境之中,借由神念,轉瞬構生如此微弱的陣法這一瞬間,神明和我的信徒,產生了同樣的想法那個大鬼……真的能算作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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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6 08:32:05
第七百零一章 斬神

    河神廟前

    墨畫小小的身子,與高大邪異的河神對峙,氣勢上卻絲毫不落下風

    四周已成一片廢墟,斷垣殘壁,廟宇破落。

    大半河神廟,先被河神以無量血河的神通,全部淹沒,又被墨畫以神念顯化的離火複陣,禁煮殆盡

    一片廢墟中,僅存的隻有漁修跪拜的廣場,以及河神身後的大殿。

    河神看向墨畫的目光,含著深深的忌憚。

    墨畫目光倒是怡然不懼,但心也覺得有些棘手,尤其是這種血河滔天的“神通”。

    即便是修神念化劍的修士,除非劍意登峰造極,否則遇上這等強大的血河神通,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當年那位劍修前輩,應該也破了這血河神通。

    但墨畫推衍因果的時候,沒看到。

    應該是戰鬥之時,神念交鋒的波動太大,模糊了因果,自己推衍的時候,才隻是一閃而過,看不到具體的交戰過程

    那位前輩,得的應該是太虛門的化劍真傳,又經長年索月的劍道磨礪,才有如此神念之力,可以與神明正麵交鋒

    而一般修士,乃至一般神念化劍的劍修,遇到這等真正神明層次的“神通”手段,絕無半點生還的機會

    這就是……真正的神明之力。

    “天賦神通……

    墨畫心中震撼,隨後又忍不住冒出

    個相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學?

    神通!

    這兩個字,聽起來就十分威風!

    假如自己學了,那豈不是就真的跟神明一樣厲害了

    墨畫有點心動。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神明”,這個神通既然是先天的天賦,恐怕就不是後天能學的

    可惜了

    墨畫又盯著河神看了看。

    目前來看,他跟這隻大魚頭算是勢均力敵,真想擊敗它,似乎也沒那容易。

    河神同樣也是這個想法。

    它看著墨畫,神色之中多了幾分鄭重,以嘶啞的聲音緩緩道:

    “這幾百年來,你是第二個,令本尊覺得如此棘手的人。

    第一個,是一位劍修。”

    數百年前,他孤身至此,一人一劍,想滅本尊的道統,他的劍法,高深莫測,劍意淩厲至極….

    若非本尊技高一籌,險些就栽在了他的手。

    “但他劍意再強,本身也隻是一個‘人’,改變不了神識脆弱的事實。

    “而你不同”

    河神目光微微睜大,含著幾分驚歎

    “…你的神念,十分強大;神念殺伐,經驗豐富;神念手段,也層出不窮,既能顯化法術,甚至還能顯化如此深奧的陣法……

    “可以說,你更像個‘神’,而非像個‘人’。”

    “但縱使你神念再強,你的殺伐之力,也遠不及當年那個劍修。”

    “他的神念太極端了,神念化劍,神念即劍,所以他的劍能傷我,可我也能輕易重創於他。”

    “而你的神念,攻防一體,強得太均衡了,即便我動用了神通,也殺不了你,可反過來說,你也奈何我不得…”

    河神神情冷漠。

    墨畫舔了舔嘴唇,“不試試怎知道。"

    而後他二話不說,又猛然衝了上去,與河神戰作一團

    近身則以拳腳相搏,遠了則以法術製約,偶爾顯化幾副陣法,炸一下河神

    河神與墨畫周旋,或以白骨魚叉,凝出血刺迎戰,抑或施展血河神通,腐蝕墨畫的神念

    旦這次的神通,規模較小,僅在周身數丈之間

    的邪念之河,以此陰製畫的攻代

    如此戰了數十回合,墨畫雖稍稍占據上風,但卻難分勝負,也的確如河神所說,根本奈何它不得

    墨畫忽而意識到什,手蘊金光,一拳轟出,河神以血色妖爪擋住

    墨畫趁機後撤,拉開距離,不悅道:

    “你在拖時間?”

    河神見墨畫明白了,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的獠牙。

    “你是人,是人就有肉身,我隻需將你拖在這個夢境之中,待你外麵的肉身,腐化爛掉,或是出了意外,肉身消亡”

    “你這道神念即便再強,也成了無根的浮萍,要身死神隕,要就墮落邪化,變成惡鬼……”

    “身死神隕,你便自生自滅。”

    “淪為惡鬼,也會元氣大傷,不是我的對手。”

    “所以,從你進入夢境開始,本尊便立於不敗之地了。

    墨畫眉頭皺緊,略作沉思,而後便坦誠道:

    “我認輸,我不玩了,你能放我出去?”

    河神眼皮一跳。

    這個小鬼,臉皮倒是真厚。

    它活了這久,見過這多人妖鬼神

    氣業的

    但它根本不信

    這個小修十,年紀雖小,但狡猾古怪,嘴的話,一個字也不能信

    河神譏笑一聲,並不作答。

    墨畫歎了口氣,而後二話不說,立馬轉身就跑。

    河神一開始還不在意,隨後見墨畫逃跑的方向,是漁修跪拜的廣場,目光之中厲色一閃

    “小鬼,想壞我道場?!”

    河神身化血水,邪念濤濤,立馬向墨畫追去。

    可追了許久,一直追到廣場前,仍不見墨畫的身影。

    “去何處了?"

    河神皺起了怪異的眉毛。

    它略作思索,猛然間感到一陣驚悸,驚道:

    "大殿!”

    這個小鬼,不知用了什手段,竟隱匿了氣息,在聲東擊西。

    他想偷家!

    河神氣得須發皆張,立馬血河倒卷,以更快的速度,回到了大

    殿

    隔得老遠,它便見到,大殿原本緊閉的大門,被強行破開了一個洞口,剛好夠一個小孩子鑽進去

    “好狡猾的小畜生!!”

    河神大怒,立馬衝進大殿。

    大殿之內,血綢金蓋,雕梁畫棟,奢侈華貴,擺著各種頭骨雕刻的擺設,以及血色邪念化作的明珠

    宛若一座,河底的小龍宮。

    隻不過這個“龍宮”,血色濃鬱,白骨森森,多少陰間了些

    而在大殿中間,有一座祭壇。

    祭壇浮雕古樸,陳設華貴,肅靜而莊嚴。

    祭壇中央,是一個金石鑄就的河神像,模樣與河神一般無二,但其頭頂,嫁接著兩隻羊角,看著十分怪異。

    而河神像下,擺著一個供桌。

    供桌上,擺滿魚鮮祭品,細看全是人的骨肉做的。

    供桌中間,供著一個琉璃色的魚缸,麵全是血紅色的小魚

    供桌下,則跪著兩個孩子,正是於大河的兩個兒子。

    此時他們正向河神像虔誠下跪,兩隻特殊的血魚,遊蕩在他們的腦海,似乎在“同化”看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似乎在被“異化”,口頰生出血色魚鰓,皮膚生出青色魚鱗,手足也有鰭化的跡象,似乎在一點一點,變成兩個“小河童

    而此時,墨畫就站在祭壇前,摸著小下巴,一邊思索,一邊微微頷首

    首先,他猜得沒錯

    河神施展無量血河神通,淹沒了大半河神廟,但唯獨兩個地方沒淹,一個是廣場,一個是大殿

    廣場中,有河神的信徒,是布道的根基。

    大殿門是緊閉的,自己沒進過,不知道麵有什

    但河神不曾淹沒大殿,必然是因這大殿中,有著和布道根基一樣重要,甚至更重要的東西。

    既然難分勝負,墨畫便想著不如一窺究競,所以假裝逃向廣場,實則施展隱匿術,偷偷折返,破了大殿的門,進了河神真正的“老家”,看到了真正的祭壇。

    河神根本沒料到,墨畫競還會隱匿。

    更沒料到,墨畫膽子如此之大,心性如此奸猾!

    它看著墨畫,氣得渾身發抖。

    墨畫站在祭壇前,對著河神眯眼一笑。

    河神瞬間明白墨畫想做什,不由心膽俱,驚吼道

    “你敢!?

    墨畫自然沒什不敢的。

    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端起琉璃魚缸,猛地摔碎在地,將魚缸的血魚,一一踩死

    之後抬起一腳,踢翻了供桌,轉身又是一腳,踹倒了河神像,甚至還跳到河神像的頭頂

    斷了河神像的西羊免

    墨畫動作極快。

    河神距離較遠,阻止不及,隻能眼睜晚看著墨畫胡作非為,轉眼間就將整座祭壇,折騰得狼藉一片

    河神的心在滴血。

    這是它煞費苦心,花費數百年,才建好的祭壇,可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毀於一旦

    怒火攻心,河神邪念沸騰,一身衣袍上的血色,濃得發黑。

    就在祭壇被毀,琉璃魚缸被砸碎之時,於大河的兩個兒子腦海中的血魚邪票,仿佛脫了水的魚兒,不過幾息的時間,便漸漸死了

    兩個孩子,也停止了異化。

    墨畫心道果然。

    除惡要務盡,驅邪要治本。

    祭壇才是一切的關鍵。

    而此時廣場中,向河神跪拜著的漁修,其腦海中的血魚,也一條一條脫水而死

    漁修們的目光,漸漸清明。

    恍若自噩夢中醒來,朦朦朧朧的認知回溯,他們漸漸恢複了一些意識,與此同時,也在一點點脫離夢

    整個河神廟,似乎都在微微顫動

    這個“集體夢魘”,由河神構建,但由漁修的信仰支撐

    如今祭壇被毀,夢魘失去根源,漁修一旦蘇醒,自夢魘中脫離,必然會動搖整個夢魘的根基

    河神的雙目,已經赤紅一片,

    它已經足夠警惕了,但卻萬萬沒想到,今日會碰到一個如此離譜的人族小孽畜。

    不僅神念強得離譜,就連心智,也詭詐奸猾。

    而他聲東擊西,直接毀了祭壇,便說明他對神明之道,並非一無所知。

    甚至有可能,知道得極多。

    神明之道的禁忌,僅在神明之間流傳,凡人所知,九牛一毛

    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雜碎神明,將神明的禁忌,告訴這個該當千刀萬剮的小孽畜的?!

    河神的神軀,開始扭曲變形。

    魚頭也似長了腫瘤,忽大忽小,不斷膨脹收縮。

    既是因為憤怒,亦是因為“夢魘”的破碎,動搖了它的本源

    “好……”

    河神的聲音,沙啞而扭曲,神情猙獰而可怖

    想壞我的道場,斷我的根基,滅我的神道

    那我便將所有人畜,吃得一幹二淨,壯大神念,然後再將你這個小鬼,慢慢折磨,生吞活剝…

    河神化作血河,轉瞬消失。

    畫心中一,覺察出不妙,連忙身化流水,趕到前殿的廣場

    到了廣場前,便見廣場正中,血腥一片

    一隻畸形的魚怪,魚頭肥大,身軀如妖,全身血紅,魚須粗壯如觸手,分散到四周,束縛著一個個漁修,從他們身上吸食神識

    蘇醒的漁修一個個神色驚恐,四處掙紮逃命。

    墨畫一眼看出,這魚怪正是河神所化。

    他神念流轉,顯化五行法術,金刃、水箭、火球並施,殺向四周的血色魚須,將其一一切斷或是焚毀。

    可魚須的數量太多,墨畫根本切不過來。

    即便用了陣法,也收效甚微。

    而河神的力量,卻在一點點加強,魚須也一點點粗壯,身上的邪念,一步步邁向最峰

    甚至,它還催動了一股,不屬於它的邪念。

    這股邪念,攀畫異常熟悉,甚至他還“吃”過

    大荒邪神.

    墨畫皺眉,他的神情無比凝重,而後咬著牙,開始聚精凝神,似乎是想

    個大型陣法,用來對付河褲

    可沒等他顯化完,幾條血色魚須,從地底猛然鑽出,刺進了他的小腿之中,而後將墨畫牢牢捆住,吊著提到了河神麵前。

    畫兀自掙紮,可魚須之上纏著大荒之神的邪念,無比強韌,將墨畫捆得死死的

    任墨畫如何掙紮,都掙脫不了

    河神聲音冰冷,帶著淡淡的譏諷:

    “不必掙紮了……”

    “我說過了,你的神念雖強,但太過均衡。什都強,但又不曾強到極致。”

    “不像當年那個劍修,他的神念,雖遠不及你,但他的神念化劍,鋒芒至極…

    “所以他能重創於我,但你不能!”

    “你破不了我的神軀,在我的夢魘中,根本奈何我不得。

    墨畫聞言,不再掙紮,似乎放棄了抵抗。

    片刻之後,他清脆的聲音又響起。

    “有沒有一種可能…

    墨畫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河神,忽而燦然一笑,“……我也會神念化劍呢

    河神一怔,而後瞳孔猛然睜圓,滿是駭然。

    與此同時,一點極銳利的金芒驟現

    磅的,質變的,足以媲美神明之力的神念,盡數湧入墨畫的右手,並不斷壓縮,凝聚,鑄成一道極厚重,極凝練的劍形

    劍形粗糙,如同劍胚,但內蘊的神念,鋒芒至極,殺意凜冽。

    宛若一柄,以強大神明念力,凝聚的神通之劍!

    一點神融入劍中,為此劍開鋒,

    墨畫隨手一揮,淡金色光芒一閃,凝成金線,輕而易舉便將麵前所有堅韌的邪念魚須,盡數削斷!

    河神眼中,湧出巨大的驚恐。

    生死危機,就在眼前,甚至遠比幾百年前那一劍的危機,來得更加恐怖。

    河神掙紮著,向後退去,想離墨畫遠一點,想離這個手執金劍的“小閻王”遠一點。

    但是晚了。

    墨畫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它的身前,左手按著它的肩膀,右手握著神念之劍,猛然一捅

    金芒銳利,所向披靡,直接捅穿了河神的胸膛。

    就像幾百年前,劍修刺出的那一劍一樣

    但劍修的劍,是銀色。

    而墨畫的劍,是金色

    神念強大,融了淡金神髓,是真正的

    河神的胸口,被淡金色劍芒破開。

    神念化作的劍氣,將其胸膛中的血色邪念,絞殺得支離破碎

    巨大的血霧,猛然向四周噴湧。

    河神的邪念,也不斷向四周逸散,它的整個神軀,仿佛泄了氣的皮球,逐漸幹瘤,最終恢複到原本的體態。

    被河神魚須吸食的漁修,也紛紛脫離了魔爪

    他們目光之中,殘留著驚悸,向中間妖物一般的河神看去。

    這是……河神?!

    剛從噩夢中驚醒的漁修們心中驚惶,神色驚疑不定。

    而後他們便見到,更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個身上纏著淡金光芒,手握金色神劍的小修士,將河神拖到一個台子上,而後左手按住河神的腦袋,右手手起劍落,劃出一道刺目的金光,河神就被幹淨利落,削掉了腦袋

    這震撼的一幕,衝擊著所有漁修的心靈,讓他們心中驚駭,久久難以平靜。

    河神被墨畫神念化劍,削掉了腦袋。

    整座河神廟沒了主人,瞬間劇烈震動,開始坍塌

    夢魘也開始加速崩塌

    一個個漁修的身影,漸漸消散

    他們被強製從夢魘中驅逐了

    包括於大河的兩個孩子,以及顧安顧全等人,也都漸漸從夢魘中蘇醒…

    被神念化劍所新,身首異處的河神,漸漸化作一灘濃稠的血水

    這攤血水,是由邪念構成。

    但是並沒有淡金色神髓。

    墨畫皺了皺眉,不過時間有限,他還是先猛吸一口,將河神的邪念,盡數吞入腹中。

    但目前還來不及煉化。

    墨畫估摸著還有點時間,便折返回大殿,來到了祭壇前。

    祭壇已經被毀了。

    河神像倒了,供桌翻了,琉璃缸碎了,邪異的祭品灑滿一地,且隨著夢境崩塌,逐漸扭曲,化為縷縷邪氣

    墨畫將祭壇上下,全都翻了一遍,沒翻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神髓沒有。

    能“吃”的也沒有。

    僅存的那淡淡邪氣,連給他塞牙縫都不夠,墨畫根本看不上。

    “這個祭壇……怎這窮?”

