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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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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17 13:33:17
第728章 跟蹤


  身負風行千裏身法的弟子領命去了。

  白發蒼蒼荀老先生安然坐在桌前,目光平和,心卻如石落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會探聽到某些驚人的事實。

  但這些事實究竟是什麽。

  荀老先生目前,還沒什麽頭緒……

  ……

  墨畫得了荀老先生的許可,心情大好,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回到弟子居後,他便開始謀劃,自己進煉妖山,究竟要做哪些事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這是獵妖師的準則。

  數日之後,恰逢旬休,他便啓程,孤身去了趟煉妖山。

  煉妖山位于乾學州界以北,是一座綿延起伏,林深山險,雲霧缭繞,且瘴氣深重的妖山。

  墨畫到了煉妖山入口,擡頭一看,便見山上妖氣濃烈,山勢深不可測。

  偶有妖類嘶吼,兇獸咆哮,空中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散發着險惡的氣息。

  四周一些新人弟子,望着宛若一隻巨大兇獸般蟄伏的煉妖山,大多神色忐忑,目露怯意。

  即便是老手,也面色凝重,不敢稍有大意。

  唯有墨畫神色輕松,目光微亮。

  他看着雲深霧重,妖氣缭繞,和大黑山有點相似的煉妖山,一時之間,竟有一種“回家了”的親切感。

  甚至還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激動感。

  學陣法的時候,墨畫是個陣師。

  但是現在,墨畫感覺自己獵妖師的血脈,已經開始複蘇了。

  他擡頭挺胸,大搖大擺地往山上走,到了山口,就被人攔住了:
  “一百功勳,一枚煉妖令。”

  一百功勳,墨畫不是付不起,但他還是忍不住道:

  “這麽貴?”

  看門的弟子,有築基後期修爲,不知是哪個宗門的。

  看樣子像是已經畢業,并成功拜入了内門。到此看大門,是爲了賺取宗門功勳的。

  他一臉平淡道:“嫌貴可以不買。”

  墨畫沒辦法,隻能取出太虛令,劃出一百功勳,買了一枚進山的“煉妖令”。

  各個宗門,功勳是等值的,一般隻能在自己宗門裏用。

  但要進入一些,可供乾學州界弟子進行修行,比鬥,獵妖的公用場地,也是可以消費功勳的。

  煉妖山就是如此。

  而且煉妖山更爲特殊,隻有乾學州界内的宗門弟子,持有宗門弟子令牌,消耗功勳,才能獲準進入。

  乾學州界外的非宗門修士,一律禁止進入。

  這樣做是防止外人混入,魚龍混雜;
  或是有人心懷不軌,居心叵測;
  也防止煉妖山一些稀有妖獸,被非宗門的修士偷獵。

  墨畫買了一枚煉妖令,便孤身往山裏走。

  那看門弟子見了,忽而一怔,喊住墨畫,“你一個人?”

  墨畫疑惑道,“一枚煉妖令,能進很多個人?”

  看門弟子一愣,搖頭道:
  “你想什麽呢?哪有這種好事……”

  墨畫無語。

  那你不是在問廢話。

  看門弟子一滞,又打量了一下墨畫,皺眉,“你血氣這麽弱,不是體修吧,靈力也不行,沒個同伴,就這樣一個人上山?”

  “我就去看看,一個人就夠了。”墨畫道。

  看門弟子神色凝重,提醒道:

  “煉妖山兇惡,即便隻是看看,也是很危險的。”

  “嗯。”墨畫點頭。

  看門弟子見墨畫根本沒聽進去的樣子,無奈道:“罷了,當我沒說。”

  有煉妖令就能進山。

  墨畫執意一個人進山,他也攔不住,隻是心裏感歎:
  “現在的小弟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墨畫就這樣,邁着步子走進了煉妖山的山門。

  之後過了片刻,一個容貌俊朗,帶着幾分閑适的男子走了過來。

  看門弟子一見,立馬躬身行禮道:
  “荀長老。”

  被喚作“荀長老”的男子微微颔首,随意道:“我進山看看。”

  “是。”

  看門弟子恭敬放行。

  荀長老走進山門,擡頭看了眼綿延的山道。

  此時山道上,一個身穿太虛道袍的小少年,正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山上走。

  荀長老微微搖頭。

  “老祖真是的,既然擔心他的安危,就把他關宗門裏,别放他出來……”

  “就算放出來,也别放到這煉妖山裏來,給自己大麻煩……”

  “這孩子也是,自己什麽修爲,什麽實力,心裏沒點數麽,一個人跑煉妖山裏晃悠,真是不怕死啊……”

  荀長老心裏正腹诽着,忽而見遠處的墨畫身形一頓,腳步一停,一個轉身,便向山下看來。

  荀長老心中一凜,本能地一個閃身,躲到了一旁。

  墨畫站在山道向下看。

  可看了許久,也沒看到有什麽可疑的人影,歪了歪腦袋,目光困惑,心中默默道:
  “我感知錯了?”

  “剛剛明明有人在看我,還用神識窺測着我,心裏似乎還在說我的壞話……”

  “怎麽一轉眼,一個人影都沒有?”

  墨畫微微又左顧右盼,在四周看了看,而後搖了搖頭,嘀咕道:“錯覺吧。”

  之後他便轉過身,繼續往山上走去。

  墨畫走後,荀長老才緩緩現身,看着已然消失在山道上的墨畫,目光有些驚顫。

  這小鬼……不會發現自己了吧……

  他才多大?神識多強?怎麽可能察覺到自己這個堂堂金丹後期修士的窺視?

  沒這麽邪門吧……

  荀長老眉頭皺了起來。

  片刻後,他又擡起頭,沿着山道往上走,繼續跟在墨畫身後。

  不過這次他學乖了,不敢再明目張膽地跟在後面了,而是走的樹林,遮掩了身形,同時施展秘法,隐匿了氣息,也沒敢靠太近,而是遠遠地跟在後面。

  他要聽從老祖的命令,暗中照看着這個,一根頭發比自己一條胳膊還重要的小少年。

  畢竟自己的胳膊,斷了就斷了。

  這孩子的頭發,若真是少了一根,還不知老祖會怎麽“磨煉”自己。

  荀長老無奈歎了口氣。

  就這樣,墨畫在前面走着,荀長老在後面跟着。

  墨畫還不知道,自己剛一進山,就已經有了一個“保镖”。

  他在專心,施行自己的計劃。

  到了陌生的地方,要先熟悉環境,這是獵妖師的基本。

  大黑山如此。

  到了煉妖山,也不例外。

  墨畫翻出了一張煉妖山的輿圖。

  這副輿圖,是他花兩枚靈石,從山下的小仙城裏買來的。

  輿圖上簡單标注了煉妖山的山川地形,草木溪流,但很粗糙,也很簡陋,隻有一些大概的山勢走向。

  這個肯定不行。

  墨畫開始按照習慣,親自丈量煉妖山的地形,以這幅簡圖爲基礎,繪制出一副專屬于自己的煉妖山的輿圖。

  煉妖山很大,妖獸也多。

  外圍以二品妖獸居多,但在深山裏,據說甚至還有三品、四品的妖獸。

  不過這些三品以上的妖獸,被陣法困在了深山。

  弟子進不去深山。

  同樣,深山的高品妖獸,也下不了山。

  墨畫僅打算在外山的外圍活動。

  越是老練的獵妖師,就越謹慎,越有自知之明,越能活得久,能獵殺更多的妖獸。

  這是父親墨山告訴他的。

  墨畫深以爲然。

  他雖然不“老”,但手法熟練,勉強也算“老練”的獵妖師了。

  煉妖山山道上。

  墨畫找了塊大石頭坐着,攤開簡略的輿圖,認認真真看着,将道道山峰,都記在心裏。

  而後放眼眺望,将外山盡收眼底,以此與心中的輿圖互相映照,做到心中有數。

  看完之後,選了一條路線,墨畫就啓程上山了。

  他一邊走,一邊觀察,一邊記錄。

  墨畫身後,遠處的草叢裏,荀長老默默跟着,神色有些詫異。

  他意識到,自己有點小瞧這孩子了。

  磨刀不誤砍柴工。

  進煉妖山,先熟悉山勢,這就不是一般弟子能做到,甚至能想到的。

  宗門的弟子,隻會在乎自己境界高不高,修爲深不深,道法強不強,刀劍靈器是否鋒利。

  他們進山,隻會想着快點去殺妖獸。

  根本不會考慮着,先去熟悉一下環境。

  修士鬥法,生死勝敗,并不一味由強弱決定。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環境就是“地利”。

  這點至少是有經驗的獵妖師,或是閱曆豐富的老修士,才能意識到的。

  可如今這個小少年做起來,卻有一種,刻在骨子裏的遊刃有餘。

  荀長老微微颔首。

  不愧是老祖宗看重的小家夥,盡管看着資質平平,但做起事來,确實有些門道……

  而後荀長老就這樣,看着墨畫一個人,在煉妖山裏逛了一天。

  遇到特殊的地形、礦石、草藥,或是危險的沼澤、泥潭、瘴氣、妖穴等等,墨畫都會記錄一下。

  有妖獸,他神識一掃,提前知道,早早就躲開了。

  偶爾運氣背點,被妖獸堵住了,避無可避,就施展隐匿術躲了。

  有些妖獸,本身就是瞎子,靠氣息識人。

  隐匿術躲不掉它們。

  墨畫就仗着身法,與它們周旋,将它們引誘到懸崖邊,而後仗着出手極快,瞬息結成,千變萬化的法術,将妖獸擊落懸崖,自己則從容身退。

  荀長老越看越心驚。

  要不是墨畫隻有築基,氣息清正,是人族修士無疑。

  他都要懷疑,墨畫是個能幻化成人形的恐怖的化形老妖了。

  經驗豐富,手法老練。

  在危險重重,連築基後期弟子,都要小心翼翼,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山裏,他卻閑庭信步一般,從容有餘。

  就像走在自家院子裏一樣。

  小小年紀,當真不得了……

  荀長老越看越佩服,心中對荀老先生的崇敬,也油然而生。

  不愧是老祖宗!
  竟能透過中下品靈根的表象,看出這孩子的不凡來。

  荀長老轉念又想……

  或許老祖宗,讓自己來照看這個孩子,就是要讓自己親眼看到這些。

  讓自己知道,這孩子雖靈根不行,但手段心智,皆是上等,可堪大用,所以他才對這孩子如此關照。

  “老祖宗确實用心良苦……”

  荀長老心中感慨。

  他正沉思之際,忽見天色漸晚,夕陽落山,晚霞染紅半邊天,再過不到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該回去了吧……”

  荀長老蹲在樹上,活動了下肩膀,想着自己也該回宗門了,可低頭一看,墨畫仍舊一無所覺,埋頭在山裏走着,一點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荀長老一怔,眉頭微皺。

  這小子,不會想在山裏過夜吧……

  但凡妖獸栖居的山林,一旦入夜,都十分危險。

  夜色漆黑,日落月升,陰氣濃郁,妖獸大多都會嗜血躁動。

  一些白日裏,陽光照射之下,不便活動的陰詭妖獸,到了夜晚,就會傾巢而出,在黑暗中潛行肆虐,捕獵血肉之物。

  煉妖山也是如此。

  因此山中一般都有不成文的規定:
  除非築基後期,五人成隊,實在要追獵妖獸,迫不得已,不然不得在山中過夜。

  夜晚煉妖山本就兇險。

  到了晚上,值班的長老人手也不夠,就算出了事,也未必能及時救援。

  哪怕築基後期天驕弟子,五人一隊,夜宿山中,也都危險重重。

  更别說這一個區區築基中期,弱不經風,孤身一人的小少年了。

  荀長老頭有些痛。

  “這孩子膽子也太大了……”

  可墨畫卻一臉無所謂。

  他的想法,其實也簡單。

  現在回去,明天還要再過來,還要多花費一百功勳,太虧了。

  功勳這種東西,多多益善,能省則省。

  墨畫仍舊專心緻志地觀察着地形,在輿圖上記載着重要的地點。

  一直到夜色深沉,天空晦暗,了無星辰,四周也近乎伸手不見五指了。

  墨畫才考慮過夜的問題。

  而此時,山中的妖氣,在清冽的夜色中,顯得越發濃郁。

  妖獸的低吼,也此起彼伏。

  黑暗之中,不少詭異的妖獸,在蠢蠢欲動。

  就連金丹後期的荀長老,心裏都隐隐有些涼意。

  他又轉頭,看了眼墨畫,見墨畫站在原地四處張望,似乎是在找落腳的地方,不由撇了撇嘴,心中有些無語道:

  “既然想夜宿妖山,就早點做準備,都這個時候了,臨時抱佛腳也晚了,哪裏還有什麽地方落腳……”

  實在不行,隻能自己露面,把這孩子帶下山了……

  不過這點,似乎不符合老祖宗的吩咐。

  老祖宗是說讓自己暗中照看的。

  荀長老心中正琢磨着,忽然發現墨畫動了。

  他似乎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荀長老有些疑惑,在冥冥夜色中,張眼望去。

  就見墨畫身姿輕盈,攀上一棵大樹,而後跳上一座山峰,沿着山峰爬到半腰,向對面縱身一跳,跳到另一處懸崖,借灌木掩護,走了片刻,找到了一處十分隐蔽,不易被人察覺的洞穴。

  墨畫向洞穴走去。

  荀長老一怔,而後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妖獸巢穴!

  不是,這不是給人住的啊!
  這是兇殘妖獸栖身的巢穴!而且看殘留的妖氣,還是一隻至少二品後期的妖獸的巢穴!
  你這傻孩子,不要命了?

  荀長老當即就想出手,把墨畫從洞裏給薅出來,可神識一掃,又忽然一怔。

  “沒妖獸?”

  他又掃視了一下,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

  似乎妖獸捕獵去了。

  又或者“狡兔三窟”,這隻是一隻二品妖獸巢穴中的一個,雖妖氣濃烈,但它至少今晚,沒住在裏面。

  荀長老緩緩松了口氣。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着,墨畫“鸠占鵲巢”,堂而皇之地走進了這隻,可能一口就能把他吞下,骨頭都不吐的二品後期妖獸的巢穴裏。

  墨畫進了妖獸巢穴,先取出一些清新的草藥,灑在四周,除了除妖獸的異味。

  而後找了個安全的角落,布下重重陣法。

  先是預警陣,而後是隐匿陣,再然後是防禦用的土石陣,以及對外自行反擊的地殺陣。

  布完陣法,墨畫取出肉幹,填飽了肚子。

  又取出果酒,咕咕喝了幾口。

  吃飽喝足之後,他又取出一條軟和的毯子,将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樣,安靜乖巧地躺着,氣息綿長地睡着了……

  外面的荀長老,人都看傻了。

  不是……

  這是妖獸巢穴!你怎麽當自己家了?
  你這個環境下,怎麽睡得着的?!

  心也太大了吧……

  荀長老深深歎了口氣,不知說什麽好,最後隻能認命一般,默默在洞穴門口候着。

  他也不敢休息,隻能閉目養神。

  害怕萬一真有妖獸回巢,把這心比天大的小子,一口給吞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老祖宗非得把自己的皮給扒了不可……

  夜色深沉,山風陰涼。

  墨畫在裏面香甜地睡着。

  荀長老在外面,提心吊膽地守着。

  就這樣過了一夜,直到天色破曉,東方魚白,墨畫睜開雙眼,緩緩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而後目光灼灼,精神奕奕。

  洞外的荀長老,目光木然,神色也有些憔悴。

  時間不早了。

  墨畫起床,收拾好毯子,抹消了陣法,将這個巢穴的位置,以一個“小篝火”的圖案,标記在了自己的輿圖上。

  想着以後若是有事,要在山間留宿,自己下次還來。

  墨畫簡單吃了點東西,就又整裝出發了。

  時間緊張,他要在一天之間,至少将輿圖,再補充繪制出四分之一來。

  荀長老揉了揉眉間,無奈歎了一口氣,又開始默默跟在墨畫後面。

  就這樣,墨畫又在煉妖山裏,跑了一天。

  荀長老又勤勤懇懇地跟了一天。

  但墨畫根本不知道。

  他的煉妖山專屬輿圖,又繪制了一小半,算是達到了預期的目标。

  之後旬休結束,墨畫便回了太虛門。

  修行了八天之後,又是另一個旬休。

  墨畫又去了趟煉妖山,花費了一百功勳,買了煉妖令,進了煉妖山。

  這次再進山,墨畫就輕車熟路了。

  大緻地形,有威脅的妖獸,瘴氣,毒物等等,墨畫也都熟悉了,再勘查起來,就快了許多。

  兩日之後,墨畫的輿圖,已經繪制完畢了。

  接下來,他就要正式開始,結合陣法和靈器,制定一整套獵妖戰術了。

  以便接下來,可以帶着程默這幫“小師弟”們,一起進煉妖山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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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18 15:06:43
第729章 獵殺
  程默他們不是獵妖師,經驗不足,所以要由易到難,一步步入手。

  弟子居中,墨畫秉燭沉思。

  煉妖山輿圖,已經繪制完畢。

  對煉妖山内的各類二品初期妖物,他心裏也大緻有數了。

  萬事俱備,可以想辦法實戰了。

  墨畫對照煉妖山輿圖,翻看了半天,拟定了路線,選定了妖獸,安排了計劃。

  次日,墨畫修書一封,遞給了顧師傅,讓顧師傅幫忙定制一批铠甲。

  數日後,铠甲煉成了,墨畫便找到程默,開門見山道:

  “後日旬休,跟我去煉妖山。”

  程默傷勢剛好,聞言心中一悸,隻覺得身上的傷勢,還隐隐作痛。

  他現在做夢還會夢到,自己被熊拍的那一巴掌。

  輸人不輸陣,程默硬着頭皮,逞能道:
  “小師兄,你放心,進了煉妖山,我定會保你周全!”

  不過逞能之後,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小師兄,你進煉妖山做什麽?”

  “你說呢?”

  程默底氣有些不足,“總不可能……是去獵妖吧……”

  墨畫點頭,“你真聰明。”

  程默苦笑,但笑不出來。

  他看了看人高馬大,身強體健,但挨了一個熊巴掌,躺了接近大半個月的自己。

  又看了看細皮嫩肉,雖然長大了一些,但跟自己比起來,還是小胳膊小腿的墨畫……

  程默低聲道:“要不,先算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放過山裏的那些妖獸。”

  墨畫道:“你怕了?”

  程默讪笑,“我倒是不怕,我是怕妖獸傷了你。”

  “沒事,”墨畫一臉自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麽,我可是獵妖師出身,這門手藝,是祖傳的!”

  程默神情複雜。

  說是這麽說,關鍵大家也沒太信啊……

  而且山勢不同,妖獸不同,獵殺的方式也不同。

  伱不能拿老家的“劍”,來斬乾州的妖啊……

  墨畫見程默不信,歎道:

  “行吧,那我找别人去了。”

  程默一聽,立馬急了。

  獵不獵妖無所謂,但大腿一定得抱緊了!
  大家相處時間不短,程默和墨畫混得也比較熟,知道墨畫過人的心智謀略,匪夷所思的陣法水準,以及深不可測的背景。

  甚至向來鐵面無私的荀老先生,都會爲他撐腰。

  這可是真大腿!

  哪怕小師兄就是去煉妖山踏青看風景,自己好歹也得跟着。

  程默笑道:“我這不是怕自己傷勢剛痊愈,拖了後腿麽……小師兄你若不嫌棄,那無論做什麽,我都義不容辭!”

  言下之意,一定要帶我玩。

  “好。”墨畫滿意地點頭。

  程默自然而然,又拉上了司徒劍幾人。

  煉妖山難混,妖獸難殺,功勳難掙,門票還要一百功勳,他們現在這個修爲,進煉妖山基本上都是賠本。

  司徒劍幾人原本都已經放棄了,想着以後修爲高了,再進山去獵妖。

  但聽程默說,墨畫要帶他們進山,一個個本已頹然的心,又悄悄死灰複燃了。

  雖不知墨畫究竟有何手段,能進兇險四伏的煉妖山,獵殺兇殘嗜血的妖獸。

  但跟着小師兄混準沒錯。

  這是根據以往經驗,總結出來的硬道理。

  于是旬休時分,墨畫順道去了趟太虛城的顧家商閣,拿了些靈器,簡簡單單畫上了陣法,便和程默幾人會合,一同前往了煉妖山。

  到了煉妖山山門處,每人都花了一百功勳,買了一枚煉妖令,而後就進山了。

  隻是進山的時候,墨畫沒留意到,不遠處一個容貌俊朗,神情閑适,長老模樣的男子,不露痕迹地看了他們一眼。

  此人正是受荀老先生之托,照看墨畫的荀長老。

  他姓荀,名子悠,出身荀家,是荀老先生的嫡系後輩,金丹後期修爲,在太虛門内門任長老。

  看着墨畫進山,荀子悠微微歎了口氣。

  “又來了……”

  他原以爲,墨畫連續在山裏逛了兩個旬休,多少會安分一段時日,卻沒想一得空,他又想着進山了。

  而且這回,後面還跟着四個小屁孩。

  他這回,不會是想動手獵殺妖獸了吧?

  荀子悠在心裏,略微評估了幾個弟子的修爲實力,微微搖了搖頭。

  “有點懸……”

  遇到二品初期妖獸,也不是沒一戰之力,但風險太大。

  而且二品初期妖獸,也有強有弱。

  遇到弱些的還好,打不赢還能跑。

  若是遇到強的,一旦打不赢,怕是小命都要丢在煉妖山裏了。

  荀子悠最後又戀戀不舍地喝了口茶。

  “清閑日子又沒了……”

  之前盯着一個,就夠麻煩的了,現在一眨眼,卻要盯着五個了……

  荀子悠砸了咂嘴,覺得茶味偏苦,搖了搖頭,對一旁看門的弟子吩咐道:
  “你們看好山門,我進山看看。”

  一旁弟子紛紛行禮:“是,長老。”

  荀子悠身形一閃,走進了煉妖山。

  而此時,煉妖山腳下,一處大石頭上,墨畫五人正盤腿坐着,圍聚在一起。

  墨畫道:“這次我們獵殺一隻,名叫蒼木狼的二品初階妖獸……”

  程默幾人都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

  墨畫繼續道:“蒼木狼,五行木系狼妖,兩人高,全身綠油油的,爪牙帶毒,妖力渾厚,瞳孔木褐色,殺人越多,瞳色越深,甚至有可能帶血色……”

  “蒼木狼的攻擊,和一般狼妖類似,以撕咬,撲殺,啃噬,甩尾爲主。”

  “口涎帶毒,常舔舐毛發,因此毛發之上都帶毒性。”

  墨畫取出儲物袋,“這是四件乙木铠甲,專防木系妖力,且帶有辟毒陣,你們穿上,可以抵禦蒼木狼大半攻擊……”

  司徒劍忍不住道:“小師兄,那你呢?”

