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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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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27 20:06:43
  第738章 說的什麽話


  小樹林裏。

  程默身穿三重铠甲,肩扛雙斧,一臉煞氣地嚴陣以待。

  墨畫走進樹林,恭敬道:“大哥,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程默愣住了,随後他便見墨畫對他使了個眼色,當即心領神會,一臉威風地點頭道:
  “好!”

  宋漸見了程默的氣派,心道果然。

  這帶路的小子,原來隻是個“小跟班”。

  這威風凜凜的大個子,才是太虛門這屆弟子的帶頭“大哥”。

  宋漸便無視了墨畫,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盯着程默。

  程默一聲冷笑,怡然不懼。

  這是墨畫事先叮囑他的,要拿出“無所畏懼”的嚣張氣概來。

  雙方對峙。

  墨畫指着樹林,煞有介事道:

  “就在這樹林裏打,手段不限,隻決勝負,不決生死,誰開口認輸,或是倒地後十息之内爬不起來,就算落敗。”

  “誰輸了,都要遵從承諾……”

  墨畫看了眼宋漸,“若我太虛門敗了,就歸還你的斷金劍。若你敗了,那在這煉妖山内,不得再滋擾我太虛門弟子。”

  墨畫又确認道:“沒問題吧?”

  宋漸道:“我說話算話。”

  程默也道:“一言爲定。”

  雙方點頭,達成一緻。

  唯有遠處的荀子悠,看得一頭霧水,心中費解:

  “這群小屁孩,莫名其妙的……在玩什麽呢?”

  決鬥?

  這玩意有啥用?

  他們有這麽閑麽……

  荀子悠很不理解。

  自從荀老先生,找他談過話,跟他認真确認了一下,墨畫一根頭發約等于他一條胳膊的等價交換尺度。

  他現在就已經成了,墨畫在煉妖山内的專屬“保镖”了。

  在太虛門他不管,但隻要墨畫進了煉妖山,那他就得盯着。

  不然出了意外,老祖絕對饒不了他。

  墨畫搶了宋漸斷金劍的事,他倒是知道,那日他也是親眼所見。

  但搶了劍之後,發生了什麽,他就不清楚了。

  他更不明白,墨畫這孩子,好端端地去搶别人的靈劍做什麽,還搞了這麽個稀奇古怪的決鬥……

  荀子悠眉頭微微皺起。

  這孩子,到底想做什麽?
  他有些看不懂。

  不過隻要墨畫不受傷,其他事他也懶得管。

  而且這個決鬥,也不是瘦弱的墨畫上去打,是程默跟宋漸兩個無關緊要的弟子動手,他在一旁看着,不鬧出人命就行。

  而另一邊,決鬥一觸即發。

  不到片刻,程默和宋漸兩人,已經打成了一團。

  程默身披铠甲,血氣澎湃,手握兩扇大斧,揮舞地虎虎生風,靈力激蕩。

  宋漸則以遁金身法周旋,抽空禦使斷金劍,催發金閃閃的劍氣,與程默拼殺。

  他原本的上品斷金劍,被墨畫搶了。

  如今手裏暫時備用的靈劍,雖然也是上品,制式相似,但總不如之前的靈劍好。

  但因爲他修爲并不弱,學的也是最正統的斷金劍訣,配以上品斷金劍,在沒被墨畫坑害算計的情況下與程默單挑,倒也并不落下風。

  但墨畫的目的,并不是讓他們真的決鬥,一決高下。

  兩人戰了數十回合,程默記着墨畫的吩咐,佯裝不敵,隻守不攻。

  宋漸感覺到程默靈力不支,勁力疲軟,不疑有他,隻以爲是自己劍法太厲害,程默招架不住了,一時神色越發嚣張,譏笑道:
  “你們太虛門這屆的弟子,不過如此!”

  說完,他攻勢更急。

  斷金劍訣被他催發到極緻,借靈劍之利,顯化刺目的金色劍光,一道道劈在程默身上。

  他要一鼓作氣擊敗程默,赢回自己的斷金劍。

  而後當着這群太虛弟子的面,狠狠地奚落他們,一雪前恥。

  程默身上的铠甲,開始出現劍痕。

  如墨畫所料,盡管是克金,軟絲,精鐵三重铠甲,但面對犀利的斷金劍氣,防禦的效果也不是特别好。

  又受了幾道劍氣,铠甲已經漸漸開裂了。

  程默隻能一邊躲閃,一邊仗着自己身強體壯,血氣渾厚,硬吃劍氣,因此顯得頗爲狼狽。

  與此同時,他仍舊是一臉鄙夷,粗着嗓子,把墨畫教他的話高聲喊了出來:

  “區區斷金劍氣,就這點程度?”

  “你們斷金門的鎮派劍訣,也不過如此!”

  “砍在我身上,不疼不癢,連刮痧都算不上……”

  “……用點力啊,小白臉,沒吃飯麽?”

  宋漸氣急,将靈劍揮得密不透風,道道劍氣宛若羅網,割在程默身上,恨不得将程默千刀萬剮。

  他最恨别人喊他“小白臉”。

  程默因此更狼狽了。

  荀子悠在一旁看得直搖頭。

  這是做什麽,嘴硬挨打麽?
  我太虛門弟子,怎麽做這種不動腦子的事了……

  荀子悠歎了口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自從三宗分流,綿延至今,太虛門的傳承,一樣一樣沒落,連最令邪祟聞風色變的“太虛神念化劍真訣”都成了禁術,不得再傳了……

  如今宗門的光景,是大不如前了。

  反倒是太阿門,在上屆論道大會中,奪得八大門第一。

  沖虛門也穩中有進。

  唯有太虛門,步步落于人後。

  如今弟子修不到什麽像樣的劍訣,反倒被斷金門這些二流貨色,以劍氣壓着打。

  當真是龍遊淺灘,虎落平陽。

  這若是放在以前,再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惹怒太虛門。

  荀子悠微怒。

  太虛劍意加身,神識鋒利如劍,真若動了殺念,一些宵小邪魔,隻須看一眼,便能斬了他的性命!

  隻可惜……

  神念化劍沒人修,也沒人敢修,更沒人能修了……

  宗門也不再傳了。

  這門絕學,終将永久埋葬于劍冢之中,與那漫山的斷鐵殘劍一樣,永久塵封在漫漫的修道長河之中了。

  一念及此,荀子悠神情惆怅,心中已然帶了一絲悲涼。

  如此惆怅了許久,荀子悠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忘了什麽東西。

  他回過神,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墨畫不見了。

  荀子悠頹然歎氣。

  照看這種“熊孩子”,心是真的累,一點都不能松懈。

  一個不留神,這孩子就不知跑哪去了……

  荀子悠放開神識,掃視四周,這才發現,墨畫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面。

  這邊程默與宋漸交戰正酣。

  他一個人鑽大樹後面,偷偷摸摸地,不知在鼓搗什麽。

  荀子悠微微皺眉。

  “這小子,又打什麽壞主意呢……”

  他借助三品靈器,隐匿了身形,而後收斂着氣息,蹑手蹑腳,走到了墨畫的身後。

  他也沒離太近,而是隔了數丈之地,探着腦袋,偷偷看墨畫在做什麽。

  墨畫聚精會神地坐在地上,身上有着一股,十分玄妙晦澀,且帶着一丢丢詭異的氣息。

  時不時,他會擡頭看一眼。

  看的方向,正是程默和宋漸交手的地方。

  看完之後,他便低下頭,在面前的紙上認認真真畫着什麽。

  荀子悠一臉茫然。

  “這能畫什麽?”

  畫連環畫?

  把程默和司徒劍交手的過程畫下來?
  墨畫這孩子,做起事來,雖然偶爾有些童心未泯,但也不至于這麽無聊吧……

  荀子悠又走近看了眼。

  紙上畫着道道紋路,看樣子……像是陣紋。

  “是陣紋啊……”

  “我就說,不可能那麽無聊。”

  荀子悠又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這些陣紋似乎有些特殊,沒有曲筆,盡是刀切斧鑿般的直筆,透着銳利的鋒芒。

  荀子悠一怔。

  這是……劍陣?
  他又看了一眼。

  這才發現,這些劍紋上面,透着道道金光,彼此勾連橫切,宛若金石的斷面,看着十分眼熟。

  斷金……劍陣?
  荀子悠瞳孔一縮,而後瞬間頭皮發麻,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他娘的是……

  斷金門視若珍寶,絕不外傳的鑄劍絕密——斷金劍陣?!

  荀子悠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離了他娘的大譜了!

  逆了他娘的大天了!

  這東西斷金門自己内門最嫡系的弟子,他都未必會傳,但凡傳了,也都是簽了“死契”的。

  可墨畫偷偷摸摸地,找了個角落蹲着,就給它畫出來了?

  荀子悠心神俱震,剛想再看一眼,是不是真的,就發現墨畫猛然一驚,回過頭來。

  一道澄澈深邃的目光,正向自己看來。

  饒是荀子悠,金丹後期修爲,太虛内門長老,也被墨畫猛然這一下,整得心驚膽戰。

  就像是偷窺的人,突然被人抓了個現形。

  好在他修爲的根基在這,三品靈器的品階在這,二十八紋神識的底蘊在這,總算是沒被墨畫看出來。

  墨畫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越過他的身子,四處環視着,而後皺起眉頭,忍不住嘀咕道:

  “奇怪了……”

  “剛剛是不是有人在偷看我?”

  他能明顯感知到,一股強烈的情緒波動。

  似乎有人,在“震驚”着什麽。

  墨畫放開神識,掃視四周,可是四周林木依舊,空空蕩蕩,并沒有異常。

  是高境界修士在窺探?
  低境界乃至同境界修士,神識遠不如自己,不可能瞞得過自己的神識。

  能瞞過自己的,修爲境界絕對遠高于自己。   
  可真正的高階修士,也沒這麽無聊到要來偷窺自己這麽一個小修士吧。

  而且他也并沒有感知到明顯的惡意。

  錯覺?

  墨畫皺了皺眉,便暫時不理會了。

  正事要緊。

  他繼續以衍算,洞悉斷金劍氣,消弭其外形,還原其劍理,從而解構出真正的斷金劍陣。

  然後一筆又一筆,記在面前的陣紙上。

  荀子悠目光驚顫,但也不敢再有太大的情緒起伏,而是悄無聲息,緩緩後退,直至離墨畫遠遠的,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荀子悠又看了眼遠處墨畫專注的背影,神色肅然,眼中殘留着莫名的驚悸。

  能從劍氣中,推衍出劍陣?
  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這孩子……又到底是個什麽小怪物?

  這總不可能,還是老祖教他的吧……

  荀子悠心緒起伏。

  而又過了将近半個時辰,墨畫覺得差不多了。

  他的斷金劍陣,并沒有衍算完,還差了不少,但他的神識,已然耗盡了。

  而且程默也快撐不住了。

  縱使他是體修,天賦體魄再好,也不可能真的這麽一直挨揍下去。

  今天可以暫時收手了。

  墨畫走到樹林邊,撒了些血肉腥穢之物,果然不過片刻,便引來了一隻一人高,口涎腥臭,鬣犬模樣的妖獸。

  妖獸沖着衆人一聲嘶吼,目露兇光。

  程默精神一振,便知道可以收手了。

  他身上的铠甲,都快被砍爛了,多處皮肉也有了傷痕,再打一會,估計真的頂不住了。

  程默立馬揮斧,震退手持斷金劍的宋漸,而後故作不滿道:
  “這妖畜搗亂,我們來日再戰。”

  宋漸不讓,他感覺自己就差一點,就能擊敗程默,而後踩着程默,譏笑太虛門的無能,洗刷自己此前所受的屈辱。

  可偏偏這最後關頭,程默不打了,還說什麽來日再戰。

  來日再戰個狗屁!
  宋漸怎麽可能接受得了,當即怒道:

  “懦夫,有種别跑,決出勝負再說!”

  程默冷笑道:“蠢貨,妖獸來了,不跑你還想送死不成?”

  說完他不待宋漸回答,立馬抽身就溜了。

  宋漸氣急,一邊追,一邊罵道:
  “王八蛋,懦夫,你跑了就算輸!”

  程默臉皮厚,一邊逃,一邊狡辯道:

  “放你娘的屁,按照約定……我沒認輸,也沒倒地不起,那就不算輸。伱們斷金門的劍法,吹得厲害,依我看也不過馬馬虎虎,我都懶得躲……”

  他語氣頗大,但一身铠甲破破爛爛,铠甲下面遍體鱗傷,這話就顯得沒什麽說服力。

  宋漸連聲罵他“無恥”。

  眼看那鬣犬追得急,程默便道:“這次不走運,要不是這隻妖獸搗亂,再有二十回合,我必打得你跪下叫‘爺爺’。”

  “有本事,我們下次再戰。”

  宋漸目光陰鸷,知道自己沒的選,便咬牙道:

  “好,下次我必将你劈成篩子!”

  程默冷笑,“大言不慚。”

  而後一個轉身,向左邊跑了。

  他身上傷口多,血味重,那隻鬣犬想也不想,便向他追去了。

  宋漸沒辦法,隻能折返,與斷金門的宋家子弟會合。

  “公子,怎麽樣了?”宋家子弟們見宋漸靈力消耗頗大,紛紛問道。

  宋漸陰沉着臉,“區區太虛門弟子,不值一提。”

  “這次是他們運氣好,下次再來,我必将他們斬于劍下!”

  一群弟子紛紛拍馬屁道:
  “公子英武!”

  宋漸喘了口氣,明顯餘怒未消。

  另一邊,墨畫設了陣法埋伏,幾人合力,将追着他們的那隻鬣犬給剁掉了。

  程默一屁股坐在地上,擺手道:

  “小師兄,不成了,再挨打不行了。”

  縱使他是鐵打的,也經不住斷金劍氣這麽砍。

  能堅持一個時辰,就已經不錯了。

  墨畫轉了兩百功勳給他,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堅持堅持,下次我給你換個铠甲,應該就好多了。”

  斷金劍陣,他還沒衍算完。

  估摸着,程默再挨兩次揍,就差不多了。

  墨畫道:“下次的铠甲,就厲害多了。”

  程默歎道:“好吧。”

  墨畫讓衆人,将那隻鬣犬剝了皮,取了素材,換了功勳。

  一半的功勳,都給程默了,算作他“挨揍”的補償。

  程默心裏好受多了。

  回到宗門後,墨畫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弟子居,打開陣紙,研究起上面的斷金劍陣來。

  斷金劍陣,内蘊金光,一橫一折,鋒芒畢露。

  但這隻是殘缺的劍陣,并不完整,而且僅僅隻是二品的劍陣。

  墨畫将陣紋記下,嘗試着畫了幾遍,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筆下的劍陣陣紋,徒有其形,而無其質,根本不像是劍陣。

  墨畫皺眉。

  這個劍陣,怎麽跟絕陣有些相似,陣紋隻是外在的形勢,必須理解絕陣的本質,領悟某種特殊的法則,才能真正掌握絕陣。

  逆靈陣、厚土陣、靈樞陣、五行源陣皆是如此。

  劍陣也是絕陣?

  墨畫琢磨了下,覺得不太可能。

  絕陣可是很難學的,能掌控絕陣的陣師寥寥無幾。

  這劍陣若是真和絕陣一樣,那這些世家的劍道傳承,怕是早晚得滅絕。

  這些靈劍,更不可能量産。

  絕陣量産,簡直是難如登天。

  所以劍陣,必然不可能和絕陣并論,劍陣的難度,也不會太高。

  墨畫微微皺眉。

  或者換句話說,劍陣的難度,應該比較特殊?

  墨畫根據自己的陣法造詣,和修道認知來推測,劍陣的難度,應該相當于一道門檻。

  你能邁過去,那學劍陣就不難。

  若邁不過去,這輩子都學不了。

  而這道門檻,由世家把控,借以壟斷劍陣,杜絕傳承洩露。

  那這道“門檻”會是什麽?
  墨畫神識飛速流轉。

  設身處地地想,假如自己是世家内部,掌控劍陣傳承的陣師,想設這道劍陣門檻,會從哪裏下手?

  墨畫琢磨片刻,忽而眼眸微亮。

  “劍訣……”

  世家真正核心的傳承,是成體系,環環相扣的。

  體系越嚴密,傳承越強。

  同樣,體系越嚴密,傳承失竊的概率越低。

  既然都與劍有關,那大概率,劍陣的傳承,與劍訣也是一體的。

  學了斷金劍訣,才能去學斷金劍陣。

  這樣即便劍訣洩露,沒有劍陣造不出靈劍,斷金劍法的威力也會大打折扣。

  而即便劍陣洩露,沒修斷金劍訣,驅使不了斷金劍氣,也根本學不會這機密的斷金劍陣。

  劍訣與劍陣的傳承進行捆綁。

  單獨得到任何一門,都不算得到完整的傳承。

  而想把斷金門一整套傳承都偷走,難度是極大的。

  除非……

  運氣特别特别好……

  一想到這裏,墨畫心中微微一顫。

  他默默從納子戒中,取出一枚《斷金禦劍訣》的玉簡,又看了眼自己衍算到一半的《斷金劍陣》,有一點點愣神。

  但是自己好像……快集齊了?
  斷金門的傳承,尤其是劍道的傳承,自己好像已然得了一大半了。

  斷金劍氣,鑄劍之法,禦劍之術,還有核心劍陣……

  那些拜入斷金門的嫡系弟子,所學到的傳承,怕是都沒自己這個太虛門的弟子多……

  墨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既然都送到手裏了,那就先學學吧。

  墨畫開始利用劍訣,來參悟劍陣。

  他的斷金禦劍訣,學得十分粗淺,修的斷金劍氣,也十分蹩腳。

  但門檻就是門檻。

  學得再差,能邁過門檻就成。

  墨畫的目标是斷金劍陣,斷金劍氣沒必要學得太好,差點也無所謂。

  墨畫屏氣凝神,凝聚斷金劍氣。

  一道孱弱的,粗淺的斷金劍氣,緩緩流入劍陣。

  劍陣之上,果然流露出斷金截玉般的鋒芒。

  這是劍陣生效的标志。

  墨畫眼眸微亮,開始進一步将斷金劍氣,融入斷金劍陣,以此使劍陣生效,劍氣流轉,從而理解“劍陣”運轉的本質……

  或者說,是蘊含在劍陣之上的,“劍道”的本質。

  ……

  而此時此刻,長老居中。

  荀子悠拜見了荀老先生,說了一句,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話:
  “墨畫……偷學了斷金劍陣……”

  正在寫字的荀老先生聞言一怔,緩緩擡頭,目光怔然,頗有些不可思議道:
  “他怎麽學到的?”

  荀子悠道:“他設了局,騙了斷金門宋家嫡系,與我太虛門弟子一對一決鬥。”

  “那宋家嫡系,施展了斷金劍氣。”

  “墨畫在一邊看着……”

  荀子悠歎了口氣,“然後不知怎麽,看着看着……就把斷金劍陣,給還原出來了……”

  荀老先生神情有些木然。

  看着看着,就把劍陣給還原出來了……

  你聽聽這說的都是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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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禦劍

    看看就學會了……

    荀老先生沉默了,手中的筆也停了下來。

    眉眼微垂的荀子悠,悄悄抬眸,看了眼荀老先生,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老祖,這不會……也是您教的吧?”

    荀老先生蒼白的眉毛微挑,看了眼荀子悠,淡淡道:

    “怎,不行?你是在質疑我這個老祖?”

    荀子悠鼓起的勇氣瞬間散了,訕訕道:“不敢。”

    他又小聲嘀咕道:

    “那老祖您也不能這偏心……宗門弟子不教,荀家子弟不教,一股腦全教給了墨畫這孩子……”

    “還全是好東西……”

    “又是畫地為陣,又是劍氣推演的……”

    “您怎不把神念化劍真訣也教他呢?”

    荀老先生當即斥責道:

    “胡說什?!”

    “那東西是能教的?你想害了他不成?”

    “每劈一劍,神念損耗一分,這是自斷神識的路子!”

    “我都已經自封神念,數百年不曾動用這劍訣了,你還想讓這孩子學?你想讓他神識自損,自斷根基?”

    荀子悠見荀老先生動怒,當即不敢出聲。

    荀老先生皺眉,略作沉思,又吩咐道:

    “你,還有門中的那些長老……你私下再跟他們強調一遍,任何人不得在墨畫麵前,談及神念化劍真訣的事……”

    “一個字也不能提!”

    荀老先生目光一凝,微微歎息。

    這孩子太過聰慧,神識強,好奇心也重,萬一哪天他真聽到太虛門有這個劍訣,肯定挖空心思了想學……

    荀子悠無奈拱手道:“是。”

    荀老先生默默看了他一眼,“神念化劍的後果,你應該知道吧?”

    荀子悠一怔,隨後神色寞然。

    他隻是隨口一說,但心還是清楚的。

    一幕幕記憶湧上心頭:

    後山的獨孤老祖。

    那漫山斷劍的劍塚。

    曾經身負眾望,劍道超絕,卻本命靈劍斷裂,渺無蹤影的獨孤軒師兄……

    以及如今,日漸落寞的太虛門。

    荀子悠收斂起了神色,又鄭重地拱手道:

    “是。”

    荀老先生微微頷首。

    “那斷金門那邊……”荀子悠又道,“不會有什麻煩吧?”

    荀老先生微微沉思,便道:

    “你兜個底,這種事別讓別人知道。墨畫那孩子機靈,自己肯定不會說,也不說,那斷金門那邊,肯定不會知道。”

    “推衍劍氣這種事……”

    荀老先生微頓,也忍不住道,“有違修道常識……根本不是一般修士能學的。”

    “隻要不說出去,斷金門那邊,就是把腦袋想破了,也猜不出是怎回事。”

    荀子悠心中微凜。

    根本不是一般修士學的……

    那說明墨畫這孩子,某些天賦可能真的匪夷所思。

    難怪……老祖對墨畫那孩子這看重。

    荀子悠又道:“那假如,斷金門見了劍陣,懷疑我太虛門呢?”