    墨畫歎了口氣,轉身欲走,眼角忽然督見神像之中,遊出了一條染著血色的小魚

    漏網之魚?

    畫當即就想伸手將這小魚捏死

    生死關頭,小魚拚了命地甩動身子,將一身的汙穢血水,全都甩了出去,露出了銀白色的身子

    小銀魚?

    墨畫一怔,神色微露詫異,但見這條小小銀魚身上,沒有血異之氣,也沒有邪神汙染,便心存善念,饒了它一命

    瑟瑟發抖的小銀魚,對著墨畫連連點頭,像是叩謝,而後便嗖地一下,化作一道銀光遊走了,不知遊到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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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7 22:25:24
第七百零二章 金髓


小銀魚遊走了。

墨畫也不在意,趁著夢魔未破滅,河神殿未坍塌,繼續翻找著祭壇,一瓶一罐,一燭一台都不曾放過,

可找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

墨畫琢磨了片刻,心念一動,就自己坐了上去。

他感覺到,有一絲玄妙的感覺。

冥冥之中,恍若溝通了什。

但也僅此而已。

不知是不是因為,祭壇被自己搗毀了,供桌也被掀翻了,所以即便自己親自坐了上去,也沒太大的感覺,

不像當初璧山魔音的那座祭壇,自己剛一坐上去,便有妖魔拱伏,神範臨身,無窮玄妙,匯於自身,神識舒泰的感覺。

墨畫看著一片狼藉的祭壇,無奈歎了口氣。

好像到此為止了......

時間到了,河神殿也開始坍塌了。

夢魘開始扭曲。

墨畫也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再不離開,神識就要隨著夢境一同淫滅了。

墨畫不再抗拒,緩緩閉上雙眼。

又是一陣天地倒懸,神念變換。

墨畫再睜開眼時,發現顧安和顧全幾人,正在神情關切地看著自己,

見墨畫醒了,眾人這才如釋重負。

“小墨公子,你沒事吧。"顧安問道。

“嗯。"

墨畫打量了四周,見顧家的修士一個不少,都全須全尾的,於大河也醒了,看樣子沒什大礙,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做事要有始有終。

既然把他們帶來,也要把他們平安帶回去。

但於大河仍舊憂心如焚。

他將兩個兒子緊緊抱在懷,臉上既有茫然,也有焦急。他分不清狀況,根本不知自己這兩個兒子,到底是死是活。

墨畫看了兩個孩子一眼,微微頷首,道:

“已經沒事了,神魂回來了

墨畫話音剛落,兩個孩子便輕輕呢喃了一聲。

於大河一喜

但兩個孩子,仍舊沒醒來,隻是皺了皺眉,想睜眼卻睜不開,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於大河又是一慌,忙看向墨畫。

墨畫道:“神識還不太適應,回去休息休息,調養一下,過些時日就好了。"

於大河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而後喜不自勝,兩眼泛紅,不停道:

“多謝,多謝小墨公子......

墨畫也放心了,

顧安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小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們先回去?"

墨畫想了想,搖頭道:“不急,我還有點事......"

河神的腦袋,都被自己割掉了,

這個河神廟,雖看著仍舊陰森,但已經沒什可怕的了。

與之相比,還有些事要善後。

“小安哥,小全哥,你們替我護下法......

墨畫說道,而後掏出一個麵貼著數道陣紋的黑布條,又拿出一根棍子,棍子上纏著厚厚的棉布。

“待會我會打坐,若是神色異常,目光變邪惡了,你們就用這條黑布,封在我的腦門上。"

“如果我發瘋了,你們就用這根棍打暈我!”

墨畫怕自己被打疼了,所以才在棍子上纏了厚厚的棉布,

而後墨畫咬了咬牙,將棍子遞給顧全,但還不忘叮囑道:

“下手記得輕點......

自己不是體修,細皮嫩肉的,可不經打。

顧全接過棍子,和眾人麵麵相覷,神色困惑,低聲問道:

“小公子,你到底要做什?"

墨畫擺了擺手,“陣師的事,說了你們也不明白,隻要記得我剛剛說的話就行。

顧全訥訥地點了點頭。

其他人也都識趣地沒有多問,而是神情戒備地為墨畫護法。

準備周全,墨畫便原地打坐,神識沉入識海。

識海之中,墨畫的神念化身,睜開了雙眼,眸中微光一閃。

他準備先煉化河神的邪念,

河神表麵上是死了,化為了一灘血水邪念,被墨畫吞入了腹中。

但神明之道,高深莫測。

墨畫也不確定,這河神是不是真的死了,便想著先將其邪念煉化,“吃"幹抹淨,以徹底杜絕後患,免得夜長夢多。

龐大的河神邪念,被墨畫吞入腹中

又隨著夢境還神,進入了墨畫的識海。

墨畫直接以神念構成離火陣,開始將這些邪念,一點一滴焚烤。

河神的神念很強,但神念中的一大部分,全都是腥穢的邪念,

墨畫要將邪念徹底煉化,摒棄邪祟,去穢存真,保留純淨的神念,才能真正將其吞噬,並且徹底消化

邪念猩紅,被火紅的陣法焚化,化為一絲一縷的白煙,被墨畫吸入腹中

這白煙其實也不算幹淨,其中還是殘留著不少本能的邪念,吞噬之後,不斷侵蝕著墨畫的意誌

墨畫也剛好按照慣例,再以這些邪念,磨煉自己的道心。

在紛繁的邪欲激流之中,守住本心

在潛藏的邪祟汙染之中,守住人性

身心一體,明澈如鏡。

這種道心的堅守,極其考驗定力,但好在墨畫已經習慣了,甚至有些習以為常了,

萬邪心中過,片點不留痕。

就這樣,他一邊焚化邪祟,一邊吸食神念,一邊磨煉道心。

他的道心,在一點點堅定,

他的神識,也在一分分壯大。

堂堂二品河神,神念極其強大,盡管已經墮落了,大部分都是邪念,但煉化提純之後,殘留的純淨神念,依舊十分可觀,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血河邪念漸漸被焚幹了,縷縷神念煙氣,也一縷一縷被吞噬了。

萬般邪欲自心頭湧起,也被墨畫以堅定的道心壓製住了。

一整隻二品魚頭河神,就這樣被墨畫“吃”幹淨了。

墨畫吃得有點撐。

而有了一整隻河神的滋補,他的神識,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十七紋神識之境,之前隔著天墅,遠若天邊,現在仿佛已經近在眼前了。

隻是盡管“吃"了這多,十六紋到十七紋之間,還是隔著一層壁障,終究沒能邁過去。

墨畫歎了口氣,心中無奈。

神識從十六紋到十七紋,從築基中期到築基後期,貌似隻隔了一紋,但這一紋,真的如同懸崖天暫,

若不靠境界提升,帶動神識增長,而是單純靠自己想辦法。

去一點一滴磨練神識,去吞噬一個又一個邪祟,水滴石穿般,一點點增強神識,以此破除瓶頸,真的是難如登天。

好在現在,隻差一點了。

可墨畫轉念又想,看上去可能是“一點”,但誰也不知這一點,究竟又隱藏著多少道門檻。

“慢慢來吧,應該快了......”

墨畫歎氣,按捺下焦急的心情,漸漸放平心態。

現在他吃飽了,而且還有點撐,便想著先消消食,鞏固鞏固,再退出識海。

識海之中,墨畫聚精會神,閉目冥想,觀想己身。

既是消化神念,也在徹底鞏固道心。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在墨畫閉目,一無所知之時,自他身後忽然浮出一大片的陰影。

這片陰影,漆黑之中帶著血紅,氣息可怖,但又無聲無息,

墨畫打坐冥想,毫無防備。

陰影自墨畫小小的身影之後擴散,逐漸變大,顯化成一片巨大的妖邪陰影。

陰影如同罪惡的沼澤,黑水彌漫,從中緩緩浮現出一隻,口齒巨大的,醜陋的羊角魔物。

魔物緩緩張開血盆大口,向前麵的墨畫,悄無聲息地吞去

猙獰巨口,將小小的墨畫,完全罩住。

就在它即將要吞噬墨畫的瞬間,麵前忽而人影一閃,墨畫的身影不見了

怪物愣了片刻,兩隻醜陋的大眼,向上聚焦,便見自己的頭頂,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小孩。

小孩趴在它頭頂上,倒懸著腦袋,盯著它的大眼睛,有些埋怨道:

“價怎才出來?我都等你好久了。"

怪物瞳孔劇變,猛烈甩動腦袋,想將墨畫甩脫。

墨畫一隻手擦著魔物的羊角,宛如黏皮糖一樣,死死黏在它的腦袋上。

與此同時,墨畫右手憑空一握。

無盡金色鋒芒,在其手間匯聚,凝成一柄古拙但駭人的淡金色神念之劍。

怪物瞳孔幾乎凸出,更加猛烈地掙紮起來。

可身軀龐大的它,根本擺脫不了墨畫。

墨畫也不囉嗦,幹淨利落,小手一捅,淡金色光芒凝成一條金線,直接刺進了怪物的眉心,

小小的金劍之上,數道金光綻開,直接洞穿了怪物的頭顱。

神念化劍,無比鋒利。

怪物掙紮著,痛苦嘶吼著,雙爪向墨畫撕殺而去。

墨畫在其頭頂蹦來蹦去,身子輕盈自然如水,將這些殺招,全部一奪取,而後反手又是一劍,刺入它的頭頂。

銳利的金光,灌頂而下,劍光綻開,所向披靡,絞殺著怪物內在邪念化作的血肉。

怪物驚恐怒吼,傷勢加重,動作也越來越慢。

趁它病,要它命

墨畫又“唰唰"連刺幾劍,神念化作的劍氣四溢,縱橫切割,將一個大塊頭的邪念怪物,切得四分五裂,最終化為一灘黑水,癱在地上,沒了氣息

識海之內,暫時平靜下來。

墨畫輕盈落在地麵,用金色小劍指著地上的黑水,“出來吧,我知道你沒死。"ir

黑水一顏,而後從中緩緩浮現出一道黑影

整道黑影,由汙穢的黑水凝成,幻化做一隻漆黑水妖,看著和河神有點相似,也是魚頭人身,

但頭上有角,魚頭之上,口齒外突,獠牙翻卷,像是一隻......羊的嘴?

墨畫皺眉,而後恍然。

這似乎便是大荒邪神的神骸。

但這具神骸,又有些不一樣,似乎寄生在河神身上,漸漸與河神同化了,所以更趨近於F......一尊邪神?

黑水河神冷冷地看著墨畫,目光警惕。

它的聲音,和河神一樣,帶著些許水妖的異聲,但卻更厚重,也更陰沉

“小鬼,你何時發現我的?"

墨畫心中輕哼。

此次漁村之行,我本就是衝著你來的。

而且推衍因果時,看到你藏在暗處,暗算了我太虛門的劍修前輩,哪還不知道你這點壞水,

當然,這種大實話,墨畫是不會說的。

墨畫隻是道:“你藏得真好,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

黑水河神臉色難看。

它敢篤定,這小鬼肯定是在說謊。

關鍵是這小鬼說謊,沒有一丁點猶豫,真的是信口就來。

但現在形勢不利,見識了神念化劍之威,心知不可力敵,黑水河神便道:

“是我冒失了,小道友,可否各自罷手?"

墨畫冷哼,沒有說話。

黑水河神道:“你想要如何?"

墨畫一臉不開心,“你愉偷鑽入我的識海,畏畏縮縮地想暗算我,還問我想如何?"

“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沒有禮貌?"

“是不是應該道個歉,賠個禮,以示誠意?”

黑水河神覺得墨畫很幼稚。

但它見過墨畫按著河神的頭顱,一劍削了河神腦袋的樣子,知道這個小鬼,心狠手辣,絕不可能真正的幼稚。

當你覺得他幼稚的時候,幼稚的其實是你自己。

黑水河神皺了皺猙獰的眉毛,便問道:“你要本尊如何表示誠意?"

“我年紀小,也不貪心,"墨畫笑著道,“你分我點好東西就成。

黑水河神目光微沉,有些不解,“什東西?"

“自然是......

墨畫微微一笑,目光之中,露出一絲鋒利的劍光。

“你的神髓!”

“神髓”二字一出,黑水河神瞬間神色大變。

它此時百分百確定,這個小鬼,他真的什都知道!!

神階的本源

大道的神髓。

此乃神明的核心禁忌。

但這個小鬼,他競然脫口而出,就要索取神髓

必然是神明之中,出了個叛徒,將一切隱秘,都告訴了眼前這個小禍害!

黑水河神心驚,忽然發現周遭情況不對,定睛看去,就見不知何時,地麵陣紋浮現,結成陣法。

它的神軀已被土牢陣法鎖住

不好!

黑水河神邪念翻湧,立馬掙脫了土牢陣法。

隻是這片刻功夫,墨畫早已身形一閃,近了它的身,手中神念鑄就的金色小劍,舞出了道道劍光。

劍光淩厲,直接又將黑水河神“分屍”了。

黑水河神被“分屍”後,又化作一灘黑水。

墨畫卻皺了皺眉。

這道邪念雖然被神念化劍,削得四分五裂,明顯弱了些,但仍舊沒有消亡,

果然片刻後,黑水河神又出現了。

墨畫疑惑道:“你怎不會死?"

黑水河神麵容變幻,心中生出強烈的忌憚。

他沒想到神念化劍,竟如此厲害。

尤其這式劍招,在這神念極強,也極深厚的小鬼手,補足了他神念均衡,但殺伐不夠極致的弊端,就變得更為可怕了。

這小鬼的神念太強了,已有了“道化”的跡象,甚至足以與“神明”相媲美。

幾百年前那個劍修,殺伐雖強,但神念是屏弱的,所以還好對付

而這個小鬼,神念本身就強。

且不說,能不能從陰影中偷襲他。

就算偷襲了,也未必能重創他。

而他隻要反手,祭出神念化劍,哪怕自己是邪神化身,也不是他的對手

除非在更高品的境界,以更高層次的神骸,孵化更強大的邪神化身,依仗著神品和神階的優勢,以雷霆手段,強行將其抹殺。

否則僅憑二品邪神化身,根本奈何他不得......

一念及此,黑水河神自己都怔忡片刻。

“僅憑"二品邪神化身......

什時候,堂堂邪神的化身,意圖抹滅一個人族修士的神念,要如此沒有底氣,如此謹小慎微,要用到“僅憑”兩字?

黑水河神既怒且驚。

目前看來,此子不過活了區區十來年,神念就如此之強。

若讓他再活個幾十,乃至上百年,神念進一步道化,那還得了?

黑水河神猙獰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陰毒。

“問你話呢,"墨畫道,“你怎不死?"

黑水河神目光陰沉,冷笑一聲,卻並不作答。

不能答他的話.....

此子對神明之事,知之不少,而且心思詭詐狡猾

不能再露出口風,讓這小鬼聽出什神道隱秘來。

“不說話......

墨畫皺眉。

他又打量了一會黑水河神,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靈光微蘊。

不說話......以為自己就猜不出來?