  “我無所謂,”墨畫道,“我靠身法和隐匿,蒼木狼碰不到我。”

  穿上笨重的铠甲,反而會影響他的行動。

  而且他又不需要正面交手,隻需暗中策應,區區蒼木狼,根本威脅不到他。

  之後墨畫,又簡單說了下蒼木狼的習性。

  同時着重說明了一下,獵妖的戰術和流程,并叮囑道:
  “一定要按計劃行事,千萬不能出錯。”

  程默等人都紛紛點頭,心中驚歎。

  雖說他們一向相信小師兄,但也沒想到,一次獵妖的計劃,思慮竟能如此周全,籌劃竟能如此缜密,一看就十分地“專業”。

  他們就從沒考慮過這麽多。

  遠處的荀子悠也微微颔首。

  事先籌謀,謀定而後動。

  而并非一腔熱血,魯莽地沖上去,和妖獸一決生死。

  的确比一般世家子弟強很多。

  一切準備妥當,墨畫便道:“出發!”

  于是一行五人,便開始啓程出發,在煉妖山上,獵殺第一隻妖獸——蒼木狼。

  蒼木狼是木系妖獸,喜毒林,灌木。

  墨畫根據其習性,一邊輕手輕腳在山間走着,一邊放開神識,在山間尋找蒼木狼的蹤迹。

  偶爾也會遇到其他二品初階妖獸。

  程默便問:“小師兄,這些妖獸,我們不殺麽?”

  墨畫搖頭,“隻殺蒼木狼。”

  見衆人有些不解,墨畫便道:“目标要明确,計劃要周密,執行要堅決,不能貪心,更不能節外生枝……”

  “節外生枝,就會有額外的麻煩,因果就難料了。”

  因果難料?

  程默等人不太明白,但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如此搜尋了半個時辰,墨畫便在一棵巨樹下,找到了蒼木狼的蹤迹。

  是黑綠色的毛發,還有草木毒液。

  循着蹤迹,又花了大半個時辰,墨畫便追蹤到了一隻二品初階,兩人高,目光兇戾的妖獸:
  蒼木狼。

  “小心毒,不要貪功,小心它詐死……”

  墨畫又提醒了一句,而後正式開始狩獵。

  他先觀察蒼木狼的行進軌迹,在其必經之路上,提前設下了陷阱,埋下了地殺陣的陣盤。

  又借環境掩飾,掩蓋了痕迹。

  灑下了草粉,消弭了氣息。

  這一切他做得駕輕就熟,陣法也布置得天衣無縫。

  之後衆人在一旁的樹林裏躲着。

  一炷香之後,蒼木狼走了過來,走進了陷阱,觸發了陣法。

  瞬間轟隆聲起,塵土飛揚。

  二品地殺陣炸開,道道土系靈力如蛟蛇般蔓延絞殺,向四周席卷開來,将附近的山石草木,絞得粉碎。

  待塵煙散去,蒼木狼遍體鱗傷,墨綠色的毒血,順着毛發,流在地上,妖眸之中,充滿驚恐和憤怒。

  不給其喘息的機會,墨畫便沉聲道:
  “殺!”

  震驚于地殺陣威力的程默等人,這才回過神來,記起墨畫的吩咐,不再猶豫,全力以赴沖殺了上去。

  一時間,妖獸嘶吼和修士喝聲交錯。

  妖力和靈力交織。

  程默氣息渾厚,手持開山斧,威勢赫赫,正面與蒼木狼抗衡。   
  楊千軍槍出如龍,近身主攻。

  司徒劍劍如離火,遠程殺伐。

  郝玄用不了棍子了,便又撿起從小就修行的靈劍,在一旁禦使劍氣,補補傷害。

  墨畫也趁機補幾記法術,要麽是打斷蒼木狼的攻勢,要麽加深其傷勢,要麽限制其行動。

  程默幾人身上,還穿着乙木铠甲。

  蒼木狼的攻擊打在他們身上,威力和毒性,都被化解了一大半。

  但程默等人的攻擊,蒼木狼就有些遭不住了。

  形勢漸漸明朗。

  重傷的蒼木狼不敵,想逃。

  可它眼珠子剛轉,墨畫便看出來了,清聲喝道:

  “它想跑,留下它!”

  程默大吼一聲,“孽畜,看斧!”

  而後雙斧蘊開山之勢,猛地向蒼木狼腰間砍去。

  楊千軍目光一凝,槍尖凝出金光,直取蒼木狼的喉嚨。

  司徒劍和郝玄,以劍氣追擊。

  墨畫施展了一記水牢術,困住了蒼木狼片刻。

  蒼木狼避無可避,硬生生吃了這麽多記攻擊,最後仰天,不甘地嘶吼一聲,頹然倒地。

  衆人神色一喜,可随後又想起墨畫的叮囑:
  “妖獸秉性奸猾,多會詐死,它倒地之後,要愈發小心……”

  幾人心中一凜,不敢大意。

  于是按照計劃,程默和楊千軍在近處戒備,司徒劍和郝玄凝結劍氣,遠程補刀。

  蒼木狼中了幾道劍氣,果然又撲騰起來。

  衆人又圍攻了一陣,蒼木狼沒掀起什麽浪花,就此倒地,徹底斃命。

  程默幾人後背全是汗水,手臂有些發麻,看着倒地氣絕的蒼木狼,欣喜之餘,仍有些難以置信。

  死了!

  他們靠自己的能力,殺了一隻二品初階的蒼木狼?!

  雖然,主要是靠小師兄,但他們也算是出了大力。

  另一旁,荀子悠也看得有些怔忡。

  這麽快……就殺了?
  從事先準備,到追蹤線索,到埋陣設伏,再到圍殺,以及最後的預防詐死。

  安排得明明白白。

  這隻蒼木狼,死得沒有一絲意外。

  妖獸是這麽好殺的麽?

  荀子悠默默看了眼人群之後,運籌帷幄,神色從容的墨畫,眼眸之中有些不可思議。

  靈根中下,血氣孱弱,單論資質隻是一般,但其心性智謀,絕非常人。

  木石其外,金玉其中。

  這孩子若不囿于靈根,将來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老祖宗看人的眼光,當真可怕。

  蒼木狼已死,血還沒幹。

  墨畫立馬取出一個幹淨的玉瓷瓶,用自己當初從小師姐那裏學來的汲血術,給蒼木狼放血。

  這些血,是用來調靈墨的。

  足足放了十瓶血。

  墨畫看了看玉瓷瓶,象征性地問程默幾人,“這些血,你們要麽?”

  程默幾人很有眼色,紛紛搖頭,“不要。”

  他們又不是陣師,要這些妖血做什麽。

  更何況,小師兄看上的東西,怎麽能開口要?

  他們又不是笨蛋。

  墨畫點了點頭,心安理得地将十瓶妖血,都揣進了自己的儲物袋裏。

  他準備多囤些妖血,多調配些靈墨。

  這樣一來,他靈墨都不用花功勳,甚至不用花靈石買了。

  靈墨要攢,靈石也攢,功勳更要攢。

  攢得越多越好!

  墨畫收好靈墨,拍了拍手,看了眼蒼木狼,而後道:
  “剖屍吧。”

  這麽大隻蒼木狼,肯定帶不回去,按一般獵妖師的行事方法,都是解剖之後,将值錢的素材帶回去。

  但這種事,也不用墨畫動手。

  扛着兩隻大斧子的程默,開始解剖蒼木狼。

  墨畫在一旁指揮,告訴他斧頭從哪裏開劈,哪些骨頭要剔出來,哪些内髒比較貴重……

  程默手法有些生疏,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總算勉強完事。

  蒼木狼剝皮剔骨,面目全非,血流了一地。

  場面有些血腥,程默幾人一時間還有些不适。

  墨畫倒是習以爲常了,他還叮囑程默道:
  “解剖妖獸這種事,下次多練練,一定要手腳利索,越快越好,不然千辛萬苦,殺了一隻妖獸,沒等收入囊中,就被其他妖獸撞上,或是被其他修士盯上,就不太妙了。”

  程默連連點頭。

  蒼木狼被解剖完畢,裝進了儲物袋。

  天色漸晚,墨畫幾人便打道回府了。

  到了山門處,幾人就将蒼木狼的材料都賣了。

  蒼木狼的材料,不算太名貴,墨畫他們也不主修煉器,留着用處不大。

  出去賣也行,但出去賣,換的是靈石。

  在煉妖山裏賣,得的是功勳。

  蒼木狼的狼頭,破損的皮毛,脊骨,利爪,尾巴,一些肝膽,都能賣上價錢。

  折算下來,竟有兩千五百點功勳。

  平均一個人五百功勳,除去獵妖令的一百功勳,每人能淨賺四百功勳。

  當然,也要扣除購買靈器铠甲、丹藥、陣法的消費。

  不過這些,都是用靈石買的,不浪費功勳,程默他們也不在乎。

  功勳到手,幾人神色興奮。

  程默幾人便想多分墨畫兩百點功勳。

  畢竟這次獵殺蒼木狼,基本都是靠着墨畫幫忙籌備靈器,制定計劃,并一直從旁指點。

  沒有墨畫出手,這隻蒼木狼還真的殺不掉。

  他們也相信了,墨畫必然是獵妖師出身,不然經驗絕不可能這麽豐富。

  郝玄更是一臉敬佩,問道:

  “小師兄,你是不是殺過很多妖獸?”

  墨畫謙遜道:

  “還行吧……”

  他都是用陣法輔助,殺的倒也不算多,隻不過戰績還行。

  迄今爲止,他作爲獵妖師最輝煌的戰績,是殺了一隻……

  名爲“封豨”的道孽大妖。

  不過他不好說出來。

  因爲别人會以爲他在吹牛。

  次日,墨畫帶着程默等人,如法炮制,又獵殺了一隻蒼木狼。

  這次依舊很順利。

  墨畫稍稍總結之後,也根據妖獸習性,煉妖山地形,确定出了一套,穩定狩獵蒼木狼的戰術流程。

  包括進山之前,準備什麽靈器;
  進山之後,如何偵查,如何追蹤,如何設伏,如何圍殺,如何收尾,如何善後的各類問題……

  這套流程,隻針對蒼木狼。

  飯要一口一口吃。

  狩獵妖獸,也要一隻一隻學。

  同門弟子,大多都是新手,一開始,肯定不可能什麽妖獸都能獵殺。

  讓他們從獵殺蒼木狼開始,逐漸适應狩獵妖獸的過程,積累信心,積攢經驗,然後逐步成爲一名合格的獵妖師。

  墨畫點了點頭,心中感歎。

  自己這個小師兄,真是用心良苦。

  誰像自己這樣好心啊……

  之後墨畫又找來程默:“你看看,還有誰想進煉妖山玩的,讓他們來找我。”

  他要将這套獵妖流程,在太虛門弟子之間,推而廣之。

  于是到了晚上,程默又領了幾個弟子過來。

  幾人闆闆正正地站到墨畫面前,齊刷刷道:

  “小師兄好!”

  墨畫颔首,問道:“你們想進煉妖山?”

  “是!”

  墨畫也不賣關子,幹脆地取出一枚玉簡,遞給他們。

  “先從獵殺二品蒼木狼開始,不要好高骛遠,更不要粗心大意。”

  “這裏面是整套流程,一步步照着來……”

  而後墨畫将注意事項,從偵查,到獵殺,到剝皮剔骨,巨細靡遺地一一說明。

  甚至還貼心地告訴了他們,流程中用到的一些陣媒和靈器,要去哪裏買。

  一衆弟子感激不已,紛紛道:

  “謝謝小師兄!”

  于是此後,煉妖山的山門處。

  荀長老就發現,越來越多的太虛門弟子,穿一樣的铠甲,帶一樣的陣法,以同樣的陣型,同樣的步調,走進了煉妖山,去獵殺同一種妖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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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19 16:44:25
第730章 豬突猛進


  煉妖山的山門處。

  荀子悠和另一個身穿楓色長袍的長老在喝茶。

  那長老品了口茶,忽而皺眉,奇怪道:“最近山裏的蒼木狼,好像比我之前值班的時候少了不少……”

  荀子悠被茶嗆住了,咳嗽了一聲。

  身穿楓色長袍的長老,狐疑地看了眼荀子悠,“荀長老,您是不是知道什麽?”

  荀子悠神色複雜,心道我能不知道麽……

  我太虛門的一個“小師兄”,帶着他那一堆太虛門的小師弟們,專逮着煉妖山裏的蒼木狼殺。

  定制陣法,特制靈器,規範流程,統一戰術,搞得跟道兵一樣……

  一隻妖獸,哪裏遭得住。

  煉妖山裏的蒼木狼,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荀子悠咳嗽了一聲,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宗門弟子獵妖,獵什麽不是獵,多點少點,也沒什麽所謂。”

  “也對……”那長老沉吟道。

  荀子悠瞥了他一眼,默默給他斟了一杯茶,低聲道:

  “我們這些長老,維持維持秩序就成,各宗弟子那麽多,哪裏管得過來,随他們玩去,不鬧出大麻煩就行……”

  “更何況,南荒戰事吃緊,說不定何時,我們就要跋山涉水地奔波勞累了,哪裏還有這般看山品茶的清閑日子……”

  楓色長袍長老一怔,點頭贊同道:
  “荀長老言之有理。”

  而後兩人便都端起茶杯,悠哉悠哉地品起茶來。

  隻是荀子悠心裏,多少有些悠閑不起來。

  墨畫這不省心的孩子,可千萬别把煉妖山的蒼木狼,殺絕種了啊……

  好在墨畫似乎聽到了荀長老的請求,沒有再專逮着蒼木狼一種妖獸殺了。

  他準備對其他妖獸下手了。

  山裏的蒼木狼,也是有數的。

  他們一隊五人,專殺蒼木狼還好。

  現在他“麾下”的小師弟小師妹們多了,一隊隊的,身穿乙木铠甲,手持銳金靈器,全都去殺蒼木狼了。

  蒼木狼的數量,就開始明顯減少了。

  而殺狼的修士多了,狼少了。

  有些弟子在煉妖山逛了一天,就隻能空手而歸,平白浪費了買門票的功勳。

  爲了維持妖獸平衡,也爲了不讓弟子們空手而歸,墨畫便又抽空,親自動手獵殺,并總結經驗,制定了另一份妖獸“攻略”。

  這次的攻略,是殺一種名爲天青蛇的妖獸。

  天青蛇,木系蛇妖,跟蒼木狼妖類似,都是木系妖獸,而且天生帶毒。

  狩獵蒼木狼的铠甲靈器,同樣适用于天青蛇。

  隻不過,天青蛇更陰毒,且藏于灌木,與草木同色,妖力也混雜着草木氣息,不易分辨。

  爲此,墨畫又特意制作了一個木靈陣盤。

  這個陣盤,能辨認出周身十丈之内,木系靈力的大概成分。

  是天然草木氣息,還是修士靈力,抑或木毒妖力。

  雖不十分精确,但用來搜妖,卻是足夠了。

  除了天生陰毒,難以感知,不易獵殺外,天青蛇的實力并不算太強。

  而天青蛇有蛇膽,賣得價錢更高,賺的功勳也更多。

  很快,天青蛇就替蒼木狼分擔了壓力。

  蒼木狼也不再是唯一一種,被太虛門“小師兄”墨畫,帶領一衆小師弟們,“殘害”的妖獸了。

  天青蛇之後,墨畫又做了其他幾類妖獸的狩獵“攻略”。

  這些攻略,囊括的範圍,就更廣了些。

  除了木系妖獸,金系的金紋豹、土系的灰斑蟒、火系的赤焰鬣犬等等。

  這些妖獸,都加入了墨畫的“獵妖攻略名單”裏。

  而與之配套的定制靈器,墨畫也設計好煉器陣圖,并交付顧師傅煉制,在顧家商閣中售賣了。

  這些靈器,數目極其龐大。

  獵妖所用到的靈器,本就比做懸賞,緝拿罪修要多。

  獵妖的效率,也比做懸賞高很多。

  畢竟罪修到處跑,搜捕很費時間,而妖獸大多都在煉妖山裏,進山就能找到。

  顧師傅的孤山煉器行,因此爐火不停,幹得熱火朝天。

  定制靈器的陣圖,已經被顧師傅制成規範,傳授給門下的衆多弟子。

  若隻定制一兩件,還沒辦法批量煉制。

  但如今太虛門弟子獵妖,有了墨畫的“攻略”,各類靈器配套成了規範,已然具有了一定的煉器規模。

  這些定制靈器,便可适當量産了。

  與此同時,商閣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不過這些,墨畫也不操心。

  旬休的時候,他還是會泡在煉妖山裏,不過現在,已經不用他親自動手了。

  他做好了獵妖的攻略,并且推而廣之。

  一段時間後,拜堂口,認小師兄,領攻略,上煉妖山的太虛弟子,也越來越多。

  同門一千多弟子,雖大多表面上,喊過他一聲“小師兄”。

  但内心裏,真把他當小師兄的,仍舊隻是一小部分。

  都是天之驕子,誰也不會輕易服誰。

  而有些人,天賦好,心氣高,走路遇到墨畫,也大多都是點頭之交,不會将“小師兄”三個字喊出口。

  這也很正常,墨畫并不計較。

  但現在不一樣了。

  這些獵妖攻略,不經墨畫許可,是不能外傳的。

  而想要攻略,就要求到墨畫這裏。

  進山獵妖,對新人來說是很難的。

  原本大家都是磕磕絆絆,步履維艱的。

  可現在有弟子,拿着墨畫完備的“攻略”,穿着铠甲,進山順順利利地殺了一隻又一隻妖獸,功勳賺到手軟。

  其他弟子,即便再怎麽心高氣傲,也有些坐不住了。

  同門之間,也是要競争的。

  大家都是修道天才,天賦都不差。

  戰鬥經驗要靠自己磨練,修道資源要靠自己争取,慢一步,則步步慢。

  現在在墨畫的幫助下,一些弟子,進步飛快。

  另一些弟子,也不可能不想進步。

  更何況,還有大把的獵妖功勳。

  功勳可比面子重要。

  于是之前一些,心高氣傲,發誓不與墨畫爲伍的太虛門天驕,也都臉頰微紅,跑到墨畫面前,羞澀地喊了一聲:
  “小師兄……”

  墨畫一臉如沐春風。

  反正無論誰來,他都一視同仁,并不藏私。

  攻略給了,一些注意事項,他也都貼心地說了。

  這些天驕,按着墨畫的方法,進了煉妖山,果然順順利利,成功狩獵到了妖獸,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獵妖……是這麽容易的事麽?
  而等功勳到手,他們心中一些小小的芥蒂,也就徹底消失了。

  “小師兄”這三個字,喊得越發順口了。

  他們心裏,也就漸漸“自我攻略”了……

  墨畫人這麽好,喊個小師兄怎麽了?
  這可是荀老先生欽點的。

  不看在墨畫的面子上,怎麽也要看荀老先生的面子。

  再者說了,這個小師兄,别人能喊,憑什麽自己喊不得?

  于是墨畫走在門中,常常就有面生的弟子跟他打招呼,喊他一聲“小師兄”。

  尤其是在煉妖山裏,喊“小師兄”的更多。

  現在他們這個修爲,但凡能在煉妖山裏混的,大多都是得了墨畫的攻略,受過墨畫的指點的。

  這日,墨畫進煉妖山,有同門弟子見了墨畫,十分熱情道:
  “小師兄,我們殺了一隻蒼木狼,得了一個妖丹,你收下吧。”

  這弟子一臉和善,目光靈動,看着就十分機靈。

  墨畫有印象,他好像姓董,單名一個世字。但具體出身哪個州,他卻不記得了。

  墨畫搖頭拒絕道:
  “妖丹貴重,你們留着換功勳呗。”

  那名叫董世的弟子感激道:“沒有小師兄的指點,我們也得不到這妖丹。”

  其他弟子也紛紛附和道:“就是就是。”

  “小師兄,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們過意不去。”

  雖說指點過他們,但将别人辛苦得來的妖丹據爲己有,墨畫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了看地上,剛剛慘死的蒼木狼,忽而眼眸微亮,道:
  “妖丹我就不要了,妖血給我吧。”

  幾名太虛弟子一怔,“妖血?”

  “嗯,”墨畫點頭,“我有大用。”

  他們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

  小師兄這是想囤積妖血,調配靈墨,學習陣法。

  不愧是小師兄!

  高風亮節!

  既不貪圖妖丹,但又怕自己這些同門過意不去,隻取妖血,調配靈墨,用來一心一意畫陣法。

  待同門心善,學陣法意誠。

  幾個太虛弟子連忙道:“小師兄請便,随便放血。”

  墨畫笑道:“謝謝。”

  放完蒼木狼的血,墨畫就跟幾人告别了。

  董世送别墨畫,轉身便對另外幾名太虛弟子道:“傳下去,小師兄要妖血。”

  “好!”

  于是一傳十,十傳百。

  很快,煉妖山的太虛弟子們,就都知道了,“小師兄要妖血”這件事。

  他們正愁沒機會答謝墨畫呢。

  區區妖血,自不在話下。

  之後墨畫進煉妖山,隔三差五便有弟子找到他,“小師兄,我們剛殺了一隻妖獸,還沒放血,你要麽?”