    荀老先生斷然道:“那這一口咬定,這不是斷金門的劍陣!”

    荀子悠一滯。

    荀老先生一臉淡然道:“他斷金門怎證明,這劍陣就是他們斷金門的?他們敢拿出自己的劍陣來比對?”

    荀子悠不放心,“可是,這是金係……”

    荀老先生一挑眉,“金係劍陣,就是斷金門的劍陣?他斷金門有這大的臉?”

    “那九州各大金劍宗門傳承的熔金劍陣,破金劍陣,庚金劍陣……都是他斷金門的?”

    荀子悠琢磨了下,“好像也對……”

    捉賊拿贓。

    不當場抓獲,拿住贓物,憑什敢汙蔑我太虛門的子弟?

    更何況,還有老祖在撐腰。

    退一萬步說,這劍陣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本就不是墨畫“偷”來的,是他靠自己的本事“看”來的。

    你能在他麵前用劍,難道還能不讓他用眼睛“看”?

    看一眼,就能把你的傳承學來。這種事,怎能怪到墨畫頭上呢?

    荀子悠緩緩點頭,心中不由感慨,老祖不愧是老祖。

    不論是修為,還是臉皮。

    “老祖,我明白了。”荀子悠道。

    荀老先生揮了揮手。

    荀子悠便起身,恭敬告辭了。

    荀子悠走後,荀老先生一個人坐著,眉頭越皺越緊。

    “推衍劍氣……”

    “這到底是怎推衍的?”

    “莫不是……”

    荀老先生心中一悸,那一道參透天機,衍算萬理的絕頂的天機算法,又浮現在心間:

    天機衍算!

    “姓莊的小子,到底都教了他這小徒弟些什東西……”

    “可是不對……”荀老先生皺眉,“不教仙天陣流,為何會教天機衍算?”

    “這是築基境能學的東西?”

    荀老先生目光微微凝重。

    太虛山靜謐,長老居安靜。

    荀老先生繼續在紙上寫著什,寫完之後,他將紙張收起,而後取出自己的那副羅盤,目光微沉,低聲喃喃道:

    “這孩子身上的秘密,可能比我想的,還要深不可測……”

    “最好是,再給這孩子的因果,加上一道‘鎖’……”

    ……

    墨畫還在繼續研究斷金劍陣。

    劍陣是劍法傳承的一環,是劍器的核心,也是劍道的關鍵。

    墨畫想學太虛門的神念化劍。

    在小漁村時,他通過因果溯源,已經學了基礎的“化劍式”。

    但這化劍式,也隻是皮毛。

    而且因為他是個劍法“菜鳥”,所以他的“化劍式”,沒有劍法底蘊為根基,學得十分粗糙。

    隻是照葫蘆畫瓢,將神念模擬出了“劍形”。

    這種化劍式,威力已然不俗。

    但這種威力,依賴的是他本身強大且質變的神識,而不是精湛的神念之法。

    墨畫想更進一步,學更高深的神念化劍。

    但現在一點門路沒有。

    荀老先生那,他不方便去問。

    他問陣法,荀老先生很開心,但若問劍法,荀老先生必然很不開心。

    也定會以為他“不務正業”,心思浮躁。

    其他長老那,無論是不熟的,還是相熟的,任墨畫怎旁敲側擊,都沒探聽出任何風聲。

    除了那位小漁村的劍修前輩,墨畫至今,沒見過其他掌握神念化劍的太虛門人。

    這門神念劍訣,似乎在太虛門消失了。

    這就很蹊蹺了。

    墨畫歎氣。

    既然沒門路,那就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神念化劍,以劍法底蘊作為根基。

    墨畫的劍道底蘊,慘不忍睹。

    所以他想提高一些對劍道的理解和認知。

    劍氣也好,劍器也罷,都可以鑽研鑽研。

    看能不能旁敲側擊,通過對劍道的理解,進而去參悟“神念化劍”的真諦。

    如今的斷金劍陣,有劍有陣,就是一個好的契機。

    不過這門劍陣,是斷金門的絕密傳承。

    一定要偷偷地學,不能讓斷金門知道。

    至少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手有他們的斷金劍陣。

    之後的幾日,墨畫廢寢忘食,有空就鑽研劍陣的劍紋,構局,用途,原理。

    劍陣是殘缺的,他還學不全,不過對斷金劍氣的理解,倒是越來越深。

    基於斷金劍氣原理,墨畫改良了克金鎧甲。

    這門鎧甲內部,用了隔斷劍氣的火妖骨骼,增加了抵消劍氣的陣法。

    墨畫畫好圖譜,交給了顧師傅。

    雖然隻有一副,但顧師傅也不曾懈怠,親自動手,加班加點將這幅“克金鎧甲”煉製了出來。

    為了區別,墨畫為這套鎧甲,取名“斷金甲”。

    這門鎧甲,顧名思義,主防金係劍氣,目的就是為了克製斷金門。

    但這門斷金鎧甲,也隻是初版,仍待改良,斷金劍陣也還沒衍算齊全。

    “還要靠那個小白臉……”

    墨畫心中默默道。

    很快到了旬休,也就是約戰的日子。

    煉妖山內。

    程默穿上墨畫全新改良的“斷金鎧甲”,又開始向宋漸叫囂。

    他之前受了傷,但一旬過去,已經養好了。

    皮糙肉厚的程默,又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性子,當即挑釁道:“小白臉,上次是你運氣好,逃過一劫,今天必打得你跪下叫爺爺!”

    宋漸臉色鐵青,“你找死!”

   

    兩人很快又戰作一團。

    宋漸這次下手更狠,劍氣更凶。

    程默臉上逞能,心原本還有點擔心,可一交起手來,頓覺壓力少了許多。

    宋漸的劍氣,看著金光閃閃,鋒利刺目,但劈在自己身上,不但威力大減,痛楚也淡薄了許多。

    這套鎧甲,不但防了金係靈力,就連劍氣的威力,也削減了不少。

    程默有些難以置信。

    小師兄定製的靈器,越來越離譜了,竟連十二流宗門鎮派的劍訣也能防了……

    程默有些咋舌。

    而有了這套鎧甲加身,他就能多挨宋漸幾劍,也能多賺些功勳了!

    程默精神一振,大吼一聲,又與宋漸戰在了一起。

    場麵一時膠著。

    墨畫在一旁看著,一邊借天機衍算,推衍宋漸的靈劍劍氣,補全斷金門的斷金劍陣。

    一邊通過宋漸的劍氣威力,估摸著斷金鎧甲的效果。

    宋漸完全被墨畫當成了“小白鼠”。

    隻是他自己仍一無所知。

    打了將近一個半時辰,墨畫故技重施,又利用血腥味,引來妖獸搗亂,借此收“兵”。

    程默又罵罵咧咧地放了狠話,然後溜了。

    宋漸氣得渾身發抖,可無可奈何。

    此後在墨畫的暗中操縱下,程默又與宋漸,約戰了幾場。

    宋漸打上了火氣,也不顧其他,隻要能跟程默打架,他其他什都不管。

    每次一見到程默,舉劍就殺,眼睛都紅了,恨不得將程默千刀萬剮。

    程默倒無所謂。

    他是奉命“挨揍”。

    第一次交手,他的鎧甲不行,還受了不少的傷。

    但之後幾次,墨畫煉製的鎧甲越來越強,既斷金力,也防劍氣,他就越發無所畏懼了。

    更何況,小師兄還給他付了“薪水”。

    半個時辰一百功勳,相當豐厚。

    此後又經過數次約戰,墨畫觀摩斷金劍氣,也終於將完整的斷金劍陣,給推衍了出來。

    這是一門十分稀有的鎮派劍陣。

    墨畫迫不及待,開始學習斷金劍陣。

    他想知道,劍陣更深層次的原理,以及劍道更深刻的本質。

    這對他參悟“劍道”,有著極大幫助。

    又過了數日,經過數十次對斷金劍氣的模擬,和對斷金劍陣的參悟,墨畫漸漸掌握了斷金劍陣。

    但與此同時,他忽然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劍陣的實質,是通過陣法,達成一種靈力層麵的形態變化,借以增強殺伐之力的。

    換言之,劍氣的本質,是靈力的“形變”。

    劍陣是靈力形變化成劍氣的手段。

    “靈力層麵的變化……”

    墨畫一驚,心思急轉,觸類旁通,瞬間想到了另外兩類靈變:

    逆靈陣的逆解,和小隕石術的聚變。

    陣法崩解,法術聚變,劍法形變……

    這三者形式不同,但究其本質,是內在靈力結構,根據大道法則,衍生出的諸般變化。

    而所謂“劍法”,本質也是一種靈力的“形變”之法。

    這種法門,不涉及靈力內在的深層變化,而是改變外在靈力的形態,使其“銳化”,變得鋒利如劍,借以增強殺伐之力。

    靈力為質,以劍為形。

    墨畫恍然大悟。

    隨後,他猛然又生出另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靈力可以通過劍陣,達成“形變”,化成劍氣……

    那是不是意味著,即便自己沒有劍法根基,不修劍氣,也能通過劍陣,轉化出強大的,具有殺伐之力的劍氣?

    揚長避短。

    揚陣法之長,避劍法之短?

    墨畫心中一跳。

    那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沒有劍道根基,也能走“劍修”的路子?

    隻不過,不是自身修劍氣的劍修,而是極度依賴劍陣的劍修。

    當然,墨畫也不在乎。

    劍氣也好,劍陣也罷,能殺敵的劍修,就是好劍修。

    但是……怎殺?

    墨畫趴在弟子居的書桌上,默默沉思著。

    首先要鍛劍。

    這是毋庸置疑的。

    不鍛造靈劍,自然沒有媒介去承載“劍陣”,無劍無陣,也就無所謂“劍修”,談不上劍道殺伐。

    鍛劍具體怎鍛造,這個之後再說。

    問題是,鍛造出靈劍,畫上了劍陣,然後呢?

    如何用劍來殺伐?

    墨畫皺眉。

    近身用劍去砍,肯定不行。

    他沒這個肉身之力。

    遠程催發劍氣?

    墨畫搖了搖頭。

    也不行……

    自己靈力不足,催發出的劍氣,必然也弱,跟其他劍修沒的比。

    而且這兩種攻擊方式,都是尋常劍修也會用的手段,跟劍陣也沒太大關係,發揮不了自己的優勢。

    再加上自己本身劍法粗淺,學劍修用劍,畫虎反類犬,反倒變成了劣勢。

    墨畫歎了口氣。

    凡事果然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修道原理是一回事,實際運用,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知有沒有什辦法,能揚長避短,掩蓋自己靈力弱,劍法差的短處,從而將“劍陣”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墨畫將他所知的,所有劍修的手段,從腦海中全部過了一遍,而後驀然一驚,想起兩個字:

    禦劍。

    墨畫的記憶,有一瞬間的模糊。

    很久之前,坐忘居的大槐樹下。

    小師兄那興奮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

    “築基之後,就可以禦物了……”

    “禦這些桌子凳子當然沒什大不了了,但是,你可以禦劍啊!”

    “你想啊,神識禦劍!隔著老遠,神念一動,劍嗖一下就飛過去,斃敵於千之外!是不是很厲害……”

    ……

    那一那,墨畫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些話仿佛隔了很久,又仿佛就在昨日。

    小師兄……

    墨畫微微歎氣,而後開始靜下心來,認真思考“禦劍”的事了。

    築基可以神識禦物,自然也就可以禦劍。

    但他到現在還沒見過,真正的“禦劍”。

    斷金門的斷金禦劍訣,雖然有“禦劍”兩個字,但這門劍訣所“禦”的,更多的是“劍氣”。

    借靈劍蓄力,施展更強大的斷金劍氣。

    這跟小師兄所說,以及他自己認知的,“神識禦劍,斃敵千”的“禦劍”,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不知是斷金門的禦劍訣,本就是這樣。

    還是說,他們這隻是禦劍的初期,沒修到真正“禦劍”的地步。

    “禦劍……”

    墨畫琢磨片刻,眼眸微亮。

    以神識禦劍,以劍為陣媒,以陣為核心,借陣法模擬劍氣,以此來進行殺伐……

    墨畫按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忽然震驚地發現,“神識禦劍”似乎真的可以揚長避短,解決自己劍道殺伐上的所有弊端。

    自己靈力差,那就不用靈力用靈石。

    自己劍氣弱,那就依賴劍陣,通過靈力形變,衍生出強大的“劍氣”。

    自己體弱,就幹脆不讓別人近身。

    神識禦劍,斃敵千,借助強大的神識來禦劍,超遠距離就“狙殺”敵人……

    墨畫神情一振,目光熠熠生輝。

    這副場景,光是想想,都有些熱血沸騰。

    但墨畫略一沉思,隨即意識到,如果用這樣的“禦劍”之法,靈劍就隻能做成“一次性”的了。

    一劍既出,無論殺不殺得了敵人,也都收不回來了。

    成本著實是高了點。

    不過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一些靈劍成本,總比不上強大的殺伐手段來得重要。

    這種超遠距離狙殺的“禦劍”,若真能修成,無論射程,威力,還有隱蔽性和安全性,都比尋常劍修的劍法,要強上一截。

    浪費幾把靈劍,也是值得的。

    墨畫微微點頭,而後開始抓緊時間,利用對斷金劍陣的破解,煉製出真正的“斷金鎧甲”。

    他打算好了,讓小師弟們穿著斷金鎧甲,去跟斷金門搶煉妖山的地盤。

    有了斷金鎧甲,斷金門絕不是對手。

    打敗斷金門弟子,搶到地盤後,就開始高效殺妖獸,剝素材。

    之前獵妖,是為了功勳和妖血。

    現在墨畫有了另一個目的:

    鍛劍!

    按自己的心意,鍛造特殊的蘊含“劍陣”的靈劍,從而進一步嚐試真正的“禦劍”,進行超遠距離殺伐!

    若有一日,禦劍大成。

    那自己神識所及,劍陣所至,萬物生殺全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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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29 22:07:14
第740章 陰謀
  當然,這些目前都還隻是設想。

  墨畫心裏明白,這很可能是一種,“偷工減料”,“投機取巧”的,隻适用于自己的非傳統的“禦劍”。

  實際學起來,也要費很多功夫。

  鍛劍如何鍛?
  固有的靈劍形制要不要改,要怎麽改?
  正統的禦劍,原理是什麽,跟自己的有何差别,威力如何,優劣如何?

  還有劍陣的問題。

  一般靈劍中的“劍陣”,是爲了“增強”靈力形變,使之鋒利如劍,從而增幅劍修劍氣的威力。

  自己要用的話,就隻能根據劍道原理,重新更改劍陣的形态。

  因爲自己不是劍修,本身的劍氣微乎其微,增幅後也沒用。

  所以要舍棄“增幅”式的劍陣,利用靈力形變,将劍陣改成“爆發”式的劍陣。

  劍陣的本質,還是一樣的,但用途不同。

  傳統靈劍的劍陣功用,是“轉化并增幅劍氣”,而自己要做的,是“轉化并爆發劍氣”。

  這裏面要攻克的困難,光是想想,就冒出了很多。

  墨畫隻能一步步來。

  目前還是要先把斷金門的事解決掉。

  掌握了完整的斷金劍陣,墨畫便開始根據劍陣原理,挑選生克的陣紋,不停組合,嘗試,從而進一步完善斷金铠甲。

  這事他之前就在做。

  而且在程默與宋漸的約戰中,他也一步步測試了“斷金甲”的功能。

  所以沒過多久,真正的“斷金铠甲”,就被墨畫鑽研出來了。

  顧師傅那邊,也開始正式地大量煉制。

  墨畫又開始親自帶隊,穿着“斷金铠甲”,在煉妖山裏“掃圖”。

  斷金門的弟子,哪怕是嫡系的核心弟子,修了正統斷金禦劍訣的,所凝出的劍氣,在墨畫根據底層劍陣原理,特殊定制的斷金铠甲面前,也威力大減。

  真正交起手來,斷金門弟子一敗塗地。

  他們有些弟子不服,屢次卷土重來,可劍氣被克制,就像沒了爪牙的鬣犬,每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斷金門意識到了,是铠甲有問題。

  這點他們之前也知道,但因爲對斷金門的劍訣自視甚高,并不将這些铠甲放在眼裏。

  斷金門劍訣,削金斷玉,無堅不摧,不可能劈不開铠甲。

  這是斷金門弟子的普遍認知。

  但吃了幾次虧後,他們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斷金劍訣被太虛門的铠甲狠狠地克制了。

  之後幾次,他們再鬧事,就不是爲了獲勝,而是爲了扒掉太虛門弟子身上的铠甲了。

  墨畫也明白了斷金門的意圖。

  他想了想,便對煉妖山的同門弟子道:

  “打架可以輸,但铠甲不能丢,如果對面要搶,甯可毀了,也不能給他們。”

  此外,爲了保險起見。

  墨畫也讓顧師傅那邊,售賣斷金铠甲時,做了一些限制:
  “必須是太虛門弟子,手持太虛令,還有我的簽字,才能購買‘斷金铠甲’。”

  斷金铠甲的内部,墨畫也做了手腳。

  他請教了顧師傅,又參考了一些靈劍内部劍陣保密的手段,給铠甲内部的陣法,加了自毀的陣紋。

  一旦被強行拆開,裏面的陣法就會自毀。

  這樣别人就算知道,這铠甲内部有玄妙,但看不到陣紋,也就弄不清這玄妙究竟是什麽。

  此後,斷金門爲了搶铠甲,也屢次偷襲。

  一旦正面交起手來,他們沒一次能占據上風。

  但他們仍不放棄。

  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通過屢次三番的交戰厮殺,以及一些些卑鄙計謀,也終于有一些铠甲,落入了斷金門的手裏。

  ……

  斷金門,精緻奢華的洞府中。

  金逸才坐在首座,他右手邊,有一個身穿斷金道袍,身材高大,面容硬朗且帶着一絲陰狠的修士,如山一般坐着。

  兩人平起平坐。

  下面則站着一臉恭敬的金貴。

  金貴從儲物袋中取出铠甲,微微彎着身子,呈了上去。

  “我讓幾個築基後期的同門,隐瞞氣息,混入人群,費了不少周折,總算搶來了這三副铠甲……”

  “第一副铠甲,被太虛門的人給毀了。”

  “他們見铠甲即将被搶,十分果斷,甯可自己受傷,也要将這铠甲給毀了。”

  “這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授意……”

  “第二副和第三副,倒是完整的,雖有損傷,但并不多,隻是……”

  金貴頓了下,“我讓幾個門内的煉器師去拆解铠甲,還原陣法的時候,其中一副,直接自爆了,内在的結構,和封存的陣紋,都被毀得一幹二淨。”

  “這铠甲内部,和靈劍一般,加了自毀的陣紋,顯然是鍛造铠甲的修士心中有鬼,不想讓我們窺視到其中的秘密……”

  “我當機立斷,讓他們停手,這才留下了最後一副。”

  “這最後一副,我不敢輕易下手,便通過公子的關系,求到了金家一位羽化境的煉器長老面前。”

  “長老聽說加了自毀陣紋的铠甲,十分感興趣,破例出了手。”

  “而長老不愧是長老,隻是略微出手,便将這铠甲拆了開來……”

  “拆開之後,長老神色卻有些凝重。”

  “他說這铠甲,出自‘高人’之手,形制奇異,是精心定制而成的,尤其是裏面的陣法,十分特殊……”

  “這陣法是一類混合陣法,兼具克金,物防,克劍諸多功效,看似駁雜,但又各有匠心,不成體系,但十分實用,頗有一絲無招勝有招的韻味……”

  “最蹊跷的是,這裏面的陣法,完美克制了斷金禦劍訣的劍氣‘形變’,仿佛是……”

  金貴頓了一下。

  金逸才皺眉,“仿佛是什麽?”

  金貴偷偷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出口。

  金逸才有些不悅,“你直說,别婆婆媽媽的。”

  金貴便道:“長老說,仿佛是……出自某個,對斷金劍陣研究頗深的陣師高人之手……”

  “唯有如此,才能以防克攻,以甲克劍,以靈力形變,克制劍氣形變,鍛造出如此一副,對我斷金門劍法克制如此之深的铠甲來……”

  金逸才神情陰翳。

  旁邊那位,身材高大的斷金門弟子,也目光微寒。

  “長老的意思是……”金逸才漠然道,“我斷金門裏,出了叛徒?”

  金貴拱手道,“長老并未明說,也有可能,是我斷金門的劍陣,被洩露了出去……”

  金逸才冷哼,“劍陣是宗門秘傳,封存嚴密,學劍陣的人都簽了‘死契’,怎麽可能洩露給外人?”

  “除非……”

  金逸才目光漸漸危險。

  金貴不明白,低聲道:“公子,您的意思是……”

  金逸才冷笑一聲,環顧四周,淡淡道:“這洞府之中,沒有外人,我也就直說了……”

  “這斷金門内,我金家勢力最大,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姓金。”

  “也必然有一些人,存有異心。”

  “這些人,對我金家虎視眈眈。”

  “他們未必會将劍陣洩露給外人,但難保不會,自己親自動手,破我斷金門自己的劍氣,以謀私利……”

  金貴恍然,“公子的意思是……”

  他斟酌片刻,小聲道:“宋……”

  金逸才眉毛一挑。

  金貴怔忡片刻,頗有些難以置信,“他們宋家,再怎麽與我金家不和,也終究是斷金門的人。難道還真能裏通外敵,私通太虛門,替他人畫陣法,破我斷金門自己的劍氣?”

  “宋家莫非……想借太虛門,扳倒我金家上位?”

  金逸才目露沉思,“此事尚不清楚,不好定論,但也并非沒有可能。”

  金貴緩緩點頭,但他心中困惑不解:
  “能精通我斷金門劍陣,自構陣法,破斷金劍氣之人,怎麽說也得是宋家長老,或是長老級别的人物了吧……”

  “這樣的人物,會去畫區區二品陣法,鍛造二品靈器麽?”