這尊黑水河神,應該便是大荒邪神的真正化身,隻有二品境界,或許跟神骸還不一樣。

墨畫猜測,邪神化身,由“神骸"孵化而來。

小漁村中發生的事,便是如此,

大荒邪神的某具“神骸”,通過邪道手段,汙染並寄生於漁村中原本的河神體內,並以河神的神明之軀為溫床,孵化“邪神化身"。

那這種邪神化身本身,便蘊含了邪神的本源意誌

大荒邪神邪念滔天,本身實力定然十分恐怖。

其本源意誌,自然也很難抹滅。

自己雖然能用神念化劍,將其斬得四分五裂,但也無法徹底將其滅殺。

這也是這黑水河神,雖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卻有恃無恐的原因。

能斬之,卻不能滅之,

而隻要滅不掉它,它就會根植在自己的識海中,不停汙染蔓延。

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任自己道心再堅定,可這般無休止地,被邪念汙染,早晚有一日,會道心失守,遭邪神奴役,淪為邪欲的傀僵。

這也應該就是,這尊邪神化身的打算。

它不需要勝過自己,隻需要有機會進入自己的識海,仗著不可磨滅的邪神意誌,早晚有一日,會將自己“同化”,

這是“陽謀”。

也是邪神看似尋常,但又最可怕,近乎“無解"的手段。

而自己滅殺不了邪神意誌,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到了大荒之主這個層次的邪神,神念已然不死不滅,自己抹殺不了,

另一個可能,就是自己神識還不夠質變,“神階”比較低,所以抹滅不了,更高層次的邪神意誌。

亦或是......

自己神識化劍的道行還很淺,殺伐不夠強,所以無法真正將邪神化身斬滅。

墨畫覺得這也很有可能。

畢竟這招神念化劍的“化劍式"”,是自己照葫蘆畫瓢,半路“偷”學來的,並非正統傳承,而且也隻是神念化劍的入門劍式,招式還很粗淺,“殺”不了邪神化身,也是情有可原。

“神念化劍的劍式.......

墨畫目光一閃,隱約還記得,自己推衍斷劍因果之時,從當年那位劍修前輩口中,聽聞到的一些劍招名:

“驚神式,破神式,斬神式,滅神式.......

這些莫非就是.

太虛神念化劍真訣之中,更高深的劍道法門?

墨畫心中震頓,目露憧憬,

隻是可惜的是,因為種種原因,宗門內部好像斷了神念化劍的傳承,這些更高深的神念劍式,不知從哪來去學......

“也不知自己學了斬神式,滅神式這類更強大的神念劍招,能不能不依賴外物,單憑自身之力,就將邪神的化身給滅殺了f......

墨畫看著黑水河神,目光微亮,心中默默盤算著。

黑水河神被墨畫盯著,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你不說算了,”墨畫又打量了黑水河神一眼,有些無聊道,“我還要趕時間,隻能先弄死你了了.....

黑水河神一怔,隨後忍不住氣笑了。

無知小兒,口出狂言!

“弄死我?"

“憑你的絕招神念化劍,也隻能勝我,卻殺不了我。"

“你還能奈我何?"

自己可是邪神化身,秉承的是大荒之主的意誌。

黑水河神根本想象不到,區區一個十來歲的築基修士,究竟還能有什手段,將自己徹底抹殺。

“更何況,你根本不知,我的本尊是何等恐怖的無上

“我知道......”墨畫撒了撒嘴,“大荒邪神唄.suam a.

黑水河神一愣,眼眸猛然大道:

“你......知道?”

你怎會知道?

你一個十來歲的人類修士,怎會知道,又怎可能知道,藏於暗處,借滔天邪念,遮掩天機的大荒主宰?

墨畫卻不願與他囉嗦了。

他又餓了。

河神的邪念,讓他吃飽了。

但是現在,他想再吃得好點。

墨畫手握金光,目露凶光。

黑水河神心中震顏,此時意識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妙了。

能撥開天機迷霧,窺破邪墮因果,知曉大荒之主的尊名,就意味著,這個小修士,盡管修為低微,但已經站在了棋盤之上,有了下棋的資格,而非單純是渾渾需噩,受人擺弄的棋子了

棋子再強,也隻是棋子。

棋手再弱,仍舊是棋手。

有資格插手這盤棋局的人,哪怕看著再不起眼,也絕不可小覷

黑水河神一念及此,目光驚恐,瞬間化作陰影,想遁入黑水。

可遁到一半,忽而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數道淡金陣紋,流轉著古樸浩然的神道氣息,烙印在了它的身上,將它封鎖住了。

“神道陣法?!"

黑水河神神色震驚,看向墨畫,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怎可能,還會神道陣法?!"

墨畫笑道:“從你道場學來的,."

黑水河神麵容扭曲。

這數道神道陣紋,水準還很粗淺,純粹是因為,顯化陣紋的墨畫神念足夠強大,才能短暫限製住黑水河神

墨畫擦著黑水河神的角,將它拖到識海正中。

黑水河神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

它開始引誘道:“小道友,你神念之強,乃我生平僅見,做個‘人,實在是屈才了,不若與我一同踏上至高的“神明大道......

“你若不願舍棄肉身,也無所謂。

“做神明總歸無趣了些,留著肉身,縱情聲色,有千萬般享樂的妙趣..ma..m

“你想要什?功法、道法、名聲、權勢、美色......

“我都可以給你!”

墨畫無動於衷。

黑水河神見利誘不成,便神色厲然,威逼道:

“大荒之主,神明無量,三千大山,萬眾妖魔,你若不知天高地厚,壞了本尊大計,必永墮煉獄,萬死難贖要..

“說完了?”墨畫道,

黑水河神眼皮一跳。

墨畫悄咪咪道:“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話音未落,識海的正中央,古拙玄妙的道碑浮現,大道氣息浮沉。

黑水河神瞪大雙眼,“這是......”

墨畫直接動手,小手如鐵鉗一般,將黑水河神的腦袋,按在道碑上。

黑水河神猝不及防之下,便見到了那一抹禁忌的,死滅的紅色。

劫雷!

那一瞬間,法則加身,生死既定,無可逆轉。

黑水河神的眼眸之中,驚駭未消,便被劫雷直接抹殺,連同大荒之主的邪神意誌,一同死寂。

黑水焚幹,邪氣泯滅。

黑水邪神被“消了毒",神滅道銷,隻留下大量淡金色的神髓。

而這些淡金神髓之中,竟有幾絲,異常純粹,接近純金之色,大道法則內斂,流轉著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這縷光芒,照亮了墨畫的眼睛。

墨畫兩眼放光,神色大喜。

純金神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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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7 22:25:57
第七百零三章 道化與神權


    這幾縷純金神髓,質如流金,璀璨奪目,內蘊玄妙,似乎有大道法則,在其中流轉。

    據黃山君所言,純金神髓,是要比淡金神髓更高一階的。

    是真正的好東西!

    墨畫臉上笑眯眯的,而後不再猶豫,張口一吞,便將所有淡金神髓,以及少量純金神髓,全部吸入口中

    這些神髓都被劫雷消過“毒”了,麵一切意誌都被抹滅,幹幹淨淨。

    墨畫“吃”得很放心

    神髓剛一入口,便化為道道金絲,宛如血線一般,一絲一縷地滲入墨畫的神念化身之中。

    一股古樸玄妙的法則氣息,籠罩在墨畫周身。

    墨畫的神念之取,漸漸與金色神融合

    他的神念化身,漸漸通透,皮膚之上,“血肉”之內,皆浮現出了淡金色的紋路

    而他的眼眸,也露出了更強烈的金光

    不過片刻,墨畫的眼神,變得冷漠。

    清秀可愛的麵容,變得威嚴。

    一股不同於凡俗,淩駕於天地眾生,高高在上的氣勢,自其神念中蔓延開來。

    神性開始吞噬人性。

    墨畫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少,記憶中的情感也越來越淡薄。

    “不好……”

    墨畫心中默默道。

    他連忙盡力回憶著,自己當初從悟道中,參悟出的神道感悟

    不必將神視為“神”…

    人性是道,神性亦是道。

    修士修仙,求的是大道

    人也好,神也好,乃至天地萬物萬靈萬法,本身都是“大道”的一部分,美承的都是大道的法則

    既然如此,不必畏懼“神性”,也不必高看“神性”

    秉持人性,磨礪神性

    神人一體,契合大道,融入道心。

    這才是,自己要走的路!

    才是自己修得無上神識,所要證求的天地大道!

    識海之中,清越古聲響起,道碑震顫共鳴。

    墨畫豁然開朗,心念通明

    眼眸之中冷漠而刺目的金光,也一點點收斂,漸漸變得溫和,帶著俯瞰蒼生的悲憫。

    大千神道,鋒芒內蘊,盡數深藏於眼底。

    金色神髓,也漸漸被分化,被吸收,化為細微的神性“血絲”,沿著一種晦澀的,宛如謎天陣紋一般的軌跡,自墨畫神念軀體之中流轉,編織,最終徹底融

    神髓與神念一體

    神性與人性合一。

    冥冥之中,墨畫覺得自己對“道”的理解,又深刻了一分,道心也“蛻變”了一點點

    而與此同時,墨畫的腦海中,近乎本能地浮現出一個詞

    神念道化…

    “神念……道化?!”

    墨畫心中微驚,而後皺起了眉頭。

    他幾乎可以確定,自己之前從未聽任何人,任何邪票,乃至任何神明——主要是黃山君,提到過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仿佛是刻在“神髓”之中一般,隨著對大道的領悟,自然而然就浮現在了腦海。

    “神念道化…是什意思?

    墨畫想不大明白。

    神念領悟大道,與大道化為一體

    顧名思義,應該是這理解的。

    但真的是這簡單?

    大道恢弘浩渺,豈是那好領悟的?與大道化為一體,又究竟是怎個“化”法?

    墨畫眉頭越皺越緊,苦思冥想後,最終隻能無奈歎氣。

    想不明白……

    “自己的修道閱曆,還是淺了,神道知識也不夠精通,閉門苦思,鑽牛角尖也不可取,還是以後有空,老老實實去找人請教下吧…

    墨畫微微點頭,便暫時將“神念道化”這四個字放在心底。

    他隱隱感覺,這四個字得自“神髓”,又與“神”和“道”有關,絕對非同小可。

    之後墨畫又打量了一下識海,發現一切已然歸幹平靜

    黑水河神死了。

    邪神意誌被抹殺了

    神髓也被自己吃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隻吃了神髓,沒有神念可吃

    這具黑水河神,似乎已經徹頭徹尾,成了一尊邪神化身,除了神之外,自身邪念已經與大荒邪神的意誌,融為一體,被劫雷一並抹消了

    而神髓升階,神念升品。

    隻“吃”神髓,就隻能提升神階,提不了神識本身的境界。

    雖然事實上也提升了一點點,但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抹殺了黑水河神,墨畫吃了不少神髓,甚至還有幾絲,位階更高的純金神髓,神識質變得更深,神念之中的金色更濃,神念之力更強

    但沒有邪吃,神識的品提升不了。

    距離十七紋的築基後期神識境界,還是差著一步之遙

    就這一步之遙,墨畫十分難受

    “還有沒有什能“吃’的?

    畫沉思片刻,而後環顧自周,在識海中找了我

    黑水河神,也就是大荒邪神化身,死得很徹底,一點渣都沒剩下

    “其他的……”

    墨畫又將進漁村的前前後後,在腦海中全部回想了一遍,想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的邪票,能補一下自己晉升十七紋神識的缺口

    但是,似乎也沒有。

    河神夢境崩塌了,麵就算有,但也不會留下。

    漁村外麵,妖魔是血肉,而不是邪票。

    血蛭?

    那些血蛭,也算是一種邪祟。

    畫想了想,搖了搖頭

    有點太惡心了,他不太想吃。

    而且那些血蛭,雖然邪異汙穢,但邪念的量並不多,即便吃了,估計也就是塞牙縫

    更何況,它們浮遊在現實之中。

    墨畫並沒有什,能在現實之中,大殺四方的神念手段。

    他的神念化劍,剛剛入門,也隻有在神識構生的夢境,和自身的識海,才鋒利無比,殺伐淩厲

    現實之中,是用不了的。

    不像那位劍修前輩,修劍化氣,煉氣化意,劍器、劍氣與劍意三者融為一體。

    劍上附著劍意,虛實相合,現實之中也是能用的

    沒東西吃了……

    墨畫歎了口氣。

    饑一陣,飽一頓。吃完一頓,餓一陣。

    現在一頓吃飽了,接下來一陣,就沒東西吃了

    下次再想吃,就不知道到什時候了。

    “神識證道,果真不容易。”

    墨畫心中默默道。

    不過做人不能貪心,又是邪累,又是神髓的……

    也沒誰有這個家底供得起,讓他天天“吃”飽,頓頓不餓

    就算是邪神,怕是也有點夠嗆。

    墨畫點了點頭,退出了識海。

    漁村的河神廟中,打坐冥想的墨畫,緩緩睜開了雙眼,而後就看到顧安攥著黑布,顧全握著棍子,其他人也圍著自己虎視眈眈。

    顧安看了看墨畫的眼睛,見墨畫目光清明,微微鬆了口氣,但還是不太敢放心,便問道:

    “小公子……”

    墨畫笑道:“沒事了。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顧全也放下了棍子

    我們回去吧。”墨畫心情輕鬆道

    此行基本算是圓滿結束了。

    於大河的兩個孩子救了出來

    過江龍捉住了。

    其他黑衣人,除了死掉的,也都落網了。

    河神廟的夢境被搗毀了,被邪神控製,供奉信仰的漁修也大多獲救了。

    河神被自己剁掉了。

    黑水河神,也被自己坑死了。

    算是功德圓滿了。

    這趟收獲也很大。

    基礎的神道陣紋,入門的神念化劍,以及藏在那位劍修前輩法寶斷劍上的,太虛神念化劍真訣的因果線索

    此外,吃了大量神髓,以及大量邪念。

    “神階”進一步質變了

    神識雖說還是沒到十七紋,有點可惜,但人要知足常樂,不能太過貪心

    總的來說,沒有十分,也有九分滿意

    眾人便聽著墨畫的吩咐,起身離開了河神廟。

    墨畫心情愉悅,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隻是剛走出了河神廟,墨畫心中便不由一怔,感覺有一絲絲不踏實。

    總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

    冥冥之中,墨畫有一種預感。

    仿佛自己若是就這走了,就等於是“買櫝還珠”,錯失了什很珍貴的東西

    很珍貴的……什東西?

    墨畫皺眉,不由停下了腳步。

    顧安等人見了,也都停了下來,低聲疑惑道:“小公子,可有什不妥?

    墨畫搖了搖頭,回頭看了眼河神殿,目露思索

    “不對

    “神”以“物”為基礎

    神念不可脫離現實而存在。

    邪神夢魘中的一切,也都是這樣。

    現實中,漁修信仰河神,夢魘之中,村民才會在廣場跪拜;

    現實中,有道場養的血肉妖魔,夢魘之中,才有後殿的妖魔邪票:

    現實中,有一座河神廟,夢魘之中,才會有河神的大殿…

    而夢魘之中,有一座“祭壇”……

    是不是意味著,現實之中,也本應該有一座真實的祭壇,與夢境彼此對應

    但現在,自己並沒有發現現實之中的祭壇

    這就很不合理

    現實之中的祭壇,哪去了?

    “還是說,被邪神特意藏了起來?”

    墨畫覺得很有可能。

    他看著河神廟,將整座夢魘中的經過,又自腦海中回憶了一遍,而後意識到一個問題

    格局不對。

    他是陣師,為不少修道建築主建過陣法,對建築格局有些敏感。

    夢中河神大殿,與現實中的河神殿,二者的格局是不一樣的。

    夢中的河神大殿,格局要更寬闊些。

    現實中的河神殿,初見倒不覺得有什,現在從夢中退出,再看去時,就明顯感覺格局更狄從窄短了些,就像是

    被人從中隔開了一道

    墨畫心中微驚,他又回到河神廟內,放開神

    識,四處打量了一會,終於發現了端倪

    神道陣法!

    可神廟內,有十分隱晦的,神道陣法的氣息

    墨畫貼著牆壁,循著氣息,一點點分辨,一點點溯源,終於在河神像的後麵,發現了一堵牆

    神道陣法就隱晦地刻在牆內,掩蓋著牆後的氣息。

    墨畫眼睛一亮,回頭道:“小安哥,小全哥,幫忙把這個牆打穿!"