  甚至有些弟子,殺了妖獸,還會特意等墨畫過來,先放一遍血。

  這也正合墨畫心意。

  妖血這種東西,汲取困難,又換不了太多功勳,一般弟子也用不上。

  墨畫拿着也心安理得。

  就這樣,墨畫不斷制作獵妖的攻略。

  而進煉妖山的弟子,按照墨畫的攻略和指點做事,狩獵到的妖獸,也都會遵循規矩,讓墨畫先放一遍血。

  這漸漸形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這一切,都被荀子悠荀長老看在眼裏。

  荀長老有些難以置信。   
  他忽然意識到,墨畫這個修齡不大,靈根資質也差的孩子,在世家出身,天才如雲,人人皆上品靈根的太虛門同門之間,隐約之間,已然有了一種“威望”……

  而且這種威望,并不是淩駕于同門之上的威望。

  更像是同門之間,和諧相處,平等互惠的威望。

  這種情況,他之前幾乎從未見過。

  荀長老甚至覺得,有一點匪夷所思……

  ……

  随着墨畫制定的獵妖攻略越來越多,煉妖山外山的低品妖獸區,太虛門弟子占了一大塊。

  有其他宗門弟子不服,偶爾尋釁滋事。

  但不過小打小鬧,沒起什麽風波。

  漫山遍野,全是他的小師弟,墨畫偶爾獵獵妖,放放血,逛逛山,倒也過得很安逸。

  而隻要有空,他還是會和顧師傅,商量定制靈器的事。

  這次旬休,顧師傅特意來太虛城一趟,見了一次墨畫。

  “小公子,您說的那副铠甲,已經煉出來了……”

  顧師傅将一個儲物袋,遞給墨畫。

  “這裏面有兩副铠甲,已經改良十來次了,如今既可以内嵌陣法,實現靈器的功用,同時也能開源,由神念進行操控,算是介乎‘陣媒’和‘靈器’之間的一類特殊陣器……”

  墨畫神色大喜。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兩件铠甲,仔細端詳了一下。

  從外表看,這就是兩件普通铠甲。

  但内部結構,卻别有玄機,如顧師傅所說,的确花了許多心思。

  “謝謝顧師傅!”墨畫笑道。

  “小公子客氣了,”顧師傅笑着道,“說起來,應該是我感謝小公子才是。”

  “若非小公子心智聰慧,陣法過人,幫了我們大忙,孤山煉器行現在,怕是還過着窮困潦倒的日子……”

  顧師傅頗爲感慨,而後由衷道:
  “不知小公子,何時有空,再去孤山城一趟,我也好盡盡地主之誼,好好款待公子。”

  顧師傅笑道:“孤山城雖然窮,但有些本地野味,滋味鮮美,别的地方是吃不到的。”

  墨畫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随即他又有些遺憾,“不過,荀老先生現在不讓我亂跑,以後有空,我一定去。”

  顧師傅神色大喜,拱手道:“那就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和顧師傅告别,回到宗門後,墨畫就開始在五行源甲上,畫上一品十三紋的五行絕陣了。

  畫完之後,墨畫自己去道法室試了試。

  他的火球術,威力果然增強了不少。

  但具體強多少,倒不太好估量。

  而且,火球術畢竟算是低端法術,凝結靈力不多,即便增強了,效果也沒那麽明顯。

  墨畫想用自己的禁術,小隕石術來試試。

  但又覺得,有些太危險了。

  這可是禁術。

  五行增幅之下,萬一靈力又失控了,傷到了自己,那麻煩就大了。

  即便傷不到自己,損壞了道法室的傀儡和陣法,也不太好。

  自己進門之前,可是跟易長老保證過的,不瞎折騰,不亂用法術,不可損傷傀儡。

  “那還是找程默他們試試吧……”

  反正這副五行源甲,原本就是要給他們用的。

  而且程默是體修,血氣渾厚的,即便靈力失控,道法反噬,傷了自己,休養個十天半個月,估計也就活蹦亂跳的了。

  無論是五行源陣,還是五行源甲,結構都比較穩定了。

  即便失控,也不可能有性命危險。

  尤其是程默,皮糙肉厚的,傷不到哪裏去,是個再合适不過的“小白鼠”。

  墨畫就喊上程默和司徒劍幾人,一臉期待道:“去煉妖山,我帶你們,去試個東西……”

  程默有些疑惑,“什麽東西?”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墨畫笑眯眯地,賣了個關子。

  程默一臉茫然,但心裏總覺得,自己這個小師兄,似乎沒安好心。

  幾人到了煉妖山。

  墨畫取出兩副五行源甲,略作思索,給了程默一件,又給了楊千軍一件。

  這是铠甲,最好還是體修穿。

  程默将铠甲拿在手裏,翻看了一下,發現是自己不曾見過的樣式,便問道:“要獵殺新的妖獸麽?”

  墨畫搖頭,“還是殺蒼木狼。”

  “蒼木狼?”楊千軍也有些不明白:“可是,這也不是乙木铠甲吧……”

  而且他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铠甲。

  他是道兵出身,對铠甲還是有些研究的。

  這副铠甲,雖然看着普通,但内在結構卻十分特殊,與他以往所見的所有铠甲,都有不小出入。

  “乙木铠甲,是用來防禦的,這副铠甲不是……”

  墨畫也沒明說,隻是道,“如果這副铠甲,真的有用的話,獵殺一隻蒼木狼,沒必要防禦,一個回合戰鬥就結束了。”

  幾人都被墨畫說得一愣。

  一個回合,戰鬥就結束了?

  這個铠甲,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而另一邊,荀子悠見墨畫幾人,和之前一樣,又圍在一起嘀嘀咕咕說着什麽,以爲他們又商量着獵殺妖獸的事,并沒有太在意。

  之後,墨畫一行人,就進了煉妖山。

  墨畫花了一炷香功夫,找到了一隻蒼木狼,而後還是老規矩,跟蹤,布陷阱,設陣法。

  蒼木狼中了陣法,受了重傷。

  程默等人一如既往地沖上去圍殺。

  但不同以往的是,他們身上穿的,不再是防禦用的乙木铠甲,而是被墨畫畫上了,五行宗鎮派絕陣的“五行源甲”。

  在程默幾人,沖殺上去的同時,墨畫神識一動,瞬間溝通五行源甲,催發其中的五行源陣。

  他的神念,彙入五行絕陣之中,與陣紋靈力融合。

  五行源甲之上,亮起繁複而另類的陣紋。

  程默和楊千軍兩人,也隐約感覺到,自己周身的氣息,也有些變化。

  靈力似乎在蠢蠢欲動……

  可忽然間,一切停止了。

  铠甲上的光芒消散,靈力的異動消失。

  墨畫脆聲喊道:“停下!”

  沖殺到一半的程默和楊千軍等人,都有些錯愕,回頭看向墨畫。

  墨畫皺眉,立馬道:“先撤。”

  幾人不明白。

  墨畫便道:“有個大家夥來了。”

  衆人聞言,心中一凜,随即放開神識,可并沒有窺測到什麽。

  但墨畫說的,肯定沒錯。

  于是幾人丢下重傷的蒼木狼,爬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樹上,擡眼向四處看去。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妖氣陡然濃烈。

  一隻碩大的豬頭妖,從草叢中沖了出來,目光深紅,獠牙猙獰,口涎腥臭,死死盯着面前的蒼木狼。

  程默幾人神色一變。

  墨畫也微微皺眉。

  “二品中階妖獸……”

  妖獸的實力,比同境界修士,要強上許多。

  血氣也要濃厚數倍。

  而煉妖山的妖獸,因大多血脈特殊,品類稀缺,所以實力還普遍強于大黑山的妖獸。

  宗門弟子,本身不擅長獵妖。

  因此大多都是五人一組,獵殺低一境界的妖獸。

  譬如墨畫五個築基中期修士,所殺的蒼木狼,就是二品初階妖獸。

  這樣既穩妥,又安全。

  而且若非墨畫做了詳盡的“攻略”,五個築基中期的宗門弟子,在經驗欠缺的情況下,也很難成功獵殺一隻二品初階妖獸。

  更别說二品中階妖獸了。

  二品中階妖獸,他們絕不是對手,而且風險也更高。

  即便可以用五行源甲增幅靈力,勝負也不好說。

  所以墨畫一開始,隻打算用二品初階的蒼木狼來試手,這樣即便五行源甲失效,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二品中階妖獸,就完全不一樣了。

  即便隻高了一階,但實力卻完全在另一個層次。

  墨畫神色凝重。

  司徒劍壓低聲問道:“小師兄,怎麽辦?”

  墨畫看了一眼,那隻妖氣澎湃,模樣醜陋的豬頭妖,搖了搖頭,小聲道:“先撤吧。”

  對這隻二品中階的豬頭妖動手,實在太冒險了。

  這隻豬頭妖,似乎是被蒼木狼的妖血吸引過來的,它想吃了那隻蒼木狼,所以并未留意到墨畫幾人。

  此時,它正與蒼木狼厮殺。

  蒼木狼本就不是豬頭妖的對手,更何況,它還被墨畫的陣法炸傷,身負重傷。

  豬頭妖一口一口,撕咬在蒼木狼身上,吸着它的血,啃着它的肉。

  趁此機會,墨畫當機立斷道:

  “走!”

  程默幾人點頭,跟随墨畫,悄悄從樹上撤離。

  見墨畫幾人打算離開,遠處暗中盯梢的荀長老,也微微颔首,心道:

  “知進退,不冒險,不錯……”

  墨畫判斷果決,幾人很快從附近撤離了。

  徒留碩大的豬頭妖,在原地大快朵頤,将已然死亡的蒼木狼,連肉帶骨,啃噬殆盡。

  豬頭妖生性貪婪,進食很快。

  吃完之後,它仍有些意猶未盡。

  醜陋的豬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忽而深紅的瞳孔一縮。

  它聞到了新鮮的人肉味。

  豬頭妖目光冷漠而殘酷,舔了舔豬唇,緩緩站起身來,而後凄厲嘶吼一聲,妖氣驟然迸發,纏着黑紅色的穢氣,循着鮮美的人味,向墨畫幾人撤離的方向豬突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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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1章 源甲
  煉妖山外山叢林之中,妖氣滾滾,黑霧彌漫。

  二品豬頭妖,發足狂奔,速度極快。

  正在撤離的墨畫等人,包括荀長老,也察覺到了身後那股兇戾的妖氣。

  荀長老眉頭微皺。

  墨畫則心中一凜,沉聲道:“快跑!那頭豬追來了。”

  程默幾人神色一緊,将身法催動到極緻,身形更快了幾分,可那頭豬妖更快。

  濃烈的妖獸氣息,也越來越近。

  墨畫反手布下幾道陣盤,又插下幾枚陣旗,結成困陣,阻攔豬頭妖。

  豬頭妖一頭紮進陣法中。

  陣法激活,結成金光牢籠,捆住了豬頭妖。

  可豬頭妖不管不顧,兀自猛突。

  金光割破了它的皮肉,鮮血橫流,但這并未對其造成太大傷勢,反而更加激發了它的兇性。

  它的口涎,越發腥臭,眸光也更加貪婪。

  墨畫一邊逃,一邊手段頻施,想攔住這隻豬頭妖,讓衆人安全撤離。

  可豬頭妖越追越緊,越追越近。

  “逃不掉了!”

  程默幾人臉色微變,看向墨畫。

  墨畫眸光一冷,“這頭肥豬,它找死!”

  獵殺這種皮糙肉厚的強大妖獸,變數較多,風險較大,不宜行險。

  墨畫本想适當阻攔一下它,讓大家安全脫身就好。

  可這頭肥豬,一路豬突猛進地來找死,那就由不得它了……

  “郝玄,你身法好,引它一下。”

  “程默,你們稍微拖一下,不要戀戰。”

  “給我一點時間,布下陣法,宰了這頭肥豬!”

  墨畫語速清晰明快。

  程默幾人一怔,随後都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而後墨畫隐身,從五人之中消失,走到了另一邊的樹林裏。

  郝玄聽從墨畫吩咐,取出了妖腥草,勾引豬頭妖。

  同時反手禦使劍氣,刺中了豬頭妖的腦門,吸引了它的仇恨。

  豬頭妖大怒,向郝玄沖殺而去。

  程默等人略作阻攔,一擊脫離,隻牽制,并不拼命。

  遠處見情況緊急,本來已經并指凝出劍氣,打算出手相救的荀長老,見到這一幕,神情不由一滞。

  “這群孩子,想反殺了這隻豬頭妖?”

  怎麽殺?

  荀長老微微皺眉。

  這……怎麽都殺不掉吧……

  沉思片刻後,荀長老還是默默放下了手指,散去了劍氣,想先看看情況再說。

  生死之間的危機,也是一種磨練。

  面對強敵,讓這群孩子先自己想想辦法,盡力而爲,也不失爲一種寶貴的經驗。

  實在不行,自己再出手。

  千鈞一發之際,力挽狂瀾。

  也能顯擺一下,自己作爲太虛門金丹後期長老的手段……

  荀長老暗暗點頭。

  而另一邊,郝玄等人,拼着全力,手段盡施,拖着那隻猙獰的豬頭妖。

  墨畫則利用這段時間,在樹林裏埋陣盤,布陣法。

  他布下的,是他從上官家,聞人家,包括荀老先生那裏得來的所有五行八卦陣法中,進一步精挑細選而來的,目前他所能掌控的,最強的十七紋殺陣。

  太虛門宗門傳承中也有殺陣,但不夠兇殘。

  因爲宗門的主旨,是傳道授業,陣法還是更側重于修道生産,以及正常切磋戰鬥,殺性沒那麽重。

  但真正世家的陣法傳承,就不一樣了。

  出了宗門,陣法就沒那麽多客套了,能殺則殺,死掉的敵人,才是好的敵人。

  而陣法傳承複雜,流派繁多,再加上有諸多衍化變式。

  所以陣法的紋數,其實也并不固定。

  像煉氣時期的熔火陣,既有不入品的六道陣紋,也有真正一品九紋的熔火陣。

  二品殺陣,同樣也有諸多同名但不同紋的陣法。

  譬如地火陣,就有十三紋的,十六紋的,以及高階十七到十九紋的。

  地殺陣同樣如此。

  這些不同陣紋的同類陣法,都分散在各個世家的傳承之中。

  墨畫精通五行八卦陣法,身兼數家陣法之長,兼收并蓄,選出來幾門十七紋中,最厲害的殺陣。

  一門是二品高階,十七紋的地火陣,得自聞人家。

  一門是二品高階,十七紋的地殺陣,得自荀老先生的私藏。

  還有一門,是二品高階,十七紋的上官金刀陣,從名字上便知,是得自上官家。

  這三門陣法,都是純粹而精煉的殺陣。

  墨畫布好這三重高階殺陣,又布置了一些困陣,之後消弭氣息,掩蓋痕迹。

  一切準備妥當,墨畫吹了個口哨。

  清越的口哨聲,在林間婉轉回蕩。

  正苦苦支撐的郝玄等人,聽到哨聲,紛紛松了口氣,立馬轉向,将豬頭妖向墨畫這邊引過來。

  被幾個“獵物”溜着兜了一圈,豬頭妖怒極,眼眸猩紅,氣息暴虐。

  它要将獵物,生吞活剝,連骨頭一起吞進腹中。

  豬頭妖速度更快了一籌。

  林木倒卷,妖風狂暴。

  就這樣,挾着嚣張的妖邪氣焰,這隻強大的豬頭妖,一頭沖進了墨畫事先布置的陣法裏。

  “散!”墨畫道。

  郝玄等人聞言,瞬間散開。

  電光火石之間,墨畫神識瞬間放出,溝通陣樞,開啓陣法。

  地如流沙,将豬頭妖陷入其中。

  而後山石拱起,宛若囚籠,困住其身軀。

  草木蜿蜒,如同鎖鏈,束縛其肢體。

  豬頭妖不停怒吼奔突,妖力灌注于四肢,掙斷了石牢,扯斷了木鎖,眼看就要從流沙中躍出。

  便在此時,墨畫目光冷漠,口中輕聲道:
  “爆!”

  大地震動,殺機湧現。

  灰塵彌漫之中,土系靈力盤旋撕咬,宛若蛟龍,不停絞殺。

  而後金光乍現。

  道道金光,凝成刀陣,來回逡巡,将豬妖的血肉,寸寸淩遲。

  最後地火陣爆開。

  猩紅的火焰,瞬間将鮮血淋漓的豬頭妖吞沒……

  先困後殺,困陣環環相扣,殺陣殺機重重。

  強大的陣法靈力,洶湧如浪,向四周不停擴散,場面絢爛而震撼……

  程默幾人,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荀長老也有些失神,随後他眉頭一皺,意識到不對。

  這個陣法的威力,是不是太強了點?
  這是他這個境界的修士,所能布下的陣法麽?
  豬頭妖被三重殺陣轟殺,飛沙走石,草木折斷,靈力震蕩,待一切波動消停,其身軀已然傷痕累累。

  豬頭妖暴虐的眼眸中,既有震怒,也有驚恐。

  趁它病,要它命!
  墨畫眼中寒光一閃,喝道:

  “殺了它!”

  程默隻略作遲疑,便舉起斧頭,劈砍了上去,楊千軍、司徒劍和郝玄三人,也紛紛出手。

  豬頭妖怒吼一聲,與幾人戰作一團。

  豬頭妖是二品中階妖獸,妖力渾厚,實力占優,但因爲被墨畫陣法重創,所以與程默幾人,一時也隻打了個平手。

  墨畫從旁,極其精準地,以各類五行法術,或是限制,或是幹擾,或是補足傷害。

  局面有些僵持。

  盡管勝利,在一點點地向自己這邊傾斜,但墨畫知道,這是獵妖,情況瞬息萬變。

  而且煉妖山中,山勢複雜,變數也多。

  必須要想辦法,速戰速決,一舉鎮殺豬妖。

  墨畫目光深邃,靜下心來。

  他在等一個機會。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因受傷而兇性大發的豬頭妖,身形忽然遲滞了幾拍。

  墨畫一怔,目光有些疑惑,但不過瞬間就想明白了。

  是蒼木狼的毒!

  這豬頭妖,喝了蒼木狼的血,吃了蒼木狼的肉,也吞入了蒼木狼身上的毒。

  妖獸血氣本就污穢,這毒性并不緻命,花點時間,便可将毒素消化幹淨。

  頂多會讓它有些困頓遲緩。

  可這豬頭妖貪婪,剛吃了蒼木狼,未等消化完,就來追殺自己一行人。

  一路奔突,又被陣法所傷,如今遭程默幾人圍殺,這豬頭妖的血氣,壓不住蒼木狼的毒性,終于開始露出了破綻。

  墨畫目光如劍,蘊含殺意,對程默幾人道:

  “用上乘道法!”

  程默幾人微怔。

  豬頭妖盡管身受重傷,但殘留的血氣還很濃烈。

  眼前的情況,即便他們用盡全力,施展家傳的上乘道法,也沒辦法殺了這頭豬。   
  但墨畫是小師兄,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幾人不再留手,開始拼盡全力,施展道法。

  程默高聲怒吼,雙目圓睜,血氣翻湧,裸露的肌肉上,蒙上一層深沉的古銅色,整個人的氣勢,如同一柄開山裂地的巨斧。

  程家祖傳道法,開山斧!

  道法激活後,短時間内,山石之氣纏身,皮肉如鋼鐵,斧刃有開山裂石之力。

  而楊千軍也眸若金光,槍尖凝聚着刺目的金芒。

  司徒劍的離火劍之上,火焰暴漲。

  郝玄的靈劍上,也有狂風彙聚。

  他們各自使出了家族祖傳的道法,一齊向豬頭妖殺去。

  而豬頭妖此時,被蒼木狼的毒性侵蝕,行動遲緩了點,顯然避無可避。

  可暗中觀察的荀長老,卻默默搖了搖頭。

  殺不掉。

  上乘道法固然厲害,但這些弟子才築基中期,沒辦法完全發揮出這些高深道法的威力。

  這些道法一齊出手,若是用來殺修士,哪怕是殺一般的築基後期修士,恐怕都夠了。

  但殺妖獸不行。

  更何況,他們要殺的,是煉妖山的妖獸。

  尤其還是血氣比一般妖獸還渾厚的豬妖。

  荀長老默默估算了一下。

  這些道法打在豬頭妖身上,大概能讓它血氣見底,殘留個十分之一左右。

  妖獸血越少,距離死亡越近,但也會越發狂暴。

  而那個時候,這幾個弟子已然拼盡全力,用了大招,靈力幾乎消耗殆盡,就隻能淪爲刀俎上的魚肉,成爲這豬妖口中的餐食。

  獵妖就是這樣,不是勝勢累積到一定程度,就一定會赢。

  即便占盡上風,一旦靈力耗盡,死的就是修士了。

  不過這幾個孩子,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荀長老暗中點頭。

  知道進退,謀定後動,會伏擊,懂協作,彼此之間守望相助,在危險面前,也沒誰心生怯懦,想着自己逃命……

  “都是好苗子。”

  荀長老心中默默道。

  接下來的事,就該輪到自己這個長老,來出出風頭……不是,是善後了。

  荀長老又開始并指,凝練劍氣。

  隻是劍氣未出,他又是一怔,看向林間的戰場,目光有些錯愕。

  “氣息似乎……變強了?”

  怎麽回事?

  此時此刻,山林之中。

  墨畫站在人群之外,目光深邃如水,神識傾瀉而出,瞬間溝通了五行源甲,催發了其中的五行源陣。

  他浩瀚的,帶着淡金色的神念,彙入五行絕陣之中,與陣紋靈力融合。

  五行源甲之上,繁複而另類的陣紋,又一次亮起。

  一道清越的“嗡鳴”聲響起。

  身穿五行源甲,正在施展殺招的程默和楊千軍兩人,瞬間感覺有什麽意念,溝通了铠甲。

  铠甲被激活,靈力覆蓋他們全身。

  一股玄妙的力量,在與他們周身的經脈共鳴。

  他們的靈力,在漸漸沸騰,流轉更快,威力更強,甚至強得經脈都有微微的刺痛……

  “這是?!”

  兩人眼中一刹那,滿是不可思議。

  那一刻,他們感覺自己被強化了,靈力也變強了,即便面對強大的妖獸,也根本無所畏懼。

  “殺!”

  兩人對視一眼,沉聲怒吼,而後一齊出手。

  開山斧上,灰褐色的山石靈力暴漲,轉化而來的勁力,攜着無俦的威勢,猛然劈下。

  楊家槍的槍尖,金光璀璨,無比刺目,化作一道流光,以駭人的速度,直接捅向了豬頭妖的脖子。

  一瞬間,靈力與妖力猛烈碰撞。

  豬頭妖感知到生死危機,拼命嘶吼,妖力翻湧,可根本無濟于事。

  片刻之後,塵埃落定。

  勢大力沉的開山斧,劈開了豬頭妖的腦門。

  金芒銳利的楊家槍,刺穿了豬頭妖的喉嚨。

  司徒劍和郝玄兩人的劍氣,也如期而至,絞殺着豬頭妖的肉身。

  豬頭妖腦門崩裂,喉間血流如注,不過片刻,便緩緩倒在了地上。

  程默幾人如釋重負,剛想松懈,忽然想起墨畫的“教誨”,立馬又打起十二分精神。

  要提防這隻豬妖詐死。

  幾人又用僅存的靈力,刀槍劍術輪流施展,各自補了一遍刀。

  見豬頭妖肥碩的豬頭倒地,一動不動,确實沒了氣息,衆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而遠處的荀長老,手指并在一起,劍氣凝結到一半,又生生止住了。

  他将一切看在眼裏,可任他見多識廣,也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剛剛那是……什麽玩意?
  铠甲?陣法?
  他可是荀家子弟,太虛門長老,學的是最正統的修道傳承,可活了這麽久,竟從未見過這樣的铠甲,這樣的陣法。

  他能感知到,铠甲激活,陣法生效的瞬間,五行靈力被極大地增幅了。

  靈力增幅的陣法……

  荀長老心中震顫。

  這陣法……哪裏來的?
  荀長老默默看向墨畫。

  雖然铠甲,是穿在程默兩人身上的。

  強大的豬頭妖,也主要是被這兩人,以增幅後的大威力道法誅殺的。

  但不用想都知道,陣法肯定不是他們畫的。

  這幾人中,有可能畫出這等匪夷所思的陣法的人,隻有墨畫。

  而且剛剛,他能明顯感知到,墨畫放出了神識,操控了铠甲上的陣法。

  “可是……”荀長老皺着眉頭,心中困惑不解,“他從哪裏學來的這陣法?”