  “你懂什麽?”旁邊那高大的斷金門修士冷聲漠然道:
  “陣法這種東西,不要眼皮短淺,隻看品階。”

  “品階之外的門道,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大道繁衍,返璞歸真,真正精通陣法之人,化繁入簡,化難爲易,即便隻是低品陣法,也匠心獨運,豈是一般陣師所能企及的……”

  “再者說,他們太虛門的那些人,都是入門不久的築基中期弟子,不用二品陣法用什麽?”

  這斷金門修士,對着金貴居高臨下,言語默然而倨傲,毫不客氣。

  金貴拱手伏禮,不敢有絲毫忤逆:
  “師兄所言甚是!”

  金逸才皺眉,向着那高大修士問道:
  “表哥,你陣法精湛,能看出到底是誰,在替太虛門畫陣法,鍛铠甲,破我斷金門的劍氣麽?”

  高大修士伸手拿起桌上的铠甲,端詳片刻,目光微沉,神色也有些凝重:
  “陣紋銀鈎鐵畫,筆法爐火純青,可見至少有百年筆力……”

  “陣樞雜而不亂,可見陣道理解極深。”

  “我斷金門,不是沒有高品陣師,但見微知著,不拘形制,諸般陣紋信手拈來……有如此悟性和靈性之人,卻屈指可數。”

  “而有如此造詣的陣師,竟會放下身段,來畫區區二品陣法,插手外門弟子之間的事,确實有些匪夷所思……”

  金逸才略作沉思,忽而心底一凜,神色微變,“會不會是……走漏了風聲?”

  高大斷金修士聞言,面色也是一沉。

  金逸才神色嚴肅道:
  “是宋家,或許是其他斷金門的長老,暗中知道了風聲,所以勾結太虛門,想借太虛門弟子的手,壞了我們在煉妖山的大計,從而借機扳倒我們金家……”

  “表哥,”金逸才臉色微白,“此事絕不可敗露,否則我就完蛋了……”

  高大修士目光微沉道:“你别擔心,縱使你犯了天大的錯,自有舅舅和舅媽爲你善後。”

  “不,不,你不明白,”金逸才神色難看,目光怨怼,“我爹恨死我了。”   
  “原本,他是副掌門,已經熬了七十年,再有不到十年,便可升任掌門了。”

  “可因爲之前的事,他升不了了。”

  “金家動用了不少關系,把我的事壓了下來,但這些都是有代價的,我爹的晉升,就暫時被擱置了。”

  “斷金門高層,各個家族,包括金家各個長老,各方掣肘之下,此事暫時無法運作了……”

  “我爹他把這一切,都怪罪在我頭上,認爲是我的錯,他才當不上掌門。”

  金逸才神色有些扭曲,“他也不想想,他要真有能力,之前的七十年,他早就升上去了。”

  “早不知做什麽去了,結果最後,卡在這臨門一腳,反倒怨我壞了他的好事?”

  “還有,這事能怪我麽?”

  金逸才目光怨毒,“要不是顧長懷這個賤人多管閑事,人贓并獲抓了我,還羅列了我的罪狀,上報到了道廷司,我何至于淪落至此,受了我爹的斥責,丢盡了臉面,還被禁足在這洞府之中?”

  “說來也是搞笑……”金逸才冷笑一聲,“我爹他們,平日裏總說什麽,蒼生是蝼蟻,人命是草芥,爲了家族利益,不必将有些人當人,将他們當牛馬便好,而我們金家子弟,生來便高人一等,與他們同人不同命……”

  “結果呢?我真信了,我把人命當草芥了,我也确實高人一等,可我不過指使一些走狗,殺了幾個人畜,煉了幾爐丹,甚至都沒髒我自己的手……”

  “我爹,我祖父,他們反倒冠冕堂皇地怪起我來,說我心性偏頗,不走正道……”

  金逸才冷笑不已,“當真是不可理喻!”

  高大修士瞳孔微縮,淡然道:“不要在外人面前,非議族中長輩。”

  說完他看了金貴一眼。

  金貴立馬垂下頭,當做什麽都沒聽到。

  他知道,自己雖然姓“金”,但在他們眼中,自己根本不配姓“金”,不能算是金家的人,隻比一般的草芥和牛馬,好上一些。

  金逸才也知失言,但神情冰冷,不願服軟。

  隻是對自己這位從小一起長大,行事穩重且狠辣的“表哥”,他心中還是親近且敬畏的。

  “表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金逸才臉色異常難看,“我已經遭了我爹的冷眼,這次若再惹出大禍,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高大修士見金逸才神情忐忑,微有驚恐,目光微凝,緩緩颔首道:

  “那就不急于一時,暫避一下風頭,隐蔽行事。”

  “太虛門這筆賬,後面再算。”

  “好!”金逸才咬牙切齒道,“還有顧長懷和顧家!”

  金逸才目光陰鸷,“那日捉拿我的,除了顧長懷和顧家的走狗,就有一個太虛門的小雜碎,用的是陰險惡心的水牢術!”

  “沒他的水牢術,那日我興許就能走脫了。”

  “我被禁足在洞府,一直沒辦法派人,去查他的來曆,不知他到底是哪個世家的弟子。”

  “下次再遇到,我必将這水牢術小鬼千刀萬剮,以洩我心頭之恨!”

  “不,千刀萬剮太便宜他了……”

  金逸才目光陰冷,“我要把他活生生獻祭,喂給煉妖圖,讓他受萬妖撕咬,邪念噬心之苦,一點點痛苦而死,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金逸才英俊的面容,開始漸漸扭曲。

  高大修士微微搖頭。

  他這個表弟,報複心太重了。

  心性如此偏激,喜怒皆形于色,遇到大事如何能夠冷靜決斷?

  修道是這麽好修的麽?
  他若不是命好出生好,有個位高權重的爹,有個驕縱寵溺的娘,從小到大,已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不過,他現在還有用,而且用處很大……

  身穿斷金道袍,高大威嚴的修士,默默看了眼身旁的金逸才,目光深邃。

  ……

  “斷金門慫了?”

  太虛門内,墨畫十分意外。

  程默點頭,“是的,他們變成縮頭烏龜了,都不敢露頭了。”

  說完程默抓着一個大肘子啃了起來。

  此時正是中午,一堆弟子聚在膳堂,熱熱鬧鬧地吃着靈膳。

  墨畫微微蹙眉。

  有點古怪……

  這一點也不像斷金門的風格。

  他還以爲,斷金門卑鄙小氣,睚眦必報,必會跟自己死磕到底。

  哪怕打不過,也會一直犯賤騷擾。

  卻沒想到,他們這麽幹脆就認慫了。

  “再過一段時間看看,提防他們有詐。”墨畫叮囑道。

  “嗯!”程默點頭。

  之後的一段時間,煉妖山依舊風平浪靜,再無斷金門弟子挑釁的身影。

  墨畫這才确定,斷金門似乎真的認輸了,放棄在煉妖山裏,跟太虛門争鬥了。

  當然,還有唯一一個沒認輸的。

  那就是宋漸。

  一日墨畫進山,被宋漸帶七八個人堵住了。

  但墨畫倒也不怕。

  因爲現在的煉妖山外山,他隻要一個口哨,就能喊來十七八個太虛門的弟子。

  更何況,七八個築基中期,也根本堵不住他。

  宋漸指着墨畫,一臉氣憤道:

  “我都知道了,你叫墨畫!”

  “我的斷金劍,是被伱搶走的!”

  “程默那個傻大個,根本不是什麽帶頭大哥,你才是!”

  “你是他們的‘小師兄’!”

  墨畫有些詫異,這個笨蛋……好像也沒想象得那麽笨?
  “然後呢?”墨畫問道。

  宋漸怒道:“把我的斷金劍還回來,不然你死定了!”

  墨畫想了想,問道:

  “我把劍還你的話,你就不再煩我了麽?”

  宋漸本想說,怎麽可能。

  兩人之間的仇怨,可大了去了。

  不過靈劍還在墨畫手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宋漸便忍着怒意道:“你把斷金劍還我,你之前得罪我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行!”

  墨畫爽快道。

  他原本是不想還的。

  不過想了想,自己從宋漸的劍氣上,推衍出了斷金劍陣,還用他試驗了斷金铠甲的效果。

  宋漸可是幫了自己大忙。

  盡管他自己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既然幫了自己的忙,自己好歹也好回饋一下。

  墨畫将一把黑乎乎,劍鋒内卷,劍身破碎的“廢銅爛鐵”,丢給了宋漸。

  “還你了。”墨畫道。

  宋漸接過這破銅爛鐵,神色大怒,“我要我的斷金劍,這是什麽東西?!”

  墨畫歎了口氣,說出了殘酷的真相:
  “這就是你的斷金劍……”

  宋漸低頭一看,看到了劍上殘留的熟悉的劍紋,以及握在手裏,那份心意相通的熟悉的感覺,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

  “這就是你的斷金劍……”

  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回響在他耳邊。

  宋漸愣愣站着,臉色灰敗,宛如曆經風吹雨打,而沒有一絲動靜的石雕。

  待他回過神來,更是氣得發狂。

  “我殺了你!!”

  宋漸舉劍四顧,可四周哪裏還有墨畫的身影。

  墨畫早已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宋漸怒火上湧,全身顫抖,用盡全身力氣,仰天怒吼道:
  “該死的墨畫,今生今世,我與你誓不兩立!!”

  “……不共戴天!!!”

  這聲怒吼,在煉妖山裏久久回蕩。

  大搖大擺走在山間的墨畫聽到了,但并不放在心裏。

  宋漸本身修爲雖然不弱,劍法也不差,但在給火佛陀開過膛的自己面前,就有些不太夠看了。

  真想坑他,辦法實在太多了。

  而宋漸雖是斷金門弟子,與太虛門有些嫌隙,但頂多也就是有點仗勢欺人,遠沒到十惡不赦的地步。

  若他真的走上了十惡不赦的路,還不知天高地厚與自己作對,那自己肯定也不會客氣。

  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與之相比,墨畫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目前煉妖山的外山,一大塊區域,都被太虛門占據了。

  墨畫也剛好在山裏,先練習一下“神識禦劍”之法。

  他想先看看,自己神識禦劍,劍的威力,速度,範圍,能達到什麽地步,然後再根據禦劍之法,去煉制适合的“飛劍”。

  這日旬休,墨畫一大早便起床,懷揣着幾把從顧師傅那裏淘來的破劍,就往煉妖山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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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章 禦劍天才

    到了煉妖山,朝霞漫山,草木蔥翠。

    明明是妖獸叢聚的險惡山林,墨畫卻如踏青一般,神色輕鬆,腳步輕快,嘴還哼著小曲。

    到了一處山坡下,墨畫就停了下來,從儲物袋中取出果酒,糕點,肉幹,一邊看著清晨的山景,一邊有滋有味地吃著。

    過了一陣,遠處來了一個人影。

    墨畫立馬站起來,神色喜悅地招手喊道:

    “司徒,這邊!”

    一個挺拔英俊,身背離火劍的少年,聞聲也笑著打了招呼,向墨畫走了過來。

    來人正是司徒劍。

    也是墨畫找的,禦劍的“陪練”。

    算起來,兩人都出自離州,應該是老鄉。

    墨畫之前在離州的時候,還與司徒家有過交集,認識司徒家的司徒芳司徒秀姐弟,以及司徒謹長老等不少修士。

    不過司徒家很大,這些人應該算是司徒家的旁支,估計跟司徒劍也不熟。

    墨畫也就沒提。

    兩人在山中,趁著朝霞和山色,吃著美酒和佳肴。

    吃飽喝足後,就正式開始練劍了。

    練劍之前,司徒劍還是有些疑惑:

    “小師兄,你不是劍修吧,怎突然想起來禦劍了?”

    墨畫一臉嚴肅,信口胡謅道:

    “斷金門天性小氣,手段卑鄙,雖然暫時偃旗息鼓了,但說不準以後又會卷土重來,所以要防患於未然,多研究研究禦劍之法。”

    “而且不隻斷金門,這乾學州界,劍修那多,總要多學學,以免將來著了他們的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哦。”司徒劍緩緩點頭,誇讚道,“不愧是小師兄,考慮得真遠。”

    “很遠?”

    “嗯。”司徒劍道,“真正的‘禦劍’,是築基後期才能學,金丹境才能有所成的劍招。”

    墨畫一愣,“這遠?”

    司徒劍默默看著墨畫,心道原來小師兄您什都不知道啊……

    司徒劍歎了口氣,便找了塊大石頭坐下,為墨畫從頭講起:

    “凡劍修練劍,必從劍氣開始。以靈力化劍,為劍道入門的根基。”

    “但劍修學劍之初,靈力所化劍氣不強,所以需借助靈劍,增幅劍氣,增強殺伐之力。”

    “越是前期,修為越淺,劍氣越弱,劍修對劍器依賴越強。”

    “而到了後期,修為加深,劍氣增強,可以做到手中無劍,身既是劍,對劍器也就不是特別依賴了。”

    “當然有劍的劍修,還是會非常強。”

    “這就是因為,劍氣與劍器合一的‘禦劍’之法,兩相疊加,擁有超乎尋常的殺傷力。”

    “能有多強?”墨畫十分好奇。

    司徒劍搖了搖頭,“不知道……”

    墨畫:“……”

    司徒劍有點不好意思道:“反正很強……但我還沒學到真正的‘離火禦劍訣’,所以也不知道多強。”

    “那這說,我們之前碰到那個斷金門師兄,用的斷金禦劍訣,也並非真正的‘禦劍’了?”

    “哪個斷金門師兄?”

    “被扒了衣服,吊在樹上,畫了烏龜的那個。”

    “哦。”司徒劍想起來了,點頭道,“是的。”

    司徒劍為墨畫解釋道:“他的確是修了禦劍訣,但以他的修為和劍道造詣,還不足以施展真正的禦劍,所以他的禦劍,還隻是停留在淺層的劍氣層麵……”

    “真正的禦劍……”

    司徒劍神色一凜,目露向往:

    “首先要先將劍氣,修得十分強大。”

    “再將劍氣,嚐試與劍器融合。”

    “然後以神識,控製融合了劍氣的靈劍,鎖定敵人之人,遠距離飛劍斃敵。”

    “隻有這樣的禦劍之法,以神識控了劍器,也融了劍氣,三者合一,修到高深處,才能一步步修出‘劍意’……”

    “劍意?!”

    墨畫神色一變,震驚道。

    司徒劍被嚇了一跳,小聲問道:

    “小師兄,有什不對?”

    墨畫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了,立馬裝出淡定的模樣,拍了拍司徒劍的肩膀道:

    “不,你說得很對!”

    “繼續說……”

    司徒劍怔忡片刻,搖頭道:“沒了……”

    墨畫一怔,“沒了?”

    司徒劍點頭道:“劍意之後的事,就太高深了,我現在修為還淺,參悟不到……”

    別說劍意了,他現在連“禦劍”都還沒怎學。

    “行吧。”墨畫歎道。

    雖然問不到更深層的“劍意”的事,有些可惜,但他至少明白了重要的一點:

    神識禦劍,劍氣、劍器與神識融為一體,方能滋養出“劍意”。

    禦劍是劍氣與劍器合一之法的大成。

    但同時,也是“劍意”的開始。

    這種東西很關鍵,而且有些“超綱”,宗門的道法教習都不會教的。

    禦劍之法……

    若是築基後期才能學,金丹境才能小成。

    那至少是下一屆築基後期學年,甚至有可能是入了內門,才能傳授的法門。

    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師,沒事多請教請教同門,總歸是有好處的。

    墨畫心中暗暗點頭。

    “那神識禦劍,究竟是怎禦的呢?”

    “跟神識禦物一樣?”

    “以神識操控靈劍,往遠處刺過去就行了?”

    墨畫又好奇地問道。

    司徒劍道:“禦劍的一般流程,是先積蓄劍氣,然後將劍氣注入靈劍,再以神識控劍。”

    “待神識與靈劍、劍氣融為一體,達到完全‘禦劍’的狀態後,再以神識索敵,禦劍破空,遠距離殺敵……”

    “禦劍是以禦物為基礎的,禦物越強,則禦劍的根底越好。”

    “但禦劍比起一般禦物,難度更高,消耗神識更多,索敵更難……”

    墨畫一字一句,都牢牢記下。

    不過前麵“積蓄劍氣,注入靈劍”的部分,他就直接略去了。

    因為他劍氣太弱,注入靈劍也沒用。

    他打算直接用“劍陣”替代了。

    這兩部分略去,也就不需要這多“前戲”,簡單直接地,神識索敵,禦劍破空,遠距離殺敵就行了。

    其他的,交給“陣法”就行。

    “具體如何以神識禦劍,破空殺敵,其實也是一種特殊的神識運用之法,需要學習特殊的禦劍法門……”

    司徒劍說到這,神色略帶歉意,對墨畫道,“我司徒家倒是有‘神識禦劍’的法門,我進宗門前,我爹讓我隨身帶著了,讓我留著以後學……”

    “但這是家族傳承,不能外傳,我也不能告訴你……”

    司徒劍十分坦誠。

    “嗯嗯,沒事。”墨畫點頭道。

    司徒劍的心意他領了。

    不過禦劍之法,他其實也有。

    從蔣老大手中得到的,那枚斷金玉簡中的“斷金禦劍訣”,其中一部分,就包含了‘禦劍’之法。

    墨畫昨晚已經偷偷鑽研過了。

    但一些劍道術語,比較晦澀,墨畫沒看太懂。

    如今司徒劍從劍道基礎開始,比較全麵地講了禦劍的法門,墨畫才漸漸有了些明悟。

    墨畫微微歎氣。

    自己到底還是劍道的底子太差了。

    有些東西,司徒劍不說,他自己閉門造車,根本琢磨不明白。

    “還有就是神識的問題……”

    司徒劍繼續道,“神識禦劍,神識不強,自然沒辦法禦劍,所以神識也是禦劍的關鍵……”

    “眾所周知,神識的外放,是有範圍的。”

    “從築基開始,一紋神識,大概相當於十丈距離,一般築基前期修士,神識十一紋左右,可外放百餘丈……”

    “到了築基巔峰,神識十九紋,神識外放的距離,就是一百幾十丈以上,無限接近兩百丈,但不會達到兩百丈……”

    “若是突破金丹,就直接是四百丈了……”

    墨畫微微頷首,“所以一般築基後期修士,神識禦劍的距離,就在一百九十丈左右?”

    司徒劍搖頭,“沒那遠。”

    墨畫有些錯愕,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還會衰減?”

    “這是自然,”司徒劍點頭道,“神識無拘無束外放,範圍自然最遠,但一旦禦物,距離就會衰減。”

    “若是更高難度的禦劍,衰減地就更厲害。”

    “一般來說,築基劍修以神識禦劍,神識外放的範圍,甚至可能衰減到一半以上。”

   

    墨畫微怔,“那這說來,即便是築基後期,一般神識禦劍的範圍,也就是百餘丈左右?”

    司徒劍微微頷首,“排除掉那些天賦異稟的劍道天才,一般劍修差不多是這樣的。”

    “天賦異稟的劍道天才?我們太虛門有?”

    墨畫問道,而後默默看著名字中帶“劍”字的司徒劍。

    司徒劍被墨畫看得有些汗顏,歎道:

    “小師兄,你別看我……我的天賦在司徒家,或者是在司徒家附近的數個州界,的確是名列前茅的……”

    “但到了乾學州界,就隻能在中遊了。”

    “至於太虛門內,雖然有劍道天賦比我好的,但其實也沒好太多。”

    司徒劍頓了下,看了眼墨畫,有些無奈道:

    “這話雖然有些難聽,但也是事實……”

    “真正有這等天賦的劍道天才,一般來說,會拜入四大宗中,劍道第一的天劍宗,其次也會在四大宗中其他三個宗門中選。”

    “這樣的劍道天才,是不會拜入我太虛門的,畢竟我太虛門的劍道傳承,實在乏善可陳……”

    “也不能說乏善可陳吧,就是一些劍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墨畫目光微凝,小聲問道:

    “司徒,你聽說過‘神念化劍’?”

    司徒劍一怔,“神念化劍?這是什劍訣?”

    墨畫見他沒聽過,便道:“沒什,我聽說書人說的,不知道真假。”

    司徒劍心中有些無奈。

    說書人的話也能信……

    小師兄靠譜的時候,是真的靠譜。

    但平時偶爾也會胡言亂語,看起來有那一點……天真爛漫和不著調。

    墨畫又道:“我學了點禦劍的皮毛,你替我看看,手法到底對不對……”

    “嗯。”司徒劍點頭,可頭點到一半,忽而愣住了,一臉困惑:

    “小師兄,你從哪學的‘禦劍’?”

    “而且,你才築基中期吧。”

    “還有,不是劍修,不修劍氣,靈劍與劍氣不能融為一體,怎禦劍?”

    墨畫“噓”了一聲,悄悄跟司徒劍道:“我偷學來的,你別告訴別人。”

    嘴上說是“偷學”的,但神情卻是理直氣壯的。

    司徒劍見墨畫這“坦誠”,呆呆地點了點頭。

    “我不修劍氣,就單純用神識禦劍,試試效果,練著玩玩而已……”

    說著墨畫取出了一柄“破劍”。

    說是破劍,但也沒那破,隻不過髒兮兮的,不知塞在哪個角落,吃了多久的灰,上麵還有鏽跡。

    司徒劍還是第一次見人,拿“破劍”來練禦劍的……

    不愧是小師兄,思維行事,異於常人。

    “行吧。”司徒劍歎道,“那先試試禦劍的範圍吧。”

    他環顧四周,而後選定方向,指向另一邊的山坡道,“小師兄,你就站在這,禦劍飛向對麵的山坡。”

    “好!”墨畫點頭道。

    而後他回憶著,斷金禦劍訣中,“禦劍篇”的法門,開始運轉神識,操控破舊的靈劍。

    禦劍之法,算是一種特殊的“禦物”法門。

    神識禦墨也算是禦物。

    隻不過,禦墨講究的是神識操控的複雜入微,靈活多變。

    而神識禦劍,講究的是瞬間強壓,極速飛劍。

    但隻要是神識的法門,對墨畫而言,都不算什難事。

    區區神識禦劍,就是再難,也沒法與神識法門之中,窮極陣理的天機衍算,和詭譎莫測的天機詭算相提並論。

    墨畫開始禦劍。

    他聚精會神,屏氣凝神,將神識放出,死死“攥”住麵前的破舊靈劍,達到完全的“控物”。

    而後他看了一眼對麵的山坡,神識驟然增強,極速流轉,為靈劍賦予了強大的勢能。

    而後金光驟閃。

    司徒劍隻聽“嗖”地一聲,麵前劍光明滅,劃出一道金線,一閃即逝,之後靈劍就不見了。

    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

    太快了……

    司徒劍向對麵山坡看去,神色有些怔忡。

    “劍呢?”