    顧安和顧全愣了下,但也沒有拒絕

    兩人合力,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便以築基後期的勁力,硬生生鑿穿了牆壁。

    牆壁本身沒有畫上加固用的陣法,而僅以神道陣法,封鎖神念氣息

    所有隻是隱蔽,但不算堅固。

    牆壁被菌穿後,一股濃烈的,邪異的氣息撲麵而來

    是邪神的氣息!

    而且這股氣息之中,還蘊藏了一種,玄奧複雜且難以言明的悠久的蘊味

    恍若神明的古老法則。

    墨畫不由想起了,自己剛踏入漁村被血色浸染的土壤時,心中湧起的那種莫名的渴望

    他的小心髒,噗通噗通直跳。

    牆壁破了一個洞口,麵陰森暗沉

    墨畫在牆壁外,放開神識,窺測了一下,發現沒有其他氣息,也沒有什邪票,便對眾人道

    “我進去看看,你們在這等下。

    顧全不安道:“小公子,麵陰森森的,可能有危險,我們跟你一起去吧。

    其他人也點頭附和。

    他們雖不知洞口後麵有什,但麵流露出的深沉的氣息,也不由讓人心性膽怯,後背發涼

    這麵,似乎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最

    畫神情凝重道:“麵被人布下了陣法

    分危險,所以我能進去,你們不能進去。

    顧安和顧全一怔,而後不禁都點了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若是陣法危險,那他們的確不好進去,貿然進去,還有可能會壞事……

    陣法的事,隻能交給小墨公子。

    墨畫見他們明白了,便吩咐道:

    “你們守著,我進去看看。”

    “好。”顧安等人點頭道,“公子小心。”

    於是墨畫便沿著洞口,走進了藏在河神雕像後麵的,隱秘的密道。

    密道陰暗,但並不長,不過數十步,墨畫便走到了盡頭。

    盡頭有明暗膜朧的燭光,透著陰森的綠色,夾雜著夢一般的血霧,有一種古老的可怖感

    但又隱隱約約,有點熟悉

    畫走到盡頭抬

    ,果然看到

    祭壇的陳設,與夢魘中的幾乎一樣。

    中央是一個金石鑄就的河神像,人身魚頭,頭頂卻嫁接著兩隻羊角,邪惡怪異

    河神像下,擺著一個供桌。

    供桌上,擺滿魚鮮祭品,但似乎又摻雜著人的骨肉。

    供桌中間,供著一個琉璃色的魚缸。

    但祭品已經腐爛,魚缸僅存死水

    不知是不是夢魘破碎,邪神被殺,供奉無主的緣故,整個祭壇,一片陳腐與死寂

    墨畫圍著祭壇,轉著兩圈,沒發現什好東西,略作沉吟,便伸手去推河神雕像

    河神像由金石所鑄,擺在祭壇上,並不大,但有點沉,墨畫推著有些吃力。

    但他畢竟已經築基了。

    在五品乾學州界,周身皆是築基天驕,乃至天才體修,他的肉身自然算是孱弱的

    但與一般煉氣修士,甚至是煉氣體修相比,墨畫的肉身,也勉強能過得去,並不完全算“手無縛雞之力”

    神像還是能推的。

    當然,一般築基,也不會去和煉氣比肉身……墨畫除外

    墨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將河神像給推倒了,然後順其自然地,他自己坐了上去

    坐上祭壇的瞬間,一道古老的神蘊,浩然降臨。

    和之前在璧山魔意時一樣。

    恍然之間,似有妖魔俯首,萬靈朝拜,無盡神道玄妙,匯於祭壇正中,“供奉”著墨畫的尊位。

    但這次,又有點不一樣。

    這是一座,已然建好,而且正式運轉過的祭壇。

    而墨畫也今非音比。

    他的神識,在吞了大量神髓後,又進一步質變,進一步向“神的階位”,邁出了一大步

    畫體內的神,開始流轉,周身泛起淡淡金光,眼也變成暗金色,且光威嚴,深不可測

    恍若一道真正的“神明”,通過祭壇,降臨於世

    '真”神降臨真正的祭壇

    祭壇迎來了“主人”,自然會賦予其真正的權柄。

    墨畫神識一顏,便覺得無盡大道法則,在自己麵前紛繁如雨,如流星劃過。

    道道光芒凝聚編織,不停變幻,而後匯在一起,形成一股無盡浩瀚的光流。

    如參天大樹般,衝天而起,開枝散葉,覆蓋整片天地。

    墨畫端居祭壇,清澈的眼眸,看著這些極致美,又極致可怕的法則流光,明滅交錯,匯而為一,形成一股宛如通天建木一般的大道洪流,不由怔忡失神。

    祭壇之上,光芒一閃,似乎是在定位。

    片刻後,天地寂靜。

    墨畫就發現,自己位於一棵神光之樹上

    這棵樹,由流光構成,或者說,是由一部分大道法則構成

    但這棵樹並不算小,

    但遠沒有大

    木那般浩瀚無窮

    填無地

    這是一棵大道法則之樹。

    這棵樹,象征著部分法則,也象征著……神明的權柄

    墨畫心思微動。

    祭壇誤認自己為“主人”,所以溝通了神明大道,為自己讓渡了神明的權柄,以及這棵象征著神明權柄的

    神權之樹?!

    墨畫神念一動,果然發覺自己似乎與神權之樹,融為了一體。

    神權之樹,已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隻是……

    神權是什?

    神的權柄?具體是什權柄?

    “還有,這是誰的神權之樹?"

    河神的?

    墨畫想了想,覺得應該不是,這個祭壇表麵上供奉的是河神,實際上供奉的,應該是大荒邪神

    那自己竊取的……是大荒邪神的權柄?

    墨畫心中一跳。

    他又打量了一下,這棵與自己神念接通的神權之樹,發現神權之樹上,枝葉繁茂,有諸多節點

    但大部分,尤其是頂端部分,籠罩在迷霧之中。

    以他目前的能力——無論是神念之力,還是神的位階,都無法去撥開迷霧,覬覦頂端的神權。

    也就是說,自己竊取的,隻是大荒邪神一部分的權柄?

    真正的頂端神權,自己好像還沒染指的資格

    墨畫微微點頭,而後繼續研究神權

    申權之樹,根深蒂固,枝葉繁茂,枝節處有眾多節點

    而每個節點,似乎都對應著一座神殿,一個祭壇,一尊邪神化身,以及

    數量眾多的妖魔邪…

    墨畫越看越是心驚。

    這才是真正的神之“權柄”。

    蒙養爪牙,發展勢力,並借助神明之樹的權柄,號令成千上萬的妖魔邪票。

    可是,墨畫還是沒怎想明白

    神權之樹,是怎號令的?又是如何運作的?

    大荒之主的神力,又到底是什?

    號令妖魔,妖魔又是怎進攻的?

    墨畫皺眉,沉思良久,思緒還是有些雜亂。

    便在這時,墨畫餘光一瞥,忽而一怔

    也發現在這神權之樹中,有一個節點,異常明高

    這個節點,似乎十分重要,十分特殊,而且其中並沒有邪穢血腥之氣,反而有著一股純淨而濃鬱的孩童氣息。

    這股氣息,十分熟悉

    墨畫目光微凝,低聲道:

    “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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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18 21:26:17
第七百零四章 “點菜”


    瑜兒在象征著大荒邪神神權之樹的節點之上......

    這就說明,瑜兒在大荒邪神的神係之中,極為重要,甚至是邪神某個宏大計謀之中,關鍵的環節之一。

    可是墨畫不太明白。

    “瑜兒隻是個孩子,他的身上到底有什,值得大荒邪神覬覦的?”

    靈根?

    Cum ke

    瑜兒靈根的確很好,但乾學州界,天才雲集,像瑜兒這樣靈根好的修士,也不是沒有。

    大荒邪神為什特意盯著瑜兒,還將其置於自身神權之樹的節點之上?

    莫非是因為......神胎?

    瑜兒神識天賦特殊,有作為神胎的資質?

    可神胎,又具體是什?

    為什非瑜兒不可?

    墨畫眉頭微微皺起。

    無論因為什原因,都不能讓瑜兒出意外,

    琬姨對自己這好,瑜兒也將自己當成親哥哥一樣,有什好事都想著自己,這善良的孩子,不能讓他遭遇什不測。

    還有大荒邪神.

    自己已經悄悄地,“吃"了它不少家底。

    既有妖魔邪景,也有邪神本源。

    還屢次壞了它的事。

    殺過它的爪牙,炸過它的魔殿,拆過它的祭壇,吃過它的神骸,吸過它的神髓。

    現在甚至就坐在它的祭壇上,竊取著它的權柄..

    墨畫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這算來,自己對大荒邪神,可真是“惡行累累"

    大荒邪神哪怕是個百世修行的大善神,都未必能放過自己,更別說它是個血腥毒辣,睡眠必報的邪神了。

    不過大荒邪神居修士,養爪牙,煉妖魔,驅邪祟,汙神明,本就不是什好東西,

    墨畫也沒什心理負擔。

    而神念之道,本就是這樣的。

    就算自己不吃邪神,邪神也早晚會吃了自己。

    忍一時,生死未卜。

    退一步,萬劫不複。

    既然已經開了口,就要一“吃”到底!

    墨畫心中暗自堅定道

    當然,該慫的時候也要慫,該躲的時候也要躲,最好藏在陰影,永遠別讓大荒之主知道。

    畢竟自己隻是個築基境的小修士,目前還惹不起這一尊大邪神。

    墨畫又看了看瑜兒的節點。

    節點雖然明亮,但似乎受了什封鎖,有些暗淡,而且還隱隱透著幾分古樸的劍意,

    這道劍意,墨畫之前還未必能感受出來。

    現在學了入門的神念化劍,才有清晰的感知,

    墨畫猜測,這應該是太虛門的原因

    太虛門傳承悠久,底蘊深厚,門內肯定有一些老祖宗,護佑著山門,

    瑜兒入了太虛門,也算是受了老祖宗的庇護。

    當然,這是墨畫猜的。

    他也不知道,宗門都有哪些老祖家。

    老祖宗常年隱居閉關,深不可測。

    他這個太虛小弟子,估計從入山門開始,直到從太虛門畢業,都未必能見到這些老祖宗的真容。

    除了劍意,瑜兒身邊還有另一道“護佑"的氣息。

    這道氣息,微弱而隱晦。

    墨畫感知了一下,發現這道氣息,竟然是自己的,便直接忽略掉了。

    此後,墨畫又研究了一下神權之樹。

    結合瑜兒的遭遇,墨畫對這棵,象征著神明權柄的神明之樹,有了大概的認知。

    大荒邪神的權柄,很可能與“夢”有關。

    編織夢,侵入夢境。

    夢境是溝通神識的橋梁。

    隻是不知,這是大荒之主的特殊權柄,還是所有邪神,都會以“夢境”作為神力的媒介。

    神權之樹上的節點,也就是一個個“夢境”。

    但夢境是神念的延伸。

    神念是現實的造物。

    所以一個個節點,對應一個個夢境,也就對應一個個具體的,現實的祭壇,以及供奉祭壇的神廟或是道場。

    簡而言之,就是類似漁村這樣的邪神據點。

    但所有節點中,唯有瑜兒是特例。

    他並不是邪神據點,而隻是一個單純的孩子

    “有沒有什辦法,能一勞永逸,救下瑜兒?"

    墨畫心中沉思。

    “破壞節點?斷了神權之樹的權柄,沒了‘路徑,這樣妖魔無路可尋,也就永遠不會再侵入瑜兒的夢魔了,瑜兒今後,也都能睡個好覺了.

    “可是......怎破壞?"

    墨畫嚐試著溝通神權之樹,動用神明的權柄,但發現不行。

    他的權柄並不大,還遠遠達不到權限,去修改神權之樹,變更神權的節點,更改權柄的終端。

    更別說通過權柄,摧毀節點了。

    隻能“用”,但不能“改”,更不能“破壞”。

    有點棘手了

    墨畫皺眉思索,忽而靈光一閃。

    既然不能更改,也不能毀掉節點,沒辦法直接救下瑜兒..

    那就索性反過來?

    直接動用權柄,命令妖魔,去入侵瑜兒的夢境?

    然後自己在瑜兒身邊守著,等著這些妖魔來送?

    墨畫好看的眼睛熠熠生輝。

    這樣一來,既能削弱邪神的勢力,緩解瑜兒夢的壓力。

    還能讓自己飽餐一頓,彌補神識晉升十七紋的缺口,

    甚至有可能......還不止十七紋?

    墨畫小心髒也忍不住噗通直跳。

    竊取邪神權柄,扮演“小邪神”代替大荒邪神,發號施令,驅使邪祟妖魔,入侵瑜兒的夢魘,以此來

    給自己送“外賣”!

    這是墨畫曾經的“妄想”,

    似乎也成了目前,最好的辦法。

    事不宜遲,墨畫立刻開始進行嚐試。

    不過片刻,他的神念,便溝通了神權之樹。

    各個節點,眾多夢魘之中蒙養的成千上萬的妖魔邪祟,那一瞬間,盡皆受其支配。

    墨畫他先設置了“路徑"。

    路徑的終點,是瑜兒的夢境。

    之後墨畫開始行駛神明權柄,通過神權之樹,操控妖魔邪祟,確定在某個時間,開始入侵夢

    這個時間,墨畫琢磨了下,定在了七日後。

    現在肯定來不及,他現在不在瑜兒身邊

    接下來幾日,也不一定有空,還有事要善後。

    而操縱妖魔,侵入瑜兒夢境,也有一定風險,需要花一些時間,事先準備好。

    所以七日,不長不短,剛剛合適。

    路徑節點,天數時辰,都已經確定。

    之後,就可以“點菜”......不是,是“調兵運將”了,

    墨畫滿眼期待,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我看看,都有什邪祟.........

    妖魔猙獰,邪崇紛呈

    墨畫一邊看,一邊嘀咕著:

    “半牛半馬的妖魔,二品低端妖魔,估計味道不怎樣,但個頭不小,先來三百隻,墊墊肚子...

    “魚人妖魔?竟然還有......大荒之主還汙染了其他河神?或是還建了其他河神祭壇?”

    墨畫皺眉,

    “不管了,先點著吧......魚妖吃'膩了,來五十就行..

    “羊角奉行?!先來兩隻....

    “豬頭妖......太膩了,一隻就夠了......"

    “狐妖?這是什妖魔,粉色的?怪怪的......先點一百隻嚐嚐.

    “羊角戰將!帶羊角的,肯定是好東西,來三......庫存不夠?隻有一隻......那就一隻吧,來多了自己也不一定能打過.....

    “這個妖魔,一團黑水,看不出是什,不知道會不會‘吃'壞肚子.....

    “但是數量稀少,應該比較稀有,要不要點呢......還是點吧,反正又不要錢,不點白不點......”

    “這個妖魔壯壯的,應該很強,也來一隻.......

    墨畫就這樣,挑挑揀揀,一直往後點,在眾多奇奇怪怪的妖魔邪祟中,挑花了眼。

    “差不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墨畫終於挑好了。

    茫茫多的邪祟,生出一條條邪異的因果線,凝成一條血河一般的因果河流,全都連向了小瑜兒。

    墨畫忽然有些擔心。

    “我不會打不過它們吧.....

    萬一打不過,豈不是把瑜兒給害了?

    墨畫又在心,評估了一下自己的神念之力,以及神道陣法,和神念化劍的威力,稍稍放心了點。

    邪神化身,都被自己宰了。

    其他邪祟,應該不成問題。

    不過,數量的確是多了些......

