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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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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擇日飛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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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0章 天魔夜襲,九天鐘落

  嵩山司馬洞天,其他世家也立刻得到皇室李家挖出仙屍的消息,族老們紛紛帶人前來。各大世家沒有單獨探索一個洞天福地的能力,須得多家聯手,因此在洞天福地中得到的利益也須得均分。

  「自從天地大變以來,還未曾挖掘過仙屍,這次李家休想獨吞!」

  一位崔家族老激動萬分,笑道:「李家也不想得罪我們所有世家吧?」

  趙家族老呵呵笑道:「除非他李家不想坐穩江山,否則便須得拿出來分享。」

  自從陰間入侵,不單單永州,各地也都冒出許多新地,原本統治各地的州郡,與縣鎮失聯,州郡與神都的聯繫也很微弱。皇權失勢,無力統治地方。各地官府失能,無法統治轄地。

  皇室李家想要維繫統治地位,便須得依靠各大世家。

  一眾族老率眾來到皇室李家在司馬洞天的據點,突然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見李家的儺師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而在據點的中心,一口厚重的棺槨已經打開,棺中空無一物。

  「皇室撞邪了!速退!」

  眾人心知不妙,急忙轉身,卻見一個身披仙華的年輕男子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他身上的衣裳極為古老,是由羽毛和金絲編織而成,不是當今世人的衣著款式,脖子上掛著綠松石項鏈,頭上戴著戴勝配飾。

  一道仙光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身上,仙華中散發出陣陣清香。

  他如誤入凡塵的仙人,不染一絲塵埃,世俗於他只是累贅。

  然而,眾人看到他,耳畔便傳來竊竊私語的雜音,像是有什麼東西鑽入他們的腦袋裡,對他們說話。

  羽衣年輕人微微一笑,張開嘴巴,一條舌頭伸出兩三丈長短,舔了舔一位柴家的女弟子的面孔。

  那女子像是被嚇傻了,突然被那靈活的舌頭纏住脖子,高高甩起。

  羽衣年輕人仰頭向天,張開大口,那柴氏女子頭下腳上被他塞入口中!

  眾人驚呼,隨即各種儺術神通飛起,鋪天蓋地向那羽衣年輕人飛去,更有甚者,直接祭起得自這座洞天福地的煉氣士法寶,向那羽衣年輕人殺去!

  羽衣年輕人微笑,片刻後,一切波動平息。

  地上多了許多具橫七豎八的屍體。

  那羽衣年輕人很有耐心,張開嘴巴,將一具又一具屍體塞入口中。食用完畢,這才向許應等人所在的嵩山最高峰走去。

  最高峰上,大鐘幽幽轉動,無聲無息,將眾人護在鐘下,無論許應還是竹嬋嬋,亦或是白衣老翁北辰子,都沒有睡覺。

  只有蚖七仰面朝天,脖子伸得筆直,呼哈呼哈的睡著了。

  他還打呼嚕,吸氣時舌頭縮回,呼氣時,舌頭便伸出來老長,在風中波浪般搖擺。

  「七爺心真寬。」大鐘暗讚。

  竹嬋嬋便緊張得瑟瑟發抖,靠在許應身後,時不時探出小腦瓜四處張望。她還在長身體,穿著郭小蝶的衣裳,太寬鬆,四處漏風。

  山上寒風一吹,少女的衣裳便鼓了起來,連忙抱緊身子,顯得楚楚可憐。

  北辰子不知從哪裡弄出來一個石桌,擺上棋盤,自己與自己對弈。

  這老翁是場面人,哪怕是在夜晚,也有一道陽光從天而降,照耀在他身上,把棋桌照耀得明亮。

  「不管怎樣,這老翁的確氣場十足!」大鐘暗讚一聲。

  許應則趁著北辰子的陽光,將那兩頁金紙上的元道諸天感應吃透,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嘗試著修煉元道諸天感應。

  「阿應也是心大,不知天魔的厲害。」大鐘心中暗道。

  不過對於天魔的實力,它也所知不多。

  當年石山荒廟的古井中,便鎮壓著一尊天神,料想天神天魔的實力應該相差不多。但那尊天神是大鐘的主人擒拿鎮壓的,大鐘對天神真實戰力摸不太準。

  「北辰子就算不能應付,也還有我。」它心中暗道。

  許應斟酌良久,終於開始催動元道諸天感應,調運心法,從黃庭洞天中釣取玄黃之氣中的仙藥。

  伴隨著功法的運轉,他的神識也漸漸提升,感應能力也越來越強!

  只是奇怪的是,這次許應並未有那種立於黑暗中的感覺,也沒有被人盯上的古怪感覺。

  元道諸天感應極為奇怪,催動這門功法時,他的感應能力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能輕易的覺察到隱藏在虛空中的大千諸天!

  「好強大的感應功法!」

  許應忍不住驚嘆,他的神識甚至可以觸碰到這些諸天,感應到諸天不同的色澤!

  他甚至可以觸碰到游離在虛空中的古老意識,那些強大古老的思維幾乎不再轉動,觸碰到它們時,能夠聽到宏大的道音,像是偉大生物的感慨,又像是對道的讚歌,不明意義。

  許應像是一隻小小的蝴蝶,進入繁花盛錦的大觀園。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元家的人總是要求自己克己復禮,壓制克制自己的慾望,維持維繫自己的絕對理智。

  因為在修煉元道諸天感應時,若是不能守住內心的平靜平和,不能保持絕對理智,便有可能會被游離在空間中的各種古老意識影響!

  甚至,在他們的神識與諸天感應的時候,會被邪魔外道所入侵!

  所以,克制慾望,保持理智,才能在修行時保住性命。

  因此元家的人,會給人一種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並不熱情。

  「大概很多元家子弟,都是在修煉功法時莫名死掉。」

  許應心道:「難怪元家人丁稀少。」

  他催動太一導引功,神識若存若亡,固守太一,便沒有被外邪入侵的可能,但是元家人便沒有這麼幸運了。

  不過,元家人的際遇應該是元道諸天感應這門功法帶來的厄運,與黃庭秘藏和黃庭仙藥無關,倘若換一種頂尖的黃庭秘藏功法,說不定就可以避免。

  「強化自己的神識感應,真的可以感受到另一個世界的神嗎?」

  許應心中微動,長吸一口氣,催動太一導引功,同時調轉泥丸、絳宮、黃庭三大洞天的力量。

  他的肉身活性、身體力量和神識在不斷提升。

  許應放飛自己的神識,加強感應,神識遍搜諸天,試圖尋找到北辰子所說的嵬墟。

  就在這時,他感應到了一個邪惡強大的思維,正在向山上走來!

  這個思維與他的神識碰觸的一剎那,許應便只覺自己神識錯亂,天旋地轉,各種雜念紛至沓來,讓他眼前出現各種古怪匪夷所思的畫面!

  「天魔!」

  許應固守太一,將萬千神識斂為一體,收回體內。

  「咦,你也很有趣,不比仙藥差。」那個思維驚訝道。

  許應睜開眼睛,沉聲道:「北辰子前輩,敵人來了!」

  北辰子捻起一顆白子,用食指中指夾住,輕輕向棋盤放下,呵呵笑道:「來得好。我也覺察到了。」

  他這一子落下,頓時天空變得明亮起來,一顆小山般的白子從天而降,帶著熊熊火光向山下砸去!

  這一手,無論是許應還是大鐘,都禁不住讚嘆:「不愧是儺氣兼修的老怪物,神通出神入化!」

  「啪!」

  那顆白子剛剛落在棋盤上,便自炸開,將北辰子兩根指頭震得顫抖。

  北辰子臉色頓變,急忙捻起一顆白子,再度落下,這一次,他收起輕視之心,全力以赴。

  白子蘊藏莫大力量,墜入山間,一股毀天滅地的波動傳來!

  北辰子這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又是啪的一下炸開,老者兩根指頭流血。

  北辰子驚聲道:「嬋嬋小丫頭,你的仇家是什麼來頭?」

  竹嬋嬋從許應身後探出腦袋,小聲道:「天魔……」

  「天魔?」

  北辰子臉色劇變,暗道一聲糟糕,被那山下走來的天魔震得險些吐血。老翁面色漲紅,再也不敢托大,急忙站起身來,圍繞石桌棋盤團團走動,手起棋落,顧不得棋局路數,抓起一顆顆白子便向棋盤打下!

  他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這丫頭的仇敵是天魔,老夫便不跟過來湊熱鬧了!這下糟糕了!」

  山下轟隆轟隆的巨響不絕於耳,只見天空中不斷有棋子從天而降,卻又不斷炸開,恐怖的悸動一波接著一波四面八方激盪,衝擊山林!