    明明是向對麵山坡飛去的,怎劍沒了?

    司徒劍目光放遠,看向遠方,忽而神情微震。

    山坡後麵,有個山林。

    這劍……

    好像飛越了山坡,沒入對麵的山林中去了。

    “不會吧……”

    司徒劍按捺下心中的驚詫,施展起身法,幾個閃身便到了對麵的林中,放開神識搜了一會,果然發現了一把嵌入林木的靈劍。

    靈劍破舊,還帶有鏽跡,正是小師兄的那把破劍。

    司徒劍回頭看了看,估算了一下距離,心中瞬間湧起了驚濤駭浪。

    這估摸著得有……

    一百七八十丈?!

    司徒劍頭皮發麻,難以置信。

    自己這個小師兄,是個變態吧。

    築基中期禦劍一百七八十丈,還講不講道理了?

    司徒劍歎了口氣,撿起破劍,回到了墨畫身邊,忍不住問道:

    “小師兄,你神識到底多強了?”

    墨畫含糊道:“就是一般……築基中期的神識吧,可能稍微強一點點,畢竟我是陣師,天天畫陣法。”

    司徒劍心情複雜。

    您這“一點點”,怕是強得有點多。

    他與墨畫同門,還是同一個弟子居的,算是朝夕相處,也早知道墨畫神識強,但萬萬沒想到,竟能強到這個地步。

    怪不得小師兄的陣法,能學得這好。

    也怪不得荀老先生,欽點他做陣法上的“小師兄”。

    司徒劍也沒刨根究底。

    因為每個人的修道天賦不同,小師兄血氣和靈力這弱,卻能拜入太虛門,其他地方,必然有過人之處。

    就像有人天生血氣厚,有人天生靈根好,有人天生劍道天賦高一樣。

    小師兄可能就是天生神識強。

    司徒劍不學陣法,不修神念,對神識境界不算敏感,也不大明白這意味著什。

    他更震驚的,是另一件事:

    “小師兄,你禦劍的距離……沒有衰減?”

    墨畫一怔,想了一下,緩緩點頭:

    “好像是……”

    他現在的神識,是十七紋巔峰,距離十八紋隻差一絲。

    而禦劍的距離,似乎也剛好卡在一百七十丈到一百八十丈之間,是他神識外放的極限。

    神識外放的距離,剛好就是禦劍的距離。

    沒有一絲一毫衰減。

    墨畫略微思索,心中便明白了。

    神識質變!

    因為神識質變,所以神念無比堅韌,承載的負荷也高,所以禦劍的距離,就不會衰減。

    墨畫眼眸一亮。

    這便意味著,自己禦劍的攻擊範圍,很可能比尋常劍修,遠了將近一倍。

    這還是跟神識同境界的相比。

    如果是跟修為同境界的劍修來比,恐怕還要更遠。

    司徒劍怔忡失神,隨即驚歎道:“小師兄,你也應該算是劍道天才……”

    隨後他覺得有些不對,便糾正道:

    “應該算是‘禦劍’的天才。”

    因為小師兄,隻有禦劍強。

    除此之外,劍道的造詣,尤其是劍氣,根本不值一提……

    司徒劍歎了口氣,深深惋惜道:

    “可惜了,小師兄你禦劍又快又遠,是天生的‘禦劍’天才,但不修劍氣,劍上一點威力沒有……”

    司徒劍又歎了口氣。

    隻能禦劍,但沒劍氣。

    就好像一個槍法高手,槍術無雙,但就是沒有“槍頭”,捅不死人一樣。

    實在是太浪費才能了。

    司徒劍一臉惋惜遺憾。

    墨畫笑眯眯道:“沒事,我又不是劍修,就是練著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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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30 21:24:40
第742章 試劍(為盟主玄籌大佬加更~)

    練著玩玩……

    “行吧。”

    司徒劍看著一雙眼眸熠熠生輝的墨畫,有些無奈。

    之後墨畫開始練習禦劍,司徒劍在一旁指點,同時負責替墨畫“撿劍”。

    司徒劍雖還沒學到禦劍,但他是劍道世家出身,從小耳濡目染,諸多劍道法門,即便沒學過,也大多見過,知道的比墨畫多很多。

    有他在一旁盯著,稍加指點,不至於讓墨畫學歪了。

    而在司徒劍的指正下,墨畫的禦劍,進步飛速。

    因為他略去了積蓄劍氣,和融劍氣與劍器為一的重要階段,單純隻是“神識禦劍”,難度並不算高。

    對神識證道的墨畫來說,甚至算比較簡單。

    司徒劍越看越心驚,但同樣也越看越惋惜。

    “小師兄的神識禦劍,實在是太快了,而且太遠了,但威力……實在是慘不忍睹……”

    也不能說一丁點沒有。

    多少有一點。

    隻不過這點威力,來自於神識禦物的“力度”,就像空手丟擲的暗器一樣,用處不大。

    更何況,他用的還是一把“破劍”。

    劍本身並不鋒利,上麵還生鏽了。

    司徒劍搖了搖頭。

    不過他還是盡職盡責,幫著墨畫練了一天的“禦劍”,直到墨畫練得十分純熟了,兩人這才回宗。

    到了宗門後,墨畫又特意請司徒劍吃了頓大餐,算是他指點劍道的謝禮。

    同門之間,能被小師兄請吃飯,還是很有麵子的。

    司徒劍吃得也很開心。

    兩人吃得飽飽的,便各自回了弟子居。

    回到弟子居後,墨畫畫了會陣法,消了消食,便開始琢磨下一步的計劃。

    首先,神識禦劍之法,自己已經學會了。

    雖然隻學了一天,但大概關竅明白了。

    之後多加練習,提升禦劍的熟練度就行。

    或許有更高深的“神識禦劍”之法,但那個太遙遠了,自己目前也用不到。

    斷金門的“禦劍訣”,目前湊合著用用就行了。

    接下來,最重要的是鑄劍。

    如司徒所說,自己的神識禦劍,雖然又快又遠,但沒劍氣進行殺伐,的確有些暴殄天物。

    但墨畫心知肚明,自己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在劍氣上修出什門道來了。

    所以隻能揚長避短,用“劍陣”,來替代“劍氣”……

    ……

    又到了旬休,墨畫沒去煉妖山,而是約了顧師傅,在顧家一處小客廳喝茶。

    客廳精巧典雅,而且布有隔音陣。

    這算是世家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會客的小客廳,布下隔音陣,保護客人的隱秘,以杜絕他人的窺聽。

    墨畫就和顧師傅,在小客廳聊天。

    他把自己的目的,簡單明了地顧師傅說了說。

    顧師傅聞言一怔,“鍛造靈劍?!”

    “嗯。”墨畫點頭,“我想先試著鍛造一些靈劍,金係靈劍,材料便宜些的……”

    因為自己的“禦劍”比較特殊,利用劍陣爆發進行殺伐,基本用一把廢一把。

    若是造價貴了,怕是要把家底賠光。

    “……形製簡單些,而且和五行源甲一樣,同樣要開源,陣法不能內封,要留有外在的接口……”

    墨畫一一補充道。

    顧師傅的眉頭,皺在了一起,搖頭道:

    “不瞞小公子,顧家並非劍道世家,我們孤山的煉器行,沒煉過正經的靈劍,偶爾接的單子,也都是爛大街的普通劍器,登不上台麵……”

    “這種劍器,說是‘劍’,但與刀槍棍棒,沒有本質區別,徒有劍形,而沒有靈劍的實質。”

    “最主要的是,沒有內在的劍陣……”

    “劍陣的話……”墨畫剛開口,忽而心中一沉,立馬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斷金劍陣的事,不能告訴顧師傅。

    這門劍陣,得自斷金門。

    任何宗門,都不可能讓核心劍陣外泄,更別說器量狹小的斷金門了。

    自己偷偷摸摸學了,倒沒什。

    畢竟陣法的事,深奧晦澀,有些事自己知道,說出來別人也未必能懂,更不大可能會信。

    但假如顧師傅他們經手煉製了,那麻煩就大了。

    一旦被斷金門知道,顧師傅這個三品煉器師,包括整個孤山煉器行,估計都會受牽連。

    所以鍛劍的事,還不能讓顧師傅他們來做。

    墨畫心思急轉,微微思索,便道:

    “……劍陣的話,的確比較麻煩,宗門不教,我一時也弄不到真正的劍陣傳承……”

    “所以劍陣就先算了,顧師傅,您就煉些簡單的靈劍給我吧,當成‘陣媒’來煉就行,以劍為形,以器為媒……”

    顧師傅不疑有他,緩緩頷首道:

    “好,便依小公子,我回去試試。”

    “嗯。”墨畫點頭。

    顧師傅回去後,花了大概半月時間,便按照墨畫的要求,初步煉製出了幾把靈劍。

    這幾把都隻是普通靈劍。

    如顧師傅所言,隻是看著是“劍”,與刀棍之類的靈器,也區別不大。

    而且內在結構,做了陣法開源,本質上是一般的陣法媒介。

    不過用來試驗“禦劍”的威力,倒是足夠了。

    墨畫抽空在這些靈劍內部,畫了斷金劍陣。

    與斷金門鑄劍用的劍陣不同,墨畫在劍中所畫的斷金劍陣,是一套靈力循環,自給自足的複陣體係。

    尋常斷金劍陣,由修士供給靈力,增幅劍氣。

    而墨畫如今改過的斷金劍陣,改了劍陣格局,單獨增設了聚靈陣,作為劍陣的陣眼。

    聚靈陣會事先“充靈”,為靈劍提供靈力,靈力通過劍陣,會進行形變,從而轉化為鋒利的斷金劍氣。

    這樣借助靈石,供給靈力,便不必依賴自身靈力。

    墨畫靈力微弱,也不太用得起強大的劍法。

    畫好陣法後,墨畫將靈劍封合。

    到了旬休,他便去了趟煉妖山。

    墨畫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放開神識,確認四周無人,也沒有妖獸,便開始練劍了。

    他先在一塊大石頭上,畫了一個烏龜。

    這個烏龜,就是靶子。

    而後墨畫開始遠離,一直退到一百七十丈之外,原地盤腿而坐,取出靈劍,放在自己麵前。

    墨畫屏氣凝神,默運斷金禦劍訣中的禦劍之法,以神識操控靈劍,而後鎖定遠處大石頭上的烏龜。

    神念一動,靈劍一閃。

    一道金光,瞬間飛出。

    而後隻聽遠處傳來“轟隆”一聲,山石碎裂,石屑紛飛。

    墨畫眼眸微亮,立馬起身,跑上前去。

    靈劍精準地命中了烏龜。

    命中的瞬間,陣法激活,聚靈陣中積蓄的靈力,激活了斷金劍陣,轉化成了銳利的劍氣,絞碎了山石。

    大石頭上,已經有了蛛網般的裂紋。

    烏龜也被削成了粉末。

    而靈劍承受了斷金劍陣爆發產生的劍氣,滿身裂痕,也同時報廢掉了。

    墨畫皺了皺眉。

    威力不算弱,但也沒自己想得那強。

    首先劍陣的形變,還是比較粗淺。

    畢竟自己對斷金劍陣的用法,和其劍陣原本的用途,不說南轅北轍,也是大相徑庭。

    “增幅”用的劍陣,轉化為“爆殺”用的劍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其次,劍陣與靈劍不夠契合。

    靈劍無法完全承載劍陣的流轉,劍陣也無法充分引導靈劍的殺伐之氣。

    最後,靈劍本身的品質也太低了。

    畢竟是廉價靈劍,威力不能要求太高。

    墨畫微微歎了口氣。

    有殺伐之力了,但還遠遠不夠,至少沒達到自己的預期。

    劍陣的事,自己可以想辦法解決。

    根據陣理,一步步優化陣樞,修改陣紋,激發劍陣的威力就行。

    但鍛劍就不太好辦了。

    想要提升靈劍的品質,以及靈劍與劍陣的契合度,一般的煉器師還不行,最好是找精通劍器煉製的,專業的“鑄劍師”。

    顧師傅不太合適。

    因為顧師傅雖是三品煉器師,但在顧家沒有後台,一些機密的事,不能跟他說,不然會牽扯他下水。

    更何況,顧師傅家大業大,偌大的孤山煉器行,還要靠他吃飯。

    不能害了他。

    最好是世家弟子,有點背景的。

    跟自己是一個宗門的,這樣交流方便,鑄劍也方便。

    要自己能信得過的。

    鑄劍水準要高的。

    這事關自己“神識禦劍”的威力!

    而神識禦劍,是領悟“劍意”的基礎。

    所以,這也關乎自己,是否能領悟劍意,從而進一步參悟神念化劍真訣……

    墨畫回到宗門後,開始物色人選。

   

    隻是他掃視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合適的,可以做他“鑄劍師”的太虛門弟子。

    太虛門到底不以劍道見長。

    鑄劍之法的傳承,也寥寥無幾。

    門中弟子,擅長煉器的有,但會鑄劍的不多。

    即便會鑄劍,但也算不上精通。

    這事也急不來。

    墨畫沒辦法,還是隻能先拜托顧師傅,煉一些普通的“靈劍”,湊合著用了。

    墨畫也用這些靈劍,不斷練習禦劍的法門。

    同時一點點調整劍陣,增強靈力形變的力度,增加斷金劍陣的威力。

    但墨畫練了一段時間,就發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自己練劍,是完全虧本的!

    每練一次禦劍,激發了劍陣,爆發了劍氣,靈劍也隨之摧毀。

    盡管這種普通靈劍不貴,但再便宜,它也是靈劍。

    一把靈劍的成本,也至少有數百靈石。

    自己隻是散修,沒有家族支撐,盡管現在靈石還算富裕,但一直這樣練下去,坐吃山空,早晚得破產。

    就算不是自己破產。

    那也是替自己鑄劍,但又不好意思找自己要靈石的顧師傅破產。

    無論誰破產,都不是好事。

    “不行!”

    這不符合自己行事的準則。

    墨畫神情嚴肅,“得找個辦法,既能練禦劍,又能回點本……”

    這是煉妖山,既能練禦劍,又能回本的方式,自然隻有獵妖了。

    墨畫在山轉了一圈,無奈地發現,自己的禦劍似乎派不上什用場。

    如今這禦劍威力不足,伏殺妖獸,根本不如陣法好用。

    用來補刀,又顯得多餘。

    用法術補也是補,用拳腳補也是補,沒必要多此一舉,報廢一把靈劍,用禦劍來補傷害。

    墨畫苦思良久,都沒什好辦法。

    忽然天上一聲嘶鳴,墨畫一愣,抬頭看去,就見天邊飛過了一隻五彩斑斕的妖鳥。

    墨畫微微怔忡,忽而恍然大悟。

    殺地上爬的妖獸用不上,那就用來殺天上飛的!

    地麵的妖獸,一般皮糙肉厚,血氣強橫。

    但是天上飛的禽類妖獸,得天獨厚,憑羽翅遨遊天際,與地麵的妖類走獸相比,不但體型小,血氣也會弱不少。

    剛好可以給自己練禦劍。

    而禽類妖獸飛在天上,比一般妖獸更難捕捉和獵殺。

    因此飛禽妖獸的素材,也比尋常妖獸要貴重不少。

    墨畫抬頭望天,果然見數隻鷹嘴勾爪褐色的鳥妖,得意地在天上飛來飛去。

    墨畫微微一笑。

    回宗之後,墨畫準備了一下,特意讓顧師傅,多煉製了幾把靈劍。

    靈劍內部,還是畫了斷金劍陣。

    但斷金劍陣之外,墨畫還布了一些炎火陣。

    而劍的邊緣,還被墨畫擦了妖獸的毒血。

    準備完畢之後,墨畫又進了煉妖山。

    他找到一個隱蔽的小山頭,盤腿坐著,將靈劍擺在麵前,而後放開神識,掃視著天上的飛禽妖獸。

    天空蒼藍,白雲如駒。

    墨畫閉目端坐。

    偶有毒鳥妖禽飛過,他都置若罔聞。

    直到一隻灰禿禿的鷹隼,自頭頂翱翔而過。

    墨畫這才神念一動,睜開雙眼,眼中透露出炯炯的光彩。

    蒼頭鷹!

    二品初階,鷹隼類妖獸,毛翼赤色,頭有蒼羽,可飛天,口堅如石,鉤爪似鐵,秉性凶殘,食妖亦食人。

    這是墨畫精挑細選,用來試劍的飛禽妖獸。

    天上禽妖不少,但也不是所有都能殺。

    有的羽毛堅硬,劍氣未必能破開;

    有的成群結隊,殺了一隻,會被一群追殺;

    有的實力太強,不能招惹;

    還有的狡猾多疑,感知敏銳……

    相較而言,蒼頭鷹最好殺。

    這種鷹類,內在妖力雖強,但除此之外的皮毛防禦,妖識感知,都是中規中矩。

    也沒有成群結隊的習性,所以反倒是最好下手的。

    墨畫運轉禦劍訣,神識控劍,與此同時神念放出,牢牢鎖定天上的蒼頭鷹。

    待它下探捕獵,距離地麵不到一百五十丈時。

    墨畫眼中殺機一閃。

    一道金光破空而出。

    這道金光極快,自空中飛過,光影如絲,不過轉瞬間,便到了蒼頭鷹的身前。

    蒼頭鷹大難臨頭,拚命嘶吼,可已然來不及了。

    金劍刺中了蒼頭鷹的身子,瞬間激發了陣法,內在的斷金劍陣,化出道道劍氣,絞碎了蒼頭鷹的半截翅膀,炎火陣焚燒著它的羽毛,空中爆出一陣血霧。

    蒼頭鷹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急墜而下。

    墨畫施展逝水步,幾個閃身,便到了蒼頭鷹落地的地方。

    蒼頭鷹沒死,凶殘的眼睛,死死盯著墨畫,恨不得啄了墨畫的眼珠子,吞了墨畫的血肉。

    但落地的蒼鷹不如雞。

    它的翅膀,被劍氣絞斷,飛不起來,下場已然注定。

    墨畫費了一番手腳,陣法和法術並施,這才最終將這隻蒼頭鷹給宰了。

    而後他有些費勁地,剝了這頭鷹妖的毛,剔了它的肉和骨頭,取了它的妖丹。

    墨畫不是體修,力道不夠,做起來不夠利索,浪費了些時間。

    但花了小半個時辰,也總算是剝完了。

    隻是剝鷹的時候,墨畫總覺得這鷹身上的妖力,氣息有些熟悉。

    但不應該啊……

    墨畫微微皺眉。

    他明明白白記得,這是自己第一次獵殺這種鷹類妖獸。

    為什會覺得眼熟?

    墨畫想了一會,沒想明白,而天色也不早了,就暫時放下疑惑,下山去了。

    到了山門處,墨畫將這隻蒼頭鷹給賣了。

    因為蒼頭鷹體型略小,材料也少,墨畫的劍陣還絞碎了不少羽毛,所以賣得不算貴。

    但即便如此,也換了足足一千功勳。

    扣掉靈劍的成本,也能賺上大幾百功勳。

    墨畫開心不已。

    若以後都這樣練禦劍,不僅不會賠,還能賺上一大筆功勳!