    墨畫想了想,又動了些手腳,將這些妖魔入侵的時間,都錯開了一下,這樣一波接一波,留了休整的空閑。

    自己邊“吃"邊戰,以戰養戰,就無所畏懼了,

    墨畫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覺得“菜”點得差不多了,但又忍不住有些貪心。

    一般來說,吃“流水席"",都要有一道很硬很硬的菜壓軸的。

    墨畫的目光,又在神權之樹密密麻麻的節點之間,來回途巡,最後心中一震,發現了個“大家夥”。

    這是一尊,漆黑的,血異的,邪神氣息濃烈的,半妖半魔半人,乃至近乎“半神"的怪物

    墨畫根本不知道它是什東西,但感覺它很強很強。

    近似邪神化身,但又有些不同,

    墨畫猶豫許久,心中湧起一股衝動,想將它給點了,但糾結了半天,還是放棄了。

    自己也是第一次“點菜”",穩妥一點比較好。

    以後熟練了,成熟客了,再點些有挑戰性的菜單。

    墨畫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那隻“大家夥",默默記下了它所在的節點,而後動用了權柄,以意念溝通神權之樹,烙下印記,確定了自己的這份“妖魔菜單

    神權之樹,無盡光芒流轉,神明威嚴蔓延。

    “小邪神”掌控權柄,發號施令。

    群魔伏首,聽從號命,

    七日之後,邪祟成軍,入侵神胎夢境。

    這一道命令,被墨畫烙印在神權之樹上。

    成功發號施令之後,墨畫的神念,便立馬脫離了神權之樹

    祭壇是別人的,權柄是別人的,妖魔邪祟也全是被人的。

    偷偷借用一下就成了,不能久留,以免留下馬腳,被大荒邪神“速”住。

    雖然大荒邪神,要怎樣才能“速”住自己,怎發現自己的馬腳,墨畫還不清楚。

    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KU既然竊取的是邪神權柄,小心謹慎些,手腳利索些,總歸是必要的。

    還有......要“毀屍滅跡”。

    祭壇之上,墨畫睜開眼,而後沒有遲疑,立馬取出靈墨,神識禦墨,在祭壇之上,布下了數道,二品十六的地殺陣。

    這個祭壇,隻能用一次。

    用完了,就要給它炸了,不能重複使用,否則就是給邪神定位,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以及身份。

    墨畫又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漏掉什好東西,也沒留下自己的痕跡,這才沿著原路返回。

    顧安顧全等人,還在洞口等著。

    見墨畫出來了,顧全微微鬆了口氣,問道:

    “小公子,麵情況如何?"

    墨畫神色凝重,“麵太危險了,我沒敢太深入,也沒查到什,直接炸了吧。“

    眾人:

    顧安低聲道:“這樣......好?”

    墨畫點頭,“明知山有虎,沒必要偏向虎山行,直接把山炸了,也是一樣。"

    眾人琢磨了一下,緩緩點頭。

    麵既然有陣法,那自然就是小墨公子說了算。

    自己這群人,也不會比小墨公子更懂陣法......

    “大家離遠點。"墨畫道。

    眾人離開洞口,墨畫隔著老遠,以神識催動陣法

    數道地殺陣爆炸,轟隆聲起伏,強烈的靈力波動肆虐,將祭壇直接炸得粉碎。

    十幾息後,爆炸平複。

    洞口坍塌,落下的土石,將祭壇徹底埋沒。

    墨畫便放心了。

    這下總算功成圓滿,可以回去了。

    他還要早點回宗門,等著七天後接“外賣”呢。

    墨畫一身輕鬆,心情愉悅。

    “可以回去了。"

    “是。”

    顧安等人頷首稱是,神色略顯釋然。

    此行曆經種種波折,雖然有很多事情,陰森詭異,他們想不太明白。

    但好在是有驚無險,該救的人救了,該抓的人也抓了,任務也順利完成了。

    一行顧家修士,心中的石頭,都落了地。

    河神廟還是有些陰森。

    眾人不想久留,便啟程往回走,但走之前才發現,地上還躺著一個人,正是帶路的奢大師。

    奢大師一臉鐵青,躺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

    顧全看了眼墨畫,問道:

    “要把他丟在這?"

    墨畫目光微閃,搖了搖頭,走到奢大師身邊,如惡魔一般低語道:

    “再裝死,就真的把你殺了!”

    奢大師猛然睜眼,一個激靈,立馬蹦了起來。

    “別殺我!

    顧全有些不快,上去一腳,踢在奢大師的腿彎上。

    奢大師順勢跪在地上

    顧全反手擰著奢大師的肩膀,將他按住,右手抽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奢大師麵色慍怒,但刀架在脖子上,根本硬氣不起來,忙道:“饒命!饒我一命!"

    顧全目光征詢地看向墨畫。

    墨畫歎了口氣,惋惜道:

    “殺了吧。"

    這個老雜毛,知道得太多了,留著多少是個隱患。

    而且他本身既是邪丹師,也是邪陣師,無論是煉邪丹,還是畫邪陣,手上都必然沾了不少血腥,死不足惜。

    顧全當即就要砍奢大師的腦袋

    奢大師聲音都變了,“你們不能殺我!"

    墨畫好奇,“為什?"

    奢大師麵色糾結。

    顧全便順勢將刀,劃在奢大師的脖子上,割破了皮肉,劃出了一道血痕,鮮血流出,

    奢大師一驚,立馬道:“我還有秘密。"

    墨畫默默著著他,

    奢大師被墨畫看著心慌,知道這小閻王麵容天真,心狠手辣,不敢再賣關子,這才咬牙顏聲道:

    “我是......大荒皇裔..

    顧安顧全神色皆是一變。

    墨畫皺眉,“皇裔?"

    奢大師道:“離州以南,無盡大山,申屠一統,大荒封王..

    “我乃申居一族的後人,體內流著大荒皇族的血脈!”

    墨畫心中一震,而後露出耐人尋味的目光,瞅了眼奢大師,“就你?”

    他一臉不相信。

    奢大師生氣,但又不敢對墨畫生氣,隻能帶著深深的悵然道:

    “我真沒騙你......”

    “大荒皇族......亡了,僅有少數族裔,散於九州,苛延殘喘,早已今非昔比了,也難以重現大荒王庭的盛勢了.”

    “我甚至,連本姓都不敢用,隻取了個形似的字,用了奢這個姓......

    墨畫忽而眼皮微跳。

    申居?

    奢......屠。

    屠先生?

    那個屠先生,莫非也是大荒皇族的後商?

    墨畫看了眼奢大師,到底還是壓住了心中的好奇,沒有將“屠先生”這三個字問出口。

    顧安皺眉,低聲道:“小墨公子,此人若果真是大荒皇裔,怕是......不好就地宰了

    墨畫有些不解。

    顧安便道:"千餘年前,大荒申居王族叛亂,越道廷,自封為皇,道廷派蒼龍道兵鎮殺圍剿。

    “此戰慘烈,持續數十年,最終大荒皇君被梟首,其餘皇族也都盡數伏誅,活下的沒幾個...a...

    “這人身上,若真有大荒皇裔的血脈,那就非同小可了,輕易還殺不得.......22

    墨畫不置可否,而後看了奢大師一眼,目露沉思,身上的殺意,或明或滅。

    奢大師頭皮發麻。

    河神夢魘一行,他是明白的,這個無法無天的小閻王的字典,必然沒有“皇裔不可殺"這條規矩

    他若真動了殺心,神明都保不住自己。

    “別殺我,什要求我都答應!”奢大師神色慌張。

    墨畫見奢大師的神色,心思微動。

    這個奢大師......以後說不定還有用。

    留著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威脅一下,不能讓他亂說話,尤其不能,讓他把自己的事說出去。

    墨畫微微頷首,略作沉思,而後靠近奢大師,低聲道:

    “我可以饒你一命,但你要守口如瓶,就當沒見過我,也不要說出任何,有關於我的事,尤其是對你的‘神主'....

    奢大師神色變幻不定。

    “別忘了......

    墨畫淺淺一笑,笑容有些邪氣。

    .......河神廟前,是誰開的壇,把我引到夢魔中的........

    “夢境之中,又是誰為我開的門,誰給我帶的路,誰對我泄的密,誰跟我串通一氣.

    墨畫輕輕拍了拍奢大師的肩膀,“是你。”

    奢大師嚇得一個哆嗦,連忙道:

    “我沒有!沒串通!"

    墨畫歎了口氣,“你說沒串通,別人會信?你自己想想,你自己會信?"

    奢大師百口莫辯,神色痛苦。

    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自己不知不覺間,好像就成了“神主"的叛徒了。

    跳進煙水河也洗不幹淨的那種T.ma...

    “可是河神大人,它已經知道

    奢大師神色畏懼。

    “不,"墨畫搖頭,"它什都不知道了。"

    奢大師一怔,有些迷惑,隨後瞬間明白了什,麵色蒼白,難以置信道:

    “你,你......"

    夢魘之中,在河神施展血河神通的時候,他就暈了過去,之後神誌不清,不知發生了什,直到莫名其妙醒過來,就躺在地上裝死

    此時他才意識到........

    為什夢魔崩塌了,為什這些人都平安無事醒了過來,為什河神大人不僅沒抹殺了他們,甚至連那兩個孩子的祭品神魂,都放了出來......

    因為河神大人它,它已經......

    一股涼意寒徹心扉,奢大師渾身顫栗,甚至不敢抬頭直視墨畫。

    仿佛墨畫,是一個可怕的邪神。

    凡人,不可直視神。

    墨畫又以一個溫和的聲音道:

    “夢魘消失了,河神也沒了......所以,隻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夢魘發生了什,也沒人知道,你就是那個帶路的叛徒.F......."

    奢大師盡管害怕,還是聲音顫抖,試著自證了一下清白:

    “我......不是叛徒。

    “這重要?誰會在乎呢?"墨畫歎了口氣。

    “無論你是不是,你現在都是了......墨畫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邪力。

    奢大師癱倒在地,麵如死灰。

    一個念頭,深深種在了心底:

    “我是叛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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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妖骨


    這個念頭,經墨畫言語蠱惑,神念深化,深深烙印在了奢大師的心

    奢大師的眼睛,有一瞬問的失神

    心底仿佛有什在滋生…

    而墨畫也根本沒意識到,他適才說話時,已經不自覺地用了一點“道心種魔”的法門。

    隻是這種道心種魔,還很粗淺,也並不是真的如詭道人一般,在他人心中種下“魔念”。

    而隻是以言語動搖他人的道心,一定程度上,在他人的心底,埋下了一絲扭曲認知的神念“種子”

    這是一種,複雜而隱晦的神念之法。

    以前的墨畫,根本不會。

    但如今吞噬了大量神髓,神識進一步質變,神性和人性融入道心。

    墨畫已經可以,近乎本能地運用一些,曾經見過但根本不知從何學起的神念法門

    鮮如這種沒有魔念的“道心種魔”……

    我是個叛徒。

    大師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隆孔失焦,片刻後恢複如常,隻默默將這句話,記在了心底,並且深信不疑

    “我已經是個叛徒了。

    “我背叛了神主。"

    “不能讓神主知道。”

    “也不能說出這個小閻王……否則我‘引狼入室’的事,就會被神主知曉…

    是的,這個“小閻王”說得沒錯。

    無論自己是有意,還是無意,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都是個引虎入山林的“帶路黨”

    帶路黨,死不足惜。

    神主不會跟自己講道理,也不會聽自己解釋。

    一旦被神主知曉,自己必會麵臨,比死亡更可怕的懲罰

    奢大師自己就把一切都想明白,也理順了。

    替這小閻王保守秘密,就是在替自己保住性命

    “明白了?”墨畫問道。

    奢大師臉色蒼白,聲音沙啞,但堅定道

    “明白了!"

    墨畫很滿意

    這個奢大師還算識相,而且他身上,可能還有其他因果,姑且可以饒他一命。

    隻要他守口如瓶

    而後墨畫便準備起身離開,卻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對奢大師道:“你把神道陣法交給我。

    奢大師一驚。

    墨畫目光銳利,“在你身上吧。”

    漁村內外,有不少神道陣法的痕跡。

    而這一路上,無論是開門,開壇,獻祭還是入夢,大多都與陣紋有關,這些陣紋,也都掌握在著大師手

    所以這奢大師,必然不是簡單的邪陣師

    他留在這漁村,除了煉邪丹以外,很可能還負責邪陣,以及神道陣法的維護和修結

    那這樣說來,他手很可能就有一套,完整的神道陣法的陣圖

    奢大師被墨畫盯著,不敢隱瞞,苦笑道

    “這個我真沒有。”

    墨畫不信,“那你的邪陣,都是從哪學的?

    奢大師破罐子破摔,不再隱瞞,但神色還是帶著虔誠道:

    “這都是神主借夢,傳給我們的。我們學也好,畫也好,都要借用神主的偉大神念……

    “否則的話,憑我自己,是掌握不了這些高深的陣法的。”

    墨畫皺眉。

    夢中傳法?

    借念畫陣?

    這些莫非都是大荒邪神的手段?

    墨畫看了眼著大師,發現他神色惶恐,應該沒有說假話,但墨畫還是覺得有一絲違和

    神道陣法,是克製神明的陣法

    為什會由邪神來傳授?

    而且神明,不是不會陣法?

    借用邪念,又到底是怎借的?

    那這說來,過江龍能在井口,畫下血色的解封陣紋,也是因為借用了某種“邪念”?

    “借用邪念………

    墨畫一時思緒紛呈。

    奢大師看著墨畫一臉沉思的模樣,不知他是又想到了什,還是在打什壞主意,心莫名有些發毛

    好在墨畫最後沒有追問什,隻是淡淡說了一聲,“走吧。”

    奢大師這才如釋重負。

    眾人離開河神廟,啟程往回走,一路上發現漁村的景象,與來時又有不同了

    壓抑的氣氛,淡了許多。

    魚腥味和血腥味,也在漸漸消散

    道場中的眾多血肉妖魔,恍然失神,似乎被抽了“魂魄”,變成了一團團行屍走肉,在原地近乎本能地掙紮

    血蛭泥潭的邪票,也都紛紛幹瘤而死

    泥潭也就成了一個普通的泥潭。

    神以物為基石。

    但“神”既死,“物”的層麵,也會慢慢消亡。

    整個漁村,或者說整個邪神的“布道場”,已經開始衰敗。

    不過,墨畫顯然還不想放過這個邪神的布道場。

    來的時候,需要小心翼翼。

    但現如今,夢魘破滅了,河神廟塌了,河神被斬了,邪神化身也被“吃”了。

    這個漁村,已經沒有任何人,任何神,乃至任何東西,能對墨畫造成威脅了

    墨畫膽子大了起來,開始如蝗蟲過境一般,搜羅東西。

    任何有古怪的東西,全都收入囊中

    地磚、石柱、廣場、道路上,一丁點陣法痕跡都不放過。

    甚至連地皮,都翻了一遍

    顧家修士,甚至連奢大師,都在墨畫的指使下,開始一點點刨地,將漁村掀了個底朝天

    一道道陣紋,被墨畫發現,又一一記下,最終拚湊成了一副完整的陣法

    就這樣,墨畫用自己的方式,加上還算淵博的陣道理解,初步還原出了一副,陣紋,陣樞和陣眼兼備,且自成體係的,真正的神道陣法!

    顧家修士心生欽佩,隻覺得這位小墨公子,當真是務實好學,利用一切機會,專心鑽研陣法。

    難怪年紀這小,就已經是身受長懷公子看重的的小陣師了。

    唯有奢大師一臉難以置信。

    他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神明傳授的陣法,豈是這好還原的……

    這根本不是湊齊陣紋那簡單。

    在此之前,他更是從未見過,有任何陣師,能有本事用這種方式來還原陣法的

    這麵,必然還有更深的陣學門道

    奢大師心中震驚

    這個小公子……他的陣法造詣,可能比自己之前想的,要恐怖得多!