  靈力增幅,越階殺敵。

  這等強大的陣法,必然是絕頂的傳承。

  即便放在乾州八大門之一的太虛門,也足以當做鎮派的絕學。

  這孩子怎麽可能學得到?
  “莫非……”荀長老沉吟片刻,猜測道,“是老祖教他的?”

  太虛門中,真要有這種珍稀傳承,也隻可能藏在老祖手裏。

  整個太虛門,就數老祖陣法造詣最高,學識最淵博。

  荀長老點了點頭,可轉念又想:
  “也不對啊……”

  他從小在老祖面前長大,也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太虛門,抑或是荀家,有過這類絕頂陣法的傳承。

  老祖藏私了?
  真正的好東西,他留在手裏,不傳别人,隻傳給了這小子?
  荀長老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現在又有點拿不準,墨畫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姓“荀”了。

  不然根本解釋不了,老祖爲什麽對他這麽好。

  老祖爲人嚴厲刻闆,門規面前,向來不容私情,即便對荀家子弟,也一視同仁,規矩極爲嚴格。

  這點荀長老很清楚。

  但人畢竟是人,再嚴厲刻闆的人,也總有親疏遠近。

  假如墨畫這孩子,真的姓“荀”……

  那老祖對墨畫好,是不是意味着,他們兩人之間的血緣更近?
  有多近?
  是幾世外的玄孫?還是曾孫?又或者是……重孫?
  荀長老想着想着,忽然心裏“咯噔”一跳。

  “完了!”

  “這麽算起來,墨畫這個孩子……不會是我的長輩吧?!”

  自己該喊他“叔叔”,或是“叔祖”?!

  荀長老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輩分可跌得太大了!
  怎麽辦?
  荀長老冷汗直流,心思急轉。

  “不行!”

  自己絕不能當晚輩!

  既然老祖沒明說,墨畫也沒承認過,那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管是真是假,都當沒有這回事!

  反正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這麽一想,荀長老心裏好受多了,隻是再看向墨畫的目光,卻忍不住帶了一絲“敬畏”。

  而另一邊,豬頭妖已死。

  墨畫松了口氣,斷了神念,五行源甲的陣法停止,靈力增幅失效。

  程默和楊千軍,從“強化”的狀态退出,回歸自身原本的靈力,不再有“我變強了”的那種感覺,目光都有一絲失落和黯然。

  但楊千軍心中,更多的是震撼。

  “小師兄,這铠甲……”

  楊千軍聲音有些顫抖。

  墨畫也不隐瞞,道:“這是‘五行源甲’,上面畫了陣法,可以短時間強化五行,增幅靈力……”

  強化五行,增幅靈力!
  楊千軍目光劇震。

  他是楊家弟子,道兵司出身,所以看得更深一些,明白這意味着什麽,一時心如濤湧。

  一旁的程默,倒沒想那麽多。

  他隻記得,自己穿上铠甲時,那種靈力沸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所向披靡的感覺。

  程默抱着铠甲不撒手,目光炯炯地看着墨畫,那副神情,差點就把“義父”兩個字喊出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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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斷金門

  “小師兄……”

  身形高大的程默,眼神清澈之中,甚至帶了一絲絲“孺慕”,把墨畫看得渾身難受。

  “這铠甲能賣我一副麽,多少靈石都行!”

  程默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其他幾人聞言,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墨畫。

  尤其是司徒劍和郝玄兩人。

  他們兩人還沒穿過這個铠甲,不曾體驗過靈力增幅,道法威力激增的感受,所以一臉好奇和渴望。

  司徒劍是劍修,很想知道自己的離火劍,一經增幅後,威力會強到什麽地步。

  郝玄現在算是“棍”修,但也曾是劍修。

  即便喜歡打悶棍,但威力強大的劍訣,沒有誰不想試一次。

  墨畫道:“這個铠甲,限制比較多,裏面的陣法也很複雜,我不以神念操控的話,是沒辦法增幅靈力的……”

  幾人稍稍有些遺憾。

  不過程默還是連忙道:“小師兄,下次你要做什麽,一定要帶上我,我要求也不高,隻要讓我穿這個铠甲,你指哪我砍哪。”

  程默一臉嚴肅地保證道。

  墨畫有些無奈,“行吧……”

  他擡頭看了看,見天色漸晚,便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剝了這豬妖,回去再說。”

  “好。”

  這是一隻二品中期豬妖,肥頭大耳,品類特殊,剝皮剔骨取出素材,看起來似乎能值不少功勳。

  程默舉起兩隻大斧,開始剁豬頭。

  其他人也分工合作。

  遠處的荀長老,經過一系列比較複雜的心理鬥争,心情終于平靜了下來。

  無論墨畫是什麽身份,從哪學的陣法,自己都管不着。

  這是老祖的事。

  老祖的事,自己區區一個金丹期的玄孫,沒那個膽子,更沒那個能力去管。

  記住老祖的吩咐,保這孩子平安。

  除此以外,其他的事都與自己無關。

  荀長老點了點頭,又默默看了墨畫幾人一眼。

  “不過,一個二品中階,皮糙血厚的豬妖,都能被這幾個孩子宰了……”

  “真是後生可畏啊……”

  荀長老心中感慨。

  雖說是幾人合力,但也很了不得了。

  上一個他見過,能以築基中期修爲,帶隊獵殺築基中期妖獸的弟子,好像還是軒師兄……

  劍眉長髯,剛正不阿的面容,忽而浮在心間。

  思緒及此,荀長老目光黯淡,心中怅然。

  天妒英才啊……

  軒師兄當年,可是驚才絕豔的劍道天才,是劍道獨尊,神化太虛的獨孤老祖的後裔,被整個太虛門寄予厚望。

  可後來不知何故,本命靈劍折斷,自此一蹶不振,泯然衆人。

  如今杳無音訊,更不知去了何處。

  當年自己二人,一同修行,一同練劍,受罰也是一起,情誼深厚。

  可如今光陰流轉,大道漫漫,恐再無見面之日。

  荀長老一時怔忡失神……

  可沒等他傷感多久,遠處數道修士氣息傳來。

  荀長老轉頭,循着氣息看去,眉頭微微一皺。

  墨畫幾人正在給豬妖剝皮剔骨。

  片刻後,墨畫忽然一怔,也擡起頭來,向另一側山道上看去,目光一凝,沉聲道:
  “有人來了。”

  程默有些錯愕,放出神識,可四周沒有人影。

  但見墨畫神色有些凝重,程默幾人心裏便有數了,各自提起斧頭,握着刀劍,神情戒備。

  不出片刻,數道修士氣息,便出現在神識範圍之内。

  程默幾人互視一眼,察覺出一絲不妙。

  這些修士明顯感知到了墨畫等人,也不避諱,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出現在了山林邊。

  一行八個修士,身穿金色道袍,腰佩金劍,清一色金系靈根,容貌俊秀,神色倨傲。

  墨畫心道果然。

  是斷金門……

  這八人中,面容都很陌生,其中七個是築基中期,爲首的一人,赫然竟是築基後期。

  似乎是一個斷金門師兄,帶着一群弟子在獵妖。

  這築基後期的斷金門師兄,瘦高個子,金玉其外,昂着頭,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

  他右手邊,一個斷金門弟子向前邁出一步,指着墨畫幾人,張口便道:
  “小鬼,好大的膽子,敢搶我們斷金門的妖獸?”

  程默目光一凝,冷聲道:
  “這隻豬妖,是我們費勁千辛萬苦才殺掉的,跟你們斷金門有屁的關系?”

  那斷金門弟子冷笑,“你們幾個築基中期,乳臭未幹的弟子,憑什麽能殺了這隻二品中階妖獸?”

  “這豬妖分明是我們殺的!”

  “不錯,”另一旁也有弟子附和道:“我們之前聯手圍攻,将這豬妖擊傷,已經追了它許久了,眼看就要得手,卻被你們這幾個小崽子捷足先登,摘了桃子……”

  “念在大家都是乾學州界的宗門弟子,你們把豬妖留下,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程默見他們颠倒黑白,有些惱怒,“放你娘的狗屁!”

  幾個斷金門弟子的臉色就變了,厲聲道:
  “小子,嘴巴放幹淨點!”

  “不然我們就得替你們太虛門的長輩,好生管教管教伱們了。”

  程默譏笑,“一群廢物,不敢自己動手,隻知道搶别人的獵物。”

  那斷金門弟子微怒,“敬酒不吃吃罰酒。”

  爲首的斷金門師兄,已然有些不悅,默然道:“廢話那麽多做什麽?”

  他指着墨畫幾人,命令道:

  “妖獸留下,你們滾蛋。”

  程默大怒,司徒劍幾人也目光冷冽。

  墨畫卻眸光微閃,低聲道:
  “走。”

  程默幾人一怔,看了墨畫一眼,壓下怒意,緩緩點了點頭。

  他們剛與豬頭妖大戰一場,靈力消耗了太多,如今實力還沒恢複,根本不可能是這些斷金門雜碎的對手。

  更何況,對面還有一個築基後期。

  他們雖看不起斷金門的人,覺得斷金門小氣,卑鄙,不要臉,但不會看不起斷金門的斷金禦劍訣。

  那個斷金門師兄,腰配金劍,周身劍氣浮沉,一看就是一個修爲不俗的劍修。

  築基後期的劍修,對付起來,必然十分棘手。

  若是平時,他們年少氣盛,不管能不能打赢,肯定一股腦沖上去,先幹一架再說。

  但現在小師兄發話了,他們也必須要從善如流。

  程默幾人惡狠狠地看了斷金門這幾個弟子一眼,而後緩緩撤退。

  墨畫混在幾人中,跟着一起後撤,并不引人注目,更不被斷金門的弟子們放在眼裏。

  斷金門的弟子們,見程默幾人灰溜溜地走了,倒也沒出手去留,隻是忍不住放聲譏笑。

  “老子讓你們長長記性……”

  “裝什麽硬骨頭,還不是夾着尾巴逃了?”

  “下次再遇到我們斷金門,也像今天這樣夾着尾巴,早點滾蛋。”

  有眼色的弟子,則豎起拇指,向着那築基後期的師兄拍馬屁道:

  “還是師兄您威風,一句話,這群小兔崽子,屁都不敢放一個。”

  斷金門師兄冷笑,“這算什麽……”

  他又冷冷地蔑了一眼漸行漸遠的墨畫幾人,“幾個小鬼而已,還算識相,否則的話,我難免要教教他們,這煉妖山裏的規矩。”

  “師兄威武!”

  “這次多虧師兄,我們也跟着沾光了。”

  “什麽八大門,不也還得看我們斷金門的臉色……”

  一衆弟子,又開始阿谀奉承起來。

  蹲在草叢中的荀長老,聽得牙癢,很想出手,教訓教訓這幾個斷金門的小王八蛋,替太虛門撐個場子。

  但他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是在煉妖山裏,而非在家族或是宗門。

  這些弟子不僅要與妖獸厮殺,與其他宗門弟子之間,也必然會有龃龉。

  這是弟子之間的事,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自己聽從老祖的吩咐,隻負責保護墨畫的安全,其他的事不會插手。

  大丈夫能屈能伸。

  既然墨畫知道隐忍,沒有爆發沖突,他也沒必要強行出手。

  再者說,受點挫折也是好事。

  現在吃虧,被人欺負,長點教訓,總好過将來出了宗門,一臉單純地被人坑死要好。

  隻是……

  墨畫平靜的模樣,又浮現在荀長老腦海中。

  盡管遭到斷金門弟子譏諷奚落,但墨畫神情如水,波瀾不驚,沒有一點異常。

  “這孩子,是個忍辱負重的性子麽?”

  荀長老一時有些拿不準……

  但墨畫顯然不是。

  離開了斷金門弟子的神識範圍,墨畫就蹲了下來,開始翻儲物袋。

  他挑了一些陣法,一些靈器。

  “陣法我待會自己布……”

  “這些靈器,有些是铠甲,有些是靈劍,裏面都被我畫上了《克金陣》……”

  克金陣,顧名思義,可抑制五行金靈力,是一門五行克制類的陣法。

  這門陣法,墨畫早就學了。

  克金類的定制靈器,他也抽空讓顧師傅幫忙煉過幾件,平時收在儲物袋裏,留着備用。

  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還有,這是蒼木狼的毒,塗在刀劍上……”

  “這還有天青蛇的血,也是有毒的,混合着塗上去……”

  原本正覺得憋屈憤懑的程默幾人一怔,但想了下,也并不覺得意外。

  程默便小聲問道:
  “小師兄,我們是要去報仇麽?”

  墨畫糾正道:“不是報仇,隻是去把我們自己的東西拿回來而已,順便讓他們長長記性……”

  墨畫目光一冷。   
  我的豬也敢搶?!
  墨畫接着道:“你們抓緊時間打坐服丹藥,恢複一下靈力,待會就幹他們!”

  程默幾人神情一振,異口同聲道:
  “好!”

  墨畫之前不動手,一是因爲,大家剛經過一場大戰,靈力不足;

  另一個是因爲,自己這邊人少,比較劣勢。

  而對面還有一個築基後期。

  硬拼實屬不智。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先安全脫身再說。

  但是,等大家靈力都恢複了,敵在明而我在暗,有了籌謀的時間和時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君子不報隔夜仇。

  區區幾個斷金門的弟子,還不配讓他等十年。

  甚至隔個夜都不配。

  籌謀完畢,程默幾人也恢複了靈力,各自穿上克金铠甲,手握克金刀劍,淬着各類妖獸毒血,開始施展身法,在林間疾行。

  他們年輕氣盛,被斷金門弟子譏諷,早窩了一肚子火了。

  現在有機會以牙還牙,眼裏都發着寒光。

  遠處的荀長老有些怔然。

  他剛在心裏誇墨畫懂“隐忍”,可一轉眼,他們就提着斧頭刀劍準備去“幹架”了。

  甚至還會在靈器上淬毒。

  這種陰毒的手段,到底都是誰教給他們的……

  荀長老搖了搖頭。

  這下估計是要真起沖突了,自己不管也不行了。

  不過,他也打定了主意。

  若是墨畫他們赢了,那自己看看就算了。

  若是墨畫他們輸了,自己再出手拉偏架。

  自己好歹是長老,要有長老的“氣度”……

  荀長老默默動身,跟在墨畫他們身後。

  墨畫他們,則一路向南,朝着斷金門弟子離去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墨畫神識放開,觀察入微,追蹤着斷金門弟子的痕迹,如此追了半個時辰,終于在一處山頭,發現了斷金門那一夥弟子的身影。

  豬頭妖已經被他們剝了素材。

  他們“滿載而歸”,如今聚在一處山坡腳下,圍坐着喝酒吃肉。

  讓墨畫意外的是,此時已經是傍晚了,暮色昏沉,晚霞落山,眼看着就要太黑了。

  可這夥斷金門弟子,似乎并不急着出煉妖山。

  “他們要在這山裏過夜?”

  墨畫皺眉。

  好端端的,不早點出去,爲何要留在山裏?

  不過留在山裏也好。

  天黑了好下手。

  墨畫取出幾塊黑布,讓大家都蒙着臉。

  程默道:“小師兄,我們就算蒙着臉,他們應該也能認得出來吧……”

  墨畫搖頭,一臉正經道:

  “既然下黑手,就要‘專業’,既然别人都蒙臉,那我們也要蒙,不然不合規矩。”

  程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準備完畢,幾人一直等到天黑,夜色沉沉,山風涼涼。

  斷金門幾個弟子,圍着一副篝火陣,正喝得微醺,僅留兩人在外圍守着。

  墨畫壓低聲音道:“按計劃行事。”

  程默爲了不發出聲,銜了根樹枝,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之後幾人占據好位置。

  墨畫施展隐匿術,悄悄靠近篝火陣,而後在外圍停了下來,取出一瓶靈墨,悄悄倒在地上。

  靈墨滲入山石土壤。

  墨畫以神念牽引,在黑夜的籠罩下,靈墨不知不覺地,開始在周圍蜿蜒,凝成陣法。

  正疑惑墨畫要做什麽的荀長老,同樣一愣。

  他知道墨畫要布陣法,但不知道,墨畫究竟要怎麽樣,才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布陣法。

  現在他見到了。

  盡管夜色深沉,但他二十八紋的金丹神識,還是感知到了,墨畫畫陣法的經過。

  神念爲筆,大地爲媒,于無聲無息中,在地上顯化陣法。

  荀長老緩緩吸了一口氣。

  他懼老祖嚴厲,沒走陣法的路,但耳濡目染之下,眼界還是有的。

  這絕不是一般陣師,所能掌控的布陣手段!

  這莫非……也是老祖教的?

  可是……

  荀長老目光微悸,“老祖他自己也不會吧……”

  ……

  之後的一切,似乎順理成章。

  斷金門弟子嚣張跋扈,空有修爲,但修道經驗少,警惕性不足,熱熱鬧鬧地喝着酒,聊着天,越發沒了戒心。

  墨畫将陣法畫完了,他們都一無所知。

  墨畫搖了搖頭。

  虧他還做了好幾種備案,以防神識布陣,被斷金門弟子發現,之後該怎麽辦。

  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之後墨畫引爆陣法。

  十七紋二品高階陣法,雖然隻是高階入門,但炸這些二品中期弟子,也是綽綽有餘。

  陣法一炸,夜色之中泥沙翻滾,火光彌漫。

  八個斷金門弟子,瞬間倒了五個。

  那個斷金門師兄,也被炸成重傷。

  他雖然是築基後期修士,但卻是劍修,也不怎麽修肉身。

  剩下的三個,郝玄悶棍,打暈了一個。

  楊千軍和程默,驟然暴起,各解決了一個。

  最後四人聯手,圍攻重傷的斷金門師兄。

  那斷金門師兄,白日裏一副倨傲冷漠,目中無人的模樣,現在被炸得灰頭土臉,氣勢全無,惶惶如喪家之犬。

  似乎他真沒想到,在煉妖山裏,竟有弟子敢伏擊他們。

  好在他很快鎮定了下來,一邊催動斷金劍氣,一邊怒喝道: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膽敢冒犯我斷金門?”

  墨畫理都不理他。

  程默嘴裏銜着樹枝,也開不了口。

  其他幾人也不出聲,隻動用一切招式,盡數往這斷金門師兄身上招呼。

  有了克金铠甲防禦,克金靈器殺伐,還有靈器上淬的妖毒,對付一個身受重傷的,築基後期的修士,難度并不算大。

  可打着打着,這斷金門師兄還是認出來了,震驚道:
  “是你們!”

  白日那五個小鬼?!

  可怎麽可能……

  他們這幾個小鬼怎麽敢,又怎麽可能來伏擊,由他這個築基後期修士帶隊,足足有八人的斷金門獵妖小隊的?
  斷金門師兄既驚且怒,冷笑道:
  “好!好!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今日我……”

  他話還沒說完,墨畫就看出來了。

  “他要使斷金禦劍訣了!”

  楊千軍幾人,立馬加快攻勢,壓制着這斷金門師兄。

  斷金門師兄十分憋屈,伸手就掏符箓。

  墨畫道:“他要用金身符。”

  楊千軍聞言,長槍一揮,就去挑這斷金門師兄的手臂。

  斷金門師兄震驚,這小鬼什麽來頭,怎麽料敵先機,将自己一舉一動,全看出來了?
  他咬了咬牙,硬吃了楊千軍一槍,以傷換戰機,還是催動了符箓。

  一層朦胧的金光,籠罩在他身上。

  而這斷金門師兄,迅速後撤幾步,頂着金身符,開始運氣蓄力,施展殺招斷金禦劍訣。

  一時間,他周身金光璀璨。

  金色的劍氣,和他身前的金色靈劍,交相輝映,威勢赫赫。

  墨畫瞬間放出一記水牢術,可淡藍色的水光,剛一近身,就被金身符阻隔,無法打斷斷金禦劍訣的蓄力。

  金身符,免疫尋常的法術控制。

  電光火石間,墨畫脆聲喊道:

  “強攻,劈了他!”

  與此同時,墨畫開始溝通五行源甲。

  程默立刻心領神會,神色興奮,沒有絲毫猶豫,隻一瞬間,便将靈力運轉到極緻,施展出了開山斧法,向斷金門師兄劈去。

  他是體修,殺招出手更快。

  斷金門師兄避無可避,神色難看。

  但他心裏估算過了。

  這一記斧頭,後發先至,雖然威力不俗,但并不足以阻止自己的劍訣。

  隻要自己凝出劍訣,這幾個卑鄙的小畜生,全都要完蛋!

  斷金門師兄眼眸一寒。

  可當程默的巨斧,劈到一半的時候,他身上的铠甲,光芒一閃,一股玄妙的力量降臨。

  程默的力量,陡然暴增。

  他的雙斧,纏繞着更刺目的光澤,威勢更強。

  斷金門師兄臉色狂變。

  不對!

  這斧頭的威力,突然變強了?!
  斷金門師兄心底一寒,可這一瞬間,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着,程默的大斧頭,劈在了他的肩上。

  這一記斧頭,勢大力沉,破了他的金身符,震得他全身發抖。

  斧刃造成重創,他身上也血流如注。

  因威力太大,他蓄力到一半的斷金禦劍訣,也被打斷了。

  靈力反噬,他噴出一口鮮血,再無反抗之力。

  這斷金門築基後期的師兄,就此落敗,被程默用大斧押着,緩緩跪在了墨畫面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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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22 21:46:01
第733章 回稟


    “敢搶我的豬?"

    墨畫聲音清脆,帶著淡淡的鄙夷。

    斷金門師兄跪在他麵前,備覺屈辱。

    他被陣法炸過,被刀斧劈過,身上還中了毒,如今身上遍體鱗傷。

    但畢竟是築基後期,根基不弱,傷勢雖重,還不算致命。

    而且,他骨頭也還算硬,兀自罵道:

    “一群小畜生!"