    墨畫滿載而歸地回了宗門。

    之後墨畫就過上了一段安穩的日子。

    平日修行,上課,學陣法。

    旬休的時候,就去煉妖山練劍,殺鷹,賺功勳。

    日子異常充實,而且十分“富足”。

    他攢的功勳,也越來越多。

    而煉妖山,也風平浪靜。

    如今煉妖山的外山,很大一塊地盤,都被太虛門弟子占據了。

    煉妖山凶險,獵妖更是危機四伏。

    對沒有獵妖經驗的宗門弟子來說,更是如此。

    所以新手一般不會貿然進山獵妖。

    在這個時間段,其他宗門的同屆弟子,大多還在修行,待修為紮實後,才會陸續進山獵妖。

    太虛門是個例外。

    或者說,這屆的太虛門是個例外。

    因為有墨畫這個小師兄帶著,太虛門大多弟子,更早地適應了煉妖山的生活。

    而且他們先到先得,占了一大塊好地方。

    斷金門不知為何,進山也很早。

    但在與太虛門的爭奪中,他們落敗了,就不得不避著太虛門,另外找地方獵妖。

    其他宗門弟子,也有提前進山的。

    但他們人數不多,也就五六人,隻是熟悉熟悉煉妖山的情況。

    然後他們就見太虛門,弟子眾多,一隊接著一隊,有組織,有紀律,有統一的靈器,還有規範的獵妖流程,已經開始“軍事化”地狩獵了。

    這幕情形,隻看一眼,他們便心有數了。

    太虛門,至少是這屆太虛門的弟子,暫時還惹不起,隻能避開……

    因此,其他地方各有紛爭。

    但在太虛門的占據的幾個外山山頭,大家都是同門,有同一個小師兄,反倒十分和諧。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日,已經到了下半年。

    煉妖山外山的弟子,忽而漸漸多了起來。

    不少宗門弟子,經過大半年沉澱,修為紮實了些,便開始陸續進山嚐試獵妖了。

    其中就包括了,曾經與太虛門同氣連枝的,太阿門和衝虛門的弟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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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30 21:24:49
第742章 試劍(為盟主玄籌大佬加更~)

    練著玩玩……

    “行吧。”

    司徒劍看著一雙眼眸熠熠生輝的墨畫,有些無奈。

    之後墨畫開始練習禦劍,司徒劍在一旁指點,同時負責替墨畫“撿劍”。

    司徒劍雖還沒學到禦劍,但他是劍道世家出身,從小耳濡目染,諸多劍道法門,即便沒學過,也大多見過,知道的比墨畫多很多。

    有他在一旁盯著,稍加指點,不至於讓墨畫學歪了。

    而在司徒劍的指正下,墨畫的禦劍,進步飛速。

    因為他略去了積蓄劍氣,和融劍氣與劍器為一的重要階段,單純隻是“神識禦劍”,難度並不算高。

    對神識證道的墨畫來說,甚至算比較簡單。

    司徒劍越看越心驚,但同樣也越看越惋惜。

    “小師兄的神識禦劍,實在是太快了,而且太遠了,但威力……實在是慘不忍睹……”

    也不能說一丁點沒有。

    多少有一點。

    隻不過這點威力,來自於神識禦物的“力度”,就像空手丟擲的暗器一樣,用處不大。

    更何況,他用的還是一把“破劍”。

    劍本身並不鋒利,上麵還生鏽了。

    司徒劍搖了搖頭。

    不過他還是盡職盡責,幫著墨畫練了一天的“禦劍”,直到墨畫練得十分純熟了,兩人這才回宗。

    到了宗門後,墨畫又特意請司徒劍吃了頓大餐,算是他指點劍道的謝禮。

    同門之間,能被小師兄請吃飯,還是很有麵子的。

    司徒劍吃得也很開心。

    兩人吃得飽飽的,便各自回了弟子居。

    回到弟子居後,墨畫畫了會陣法,消了消食,便開始琢磨下一步的計劃。

    首先,神識禦劍之法,自己已經學會了。

    雖然隻學了一天,但大概關竅明白了。

    之後多加練習,提升禦劍的熟練度就行。

    或許有更高深的“神識禦劍”之法,但那個太遙遠了,自己目前也用不到。

    斷金門的“禦劍訣”,目前湊合著用用就行了。

    接下來,最重要的是鑄劍。

    如司徒所說,自己的神識禦劍,雖然又快又遠,但沒劍氣進行殺伐,的確有些暴殄天物。

    但墨畫心知肚明,自己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在劍氣上修出什門道來了。

    所以隻能揚長避短,用“劍陣”,來替代“劍氣”……

    ……

    又到了旬休,墨畫沒去煉妖山,而是約了顧師傅,在顧家一處小客廳喝茶。

    客廳精巧典雅,而且布有隔音陣。

    這算是世家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會客的小客廳,布下隔音陣,保護客人的隱秘,以杜絕他人的窺聽。

    墨畫就和顧師傅,在小客廳聊天。

    他把自己的目的,簡單明了地顧師傅說了說。

    顧師傅聞言一怔,“鍛造靈劍?!”

    “嗯。”墨畫點頭,“我想先試著鍛造一些靈劍,金係靈劍,材料便宜些的……”

    因為自己的“禦劍”比較特殊,利用劍陣爆發進行殺伐,基本用一把廢一把。

    若是造價貴了,怕是要把家底賠光。

    “……形製簡單些,而且和五行源甲一樣,同樣要開源,陣法不能內封,要留有外在的接口……”

    墨畫一一補充道。

    顧師傅的眉頭,皺在了一起,搖頭道:

    “不瞞小公子,顧家並非劍道世家,我們孤山的煉器行,沒煉過正經的靈劍,偶爾接的單子,也都是爛大街的普通劍器,登不上台麵……”

    “這種劍器,說是‘劍’,但與刀槍棍棒,沒有本質區別,徒有劍形,而沒有靈劍的實質。”

    “最主要的是,沒有內在的劍陣……”

    “劍陣的話……”墨畫剛開口,忽而心中一沉,立馬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斷金劍陣的事,不能告訴顧師傅。

    這門劍陣,得自斷金門。

    任何宗門,都不可能讓核心劍陣外泄,更別說器量狹小的斷金門了。

    自己偷偷摸摸學了,倒沒什。

    畢竟陣法的事,深奧晦澀,有些事自己知道,說出來別人也未必能懂,更不大可能會信。

    但假如顧師傅他們經手煉製了,那麻煩就大了。

    一旦被斷金門知道,顧師傅這個三品煉器師,包括整個孤山煉器行,估計都會受牽連。

    所以鍛劍的事,還不能讓顧師傅他們來做。

    墨畫心思急轉,微微思索,便道:

    “……劍陣的話,的確比較麻煩,宗門不教,我一時也弄不到真正的劍陣傳承……”

    “所以劍陣就先算了,顧師傅,您就煉些簡單的靈劍給我吧,當成‘陣媒’來煉就行,以劍為形,以器為媒……”

    顧師傅不疑有他,緩緩頷首道:

    “好,便依小公子,我回去試試。”

    “嗯。”墨畫點頭。

    顧師傅回去後,花了大概半月時間,便按照墨畫的要求,初步煉製出了幾把靈劍。

    這幾把都隻是普通靈劍。

    如顧師傅所言,隻是看著是“劍”,與刀棍之類的靈器,也區別不大。

    而且內在結構,做了陣法開源,本質上是一般的陣法媒介。

    不過用來試驗“禦劍”的威力,倒是足夠了。

    墨畫抽空在這些靈劍內部,畫了斷金劍陣。

    與斷金門鑄劍用的劍陣不同,墨畫在劍中所畫的斷金劍陣,是一套靈力循環,自給自足的複陣體係。

    尋常斷金劍陣,由修士供給靈力,增幅劍氣。

    而墨畫如今改過的斷金劍陣,改了劍陣格局,單獨增設了聚靈陣,作為劍陣的陣眼。

    聚靈陣會事先“充靈”,為靈劍提供靈力,靈力通過劍陣,會進行形變,從而轉化為鋒利的斷金劍氣。

    這樣借助靈石,供給靈力,便不必依賴自身靈力。

    墨畫靈力微弱,也不太用得起強大的劍法。

    畫好陣法後,墨畫將靈劍封合。

    到了旬休,他便去了趟煉妖山。

    墨畫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放開神識,確認四周無人,也沒有妖獸,便開始練劍了。

    他先在一塊大石頭上,畫了一個烏龜。

    這個烏龜,就是靶子。

    而後墨畫開始遠離,一直退到一百七十丈之外,原地盤腿而坐,取出靈劍,放在自己麵前。

    墨畫屏氣凝神,默運斷金禦劍訣中的禦劍之法,以神識操控靈劍,而後鎖定遠處大石頭上的烏龜。

    神念一動,靈劍一閃。

    一道金光,瞬間飛出。

    而後隻聽遠處傳來“轟隆”一聲,山石碎裂,石屑紛飛。

    墨畫眼眸微亮,立馬起身,跑上前去。

    靈劍精準地命中了烏龜。

    命中的瞬間,陣法激活,聚靈陣中積蓄的靈力,激活了斷金劍陣,轉化成了銳利的劍氣,絞碎了山石。

    大石頭上,已經有了蛛網般的裂紋。

    烏龜也被削成了粉末。

    而靈劍承受了斷金劍陣爆發產生的劍氣,滿身裂痕,也同時報廢掉了。

    墨畫皺了皺眉。

    威力不算弱,但也沒自己想得那強。

    首先劍陣的形變,還是比較粗淺。

    畢竟自己對斷金劍陣的用法,和其劍陣原本的用途,不說南轅北轍,也是大相徑庭。

    “增幅”用的劍陣,轉化為“爆殺”用的劍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其次,劍陣與靈劍不夠契合。

    靈劍無法完全承載劍陣的流轉,劍陣也無法充分引導靈劍的殺伐之氣。

    最後,靈劍本身的品質也太低了。

    畢竟是廉價靈劍,威力不能要求太高。

    墨畫微微歎了口氣。

    有殺伐之力了,但還遠遠不夠,至少沒達到自己的預期。

    劍陣的事,自己可以想辦法解決。

    根據陣理,一步步優化陣樞,修改陣紋,激發劍陣的威力就行。

    但鍛劍就不太好辦了。

    想要提升靈劍的品質,以及靈劍與劍陣的契合度,一般的煉器師還不行,最好是找精通劍器煉製的,專業的“鑄劍師”。

    顧師傅不太合適。

    因為顧師傅雖是三品煉器師,但在顧家沒有後台,一些機密的事,不能跟他說,不然會牽扯他下水。

    更何況,顧師傅家大業大,偌大的孤山煉器行,還要靠他吃飯。

    不能害了他。

    最好是世家弟子,有點背景的。

    跟自己是一個宗門的,這樣交流方便,鑄劍也方便。

    要自己能信得過的。

    鑄劍水準要高的。

    這事關自己“神識禦劍”的威力!

    而神識禦劍,是領悟“劍意”的基礎。

    所以,這也關乎自己,是否能領悟劍意,從而進一步參悟神念化劍真訣……

    墨畫回到宗門後,開始物色人選。

   

    隻是他掃視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合適的,可以做他“鑄劍師”的太虛門弟子。

    太虛門到底不以劍道見長。

    鑄劍之法的傳承,也寥寥無幾。

    門中弟子,擅長煉器的有,但會鑄劍的不多。

    即便會鑄劍,但也算不上精通。

    這事也急不來。

    墨畫沒辦法,還是隻能先拜托顧師傅,煉一些普通的“靈劍”,湊合著用了。

    墨畫也用這些靈劍,不斷練習禦劍的法門。

    同時一點點調整劍陣,增強靈力形變的力度,增加斷金劍陣的威力。

    但墨畫練了一段時間,就發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自己練劍,是完全虧本的!

    每練一次禦劍,激發了劍陣,爆發了劍氣,靈劍也隨之摧毀。

    盡管這種普通靈劍不貴,但再便宜,它也是靈劍。

    一把靈劍的成本,也至少有數百靈石。

    自己隻是散修,沒有家族支撐,盡管現在靈石還算富裕,但一直這樣練下去,坐吃山空,早晚得破產。

    就算不是自己破產。

    那也是替自己鑄劍,但又不好意思找自己要靈石的顧師傅破產。

    無論誰破產,都不是好事。

    “不行!”

    這不符合自己行事的準則。

    墨畫神情嚴肅,“得找個辦法,既能練禦劍,又能回點本……”

    這是煉妖山,既能練禦劍,又能回本的方式,自然隻有獵妖了。

    墨畫在山轉了一圈,無奈地發現,自己的禦劍似乎派不上什用場。

    如今這禦劍威力不足,伏殺妖獸,根本不如陣法好用。

    用來補刀,又顯得多餘。

    用法術補也是補,用拳腳補也是補,沒必要多此一舉,報廢一把靈劍,用禦劍來補傷害。

    墨畫苦思良久,都沒什好辦法。

    忽然天上一聲嘶鳴,墨畫一愣,抬頭看去,就見天邊飛過了一隻五彩斑斕的妖鳥。

    墨畫微微怔忡,忽而恍然大悟。

    殺地上爬的妖獸用不上,那就用來殺天上飛的!

    地麵的妖獸,一般皮糙肉厚,血氣強橫。

    但是天上飛的禽類妖獸,得天獨厚,憑羽翅遨遊天際,與地麵的妖類走獸相比,不但體型小,血氣也會弱不少。

    剛好可以給自己練禦劍。

    而禽類妖獸飛在天上,比一般妖獸更難捕捉和獵殺。

    因此飛禽妖獸的素材,也比尋常妖獸要貴重不少。

    墨畫抬頭望天,果然見數隻鷹嘴勾爪褐色的鳥妖,得意地在天上飛來飛去。

    墨畫微微一笑。

    回宗之後,墨畫準備了一下,特意讓顧師傅,多煉製了幾把靈劍。

    靈劍內部,還是畫了斷金劍陣。

    但斷金劍陣之外,墨畫還布了一些炎火陣。

    而劍的邊緣,還被墨畫擦了妖獸的毒血。

    準備完畢之後,墨畫又進了煉妖山。

    他找到一個隱蔽的小山頭,盤腿坐著,將靈劍擺在麵前,而後放開神識,掃視著天上的飛禽妖獸。

    天空蒼藍,白雲如駒。

    墨畫閉目端坐。

    偶有毒鳥妖禽飛過,他都置若罔聞。

    直到一隻灰禿禿的鷹隼,自頭頂翱翔而過。

    墨畫這才神念一動,睜開雙眼,眼中透露出炯炯的光彩。

    蒼頭鷹!

    二品初階,鷹隼類妖獸,毛翼赤色,頭有蒼羽,可飛天,口堅如石,鉤爪似鐵,秉性凶殘,食妖亦食人。

    這是墨畫精挑細選,用來試劍的飛禽妖獸。

    天上禽妖不少,但也不是所有都能殺。

    有的羽毛堅硬,劍氣未必能破開;

    有的成群結隊,殺了一隻,會被一群追殺;

    有的實力太強,不能招惹;

    還有的狡猾多疑,感知敏銳……

    相較而言,蒼頭鷹最好殺。

    這種鷹類,內在妖力雖強,但除此之外的皮毛防禦,妖識感知,都是中規中矩。

    也沒有成群結隊的習性,所以反倒是最好下手的。

    墨畫運轉禦劍訣,神識控劍,與此同時神念放出,牢牢鎖定天上的蒼頭鷹。

    待它下探捕獵,距離地麵不到一百五十丈時。

    墨畫眼中殺機一閃。

    一道金光破空而出。

    這道金光極快,自空中飛過,光影如絲,不過轉瞬間,便到了蒼頭鷹的身前。

    蒼頭鷹大難臨頭,拚命嘶吼,可已然來不及了。

    金劍刺中了蒼頭鷹的身子,瞬間激發了陣法,內在的斷金劍陣,化出道道劍氣,絞碎了蒼頭鷹的半截翅膀,炎火陣焚燒著它的羽毛,空中爆出一陣血霧。

    蒼頭鷹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急墜而下。

    墨畫施展逝水步,幾個閃身,便到了蒼頭鷹落地的地方。

    蒼頭鷹沒死,凶殘的眼睛,死死盯著墨畫,恨不得啄了墨畫的眼珠子,吞了墨畫的血肉。

    但落地的蒼鷹不如雞。

    它的翅膀,被劍氣絞斷,飛不起來,下場已然注定。

    墨畫費了一番手腳,陣法和法術並施,這才最終將這隻蒼頭鷹給宰了。

    而後他有些費勁地,剝了這頭鷹妖的毛,剔了它的肉和骨頭,取了它的妖丹。

    墨畫不是體修,力道不夠,做起來不夠利索,浪費了些時間。

    但花了小半個時辰,也總算是剝完了。

    隻是剝鷹的時候,墨畫總覺得這鷹身上的妖力,氣息有些熟悉。

    但不應該啊……

    墨畫微微皺眉。

    他明明白白記得,這是自己第一次獵殺這種鷹類妖獸。

    為什會覺得眼熟?

    墨畫想了一會,沒想明白,而天色也不早了,就暫時放下疑惑,下山去了。

    到了山門處,墨畫將這隻蒼頭鷹給賣了。

    因為蒼頭鷹體型略小,材料也少,墨畫的劍陣還絞碎了不少羽毛,所以賣得不算貴。

    但即便如此,也換了足足一千功勳。

    扣掉靈劍的成本,也能賺上大幾百功勳。

    墨畫開心不已。

    若以後都這樣練禦劍,不僅不會賠,還能賺上一大筆功勳!

    墨畫滿載而歸地回了宗門。

    之後墨畫就過上了一段安穩的日子。

    平日修行,上課,學陣法。

    旬休的時候,就去煉妖山練劍,殺鷹,賺功勳。

    日子異常充實,而且十分“富足”。

    他攢的功勳,也越來越多。

    而煉妖山,也風平浪靜。

    如今煉妖山的外山,很大一塊地盤,都被太虛門弟子占據了。

    煉妖山凶險,獵妖更是危機四伏。

    對沒有獵妖經驗的宗門弟子來說,更是如此。

    所以新手一般不會貿然進山獵妖。

    在這個時間段,其他宗門的同屆弟子,大多還在修行,待修為紮實後,才會陸續進山獵妖。

    太虛門是個例外。

    或者說,這屆的太虛門是個例外。

    因為有墨畫這個小師兄帶著,太虛門大多弟子,更早地適應了煉妖山的生活。

    而且他們先到先得,占了一大塊好地方。

    斷金門不知為何,進山也很早。

    但在與太虛門的爭奪中,他們落敗了,就不得不避著太虛門,另外找地方獵妖。

    其他宗門弟子,也有提前進山的。

    但他們人數不多,也就五六人,隻是熟悉熟悉煉妖山的情況。

    然後他們就見太虛門,弟子眾多,一隊接著一隊,有組織,有紀律,有統一的靈器,還有規範的獵妖流程,已經開始“軍事化”地狩獵了。

    這幕情形,隻看一眼,他們便心有數了。

    太虛門,至少是這屆太虛門的弟子,暫時還惹不起,隻能避開……

    因此,其他地方各有紛爭。

    但在太虛門的占據的幾個外山山頭,大家都是同門,有同一個小師兄,反倒十分和諧。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日,已經到了下半年。

    煉妖山外山的弟子,忽而漸漸多了起來。

    不少宗門弟子,經過大半年沉澱,修為紮實了些,便開始陸續進山嚐試獵妖了。

    其中就包括了,曾經與太虛門同氣連枝的,太阿門和衝虛門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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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5-31 10:45:49
  第743章 太阿
  煉妖山,外山。

  一處山林中,幾個身穿太阿門道袍的弟子,目光警惕,一邊環顧四周,一邊緩步慢行。

  當前一人,身材高大挺拔,面容英俊儒雅,手持一把赤金色黃楓長劍。

  正是墨畫初進太虛門時,有過交集的太阿門師兄,歐陽楓。

  此外還有五人。

  五人之中,有四人年齡稍長,築基後期修爲,與歐陽楓同屆。

  此外還有一個小修士跟在後面,皮膚略黑,看着有些瘦弱,神情也更木讷緊張。

  一行人走了一會,一個太阿門師姐便對那小修士叮囑道:
  “小木頭,我們隻能帶你兩次,熟悉下煉妖山的山勢,以後獵妖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

  “兩年後,就要論劍大比了,你哥很忙,未必有空照看你,你體諒體諒。”

  被喚作“小木頭”的小修士,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身材英挺,劍眉星目的歐陽楓,微微點了點頭。

  “倩姐姐,我知道了。”他低聲道。

  這師姐名爲歐陽倩,也是歐陽家的人,聞言笑了笑,摸了摸小木頭的頭,叮囑道:

  “煉妖山兇險,你多小心。”

  “嗯。”

  小木頭頗爲緊張地道。

  但他生性木讷,不善言辭,沒說太多話。

  幾人走着走着,行至山腰,人群中一個長臉的姓“馬”的太阿門師兄,忽而皺眉道:

  “好久不來外山,這些山頭,怎麽都被人占了?”

  歐陽楓目光微動。

  名爲歐陽倩的太阿門師姐,也放開神識,片刻後驚訝道:“這山裏,怎麽這麽多人?”

  他們都已經是築基後期弟子了。

  煉妖山很大,築基中期和築基後期弟子,獵妖的區域也不同。

  而因山勢複雜,山道錯綜,不同獵妖的區域,上山的路線也不同。

  他們身處的這座山頭,是外圍的低品妖獸區。

  歐陽楓幾人還是築基中期,剛進山獵妖的時候來過。

  後來他們進了内山,獵殺二品中階以上妖獸,就沒再過來了。

  按他們之前的經驗,此時進山的弟子,應該不會太多,外山也應該空蕩一些,卻沒想到,山裏弟子竟這麽多人。

  “何宗的弟子?”

  “看道袍像是……太虛門?”

  衆人面面相觑。

  乾學州界,目前最強的是四大宗。

  但四大宗在煉妖山,有特殊的地盤,互相之間一般沒什麽交集。

  除四大宗外,他們也萬萬沒想到,能占據山頭的,不是十二流中,重劍氣殺伐的斷金門。

  也不是八大門中,其他排名前列的宗門。

  竟是一直不溫不火,不急不躁,不知不覺快要淪爲末位的太虛門……

  “怎麽會是太虛門?”

  “不知道……”

  “太虛門有什麽厲害的劍道傳承?”

  “我們三宗,曆來有些淵源,太阿鑄劍,沖虛劍氣,太虛門是劍意?”

  “不知道,長老很少提及。”

  “劍意這種,太難了吧,築基根本沒法修吧……”

  “那他們靠什麽獵妖?”

  “修道武學,或者法術?”

  幾人神色都有些困惑,于是繼續往前走,不過挑了小路,行蹤也比較隐蔽。

  然後就見這一路上,一隊又一隊太虛門弟子,身穿統一铠甲,手執靈器,步調一緻,進退有序地在山裏來往。

  盡管離得遠,但他們還是看到了一些獵妖的場景。

  先是弟子偵查,然後盯梢,之後設陣法埋伏。

  待陣法炸開,妖獸重傷,一群弟子上去圍毆,動作幹淨利落,配合十分默契,就像早已演練過很多遍了一樣。

  太阿門衆人暗暗心驚。

  這哪裏是宗門弟子獵妖。

  就是道兵來獵妖,也不過如此。

  而且……

  那長臉馬姓的太阿門師兄皺眉道:“太虛門,什麽時候以陣法見長了?”