  好在這裡是嵩山腹地,山多地廣,無須擔心衝擊到凡人。

  北辰子頭頂白氣蒸騰,身後九大洞天浮現,紫氣氤氳,赫然是將煉氣、儺法提升到極致。

  他也不管棋子落下的位置對不對,不管黑子白子,統統抓起,不要命的向棋盤落下。

  然而從山間棋子落下之地來看,他根本沒能阻住那人,那人還是不斷向山上走來!

  很快,北辰子便雙手鮮血淋漓,十指幾乎全部受傷,便是眼耳口鼻中也不斷有血湧出。

  許應見狀,嚇了一跳,連忙道:「鐘爺!」

  大鐘立刻會意,不再籠罩眾人,而是呼嘯縮小,很快縮小到只有棋子大,鑽入棋罐中。

  北辰子血淋漓的二指捻起縮小的大鐘,試圖施展神通,但大鐘威力太強,他的神通難以駕馭。

  北辰子口中吐血,怒吼一聲,身後元神浮現,也是二指伸出,捏住縮小的大鐘,一起作法!

  他終於將大鐘捻起,舉起大鐘時,手臂都在顫抖,似乎沉重無比,像是捻起了三千山峰的嵩山一般!

  天空中傳來轟隆隆的雷鳴,雷電在空中竄動,照亮黑壓壓一片的陰影。

  許應和竹嬋嬋仰頭看去,便見天空中風雲際會,雷霆照亮了一個龐大古樸的鐘體。

  那鐘體攪動風雲,擠得空中四處都是雷霆,以看似緩慢實則很快的速度向他們所在的這座山頭罩下!

  「咣!」

  天空中傳來洪亮又沉悶的聲響,許應和竹嬋嬋看到鐘口下的空間猛然躍動一下,向下碾壓而來!

  「咣!咣!咣!」

  鐘聲震盪,壓得這座最高峰轟隆沉降了十多丈,隨即又沉降了十多丈!

  從山下走來的那人依舊未倒,突然有仙光升騰而起,與大鐘碰撞。

  一道道仙光升騰,讓大鐘始終無法落下。

  北辰子已經不再是眼耳口鼻流血,而是噴血,奮聲嘶吼,捏著大鐘向棋盤落下,但是卻極為艱難!

  他白衣染血,身上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浸透,右臂的皮膚也跟著炸開,皮膚下,根根青筋躍動,傳出弓弦嘣嘣的脆響。

  「咿呀--」

  北辰子大叫,另一隻手探出,壓住自己右臂,奮力向棋盤壓下!

  「咣!」

  最後一聲鐘響傳來,他終於將大鐘壓得罩落下去,天空中的那口巨大的鐘體終於跟著落下,光地一聲將整個山峰砸入地下百丈,劇烈的震動讓四周群山東倒西歪!

  這一招大神通掀起的呼嘯狂風,在頃刻間吹遍群山,蕩平無數雲霞,甚至連那道從山上流淌下去的大河,也被鐘聲掀地筆直飛起,吹到百里之外河水才堪堪落下!

  北辰子口中吐血,仰面倒下,昏死過去。

  他昏死之前,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老夫完了。不過也好,人死萬事空,天魔抓到這小子,把他吃掉一了百了……」

  大鐘落在棋盤上,形態變大,也被震得舊傷復發,鐘壁上出現一道道裂痕,叫道:「阿應,我的力量耗盡了!」

  許應身後,竹嬋嬋突然跳出來,梆梆幾拳砸在鐘上,叫道:「你還可以堅持!」

  大鐘叫道:「是氣血耗盡了!」

  許應催動氣血,翻手為印,一掌又一掌印在大鐘上,但見砸在山上的那口巨鐘漸漸變得透明!

  許應一鼓作氣,將所有修為傾瀉而下,直到那口巨鐘消失,這才停手!

  「還沒死!」竹嬋嬋驚恐萬分道。

  許應向下看去,只見這座嵩山最高峰已經變成最矮峰,靠近山頂的地方,一人趴在大坑中,渾身血肉模糊。

  他身上的血肉還在不斷蠕動,身體在不斷重組重構!

  許應心頭一跳,一腳踢在蚖七身上,喝道:「七爺,醒來!」

  蚖七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道:「阿應,怎麼了?」

  許應拎起竹嬋嬋,扔到他腦袋上,又拎起大鐘,竹嬋嬋叫道:「那個白髮小老頭不要丟了,下次還要靠他救命!」

  許應探手將昏迷的北辰子夾在腋下,快步奔到蚖七頭頂,道:「快走--」

  「我還沒有睡醒……」

  「逃命!」

  「好!」蚖七來了精神,飛速遊走。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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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29:52 |只看該作者
第0111章 老爺子義薄雲天

  許應等人離開後不久,只見那團不成人形的血肉終於組合成人,甚至連身上被打爛的衣物也恢復如初。

  他頭頂的戴勝,也與從前一樣。

  這正是天魔的特性,天魔會將肉身的一切特性記住,就算被打壞也會恢復如初。

  他向幾乎變成平地的山頂走去,然而邁開腳卻猛地踏了個空,險些跌倒。

  羽衣青年低頭看去,只見自己少了一條腿。

  他衣裳被打碎,戴勝也被打碎,為了恢復這些東西,耗費了太多的『修為』,導致沒能恢復這條腿。

  羽衣青年身上黑氣湧動,左腿一分為二,變成兩條腿,只是纖細了很多,但他毫不在意,來到山頂。

  他用力嗅了嗅,那是竹嬋嬋留下的氣味。

  這種仙藥的氣味對他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引誘著他前去捕食。

  另一邊,一縷陽光映入北辰子的眼簾,北辰子虛弱的睜開眼睛,許應、竹嬋嬋和大鐘關切地看著自己,見到自己醒來,二人一鐘才鬆了口氣。

  「北辰老爺子沒事!」

  許應笑道:「我就說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果然如此。」

  竹嬋嬋恭維道:「北老爺大戰天魔,勇武無雙,義薄雲天,氣貫古今!任何人聽到老爺子的事跡,都要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忠義!」

  北辰子努力坐起身,氣喘吁吁道:「我大約是年紀大了,與那天魔拚命的時候被他的氣血衝撞了元神,導致元神的神識錯亂,昏迷了過去……」

  他猛然推開許應、竹嬋嬋,撞開大鐘,縱身一躍,從蚖七的大腦袋上跳下去,叫道:「你們幾個壞種,讓我老人家為你們拚命,我不幹了!」

  「噗通!」一聲悶響傳來。

  蚖七正在趕路,聽到這聲音連忙叫道:「怎麼回事?阿應,發生了什麼事?」

  許應扶著大蛇的黑色長角往下望,道:「老爺子從你頭上跳下去了。我只幫他治療了五臟六腑的內傷,他元神、希夷之域和隱景潛化地都被震傷,無法動用法力,飛不起來就摔下去了。」

  蚖七嚇了一跳,急忙停下:「他往哪邊跳的?左邊還是右邊?我右邊就是陰陽兩界深淵……」

  「右邊。」

  許應努力向下張望,終於看到北辰子,只見這位白髮老翁摔入深淵百丈左右,幸好砸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沒有跌入深淵。

  若是跌入深淵,神仙難救,許應便只能另尋一個『熱心護道者』了。

  北辰子摔得頭昏腦漲,深淵中又有嘈雜的聲音傳來,像是無數被困的魔王在對著他竊竊私語,干擾他的思維,讓他難以集中精神。

  北辰子心中大恐,試圖提振法力,卻一點修為都無法提起,驚慌失措,叫道:「許應,救我--」

  突然,那塊岩石鬆動,滑落下去。

  北辰子驚叫,勉強催動元神,元神一手抓住峭壁,一手抓住他的手臂,這才沒有跌入深淵。

  但他又往下滑了幾十丈,嘈雜聲更響,讓他愈發難以集中精神,無法控制元神。

  那塊巨石砸在深淵峭壁上,撞來撞去,過了良久,終於跌入深淵中。

  就在他撐不住時,大鐘晃晃悠悠飛下,鐘口朝天,將他接住,載著他慢吞吞的飛出深淵。

  大鐘落在蚖七腦袋上,北辰子從鐘口滾出,身軀癱軟,呼呼喘著粗氣。

  剛才他已經絕望,以為自己必將跌入深淵,死於非命,此刻獲救,險些哭出聲來。

  他對深淵有著莫名的恐懼,年輕的時候,他見過不知多少強大的煉氣士試圖探索深淵,卻統統有去無回。

  深淵成了他的噩夢。

  許應讚道:「老爺子義薄雲天,擔心我們送命,跳下深淵後,又折返回來。」

  北辰子哼了一聲:「義薄雲天個屁!老夫是逃不掉了,若是能逃,早就丟掉你們幾個王八蛋了!」

  他破罐子破摔,對許應也不再客客氣氣,而是破口大罵,先前的風度一掃而空。

  大鐘向竹嬋嬋道:「他急了。」

  竹嬋嬋點頭:「氣急敗壞。」

  許應勸慰道:「老爺子抓緊養傷,那天魔未死,還在追來,我們還要仰仗老爺子重振雄風,對抗天魔。」

  「對抗個屁!」

  北辰子怒火未消,還在叫罵,「想我北辰子威風了三千年,看慣了人間的滄海桑田,見多了皇朝更迭,多少大事都是我眼皮子底下的過眼雲煙?沒想到今天栽到了你們幾個小混蛋的手裡!」