    這不僅是一個神念妖孽,還是一個真正的陣法妖孽…

    旁大師心生畏懼,不敢有其他想法,態度恭敬之中,甚至帶了幾分謙卑

    還原了一副陣道陣圖,墨畫很開心。

    漁村也被翻得差不多了,地麵甚至就像犁耙犁過一樣,沒有其他好東西了。

    墨畫心滿意足。

    眾人繼續原路返回,走過小橋,來到前村的大漁屋附近。

    幾個顧家修士,駐守在此,看押過江龍和另外幾個黑衣人,因為離得較遠,所以相安無事

    一行人會合後,不再猶豫,押著黑衣人,直接向漁村外走去。

    又走了一陣,便進了幹枯的井道,一個深深的水池攔在麵前,池有那隻強大的水妖

    有顧家修士,想故技重施,往水池丟死斑魚。

    墨畫搖頭道:“不用了。”

    來的時候,怕打草驚蛇,才會被水妖攆著過了河,自己甚至還摔了個路

    墨畫心有點記仇。

    “我畫陣法,先將水焚幹,然後大家一起出手,將這水妖給宰了!

    君子不報隔夜仇!

    墨畫心默默道,而後開始布陣法。

    他也沒太張揚,以神識禦墨的手段布陣法,而先用陣盤布了幾道地火陣,自己親自動筆,又在磚石上畫了幾副離火陣

    之後陣法開啟,火光彌漫,熱浪撲麵。

    整個水池的水,都變得滾燙,池子灼熱沸騰,濃烈水汽升騰而起。

    不一會兒,水底傳來嘶吼聲。

    水妖泡著沸水,在水中掙紮,怒吼,但它皮糙肉厚,沸水傷不了它,隻能讓它暫時處於水深火熱的痛楚中

    不到半個時辰,池水焚幹

    那隻醜陋猙獰的水妖,就趴在池底,一雙黃綠色的眸子,對著眾人怒自而視

    墨畫一揮手,十來個顧家修士頓時一擁而上

    他們來的時候,也被這水妖追過,還有一個同袍

    被水妖哨了半條腿的血肉,肚子也憋著火,此時下手

    水妖沒了水,實力大減

    顧家修士配合默契,或攻或防,頗有章法,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將這隻二品最峰的水妖宰了

    顧安動刀,剖開了水妖的腹部

    麵腥臭不已,且有未消化的人的骨骼,顯然慣常以人為食,在這井底,也不知吃過多少修士

    殺了它,也算是除害了。

    而後在墨畫的示意下,顧家眾人忍著腥臭,便將這水妖給“分屍”了。

    他們不是獵妖師,所以如何剝取素材,還要聽從墨畫的指示。

    墨畫就在一旁指揮著,從哪下刀,哪開鱗,哪剔骨,哪剝肉,說得清清楚楚

    這水妖被剝離血肉,剔骨取丹,死得也明明白白。

    材料剝取之後,顧安將一枚淡藍色妖丹,還有一根長長的瑩白色脊骨,遞給了墨畫

    二品巔峰水妖妖丹,經煉丹爐煉化,焚淨妖力穢氣,可以入藥,值不少靈石。

    “這條脊骨,也是好東西,水性充盈,骨質堅硬,是上好的煉製靈劍的材料。

    墨畫一怔,“煉製靈劍?

    顧安點頭

    他們不是獵妖師,對獵殺妖獸,剝取材料的事不熟

    但他們顧家出身,又在道廷司任職,對妖獸材料的認識和用途,還是比較精通的。

    “靈劍要劍胚,一般會用以金石,或是妖骨作為底材,金石易得,上好的妖脊骨卻難得。

    “這隻水妖,二品巔峰實力,不知活了多久,它的脊骨用來做劍胚,再合適不過。

    劍胚?

    墨畫心中一動。

    他也想做劍修來著,隻不過沒有劍修傳承的根基,劍氣不行,靈石不富裕,靈劍也不行。

    但是現在自己已經學了神念化劍的“化劍式”,勉強算是入了門,以後半路出家,做個半吊子“劍修”也說不定

    更何況,神念化劍,也建立在劍法的基礎上

    一柄好的靈劍,還是要的。

    隻是……

    墨畫看了眼顧安,“這妖丹和妖骨,你們都不要?

    顧安很有分寸道:“我們奉命行事,道廷司會發傳祿,會計功勳,這些額外的財物,不可貪圖。

    “更何況,這次行事,全依賴小公子機敏過人,陣法淵博,調度有方,這本就是小公子應得的。”

    墨畫都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他心也清楚,顧安顧全,還有這些顧家修士,肯定是看在顧叔叔的麵子上,才會對自己這客氣,有好處也讓給自己。

    但他們這些人,也都隻是普通世家子弟。

    顧安顧全兄弟二人,在顧家的地位應該高點,但估計也算不上是嫡係。

    普通世家子弟,混點功勳也是蠻辛苦的,平日賺點靈石修煉,估計也不容易。

    更何況,自己以後有事,還要麻煩這些顧家的大哥們。

    墨畫想了想,便將妖骨收下了,“這個妖脊骨,我就收下了,以後說不定能用來煉靈劍……

    “至於這個妖丹,小安哥你就拿去賣了吧,得了靈石,給大家分一下,用來修煉,或是喝頓酒也是好的

    顧安一怔,還想推辭。

    畫便斷然道:“就這說定了“

    顧安愣了下,微微一笑,便拱手道

    “那就多謝小墨公子了。"

    其他顧家修士,也全都神色一喜,誠心向墨畫行禮道:“多謝小墨公子!

    二品巔峰水妖的妖丹頗為貴重,若是賣了,每人都能分不少靈石。

    而墨畫猜得沒錯。

    世家雖大,但張嘴吃飯的人也多。

    他們這些普通家族子弟,平日吃穿用度,道友應酬,修行學藝都要用靈石,也沒那富裕

    道廷司任務危險,規矩也多,能撈點外快,實屬不易。

    有顧家修士便笑道:“小墨公子,下次再有什吩咐,您盡管說。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不錯,我們定當不遺餘力。

    “嗯嗯。”

    墨畫笑眯眯地點頭。

    之後眾人便離開了井底,回到了漁村。

    井底暗沉,不見天日,一直灰蒙蒙的,但外麵已然是白日,陽光照徹,漁村之中,處處明亮

    墨畫放開神識,察看了一下漁村的狀況。

    漁修們的神識,都已然從噩夢中複蘇,神色也不再偶爾有迷茫失神,隻是多數臉色蒼白,精神不振

    這是神識虛耗的模樣。

    他們信奉邪神,神識或多或少,都被吞噬了一些,所以神識有損耗,是正常的事,正常休養一段時間便好,應該不會有什大礙

    墨畫掃視了一遍,又確認了一遍,沒發現其他問題,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於大河抱著兩個孩子回家,將兩個孩子放在床上,喂了些清心丹,活絡丹,又以靈力疏通了經脈。

    過了一陣,兩個孩子也就漸漸醒了過來,低聲喊了句

    “爹,爺爺……”

    老於頭喜不自禁,對墨畫更是感激涕零

    於大河拉著兩個孩子,就要對墨畫磕頭拜謝

    墨畫連忙將他們攔著。

    “不必客氣……”

    墨畫和善地笑道,但一轉頭,神念所見卻是一怔,且光也微微凝重起來

    兩個孩子,好像有點不對…

    表麵上看,兩個孩子和之前一樣,肉身沒有一點傷痕

    但他們的兩頰,以及手腳,卻多了一點淡白色的,十分異常的神念印記

    呼吸之間,神念顫動,也如魚兒的腮鰭一般。

    隻是尋常修士,根本看不到罷了。

    墨畫微微皺眉,不由想起了夢魘之中,這兩個孩子,跪在供桌前,被兩隻特殊魚妖同化,兩頰生腮,手足化鰭的情景。

    似乎即便從夢魘中被救出,這兩個孩子,還是受到了河神影響,發生了一些預料之外的異變。

    就是不知,這種異變是好是壞了。

    墨畫心中歎氣,略作沉思,便從儲物袋中,掏出了幾本秘籍

    一本《白浪訣》,內附一份《白浪身法》,以及一本《驅水避妖術》

    這是墨畫從江龍身上得來的水係傳承。

    文些傳承,在墨畫手,隻是幾本普通的功法或是法訣

    但對這些出身窮苦,而且傍水而生的漁修來說,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頂級的修道傳承了

    他們靠水吃水,這種水係功法身法和避妖術,尤其珍貴。

    “這些功法秘籍,你們拿著,讓兩個孩子好好學……”墨畫道。

    過江龍捧著這幾本秘籍,手都在發抖。

    老於頭也不知說什好,神情激動,眼眶通紅,隻一個勁地感激道:

    “謝謝小公子,謝謝……”

    墨畫又囑咐他們,“最好偷偷地學,功法不要外露,但是這些驅水避妖術,算是一種驅避水妖的獵妖法門,可以教給村的其他人

    “是,是,我們都聽小公子您的!

    老幹頭父子倆連連點頭,對墨畫更是千恩萬謝

    小漁村的事,便暫時告一段落。

    大師,黑衣人,以及過江龍幾人,都會由顧安他們,押送回道廷司

    這種事,墨畫就不用管了。

    他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了,要回宗門接“外賣”了。

    隻是離了小漁村,走到路邊,即將要分開的時候,墨畫忽然想起之前,奢大師說過的一句話:

    "……再有半日,這爐丹便可煉好,你們拿去交給公子,我也算交差了。"

    煉好的丹…交給公子?

    墨畫看了眼奢大師,問道:“你煉的丹,要交給誰?

    奢大師一怔,搖頭道:“我也不知……我隻知道,是交給“公子’的。

    “但我隻管煉丹,從不跟公子見麵。”

    墨畫微微頷首,目光又從其他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過江龍身上

    過江龍神色鎮定,但神識十分不安

    墨畫目光微凝,便問道:“你知道……公子是誰?

    過江龍不敢答話

    墨畫又問:“這些丹藥,都是由誰去送給公子的?”

    過江龍麵皮一頗,手指禁不住顫抖起來

    墨畫心便明白了。

    他看了眼過江龍,而後淡淡命令道:

    “你現在,就把煉好的丹藥……送去給“公子’!”

    墨畫想知道,這個公子,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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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4-24 22:11:31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24-4-27 11:34 編輯

第七百零六章 公子


      第706章 公子
  過江龍頭皮發麻,咬牙道:
  “我不送,未必會死,但我送了,就必死無疑。”

  墨畫冷冷道:“你不送,也是必死無疑……反正你也沒用了,我把你捆了,紮上幾個血窟窿,丢進煙水河喂水妖。”

  “你若去送丹藥,至少不會現在死。”

  過江龍心裏一寒。

  他知道,這個面善心惡的小公子,不會與他開玩笑。

  這小公子心狠手辣,說殺他,必然不會手軟。

  過江龍心中掙紮許久,這才道:
  “好,我去送!但是我……”

  墨畫神色一冷,“别跟我提條件,你去送丹,我讓你活着進道獄,你不送,現在就去地府。”

  過江龍臉色發白,最後無路可選,隻能點頭同意。

  “送去哪?”墨畫問。

  過江龍歎了口氣,道:
  “煙水河下遊,有一處小渡口,雖是渡口,但荒廢多年,人迹罕至……”

  “晚上戌時,會有一輛無人小舟,途徑渡口……”

  墨畫微微颔首,卻見過江龍便到此停住了,問道:“然後呢?”

  “然後,”過江龍苦笑,“我也不知道了……”

  墨畫神情不悅。

  過江龍連忙解釋道:“每次登上小舟,任其在河面飄行,不到一個時辰,便會将我帶到目的地。”

  “但目的地每次都不一樣,我也不知在哪……”

  墨畫皺眉,“途中會遇到其他修士麽?”

  過江龍搖頭,“沒有。”

  墨畫略作思索,便道:“那你帶路。”

  過江龍點頭。

  而後衆人兵分兩路,顧安和顧全跟着墨畫,和過江龍同行,去順藤摸瓜,揪出那位傳說中的“公子”。

  其他顧家修士,則押着奢大師和其他黑衣人,前往道獄。

  墨畫隻是想知道,所謂的“公子”,或者“公子們”究竟是誰,未必會動手。

  萬一真動起手來,在二品州界,有顧安和顧全兩人就足夠了。

  顧安顧全若是打不過,那其他人去也沒意義。

  墨畫從奢大師的儲物袋裏,挑出了一個,丢給了過江龍,裏面裝的,正是奢大師之前煉制好的一些邪道“人丹”。

  這些人丹,是用來釣魚的。

  對面如果修爲弱,可以來個“人贓并獲”。

  如果對面修爲高,打不過,那就單純用來釣個魚,看看吃這個“魚餌”的魚,究竟是什麽品種。

  臨行前,墨畫又給了奢大師一個危險的眼神。

  意思是讓他老實點,嘴巴閉緊點,不要自絕于生路。

  奢大師心裏發苦。

  他一個堂堂築基後期,二品邪丹師,兼二品邪陣師,竟淪落到被一個小毛孩如此威脅的地步。

  不過他也不敢表露不滿。

  這個神念小怪物,實在太可怕了,河神大人可能都被他宰了,他根本不敢觸墨畫的黴頭。

  奢大師眼觀鼻鼻觀心,十分本分。

  而後兩隊人分頭行事。

  過江龍在前面帶路。

  爲了不讓人起疑,過江龍身上的縛靈鎖被卸下了,衣服也換成了普通的漁修衣物,也沒有施加其他禁锢手段,看上去一切如常。

  但墨畫卻默默塞了一個離火陣盤在他懷裏。

  “伱不老實,我就把你炸死!”墨畫威脅到。

  過江龍欲哭無淚。

  而後衆人啓程。

  顧安和顧全,開啓水隐玉,墨畫則施展小五行匿蹤術,三人隐着身,跟在過江龍身後。

  過江龍懷裏揣着陣盤,不敢有二心,便老老實實地,帶着墨畫三人,來到了煙水河下遊,一處偏僻,且荒廢許久的渡口前。

  水藻翠綠,河光粼粼。

  過江龍坐在渡口前等着,墨畫三人在後面盯着。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暮色降臨,夜色深沉。

  大概戌時時分,孤零零的廢棄小碼頭,果然自遠處,飄來了一艘小船。

  船不大,木頭制成,僅能容納四五人。

  過江龍回頭看了一眼,而後默默上了小船。

  墨畫沉思片刻,便道:“我們也去。”

  顧安顧全點頭。

  三人隐着身,也悄悄上了船。

  船微微一晃,吃水深了些,而後晃悠悠地,順着河水漂流。

  清冷的月光,灑在湖面上,靜谧而唯美。

  但船上的幾人,心中都有些忐忑,皆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戒備着什麽。

  幾人無話,四周安靜,僅有河水嘩嘩流淌。

  不知飄了多久,也不知飄到了哪裏,墨畫忽然一怔,向四周感知了一下,臉色一沉:
  “三品州界!”

  這艘小船,竟将他們帶到了三品州界的河域。

  墨畫是陣師,且親眼見過天道大陣,對州界氣息比較敏感,此時他明顯感覺,周遭的氣息變得深邃起來,自己一身的修爲靈力,也變得渺小許多。

  這是因爲,天道的規則擡高了境界的限制。

  這裏已然是,金丹修士可以全力施爲的三品州界!
  顧安和顧全感知遲鈍了些,但經墨畫提醒,也意識到了不對。

  過江龍則一臉慌張,“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小船不受他控制,飄到哪裏,也根本不是他說了算。

  顧安低聲問道:“小墨公子,要回去麽?”