  埋伏用的陷阱,穿戴的铠甲,手握的靈器。

  這裏面無一不被人畫了功能特定的陣法。

  根據妖獸習性,陷阱特性以及靈器構造,專門設計陣圖,煉制成器,規範成獵妖流程,還能在弟子之間推而廣之……

  這根本不是一般弟子能做到的。

  他們獵殺妖獸,都是從一開始磕磕絆絆過來的,知道這裏面的難處。

  也知道,這整套獵妖流程的可怕優勢。

  太虛門的“獵妖”,跟其他宗門弟子相比,已經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了。

  歐陽楓目露沉思,吩咐道:
  “回去和下一屆師弟們說下,讓他們在煉妖山裏,避一下這幾個山頭,也輕易不要招惹太虛門的弟子。”

  太阿門和太虛門,雖然祖上有些淵源,但現在畢竟是兩個宗門了。

  既然分了家,情分終究會漸漸淡去。

  更何況,下面的弟子,也從來不講究這些。

  同門的弟子,尚且明争暗鬥,會有龃龉,更别說不同宗門的弟子了。

  而煉妖山裏,修士獵妖,剝取素材,賺取功勳,向來易生紛争。

  若是本門弟子,真與太虛門弟子有了沖突,按現在的情況來看,必然要吃大虧。

  太虛門這種五人一隊,陣法精良,靈器齊備,宛如道兵一樣進退有序的狩獵模式,用來對付強大的妖獸,尚且遊刃有餘,更别說修士了。

  真要是拿來針對修士,那情形簡直不敢想。

  既然如此,最好是提前就避開,免得雙方弟子沖突,結了仇怨,導緻場面不可收拾。

  更何況,歐陽楓自己與太虛門的同屆弟子交情不淺。

  又念及祖上淵源,于情于理,他也不想,下面這些師弟師妹們,與太虛門交惡。

  “好。”

  另外幾個太阿門弟子沉聲道。

  歐陽楓環顧四周,看了眼身旁的小木頭,開口道:

  “這幾個山頭,都被太虛門占了,我帶你去偏僻一些的地方,親自殺幾隻妖獸給你看看……”

  他拍了拍小木頭的肩膀,“以後就要靠伱自己了。”

  “嗯!”小木頭鄭重地點頭。

  歐陽楓神色流露出一絲溫和,但眼底更深的,卻是擔憂。

  之後太阿門一行人,便越過幾個山頭,離開了太虛門的地盤,來到邊緣的山林處,一齊動手,殺了兩隻妖獸。

  歐陽楓沉默不語。

  歐陽倩則将獵妖的注意事項,一一說給小木頭聽。

  小木頭認真聽着。

  “你剛進山,經驗還淺,手段生疏,切記不要太過貪心,一上來就殺虎豹熊罴這類強大的妖獸。”

  “要從弱小的妖獸殺起……”

  “妖獸狡詐,必須十分警惕,直到妖獸徹底咽氣之前,都不能松懈,否則會釀成大禍。”

  “妖獸有的皮厚血多,有的妖力詭谲,或近身撲殺,或遠程吐水火毒氣,事先心裏要有準備。”

  “切記,不可單槍匹馬與妖獸糾纏。”

  “至少五人結隊,再……”

  歐陽倩正耐心爲小木頭說着,忽然一驚,擡頭看去,便見天上,一道金光閃過,而後劍氣四溢,向外迸發。

  一隻蒼鷹被劍氣絞殺,爆出一團血霧,應聲墜落。

  歐陽楓瞳孔微縮。

  其他幾人,也都神色一變。

  “禦劍!”

  歐陽倩美眸微驚,喃喃道:
  “好快的禦劍!”

  “距離也在百丈之外,築基巅峰?還是金丹?”

  “劍氣不曾晶化,看樣子不到金丹……”

  “這是煉妖山外山,究竟是誰在禦劍?”   
  幾人神色凝重。

  小木頭回憶着适才破空的禦劍,鋒利的劍光,不由一臉神往。

  “這個禦劍好厲害……就是不知爲何,靈劍品質差了點……”

  他心中默默道。

  太阿門中,那長臉姓馬的師兄,目光微凝,對歐陽楓道:“金色劍光,夾雜金石之氣,似乎是斷金門的劍訣……”

  “此人,有可能是斷金門的劍修高手。”

  馬師兄頓了下,又道,“楓兄,不如我們去結交一番?”

  歐陽楓目光微沉。

  其他人也神色一怔,“斷金門?”

  “結交斷金門做什麽?”

  “斷金門心性狹隘,風評也差,若真是斷金門的人,縱使劍法再好,恐怕也非善類,道不同不相爲謀,沒必要去結交。”

  馬師兄搖頭,“豈可如此武斷,宗門是宗門,個人是個人,終究還是有差别的。”

  “況且這些年來,我太阿門砥砺前行,已經位列八大門之首。”

  “斷金門同樣銳意進取,雖位列十二流,但其實并不比八大門差。”

  “我們太阿門,若想更進一步,少不了要廣結同道,怎可因門戶偏見,先天就排斥其他宗門呢?”

  “馬師兄……倒也言之有理,”歐陽倩略作沉思,看向歐陽楓,“楓大哥,你以爲如何?”

  歐陽楓默然地看了馬師兄一眼,目光有些晦澀,不知思索着什麽,末了點頭道:
  “去看看吧。”

  他也想知道,斷金門何時,出了一位隔空飛劍,斬落蒼鷹的禦劍天才。

  這等人物,若非道友,将來必是大敵。

  一行人沿着山道,向蒼頭鷹妖墜落的方向走去,可走近時,全都愣住了。

  就連那馬師兄,也神色一滞。

  蒼鷹墜落之地,沒有什麽斷金門的禦劍高手。

  隻有一個小修士在扒皮。

  他白嫩的手,握着小刀,一點點剃着鷹毛,割着皮肉。

  見歐陽楓幾人來了,他擡起頭,露出一張眉目如畫,但已然帶着一絲英氣的少年的臉龐,笑眯眯道:

  “楓師兄,好久不見!”

  太阿門衆人神色錯愕,紛紛看向歐陽楓。

  歐陽楓也是一怔,待看清這小小少年的面容,這才驚訝道:“墨畫?”

  “嗯。”墨畫笑着點了點頭。

  歐陽楓的目光,從墨畫身上移開,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斑斑,已被開膛破肚的兇戾鷹妖,又擡頭看了看墨畫,頗有些詫異道:

  “這頭鷹……”

  “我撿的!”

  墨畫的謊話張口就來。

  也不是他想撒謊,而是他說了真話,說自己學了禦劍,破空飛劍,斬落了這隻鷹妖,别人也不信。

  而且,能低調還是低調些好,不然解釋起來很麻煩。

  太阿門幾人神情複雜。

  走在山裏,剛好有一隻鷹類妖獸,被人斬了,就落到你面前,讓你撿了……

  哪有這種好事?

  不過……不是他撿的,難道還能是他殺的不成?
  這個更不可能。

  築基中期,能禦什麽劍?更何況,他周身也沒什麽劍氣,一看就不是劍修。

  歐陽楓四處環顧,又問道:“這附近,還有其他修士麽?”

  墨畫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歐陽楓放開神識,掃視四周,發現果然沒有其他人的蹤影。

  他又打量了一下墨畫,眉頭一跳,問道:“你……不會是一個人進山的吧?”

  若是别人,他肯定不會這麽想。

  但要是墨畫……

  他之前跟墨畫做過懸賞,知道這個小師弟看着一臉單純,但膽大心細,計謀多端,敢想敢做。

  一個人孤身進煉妖山這種事,他未必做不出來。

  墨畫的确是一個人進山的。

  他要一個人練習禦劍。

  一把劍,一隻鷹,淨賺八百功勳。

  這種事不好帶上别人,也沒必要帶上别人。

  但真正算起來,他其實又不是真的一個人在山裏。

  漫山遍野,都是他的“小師弟”,散布在附近的山頭裏,所以他在山裏,才混得如魚得水。

  “不算是,”墨畫往身後的山頭指了指,“我有好多小兄弟。”

  歐陽楓幾人,都是一愣,不知道這小師弟,到底在說些什麽……

  “有好多小兄弟”又是什麽意思?
  不過歐陽倩幾人,與墨畫不熟,不好刨根究底。

  歐陽楓跟墨畫倒是比較熟,但當着其他幾個太阿門弟子的面,不方便叙舊。

  而另一邊,墨畫已經手腳利索地,将蒼鷹剝皮剔骨,一應素材都揣進自己的儲物袋裏。

  雖然他嘴上說,鷹是他撿的。

  但即便是撿的,那也是他自己的!

  既然是自己的,就要早點揣進儲物袋裏,免得夜長夢多。

  見墨畫這副眼眸靈動,從不吃虧的模樣,歐陽楓忍不住失笑搖頭,嘴角勾勒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他又轉頭,看了眼身旁讷讷的小木頭,心中微歎。

  木兒這孩子,要是有墨畫一半……不,哪怕五分之一的機靈就好了。

  将來也不會那麽容易吃虧。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告辭了,就不打擾你了,”歐陽楓道,而後看了眼墨畫,叮囑道,“你在山裏小心些。”

  “嗯嗯。”墨畫點頭,“楓師兄放心。”

  歐陽楓不再多說什麽,向另一邊山道走出,隻是沒走多久,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煉妖山的一幕幕,又浮現在他腦海。

  太虛門的弟子,提前進山獵妖……

  陷阱、铠甲、靈器……上面都有陣法。

  規範化狩獵。

  墨畫适才說,“我有好多小兄弟……”

  歐陽楓心底一顫,神色頗有些難以置信。

  “難道……”

  歐陽楓忍不住轉過頭,又看了眼墨畫。

  墨畫已經收拾好了蒼鷹,身材瘦削,臉龐白皙,但滿手沾着妖血,一臉淡然。

  看着面前死去的兇戾的蒼鷹,就像在看一隻剛剛被他宰掉的雞……

  歐陽楓瞳孔一縮,立馬道:
  “墨畫。”

  墨畫聞言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歐陽楓,就見歐陽楓略微思索後,便将一個皮膚微黑,有些瘦小的太阿門弟子拉到身邊,溫聲開口道:

  “這是歐陽木,是我弟弟……”

  歐陽楓目光中的疼惜一閃而過,而後笑着對墨畫道,“以後若在山中遇到了,還要麻煩你關照一下。”

  此言一出,歐陽木微怔。

  其他太阿門弟子,也都有些震驚。

  歐陽楓是太阿門的嫡系,本身上上品靈根,天資極佳,頗受同門弟子敬重。

  雖看着随和儒雅,但内心孤傲,從不開口求人。

  但萬萬沒想到,今天他竟向一個低一屆的,其他宗門的小修士開口,讓他關照自己的弟弟。

  這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墨畫倒沒覺得什麽。

  他跟楓師兄,關系還是很好的,當初也跟着混了很多任務,得了楓師兄不少照顧。

  現在關照一下他的弟弟,也是應該的。

  “嗯嗯。”墨畫連連點頭,“楓師兄你放心,有機會我一定會關照好他的。”

  墨畫又看了眼歐陽楓身邊,那個瘦瘦的,微黑的小修士,默默記住了他的名字:

  歐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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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4章 小木頭(爲盟主狂亂夜未央加更~)

  之後雙方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分開。

  墨畫和歐陽楓道别後,又在山裏逛了一會,挑了一隻蒼頭鷹,祭了一把飛劍宰了,然後剝了素材。

  待天色漸晚,墨畫下山,在山門處将素材換成了功勳。

  單人禦劍,殺了兩隻飛禽妖獸,将近一千八百點功勳到手。

  墨畫心滿意足。

  隻是下山之時,他又回頭看了眼煉妖山,發覺不僅山門處,人來人往,就連煉妖山内,狩獵妖獸的弟子,也多了不少。

  “越來越熱鬧了……”

  墨畫微微一笑,心裏想道。

  墨畫離開後,過了一會,山門處又顯露出一道身影。

  看守山門的弟子見狀,立馬拱手道:
  “荀長老。”

  “嗯。”

  荀子悠點頭示意。

  旁邊另一個坐鎮山門的太阿門長老,與荀子悠相熟,平日裏關系也不錯,見狀不由奇怪道:

  “子悠,你這段時間,怎麽沒事總往山裏跑?這也不像你啊……”

  他知道荀子悠是個憊懶之人。

  平日裏守着山門,喝着茶,吹着風,聊着天,若是沒什麽要事,一向懶得動彈。

  卻不成想,他最近改了性子,成天住在山裏一樣。

  荀子悠深深歎了口氣,心中無奈。

  沒辦法,“小祖宗”進山了,自己怎麽得跟着啊。

  他兩條腿跑斷了都沒事。

  但那小祖宗,若是斷了根頭發,那自己麻煩就大了。

  荀子悠無奈坐下,給自己斟了杯熱茶,默默壓了壓驚。

  不知爲何,每次墨畫進山,他都有點提心吊膽。

  尤其是那個禦劍,看得他心底發顫。

  他都沒想到,這“小祖宗”明明不修劍,不是劍修,到底是怎麽能鼓搗出這種,看着像是“半吊子”,嚴格來說也是“僞劍法”,但又莫名奇妙,效果異常驚人的“禦劍之術”來的。

  是這孩子太敢想了?

  還是自己已經老了,思路太過保守了?
  尤其是這禦劍之術,速度奇快,距離又遠,還不怎麽消耗靈力,更不依賴劍氣造詣。

  着實是有些離譜。

  築基中期,一百七八十丈距離,沒有絲毫衰減,又快又準的禦劍,這是個什麽概念?!

  荀子悠眼皮直跳。

  還好這小祖宗靈劍差,劍陣也還沒研究出門道。

  不然在築基境界,真的是亂殺。

  這等禦劍術,若修到大成,眨眼間一劍飛去,别人怕是還沒看到他的人影,命就沒了。

  荀子悠又驚又歎。

  老祖不愧是老祖,果然慧眼如炬,高瞻遠矚。

  竟能從中下品靈根的廢柴資質中,看出墨畫的不凡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荀子悠搖了搖頭,坐下喝了口茶。

  “山裏太虛門弟子太多了,我得盯着看一眼。”

  他随便找了個借口。

  太阿門長老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道:
  “這倒是……”

  煉妖山裏,現在幾個外山的山頭上,全是太虛門的弟子。

  他是要盯着看看。

  “說起來,”太阿門長老有些奇怪,“你們這一屆弟子,透着古怪,看着跟之前的幾屆,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荀子悠端着茶杯,一口茶沒喝完,又心中感歎:
  這還是因爲墨畫!
  把整屆弟子的畫風,都給帶跑偏了。

  以前太虛門的弟子,哪裏是這副模樣……

  雖說大體上,宗門氣氛還算平和。

  但一個兩個,都是家族天才,眼高于頂,誰也不會服誰。

  進了煉妖山,也互相競争,互相攀比,都不想落于人後。

  哪像現在,一個個乖順得不行,穿一樣的铠甲,帶一樣的靈器,拿着一樣的“攻略”,整整齊齊地進山獵殺妖獸。

  就連平日裏修行做事的氛圍,因爲有這個“小師兄”鎮場子,拿主意,也是團結一心,和睦了很多。

  反倒是其他宗門,沒多大變化。

  門中弟子,基本上還是想着出人頭地,與一衆天驕決個高低,爲自己拼出個前程來。

  荀子悠一怔,想起墨畫那從容親和的模樣,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句話:

  “水,善利萬物而不争,因其不争,故莫能與之争……”

  殺伐如劍,溫和如水。

  荀子悠默默尋味,心中暗暗震驚。

  太阿門長老見荀子悠久久不說話,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荀子悠察覺到這絲目光,便含糊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但說起來,這也是好事,陣法、靈器這些,本身就是拿來用的,能物盡其才,陣盡其用,也是一種本事。”

  太阿門長老沉思片刻,不由微微颔首:

  “你這話說得,倒也有道理。”

  荀子悠忽然想到一件事,對太阿門長老道:

  “你們太阿門有些弟子,這些時日,似乎和斷金門走得有點近?”

  太阿門長老默默看了荀子悠一眼,目光意味不明。

  荀子悠一怔,皺眉道:“你們有什麽打算?”

  太阿門長老微微側目。

  荀子悠心領神會。

  兩人起身,進入裏面的密室,開啓隔音陣法。

  太阿門長老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

  “子悠,你我相交多年,我也不瞞你,但這些話,伱隻在這裏聽聽就成,不可外傳。”

  荀子悠目光微沉,點了點頭。

  太阿門長老沉聲道:“我太阿門,想更進一步!”

  荀子悠目光微肅,微微颔首,“你們,想入四大宗?”

  太阿門長老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荀子悠皺眉,“不可能,四大宗八大門都是定制,不可能因爲一兩次論道的結果,就輕易篡改。”

  太阿門長老微微一笑,“要改制了。”

  荀子悠目光一凝。

  這個消息,他之前聽到過,但并不以爲意。

  宗門改制可是大事,真要推行起來,阻力重重。

  之前的數百年來,也不是沒人提過,但也大多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

  “真的?”

  “塵埃落定之前,都不好說,但據說可能性很大。”

  太阿門長老又道:“假如真的宗門改制,打破原有的四大宗,八大門的格局,那我們太阿門的機會,也就來了!”

  “這個機會,千載難逢!”

  “如你所說,四大宗八大門是定制,不會因爲宗門實力一時強弱,而有變動。”

  “我太阿門,即便真的在實力上強于四大宗,也不會真的就能上位。”

  “但隻要宗門改制,一切皆有可能!”

  荀子悠略微尋思,便沉聲道:“所以,你們打算跟斷金門勾結?”

  “不是‘勾結’,”太阿門長老有些無語,“話說得這麽難聽……這叫互相扶持,守望相助。”

  “我太阿門,想更進一步,從八大門,跨入四大宗。”

  “他斷金門,自然也想進步,從十二流,邁入八大門。”

  “雖說明面上,八大門與十二流,不分什麽高低,但宗門體制,外界風評上,還是有很大區别的。”

  荀子悠臉色有些難看,無奈道:

  “那有人進步,必然就有人退步……”

  “他斷金門進了一步,入了八大門,那我太虛門,不會退一步,跌落到十二流裏吧……”

  太阿門長老歎了口氣,“這就要看你們太虛門自己了。”

  “涉及宗門利益,其他都靠不住,隻能靠自己。”

  “我說句難聽的話,你們太虛門,若真的強大了,趁着這次機會,直接邁入四大宗都有可能。”

  “若是你們自己不争氣,從八大門裏跌了下去,又能怨得了誰呢?”

  荀子悠微微歎息。

  乾州論道,天驕大比,哪裏這麽容易争氣啊……

  太阿門長老看了眼荀子悠,喝了口茶,緩緩道:
  “我太阿門掌門,已經與斷金門的大長老聊過了,具體聊了什麽,我不清楚,但想來也就是,宗門改制,守望相助之類的事。”

  “斷金門的人脈,還是廣的。”

  “有些東西,也是我們太阿、沖虛、太虛一脈相承的三宗,所不具備的。”

  “宗門有意交好,下面的弟子之間,自然就多了些來往。”

  他又歎道,“你我這麽多年交情,我不瞞着你,也是跟你提個醒,太虛門那邊,最好也用點心。”

  “真正重要的,是論道大會。”

  “我們三宗一脈相承,祖上同氣連枝。我也不希望,到時候我們太阿門升了四大宗,沖虛門更進一步,你們太虛門,反倒從八大門掉了下去……”

  太阿門長老,神色複雜地看着荀子悠。

  荀子悠神情嚴峻,末了深深歎道:
  “我知道了……”

  ……

  改制的事,在各宗門高層,掀起陣陣暗流。

  但墨畫目前還一無所知,也根本沒人跟他這個小弟子提起。

  他還是默默修行,每日上課。

  與此同時,他也晝夜不停地畫陣法,想早日突破境界,使神識達到十八紋,繼而去學十八紋的陣法。

  但天道法則的限制還在。

  他的神識增長不了。

  墨畫有空,也會研究研究,他識海中的這道“天道法則”,想窺破其奧秘。

  可惜苦思冥想了許久,還是一無所獲。

  畢竟“法則”這種層次的事,與他這個築基境界的小修士,相距甚遠。

  墨畫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還是有些狂妄了。

  他隻能退而求其次。

  不求理解法則的奧秘,隻求它吃飽了早點滾蛋,不要耽誤自己神識境界的突破。

  随着墨畫對神識的磨煉,這道法則也在漸漸松動。

  就是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真的喂“飽”它,解了它的限制……

  ……

  旬休時分,墨畫照常去練劍,殺鷹,賺功勳。   
  一劍既出,金光一閃,蒼鷹墜落。

  墨畫提刀趕過去,放血,拔毛,剝皮,剔骨,取各種素材。

  到了正午,他有些倦了,喝了點果酒,吃了些靈肉,便爬到一棵大樹上,閉目養神,準備休息休息。

  可沒休息多久,他便察覺到了一些動靜。

  墨畫睜開眼,從茂密的林葉間往下一看,就見一群五人,正在與一隻妖獸交戰。

  這五人身穿太阿門道袍。

  其餘四人,墨畫沒見過。

  但有一個卻是“熟人”,正是楓師兄托自己照看的,那個名叫“歐陽木”的弟弟。

  跟劍眉星目,高大英武的楓師兄截然不同。

  這個弟弟看着瘦瘦的,膚色泛着古銅,看着真有點像“小木頭”。

  而他們面對的,是一隻二品初階妖獸。

  膚色赤紅,帶着火焰,長獠牙,黑利爪,眼眸棕黃帶着火紅色,行動間帶着火迹,是一種名爲“火妖狼”的火系妖獸。

  火妖狼的實力,說弱不弱,說強不強,在一衆二品初階妖獸中,算是中規中矩。

  在墨畫眼裏,倒不算什麽。

  但這些太阿門新手應付起來,就極爲吃力了。

  他們一共五人,包括“小木頭”歐陽木在内,各執一把赤黃色靈劍,近身與火妖狼纏鬥。

  太阿門擅長鑄劍術,靈劍品質極高。

  而與此鑄劍術配合,他們所修的,也都是近似體修的劍法。

  肉身強橫,靈劍鋒利,配以體修的勁力,以及劍道的劍氣,真正厮殺起來,實力很強。

  雖不像靈修,或是禦劍的劍修那樣,靠蓄力可以施展強大的上乘道法或禦劍術。

  但這種類似武學的劍法,出手快,招式靈活,進退自如。

  近身纏鬥,優勢極大,所以不可小觑。

  歐陽楓楓師兄修的,就是這類劍法。

  之前做懸賞時,也全是依賴楓師兄攻守一體,獨當一面,正面與罪修纏鬥。

  慕容師姐,包括自己這兩個靈修,才有從容施法的空間。

  隻是,這幾個太阿門“師弟”,完全無法與楓師兄相提并論。

  不但一身修爲,所修劍法,厮殺經驗,包括手中的靈劍品質,都差得遠了。

  尤其是“小木頭”,笨笨的,打起來完全不知道在做什麽。

  不該出手的時候,他上前捅了一劍,露出了自身的破綻,給了妖獸可乘之機。

  該他出手的時候,反倒猶猶豫豫,不敢出劍,浪費了時機。

  其他幾個太阿門弟子,倒是還行。

  但也就是“湊合”的水準。

  隻是仗着修爲根基,以及少年意氣,敢打敢殺罷了。

  進退攻防之間,并沒有什麽考量,時機把握得也比較粗糙。

  比司徒他們,差得遠了。

  甚至沒有郝玄機靈。

  他們這種水準,必然是殺不掉火妖狼的。

  果然,幾人打了一會,火妖狼賣了個破綻,引得兩個太阿門弟子出手。

  它則激發妖力,身湧烈火,趁着兩個弟子急于立功,沒留餘力,無法變招的空隙,猛地沖殺了出去,化作一道火焰,消失在了遠處。

  窮寇莫追的道理,這幾個太阿門弟子,總算還是明白。

  更何況,這是在煉妖山。

  而他們的靈力,也所剩無幾了。

  幾人原地打坐,恢複靈力,與此同時口中抱怨:
  “又讓這畜生跑了!”