    程默聞言,一個大巴學扇了上去。

    斷金門師兄嘴角帶血,目光怨毒,嘴巴仍舊很硬,咬牙切齒道:

    “今日虎落平陽,落到你們幾個小雜碎手,我認栽!但這筆賬,我一定會討回來,你們等著。"

    墨畫挑了挑眉。

    骨頭這硬?

    他疑惑道:“你就不怕,我們宰了你?"

    斷金門師兄冷笑,“你們不敢殺我。

    墨畫微怔,心中琢磨了過來。

    確實

    自己還的確不能殺了他。

    若是罪修,邪修,魔修便罷了,可這人是斷金門的人,是乾學州界十二流宗門之一的子弟,沒犯什道律明令禁止的大錯,真把他殺了,斷金門肯定會興師問罪。

    道廷司也不會坐視不理。

    更何況,這還是在煉妖山。

    煉妖山妖獸雖多,環境也險惡,但也並非法外之地。

    墨畫默默沉思著。

    斷金門師兄見狀,心中更加篤定墨畫不敢殺他,神色越發無所畏懼。

    “小鬼,我奉勸你一句,最好別得罪我斷金門,你根本不知我斷金門的厲害!"

    墨畫撇了撇嘴,一臉不屑。

    跪在地上的人,神氣什?

    “斷金門要真厲害,你現在就不會跪在我麵前了。"

    斷金門師兄胸口一堵,臉皮抽搐,隨後還是一臉桀驁,陰沉冷笑。

    程默有些看不慣他這臭屁的模樣,便道:

    “小師兄,真不殺他?"

    墨畫問道:“你要殺他?"

    程默搖頭。

    他也就問問。

    自己雖然莽,但又不笨。

    萬一真殺了他,就惹上了大麻煩,對斷金門,太虛門,道廷司,乃至他們程家族內,都不好交代。

    教訓教訓他就行了。

    墨畫點頭道:“把他扒光了,吊在樹上,再在他身上畫個烏龜王八蛋。

    斷金門師兄一怔,隨即神色大變。

    如此羞辱,比殺了他還過分!

    “小王八蛋,你敢?!"斷金門師兄怒道。

    墨畫挑了挑眉,決定用行動告訴他,自己到底敢不敢。

    “綁了,吊起來,畫烏龜。"

    “好!"

    程默也不客氣,當即動手,剝了斷金門師兄的道袍,用縛靈類的繩索靈器,將他捆住,準備往樹上吊。

    斷金門師兄怒不可遏,但又無力反抗,隻能任由高大的程默隨意施為,羞憤交加,怨毒道: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此份屈辱,我必讓你們百倍奉還!"

    墨畫善意道:“那你下次小心點,若是再這沒用,落到我們手,我也讓你跪一百遍,然後再在你身上畫一百個烏龜。"

    斷金門師兄雙目漲紅,“是你們卑鄙無恥,暗中偷襲,否則我斷不至於

    墨畫有些無語,“你當這是過家家呢,還‘卑鄙無恥'上?這大的人了,這幼稚,修道修到狗身上去了......"

    “你們吃法,隻長個頭,不長腦子的?"

    “再者說,若論卑鄙,我們也比不上你們斷金門......”

    “仗著人多勢眾,恬不知恥,搶低一屆弟子的妖獸。"

    “搶就搶了吧,還被人反搶了,被人反搶就算了,還打不過,現在更是被人打跪下了

    “跪一下也沒什,可還被人扒光衣服,吊在樹上,身上也被畫上烏龜......”

    墨畫歎了口氣,“我承認,我有些高估你們斷金門的弟子了。"

    “虧我準備了這多手段,結果你們連我之前殺的那頭豬都不如......"

    斷金門師兄當即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鮮血。

    郝玄提醒道:“再別說了,小師兄,再說他要氣死了。"

    別到時候,刀槍斧棒沒殺了他,你說幾句話,把他給氣死了。

    道廷司查起來,我們也解釋不清楚啊。

    “哦。"

    墨畫看了眼被吊在樹上,臉色煞白,胸悶氣短,隻見進氣,不見出氣的斷金門師兄,這才停下話茬。

    但墨畫還是秉承諾言,用筆蘸著靈墨,在他胸前畫了一隻烏龜

    這隻烏龜畫得十分逼真。

    墨畫十分滿意。

    斷金門師兄一翻白眼,直接氣暈了過去。

    “死了?"司徒劍問道。

    墨畫感知了一下他的鼻息,道:“還好,沒死。"

    “沒死就好。"

    “收拾收拾,可以撤了。"

    “好!"

    而後幾人風卷殘雲一般,開始搜刮儲物袋,可搜刮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儲物袋是不是不能拿?"

    “好像是

    司徒劍沉吟道:“打了斷金門的弟子,斷金門小氣,雖然會生嫌隙,但也沒什。

    “但如果拿了他們的儲物袋,那就是劫掠修士了,說出去不好聽。"

    “而且,萬一他們儲物袋,還藏有斷金門的傳承,比如斷金禦劍訣什的,我們拿了他們的儲物袋,肯定會被斷金門賴上。

    “到時候斷金門若是臭不要臉,一口咬定,我們搶了他們的鎮派劍訣,那就不太好辦了......”

    幾人商議道。

    “對的對的!"

    心虛的墨畫連連點頭。

    因為他確實搶了斷金門的鎮派劍訣。

    那枚斷金禦劍訣的玉簡,現在就躺在他的納子戒中

    可不能讓“小氣門”知道。

    墨畫道:“我們都是正經人,不做打家劫舍的事,隻把我們該拿的拿回來就行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那就扒衣掛樹畫烏龜!"

    程默幾人紛紛點頭,“小師兄說的對!"

    之後幾人將豬頭妖的材料,全部收歸囊中,但斷金門弟子的儲物袋,都物歸原主了。

    收拾妥當,趁著夜色未深,墨畫幾人便離開煉妖山了。

    至於此後,斷金門的弟子會不會被妖獸吃了。

    這個墨畫就不管了

    反正人不是他殺的,被妖獸吃了,也是他們活該。

    不過墨畫到底還是心好,臨走前給他們每人喂了一顆療傷的丹藥,以免他們真的掛了。

    墨畫走後,過了一陣,藥力化開,斷金門的弟子們傷勢好轉,也都漸漸醒轉了過來。

    而後他們就見到了,他們一向推崇備至,“英明威武"的師兄,被人扒光了吊在了樹上,胸前還畫了一隻烏龜,活脫脫像一個小醜。

    所有弟子都愣住了。

    “師兄,你......"

    斷金門師兄也醒了過來,憤怒道:“還不快把我放下來?!”

    一眾弟子立刻手忙腳亂,將這師兄放了下來

    “師兄,到底是誰下的手?"

    “師兄,我頭一悶,眼一黑就暈了過去,什都沒看到......”

    “我隻覺得人影重重,是不是被很多人圍攻了?"

    有人神色凝重道:“連金師兄都不是對手,受如此折辱,對麵怕是有不隻一個築基後期的修士

    “金師兄......"

    “都**閉嘴!"

    姓金的斷金門師兄憤聲道。

    這些弟子的話,一刀一刀紮在他胸口。

    他隻覺又屈辱,又憤恨,胸口氣悶不已,止不住又吐出了一口血。

    夜色已深,山林蕭瑟,偶有妖獸低吼。

    山間的氣氛,也越來越危險。

    “先回去再說,這筆賬,一定要討回來!”

    斷金門師兄滿眼惡毒

    其他弟子,也都不敢說話,互相扶著向山下走去

    待他們都離開之後,漆黑的山坡上,荀子悠緩緩從陰影中走出,緩緩歎了口氣。

    輪不到他出手。

    斷金門一個築基後期師兄,帶七個築基中期弟子,就這被料理了一頓

    雖說手段惡劣了些,但還算有分寸,沒真下殺手。

    不過這些手段,這孩子都是從哪學來的?

    明明看著白白淨淨,乖乖巧巧的,怎做起事來,蔫壞蔫壞的,了一肚子壞水。

    荀子悠搖了搖頭,而後心道:

    “不過這樣也好,不是個任人欺負的性子,真受了欺負,不用宗門長老幫忙,自己也能找回場子......"

    這就難能可貴了。

    做事內方外圓,既有原則,又‘不擇手段;既講規矩,又不自縛手腳.

    荀子悠忽而心中悵然,有些失神。

    “軒師兄當年,天賦絕佳,性情剛正,但或許就是因為太剛正了,才會過剛易折......“

    “他要不是那剛正,或許就好了......"

    .....

    墨畫一行人,就這回了宗門。

    次日,墨畫就跟沒事人一樣,照常修行上課。

    荀子悠暗中默默看了墨畫一眼,見他神色如常,仿佛昨晚什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沒殺過二品中期的豬妖。

    沒被斷金門打劫。

    更沒反過來打劫斷金門,將他們一個築基後期的師兄,打成重傷,扒了衣服,掛在樹上,畫了烏龜

    荀子悠有些無奈。

    這孩子心也太大了。

    昨晚怕是他真的把那幾個斷金門的弟子宰了,今天也能麵不改色地來上課。

    有如此定性,必是做大事的人。

    就是不知亦正亦邪之間,所行的大事,是善事,還是惡事了。

    荀子悠搖了搖頭。

    他轉身離開,徑直走向了長老居,去拜訪荀老先生去了。

    這些見聞,他總要匯報一下。

    可到了長老居,荀子悠卻意外地發現,荀老先生愣在原地,手拿著一枚玉簡。

    似乎是發現了什驚人的事,荀老先生神色震顫,手都在發抖。

    荀子悠很少見老祖這副表情。

    老祖壽命悠久,性情也嚴厲,喜怒不常行於色,很少像如今這般,整個臉上都是震驚的神色。

    必然是發生了什大事......

    荀子悠不敢進去,怕觸了老祖的黴頭,木頭樁子一般杵在門外。

    而在屋內,荀老先生握著玉簡,心中驚濤駭浪一般。

    派去調查墨畫經曆的弟子今日回來了,適才剛把玉簡奉上。

    玉簡之中,一字一句,觸目驚心:

    通仙城,墨畫。

    傳聞曾於煉氣之時,主建一品五行妖大陣,鎮殺大妖封豨,救一城修士。

    之後此大陣崩潰,與大妖封豨同歸於盡

    而據坊間傳言,大陣崩潰之時,九天驚變,天道劫雷降臨其身,在其頭頂透巡三遍而返,不曾傷其分毫......

    有位師父,不知來曆。

    曾外出雲遊,歸時築基。

    如今孤身前往乾州求學。

    諸般功績,刻於鎮妖碑之上,方圓百修士,皆頌其姓名

    荀老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涼氣。

    煉氣境,布大陣,殺大妖,避劫雷!

    這些東西,宛如天方夜譚,聽起來就像說書人杜撰的仙人軼聞,修士傳說一般,根本不足為信

    他們根本不知,大陣是什水準的陣法

    更不知煉氣期主建大陣,到底意味著什。

    還有大妖......

    那可是大道孽變而生,獨尊一州,堪稱恐怖的道孽。

    劫雷降身而不傷,就更是無稽之談

    劫雷的本源,得自天道,蘊含抹殺一切的法則之力。

    在法則之內,神鬼殺得,道孽亦殺得,更別說區區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了。

    這些話,在真正有修道閱曆,懂得大道高深莫測的修士大能眼,顯得十分荒誕不經。

    但是,這些事的主角

    是墨畫

    荀老先生心底一顫。

    墨畫這孩子,神識超品,自己是知道的。

    神識超品,那理論上來說,煉氣境界是有一定可能,憑借強大神識,去學習並主建大陣的......

    能主建大陣,便能對抗大妖。

    大陣崩潰,與大妖同歸於盡,也是有可能的。

    而天道劫雷,抹殺規則之內的一切事物。

    但神識超品,便意味著規則之外。

    所以

    劫雷降臨其身,而毫發無傷,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這一想起來,這些荒謬絕倫的傳聞......其實是合情合理的?

    荀老先生瞳孔微震。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從八百年的修道認知之中,推測出了一種,明顯不符合他的修道認知,但似乎又合情合理的“事實"

    一時之間,荀老先生有些難以置信。

    他又將這枚玉簡,一字一句看了一遍。

    每看一字,眼皮都跳動一下。

    之後,他留意到了一行字:

    “有位師父,來曆不明......"

    能有什“師父",可以教出這種弟子?

    荀老先生忽而有一個,令他頭皮發麻的猜測

    這個來曆不明,不知身份,神秘莫測的“師父”,不會就是

    一道身影,騾然浮現在腦海。

    一襲白衣,麵容俊美絕倫,眉宇之間,帶著三分灑脫,三分傲氣,三分不羈,還有一分渾然天成,道法自然的仙人氣韻。

    一個深深刻在腦海,但又幾乎從不曾對人提起的名字,又浮現了出來:

    莊道陵!

    荀老先生倒吸一口涼氣,心底微顫。

    墨畫.....

    是那人的弟子?!

    荀老先隻覺後背滲出了冷汗。

    他之前不是沒有這猜過。

    墨畫進門沒多久,他就隱隱有些感覺。

    雖然兩人外貌明顯不同,氣質也迥異,一個桀驁不凡,一個清秀可愛,明顯不一樣。

    但那種通透的悟性,對陣法本質的理解,和對大道的親和力,近乎如出一轍。

    一個小仙城的散修,若無人點撥,絕沒有這種天人合一的自然氣質。

    可是......這怎可能?

    荀老先生皺眉。

    那人的眼光,出奇地高,門人皆是天賦奇絕之輩,怎會收這種中下品靈根的小修士為弟子?

    而且,經過這段時間接觸,荀老先生可以篤定,這孩子並不會仙天陣流。

    這說不過去

    對陣法的理解,對“道"的領悟,這孩子學得很好。

    這些絕非普通的指點。

    能花心思教這些東西,證明那人是想將自己的一身本事,對這孩子傾囊相授的。

    可為什,最重要的仙天陣流,卻一點不教?

    不學仙天陣流,不入仙天陣道。

    又怎算,得了真正的仙天傳承?

    是還沒來得及......

    荀老先生蒼白的眉頭皺起,而後深深歎息。

    無論如何,若墨畫真是那人的弟子,這可就真是,天大的因果了

    荀老先生一時心緒重重,甚至微微有些心悸。

    直到回過神來,他才微微一怔,發現有個“木頭樁子”杵在門口。

    “進來吧。"

    荀老先生斂起神色,淡然道。

    門外的荀子悠,見老祖神態平和了下來,周身也沒有那種壓抑的氣息,這才緩緩鬆了口氣,恭敬地邁步,走進了屋內。

    道童上來奉了茶。

    荀子悠有些拘謹地喝了口茶,這才開口,低聲道:“老祖,您......

    他想問,是不是發生了什事,竟引得老祖的心緒,發生了如此劇烈的變動......

    但話到嘴邊,他又識趣地咽了下去。

    禍從口出,少說少錯。

    荀老先生有些不悅,“有話就說,都是做長老的人了,還婆婆**......”

    荀子悠心發苦,便低聲道:“是墨畫的事......

    誰知這兩字一出,荀老先生神色陡然一變,周身也不經流露出洞虛境的強大氣息。

    荀子悠心底一顫,連忙道:

    “老祖......

    荀老先生微怔,這才收斂起氣息,平靜問道:

    “墨畫怎了?"

    荀子悠歎道:“沒什,就是您讓我照看他的那事,這孩子的手段有些......不同尋常?”

    荀老先生微微皺眉。

    荀子悠便將煉妖山,他見到的一切都說了。

    “陣法畫得極好,在同門之間,也有威望

    “昨晚,他帶著四個同門,殺了一隻二品中階的豬妖,所用的陣法,似乎是一類‘增幅靈力'的特殊陣法,我從未見過......"

    “後來,與斷金門的弟子有了衝突。

    “斷金門,一行八人,還有一個築基後期,也根本不是對手。"

    “而他布陣的手法,也有些匪夷所思,似乎是以念為筆,以地為媒.

    荀老先生一愣。

    增幅靈力的陣法,畫地為陣的手法......

    這些匪夷所思的手段,很像那人的手筆。

    如此種種,荀老先生現在幾乎可以篤定,墨畫這孩子,必是莊道陵親傳的弟子!

    荀老先生一時有些怔忡,心中仍舊難以置信,同時也有深深不解。

    那人的親傳弟子,為何會掉到我太虛門?

    為什不是乾道宗?

    荀子悠不知荀老先生的思緒,在一旁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些陣法,還有布陣的手段,我從未見過,莫非是......老祖您教他的?”

    荀老先生皺眉,剛想否認,忽而心思一轉。

    荀老先生目光微動,看了眼荀子悠,意味深長道:

    “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但荀子悠心領神會,自以為明白了。

    這些陣法手段,果然是老祖私相傳授的

    這種事,的確不能讓別人知道,以免讓人覺得老祖偏心。

    雖然大家都知道老祖偏心

    荀子悠點頭道:“老祖,您放心,我絕對守口如瓶!”

    荀老先生微微頷首。

    “隻是......”荀子悠還是有些疑惑,“這些東西,老祖您自己會?"

    無論靈力增幅陣法,還是神識布陣手段,他從沒見老祖用過。

    老祖不會,他怎教?

    荀老先生默默看了荀子悠一眼。

    荀子悠心中一緊,立馬訕笑道:“老祖學識淵博,無所不精,是我見識短淺......

    荀老先生聞言,麵無表情

    荀子悠被荀老先生看著,一時如坐針氈

    不知過了多久,荀老先生揮了揮手,“忙你自己的事去。

    荀子悠如蒙大赦,立馬道:

    “那我不打擾老祖了,晚輩告辭。"

    說完之後,荀子悠一刻也不想停留,立馬就起身離開了。

    長老居內,隻有荀老先生一人枯坐

    荀老先生兀自沉思著,神色幾番變換。

    若真是牽扯了那人,那這麵的天機,就深不可測了。

    水太深,牽扯的因果,也太大了......

    荀老先生皺眉,而後一怔,目光漸漸深邃。

    或者,也有另一種可能

    是這個“機緣",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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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24 21:56:42
第734章 陣流手稿

    次日,墨畫在傳道室上完課,正收拾玉簡書籍準備回弟子居,抬頭就見門口一個道童在對他招手。

    “墨畫,荀老先生喊你去一趟。”

    墨畫微怔,而後點了點頭,“好。”

    走在太虛山長長的山階上,墨畫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便小聲道童問道:

    “這次是什事?”

    道童搖頭,老實道:“我不知道。”

    “那荀老先生這次生氣了沒?”

    “生氣了……”道童皺眉,又搖了搖頭,“但又不像,神色很嚴肅,看著像是發生了什大事,荀長老都戰戰兢兢的。”

    “荀長老?”

    “荀子悠長老,是老祖的玄孫,在內門任長老。”

    墨畫微微點頭,記住了這個名字。

    這些話……十分耳熟,他並不是第一次聽到……

    沒想到卻是好事。

    “嗯。”荀老先生微微頷首,目光悵然,“當年這位故人,曾到過我太虛門做客,與我坐而論道,交流陣法,這份手稿,就是當年與他交流陣法時,記錄下的一些心得和感悟……”

    墨畫點頭,“行。”

    墨畫很是意外,他還以為,荀老先生又發現他做了“壞事”,想批評他一頓。

    道童有些心虛。

    荀老先生道:“這是一位故人的。”

    ……

    “誰知道呢……”道童在前麵走著,忽而轉過頭,小聲道:“墨畫,你送我的小老虎,我又弄壞了……”

    “故人?”

    道童有些不好意思,囁嚅道:“我跟清風明月他們玩傀儡鬥獸,老虎贏了,但壞掉了……”

    荀老先生把墨畫的神態看在眼,見他先是愣神,後是心痛,眼眸中湧起親切的孺慕之情,最後都化作深深的失落。

    墨畫神色欣喜道:“謝謝老先生!”

    “而領悟陣流者,亦可以一化萬,提綱契領,統攝萬道陣法……”

    道童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我得了一些上好的金玉,有空煉成傀儡,就拿給畫陣法。”

    墨畫有些怔忡地看了眼荀老先生,澀聲道:

    “老先生,這手稿是……”

    墨畫恭敬接下,大概翻了翻。

    墨畫有些不解,“我也沒做什啊,老先生生氣,會跟我有關係?”

    墨畫心底一顫,連忙將這份手稿拿起,目光快速一掃,見手稿之中,果然記錄了一些“陣流”的感悟和理解:

    “陣流者,乃諸天陣法源流,萬陣歸一,一通百通。”

    道童擔憂地看了墨畫一眼,“反正你小心點,別惹老祖生氣。”

    墨畫偷偷打量著荀老先生,發現荀老先生神色雖然複雜了些,但並沒有太生氣,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墨畫餘光一瞥,忽然一愣。

    墨畫便道:“那有空,我再給你做一個吧,你若是想鬥獸,我給你做個凶一點的,不過傀儡材料,你要自己出,陣法我來畫……”

    說著說著,兩人便到了長老居。

    他看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字:

    陣流!

    道童立馬斂起臉上的笑容,恭恭敬敬把墨畫引到了荀老先生麵前,行了一禮,而後退下去了。

    莊……

    道童一臉開心,“墨畫,你真好,下次有什事,我再給你通風報信。”

    荀老先生微微頷首道:

    “陣法大成者,悟徹諸天陣法,可自行歸源,匯總陣法源流。”

    “老先生好。”墨畫行禮道。

    墨畫歎了口氣。

    玉簡和手稿上,果然都是一些陣道感悟,有涉及陣眼的,有涉及陣樞的,還有一些,論證陣紋變式的。

    荀老先生取出一些暗沉色的玉簡,還有古舊的手稿,都遞給了墨畫。

    墨畫心中一震。

    “喊你來,也不為別的事,隻是忽然記起,我手還有些收集來的陣法心得,對你學陣法或許有些幫助,你拿去看看……”

    “你做什了?”墨畫默默看著他。

    “師父……”

    荀老先生也微微歎息。

    “這位故人……”荀老先生神色平靜,目光微肅,緩緩道:“姓莊。”

    墨畫驟然失神,愣在原地,心中百味雜陳。

    是那人的弟子無疑了……

    而墨畫眼眸中的傷心和失落,也隻持續片刻,便盡皆沉在眼底,化作深邃的潭水,讓人難以察覺。

    墨畫神色如常,語氣欽佩道:

    “老先生,您的這位故人,必然是個陣法絕頂的前輩吧。”

    荀老先生頷首歎息道:“是啊。”

    “這位前輩……”墨畫語氣微頓,繼而問道,“現在在哪呢?”