  三品州界,已經超出了他們的修爲範圍,若出了什麽意外,他們未必能保墨畫周全。

  墨畫皺了皺眉。

  回去……其實也行。

  這艘小船上,畫着水系尋路和巡航的陣法,改一改陣法,就能原路飄回去。

  但墨畫有些不甘心。

  魚兒快咬鈎了,他總不好這個時候收杆子。

  最關鍵的是,雖然是在三品州界,但墨畫的天機預兆之中,并沒有殺機來臨之前,那種生死一線的危機感。

  “先看看吧……”

  墨畫道。

  顧安和顧全雖然覺得不安,但也隻能點頭。

  小船繼續漂流着,又不知過了多久,墨畫竟看到了岸邊,岸邊有渡口,渡口之上,有幾處燈火。

  墨畫有些意外。

  這裏看着,竟有人煙,似乎并非是偏僻之地。

  “小心點。”墨畫叮囑道。

  “是。”顧安和顧全沉聲回應道。

  小船就這麽晃晃悠悠,宛若一隻尋常的晚歸的小漁船,緩緩地靠近了岸邊的渡口。

  到了渡口,有個人早早就在等着,見了過江龍,開口便問道:

  “你打的漁呢?”

  過江龍微微向後看了眼,而後粗聲粗氣道:“先給靈石,我再給你魚。”

  那人不滿道:“先看魚新不新鮮,再給你靈石?”

  過江龍道:“剛捉的,肯定新鮮。”

  那人又問:“你要多少靈石?”

  過江龍報了個數。

  那人搖頭,“太高了,我要去問問東家。”

  過江龍便道:“我随你一起去,免得你在背後,說我的魚不新鮮。”

  那人便點頭道:“你随我來。”

  過江龍微微猶豫了下,便從船上跳上岸,跟在那人的後面,徑直向旁邊的一間酒肆走去。

  待兩人走得遠了些,墨畫才和顧安顧全上岸,同時遠遠跟在後面,一直到酒肆前。

  酒肆露天,占地寬敞。

  四周以竹籬笆圍住,院内擺着桌子,供往來的修士,在此歇腳飲酒。

  院外也零零散散,擺了幾個桌子,隻不過簡陋了許多。

  此時院外也有幾人喝酒,其中一人,粗布衣裳,披着鬥笠,喝着烈酒。

  墨畫目光在這人身上停留了一會,而後便移開了,之後和顧安顧全一起,邁步走進了酒肆院内。

  酒肆院内,過江龍此時正恭敬站着。

  對面一桌,坐着四個修士,穿着打扮,看着比較低調,但一身衣物香囊,環佩玉飾,無不十分奢貴。

  而其中一人,墨畫認得。

  正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也與過江龍暗中有交情的,那個“金公子”。

  過江龍将裝有“人丹”的儲物袋,放在桌子上。

  金公子毫不避諱,直接取出藥瓶,放在鼻尖嗅了嗅,颔首道:

  “成色不錯,味道也足。”

  過江龍拱手道:“金公子喜歡便好。”

  金公子不置可否,過了片刻,悠悠歎了一句:
  “讓你好好賣魚,保你修道無憂,你怎麽給我招了幾隻蒼蠅過來?”

  金公子話音未落,墨畫立馬便知行迹敗露,當機立斷道:

  “動手!”

  顧安瞬間破除隐身,一刀向着金公子劈了過去。

  金公子冷笑,并指凝成一道金色劍光,向顧安殺去。

  刀刃與劍芒相接,血氣與劍氣震蕩,将一張方桌,震得粉碎。

  但顧安沒有絲毫退卻,他是築基後期修爲,修爲比金公子高。

  而且學的也是顧家的雙子連環刀法,雖比不上斷金劍訣,但有着深厚的修爲加持,也不至于遜色太多。

  反倒是金公子,被刀勢震得臉色一白。   
  顧安欺近身,又是一刀。

  這刀更快。

  金公子來不及凝聚劍氣,隻能抽身後撤。

  但顧安這刀,還是貼着他的面頰,從上到下劃落,割掉了幾绺頭發。

  金公子狼狽不堪,臉色難看至極。

  墨畫微微搖頭。

  這麽菜,還非要逞能,裝得跟個高手一樣,結果在小安哥手裏,連兩招都過不了。

  金公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不是顧安的對手。

  “一起上!”

  周圍幾個華服弟子,紛紛冷笑,而後凝結金色劍光,看樣子,竟大多都是斷金門的弟子。

  酒肆之中,一些單純隻是吃酒的酒客,見雙方劍拔弩張,早早就作鳥獸散了。

  這種真刀厮殺的熱鬧,他們可沒膽子看。

  大戰一觸即發,酒肆瞬間亂作一團。

  顧安和顧全兄弟二人,開始聯手,施展顧家的雙子連環刀,與金公子一行人交起手來。

  一時之間,刀光劍影,殺氣縱橫。

  金公子一共六人,大多都是築基中期,僅有一個築基後期,但修爲遠沒有顧安二人深厚,鬥法厮殺的經驗,也遠不及顧安顧全這兩個道廷司執司。

  因此盡管以寡敵衆,顧安和顧全也不落下風。

  場間一時不分勝負。

  便在這時,一個高個斷金門弟子,對金公子道:“你們拖一下,我催劍訣,速戰速決!”

  金公子被刀光壓制,咬牙道:
  “好!”

  而後斷金門幾人,身形交錯,攻勢變換。

  高個斷金門弟子,退在後面,借着其餘幾人的掩護,開始手捏劍訣,禦起金劍,凝聚劍光。

  墨畫一眼便看出,這就是斷劍門真正的鎮派傳承,斷金禦劍訣。

  不過,也不知道他是情急之間忘了,還是覺得自己劍法足夠純熟,不必多此一舉,并沒有事先施展金身術,或是催發一枚金身符。

  “太不小心了……”

  墨畫搖頭。

  而後趁着這人,用盡吃奶的力氣,将靈力流轉到極限,劍氣積蓄到極緻的時候……

  墨畫手指輕輕一點,三枚火球依次呼嘯而出。

  一枚打頭,一枚打心脈,一枚直取其氣海。

  這三枚火球,速度極快,出手刁鑽。

  高個子斷金門弟子,正在聚精會神,全力禦劍,根本沒有防備,就被三枚火球,擊中了三處痛點要害。

  劍招被打斷,靈力紊亂。

  施展劍訣的斷金門弟子,口吐鮮血。

  一直分心戒備的顧安和顧全兩人,見狀微微松了口氣,對墨畫心生感激。

  斷金門的斷金禦劍訣,若真被這人用出來,情況就有些不妙了。

  而金公子一行人,神色都瞬間凝重起來。

  “還有人!”

  雙方短暫停手,金公子站定,目光自顧安和顧全兩人身上逡巡,冷冷道:

  “何方鼠輩?藏頭露尾!”

  墨畫想了想,還是緩緩現出了身形。

  金公子神情一滞。

  這麽小的修士……

  他皺起眉頭,問道:“小鬼,你什麽身份?我之前應該……沒見過你吧?”

  墨畫沒有回答。

  金公子旁邊,便有人道:“那兄弟二人,修的道法,是顧家的連環刀,這小鬼,想必是顧家的人……”

  “顧家……”

  金公子目光陰毒。

  墨畫不置可否,他琢磨了下,開始一臉正氣,質問金公子道:

  “我不管你姓金,還是姓銀,你都已經觸犯道律了……”

  “販賣修士,殺害人命,違反禁令,私煉人丹……哪一樣都是重罪!”

  “你早些自首,省得受苦。”

  金公子愠怒,而後嗤笑道:
  “乳臭未幹的小屁孩,你知道什麽?道律是對下面的人用的,用不到我頭上。”

  “自首?我怕我真自首了,道廷司的小廟,都未必裝得下我。”

  墨畫一臉義憤填膺道:“那你是承認了?承認你販賣修士,害人性命,私煉人丹了?”

  金公子不說話。

  墨畫面帶譏諷,“敢做不敢認,原來也是個孬種。”

  “我還以爲你是個有頭有臉的大惡人,原來隻是個藏頭露尾,讓别人替你賣命的慫包。”

  “剛剛口氣不是很大麽?怎麽現在啞巴了?還道廷司裝不下你,你臉比屁股還大?”

  金公子瞬間怒火中燒。

  他心裏知道!
  知道這個小鬼,在激将他。

  但正因爲激将他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鬼,他才覺得一股氣憋在嗓子眼,根本咽不下去。

  有時候,出來混,面子就是威嚴。

  有人譏諷你,你将他砍了,丢進河裏喂水妖,自此沒人敢輕視你。

  但若反過來,有人嘲笑你,你默不吭聲,沒什麽表示,所有人都會蔑視你。

  若連這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都敢當衆奚落自己,罵自己“慫包”,“孬種”,那以後還得了。

  是個人,都會在自己頭上踩一腳!
  公子們也會覺得,自己辱沒了他們的身份,今後不配再爲他們做事。

  金公子目光猙獰,咧嘴一笑。

  “好好,你不是想讓我承認麽?我今天就告訴你,你說得不錯!”

  “可是那又如何?”

  “我是販賣修士了,是殺了一些賤種,是煉人丹了,那又怎麽樣?”

  “誰來管我?!”

  “是你這個小不點?還是走狗一般,被世家喂得滿嘴肥油的道廷司?”

  “就算我承認了,你們又能奈我何?”

  “你以爲,我跟那些,受道律管轄的低賤的修士,是一樣的‘人’麽?”

  “殺幾個卑微的賤種,煉幾爐丹藥,又有什麽所謂?”

  金公子目光扭曲,表情有些醜陋。

  墨畫皺了皺眉,神色漸漸冰冷。

  “小安哥,小全哥,他親口承認了,廢了他的四肢,把他押回道廷司吧。”

  顧安和顧全也都面帶怒意。

  金公子愣了一下,不怒反笑,“你們當真的?”

  顧安和顧全各自執刀,血氣沸騰,想拼盡全力,将金公子一行人拿下。

  可他們剛一邁步,一道凝如實質,晶瑩剔透的水形劍氣,便突然出現,劈在他們面前。

  此劍靈力凝練,威力十分可怕。

  僅輕輕一道劍光,便在地面劈出了一道數尺寬的溝壑。

  顧安和顧全被此劍意震懾,面色一白。

  金丹劍修?!
  金公子身後,緩緩走出了一個人,一身水藍道袍,面容白皙,氣息深厚。

  顧安和顧全二人之前竟根本沒留意到他。

  場間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顧安和顧全目光嚴肅,将刀勢催發到極緻,默默将墨畫護在身後。

  這水藍道袍的劍修,隻輕蔑一笑,以居高臨下的态度道:
  “你們跪下,嗑三個頭,并發誓不将今日所見所聞說出去,我便放你們離開。”

  顧安顧全神色一怒,還沒說什麽。

  那金公子便神色猙獰道:“不行,殺了他們!他們必須死,尤其是那個口出無狀的小鬼!”

  水藍道袍劍修微微皺眉。

  顧安和顧全也都心中一寒。

  他們倒無所謂,但小墨公子,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顧安沉聲道:“我們可是顧家的人!”

  “顧家?”金公子譏笑,“顧家也要死!”

  水藍道袍的劍修目光閃爍,低聲道:“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殺!”金公子滿眼恣睢道,“一切後果,由我擔着!”

  藍袍劍修目光之中,生出一絲不快,但也并沒有拂了金公子的意思。

  一絲凝練至極,宛如實體的金丹水系靈力,在他指尖彙聚,凝成一縷鋒芒的劍氣。

  藍袍劍修看向墨畫,淡淡道:

  “金丹劍氣,殺你隻要一瞬,不會太痛苦的。”

  而後不待顧安和顧全反應過來,藍袍劍修并指一點,劍氣破空。

  水藍劍氣宛若一截真正的靈劍,劃出一道刺目的水光,直取墨畫的心脈。

  顧安和顧全大驚失色。

  墨畫則神色平靜,目光淡然。

  就在劍光,接近墨畫身前一丈之時,一道缤紛璀璨的光芒,驟然升起,風刃并蒂而生,結成屏障,宛若孔雀開屏的翎羽,精緻而華美,将墨畫護在中間。

  劍光破不了風刃編織的翎羽,自行潰散。

  藍袍劍修瞳孔一縮,不由看向院外。

  酒肆之外,一個身穿粗衣,頭戴鬥笠的修士,緩緩站起身來。

  他身材颀長,容貌俊美,神情冷峻,帶着一絲傲然,鄙夷地看着藍袍劍修。

  “孽畜,你要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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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宿命
  水藍道袍劍修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

  金公子更是面沉如水。

  乾學州界,道廷司三品典司……顧長懷。

  金丹初期修士。

  酒肆之外,顧長懷身形挺拔,傲然而立,即便穿着粗衣,也難掩一身出衆的氣質。

  翎羽般絢麗的風刃,環繞其身。

  周身渾厚,且無需抑制的金丹修爲,散發着淡淡的威壓。

  金公子皺眉,略作思索,忽而目光冷冽,聲帶怒意問道:

  “顧長懷……”

  “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布局?”

  顧長懷一臉從容,心中卻有一絲絲詫異。

  不太明白他說的局,到底是哪個局。

  但他向來孤傲,也懶得解釋,尤其是對這種道行敗壞的世家子弟,更是不屑一顧。

  顧長懷隻淡淡道:

  “你們是束手就擒,還是等我把你們廢了,以縛靈鎖鎖了,再丢進道獄?”

  金公子陰鸷一笑,怡然不懼,“顧典司,因何抓我們?”

  “你自己說的,”顧長懷一臉冷漠,“販賣修士,害人性命,煉制人丹,這裏面哪一條,都足夠把你丢進道獄,受盡酷刑了。”

  金公子微微一笑,“我信口開河,吓吓那小鬼罷了……口說無憑,顧典司不會就這樣,冤枉好人吧。”

  顧長懷嘴角含着一絲譏諷的笑容,“畜生不如的東西,人都不配當,還自稱‘好人’?”

  金公子當即色變,“顧典司,還請慎言!”

  顧長懷指了指金公子的儲物袋,“别以爲我不知道,人丹還藏在你身上,這下人贓并獲,你還怎麽狡辯?”

  “人丹?”金公子将儲物袋随手一丢,一臉迷茫,“顧典司,你在說什麽?哪裏有人丹?我怎麽沒看到?”

  顧長懷目光微凝。

  金公子指了指地上裝有人丹的儲物袋,笑着道:
  “顧典司,伱不會說,這裏面裝的是人丹吧?怎麽可能?”

  “再者說,即便裏面裝的,真的是你所謂的‘人丹’,我也什麽都不知道……”

  金公子又指着過江龍,嘴角帶着譏諷道:
  “這個漁修,說有上好的丹藥賣我,我感興趣,就特意來瞧瞧,誰知他袋子裏,賣的是什麽丹,裝的是什麽藥?”

  過江龍臉色發白。

  “此事可與我無關……”金公子微微一笑,接着道:
  “興許是這賤民,聽信了某人的指使,想誣陷于我也不一定……”

  “您說對吧,”金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顧長懷,緩緩道:“……顧典司。”

  顧長懷也不惱怒,隻緩緩點頭,随意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這樣吧,你跟我到道廷司走一趟,我把事情問清楚了,就放你出來。”

  金公子道:“此事可與我無關。”

  “有關無關的,先進道廷司再說吧……”

  “這些丹藥不是我的……”

  “你碰過了,到底是沾了因果,去道廷司再說吧。”顧長懷淡淡道。

  “顧典司,我說過了,适才的話,都是我信口開河……”

  “但你說了,就要求證,先去道廷司再說吧……”

  顧長懷油鹽不進。

  無論金公子如何狡辯,他都一句“先去道廷司再說吧”,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金公子不說話了。

  他的神色也難看起來。

  進道廷司再說,進道廷司還說個屁!
  進了道廷司,就身不由己了,即便不死,受了刑罰,也要脫一層皮。

  更何況,高品的道廷司,是有“因果律狀”的。

  有些話,說過就是說過,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根本抵賴不了的。

  在外面還可以狡辯,進了道廷司,想狡辯也狡辯不了。

  金公子心中暗恨。

  這個顧長懷,當真可惡!他根本不在乎你說什麽,也不與你扯皮,隻一心想把自己弄進道廷司。

  到時候自己便是那刀俎之上的魚肉,任由他顧長懷拿捏了。

  一旁的水藍道袍劍修沉聲道:“顧典司,金公子身份尊貴,将他送進道廷司,是否不妥?”