  竹嬋嬋好心提醒道:「老爺子,這裡的只怕只有阿應和七爺比你年紀小,還不知誰是小混蛋呢。」

  北辰子心中凜然,心道:「那條臭蛇的年紀肯定比我小,但許應這壞蛋的年紀,肯定比我大多了。」

  他又想到自己這些年在凡間跑來跑去,辛苦操勞,擔驚受怕,功勞苦勞立下無數,本以為苦盡甘來,好日子在前頭,沒想到卻落得個被天魔吃掉的下場,不由風度全失,又破口大罵起來。

  許應等他罵累了,這才道:「老爺子抓緊修煉。對了,老爺子是否有療傷的靈丹妙藥?我記得一些煉氣士功法中便有丹方,可以煉製靈丹治療傷勢。」

  「治療有個屁用?還是打不過那個天魔?」

  話雖如此,北辰子還是從希夷之域中取出一些玉瓶,倒出一些靈丹服下,閉目凝神,催化藥力,治療元神、神識等地方的傷痕。

  只是那天魔佔據了仙屍肉身,實在強橫,給他留下的傷勢不止這些,還有他的大道之象和隱景潛化地也隨之受傷。

  這些傷勢,便非靈丹妙藥所能醫治了,須得閉關潛修,不斷存想,甚至嚴重的還需要去尋各種道象參悟,才能恢復到巔峰。

  只是現在北辰子哪裡有這個機會?

  北辰子嘆了口氣,意志消沉,向許應道:「倘若天魔追上來,我們必死無疑。我指定是不行了,最多能多抗兩三下,便會被那天魔吞噬。這口鐘指定也不行。」

  許應看向大鐘,大鐘已經被竹嬋嬋修好,但氣力不足,無法發揮出多少能耐。

  北辰子道:「而今,我也無可奈何了,要不你們把這個小丫頭丟進深淵裡,要不大家一起死。」

  他目光閃動,看著竹嬋嬋,道:「或許,這個小丫頭讓我嘗一口,就一口……」

  竹嬋嬋連忙躲到許應身後,探頭凶巴巴的瞪著他。

  許應笑道:「老爺子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對不對?我幫老爺子想一想……」

  他在蚖七腦袋上走來走去,突然眼睛一亮,笑道:「老爺子從武帝時期活到現在,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北辰子氣極而笑,怒道:「你是讓我坑朋友?好教你得知,做我這一行的根本沒有朋友,想坑都沒有地方坑去!」

  許應目光閃動,道:「老爺子是否知道什麼凶險之地,可以剋制天魔?」

  北辰子搖頭:「那些凶險之地,我全盛時期進去都得死,現在去死得更快。」

  許應思索道:「那麼是否有什麼地方,可以避開天魔感知?」

  北辰子心中微動,道:「倒是有這麼一個地方……」

  他低聲道:「那是一處土地廟……我們現在到何處了?」

  許應也不認得地理,只好讓蚖七載著他們飛上空中,北辰子四下張望,絕望道:「我們離那座土地廟太遠了,那座土地廟在道州,我們根本來不及趕過去。」

  突然,一株挺立在一座奇峰上的梧桐樹映入他們眼簾。

  北辰子喜極而泣,指向那座山峰,叫道:「那裡是桐柏山!山上有青桐神樹!說不定鳳仙兒便躲在那裡!」

  許應、竹嬋嬋等人各自鬆了口氣,蚖七從天空中落下,向桐柏山趕去。在天上御劍飛行,對於他這等龐然大物來說太耗損法力,不如爬行省力,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過了不久,他們來到桐柏山,登上這座山峰,來到那株青桐樹下。

  樹上的梧桐花早已敗了,掛了許多青果,許應神識湧動,很快將這株神樹掃了一遍,並未發現鳳仙兒的氣息。

  許應還是沒有放棄,御劍而行,圍繞這株青桐神樹團團飛舞,不斷敲擊樹身,看看這株神樹中是否別有洞天。

  青桐神樹下,大蛇蚖七突然道:「我還知道一個活命的辦法。不過這件事需要老爺子配合。」

  北辰子皺眉道:「你這小小蛇妖,能有何辦法?」

  蚖七道:「阿應體內必有封印。他有時候會做出驚世之舉,便是他的封印出現了洩漏,讓他覺醒了一部分記憶。我在想……」

  北辰子斷然道:「不可能!想都別想!」

  蚖七道:「若是不走這一步,我們都要死在這裡。北辰子,你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是身不由己一直盯著不老的少年嗎?你難道就不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不老的少年?」

  竹嬋嬋聞言,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臉色微變,急忙抬頭向青桐神樹上的許應看去,心中喃喃道:「難道,那個神話是真的?」

  她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北辰子臉色陰晴不定,也在抬頭望向許應,只見許應御劍氣飛行,敲擊青銅神樹,鍥而不捨。

  蚖七道:「現在,你不幫他解開封印,我們便都死在這裡。你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再也無法完成。你幫他解開封印,除掉天魔後,大不了再把他封印住便是。」

  大蛇圍繞北辰子緩緩遊走,一直盯著他,聲音時而從前傳來,時而從後傳來,忽左又忽右,循循善誘道:「只有這種辦法,才能擺脫而今的死局。你也不想死到臨頭,還做個看管犯人的牢頭吧?」

  「臨終前的那一刻,你回想你這輩子最精彩的事情,不會只是做個牢頭吧?」

  大蛇圍繞著北辰子越捲越高,聲音也自縹緲起來,幽幽道:「說不定,說不定與天魔一戰,會是你這輩子最精彩的一戰。說不定,幫阿應解封,會是你此生最神來的一筆。」

  「別說了!」

  北辰子暴喝一聲,面色陰沉,呵斥道:「小小蛇妖,居然也想蠱惑我?你當我三千多年的道行,三千年打磨的道心,是狗啃的不成?」

  大蛇如遭棒喝,盤繞的身軀如水般坍塌下來,灰溜溜的遊走。

  北辰子威風凜凜,轉過臉來,面色陰晴不定。

  這時,竹嬋嬋顫聲道:「天魔來了,就在附近!怎麼辦?」

  北辰子臉色大變,從自己的希夷之域中取出一件黃袍,猛地一抖,黃袍飛起,如同被一個無形的人穿在身上,衣袍獵獵作響,破空而去。

  北辰子送走黃袍,又取出一座祭壇,祭壇上放著一個神龕,這老者取出一把桃木劍,登上祭壇。

  那神龕上沒有供奉任何神靈,而是供著一張紙符。

  紙符上的文字是鳥篆蟲文,是用金筆所寫,比許應從前見過的任何鳥篆蟲文都要複雜,帶有天然的道韻。

  紙符前點燃了手臂粗的一炷香,香氣裊裊,筆直的奔向紙符,被紙符吸收。這炷香,一年半載都休想燒完!

  北辰子登上祭壇,持劍作法,祭天敬地,口中唸唸有詞。

  而在此時,一個頭戴戴勝羽毛冠,身披金縷羽衣的年輕男子登上這座桐柏山,出現在眾人面前。

  大鐘護住竹嬋嬋,向後退去,大聲道:「阿應!快點下來!」

  同一時間,蚖七大聲道:「北辰子,你還在等什麼?出手!」

  北辰子咬牙,手中桃木劍唰地一聲刺出,將那炷手臂粗的香火火頭斬斷!

  火頭被他托在劍尖上,輕輕一震,頓時熄滅。

  神龕上,香火斷去,再無煙氣飛向那張紙符。

  天地間,突然安靜下來,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時,微風漸起,風勢越來越大,呼啦啦作響,草木皆動,天空中頃刻間便烏雲滾滾,不知從何而來。

  天地變色,那大風吹得青桐神樹也在風中飄搖!

  「哢嚓!」

  一道無比粗大的雷霆從天而降,狠狠劈在青桐神樹上,將那株神樹從中間劈開!

  神樹轟隆倒下,一個身影也在雷電中轟然落地,身形半曲半蹲,緩緩地抬起頭來。那是許應,剛才的閃電像是變成了一道紋理,在他的眉心嗞啦閃爍,跳躍不定。

  他緩緩站起身來,天空中萬里烏雲,漩渦般瘋狂旋轉起來,而他就是那漩渦的中心!