    荀老先生有些意外,默默看了墨畫一眼,搖頭道:

    “此生,怕是再難相見了。”

    墨畫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荀老先生看著,莫名有些心疼。

    他默默打量著眼前的墨畫。

    入門三年了,墨畫如今長高了些,但氣質倒沒變化太多。

    一開始,他隻覺得這孩子天真可愛,學陣法認真而刻苦,悟性也高,所以看著喜歡。

    後來知道,他神識天賦匪夷所思,更是把他當寶貝一樣。

    隻是如今,知道墨畫是那人的弟子,荀老先生震驚之餘,心情就複雜許多了。

    那人身負天機衍算絕學,一舉一動,皆有深遠的謀算,都暗含莫測的天機。

    如今那人天機斷絕,歸墟天葬現世,可卻暗中留了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弟子,機緣巧合之下,拜入了太虛門……

    這其中是不是也蘊含了某種深意?

    荀老先生思緒紛呈。

    過了片刻,墨畫抬起頭,目露期許,低聲問道:“老先生,這份手稿……”

    “你收著吧。”荀老先生溫和道,“本就是給你的,你好生拿著,沒事多看看。”

    墨畫將手稿攥得緊緊的,感激道:“謝謝老先生!”

    荀老先生微微一笑,拍了拍墨畫的肩膀,道:“行了,回去吧,下午還要上課。”

    “嗯。”

    墨畫點頭,又恭恭敬敬向荀老先生行了一禮,之後告辭離開了,隻是背影略顯落寞。

    荀老先生歎氣。

    這副單薄瘦削的身軀,可能承載著,堪稱恐怖的大因果……

    有些事,他沒有點明,心中有數,順其自然就好。

    重要的事,隻有一個。

    那就是墨畫。

    無論他身上有什因果,他現在穿著太虛門的道袍,那就是太虛門的弟子。

    而且此後,都必須是太虛門的弟子!

    荀老先生目光一凝,閃出一絲鋒芒,喚道:“把子悠喊過來。”

    過了一會,荀子悠便來見荀老先生了。

    荀老先生吩咐道:“墨畫這孩子,你好生照看。”

    荀子悠一怔,“這個,您之前不是吩咐過了……”

    “這次不一樣,”荀老先生淡淡道,“之前與你說,你斷條胳膊可以,他掉一根頭發不行,是在督促你好好辦事。”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這句話,就是實話。”

    荀子悠:“……”

    他愣了半晌,這才皺著眉頭,弱弱道:“老祖,這孩子到底是什身份,值得您如此看重……”

    “你別管,”荀老先生看著荀子悠,目光凝重,聲音低沉,“你隻知道,他對我太虛門事關重要,甚至有可能關乎……”

    荀老先生頓了一下,這才緩緩道:

    “……我太虛門的道統!”

    荀子悠猛然一怔,心底一顫。

    道統?!

    荀子悠眼皮跳動,剛想說“您是不是言重了”,他區區一個築基小修士,就算天賦再好,身份再特殊,也絕不可能關乎太虛門的道統吧。

    太虛門可是乾州八大門之一,底蘊深厚,歲月悠久。

    若是追根溯源到,三宗未分之時,更是乾州屈指可數的龐然大物。

    這等道統,與一個小修士何幹?

    荀子悠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知道,老祖為人嚴肅,向來不說誑語。

    他若說關乎道統,那這麵,必然有很深的因果。

    荀子悠正色,行禮道:“老祖,我記住了。”

    荀老先生微微頷首。

    “隻是……”荀子悠略作思索,又道,“這孩子,好像與斷金門有些嫌隙,要不要我出麵……”

    “不必。”荀老先生搖頭,“讓你照看,不是讓你一味維護。”

    “不能讓他受傷,但除此之外,斷金門也好,其他宗門也罷,弟子之間的事,由他們自己解決,也不必過多插手。”

    荀子悠明白了老祖的意思,又問道,“那如果斷金門高層……”

    荀老先生道:“不怕,一切有我。”

    荀子悠徹底鬆了口氣。

    老祖發話,他就有底氣多了。

    “去吧,”荀老先生擺擺手,“不可馬虎大意,若真出了意外……”

    荀老先生想了想,為了督促他,說了個更狠的,“我就把你從族譜給劃了……”

    荀子悠頭皮發麻,人都傻了。

    這個玩笑,是能隨便開的?!

    “老祖,您說真的……”

    荀老先生默默看著他。

   

    荀子悠知趣,神情苦澀,認命一般道:

    “是。”

    出了長老居,荀子悠便長長歎了口氣。

    他有種預感,自己這個臨時“保鏢”,怕是要“轉正”,當長期保鏢了。

    以後估計沒消停日子了……

    ……

    墨畫下午上完課,和瑜兒一起吃完飯,便回到了弟子居。

    一進屋,墨畫便將荀老先生給他的手稿全都拿了出來。

    尤其是那副有關“陣流”的手稿。

    墨畫將這份手稿,仔仔細細,全都看了一遍,神色有些落寞。

    這的確是師父的手稿。

    雖然有些出入,但與當初師父在離山城五行宗時,對自己傳授的“陣流”心得如出一轍。

    莊先生仙風道骨,灑脫不羈,又溫潤如水的神情,又浮現在墨畫腦海。

    墨畫怔怔出神,良久之後,才深深歎息。

    他又將這份手稿看了一遍。

    這是論道手稿。

    麵有關“陣流”的說法,更為詳細,比師父當初告訴自己的,還要詳實許多,也更深刻。

    墨畫看了看,發現自己看不太懂。

    嚴格來說,他現在還沒學過陣流。

    五行宗的道統,那枚五行陣流顯化的“源紋”,雖然就在他手,但他其實也不知道,那道邪異眼眸一般的“源紋”,從本質上來說,究竟是個什東西……

    而能歸納陣流的修士,無一不是將某類陣法,修到大成的陣師。

    所以這份陣流手稿,自己看不懂也不足為奇。

    “先留著吧,以後等自己陣法造詣再高一些,再好好研究……”

    墨畫微微點頭,而後將陣流手稿,珍而重之地收進了納子戒中。

    這是師父的東西。

    墨畫十分珍惜。

    還有荀老先生……

    墨畫沒想到,荀老先生竟跟師父論過道,談過陣法。

    那這一說,荀老先生跟師父,是不是還有其他淵源?

    墨畫心思一動,忽然意識到了。

    “陣流”這種東西,明顯不是自己現在能學的。

    荀老先生現在就將師父的這份陣流手稿交給自己,還有意無意點出,是“一位姓莊的故人”的手稿,莫非是在試探自己?

    “老先生他猜到,師父是我師父這件事了?”

    墨畫心嘀咕道。

    不過,這好像也沒什……

    知道這件事的人,似乎也有不少。

    師伯就不說了,還有小師姐的娘親,也就是自己的師叔,還有玄機穀的司徒前輩,以及離山城之變時,那些匆匆一瞥的羽化修士。

    他們都是“大修士”,修為高深,事務繁忙。

    自己一個不起眼的小修士,估計沒過多久,就被他們給忘了。

    荀老先生,既然與師父對坐論道,想必沒什仇怨,對自己應該也並沒有惡意。

    至少墨畫沒感覺到惡意。

    而且,老先生還把師父的手稿送給自己了。

    平日對自己也極好,更有傳道授業之恩。

    荀老先生是個大好人!

    墨畫點了點頭。

    自己現在專心學陣法,將來若有機會,報答一下他老人家的恩情。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這是娘親告訴自己的做人的道理。

    墨畫想明白了,翻看了一會陣書,學了一會陣法,等到了子時,神識又沉入道碑,繼續練陣法去了。

    他要想辦法,多練練陣法,磨練磨練神識。

    現在不能外出,就隻能靠這種笨辦法去磨練神識了。

    爭取早日突破天道法則的封鎖,使神識晉升十八紋,去學更多更厲害的陣法。

    ……

    如此平安無事,學了幾日陣法。

    煉妖山那邊,他去了幾次,又試了幾次五行源甲的效果,製定了幾套獵妖的攻略,就暫時沒去了。

    可這日在膳堂吃飯,程默忽然鼻青臉腫地走了過來。

    墨畫一愣,“程默,你又被熊拍了一巴掌?”

    “我又不是笨蛋,被拍一巴掌就算了,哪還能被拍第二次……”程默嘀咕道,而後神色帶了些慍怒,“是斷金門的那幫雜碎。”

    墨畫目光微凝,“斷金門?”

    “是的。”程默坐了下來,也學著墨畫,啃了一口雞腿,咕噥道,“小師兄,你這些時日沒進山,不知道,斷金門跟我們幹上了……”

    “那群小雜種,三天兩頭找我們麻煩。”

    “他們也不敢跟我們正麵交手,猥猥瑣瑣蹲在一邊,等我們殺了妖獸,他們就一窩蜂上來搶。”

    “我們不殺妖獸,他們就蒼蠅一樣盯著。”

    墨畫皺眉,“煉妖山,也是有規矩的吧,他們這囂張,那些長老不管?”

    程默道:“管倒是也管,但沒用,斷金門那些混蛋,慣常扯皮,還不要臉。”

    “非說什,妖獸是他們殺的,是我們先動的手,他們是無辜的……”

    “斷金門那些長老,也很護短。”

    “若是斷金門那些弟子,占了便宜,他們就和稀泥,說都是小孩子,打打鬧鬧,也是常事,沒必要計較。”

    “若是斷金門吃了虧,他們就指責我們太虛門管束不利,弟子缺乏教養等等……”

    “我們幾個太虛門的長老,嘴皮子不利索,被他們氣得夠嗆。”

    “這樣扯來扯去,斷金門弟子還是我行我素,做這些下三濫的事……”

    程默歎了口氣,“所以說,規矩對有臉的人來說才有用,若是有人不要臉,規矩就沒用了。”

    程默說到這,一聲冷笑,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不過好在他是體修,皮糙肉厚,這點傷勢不算什。

    程默又啃了口肉,繼續道:

    “我這傷勢就是,今天上午獵妖,又被斷金門弟子盯梢,我實在受不了,就跟他們幹了一架。”

    “別看我模樣淒慘,但他們更慘。”

    “有幾人腿都被我打斷了。”

    “不過估計沒用,下次他們還敢。”

    墨畫眉頭微微皺起,對程默道:“下次旬休,我也進山看看。”

    “別。”程默立馬拒絕道,“你還是專心畫陣法吧,你可是小師兄,對付這些小雜碎,哪用得上你親自去。”

    程默知道墨畫這些時日,天天畫陣法,比較忙,所有沒想著打擾他。

    而且斷金門鬧事的,也都是築基中期的弟子,跟自己這邊是同一屆的。

    還不用墨畫出馬。

    墨畫想了想,也點頭道:“行吧。”

    他最近的確沒空。

    因為他隱隱感覺到,識海之中,天道法則的限製,似乎鬆動了不少。

    可能是自己境界高了,不算太離譜了。

    又或者是天道法則快“吃飽”了,所有漸漸消弭了。

    墨畫總感覺,或許沒過多久,自己神識就能十八紋了。

    煉妖山的事,就交由程默他們去處理了。

    程默雖看著莽,本人也確實莽,但他心計還是有的。

    更何況,他跟墨畫混了這久,經驗豐富,一些“陰險”的手段,也學了不少。

    對付囂張跋扈,隻知道恃強淩弱的斷金門弟子,倒是綽綽有餘了。

    於是程默帶隊,太虛門弟子,就跟同屆的斷金門弟子,在煉妖山明爭暗鬥,打了起來。

    如此過了一個月,程默又來見了墨畫,神色有些頹然。

    倒不是沒打過。

    他們打過了,但是沒用。

    “斷金門那幫王八蛋,真的是畜生一樣,進了煉妖山,什都不做,就盯著我們太虛門,搶我們的妖獸。”

    “一開始還正麵跟我們打了幾次,後來發現,我們穿著克金鎧甲,他們打不過,索性就不打了。”

    “跟蒼蠅一樣,我們獵妖,他們就騷擾。”

    “我們還手,他們就跑。”

    程默被惡心得不行。

    “煉妖山的門票要一百功勳,他們一天寧願什都不幹,也要花這一百功勳來騷擾我們,做這種損人不利已的賤事。”

    “我們雖然不怕他們,但是被他們騷擾,沒辦法煉妖,也賺不到功勳了,所以也不能算贏……”

    程默歎了口氣,有些煩悶。

    墨畫目光微沉。

    這個斷金門,倒還真是夠賤的。

    “沒事……”墨畫喝了口果酒,沉思片刻,淡然道,“他們犯賤,是因為還沒被徹底打怕。”

    “狠狠打上幾巴掌,傷其筋骨,他們知道疼了,就不會再犯賤了……”

    墨畫目光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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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24 21:57:06
第735章 搜山

    “傷其筋骨……狠狠揍他們一頓?”程默問道。

    墨畫點頭。

    程默一喜,隨後又皺眉,“可是,他們斷金門弟子卑鄙得很,藏頭露尾的,很難找到蹤跡……”

    “沒事,”墨畫道,“你喊上一些人手,這次旬休,我與你們一同進山。”

    同門被欺負了,自己這個“小師兄”,一定要找回場子!

    “好!”程默點頭。

    幾日之後,到了旬休,程默按墨畫的吩咐,招了二十人。

    這二十人,平日都是“小師兄”喊得比較勤快,與程默玩得比較好,而且一起出過任務,做過懸賞,分過功勳的弟子。

    二十人到了墨畫麵前,紛紛行禮,喊道:

    “小師兄!”

    墨畫點頭,神情微肅道:“這次我們進煉妖山,其他事不幹,就幹斷金門!”

    以人多打人少,還有克金鎧甲,戰鬥幾乎毫無懸念。

    加上墨畫和程默等人,一共二十五人,為了不引人注目,分批次進了煉妖山,最後在煉妖山中,一處山坡下碰頭。

    “方法也簡單。”

    表麵上看,山深林茂,的確沒什可疑的蹤跡。

    “蠢貨!”

    斷金門弟子的確不笨,藏得也深。

    墨畫將一副輿圖,攤在桌麵上。

    “他們的鎧甲蹊蹺,我的金刃術打不動……”

    就這樣,這些隱秘地藏在山,心懷不軌的斷金門弟子,被墨畫一個個指了出來。

    墨畫走在前麵,以十七紋質變神識,在些許衍算的加持下,掃視著四周的山川林木。

    “隻要是心懷不軌的斷金門弟子,見到就揍,扒了他們的道袍,畫上烏龜,吊在樹上。”

    墨畫一邊走,一邊點名。

    “媽的,他們怎發現我們的?”

    “那邊樹上,騎了七個。”

    程默隨即帶人衝了上去,之後騷動驟起,刀劍嗡鳴,靈氣四溢,有人呼喊:

    “誰?!”

    而在他的神識窺測之下,或是用了隱匿靈器,或是借山石遮掩身形,或是借草木隱藏氣息的斷金門弟子,也一個都跑不掉。

    碰頭之後,正式開始“掃圖”。

    一眾弟子麵露喜色。

    “大石頭後麵,藏著五個。”

    “法術壓製一下……”

    恍惚間,有一種窺視萬物“本相”的感覺。

    墨畫感知片刻,便用手一指。

    斷金門在做這種陰險的事上,倒是人才輩出,手段各樣。

    隻是斷金門不要臉,打不過就跑,跑了還找機會來騷擾,實在不勝其煩。

    就這樣,吵吵鬧鬧中,斷金門弟子被一一拿下。

    隻不過,在墨畫麵前,他們的“陰險”不值一提。

    ……

    “我們二十人一組,穿克金鎧甲,佩戴克金靈器,直接進山掃圖!”

    “水也有……”

    ……

    “太虛門的小兔崽子!”

    “有幾人,在用遁地術,縮在地……”

    他們這些時日,在煉妖山中,屢次遭斷金門滋擾,不僅受了傷,而且受了氣,大把時間浪費了,功勳也沒賺多少,早憋了一肚子火了。

    “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不要臉到什地步……”

    吩咐完畢,眾人出發。

    “那邊草叢,蹲了五個……”

    “我拖一下,你們跑……”

    “好……”

    “廢物!”

    一片虛白之中,山石草木,妖鳥蛇蟲,剝離了表象,以靈力或妖力的姿態一一呈現。

    “我去你媽的,說好的拖一下,你怎自己跑了?!”

    墨畫遵守諾言,將他們道袍扒了,畫了烏龜,掛在了樹上,讓他們飽受屈辱。

    這就是犯賤的代價。

    整頓了一批,墨畫手一揮。

    “繼續……”

    於是二十多人,繼續向前出發。

    還是墨畫偵查,點名,程默他們出手,將斷金門弟子拿下,掛在樹上。

    在墨畫的帶領下,一行人沿著既定的路線,搜山掃圖,將碰到的斷金門弟子,全都整頓了一遍。

    直到天色漸晚,眾人才離開煉妖山。

    墨畫想了想,順便又帶著大家,獵殺了幾隻妖獸,剝了材料,在山門處賣了,得了功勳分給了大家。

    妖獸少,人多,所以每人分到手,也就一百多功勳,剛好用來補門票錢,不至於虧功勳。

    可以不賺,但決不能虧!

    這是墨畫行事的底線。

    之後大家解了氣,開開心心,回宗門喝酒去了。

    ……

    天黑之後,斷金門內。

    有弟子回稟,將煉妖山的事,回稟給了一個瘦高個的斷金門師兄。

    這師兄身上還帶著點傷,肩上有被斧頭劈過的痕跡。

    行動略有遲緩,似乎中過劇毒,餘毒未清。

    他正在聚精會神,翻看一本獵妖圖譜。

    “金師兄,不好了……”

    那弟子慌慌張張道。

    這斷金門師兄皺眉,麵露不悅,“怎了?”

    “我們……”那弟子輕輕喘了口氣,低聲道,“被太虛門偷襲了……”

    斷金門師兄皺眉,“然後呢?”

    “對麵仗著人多,行事也卑鄙,不知用了什手段,將我們藏在山的弟子,一個個全揪了出來……”

    那師弟又強調了一遍,“他們人多,行事卑鄙,我們不是對手,被他們揍了一頓,然後……”

    那弟子頓了一下。

    斷金門師兄皺眉,“然後呢?”

    那弟子偷偷看了斷金門師兄一眼,低聲道:“然後就跟師兄您一樣了……”

    斷金門師兄微怔,“什叫跟我一樣?”

    “被扒了衣服,畫了烏龜,吊在了樹上……”

    這幾個字,如同利劍,直刺心防。

    斷金門師兄當即氣血上湧,猛地一拍,將麵前的桌案拍得粉碎,而後氣得渾身打顫。

    奇恥大辱!

    這是他這輩子,迄今為止,遇到的最大的屈辱!

    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讓他蒙受此等屈辱的,還是幾個資曆修為不及他的,區區築基中期的弟子。

    每念及此,他都咬牙切齒,怒火中燒。

    那弟子見狀,在一旁瑟瑟發抖。

    許久之後,這被墨畫幾人,破過劍訣,扒過道袍,掛過樹枝,畫過烏龜的斷金門師兄,才壓抑下心中的怒意,麵如寒霜道:

    “太虛門那邊,誰帶的頭?”

    那弟子道:“這個不大清楚,隻知衝在最前麵的,是個舉著大斧頭,身材高大的太虛門弟子。”

    大斧頭!

    果然如此!

    斷金門師兄眼中寒光一閃。

    “金師兄,我們接下來,該怎辦……”那弟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斷金門師兄略作沉思,冷笑道:

    “他們想打,我們就跟他們打!”

    弟子神色一喜,“師兄,您要出手?”

    斷金門師兄臉色一黑。

    我出手?

    他就是出了手,才會落到如此難堪的境地。

    斷金門師兄心性狹隘,目光微冷,看了看這弟子,不知心琢磨著什。

    片刻後,他開口道:

    “還不行,我和其他斷金門師兄,暫時不能出手。”

    “之前是因為那幾個小雜碎,搶了我斷金門的妖獸,我這才與他們計較一番。”

    “現在是你們同屆弟子衝突,我們這些師兄若再出麵,就難免落得以大欺小的名頭。”

    “雖是事出有因,但傳出去,也難免落人口實。”

    “我斷金門行得正,坐得直,不懼這些非議,但也不能授人以柄。”

    “所以,這件事,還是要你們這一屆師弟來解決,這個仗,要你們自己來打。”

    “可是……”那弟子有些忐忑,“我們恐怕,不是太虛門的對手……”

    斷金門師兄神色一冷,“是我斷金門子弟,怎沒一點心氣,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斷金門師兄冷笑一聲,“我斷金門雖隻位列十二流,但那也是因為之前的宗門論序,有失偏頗,看低了我斷金門。”

    “時至今日,我斷金門不斷壯大,早已今非昔比。”

    “而那太虛門,一代不如一代,早已淪為八大門末流,徒有虛名罷了。”

    “師兄所言甚是!”