  “好幾次了,怎麽都圍不住。”

  有人便埋怨歐陽木,“木頭,你老是出錯,失誤太多了,不然我們早殺了這隻狼妖了。”

  也有人道:“我們跟你說的,你到底記沒記在心裏?”

  “你這樣沒長進,以後我們怎麽帶你進山?”

  歐陽木低着頭,有些羞愧,沒有說話。

  一個弟子看着來氣,“你倒是說話啊!”

  “要不是看在你哥……”

  “好了!”一個個頭稍大些的弟子截口道,“現在說這些,也沒意義。”

  那弟子将話咽了下去,但顯然餘怒未消。

  “這樣下去,一隻妖獸抓不到,也賺不到功勳,純屬是在浪費時間……”

  他雖沒明說,但大家都知道,他在說誰。

  場面有些安靜。

  墨畫微微搖頭。

  雖說小木頭的确經驗欠缺,劍法生疏,也屢次犯錯,拖了後腿。

  但他們這小隊,本身實力在這,獵妖也沒個章法,就算沒了小木頭,換個跟他們實力相當的,同樣也殺不了火妖狼。

  獵妖失敗,拖後腿的小木頭背點鍋是應該的。

  但全怪小木頭,就有些不講道理了。

  人總是容易把自己的過錯,推卸在他人頭上,從而認識不到自己的不足。

  但這是太阿門自己的事,墨畫也沒必要出面。

  之後太阿門五人,又在山裏搜了一會,可沒找到火妖狼的蹤迹,而天色又不早了,幾人便隻能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其他四人看着小木頭的目光,多少都帶些埋怨。

  歐陽木隻讷讷低着頭。

  墨畫目送着他們下山,并沒有多管閑事。

  次日,墨畫依舊進山練習禦劍。

  大概練到中午,墨畫又在大樹上休息,然後過了一會,不出意外,又看到了歐陽木。

  歐陽木一行還是五人,但這次他身邊,已經換人了。

  與他組隊的四人,已經不是昨天的那幾個了。

  不知道是,歐陽木不好意思坑他們,所以自己換了隊。

  還是另外四人,嫌棄歐陽木拖後腿,所以不帶他玩了。

  墨畫微微歎了口氣。

  他們這次的目标,似乎還是火妖狼。

  但這種新手的獵妖隊,想獵殺一隻二品初期妖獸,本來就是十分困難的。

  不出意外,他們還是失敗了。

  雖然五個人都菜,但全部過錯,一定都是那個最“菜”的人來承擔。

  歐陽木又受了一番指責。

  但他性格木讷,不善言辭。

  其他幾人互相吵了吵,然後還沒等到下山,隊伍就散了。

  墨畫看出來了,這五個人中,歐陽木實力最差,但卻是最想獵殺妖獸的人。

  其他四人,與其說是在獵妖,不如說是在争相表現,想出風頭,幾乎一點協作沒有。

  此時其他四人都走了,也隻有歐陽木一人留在原地。

  他握緊手中的劍,神色堅毅,但環顧四周,又有些痛苦。

  他似乎想繼續去獵殺妖獸,但也心知自己實力低微,根本不是妖獸的對手。

  可就這樣下山,他又有些不甘心。

  歐陽木呆呆站在原地,猶豫不已,神色已然有些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墨畫看着歎氣,便自大樹高高的枝丫上,喊了一聲:
  “小木頭!”

  正在發呆的歐陽木,聞聲一愣,擡頭看去,就見不遠處的大樹上,一個并不比他大多少的,唇紅齒白的小修士,雙腳垂直站在大樹上,一步步走了下來。

  歐陽木怔忡片刻,便認了出來。

  這是那日煉妖山中所見的,明明與自己差不多年紀,但卻能跟兄長談笑自如的太虛門弟子,名字似乎叫……

  “墨畫”。

  “墨……墨師兄好!”

  歐陽木拘謹但很有禮貌地說道。

  墨畫有些詫異,便問:“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我……”歐陽木讷讷道,“我在獵妖……”

  他說這句話,有些羞于啓齒。

  因爲他獵妖的實力,實在一塌糊塗。

  兩天了,一隻妖獸都沒殺到。

  墨畫又問:“你同門都走了,你不回去麽?”

  歐陽木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這群人适才獵妖的過程,都被墨畫看到了。

  歐陽木神情低落下來,但還是搖了搖頭,堅定道:
  “我不走,我要殺了火妖狼。”

  “爲什麽?”墨畫不太理解。

  歐陽木小聲道:“我想要火妖狼的脊骨……”

  “你要脊骨做什麽?”

  “鑄劍……”

  墨畫一怔,而後眼睛頓時閃閃發光,驚道:
  “你會鑄劍?!”

  他早就聽人提過,太阿,沖虛,太虛三宗有淵源,而太阿門最爲著名的,就是太阿鑄劍術!

  歐陽木被墨畫看得有些心慌,木然地點了點頭。

  墨畫笑容燦爛,“你剛剛說,你要什麽來着?”

  歐陽木愣了下,低聲重複了一遍:
  “火妖狼的……脊骨。”

  墨畫點了點頭,吹了下口哨。

  過了一會,遠處便有一個太虛門弟子,風風火火跑了過來,到了墨畫面前:

  “小師兄!”

  墨畫道:“殺一隻火妖狼,抽根脊骨給我。”

  “好嘞!”

  那弟子又風風火火跑了。

  然後過了片刻,遠處山林一陣騷動,依次傳來陣法爆炸聲,修士呐喊聲和妖獸嘶吼聲。

  最終,一切平息之後,那個弟子又跑了回來,将一根沾着鮮血,赤紅色的,火焰缭繞的脊骨,遞給了墨畫。

  歐陽木看着那根脊骨,緩緩張大了嘴巴。

  火妖狼的脊骨!

  這些時日,他想盡辦法,不知求了多少人,費了多少艱辛,好不容易組了隊,千辛萬苦與妖獸厮殺,可直到隊都散了,也沒能得到這根脊骨。

  可結果這片刻功夫,他都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一根新鮮的,還帶着血與火的火狼妖脊骨,就這麽擺到了面前?
  歐陽木一臉難以置信。

  他緩緩擡頭,呆呆地看着墨畫,心中震驚不已:
  這位墨師兄,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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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跟我混

  “這塊脊骨,就給你了。”

  墨畫大方道。

  歐陽木一時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搖頭道:“我不能要……”

  “你不想要麽?”

  墨畫晃了晃手裏的那根脊骨。

  歐陽木完全被脊骨吸引住了,目光随着脊骨左右搖擺,舍不得離開。

  但他還是咬着牙,堅定信念道:
  “我想要,但這不是我獵妖得來的,我不能要。”

  墨畫道:“楓師兄之前關照過我,現在我也關照你一下,你拿着吧,沒事的。”

  歐陽木還是搖頭,“無功不受祿。”

  墨畫有些意外,目光也有些贊賞。

  這個小木頭,雖然有點死腦筋,但心性很好,做事有原則,也不愛占别人便宜。

  “嗯,”墨畫點頭。“你不要,那就算了。”

  墨畫作勢,就要把這火妖狼的脊骨給收起來。

  但眼看着近在手邊的脊骨就要沒了,歐陽木一怔,反倒又有些着急了。

  他糾結了許久,連忙道:

  “墨師兄,我能用功勳買麽?”

  “功勳?”墨畫略略尋思,點頭道,“也行,但是這根火妖狼的脊骨,按照一般行情,要八百功勳,你有麽?”

  “八百?!”

  歐陽木一愣,随即臉有點紅,“我……沒那麽多……”

  “你有多少?”

  “就……三百……”

  歐陽木嗫嚅道。

  他雖也是歐陽家的嫡系,但入了宗門,就要按宗門的規矩來,一切要靠自己。

  這些功勳,都是他平日裏替人打鐵鍛劍,一點點攢的。

  之前用了一些,現在就隻剩三百了。

  “要不,我就賣你三百?”墨畫道。

  歐陽木連連搖頭,“不行,我怎麽能讓墨師兄吃虧,我……”

  他躊躇片刻,小聲道:“我能先欠着,以後再還伱麽?”

  墨畫摸了摸下巴,不知思索什麽,沒有說話。

  歐陽木還以爲墨畫不信,連忙保證道:

  “我一定會還的!”

  “你怎麽還呢?”墨畫目光耐人尋味,循循善誘道。

  歐陽木道:“我會努力賺功勳……”

  墨畫歎了口氣,“功勳不好賺的吧。”

  歐陽木面露難色。

  功勳的确不好賺。

  好的任務,都是要搶的。

  搶不到,就隻能做一些低級任務,慢慢去攢。

  同時宗門要花功勳的地方有很多,各種功法、道法、煉器譜、丹藥、靈器傳承等等。

  功勳攢時如積沙,用時如流水。

  大多數弟子的功勳,都是入不敷出的狀态。

  一般來說,到了築基中期,弟子們可以進煉妖山了。

  進煉妖山,隻要學得快,經驗豐富了,能順利獵殺妖獸,剝取素材,功勳并不難賺。

  但若是反過來,學得慢,獵妖屢次失敗,反而會雪上加霜,功勳越來越難賺。

  歐陽木對獵妖,一點自信沒有。

  而他自己這三百功勳,也是他攢了好久才攢下來的……

  假如買了這根火妖狼的脊骨,那就欠了五百功勳。

  這五百功勳,靠平日做任務,一點點攢,自己不知要攢多久。

  進山獵妖,他沒把握,若是出了點意外,賺不到功勳,還不上這筆賬,那豈不是言而無信,讓墨師兄吃虧了麽。

  歐陽木低着頭,神色變幻,躊躇不定。

  墨畫見狀,微微一笑,語氣和善道:“若是還不上功勳,幫我做點事也行。”

  歐陽木聞言有些錯愕,“我……能做什麽事?”

  歐陽木想了一下,緩緩道:“若墨師兄不嫌棄,我可以煉器……鑄劍也行……”

  墨畫眉頭一挑,可算等到這一句了,當即點頭道:

  “行!”

  歐陽木有些心虛,“可是,我鑄劍水平一般……”

  “無妨,”墨畫鼓勵道,“誰也不是一開始就什麽都會的,可以慢慢學,慢慢練。”

  太阿門出身,有着正統鑄劍傳承,怎麽都比自己,比顧師傅,還有其他太虛門弟子好一些。

  而且,墨畫覺得小木頭雖木讷了些,但爲人誠懇,心性很好。

  心性好,能力不足,可以慢慢鍛煉。

  但如果能力好,心性不行,那基本就沒有結交的必要了。

  能力可以提升,但心性一旦壞了,基本改不了了。

  歐陽木果然大受鼓舞,神色鄭重道:“墨師兄,你放心,我一定不讓你失望!”

  墨畫見他一臉嚴肅的模樣,失笑道:

  “盡力而爲就行,别有壓力。”

  “嗯!”

  歐陽木認真點頭。

  墨畫又想了想,道:

  “你欠我五百功勳,這樣吧,替我鑄一把靈劍,就相當于還一百功勳,材料我給你。”

  墨畫給的是一般的行價。

  宗門内的懸賞,一般二品的靈器,因爲耗時頗久,煉制的手續費在五十到八十功勳之間,偶有波動。

  靈劍會貴些。

  一百功勳,算是正常價。

  當然,這都是普通靈劍。

  刻有劍陣的,那種正統的傳承“劍器”,要昂貴許多,但這不是一般弟子能煉出來的。

  歐陽木隻有築基中期,還在宗門求學,肯定也不會這種鑄劍術。

  太阿門也不可能現在就教他們“劍陣”。

  墨畫也不需要他會,他需要的也不是“傳承”靈劍。

  歐陽木能鑄普通靈劍就行。

  歐陽木聞言,卻搖了搖頭。

  “價錢低了麽?”墨畫問道。

  “不是不是,”歐陽木連忙道,“我平時給人煉器,都是四十功勳,鑄劍也隻要六十,一百功勳太多了,我經驗淺,技藝生疏,不值那麽多的。”

  歐陽木看了眼墨畫,有些不好意思道:

  “墨師兄,我也收你六十吧,給你煉八……九把靈器來抵債。”

  墨畫愣了下。

  他沒少跟人讨價還價,但這種反向講價的,還是第一次遇見,一時有些不适應。

  “那就八把靈劍!”

  墨畫笑眯眯道。

  他把火妖狼的脊骨,塞進歐陽木的懷裏,不容他拒絕道:

  “那就這麽說定了,這個脊骨,你先拿着,下個旬休你進山找我,我告訴你要煉什麽劍。”

  說完墨畫揮揮手,就離開了。

  歐陽木一個留在原地,手中握着新鮮的,還帶着火焰餘溫的狼妖脊骨,心裏也宛若被熾熱的火焰溫暖着。

  這位墨師兄,真是個大好人!

  歐陽木望着墨畫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感激道。

  ……

  很快一旬過去了。

  轉眼到了旬休,墨畫又去了趟煉妖山。

  而歐陽木果然如約在等着他。

  他現在背負着五百功勳的“債務”,感覺肩上的壓力很重,更不想辜負墨畫的贈送火妖狼脊骨的恩情,所以迫切地想替墨畫做點事。

  “墨師兄,你要鑄什麽劍?”

  墨畫将自己事先準備好的鑄劍圖,遞給了歐陽木。

  歐陽木接過,隻瞄了一眼,便道:

  “墨師兄,你這劍好奇怪……不是正常靈劍的形制吧……”

  墨畫心道不愧是太阿門出身,一眼就看出不來了。

  “這把劍确實有些不一樣。”墨畫點頭道。

  歐陽木一邊看,一邊嘀咕道:

  “外形是一樣的,但是結構不同……”

  “用料有些廉價,不太結實。”

  “裏面留了陣法的空間,但這個似乎……不是一般靈劍用的加固或開鋒類的陣法?”

  歐陽木用手比劃了一下劍圖,驚訝道:
  “……是劍陣!”

  “劍陣不是内封的,劍制是開源的……”

  ……

  歐陽木嘀咕着,臉色便垮了下來,頹然道:“墨師兄,這種靈劍,我煉不了……”

  “怎麽了?”

  歐陽木道:“這個不是規範的靈劍,用的不是一般陣法,是劍陣。”

  “劍陣我還沒學過,要等入了内門,簽了死契,宗門才會教。”

  “現在長老和教習教的,是除了劍陣之外的,純煉器層面的‘太阿鑄劍術’。”

  “沒事,”墨畫道,“劍陣你不用管,把劍煉出來就行。”

  “哦。”

  歐陽木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墨師兄到底要怎麽解決劍陣的事。

  他印象中,太虛門似乎也并沒有特别的劍陣傳承。

  即便有,現在也不可能教。   
  不過歐陽木很有禮貌地沒有多問。

  單純隻是鑄劍,不涉及劍陣,即便形制有些特殊,但煉制出來也不難。

  歐陽木又看了幾遍墨畫給的鑄劍圖。

  墨畫在一旁察言觀色,忽而問道:“小木頭,你覺得這鑄劍圖設計得怎麽樣?”

  歐陽木一怔,“什麽怎麽樣?”

  “就是,”墨畫想了想道,“水準怎麽樣?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歐陽木剛想開口,但話到嘴邊,還是小心問道:

  “墨師兄,這鑄劍圖,是誰設計的?”

  墨畫眨了眨眼,含糊道:

  “我請宗門裏……一個築基中期,對煉器還算有點研究的師弟設計的……”

  歐陽木放下心來,開口點評道:

  “一塌糊塗。”

  墨畫心裏有一點點痛。

  這鑄劍圖可是他參考很多靈劍圖譜,又結合劍陣,“精心”設計出來的。

  結果被小木頭說是“一塌糊塗”……

  歐陽木沒注意到墨畫的神色,繼續道:“應該是個外行……不算外行吧,是半個外行,半桶水的那種……”

  墨畫眼皮一跳,深深吸了口氣,“那你說,應該怎麽改?”

  歐陽木一聊起鑄劍,全副心神都撲在裏面了,立馬取出紙筆,當場畫給墨畫看。

  “首先,靈劍的材料就不太好。”

  “靈劍屬金,所以都用金系妖獸材料,一般來說是對的,但這幾類材料,融合性很差的,對靈力的傳導也不好。”

  “還有,五行生克,既有‘克’,也有‘生’。”

  “金系靈劍,有時候也沒必要全用金系材料,五行之中,土生金,所以适當用些土系妖獸的材料,會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這是材料的問題,其次是形制。”

  “這把靈劍的形制,有點沖突。”

  “一般靈劍,若是重近身殺伐,那材料要堅硬,刀刃要鋒利,力求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若是側重劍氣,劍身就要輕薄一些,靈力傳導要好……”

  “這把劍,劍身很沉,但材料又不行,不夠堅硬,靈力穿透又不好……”

  “還有劍陣部分,雖然是開源的,但從留下的陣法媒介層來看,這個劍陣,跟這把靈劍,沒一點契合度。”

  “劍是劍,劍陣是劍陣,兩個互不相幹。”

  “這樣不行的,隻有劍器适配劍陣,才能最大程度發揮劍法的威力……”

  ……

  平時木讷的歐陽木,一聊起鑄劍,突然口若懸河起來。

  而且他所說的,都是墨畫之前根本沒注意到的。

  果然隔行如隔山。

  哪怕同是煉器,鑄劍和其他煉器門類,也大相徑庭,裏面有着極深的門道。

  墨畫看着歐陽木,目光贊歎。

  這就是“專業”!
  不愧是太阿門歐陽家的嫡系弟子。

  歐陽木說着說着,被墨畫目光炯炯這麽一看,忽然又腼腆起來,“我……就随便說說,若是說錯了,墨師兄你别介意。”

  “沒事沒事,說得很好。”

  墨畫笑着點頭,心裏卻道,就算你說錯了,我也聽不出來……

  墨畫又打量了下歐陽木,問道:
  “你将來,是想做鑄劍師麽?”

  歐陽木聞言,神色卻有些複雜,最後歎了口氣,“我爹不讓……”

  墨畫十分意外,奇怪道:

  “你爹爲什麽不讓?”

  歐陽木道:“我爹他,認爲太阿門之前之所以名聲不顯,就是因爲太過注重‘鑄劍術’了。”

  “出風頭的,都是用劍的,而不是鑄劍的。”

  “太阿門現在有了起色,就是因爲長老們決定,以鑄劍術爲基礎,大力推行太阿門的太阿劍法,并一步步發揚光大。”

  “而宗門内,但凡有資質的弟子,都要去學劍法。”

  “修不了劍法的,才會去學鑄劍。”

  “我是歐陽家的嫡系子弟,被很多人看着,必須像我哥那樣,去修劍法,做宗門弟子的表率。”

  “若是學鑄劍,我爹會不高興……”

  說到這裏,歐陽木神情有些落寞,“隻是……我比起我哥,差得太遠了,無論是靈根、修爲、悟性、氣度、宗門威望,還有待人處事這些,我都遠遠比不上大哥……”

  歐陽木越說,聲音越小。

  墨畫歎了口氣。

  有個太過優秀的哥哥,小木頭的壓力可想而知。

  兄弟兩人,人如其名,楓師兄就像一棵高大沉穩,顯眼而溫暖的楓樹。

  而歐陽木,瘦瘦的,讷讷的,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小木頭”。

  兄弟兩人的差距,實在是太懸殊了。

  “那你想做鑄劍師麽?”墨畫問道。

  歐陽木點了點頭,“我其他什麽都不會,平日也不善言辭,修劍也修得一般,獵妖也笨笨的,隻有鑄劍的時候,才會開心些。”

  墨畫鼓勵道:“那你就别管,學你自己想學的。”

  歐陽木顯然十分爲難,“可是,我爹……”

  墨畫問道:“你現在修劍法,你爹開心了麽?”

  歐陽木搖頭,“我爹嫌棄我劍法學得差,也不開心。”

  “這就對了,”墨畫道,“你學鑄劍,你爹不開心,你學劍法,你爹還是不開心,反正都是不開心,有什麽關系?”

  “既然如此,不如學個讓你開心點的。”

  歐陽木愣住了。

  他的小腦袋費勁地轉了好幾圈,忽然意識到墨師兄的話,似乎……

  十分有道理。

  學劍法和學鑄劍,他爹都不開心。

  怎麽選,結果都是一樣的。

  那自己糾結什麽呢?