  「北辰,你怎麼敢?」他轉過頭來,看向北辰子,露出奇異的神色。

  興奮,譏笑,諷刺,以及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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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2章 無敵

  北辰子聽到這聲音,便不禁頭皮發麻,渾身顫抖,佯裝鎮定,大聲道:「許應!今日是你生死存亡之時,你若是無能為力,連我們都要死在這裡!」

  他沒有見過解開封印時的許應,也不知道解開封印之後,到底會出現什麼可怕的後果。

  他只是繼承前任的工作。

  在他之前,還有一批負責同樣的活兒的煉氣士,只是那些煉氣士太老了,已經無法繼續維持封印,他們在安排許應的一生時會出現紕漏。

  這些煉氣士高昇之後,這件事便落在北辰子三人頭上。

  北辰子聽說過一些關於許應的傳說,也知道維持許應的封印極為重要,但生死關頭,他不得不將封印暫時解開一些!


  他強自鎮定,心道:「但好在我沒有全部解開,封印符文還在,香火還在。只要他殺了天魔,我再續上香火,依舊可以讓他變成個乖孩子!」

  「你怎麼敢?」

  許應哈哈笑了起來,身後突然浮現出希夷之域的景象,五嶽仙山,黑鐵玄關,青銅天關,玉京仙關,十二重樓,瑤池,神橋,混沌海,黃庭,絳宮,玉池,玉京,天河天山,乃至湧泉,逐一浮現!

  「北辰,你竟然敢!」

  他的魂魄屹立在叩關期的第三重天上,希夷之域中只有一道長虹般的劍氣,十萬大山尊九嶷的異象,以及一朵天劫之雲。

  這是許應所參悟出的道象。

  他的修為境界,還是叩關期第三重天的境界,並未有任何變化。

  他的儺法境界,也只是泥丸絳宮兩大秘藏各自打開了兩重洞天,黃庭秘藏開了一重洞天。

  他的儺師境界,也沒有任何變化。

  北辰子看到這一幕,心中有些發涼:「他解封之後,沒有解封修為,這次完了!」

  他原本以為會解封許應一部分的修為,沒想到許應還是叩關期三重天的境界,沒有任何修為上的提升。

  蚖七、大鐘心中也是一片冰涼,他們原本以為只要北辰子解封許應,便可以渡過難關,卻忘記了許應的修為。

  天魔佔據仙屍,便相當於在世仙人,叩關期的許應,如何能戰勝這樣的存在?

  「轟!」

  天空中雷聲震盪,無比粗大的閃電從天而降,劈在許應的身上,雪亮的雷霆炸開,照亮許應身後的一切。

  就在這短短一瞬,眾人只見許應浩瀚無垠的希夷之域中浮現出各種巨大的陰影,待到第二道雷霆劈在許應頭頂,雪白的亮光將那些陰影照亮,他們這才看到,那些陰影是各種不可思議的大道之象!

  有青銅巨峰,有埋葬大道的深淵,有籠罩星辰的巨樹,有吞納蒼天的巨獸,有演化群星的星雲……

  各種恐怖的道象,讓人精神錯亂。

  而伴隨著一道道雷霆的劈落,這些道象越來越清晰,漸漸從虛化實,像是要從存想變成真實的存在!

  饒是羽衣青年是天魔,也不禁有些膽寒,急忙衝上前去,試圖在許應身後的道象化作真實之前,將他格殺吞噬!

  「呼--」

  許應腰間的石斧飛起,向他迎面斬下,羽衣青年身形一晃,突然身前身後身左身右,出現密密麻麻無數個羽衣青年,同時向前走來,各自出手,向石斧擋下!

  然而那石斧也自輕輕一晃,出現無數石斧的虛影,下一刻所有羽衣青年的右手被斬斷下來,斧光一閃,便嵌在那羽衣青年的額頭上!

  所有石斧和羽翼青年的虛影消失,只剩下唯一,那羽衣青年的額頭上還嵌著石斧。

  北辰子、大鐘和竹嬋嬋各自吃了一驚,許應明明還是叩關期三重天的修為,但這一招斧法太精妙了,任由天魔如何躲避,都無法躲開!

  他這一斧,簡直堪稱神奇,劈開仙人肉身便彷彿庖丁解牛,尋隙而破,避開仙屍的強處,直指弱點,循其破綻,直接一斧劈開任何防禦!

  只是,這話說來簡單,但誰能尋到仙屍和天魔的破綻?

  這把石斧,深深劈入羽衣青年的腦袋裡,激盪的殺氣和煞氣,衝擊著天魔的大腦和意識,讓他身軀劇烈震顫,體內時不時有一道黑影被震顫得險些脫離出身體!

  突然,他周身仙光繚繞,將石斧捲起,反向許應斬下!

  他這具身軀畢竟是仙人的肉身,雖然是已經死掉的仙人,但周身的仙氣卻可以不懼石斧的煞氣。

  天上雷霆不斷落下,穩穩劈在許應頭頂,許應身後的道象愈發真實。

  那石斧劈來,許應抬手一抓,便將石斧抓在手中,反手一斧將仙光劈開。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大鐘、蚖七和北辰子都沒有看出什麼門道,竹嬋嬋卻看出這一斧蘊藏的招法上的奧妙,只覺道心大受衝擊!

  她不由回想起當年自己剛剛拜師的情形,那時,師尊在她面前顯露一手敲柱為寶的神通,頃刻間,一根石柱便化作法寶,成為石龍矯騰而起,飛於空中。

  那一幕,給她的震撼無以倫比,顛覆了她以往所有關於煉氣士的認知。

  而現在,她早已超越了師尊當年,可以施展出比敲柱為寶更強更震撼的神通,但許應這一斧的變化落在她的眼中,又讓她感受無以倫比的衝擊感!

  「神通還可以這麼用?道法還能這麼用?他不是人,絕對不是人!」

  許應風輕雲淡,依舊一斧劈在羽衣青年的腦門上,絲毫看不出拚命的樣子,而羽衣青年卻在拚命!

  他憤聲嘶吼,肉身猛然膨脹開來,身軀越來越大,越來越強壯,但就在此時,許應左手捏著一個奇特的掌印,掌印中藏著一座擎天的青銅山峰,顯得極為小巧。

  他一印拍出,羽衣青年巨大的身軀頃刻間便被壓得飛速縮小,渾身骨骼劈哩啪啦作響,一團團血肉不斷炸開!

  那些炸開的血肉在地上蠕動,爬行,又化作一個個羽衣青年,以古怪扭曲的姿態向許應飛撲而去!

  「嘭!」

  那羽衣青年的本體炸開,肉身化作無數碎塊,天魔本體從中顯現出現,卻是一團黑氣,呼嘯向許應撲去。

  許應雙手在胸前虛虛一抱,頓時另一個道象出現在胸前,如同一尊火爐,爐中火不是三昧真火,散發的光也不是普通的神光!

  他懷中像是抱著三千顆太陽,無比明亮的光芒爆發開來,將一切撲向他的羽衣青年統統煉化成灰燼!

  而那天魔本體在炫目光芒中撲來,不斷湮滅,卻強撐著衝至許應跟前,便向許應眉心中鑽去!

  眼看他便要鑽入許應眉心,許應抬手輕輕一抓,便將那團黑氣抓在手中。

  這團黑氣在他手心中衝撞,然而許應五指卻如天地囚籠,將黑氣困在其中,無法逃脫。

  黑氣絕望,散發出古老的意識,詢問他到底是誰。

  許應面色漠然,也不回答,重重一握,掌心中焰火爆發,將那團黑氣煉化成灰。

  「哢嚓!」

  天空中雷霆還在落下,寬達萬里的烏雲漩渦還在瘋狂湧動,不斷向許應注能,讓他背後的道象愈發真實!

  北辰子身軀顫抖,發自靈魂的恐懼湧上心頭,雷霆還在向許應注能,表明許應的目標根本不是天魔。

  不是天魔,還能是誰?

  北辰子手指抖動一下,指端悄然無息燃起一朵真火,試圖將祭壇上神龕前的那炷香點燃,真火剛剛來到那炷香前,突然許應一掌拍來,真火應聲而滅!

  北辰子如遭重擊,胸口凹陷,一根根肋骨斷裂,大口吐血倒飛而去,轟隆一聲撞在斷裂的青銅神樹樹樁上,將樹樁撞斷!

  他重重摔在地上,連翻帶滾,終於止住。

  他的四肢百骸幾乎被震碎,元神、希夷之域乃至秘藏洞天,統統出現裂痕!

  這老翁渾身是血,怒叫一聲,一片青氣濛濛的棋局從天而降,轟然落在山頂上。北辰子身後元神浮現,奮聲大叫,一指點出!

  「轟!」

  棋盤中一根粗大有如山峰的指頭破空而出,蘊藏莫大威能,震得空間顫抖,向許應點去!

  「我不會讓你脫困!」北辰子眼耳口鼻溢血,大叫道。

  許應看也不看,隨手一斧揮出,從棋盤中飛出的那根指頭應斧而斷。

  北辰子慘叫一聲,手指也應聲斷裂。

  許應單手揮斧,斧光上下翻飛,砍在青氣濛濛的棋局上。北辰子慘叫連連,雙手顫抖,只見他十根指頭逐一脫落,被砍了下來。

  他噗通跪地,身後的元神也自噗通跪地,雙臂顫抖不已,他的元神十指,赫然也被斬落下來!