    那弟子連忙道,隻是神色到底還是有些沒底氣,“師兄您不知道,他們太虛門,人手一件克金鎧甲……”

    “而我斷金門,門人弟子,大多以金靈根為主,修金係道法。”

    “法術打在克金鎧甲上,威力大減。”

    “體修稍微好點,但也不占優……”

    “正麵交手,我斷金門弟子倒是不懼太虛門,但他們太過狡猾,又仗著靈器鎧甲之力,我們怕是會吃虧……”

    斷金門師兄皺眉。

    這件事,他也知道,而且心中早就覺得十分蹊蹺。

    按理來說,這種單一五行鎧甲,是很難量產的,一旦量產,也必然虧本。

    有一兩件,倒沒什。

    但人手一件,統一製式,畫有克金陣法的鎧甲,就十分古怪了。

    這說明,有人或者有勢力,在針對斷金門,不惜血本,花大價錢,來研發這類克製金靈力的定製靈器……

    斷金門師兄神色漸漸凝重,片刻後,他開口道:

   

    “這件事我自有辦法,你去召集弟子,明天給太虛門點顏色看看。”

    “是,師兄。”

    那弟子領命去了。

    斷金門師兄思索片刻,便起身離開弟子居,走過金碧輝煌的台階,前往斷金門內,另一處景色幽麗,裝飾奢華的洞府門前。

    一個美貌的女弟子開了門,將他引了進去,一直領到客廳。

    客廳之中,坐著一個相貌英俊的華服公子。

    這公子正在品茶。

    貌美的女弟子,靠近說了什,那公子點了點頭,以手勾了勾女弟子的下巴,不知曖昧地說了什。

    女弟子含羞帶怯地走了。

    斷金門師兄目光端正,不敢旁視,餘光卻忍不住在那女弟子離去時曼妙的身軀上逡巡了幾遍,心中豔羨不已。

    這不是長老洞府,而是弟子住的洞府。

    獨居洞府,女子陪侍。

    這些都是不合規的。

    不隻在斷金門,在整個乾學州界,大半的宗門之內,都是不符合宗門門規的。

    但規矩都是對一般人定的。

    有些人,注定淩駕在一般人之上,享用著尋常修士,一輩子難以觸及的富貴和特權。

    斷金門師兄將目光轉向正中那個華服公子。

    金逸才。

    斷金門金家,最嫡係的子弟之一。

    父親一脈,世代都是位居斷金門上層;母親一脈,與中央道廷七閣有關,在道州也頗為顯赫。

    這座精致的洞府,就是他娘親,特意向宗門申請,給她這唯一一個寶貝兒子居住的。

    用她的話說,金逸才天生高貴,血脈不凡,怎可以跟那些普通弟子,住在同一個弟子居中。

    適才那個貌美的女弟子,並非婢女。

    而是斷金門內,真正的上品靈根的世家女弟子。

    在別人眼,是才貌雙全,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之驕女”,但在這洞府,卻隻是個暖床的玩物。

    金逸才,出身好,靈根好,在宗門內,還有一座獨棟的洞府。

    斷金門內,不知多少中等世家的天驕女子,想攀龍附鳳,進他金家的門。

    甚至他什都不用做,隻要將洞府的大門,打開一個縫隙。

    每晚就有形形色色,姿容俱佳的女子,鑽進洞府,爬到他的床上,自薦枕席。

    哪怕被玩膩了,丟棄了,這些女子也甘之如飴。

    引路的女弟子,也是幾天就換一個。

    這些事,明顯觸犯了門規。

    斷金門上層也都知道,但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斷金門師兄心中生出一絲嫉妒和憤恨。

    在他沒被金逸才提拔,沒邁進這個洞府的門之前,對此根本一無所知。

    隻有親眼所見,他才知道,門中那些受人吹捧,看似清純端莊的“仙子”,竟能下賤至此。

    那些冠冕堂皇的門規,對有些人來說,純粹就是笑話。

    名利竟能讓人心,如此糜爛。

    斷金門師兄心中又酸又恨。

    他所恨的,並不是人欲的貪婪,名利的糜爛。

    他隻恨,這些與自己無關。

    但現在不同了,他已經搭上了金公子。

    隻要跟著金公子,一步步走下去,哪怕自己出身不算好,也終能出人頭地,邁上錦繡的大道前程。

    隱約之間,他已經能聞到名利的芬芳了。

    這種芬芳,如此誘人,宛如適才那身姿曼妙的女弟子身上的脂粉香氣一般,勾人心弦。

    便在此時,屋內傳來一道帶著淡淡傲氣的聲音。

    “金貴,什事?”

    被喚作“金貴”的斷金門師兄,立馬收攏心思,恭聲道:

    “太虛門還在鬧事。”

    一身金絲錦衣華服,神色慵懶的金逸才,聞言立馬皺起了眉頭。

    金貴接著道:“他們一身‘克金’類的靈器,尋常弟子,怕不是對手。”

    金逸才冷笑,“克金靈器?自作聰明……”

    他微微頷首,“你傳我的話,讓金家修了斷金劍訣,劍法有了火候,而且斷金劍也鑄成了的嫡係子弟,去跟太虛門玩玩……”

    金逸才說完冷哼一聲,“真當我斷金門,都是烏合之眾不成?”

    金貴道:“是。”

    金逸才略作沉思,微微抬眸,“妖獸的事,怎樣了?”

    金貴略微垂首,回稟道:“謹遵少爺吩咐,按圖錄上的名目,已活捉了十七種,剩下的種類稀缺,還在找……”

    金逸才有些不悅。

    金貴察言觀色,心中一沉,立馬道:

    “煉妖山太大,山險林深,妖獸眾多,不太好找,而且近日太虛門子弟礙手礙腳,我們行動不便……”

    “待解決了太虛門弟子,不出半月,必能全部找齊!”

    金逸才這才頷首,“別讓我失望。”

    金貴斷然道:“少爺放心!”

    之後室內便安靜了下來。

    金逸才淡定喝茶。

    金貴恭敬站著,不敢出聲。

    室內雍容奢華,香爐煙氣氤氳。

    一派安逸富貴的氣氛。

    金逸才喝了口茶,心中卻莫名有些煩躁。

    要不是出了那檔子事,自己怎至於被父親軟禁,不允許踏出這洞府一步,就連娘親求情都不好使。

    甚至就連,如此重要的事,都要假於他人之手。

    因為此事,他還被父親狠狠斥責了一頓。

    從小到大,他都沒受過如此苛責。

    金逸才一怒,“咯吱”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

    金貴一驚。

    不到片刻,那貌美的女弟子聞聲款款走了過來,為金逸才擦了茶水,換了杯子,重新斟了一杯茶,而後又眼波嫵媚,身姿婀娜地退了下去。

    金貴低著頭,但餘光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這些女子,在門內都是極品,從不是他能染指的。

    他這些細微的神情,被金逸才看在眼。

    金逸才微微一哂,淡淡道:

    “我交代你的話,你都記住了?”

    金貴連忙道:“記住了。”

    “嗯。”金逸才用茶蓋,撇著杯中的茶沫,“此事至關重要,不容有失,你若能把我交代你的事做好……”

    金逸才輕啜了口茶:

    “我帶你上船。”

    金貴一聽,渾身一震,而後神色狂喜,也不顧身份,立馬跪下叩頭道:

    “多謝公子!”

    “謝公子提攜之恩!”

    “金貴此後,必當赴湯蹈火,唯公子馬首是瞻!”

    金貴激動地發咒賭誓表忠心。

    金逸才讚許地點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金貴,心中卻不由想道:

    “他這副模樣,活脫脫像是一條狗……”

    ……

    第二天,墨畫又帶著人進了煉妖山,打算繼續搜山掃圖。

    但這次,他發現有些不一樣了。

    斷金門的弟子,突然變強了。

    雖然穿著一樣的金色道袍,但眉眼更倨傲,靈根更好,修為更深厚,劍氣更銳利,他們佩戴的金色靈劍,明顯也不一樣。

    而且他們修的,全是高深的劍訣。

    雙方交起手來,太虛門這邊壓力陡增。

    墨畫沒辦法,隻能自己也動手。

    好在這些斷金門弟子雖強,但都隻是築基中期,以墨畫如今的修為,單憑強大的神識,近乎瞬發的火球術,和各種刁鑽惡心的控製類法術,也足以在這等規模的修士戰鬥中,大顯身手。

    更別說,他還有陣法。

    因此這一仗,雖然吃力了點,但墨畫他們還是贏了,隻是受傷的人多了些。

    斷金門輸了,不過損失也不算太大。

    至少被掛在樹上畫王八的弟子,少了很多。

    雙方偃旗息鼓,互放狠話,而後各自回宗。

    回到宗門後,太虛門弟子們在療傷。

    墨畫觀察了一下大家的傷勢,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克金鎧甲似乎作用不大了……

    克金鎧甲,麵畫有克金陣,這門陣法專門針對五行金係法術,金靈力抗性極高。

    但新來的斷金門弟子,似乎是斷金門的核心弟子。

    他們修的道法,是真正的,完備的斷金禦劍訣。

    以此劍訣,催動的劍氣,雖然是金係劍氣,但其本質上,是“劍氣”。

    克金鎧甲,單純“克金”,但對劍氣的防禦,微乎其微。

    所以這次交手,太虛門受傷的弟子比較多。

    可是……怎防劍氣?

    劍氣本身,與一般靈力有何不同?威力又為何會強於一般法術?

    距離下次旬休,還有八天。

    墨畫想趁這段時間,搞明白這個問題。

    不然之後交手,受傷的同門恐怕更多,那與斷金門幹架,就得不償失了。

    墨畫特意去問了傳授道法的易長老。

    之後他又找司徒劍幾個修劍的弟子問了一下,這才大致明白。

    劍修的威力,最直觀的來自於“劍氣”。

    而劍氣的威力,一部分則依賴於“劍器”。

    劍器……

    墨畫想到了,那些斷金門弟子腰間華貴的金色靈劍,心思一動,眼中漸漸泛起光彩。

    “斷金門的靈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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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26 20:22:54
  第736章 搶劍

    小規模修士鬥法,講究籌謀,計略,手段各樣,變數較多。

    大規模的修士戰鬥,匯在一起,一窩蜂衝殺起來,反而更講究樸實的攻防轉換。

    攻和防,能在一端有優勢,勝算都比較大。

    和斷金門的衝突,也是如此。

    能以克金鎧甲,防住金係道法,在修為相當的情況下,一旦衝殺起來,就會占據上風。

    但這是麵對普通的斷金門弟子。

    普通斷金門弟子,修金係功法,金靈力法術和武學。

    他們即便修劍訣,也是修的普通金係劍訣,或是入門的斷金禦劍訣。

    克金鎧甲能防得住。

    但核心弟子不同。

    “那更高層次的‘人劍合一’,是什樣的?”墨畫問道。

    這是正統劍修的講究,跟他好像關係不大。

    “體修依賴肉身,靈修依賴氣海,而劍修的一身修為,十分仰仗劍器。”

    “有劍的劍修,和沒劍的劍修,完全是兩類修士,有著天壤之別。”

    “修界有句俗話,劍修有劍是條龍,劍修沒劍不如狗,雖然有些誇張,但也由此可見,劍器對劍修的重要性。”

    司徒雖說得很好,但墨畫總沒什實感。

    但用來克製斷金劍訣,就有些異想天開了。

    “斷金禦劍訣……”

    劍修沒了劍,那還叫劍修……

    墨畫有些恍然。

    也比墨畫一開始遇到的,那個偷了斷金門傳承,叛門而出,拐賣修士的蔣老大所禦使的劍訣,威力更強得多。

    斷金門也不可能在乾學十二流的位置上,混這久。

    司徒劍搖了搖頭,“那就涉及到高深的劍意了,我還沒修到,不太懂。”

    他現在意識到,自己似乎還是小看了這門劍訣。

    墨畫心中默念道。

    司徒劍一怔,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因此,所有劍修都對自己的靈劍視若珍寶,也無不夢寐以求,一柄至高的神劍利器。”

    “行吧,”墨畫點頭。

    想用克金鎧甲,克製尋常金係道法還行。

    墨畫決定好好研究研究……

    弟子居的膳堂,墨畫托著腮幫子,思索了一下,便問一旁的司徒劍:

    “司徒,劍修的靈劍很重要?”

    司徒劍說到這,心有向往。

    “具體有多重要?”墨畫又問。

    “哦……”

    他本身的傳承,也不算正統,威力自然沒辦法與這些核心的嫡係弟子相提並論。

    但難克製,並不一定意味著沒有克製的手段。

    “初階的人劍合一,是指修士的靈力,與靈劍融合,從而催發更強的劍氣。”

    凡事去嚐試了,雖不一定成功。

    “一把好的劍器,可以讓劍修如虎添翼,甚至‘逆天改命’。”

    司徒劍琢磨了一下道:“劍法算是一門特殊的道法,這門道法,講究人劍合一。”

    但若不嚐試,便注定了失敗。

    “沒有靈劍,修士催發的劍氣,其實跟普通的法術,威力相距不算太大,但一旦有了靈劍加持,劍法的威力就上了一個台階。”

    他剛好相反。

    這種劍氣,在上品金劍加持下,威力更甚。

    蔣老大的劍訣,是偷來的。

    斷金門的核心弟子,大多有著上佳的劍修資質,修的是最正統的斷金禦劍訣,佩的是上品的金係靈劍。

    墨畫有自知之明,他根基實在太差了,又沒家族底蘊,在正統劍修的路子,不僅慢了別人千八百步,而且注定走不長遠……

    作為十二流之一,斷金門的鎮派劍訣,傳承悠久,遠沒自己想得那簡單。

    想想也是,若真這好克製,以斷金門弟子的德行,早被人把門牙都打掉了,不可能還這囂張。

    他們的劍訣威力,一小部分源自於金係靈力,但其核心威能,卻來自精純的斷金劍氣。

    比墨畫自己修的,三腳貓的斷金劍氣,不知強了多少。

    劍氣和劍器合一,與其他劍修相比,他基本算是一竅不通。

    但對劍意,他倒是熟悉不少。

    畢竟他已經學了神念化劍的“化劍”式了。

    隻不過他這個粗糙的“化劍式”,所化出的神念之劍,估計也算不上正統的劍意。

    “那為什,劍器會對劍氣的威力有增幅呢?”墨畫又問道。

    迄今為止,他所見過的,能增幅靈力的手段,隻有五行源陣,以及畫上了五行源陣的五行源甲。

    除此以外,所有靈器,都沒有“靈力增幅”這個效果。

    而五行源陣,是五行宗的鎮派絕學,同時也是極難學,也難傳承的絕陣。

    目前來看,五行源甲也僅他這一家。

    但劍器不同,鍛劍之法雖然稀缺,被各大世家宗門珍藏,杜絕外傳,但與五行源陣一比,反倒是比較“普及”了。

    墨畫尋思了一下,補充道:

    “因為劍陣?”

    “是。”司徒劍道,“靈劍能增幅劍氣,正是因為靈劍在鑄造之時,內部封存了劍陣,劍與陣一體。”

    “這樣以靈力注入靈劍,經劍陣流轉,催發出來的劍氣,就更為鋒利了。”

    墨畫又問:“你見過劍陣?”

    “沒有。”司徒劍搖頭,“劍陣的傳承,是家族的核心機密,即便族內的嫡係陣師也不是輕易能學的。”

    “要求這嚴格?”

    “十分嚴格。”司徒劍肅聲道,“別的家族我不大清楚,就拿司徒家來說,離火劍陣的傳承,就極為嚴苛……”

    “非我族人不傳,入贅者不傳,外嫁者不傳,非嫡係不傳,即便是嫡係,若要學劍陣,也是要簽了‘死契’,立下誓言,人可死,法不可傳,才能獲得學劍陣的資格……”

    墨畫聞言有些咋舌。

    他之前隻聽顧師傅提起,劍陣是劍道世家核心的傳承,十分珍貴。

    隻是沒想到,竟能珍貴到這種地步……

    但越是如此,他心中越發好奇。

    劍陣究竟是什樣子的……

    要想辦法,搞來研究研究。

    墨畫心思一動,情不自禁打量了一眼司徒劍藏在劍鞘中的離火劍。

    司徒劍心中一凜,下意識地護住手中的離火劍。

    兩人對視一眼,墨畫便小聲問道:

    “能給我看看?”

    司徒劍神色糾結,“小師兄,你……不會拆了它吧……”

    墨畫立馬點頭,“不會不會!我就看看……”

    見司徒劍還舍不得,墨畫便道:

    “就在這,看兩眼就行。”

    司徒劍這才戀戀不舍地,將他隨身佩戴,視若性命的離火劍遞給墨畫。

    墨畫鄭重接過,發現入手沉甸甸的,還有微微灼熱感。

    劍刃也不知用什鑄成的,晶瑩如玉,鋒利似鐵,有淡淡火紅色流轉。

    墨畫眯著眼,又看了看離火劍的劍柄,想看看有沒有縫隙,是能拆開來的。

    司徒劍立馬緊張起來。

    好在墨畫沒打算真的拆。

    他仔細打量了一圈,發現沒地方下手,便又鄭重地將離火劍,還給了司徒劍,“謝謝。”

    司徒劍如釋重負,接過離火劍,立馬收了起來。

    離火劍放在墨畫手的時候,他總覺得提心吊膽。

    墨畫則自顧自沉思著。

    離火劍是司徒的寶貝,不太好下手,萬一真弄壞了,就太過意不去了。

    墨畫想了想,便對司徒劍道:

    “下個旬休,我們進煉妖山,從斷金門的手上弄幾把靈劍來……”

    劍氣的威力,一部分來自於劍陣。

    那拆了斷金劍,既能研究劍陣,也能研究如何改良克金鎧甲,用來防禦真正的斷金劍氣。

    司徒劍卻搖頭,“搶來應該也沒用,靈劍的內部,一般都會畫有自毀的陣法,一旦強行拆開,劍陣就會自毀……”

    墨畫一怔,琢磨了一下,覺得也對。

    既然這劍陣如此珍貴,那有點封存自毀的手段,也是正常。

    不過話雖如此,該搶還是要搶。

    搶回來才知道,到底能不能拆。

    “沒事,先搶來看看。”墨畫道。

    司徒劍還想再勸,但忽一錯愕,立馬意識到,小師兄若不去搶斷金劍,以他這對陣法好奇,刨根究底的性子,估計早晚還會把主意,打到自己的離火劍上……

    司徒劍心中一緊,連忙點頭道:

    “是的,沒錯!該搶還是要搶!不搶幾把來拆拆看,怎知道它到底會不會自毀。”

    “小師兄,我幫你一起搶!”

    斷金門的斷金劍,拆了也無所謂,隻要不拆他的離火劍就行。

    墨畫感動不已。

    司徒劍在他心,也榮升成為了“大好人”。

    ……

    幾日之後,旬休又到了。

    墨畫喊上了程默,司徒劍等人,一行五人,又去了一趟煉妖山。

    其他弟子,墨畫沒讓他們來。

    墨畫權衡過了,在不優化好克金鎧甲,解決斷金劍氣之前,他的這幫小師弟小師妹們受傷的概率會大大增加,得不償失。

    而且他們這次,是要“搶”東西,講究輕裝簡行,速戰速決,人多了不太好。

    進了煉妖山,墨畫輕車熟路,很快就發現了一小撮斷金門弟子。

    他們一行八人,以一個少爺模樣的“小白臉”為首。

    墨畫目光一掃,神識略作感知,對他們的實力,就有了大概的判斷。

   

    修為清一色築基中期。

    三個體修,兩個靈修,另外三個都是劍修。

    體修靈修沒有劍,沒什好搶的。

    主要是那三個劍修。

    他們每人身上,都配了金色靈劍,又以那為首的“小白臉”,佩戴的靈劍品質最佳,金光閃閃的。

    墨畫越看越喜歡。

    他決定了,從現在開始,這把劍已經姓“墨”了。

    這幾個斷金門弟子,全然不知危險降臨,還在一邊搜山,一邊閑聊:

    “太虛門那些孬種不見了……”

    “不敢來了吧。”

    “怕是知道我斷金門的厲害了,有了自知之明,算他們識相。”

    有人冷哼,“敢跟我斷金門作對,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也有人不放心,“太虛門那幫小子,陰險得很,他們不出現,怕是打著什壞主意,還是小心為上……”

    為首的“小白臉”不以為然,“無妨,這漫山遍野,如今都是我斷金門的弟子,他們怎敢……”

    話沒說完,他便見不知從何處,猛然竄出了一個又高又壯的弟子,雙斧一個下劈,猝不及防,就撂倒了一個一臉得意,鬆懈大意的斷金門子弟。

    小白臉一愣,而後臉色大變。

    “敵襲!”

    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楊千軍又衝了出來,槍出如龍,從身後又捅翻了一個斷金門弟子。

    而司徒劍的離火劍,轉瞬即至。

    熊熊離火,伴著鋒利的劍氣,出其不意間,也刺中了一個斷金門弟子的大腿。

    那斷金門弟子哀嚎一聲,跪倒在地。

    司徒劍一擊得手,並沒有停下,而是立馬催發十二分的靈力,繼續對下一個弟子下手。

    他這次出手格外賣力,心中默默道:

    必須幫小師兄,搶到斷金劍!

    以免小師兄,再打自己離火劍的主意。

    那身為斷金門核心弟子的小白臉,見狀大怒,剛想禦劍對敵,可劍剛抽到一半,後腦勺猛地一痛,頭暈目眩起來。

    “悶棍?!”

    小白臉怔忡片刻,立馬反應過來,取出一個金身符就想催發。

    可他金身符剛拿出來,一枚火球便呼嘯而至,炸在他的手臂上。

    他吃痛,手一抖,金身符隨即掉落在地,再想俯身去拿,已然來不及了。

    郝玄已然一腳,將拿金身符踢飛。

    另一邊,這些普通的斷金門弟子,又哪是程默這幾個經驗豐富,配合默契,還受墨畫“熏陶”過的“小師弟”的對手。

    猝不及防之下被偷襲,不過十來回合,四個人被拿下,另外三個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程默幾人開始轉火小白臉。

    小白臉見形勢不對,當即便施展遁金身法想逃。

    他身法很是不俗,金光一閃,人已經逃往了數丈之外。

    一邊逃,他還不忘放狠話,“卑鄙小人,你們等著,我待會便……”

    話音未落,藍光一閃,一道鎖鏈憑空而至,將他捆了個結實。

    小白臉大驚失色。

    “這是什法術?”

    他還欲掙紮,程默已經大步流星,趕到了他的麵前,兩扇大斧頭,架在了這小白臉的脖子上。

    小白臉暗恨,怒道:

    “一群雜碎!你們……”

    程默上去就是一腳,這小白臉吃痛,捂著肚子,把剩下的髒話也咽了進去。

    墨畫也不客氣,手如閃電一般,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小白臉腰間的斷金劍抓住,揣進了自己的懷,而後絲毫不拖泥帶水,果斷道:

    “撤!”

    他已經感知到,有其他斷金門弟子聞聲在趕過來,人數似乎不少。

    此時能撤就撤,不宜太多糾纏。

    程默等人也紛紛點頭。

    而後一行五人,又雷厲風行地撤了。

    那小白臉一時怔忡,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腰間的斷金劍沒了。

    “我的劍!”

    他一時怒火攻心。

    再抬頭看時,四周空蕩蕩,已然沒了那幾人的身影。

    “一群王八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小白臉咬牙切齒道。

    不過片刻,一群斷金門弟子圍了過來,對這小白臉噓寒問暖。

    “宋兄,你沒事吧。”

    小白臉的臉色氣得煞白。

    這群廢物,自己像是沒事的樣子?

    他腹部現在還火辣辣地疼,但此時他也顧不及這些了,斷金劍要緊。

    這可是他溫養許久,準備用作本命靈劍胚胎的靈劍。

    “我的劍被搶了!”

    眾人聞言,神色俱都凝重起來。

    “去!”小白臉怒道,“找到那幾個小王八蛋,把我的劍奪回來!”

    “是!”