  隻是話雖如此,但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安和躊躇。

  墨畫也不指望他一時能想明白,而是寬慰他道:

  “别想那麽多,先把欠我的靈劍煉了。”

  雖說小木頭要修劍法,但在修劍法之前,也必須要賺功勳。

  他的劍法,不足以支撐他賺功勳。

  那他還是隻能通過鑄劍來賺功勳。

  自己隻要一步步給他引上鑄劍的“正路”就行。

  墨畫心中默默道:
  “劍法有什麽好修的……”

  “這乾學州界,修劍的弟子,一抓一大把,又不缺小木頭一個。”

  “況且,小木頭本身也沒什麽劍道的天賦,心性也不善殺伐,強行讓他去修劍法,不是誤人子弟麽……”

  “這麽好的一個鑄劍的苗子,太阿門也不知道珍惜……”

  墨畫搖了搖頭。

  歐陽木回過神來,點頭道:“好。”

  不管怎麽說,要先把墨師兄的八把靈劍煉出來。

  “對了,”墨畫指着歐陽木手中的鑄劍圖道,“你替我……太虛門裏,那個煉器技術一般的師弟,把這鑄劍圖給改下,就按你剛才說的改……”

  歐陽木到底還是不太自信,遲疑道:
  “這樣好麽?别人的劍圖,我改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墨畫點頭,“非常合适,你放心改!”

  在墨畫的強烈要求下,歐陽木果然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替墨畫改了靈劍的陣圖。

  墨畫看後,大爲震撼。

  不比較還好,一比較起來,他頓時感覺自己之前畫的,簡直就是一坨狗屎。

  墨畫悄悄将自己之前畫的劍圖,揉了揉丢進了儲物袋裏。

  “就照你這個煉!”

  墨畫對歐陽木道。

  “好的,墨師兄!”

  見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就是看起來很厲害的墨師兄,如此認可自己,歐陽木信心大增。

  回到太阿門之後,他便将其他事,暫時抛在腦後,專心緻志爲墨畫鑄劍。

  又過了八天,到了旬休。

  煉妖山的山林裏。

  歐陽木将煉制好的一把金色靈劍,雙手遞給了墨畫。

  因爲這種靈劍,他也是第一次煉制,具體效果如何,他有些拿不準,所以隻煉制了一把,請墨畫過目。

  墨畫接過靈劍,心中微震。

  這把劍質地不沉,光澤内斂,内部結構精密,形制鋒利,煉器工藝上也精湛了不少。

  還沒畫上劍陣,就能感覺到絲絲的劍氣。

  跟自己之前用的那些飛劍,一看就不是一個檔次。

  墨畫心中大喜,決定試一下劍。

  他三下五除二,便在靈劍上畫好了斷金劍陣,因爲速度太快,陣紋特殊,歐陽木甚至都沒看清,墨畫到底畫了什麽。

  畫好劍陣後,墨畫來到空曠處,擡頭望天,放開神識,搜索獵物。

  不一會兒,晴朗的天空中,一隻兇虐的鷹隼翺翔而過。

  墨畫原地打坐,将金色靈劍,放在自己面前。

  而後他屏氣凝神,運轉斷金禦劍訣,以神念禦劍,以神識索敵。

  金色靈劍之上,突然光芒暴漲。

  金光乍現,又轉瞬即逝。

  而後一道金線,沖天而起,直奔天上那隻兇殘的鷹隼妖獸。

  不過一刹那的功夫,刺目的金光爆開。

  比之以往更鋒利的劍氣,短時間内,盡數綻開,宛若金蓮盛放,将鷹妖徹底包裹,而後将其羽翼血肉,絞得粉碎。

  鷹妖被斷金劍氣徹底絞殺。

  甚至都沒等墜落于地,便當場斃命!
  好強的禦劍!
  墨畫一臉震驚,轉頭看向一旁更震驚的歐陽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霸氣道:

  “以後,你就跟着我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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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劍流

    “這……不好吧……”

    歐陽木有些愣神。

    “有什不好?”墨畫道,“以後在煉妖山,我罩著你。”

    “可是,我是太阿門弟子……”歐陽木小聲道,他看了眼墨畫身上的道袍,“師兄,你是太虛門的。”

    墨畫一臉理所當然道:

    “你都喊我師兄了,太阿門也好,太虛門也罷,又有什關係?”

    “格局要打開,不要拘泥於這種門戶之見。”

    “再者說了,太阿太虛,當然還有衝虛門,同氣連枝,祖上是有淵源的。”

    “往上數個一千多年,我們都是一家人,這客氣做什?”

    歐陽木緩緩點頭,覺得墨畫說得也有道理。

    “可是,我隻會煉器和鑄劍,恐怕幫不了墨師兄你什忙。”

    墨畫道:“鑄劍就夠了!”

    他就缺個替自己鑄劍的人。

    獵妖也好,打架也罷,墨畫根本不缺人。

    在宗門,隻要打架,程默、司徒劍還有楊千軍和郝玄幾人,基本隨叫隨到。

    在煉妖山,這幾座山頭,漫山遍野也基本都是他的“小師弟”,沒事吹個口哨,也能喊來一隊人。

    更何況,墨畫自己也能上。

    他現在的手段,已經很豐富了。

    陰險的有隱匿術,防身逃命有逝水步。

    攻伐則有陣法,有禁術,有禦劍。

    若是出了乾學州界,他還能“召喚”金丹境的顧長懷顧叔叔,還能用顧家密令,調集顧家修士。

    打架人手是很足夠的。

    但“專業”型的修道人才稀缺。

    目前來說,尤其缺正統出身,有傳承,有天賦的鑄劍師。

    見歐陽木還有些猶豫,墨畫目光微閃,又道:

    “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我也不好勉強。”

    畢竟歐陽木是太阿門弟子,而且還是歐陽家的嫡係,讓他跟自己這個太虛門的弟子混,心多少有些抵觸。

    這也是人之常情。

    “墨師兄,對不起……”

    歐陽木有些愧疚。

    墨師兄待自己這好,結果自己卻拒絕了墨師兄的好意。

    “沒事,”墨畫笑了笑,“不跟我混也行,那就公事公辦,以後你就幫我鑄劍,我給你功勳。”

    歐陽木一怔,神情有些顧慮。

    墨畫大概明白了,便問道:“你擔心爹不讓你鑄劍?”

    歐陽木點頭。

    “那你功勳總要賺吧?”

    “要……”

    “你爹給你功勳?”墨畫又問。

    歐陽木搖了搖頭,“不給,太阿門有門規,而且我們歐陽家,家規也嚴格,在宗門之內,一切要靠自己,不可仗勢欺人,不可靠著身份謀私,功勳也要自己一點點賺……”

    “那你除了鑄劍,還有其他方法賺功勳?”

    歐陽木苦思冥想,最後無奈承認,除了鑄劍,自己確實沒其他辦法賺功勳。

    “這不就得了……”墨畫道,“你爹不給你功勳,要靠你自己賺,那你就隻能鑄劍賺功勳。”

    “況且,學鑄劍也好,學劍法也罷,都是將來的事,當務之急,是攢功勳,好好修行。”

    “沒有現在,哪來的將來?”

    “所以你現在就踏踏實實鑄劍就行,其他不用考慮。”

    歐陽木忍不住點了點頭。

    墨畫趁機又給了他點“壓力”,肅然道:

    “而且,你要想好了,整個乾學州界,鑄劍師可不少,不是隻有你一個。”

    “鑄劍師為了練習鑄劍,是需要大量妖獸素材的。”

    “能長期穩定,提供妖獸素材,雇傭你鑄劍,還給你功勳的機會,可是絕無僅有的。”

    “這次錯過了,以後怕是就遇不到了……”

    墨畫這一說,歐陽木立刻緊張起來。

    宗門任務是要搶的。

    他本來就搶不過別人,除了宗門教學以外,額外的“鑄劍”機會,也是少之又少。

    自己去煉,光是素材,就要一大筆功勳。

    歐陽木還記得,自己為了那根鑄劍所用的“火妖狼脊骨”,費了多大的功夫。

    最後單靠自己,還是沒能弄到手。

    是墨師兄讓人殺了火妖狼,剝了脊骨,送給自己的。

    若是不答應,以後怕是真的,都沒有這樣好的“鑄劍”機會了。

    歐陽木立刻頻頻點頭道:

    “墨師兄若不嫌棄我技藝粗淺,以後想鑄什劍,都可以找我,我一定盡力而為!”

    “好!”

    墨畫滿意地點頭。

    之後他想了想,便道:“我給你材料,適才這種金色靈劍,先鍛造個六七把出來,然後我再考慮考慮,鍛造些別的靈劍。”

    “好的,墨師兄。”

    歐陽木答應道。

    之後墨畫便找到那隻被劍氣當空絞殺,墜落於地的鷹妖,剝了素材,給了歐陽木,讓他到山門處,兌換點功勳,自己先留著用。

    這可憐孩子,渾身上下就三百多功勳。

    不接濟他一點,怕是連進煉妖山的門票都買不起了……

    歐陽木受寵若驚,但實在囊中羞澀,拒絕不了,心中又鄭重道:

    自己一定要好好鑄劍,報答墨師兄的好意。

    出了煉妖山,兩人肩並肩回宗。

    因為太阿山和太虛山毗鄰,所以回宗的路,在一個方向。

    走著走著,墨畫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問道:

    “小木頭,你多大了?”

    歐陽木想了想,道:“我是道曆兩萬零一十二年,三月生辰。”

    墨畫有些意外。

    小木頭竟然跟自己同齡,而且還比自己大了月份。

    算起來,自己比他還小。

    不過小木頭似乎喊自己“師兄”喊習慣了,這種小事就不必提了。

    反正太虛門,一堆比自己年紀大的弟子,喊自己“小師兄”。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聊,到了山門前,便各自回了宗。

    墨畫回了太虛門,歐陽木則回了太阿門。

    太阿山渾厚古樸,莊嚴大氣,不似太虛門那般清靈幽趣,一峰一路,一磚一瓦間,反倒多了些匠氣。

    歐陽木低著頭,一個人默默回到弟子居。

    路上他沒跟別人打招呼。

    自然也沒人跟他打招呼。

    在太阿門,他大多時候,都是孤零零一個人。

    他已經習慣了。

    徑直回到弟子居,歐陽木關上門,一個人待在屋子,將墨畫給他的劍圖,又反複拿出來看。

    與此同時,他一邊思考,一邊注解,想著怎按照墨師兄的意思,將靈劍鍛造得更好。

    想著想著,歐陽木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了墨畫白日“禦劍”,金光遁天,絞殺妖獸的那一幕。

    墨師兄好強的禦劍術!

    好強!

    他有些語拙,想不出其他描繪的詞語,翻來覆去,隻能感歎“好強”兩個字。

    雖然墨師兄看著資質有點差,但這手“禦劍術”,比他見過的所有同屆弟子都要強。

    歐陽木莫名有一些熱血沸騰。

    這種強大的禦劍術,用的是自己鍛造出的靈劍!

    墨師兄還誇自己了!

    歐陽木不由想到,若是自己鍛造的靈劍再好些,品質更高些,那這禦劍術,豈不是還會更強?

    更強的禦劍術……會是什模樣?

    歐陽木滿心期待地想著。

    ……

    此後,歐陽木鑄劍的積極性更高了。

    他的性格本就認真負責,鑄劍還是他的愛好,因此煉製靈劍,更加心無旁騖。

    到了下個旬休,他又鍛造出了三把靈劍。

    “因為還要修行,要上課,隻能課餘的時間去鍛造,所以隻鑄了三把……”歐陽木對墨畫解釋道。

    “沒事沒事,已經很好了。”

    墨畫鼓勵道。

    經過這段時間,墨畫發覺,小木頭的鑄劍天賦,其實是極好的。

    就是有些缺乏自信。

    而且因為缺乏鑄劍材料,以及他爹讓他棄鑄劍學劍法的事,心中顧慮重重,所以放不開手腳。

    “你放心學鑄劍,想要什材料就說,還有,鑄劍上麵的事,你有新的想法或思路,也可以跟我提一下……”

    墨畫決定培養一下小木頭,“不走尋常路”的煉器思路。

    因為他自己情況特殊。

    無論定製靈器也好,鑄劍也罷,都跟一般的煉器規範不同。

    小木頭如果靠得上,那自己以後就不用操心煉器的事了,可以專注於陣法了。

    自己研究陣法,設計陣圖。

    小木頭研究煉器圖譜。

    然後研究出來的東西,讓坐鎮孤山煉器行的顧師傅那邊幫忙量產。

    術業有專攻,又能完美分工配合。

    墨畫滿含期望地看著歐陽木。

    歐陽木有些不明所以,但忽然間,還是感覺自己肩頭的責任沉甸甸的……

    “好的,墨師兄。”

    之後的小木頭,進步很快。

    墨畫開始一點點放手。

    不光靈劍讓他煉,就連一些定製靈器,墨畫說了思路,以及適配的陣法,便交由小木頭去設計煉器圖了。

    小木頭認認真真設計好,又跟墨畫商量了下,解決陣法的問題,便確定了煉器陣圖。

    墨畫將這煉器陣圖拿給顧師傅看,受到了顧師傅的盛讚。

    “這煉器陣圖,構思精妙,切合使用,以我的水準來看,也幾乎無可挑剔……”

    顧師傅沉吟片刻,問道:“這……不是小公子自己弄出來的東西吧?”

    墨畫有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

   

    陣法上,深不可測。

    但在煉器上,雖有奇思妙想,常常出人意表,但畢竟基礎太差,經常會犯一些常識性的錯誤。

    墨畫點頭道:“我請一個……鑄劍世家出身的師弟,幫忙設計的。”

    顧師傅微怔,讚歎道:“難怪,小公子的這位師弟,一看便根基紮實,家學底蘊頗深。”

    墨畫也點頭認同道:

    “是的。”

    ……

    之後歐陽木設計的靈器,經由顧師傅負責,投入量產。

    煉成之後,墨畫試用了一下,覺得沒問題。

    再進煉妖山,墨畫就把歐陽木,帶到了太虛門的山頭,跟自己的一眾“小師弟”會了麵。

    墨畫為大家介紹道:

    “這位師弟複姓歐陽,單名一個木字,是太阿門的弟子,鑄劍術很厲害,以後在煉妖山,大家多多關照一下。”

    太阿門弟子?

    一眾太虛門弟子有些奇怪。

    太阿門的弟子,怎也跟著小師兄混了?

    不過小師兄做事,向來自有深意。

    小師兄讓大家關照一下,大家關照下就是了。

    更何況,太阿門本就與太虛門有淵源,弟子之間友好交流,也非壞事,他們也並不排斥。

    太虛門弟子們紛紛拱手道:

    “歐陽師弟好。”

    宗門之間,師兄弟師姐妹的輩分,首先按“屆”算。

    高一屆的,便是師兄師姐,低一屆的,便是師弟師妹。

    若是同屆,一般情況下,是按年齡算。

    年長的做師兄師姐,不然就是師兄師妹。

    歐陽木瘦瘦的,看著年紀小了點,因此大家便喊他師弟了。

    歐陽木微黑木訥的臉龐,一時間漲得通紅,有些結巴道:

    “大……大家好。”

    他還從沒被這多人同時盯著看過。

    也沒被這多人喊過“師弟”,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墨畫又道:“你們以後,若是靈器壞了,需要修補,都可以找歐陽師弟。”

    “好!”

    太虛門弟子異口同聲道。

    他們一般都有傳承靈器,定製靈器,會從太虛城中,“小師兄指定”的顧家商閣買。

    但這些靈器,若是壞了,修起來也麻煩。

    尤其是靈劍,修起來又貴又繁瑣。

    若能有專業的鑄劍師來修,自然最好。

    讓小木頭跟大家見個麵,也就約等於拉他“入夥”了,墨畫的目的初步達到了,便揮揮手道:

    “時候不早了,大家獵妖去吧。”

    “是,小師兄。”

    一些人散去了。

    還有一些弟子,找墨畫有事,便三三兩兩上前來問道:

    “小師兄,你昨天教的獵妖陣法,我還不大會用,不是用神識開啟?”

    “是我神識太弱了,怎控製不了……”

    “小師兄,你有空跟我說說,怎殺黑熊羆唄……”

    “我想鍛造一雙流星錘,用熊掌代替錘子。”

    “小師兄,有沒有能克製土係妖力的道袍,以及能夠破甲的定製靈器?我去顧家商閣問了,他們也不知道……”

    “小師兄,我們待會殺一隻金錢蟒,血比較稀有,血要給你留著……”

    ……

    墨畫盡心盡力,一一作答。

    弟子們得了滿意的回複,各自散去了。

    一旁的歐陽木,卻看得心驚。

    此時他才意識到,墨師兄在太虛門的地位,遠比自己想得,還要高很多。

    即便是他兄長,天賦卓絕,溫文爾雅,堪稱同屆翹楚,在太阿門內威望極高,但也絕沒有這種號召力……

    歐陽木看了看目光清澈,氣質隨和,沒有一點架子,宛如一個單純少年的墨畫,有些恍然失神。

    “怎了?”墨畫問道。

    歐陽木笑了笑,“沒什……”

    ……

    此後一段時間,歐陽木更加盡職盡責。

    墨畫手中的靈劍,在歐陽木的建議下,也優化了好幾版。

    每優化一次,威力就強一分。

    但漸漸地,靈劍的品質也達到了一定限度。

    墨畫禦劍的威力,也達到了一個瓶頸。

    “墨師兄,用一品初階妖獸的材料,固定劍陣,特定形製下,目前禦劍的威力,也隻能如此了……”

    “若要再提升,就要用二品中階以上的妖獸材料。”

    “但這些材料,熔煉難度較大,以我目前的修為,還用不好……”

    “其次,就是劍陣了……”

    歐陽木與墨畫接觸下來,也明白了墨畫這種“禦劍”的原理,既覺得有些取巧,又覺得十分“賴皮”。

    但與此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種禦劍,尤其是在深不可測的墨師兄手,又強大得可怕。

    歐陽木道,“這種禦劍的威力,根本還是依賴劍陣,劍陣越強,禦劍的威力越強。”

    “對了,墨師兄,”歐陽木又問墨畫,“你家傳的劍陣,隻有金係劍陣?”

    “家傳的劍陣?”墨畫一愣。

    歐陽木疑惑,“不是你跟我說的?”

    “哦,對……”

    墨畫差點忘了。

    他跟小木頭說,自己劍上的“斷金劍陣”,是自己家傳的金係劍陣。

    小木頭心地好,墨畫說了,他也就信了。

    “是的,沒錯,是我家傳的。”

    墨畫強調了一遍,而後搖頭道,“我們家就隻傳了這一副,暫時沒其他的了。”

    以後家還“傳不傳”,要看其他宗門或是家族,給不給自己送了。

    歐陽木聞言,有些可惜,“若有其他劍陣,就可以嚐試多種屬性,多種形製的靈劍了。”

    墨畫微微歎氣。

    確實……

    隨後他目光一閃,問道:“不用劍陣行不行?”

    “不用劍陣?”

    “用其他陣法,譬如殺陣什的……”墨畫道。

    歐陽木搖頭,“這不行,不是所有陣法,都能隨便丟進劍的。”

    “劍陣是特殊的,雖然我也不太懂陣法,但從鑄劍的角度來說,劍陣是與劍器契合度最高的陣法。”

    “劍器也能最大程度,發揮劍陣的威力。”

    “其他陣法與靈劍的適配度低,能通過禦劍,發揮出的威力寥寥無幾。”

    “真要用,也隻有將陣法改成劍陣……”

    墨畫聞言一愣,隨後驚道:

    “改成劍陣?陣法也能改成劍陣?!”

    歐陽木被墨畫這一問,忽然又有點心虛,不太敢確定。

    他知道墨畫是厲害的陣師,因此涉及陣法的問題,他便說得更謹慎小心了:

    “這,我其實也不知道……”

    歐陽木小聲道,“這是我從我爹,還有門中大長老閑聊的時候,偶然聽到的,是不是真的,有沒有錯謬,我就不清楚了。”

    “也有可能,是我聽錯了……”

    墨畫目光微凝,心中暗暗沉思。

    小木頭不會說謊。

    這句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之前畫劍陣的時候,墨畫沒往這方麵想,此時回想起來,他才突然意識到:

    斷金門斷金劍陣中的“劍紋”,特別像某類金係陣紋的“變式”。

    劍紋,是變式陣紋。

    劍陣,是變式陣法!

    這樣就說得通了……

    墨畫之前就很疑惑,荀老先生提及的陣法的門類,包羅繁多,從陰陽兩儀,三才四象,一直到七星八卦。

    但這其中,並不包含劍陣。

    劍陣是一種特殊的陣法門類,但它顯然又不能算入,兩儀到八卦中的任意一類中去。

    如果說,劍陣是“變式”陣法,那就合理多了。

    這種變式陣法的門類,與大的陣法種類,並不衝突,而是互相交織。

    理論上來說,從兩儀到八卦的陣法,通過一定陣紋變式,都可以改成“劍陣”。

    地火陣,可以改成地火劍陣。

    地殺陣,可以改成地殺劍陣。

    ……

    不過這種事說起來簡單,實際研究起來,肯定異常複雜,困難重重。

    不然的話,劍陣就不會是劍道世家,核心的絕密傳承了。

    以墨畫的陣法經驗來看,統一的陣紋變式,將陣紋改成“劍紋”,涉及的陣理,也必然是最高深,最晦澀的那類。

    “會涉及什陣理呢?”

    墨畫搜腸刮肚,苦思冥想,忽然想到了一個名詞:

    陣流!

    “劍道陣流?”

    陣流涉及陣法本源,接近陣法本質。

    領悟大道本源,掌控某類“劍道陣流”,便能通過陣紋變式,將天地陣法,轉化為“劍陣”?

    墨畫心中一顫。

    假如這個設想如果是對的,那……

    墨畫心思急轉,繼續推想下去:

    自己如果將逆靈陣,或是靈力聚變的原理,運用到陣法,然後通過劍道陣流,進行陣紋變式,轉化為劍陣。

    那豈不是就有了……

    靈力崩解劍陣和靈力聚變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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