  青氣棋局,是他苦練了兩千年的大神通,在這神通之中,他可以放大自己的攻擊,以棋局的方式,讓自己的攻擊千變萬化,神鬼莫測。

  然而,許應攻入他的大神通中,卻彷彿洞悉了他的一切神通變化,甚至運用他的神通比他還要精妙!

  這一幕,讓他無比絕望!

  許應手腕一抖,一道斧光沒入青氣棋局中,青氣棋局中斧光飛出,向北辰子的脖頸!

  簡簡單單的一斧,破去了他畢生引以為傲的神通,用他的神通來殺他,讓北辰子萬念俱灰,無心反抗。

  突然,紅光一閃,飛撲而來,在那斧光將他斬殺之前,分別抱著他和他的元神滾出數十丈外!

  北辰子驚魂未定,急忙看去,卻是紅裳女子和其元神在這個關鍵時刻趕來,終於在生死關頭將他救下!

  「我們得到你的黃袍傳信,便立刻趕來,總算不晚!」紅裳女子抬頭,緊盯著許應,飛速道。

  北辰子口中鮮血不斷湧出,咳嗽道:「你們小心,他不是人,他是怪物……」

  許應猛然轉頭,只見愁容老者出現在祭壇上,手中拿著另一道紙符,貼在神龕上。愁容老者的另一隻手,赫然便是一朵純陽異火,正在將那炷香點燃!

  「爾敢?」

  許應勃然大怒,眉心雷電紋嗞啦作響,電光亂竄,屈指連彈。

  愁容老者暴喝,一面銀鏡出現在面前,銀鏡錚錚作響,不斷分裂,很快籠罩四面八方,鎖住所有空間,反彈一切神通!

  然而下一刻,無數面銀鏡出現一個個指頭大小的孔洞,接著所有鏡面悉數碎了一地。

  「噗!噗!噗!」

  愁容老者身軀出現十個血洞,前後透亮,被打得跌出祭壇。

  許應腦中一片渾渾噩噩,自知不妙,立刻飛身而起向祭壇撲去,探手便抓向那炷香,試圖滅去香火。

  「我要這天,再封不住我!欠我的,統統都要還來!」

  紅裳女子飛撲過來,抱住他的腰身。

  只見那炷香火的香氣,向神龕中的兩張紙符飄去,紙符上的奇異文字漸漸亮起。

  「你們休想!」

  許應憤怒無比,雙臂一震,將那紅裳女子的雙臂震斷,紅裳女子兩條手臂飛上天空,胸口凹下,一根根肋骨斷裂。

  她抬腳卻向許應絆去,隨即哢嚓兩聲,兩條腿也自斷裂!

  紅裳女子跪在地上,目眥欲裂,眼睜睜的看著許應走到祭壇上。

  「不要啊!」

  愁容老者撲來,擋在神龕前,許應手掌插來,愁容老者低頭看去,便見自己胸膛破開,心臟被握在許應手中。

  愁容老者萬念俱灰:「完了……」

  然而許應卻沒有握下去,愁容老者抬頭,便見這個少年目光迷茫的站在自己面前,輕輕放開握住的心臟。

  他的眼眸中,此生經歷的漫長歲月逐漸黯淡,一幅幅畫面逐漸塵封,一切記憶漸漸被塵埃掩埋。

  他眼中的火,變成了茫然。

  愁容老者回頭看去,只見香火已經穩定燃燒,裊裊香氣飄入兩張紙符中,紙符上的封印越來越明亮。

  封印已經穩定。

  「我在哪兒?我是誰?」

  少年蹲下身子,雙手抱住頭,可憐又無助,「我的頭好疼!」

  愁容老者忍住痛,小心翼翼把心口炸開的肋骨逐一閉合,護住自己的心臟。

  跪在地上的紅裳女子默默的把兩條斷腿骨骼接上,取來兩根枴杖,綁住雙腿,催動元神撿起自己的兩條斷臂。

  北辰子連白髮都被自己的鮮血染紅,一點一點往前爬,爬到祭壇邊緣。

  三人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的狼狽和恐懼,以及眼眸中的劫後餘生的喜悅。

  「今後,又可以安穩許多年了。」

  他們沒有注意到,許應的眉心那道嗞嗞啦啦的閃電紋也慢慢黯淡下來,漸漸隱匿消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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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30:26 |只看該作者
第0113章 武陵人許應

  「叩關三重天的境界,便將我們三個飛昇期的煉氣士打成這幅模樣。」

  北辰子咳血連連,聲音沙啞道:「倘若他恢復到巔峰狀態……」

  紅裳女子和愁容老者都打個冷戰,別說恢復到巔峰,就算是這次,三人聯手幾乎都被打得灰飛煙滅!

  若是他們沒有帶回來鎮魔符文,若是北辰子沒有及時釋放出自己的黃袍為二人引路,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突然,大鐘飛來,不由分說撞向三人,竹嬋嬋隱藏在鐘後,一拳打在鐘上,鐘聲大作!

  北辰子三人被許應重傷,但大鐘的威能耗盡,也沒好到哪裡去,三人立刻各自奮盡全力抵擋,頓時將大鐘擊飛。

  就在此時,竹嬋嬋從鐘後躍出,梆梆梆三拳,三人各中一拳,頓時渾身法寶亂顫,三人大驚失色,急忙鼓盪殘存的法力,鎮壓各自法寶的異動。

  同一時間,蚖七竄出,不由分說便將許應捲起,周身劍氣流轉,便騰空而起,試圖帶著許應逃離!

  「七爺幹得好!」遠處,大鐘叫道。

  蚖七御劍而行,飛行速度極快,破空而去。

  北辰子三人鎮住法寶異動,愁容老者拋出黃袍,北辰子鼓盪殘存元氣,一口氣吹出。那黃袍獵獵而行,不消片刻,便追上蚖七,袖筒往下一兜,便將那二十餘丈的大蛇收起,向袖筒中鑽去。

  蚖七鼓盪法力,催動巴蛇真修,化作百丈巨蛇,然而他變大,那袖筒也自變大,將他兜入袖筒中。

  那黃袍也是一件法寶,彷彿穿在無形之人的身上,那無形之人抖了抖衣袖,蚖七筋骨皆軟,不由自主放開許應,從袖筒中跌落下去。

  此處距離地面頗高,倘若摔下去,勢必粉身碎骨,幸好大鐘飛來,鐘口變大,總算將它接住,但還是被壓得不斷墜落!

  竹嬋嬋拚命向北辰子三人攻去,但那三人根本不與她糾纏,收起祭壇神龕,相互攙扶,頓足生雲,飛離山頂。

  那黃袍把許應裝在袖兜裡,自動飛來。

  大鐘穩住墜落之勢,飛到山頂,已經不見北辰子三人的身影。

  蚖七不由心中一片冰涼,喃喃道:「這三個老混蛋帶走了阿應,天下之大,讓我們何處尋找?」

  大鐘也是心中一沉,許應被三人封印,顯然作為捕蛇者的記憶也被封印了。照他們推測,許應會被輸入一段新的記憶,開啟新的人生!

  而今天大地大,神州疆域遼闊,不斷有新地湧現,這三人隨便把許應藏在某處,只怕都無從尋找!

  更何況,這三人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重置一次許應的記憶,帶他去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另開一段新生!

  「你們不用擔心。」

  竹嬋嬋快步走過來,殺氣騰騰道:「阿應帶著的那把石斧,已經被我做過手腳。那三個小鬼身上的法寶,也被我梆梆梆三拳,打上姑奶奶的烙印!他們,誰也休想逃出姑奶奶的感應!」

  大鐘和蚖七既是佩服又是驚駭,蚖七小心翼翼道:「姑奶奶,我們也曾被你梆梆打過,我們身上是否也……」

  大鐘連忙上下搖晃,檢查自身的烙印,擔心自己不再純潔。

  竹嬋嬋安慰道:「我對待自己人不會這樣的。」

  大鐘和蚖七稍稍放心。

  竹嬋嬋心中懊惱:「差點就被他們發現了,但好在他們都不怎麼聰明的樣子。不過給朋友打上烙印畢竟不好,趁他們不注意,就消掉罷。等一下,他們是我的護道人,萬一偷偷溜走了呢?」