    斷金門的弟子紛紛點頭稱是。

    斷金門兩大家族,一姓“金”,一姓“宋”。

    這位姓宋的小白臉,正是斷金門內,除了金家以外,另一支最核心的嫡係。

    他的命令,普通弟子根本不敢怠慢。

    之後斷金門的弟子,聚在一起,開始搜山。

    他們本以為,自己這多弟子,想揪出幾個太虛門的弟子,還不是輕而易舉。

    可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錯了。

    墨畫幾人,就仿佛在山失蹤了一般,根本沒有任何蹤跡。

    這些斷金門弟子,都是築基中期,神識最高不過十四紋。

    以他們的神識,根本發現不了十七紋神識,且神念質變的墨畫。

    更何況,這還是在煉妖山。

    墨畫如今對煉妖山的外山了如指掌,走在山,就像走在自家院子一般熟悉而從容。

    他們想在山找到墨畫,無異於大海撈針。

    因此,直到墨畫已然懷揣小白臉的斷金靈劍,離了煉妖山,回到了太虛門。

    斷金門的弟子們,還在山沒頭蒼蠅一樣亂找。

    可天色已經黑了,山間的妖獸,開始了躁動,他們不敢再在山久留,隻好作罷,打道回宗。

    被墨畫搶了靈劍的小白臉,一臉陰沉地回到斷金門,卻在弟子居前,碰見了一個瘦高個,築基後期修為的斷金門師兄。

    此人正是金貴。

    金貴見了這小白臉,臉上堆著笑臉,拱手招呼道:

    “宋漸師弟。”

    被喚作“宋漸”的小白臉,聞言皺眉,但也敷衍著回了一聲,“金師兄。”

    隻是態度顯得不鹹不淡。

    斷金門兩大世家,金家和宋家,本就不融洽。

    宗門內的實權位置,從掌門,副掌門一直到長老和教習,兩家你爭我奪,結過不少嫌隙。

    隻不過同歸一門,明麵上不撕破臉。

    “巡山的事如何了?”金貴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宋漸臉色難看,但還是如實道:

    “太虛門卑鄙,大批弟子不敢露頭,隻有少數弟子無恥偷襲,搶了我的斷金劍……”

    劍都丟了?

    金貴心中冷笑,隨後假惺惺歎道:

    “靈劍對劍修而言,重若性命,宋師弟怎連靈劍都能丟……”

    宋漸如何聽不出他陰陽怪氣,心中微怒,轉言便道:

    “師兄說得是,哪怕丟了臉,這劍也決不能丟。”

    金貴一怔,臉色瞬間鐵青。

    這是在嘲諷他,被扒了衣服吊在樹上畫烏龜的事。

    兩人互相暗損,彼此傷害。

    金貴便笑道:“要不要我明日,找些金家子弟,替宋師弟把劍奪回來?”

    “不必了,”宋漸冷聲道,“我宋家丟的東西,肯定會奪回來,若我宋家奪不回來,金家肯定也不行……”

    兩人平靜對視,目光不善。

    末了金貴笑了笑,“那宋師弟,好自為之。”

    宋漸也道:“金師兄,自求多福。”

    之後兩人神色變冷,互相擦肩而過,心中同時冷哼了一聲:

    這斷金門,究竟姓金還是姓宋,還未可知……

    擦肩而過後,兩人都回了弟子居,但想起種種遭遇,各自心中憤恨,又湧起了另一個念頭。

    金貴雙目通紅,拍碎了桌子:

    “那個在我身上畫烏龜的小鬼,總有一日,我會將他碎屍萬段!”

    宋漸捏碎了茶杯,一臉惱怒:

    “那個搶我斷金靈劍的小混蛋,終有一日,我會讓他百倍償還!”

    ……

    而此時此刻,在金貴身上畫了烏龜,從宋漸身上搶了靈劍的墨畫,正在弟子居中,沒事人一般,聚精會神地研究手中金光燦燦的斷金劍。

    這是一柄,十分名貴的靈劍。

    他在考慮著,能不能將這斷金劍給拆開。

    若是拆開了,是不是能得到麵的劍陣?

    若是得了劍陣,那是不是意味著……

    自己也能鍛造真正的靈劍了?

    墨畫眼睛一亮,心中期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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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26 20:23:12
第737章 劍陣

    一個時辰後,墨畫看著麵前破破爛爛,劍鋒內卷,焦黑一片的斷金劍,陷入了沉思。

    這枚名貴的上品斷金劍,在他手不到一個時辰,就徹底廢掉了。

    墨畫確定了一件事:

    靈劍麵的劍陣,的確會自毀。

    至少他麵前的這柄靈劍,就自毀掉了。

    盡管他已經一再小心,動用了自己所能動用的所有的煉器知識,但還是沒用。

    斷金劍寧死不屈,徹底毀了。

    麵的劍陣,也自焚掉了。

    墨畫甚至沒來得及瞄上一眼,連這劍陣,用的是什陣係,共有幾道陣紋都不知道。

    墨畫深深歎了口氣,心痛不已。

    多好的一把靈劍,就這沒了。

    暴殄天物啊

    墨畫為這把上品靈劍,默哀了片刻,而後就考慮著什時候,將這把“破劍”丟給顧師傅,看能不能在爐子熔了,廢物利用。

    不過目前,還是要先考慮“劍陣”的事。

    “劍陣會自毀,搶了靈劍,也無法通過拆毀靈劍,獲得劍陣。"

    “那若想得到劍陣,要從哪入手?"

    墨畫有些犯難了。

    他開始琢磨著解決問題的辦法。

    抓住斷金門弟子,嚴刑拷打?

    自從不能出門去抓捕罪修,自己改良後的陣法刑板,已經很久沒用了,正好讓斷金門的弟子跪一跪?

    墨畫琢磨片刻,又搖了搖頭。

    不成。

    太凶殘了。

    這個鐵板,是用來對付罪修邪修和魔修的。

    斷金門的普通弟子,雖說跟太虛門有些粗齬,行事也犯賤,但罪不至此。

    善惡還是要有分寸的。

    刑罰的手段,也要適度,不然自己早晚會心性暴虐,變成一個嗜殺的大寬頭。

    這有違爹娘、師父、荀老先生,還有太虛門各個長老的教海。

    而且,就算嚴刑拷打,估計也沒用。

    這等機密,不是一般弟子能知道的。

    而且這劍陣能增幅劍氣,如此機密,即便比不上五行源陣,也絕非等閑。

    難度必然極高

    斷金門那些弟子,看著沒幾個機靈的,神識強的也沒幾個,不太可能學得會這等複雜的劍陣。

    既然本來就不知道,拷問也沒用。

    那

    打聽斷金門鑄劍的煉器行在哪,偷偷落進去,竊取劍陣機密?

    又或者,想辦法弄個斷金門的宗門令牌,看能不能動些手腳?

    堡畫想了想,又都自己否定了。

    斷金門的鑄劍行,守備必然極其森嚴,自己一個築基中期小修士,怎可能落得進去…

    至少目前絕對不可能。

    斷金門的宗門令,弄到手也沒用。

    高深的元磁陣法,自己都還一竅不通,根本不知如何動手腳。

    這兩個方法,現在都用不來

    "都不行

    墨畫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將自己能用得上的手段,翻來覆去想了幾遍,忽而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辦法:

    “衍算!“

    神識衍算,可以通過陣法靈跡,反向推衍出陣法的陣紋。

    假如劍修通過靈劍中的劍陣,催發劍氣

    那是不是意味著…

    自己可以通過劍氣的痕跡,來反向衍算出,封存在劍器內部的絕密劍陣?

    墨畫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自己豈不是.要逆天了?

    以後誰在自己麵前耍劍法,自己就把他劍器傳承的老底也給扒了!

    墨畫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能不能行得通,還要想辦法試試…

    次日,墨畫又找到了司徒劍。

    “司徒,有點事要你幫忙。“

    司徒劍有些疑惑,隨即道:“是斷金劍的事?“

    “不是,"墨畫道,“那劍已經廢了。”

    司徒劍一愣,而後整個人都傻了。

    “廢了?!”

    "這才過了一晚上吧,一把上品的靈劍,就這報廢掉了?”司徒劍震驚了。

    堡畫心默默道:

    準確地說,是一個時辰,就報廢掉了

    “這些都是小事,不必在意。”

    司徒劍有點心疼。

    這能是小事,一把上品靈劍啊…

    他心忽然有點同情斷金門的那個小白臉了。

    一把上好的斷金劍,必然是他隨身佩戴,精心溫養了許久的,結果一晚上就被小師兄給玩廢掉了。

    司徒劍下意識地,又把自己的離火劍給篇得更緊了。

    斷金劍,廢了就廢了。

    自己的離火劍,說什都不能再落到小師兄手了!

    就在他猶豫著,以後要不要低調一點,沒事不要再彰顯自己劍修的身份,把離火劍安安穩穩地藏在儲物袋時,墨畫便接著道:

    “你的離火劍,借我用一下唄。"

    司徒劍渾身一哆嗦。

    壘畫立馬溫和道:“你別緊張,我不拆你的離火劍,隻需你用離火劍,催發劍氣,給我看看就行。“

    司徒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忍不住確認了一下,“真的?“

    “嗯!”墨畫篤定道。

    司徒劍這才放心:

    之後上完課,墨畫便拉著司徒劍,去了一趟道法室。

    太虛山中弟子眾多,不太方便演練劍法。

    唯有道法室封閉,且安靜些,沒人打擾。

    ”你就不停催發離火劍氣,劈那個道法人偶就行。”墨畫對司徒劍道。

    "這筒單?”司徒劍道。

    “嗯,”堡畫點頭,“就這簡單。"

    司徒劍也沒問,墨畫到底要做什,因為過去的事實證明,小師兄做事一般都有深意。

    若是陣法上的事,小師兄即便說了,自己也未必明白。

    “好!”司徒劍幹脆道。

    而後他便當著墨畫的麵,祭出離火劍,催發離火劍氣,一劍接一劍,劈在那個道法傀的身上

    墨畫在一旁打坐,眼底漆黑,天機紋路浮現,以天機詭算增幅天機衍算,開始推衍司徒劍的離火劍氣。

    離火劍氣是火係劍氣,纏著烈焰,赤紅一片

    初見之時,隻有灼熱的劍氣之形。

    墨畫催發神識,眼底浮現重影,不停嚐試以天機衍算,去推衍更深層次的氣機。

    正在催發劍氣的司徒劍,被墨畫看得心底一涼。

    他雖不知,小師兄到底在做什,但卻覺得,自己的劍氣似乎在被一點點洞悉......

    司徒劍心驚

    這......怎可能?

    小師兄又不是劍修,隻是在旁邊看幾眼,怎可能洞悉劍氣?

    “錯覺吧......”

    司徒劍心中有些忐忑,不過既然答應了墨畫,他也不好臨時反悔,隻能硬著頭皮,一劍又一劍地劈著道法傀僵。

    不知劈了多久,正在司徒劍心中不安越來越強烈的時候,便聽墨畫道:

    “好了。“

    司徒劍停下手,轉頭一看,就見墨畫神色明顯有些失落。

    沒算出來......

    墨畫歎了口氣。

    司徒劍沉默片刻,還是沒忍住問道:

    “小師兄,你要做什......”

    墨畫道:“我研究研究劍氣,好對付斷金門。"

    司徒劍微微鬆了口氣,隻是心不太明白,要對付斷金門,研究他的離火劍氣做什

    而且光這樣看,能看出來什?

    司徒劍神情困惑。

    墨畫卻在一旁默默沉思。

    通過劍氣,反推靈劍之中的劍陣,這個思路是可行的。

    他倒的確能衍算出一點,但是十分勉強,隻能窺測到一點模糊的劍陣痕跡。

    自己的衍算之法,還是火候不夠。

    即使有天機詭算的加成,還是無法洞悉絕密的劍陣。

    不過型畫也不氣餒。

    這種事跟畫陣法是一個道理,熟能生巧。

    一次算不出來,那就兩次,三次直到算出來為止。

    於是此後,但凡有空,堡畫就讓司徒劍在自己麵前練劍,他借此練手,練習衍算劍陣。

    但一直麻煩司徒劍,墨畫也有些過意不去,就決定轉些功勳給他。

    這下反倒是司徒劍不好意思了。

    “小師兄,這怎使得。“

    堡畫道:“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你願意幫我是情分,但我也不能讓你吃虧!”

    司徒劍還欲推辭。

    壘畫便板著臉道:“我給你的就拿著,我又不缺這點功勳!“

    他攢了好久的功勳,現在是功勳大戶。

    若論出身,他是散修,同門是世家子弟。

    但要論起功勳,他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比一般同門,不知“富”到哪去了。

    司徒劍這才心懷感激地收下。

    宗門功勳他的確拒絕不了。

    收了功勳,此後司徒劍再為墨畫展示離火劍氣時,就更為認真專注了。

    不能讓小師兄的功勳白花。

    至於那種劍氣被洞悉的感覺

    司徒劍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可能隻是錯覺。

    自己正常使用離火劍訣,借助離火靈劍,驅使離火劍氣,怎可能就被“看穿”了?

    若隻是祭出靈劍,動用劍氣,就會被人看穿,那這天下劍修,豈不是都不能出劍了?

    這顯然不可能。

    不出劍的劍修,還叫什劍修?

    司徒劍便心安理得起來。

    更何況,心地善良的小師兄,還付給了自己不少功勳。

    司徒劍更覺得,自己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有了司徒劍的配合,墨畫衍算劍氣的熟練度,也在一點點增加

    隻是司徒劍,也並非一直有空。

    偶爾司徒劍有事,墨畫也會雇其他劍修弟子,來給自己示範劍氣。

    不過這些弟子,劍道水準都不算高,還是司徒最好。

    就這樣,墨畫一遍遍練習,一遍遍推衍,不斷拓寬衍算的深度,增強對劍氣的洞悉。

    劍氣在他眼中,漸漸地開始消弭劍形,不再是原本的模樣

    終於,七日之後,墨畫在經過不知多少遍繁瑣枯燥,層層遞進的衍算之後,驀然頓悟。

    他的神念驟然通明,視界豁然開朗。

    神識視界之中,鮮紅色宛若岩漿流淌的離火劍氣,漸漸崩離,寸寸分解,顯露出了蘊藏在其本質之內的,道道宛若刀割斧切般淩厲的劍痕。

    這些劍痕,就是靈劍之中的劍陣!

    墨畫心中大喜,當即運筆如風,行雲流水一般,將這些劍痕記了下來。

    這些劍痕,看似是陣紋,但沒有曲線,隻有鋒利的剛直的線條,飽含凜冽的劍意,宛若人以刀劍鑿出一般。

    這便是…

    司徒家的劍道傳承:離火劍陣!

    也是司徒劍祖傳離火劍決,至少是二品離火劍決中,最關鍵的一道傳承。

    而此時,這道絕密劍陣,就這樣被墨畫衍行算,並還原了出來…

    墨畫抬頭看了眼,遠處一無所覺,還在聚精會神禦劍氣劈木偶的司徒劍,略作沉思,又把剛剛記下的劍陣給抹掉了。

    同時他也強迫自己,將腦海中的離火劍陣給強行忘掉了。

    這副劍陣不能留。

    劍陣是劍道世家的絕密。

    這道離火劍陣,一旦泄露出去,必然會給司徒家招致災禍。

    司徒劍雖是無意的,本身不知情,也不能怪他,但追根溯源,劍陣是從他這泄露的,他脫不了幹係。

    這樣一來,他就外不是人了。

    司徒既然喊自己小師兄,信任自己,那自己也絕不能坑他。

    堡畫點了點頭。

    圖上的離火劍陣,被他抹掉了,腦海中的離火劍陣,也被他強行忘掉了。

    墨畫放心了點,使道:“司徒,好了。"

    司徒劍收了手,有些錯愕道:

    “結束了?“

    “嗯。”墨畫點了點頭,笑道:“"我請你吃好吃的!“

    司徒劍謙遜地推辭了幾下,使跟墨畫去膳堂吃大餐了。

    他雖不貪這些口腹之欲,但小師兄請客,他怎也不會拒絕。

    就這樣,墨畫請司徒劍,在弟子居的二樓膳堂,吃了一頓豐盛的靈膳。

    瑜兒自然也在,順帶著蹭飯的還有楊千軍,郝玄,謝嶺,以及程默。

    席間賓主盡歡。

    但墨畫對程默特別關照,甚至特意點了一盤肘子,放在了程默麵前,“程默,你多吃點。"

    程默有些受寵若驚,但也有些茫然不解,“小師兄,你不是請司徒吃飯,怎總是讓我多吃......"

    墨畫道:“因為接下來,就輪到你幫忙了。"

    程默看了眼麵前香辣流油的肘子,拍了拍胸口,保證道:

    “小師兄,你放心,有什事都包在我身上。

    墨畫點頭,“那你再多吃點,吃飽了才好挨接。

    張大了嘴正在啃肘子的程默一瞬間愣住了。

    “挨......揍?”

    “對,"墨畫點頭道,“挨揍。

    兩日後旬休,煉妖山,墨畫給程默套了三層鎧甲,一層克金甲,一層軟絲甲,一層精鐵甲

    “待會我喊斷金門的人來與你決鬥,你囂張點,不求勝,隻求拖,拖得越久越好。"

    程默苦著臉。

    郝玄十分不解,“小師兄,你到底要做什?"

    墨畫賣了個關子,“之後你們就知道了。"

    郝玄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墨畫又拍了拍程默的肩膀道,“你委屈點,多挨點揍,這三層鎧甲,是特殊煉製的,雖然頂不住劍氣,但能削減金靈力和勁力,你身強體壯,應該能撐很久。

    程默一臉哀怨地看著墨畫。

    墨畫正色道:“此事至關重要,關係到我太虛門與斷金門弟子的地盤之爭,以及以後獵妖的收益,如此重任,隻有你才能勝任!"

    程默有點不信,“真的......"

    “我可是你的小師兄,你還能不信我?”墨畫道。

    程默神色有些複雜。

    墨畫便決定畫完大餅,先給點“棗子”,“你去挨揍,我付你功勳,半個時辰一百功勳!"

    程默愣了下,“真的?"

    墨畫點頭道:“現付現結。"

    程默忽然有些靦腆,“那多不好意思,讓小師兄破費......"

    “你不接就算了,我去找別人。

    “別!”程默立馬道,“其他弟子肯定沒我挨揍,這種辛苦的事,肯定還得我來。

    隨後他又確認道:“半個時辰,就一百功勳啊.....”

    “沒錯,”墨畫道,“你若能拖上五個時辰,那就是一千功勳!"

    一千功勳!

    程默眼睛都紅了。

    旁邊的司徒劍等人,也都羨慕不已,隻可惜他們血氣沒程默渾厚,不如程默“抗揍"",賺不來這筆功勳。

    程默立馬信哲旦旦道:

    “小師兄,您放心,別說是挨揍,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隻要你發話,我程默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了,"墨畫有些無奈,“別吹牛了,趕緊準備一下,事先服些回複血氣的丹藥,我去找人來揍你。"

    程默傻笑道,“好!"

    墨畫離開眾人,隱著身,在煉妖山閑逛,找著選定的目標。

    沒多久,他就發現了斷金門的那個小白臉。

    小白臉“宋漸",正一臉陰沉,帶著十個斷金門弟子,在漫山遍野地搜著什。

    墨畫顯出身形,喊了一聲,“小白臉。"

    宋漸明顯愣了一下,待看見孤身一人,出現在十丈之外的墨畫,他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小鬼,竟敢單槍匹馬出現在自己麵前?!

    宋漸的一張白臉氣得通紅。

    這明顯是不把自己放在眼!

    欺人太甚!

    宋漸一揮手,冷聲道:“抓住,往死打!”

    其他斷金門弟子,當即就想對墨畫衝殺過去

    墨畫卻道:“你的劍不想要了?"

    “住手!"宋漸立馬道。

    一眾斷金門弟子,又生生止住,停在了原地

    宋漸眼皮狂跳,憤怒地看著墨畫,“我的斷金劍呢?"

    已經成破銅爛鐵了......

    但這種話,肯定不好說出來,墨畫便含糊道:“我們比一場,你若贏了,我就把‘劍’還你。

    宋漸目光一凝,冷哼道:“我為什要跟你比?"

    “不比就算了,”墨畫隨意道,“我就找個煉器師傅,把你那把斷金劍拆成廢鐵,丟到爐子熔了。

    “你敢?!”宋漸目眥欲裂。

    墨畫一臉無所謂

    什敢不敢的......他都已經做了,就差最後一步了

    宋漸長長吸了口氣,壓抑下心底的怒氣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劍在墨畫手,他也不得不妥協。

    “好,"宋漸道,“我跟你比。"

    “不是你跟我比,"墨畫搖頭道,“是你跟我‘大哥’比。"

    墨畫稍稍給程默,抬舉了一個地位

    宋漸皺眉,“你大哥?"

    墨畫點頭,“是的,就是那日拿斧頭砍你的那個大個子。

    宋漸立馬想起來了,想到了那個帶頭的大個子,以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兩柄斧頭,眼中的怒火更甚。

    “好,新仇舊怨,一並了了。"

    不過......

    宋漸目光微沉,看向墨畫,“為什要特意與我比鬥?"

    墨畫歎了口氣,有些為難道:

    “我們進煉妖山,隻想獵殺妖獸,賺些功勳,不想跟你們斷金門耗下去,這樣誰都落不到好處。"

    “既然如此,不如比試一場。"

    “你若贏了,我們把劍還你。"

    “你若輸了,斷金門就此罷手,別再與我們為難。

    宋漸皺眉,心暗覺墨畫幼稚。

    煉妖山之事,事關宗門,以及眾多弟子利益,豈是一場決鬥就能決定的?

    再者說,斷金門的事,他一個弟子,哪怕是嫡係,身份再高,又怎可能做得了主?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將斷金劍贏回來。

    他現在是築基中期。

    境界達到築基後期之後,就要準備蘊養“本命法寶"了,這柄靈劍是法寶胚胎,對自己至關重要,絕不能有閃失。

    允諾之事,口說無憑,誰也當不得真。先糊弄一下這小鬼,答應比鬥,奪回自己的斷金劍再說

    宋漸便假意道:

    “好,一言為定!”

    但宋漸不知道的是,墨畫其實也都是在信口胡扯。

    斷金劍他倒可以還,因為本身就是廢銅爛鐵了,他留著也沒什大用。

    但煉妖山這重要的地盤,可以獵殺妖獸,汲取妖血,剝取素材,賺取功勳......他怎可能讓。

    誰同意,他也不能同意。

    墨畫點頭道:“你隨我來。"

    說完他轉身就走。

    宋漸有一些遲疑。

    周圍的斷金門弟子,大多出自宋家,見狀紛紛道:“公子,恐防有詐。"

    “這小鬼怕是居心叵測。"

    “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宋漸躊躇不定,可墨畫一直往前走,頭也不回,眼看著就要走遠了。

    一旦墨畫真的走遠了,宋漸害怕自己的斷金劍,這輩子都討不回來了

    糾結了許久,宋漸還是咬了咬牙,吩咐道:“你們在這等著。"

    而後他立刻施展遁金身法,身化金光,追了上去,一直跟在墨畫的身後,走進了小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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