  顧長懷瞥了他一眼,“沒事,你也要進去。”

  水藍道袍劍修一怔。

  顧長懷面無表情道:“癸水門内門教習,謝流,你今日當着我的面,想殺害顧家修士,道廷司執司,太虛門……”

  顧長懷瞄了一眼墨畫,“……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弟子。”

  “你也要跟我回道廷司,把這件事交代清楚。”

  墨畫有點不開心。

  身穿水藍色道袍的劍修,也是癸水門内門教習的謝流,聞言神色冰冷,目蘊寒光。

  顧長懷與其對視,神色依舊是一臉淡然。

  謝流笑了笑,但隻皮笑,肉不笑,“顧典司,竟然認得我……”

  顧長懷似笑非笑,“不認識你,我怎麽說你是‘孽畜’呢?”

  謝流面皮抽搐了一下,目光厲然,但心中卻微微發涼。

  認識……

  那就是被盯上了。

  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
  金公子也察覺到一絲不妙,對謝流暗中使了個眼色。

  謝流心中領會,便笑着對顧長懷道:
  “顧典司,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顧長懷淡然道:“哦?你的意思,是我無中生有,捏造罪名?你可知,你這是在诽謗道廷司典司,可是罪加一等。”

  謝流皺眉,知道論口頭功夫,自己必比不上這個道廷司典司。

  他手掌虛握,一柄長劍浮現。

  這是他的本命法寶,癸水劍。

  也是乾州十二流之一,癸水門的制式傳承法寶。

  顧長懷眉毛一挑,“你想拒捕?”

  謝流笑道:“我謝流雖不才,但也好歹是癸水門教習,顧典司想污蔑我,我總歸要想辦法,自證一下清白。”

  顧長懷點頭,“我明白了,你殺人未遂,還想拒捕。”

  謝流臉色難看。

  不愧是道廷司經驗豐富的典司,網羅罪名的能力,果然不一般。

  金公子有些不耐煩,對謝流道:
  “别廢話了,早點脫身。”

  隻要不被顧長懷當場捉住,事後躲進宗門,或是躲進族裏,避避風頭就是。

  他就不信,他們道廷司,真敢和金家,以及斷金門撕破臉皮,上門拿人?
  謝流目光冰冷,癸水劍平舉,周身劍氣激蕩。

  “顧典司,你我修爲相當,今日我便向你讨教讨教,看看是我癸水門的劍法厲害,還是你顧家的道法,更勝一籌。”

  謝流将靈力灌注于癸水劍,化爲一道陰毒暗沉強大的癸水劍氣,而後向前一遞,劍氣破空,直奔顧長懷胸口而去。

  顧長懷手一舉,化作一道翎羽屏風。

  癸水劍氣觸及翎羽屏風。

  隻相持了一瞬間,劍氣便瞬間絞碎了翎羽,穿破了屏風,向顧長懷殺去。

  顧長懷勉強側了個身,避過要害。

  劍氣劃破了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鮮血滴出。

  金公子見狀,不由嗤笑了一聲。

  “顧家道法,不過如此……”

  謝流也目露得意,但片刻後,他的臉色微變,覺得事情不太對。

  顧長懷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點了點頭,“襲擊道廷司典司,這可是你先動的手,這就是證據。”

  說完,顧長懷還灑了點藥粉在傷口上。

  這不是止血用的,而是流血用的,以免傷口盡快愈合,沒了證據。

  謝流襲擊顧安顧全還有墨畫,沒有确鑿證據。

  但他先下手,襲擊道廷司金丹典司,卻是證據确鑿。

  謝流臉色難看至極。

  他怎麽都沒想到,看着一臉孤傲自負的顧長懷,做起事來,竟也如此卑鄙。

  顧長懷右手一展,一柄流光溢彩,且靈力驚人的法寶羽扇,便浮現在面前。

  七彩孔雀翎羽寶扇。

  顧家祖傳法寶。

  與此同時,顧長懷的丹田,燃起丹火,身上籠罩一層細細的光輝,宛若青鸾開翼,孔雀開屏,身後浮現出絢爛的風刃羽翼,鱗次栉比,光華唯美。

  以顧家祖傳上品法寶,七彩孔雀翎羽寶扇,催動顧家鎮族的上品道法,淩風化羽訣。

  顧長懷一時宛若青鸾谪仙,容貌俊逸非凡,周身靈力驚人。

  謝流面色瞬間一白。

  他拼盡全力,将癸水劍氣,催發到極緻,想與顧長懷一決勝負。

  可顧長懷隻是一指,七彩孔雀翎羽寶扇,光芒大盛,淩風化羽訣化出的羽刃,綻放出七彩唯美的殺機。

  一刹那間,宛若青鸾振羽。

  所有羽刃,凝成絢麗的飓風,向着謝流席卷而去。

  謝流避無可避。

  隻一回合,謝流的劍光便被絞碎,劍氣瞬間被吞沒。

  他手中的癸水劍,也隻支撐片刻,便黯然失色。

  而後謝流整個人,也被風刃包裹。

  一絲絲風系靈力,如跗骨之蛆,暗藏殺機,風解着他的靈力和皮肉。

  整個酒肆,受道法波及,一應桌椅籬牆,盡皆化作齑粉。

  待道法止息,風刃散去。

  謝流遍體鱗傷地跪在地上,目光絕望。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都是金丹初期,爲何實力懸殊,竟會如此之大……

  他竟根本不是這姓顧的一合之敵!
  墨畫在一旁,也看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顧叔叔厲害,但也沒想到,不受境界限制,可以施展金丹修爲,本命法寶和金丹境上品道法的顧叔叔,竟會這麽厲害。

  又騷包又厲害!

  顧長懷在墨畫心中的評價,急速上升。

  而金公子幾人,也早早就發覺不對,在顧長懷出手的瞬間,便已經想着逃命了。

  但他們心中,也有些難以置信。

  這謝流好歹也是癸水門的内門教習,修爲道法都不差,不曾想一招沒撐住便落敗了。

  這個顧長懷……果然是個大敵!
  金公子心中一寒,當機立斷,“快撤!”   
  能逃出去幾個是幾個,早些回宗門搬救兵,攔住顧長懷。

  自己這幾個人,隻要不被抓到道廷司,就什麽都好說。

  金公子四人,瞬間化作金光,向遠處逃遁。

  顧長懷動用了上乘道法,鎮壓了金丹境的謝流,靈力尚未完全恢複,一時有些應顧不暇。

  但墨畫顯然不會讓他們跑掉。

  神識鎖定,而後手指頻點,藍光嗖嗖地閃爍,一個接一個水牢術,将金公子幾人全都暫時捆住了。

  築基後期的顧安和顧全追上前,二話不說,先砍一刀,廢了他們的腿,而後以縛靈鎖捆住。

  幾人盡管掙紮了幾回合,但有墨畫在一邊盯着,根本逃脫不掉。

  而另一邊,謝流也被顧長懷捉住,并以三品縛靈鎖鎖住了肉身和經脈。

  至此塵埃落定,金公子一行人盡數落網。

  之後顧長懷搜羅好罪證,繳了幾人的儲物袋,便要将這幾人,押到道獄。

  金公子卻突然恨聲道:“顧長懷!”

  顧長懷淡淡看了他一眼。

  金公子被捆着,按在地上,卻兀自冷笑,“你可知我是誰?”

  顧長懷漠然道:“無論是誰,犯了道律,都要進道獄。”

  “呸!”金公子大罵,“和我裝什麽正經?”

  “道律是用來管束下等人的,世家尊貴,散修輕賤,怎麽可能混爲一談,适用一個律法?”

  顧長懷目光漸漸冰冷。

  金公子冷冷道:“你當我是什麽人?”

  “我老祖八百年前,可是斷金門的掌門,我祖父現如今,乃是斷金門的大長老,我爹是斷金門的副掌門,我娘是斷金門真傳長老……”

  “可以說,乾學州界十二流,位居前列的斷金門,一半都是我金家的家産……”

  “我勸你好自爲之,不要把事情鬧大,否則即便你是道廷司典司,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金公子态度極其嚣張。

  顧長懷眉毛一挑,擡起腳,踩在金公子的臉上,神情一時之間,比這金公子還嚣張。

  “你一個築基,威脅我這個金丹?”

  “你一個宗門弟子,威脅我這個道廷司典司?”

  “你金家是世家,我顧家何嘗不是?”

  顧長懷腳下用力,将金公子的臉,踩在泥裏,漠然冷笑道:

  “看到沒,無論是誰,被踩在腳下,都是一個模樣,你視别人爲賤種,殊不知在别人眼裏,你也是個賤人。”

  金公子隻覺自己的尊嚴,被顧長懷踩在地上,踏得粉碎,雙目通紅,聲嘶力竭道:

  “顧長懷!”

  “終有一日,我要你不得好死!”

  “我要你萬劫不複,要你……”

  顧長懷輕蔑一笑,一腳踢過去,将金公子踢暈了,而後像拴着死豬一樣,将他丢給了顧安。

  “帶回去。”

  “是。”顧安領命,押住了金公子。

  墨畫有些擔憂,悄悄問道:“顧叔叔,你如此羞辱他,以後會不會遭他報複?”

  顧長懷面無表情,“記恨我的人多了去了,若是這點事都怕,還怎麽做道廷司的典司?”

  “哦……”

  墨畫不由有些肅然起敬。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一臉風騷的顧叔叔,竟然如此有風骨。

  顧長懷看了眼墨畫,忽然皺眉,問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

  墨畫簡單道:“我在漁村,搗毀了人販子的據點,抓到了過江龍,知道他們拐賣修士,殺人煉丹的事,便讓過江龍送丹藥,我們跟着,想順藤摸瓜,看看跟他接頭的人是誰,然後就查到這裏了……”

  顧長懷聞言一怔,神情意外。

  他沒想到墨畫查案的進度,竟這麽快。

  指揮起顧安他們,似乎也得心應手,簡直跟道廷司的“小典司”一樣。

  不過,還是有點危險了……

  顧長懷皺眉道:“下次小心些,這裏可是三品州界,有金丹期罪修出沒的。金丹修士,可比你這區區築基初期的修爲,高出一整個大境界,一個不小心,你小命就沒了。”

  “嗯嗯。”

  墨畫也沒多說什麽,而是老實點頭。

  顧長懷說到這裏,忽而一怔,問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這裏,才這麽大膽的?”

  顧長懷記得,自己喬裝打扮,帶着鬥笠,在酒肆外喝酒的時候,墨畫剛好路過。

  那個時候,墨畫似乎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目光也多停頓了那麽一刻,好像是看出什麽來了。

  之後走進酒肆的時候,這小子挺胸擡頭,越發有底氣了。

  墨畫則矢口否認,誇贊道:
  “哪裏的事,顧叔叔,你喬裝得天衣無縫,我怎麽可能認出你來。”

  顧長懷輕輕哼了一聲。

  墨畫想了想,又問:“對了,顧叔叔,你怎麽會在這裏?”

  顧長懷略作沉思,隻揀能說的說了一些:
  “人販子的事,道廷司查了很久了,有一些線索,也一直盯着一些人。”

  “這個癸水門的謝流,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這個金公子,你那日跟我說了,我便留了個心,讓人盯着了。”

  “這幾日,謝流和這個金公子,似乎是在碰頭,我覺得蹊跷,就親自來看了下……”

  顧長懷微微歎氣。

  他的确早早來了,戴着鬥笠,在外面喝了挺長時間的酒。

  隻是苦于沒證據,他也隻能看着,不好下手。

  卻沒想到一眨眼間,墨畫和顧安顧全兩人,竟随着過江龍來了酒肆。

  而後當着自己的面,罪修過江龍,和金公子進行了違禁的丹藥交易。

  金公子不但接過了人丹,還口出狂言,說自己“販賣修士,害人性命,私煉禁丹”。

  那個謝流,竟還想殺人滅口。

  一時間,給了顧長懷一堆抓人的“把柄”。

  顧長懷都有些不敢相信。

  機會難得,他也剛好順勢出手,坐實罪證,将金公子幾人一網打盡,全都抓了起來。

  顧長懷看了眼墨畫,心中歎了口氣,有些感慨。

  這次,墨畫這孩子,又算是幫了自己大忙了……

  金公子一行人已經被抓,此地不宜久留。

  爲免夜長夢多,顧長懷便想将幾人,先押去附近道廷司,然後再召集顧家人手,轉押至乾學州界道廷司。

  墨畫也在後面跟着。

  衆人沿着河道,向附近的仙城走去。

  走到一個岔路口,剛好位于州界邊緣,面前有兩條路。

  一條通往附近三品仙城,另一條則通往二品煙水河區域。

  顧長懷要将金公子,押往仙城内的道廷司,墨畫則要途徑煙水河二品流域,返回太虛門。

  墨畫便和顧長懷幾人告别。

  顧長懷略作遲疑,便道:“我讓顧安顧全送你。”

  墨畫搖頭,“二品州界,我就不怕了,即便遇到火佛陀,我都能跑掉。”

  顧長懷又想起,被墨畫偷襲,死在墨畫手裏的火佛陀,歎道:
  “行吧,你自己小心。”

  “嗯。”

  顧安和顧全也拱手和墨畫道别。

  于是墨畫便和顧長懷幾人分開,一個人沿着煙水河往回走。

  他想走到渡口附近,再雇個馬車,省得自己跑路了。

  可是走着走着,墨畫心頭不自覺間,又萦繞起一個疑惑。

  金公子,是不是真的“公子”?
  目前來看,應該不是。

  那個謝流呢?
  他雖是金丹,是癸水門教習,但做事似乎還要看金公子眼色,應該也不會是。

  過江龍說過,丹藥會送給“公子”。

  金公子和謝流都不是公子。

  那就意味着,這些“人丹”,過了金公子的手,還會再轉一次手,送到真正的“公子”手上?
  那些真正的“公子”,會不會也在附近?
  在等着金公子,給他們送這些由靈根上佳的年幼修士煉成的“人丹”?
  墨畫皺眉,正思索間,忽而心中一寒,猛然向旁邊的煙水河看去。

  煙水河中,大霧彌漫,緩緩開出了一條華麗的船隻。

  此時已過子時。

  夜色濃稠,河水冥暗,這隻船卻明燈璀璨,輕煙羅曼,處處繁華似錦。

  靡音缭繞,曼姿起舞,粉色羅緞之中,一派奢靡。

  墨畫目光一沉,眉頭皺得更緊。

  忽而他的眼前,一片恍惚,似有天機浮沉。

  不過片刻,花船之上,一團黑紫色的天機因果緩緩浮現,編織扭曲在一起,醜陋肮髒,但又浸透着堕落的欲望,宛若一隻污穢的心髒,又似一朵糜爛的“罂粟”。

  墨畫瞳孔一震,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恰在此時,船上的迷霧散了一些,墨畫隐隐看到了一些人影。

  這是一群人。

  他們着衣冠,似禽獸,舉杯共飲,觥籌交錯。

  他們似乎都是公子。

  而衆星捧月的,是一個看着跟墨畫差不多年紀的“公子”,但比墨畫個頭要高,而且身份顯然十分尊貴。

  衆人向他敬酒。

  這似乎是一種儀式,一種交接。

  而後這位“公子”身上,仿佛繼承了什麽,黑霧陡然濃烈,可怕的邪欲滋生,罂粟鎖鏈蔓延。

  墨畫定睛看去,想看清他的面容。

  但這一切,全都籠在霧中,朦朦胧胧,什麽都看不清。

  突然之間,那位衆星捧月的公子,似乎有所感應,緩緩轉過頭來。

  自黑霧之中,他批着一身華麗的人皮,卻如妖魔一般,以猩紅的眼眸,看向了墨畫。

  兩人遙相對視。

  但黑霧阻隔,兩人都不曾看清對方。

  隻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宿命,在緩緩轉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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