  ……

  沅江武陵郡清水河,有個馬頭坡村,村民不多,只有三四十戶人家,因為靠近沅江,所以捕魚為業。

  村西頭有一戶人家,男主人姓徐,名進,女主人姓魯,名姒。夫妻二人成家多年,始終沒有孩子。

  七年前徐進在江上捕魚,一網撒下去,網到一個孩童,提到船上還有氣息。

  夫妻二人救活那孩童,詢問姓名,孩童姓許名應,上游有個許家坪,遭了馬賊,大火燒了村莊,這孩子跳水逃命,水性又不好,被河浪捲著送到這裡。

  夫妻二人可憐他,便收養了許應,因為許與徐讀音差不多,便沒有改姓徐。

  不知不覺間七年過去,徐進家收養的孩子已經變成半大小伙,生得骨架寬大,顯得高高瘦瘦,只是常年跟隨徐進捕魚,被曬得有點黑。

  這幾個月,大地發生變動,湧現出許多新地。崇山峻嶺不知從何而來,改變了河道,讓沅江也變寬了十多倍,江水洶湧,江中多有大魚,撞翻小船吃人。

  一時間,靠水為生的漁民,都不敢出船。

  「是那個許應帶來的厄運!」

  村裡有老翁說道:「我記得三個月前,咱們村根本沒有這個叫許應的人!他是最近才出現的,到了咱們村,你們就好像認識他很多年了!他一定不是人,是蠱惑人心的妖怪!」

  人們面色古怪的看著那老翁,那老翁還是喋喋不休,叫道:「這個妖怪改變了你們的記憶!你們想一想,七年前徐進真的有出船,網到一個孩子嗎?沒有啊!這孩子明明是兩三個月前出現的!」

  「老徐頭瘋了。」

  人們紛紛搖頭,又有人勸慰許應,讓他不要放在心上,道:「老徐頭年紀大了,腦子總是出岔子,上次還污蔑我偷看小寡婦洗澡呢。哪有的事?呵呵。」

  許應也沒放在心上。

  傍晚,許應看到一個愁眉苦臉的老者進村,不知在和老徐頭說什麼。過了片刻,又來了個白衣老翁,還有一個紅衣裳的女子。

  三人很是古怪,像是被人打傷了,有的斷了胳膊,有的瘸了腿,還有的心口好像不舒服。

  三人與老徐頭說著說著,便向老徐頭指指點點,指尖還有光芒閃耀。

  許應看在眼裡,心中狐疑,隨手抄起家門口的一把石斧便走了過去,遠遠喝道:「你們做什麼?大爺別慌,小應來了!」

  那三人指指戳戳,見他來到,連忙轉身便走,很快便消失無蹤。

  許應拎著斧頭走到跟前,老徐頭見狀嚇了一跳,道:「阿應,你要行兇?」

  許應詫異,老徐頭從未對他和氣過,今日不知為何改了性子,對他如此和善。

  少年心中納悶,應付了兩句便離開了。

  馬頭坡村外,北辰子道:「好險。我們上次篡改附近村鎮的村民記憶,沒想到還有個漏網之魚,但好在發現及時,沒有出什麼亂子。」

  三人站在高處,遙望許應,只見許應早已接受自己的新身份,把木船翻過來,清洗船底,這才舒一口氣。

  「這次封印,萬無一失!如今我們可以高枕無憂了!」

  三人相視,哈哈大笑,紅裳女子笑道:「走!可以放心養傷了!」

  許應對打漁很是熟悉,把船洗好晾曬,又去曬漁網,這時徐進拜神回來,腿有些瘸。許應詢問,徐進道:「被赫神廟裡的河伯老爺踢了一腳。」

  許應大怒:「敢踢我爹!」說罷便抓起立在牆角的石斧,準備去找神靈拚命。

  徐進慌忙攔住他,道:「你不要命了?那是咱們馬家坡供奉的神老爺,一個指頭就摁死了你!把斧頭放下!」

  他嘆了口氣,道:「這些日子,原本以為新地出現,官府過不來收賦稅,沒想到河伯老爺變本加厲。剛才,河伯老爺說給他加蓋一座廟,增加些供奉,我們說沒錢,連魚都打不了,便被祂踢了一腳。」

  許應道:「我看那河伯老爺,不過是泥塑的雕像,沒什麼本事的樣子,何必怕祂?自從新地出來,祂在水裡天天被水中的大傢伙欺負,被打了幾頓,便不敢下水。這河伯欺負女人,娶了多少媳婦,廟裡都塞不下。現在又要建新廟,多半是想娶更多的媳婦!他把女人都娶光了,孩兒豈不是要打光棍兒?依我便提著斧頭過去,保管將祂砍殺了!」

  徐進瞪他一眼,喝道:「無法無天了你!就你還想娶媳婦?把你爹賣了都不能湊得齊聘禮!洗好船了沒?洗好回屋睡覺,明天早上出船!」

  「老爹,還沒吃飯,睡勞什子覺?晚上吃啥?」

  「多少日子沒有打漁了,喝西北風罷!」

  話雖如此,徐進還是從牆上取下一條曬好的魚乾,拍了拍灰塵,拿去給魯氏燒菜。

  第二天,父子二人喝了點粥。魯氏把昨晚沒吃完的剩菜給爺倆包好,又取來幾塊不知是什麼植物的根莖,道:「我昨天跟著幾個嬸子去山裡挖樹根,啃著很甜。昨天晚上沒敢給你們吃,我吃了,到現在沒死,所以拿些給你們爺倆路上墊墊肚子。」

  許應把樹根收了,啃了一口,果然甜甜的,就是渣子有點多。

  徐進罵道:「孽障,咱們爺倆一天的口糧,你不要吃完了!」

  許應道:「我餓。」

  「那也不要吃了。等晚上回來時再吃,不然沒有力氣撐船,回不來的話,就餵大魚了。」

  許應放在船艙中,徐進撐著竹篙,小船駛入波濤湍急的沅江。待來到江中,一條比小船還要大四五倍的大魚從船下游過,險些把小船蹭翻。

  父子二人急忙穩住小船,只見那大魚游得遠了。

  太陽從江面升起,幾隻雪白的巨鳥發出高亢的鳴啼,從他們頭頂飛過,羽翼如雲朵的陰影。

  這裡是江流轉彎處,水流太急,打不到魚,父子二人駕船順江而下,前往沅江的支流。

  那裡在下游數十里處,水比較淺,水流也不急,會有魚蝦。

  許應站在船頭,一邊調整船向,一邊呼吸吐納。

  他修煉的是一門叫做太一導引功的功法,說來也怪,這門功法就像是刻在他的腦子中一般,他也不知自己從何處學到這門導引法門。

  「天天練,天天練,有個屁用?」徐進對此很是不屑。

  許應心分三用,道:「我覺得很有用,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隨便練練。阿爹,你學不?我教你。」

  「學了能打漁還是能鳧水?」徐進笑道:「學來幹啥?」

  許應只好由他,自顧自的修煉起來。說來也怪,今日這煉氣與昨日便有些不同,他的頭頂,陽光匯聚成流,點點光流不斷向他體內落去。

  空中的光流,漸漸形成漩渦,一點點光斑在漩渦中旋轉,向他體內落去。

  許應嘖嘖稱奇,待來到下游時,他頭頂的光流漩渦已經變得很大,有方圓四五丈大小。

  「如果不是七年前我一網把他撒上來,我真的會以為他是妖怪。」徐進見狀,心道。

  他們駕船來到下游,只見有船被撞得四分五裂,幾隻大魚在船下吃屍體。

  許應與徐進早就司空見慣,駕船來到支流,順著河道駛入山林之中,徐進撒網捕魚,說來也怪,每一網下去,只能捕到巴掌大的小魚,抓不到大魚。

  徐進累了,便讓許應撒網,許應一網灑下,突然猛地一墜,小船險些被掀翻,一條大魚出現在網中,帶著網沿著河道往前瘋狂游竄。

  許應死死抓住網,不捨得撒手,徐進壓住船尾,免得翻船。

  小船如同離弦之箭向前激射,徐進心中恐懼,連忙道:「阿應,撒手吧,免得葬身魚腹!」

  許應充耳不聞,便見那大魚帶著他們的小船穿行十餘里,進入山間,兩岸桃花滿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父子二人顧不得欣賞,只見那大魚拉著小船向著一座峭壁撞去!

  徐進驚叫,眼看便要撞得粉身碎骨,便見山壁上有一道裂縫,那大魚竟然拖著船,鑽入裂縫中!

  「嘭!」

  大魚被卡在裂縫中,動彈不得,許應連忙從腰間取下石斧,一斧頭劈在魚腦袋上。

  詭異的一幕發生,只見那大魚全身氣血突然向石斧中流去,石斧映出血光,照亮裂縫!

  徐進嚇了一跳,讓許應把石斧丟掉。

  許應不捨得,依舊插在腰間,父子二人將大魚拖出,綁在船側。許應向裂縫中看了看,只見那裂縫中有光傳來。

  父子二人以為有寶物,便順著裂縫往裡走,徐進道:「若是能尋到寶物,變賣了,給你攢錢娶媳婦!」

  那裂縫初極狹,才通人,走了百十步,眼前豁然開朗。

  另一邊,馬頭坡村,河面突然上漲,水面上大魚成群,嘩啦啦跳出水面,有的一躍十幾丈高,極為駭人。

  岸邊,村民們一臉驚恐,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紛紛望去,只見江面上游來一條巨蛇。

  巨蛇腦後生出黑白二角,兩條角也有三四丈長短,遍體鱗光,映照虹彩,繽紛燦爛。這大蛇如遠古的神,靜謐無息,卻帶有天然的震懾,游姿緩慢優雅,驚得那滿江魚怪跳躍不休。

  巨蛇腦袋上還懸著一口鐘,迎著陽光呼吸吐納,忽大忽小。

  鐘鼻上坐著一個十多歲的丫頭,寬衣大袖,生得俊俏,瓊鼻如玉,眼眸如星,肌膚雪白又透著女孩兒嬌嫩的粉色。

  那女孩兒道:「我察覺到那斧頭就在附近,不知怎麼,突然就消失了。」

  大蛇口吐人言,聲音如雷,轟隆隆震動,在水面上傳響:「嬋嬋老祖,你的感應靠不靠靠譜?咱們已經找了幾個月了,還是沒有找到!」

  那大蛇瞥見岸邊有人家,便道:「我去岸邊問問。」

  大鐘道:「七爺,你溫柔著些,不要嚇到了人。」

  「我理會得。」

  大蛇游弋,來到岸邊,一開口便飛沙走石,彬彬有禮道:「你們別再跑了,別再叫了,我真不是吃人的妖怪……喝!你還敢潑我黑狗血!」

  「噹!」鐘聲震盪,將嚇瘋了的人們驚醒。

  蚖七咳嗽一聲,詢問道:「你們是否見過一個名叫許應的少年?高高瘦瘦的,皮膚有點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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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30:45 |只看該作者
第0114章 我要這天,遮不住我眼

  馬頭坡村的村民總算安靜下來,一個個乖巧的站在那裡,不敢動彈,便是那個娶了幾十個妻子的河伯神靈,也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喘一下。

  蚖七詢問過後,心中大喜,笑道:「阿應果然在這裡!」

  大鐘和竹嬋嬋都有些憂心,大鐘道:「這些人居然說阿應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七年,可見北辰子那些人篡改了他們的記憶。他們的記憶被篡改,阿應的記憶應該也被篡改。」

  蚖七道:「改回來便是!」

  竹嬋嬋搖頭道:「很難。就算改回來也是虛假的記憶,除非解開封印。但是許應的封印……」

  她微微皺眉。

  這些日子,她跟隨大鐘、蚖七東奔西走,逐漸對許應身世有了大致瞭解,猜到許應的記憶應該是被人封印,只是封印的時間極為漫長,封印的次數也多得難以想像。

  每次封印之後,對許應來說都是一次新生,重活一世。

  將這等封印解開,須得先抓住北辰子三人,難度之高,只怕無法想像!

  而且,就算抓住北辰子三人,又能如何?北辰子三人只是看門狗而已,背後還有更可怕的存在。

  這些存在是誰?

  竹嬋嬋想都不敢想!

  「嬋嬋你留在這裡等等看阿應是否回來,我與鐘爺四處找一找。」蚖七提議道。

  竹嬋嬋稱是,大鐘與蚖七分頭而去。

  許應和徐進四下張望,只見這山中居然另有一番天地,阡陌交通,屋舍儼然,人來人往,只是服飾頗有古意。

  父子二人嘖嘖稱奇,這山中的居民見到他們,也是大驚,上前詢問他們從何而來,許應便把自己追捕大魚的事情說了。

  徐進激動萬分,道:「這裡是桃花源嗎?我聽祖輩說,從前有個打漁的,誤入武陵深山之中,進入桃花源。裡面的人是祖龍時期避難的,莫非就是此地。」

  那些居民對視一眼,紛紛搖頭:「這裡是陰間。我們是鬼。」

  許應父子嚇了一跳,那些鬼卻心眼不壞,一位老者道:「陰陽兩界相連,生死界限模糊,你們多半是從陰間陽間的裂縫進入此地。原路返回即可。」

  徐進稱謝,便要原路折返,這時,一個聲音笑道:「你是……許應!」

  許應回頭,便見一尊鬼神走來,那鬼神身軀高大,馬面人身,周身纏繞香火之氣,鼻孔中噴出一道道火光,低頭上下打量許應,突然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你!零陵的捕蛇者許應!」

  剛才那些鬼見狀,嚇得魂不守舍,紛紛跪到在地,口呼老爺。

  許應仰頭道:「我是許應,不過不是零陵捕蛇者,我是武陵打漁人。你認得我?」

  馬面鬼神抓起一隻鬼,扔進嘴裡品嚐味道,笑道:「你觸犯天條,殺陰庭命官,陰庭下令,捉拿你重重有賞,你的畫像,早就傳遍神州各處的鬼神手中,我豈能認不出你?」

  徐進連忙上前,賠笑道:「神靈老爺認錯人了,阿應是我七年前打漁撿來的,連武陵都沒有走出去過,又怎麼會去零陵?」

  馬面鬼神目光森然,道:「他造反作亂,殺了多少尊神靈,以為從零陵躲到武陵,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嗎?」

  他僅僅一絲氣息外洩,便讓徐進膽寒,心裡突突亂跳,唇乾口燥,護著許應往後退,賠笑道:「神靈老爺真的認錯人了……」

  馬面鬼神抬手將他抓起,冷笑道:「聒噪!我要抓的人不是你,你卻屢次三番阻我,是當我不敢吃人嗎?」

  徐進掙扎不休,卻掙不脫,被捏得臉色漲紅,胸腔裡的空氣都被擠了出來,嘶聲道:「阿應,你快走……」

  他眼珠暴突,說不出話來。

  馬面神靈張開大嘴,便將徐進往口中送去,道:「我偶爾出陰間,吃一兩頓血食,你讓我饞了。舐犢之情的魂魄,最是香甜……」

  突然,嘹亮的象鳴聲傳來,馬面神靈頓時只覺一股大力襲來,打在自己的腰間,將祂那巨大的身軀打得向後跌去!

  祂心中又驚又怒,卻見許應那小小的身軀躍起,一腳掃來,踢在祂握住徐進的手臂上。

  那少年氣血暴漲,近乎沸騰一般,從體內溢出,在身後化作高達兩丈的象王神,與他氣血相連!

  象王神甩鼻,與許應這一腳重疊,啪的一聲,將馬面鬼神的手臂踢得酸麻,不由自主將徐進鬆開。

  這一瞬間,馬面鬼神看到許應的眉心,像是有什麼東西,彷彿是一道亮光,如同天空中的雷電。

  這道雷霆被烙印在這個少年的眉心,從皮膚下浮現,漸漸變得清晰。

  許應落地,抓起不知所措的徐進的手,撒腿狂奔,叫道:「老爹快走!」

  父子二人倉惶逃命,向那道山體裂縫奔去,他們身後,馬面神靈一躍而起,見狀冷笑一聲,香火之氣化作一柄柄飛劍,咻咻破空,向許應徐進二人斬去!

  「陰庭天子有令,擒拿許應,可以不抓活的!」

  祂哈哈笑道:「那麼我便吃掉你的肉身,留下你的魂魄回去交差!」

  那幾道劍氣速度極快,眨眼間便來到許應身後,許應體內氣血按照莫名的路徑運轉,不假思索便施展出象力牛魔拳的拳法,拳腳與那一道道劍氣碰撞!

  劍氣激盪,將少年震得連連後退,滑出數丈遠近,但他卻將劍氣的所有攻勢抵擋下來。

  徐進呆住:「阿應,你怎麼會這些?」

  許應做出這些動作,也不禁呆住:「是啊,我怎麼會這些?」

  香火飛劍再度襲來,速度更快,威力更強,不僅向他襲去,同樣也向徐進殺去!

  馬面鬼神看出他維護徐進,知道是他的弱點,因此選擇向徐進下手!

  許應腦中電光一閃,想都沒想,便見指端劍氣破空而去,幾道劍光閃過,便將那幾道香火飛劍斬斷!

  「我怎麼會飛劍?」

  許應呆了呆,卻見自己那道劍氣颯然而動,來去如電如光,速度極快,他伸手觸摸那道劍氣,突然劍氣還原成氣血,如煙氣一般,鑽入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馬面鬼神大怒,快步衝來,叫道:「想走?沒那麼容易!」

  他調動自身修為,頓時香火之氣森森,在他身後形成兩條手臂,共有四條手臂,各自抓住香火之氣所化的長刀,長刀一丈六七!

  馬面神靈腳步錯動,四臂翻飛,刀光如匹練,如潑風,團團飛舞,呼嘯而來。

  許應掩護徐進退到大裂縫前,眼看抵擋不住,想都沒想身子向前一伏,如龍蛇遊走,腦海中不由響起奇妙的聲音,玄奧至極,引動他的氣血!

  「呼!」

  許應雙掌推出,龍蛇飛舞,威力一下子提升了不知多少倍,粗大的龍蛇將那馬面神靈捲在空中,飛出百十丈,撞在崖壁上,化作一團肉泥!

  許應呆住,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徐進站在他的身後,也不禁呆住,喃喃道:「阿應,你到底是什麼?」

  許應額頭的雷霆狀紋理漸漸暗淡下來,連忙道:「老爹,咱們快點離開這裡……」

  「轟隆!」

  他們背後的山體傳來劇烈的震盪,許應急忙轉身,只見山體合攏,裂縫消失不見,澎湃的氣浪將兩人掀飛!

  「我們的船!」

  許應人在半空,急忙抱住徐進,想到漁船和那條大魚還在山體裂縫中,不由一片冰涼,「完了,今後吃啥?」

  他托著徐進落地,忽覺身後有異樣,急忙轉身,便見他們身後不知何時來了百十尊高大的神靈。

  有的像是城隍廟裡的城隍爺,有的像是寺廟裡的凶神,大大小小,姿態各異。

  為首的神靈身高三丈,氣息最為強大,渾身金光燦燦,厚重的香火之氣纏繞,萬民念誦之聲不絕。

  「陰庭逃犯許應,沒想到你躲在這裡。」

  那金身神靈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次上蒼賜給我武陵通判的功勞!」

  那金身神靈正是武陵郡的通判,陰庭的封疆大吏,香火之氣濃郁,有千年的道行,得到許應出現在武陵的消息後便立刻率眾趕來,總算在許應離開陰間之前,將他堵住。

  徐進噗通跪地,向武陵通判等鬼神連連叩首,磕得頭破血流,叫道:「各位神靈老爺,給我們爺倆留條活路吧!給您磕頭啦!」

  「磕頭有用,還要天條做什麼?」

  武陵通判對他看都不看一眼,揮了揮手,道:「拿下許應,押送陰庭請賞!」

  他的身後,一尊尊鬼神衝出,向許應徐進撲去!

  許應雙手握拳,看著衝來的一尊尊強大無邊的鬼神,不禁憤然大叫:「我做錯了什麼?」

  「啊--」

  他全身勁力爆發,仰天大叫,體內五臟震動,希夷洞開,黑鐵玄關轟然開啟,天河之水倒灌。

  許應迎著撲來的一尊城隍,一拳轟出,伴隨著這一拳,洪鐘大呂般的道音震盪,讓他招法威力暴漲!

  那是元育八音在炸響,在激盪著他的肉身魂魄各處,調動無以倫比的威能!

  那尊城隍被他一拳打得臂骨折斷,手臂飛出,金身告破,一身香火之氣毀滅近半!

  其他鬼神撲來,從各個方向攻至,便見許應身後青天旋轉,九野環舒,將所有鬼神的力量納入儺術神通之中,隨即招法一變,化作體象皎鏡,身如虛空,將這些攻擊悉數化解!

  陰間的天空,不知何時雷電交加,伴隨著許應一印落下,劫從天降,將一尊城隍打得粉碎!

  電閃雷鳴間,有劍光閃動,穿透一尊馬面神靈的眉心,隨即長劍劈落,猛然間劍光暴漲將另一尊鬼神從頭到腳劈成兩片!

  許應那小小的身形穿梭在雷電之間,身上龍蛇纏繞,飛舞,嘭嘭嘭,將一尊尊金身的神靈擊退。

  「呼!」

  他的眉心雷霆紋理愈發明亮,腦後突然浮現出一片混沌海,一座又一座洞天旋轉著出現!

  他身上的傷口飛速癒合,抬手一印,迎上另一尊鬼神的神通,但見他掌印間浮現出萬山尊九嶷的異象,直接將那尊鬼神連同其神通,一起打得灰飛煙滅!

  鬼神的鮮血如瓢潑一般,四下傾瀉,血如雨,肢體亂飛!

  「轟!」

  許應的手掌迎上武陵通判的手掌,被震得向後跌去,武陵通判厲喝連連,催動千年香火之氣,掌如山嶽,打得許應連連後退!

  許應眉心中雷霆紋愈發明亮,猛然間又是轟隆一聲巨響,他的身後一片火海浮現,絳宮秘藏開啟,兩大偃月洞天如偃月火爐,點燃心火!

  許應氣息暴漲,硬生生頂住武陵通判的攻勢!

  「哢嚓!」

  天空中雷霆落下,照亮四周,四周便是一片屍山血海,倒伏著一具具巨大的神靈屍體。

  許應與武陵通判雙掌僵持,各自將修為提升到極致!

  突然,許應額頭眉心處的雷霆紋漸漸暗淡下來,但是伴隨著雷霆紋的暗淡,他身後又有一片玄黃之氣飛出,另一座黃庭洞天開啟!

  許應眼中神光氤氳,那是神識在覺醒!

  武陵通判心知不妙,額頭冒出冷汗,猛然腋下又有兩條手臂鑽出,卻是香火之氣所化,嘭嘭兩拳將許應砸飛!

  他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轉身奔至徐進身前,探手便向徐進抓去,心道:「先拿此人做人質……」

  就在此時,一道雪亮的斧光亮起,武陵通判轉頭,便見許應雙手握住一柄大大的石斧躍在空中,斧光自上而下劈落!

  武陵通判被一斧劈開,裂成兩半!

  許應持斧落地,緩緩直起腰身,天空也漸漸明亮起來。

  徐進這才發現自己跪在血泊中,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那些散落在地的手掌腳掌,與自己差不多大小。

  「阿應,你真的是阿應嗎?」徐進喃喃道。

  「我不知道。」許應茫然,將石斧插在腰間。

  他攙扶著徐進,向山壁走去。來到山壁前,他抽出石斧,一斧劈下,山壁裂開。

  兩個血淋漓的人向外走去。

  漁船已經破碎,那條大魚也被夾成爛泥。父子二人趟水向外走去,漸漸水沒到胸口,總算走出這道裂縫。

  外面陽光照來,許應心中微動,托起徐進,腳下元氣流轉,兩人身形漸漸浮出水面,站在水上。

  許應攙扶著他向外走去,來到桃林間。

  「阿應,還認得我嗎?」

  他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許應回頭,便看到一條大蛇從桃林間抬起頭來,很是熟悉。

  許應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遲疑一下,問道:「你是……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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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31:02 |只看該作者
第0115章 解開六秘之謎

  馬頭坡村,許應老老實實坐著,被魯氏摁著腦袋,一勺一勺的水澆在頭上,幫他洗去藏在頭髮裡的血污。

  「我這輩子都是這樣幫他洗頭,洗了七年了,怎麼就不是我兒子了?」魯氏一邊說,一邊眼淚就掉了下來。

  村民們也手拿著木叉、䦆頭、菜刀等物圍了上來,不讓蚖七、大鐘和竹嬋嬋帶走許應。

  儘管他們極為弱小,對大蛇也極為恐懼,但依舊壯著膽子上前。

  魯氏給許應洗好頭,抹去眼淚,哽咽道:「怎麼就不是我兒子了?」

  許應坐起身來,道:「娘,我可能真的不是你的兒子。我能模模糊糊記起一些事情,我記得這條大蛇姓牛,叫蚖七,我和他出生入死,經歷過很多事。還有鐘爺,我腦海裡總有一些畫面,是它拚死護著我的情形。」

  竹嬋嬋露出期待之色:「還有老祖我呢?」

  許應遲疑一下:「你是我的童養媳嗎?」

  竹嬋嬋暴怒,在他腦袋上梆梆錘了兩拳:「你做夢!想什麼呢?」

  許應道:「難怪我對你沒有印象。倘若是童養媳,我肯定有印象,我還記得有一個喜歡吃胭脂的女孩子。」

  他努力思索,去想那個女孩的名字,興奮道:「我記起來了,叫元未央!我喜歡吃她嘴唇上的胭脂!」

  蚖七看了大鐘一眼,面帶憂色。

  大鐘悄聲傳音道:「他把元未央當成了女孩子,其實是好事。畢竟能記起一些事情了。」

  魯氏又抹了把眼淚,看向徐進,徐進沒有說話。

  村裡的裡正大聲道:「阿應娘,只要你一句話,我們便和這些妖怪拼了,怎麼也要把應娃留下!」

  突然,鐘聲震盪,悠悠揚揚,將眾人腦中被封印的真實記憶釋放出來。

  這些人只是凡人,愁容老者三人留在他們腦海中的記憶封印並不如何強大,大鐘很輕易便可以將這些封印破去。

  所有村民被塵封的記憶頓時湧來,很快有人記起三個月前,有三個形容古怪的人帶著許應來到村中。

  那時,村民們原本不認識許應,但很快便都認識了許應,並且每個人都知道七年前是徐進打漁用漁網把許應從水裡救上來。

  自那之後,所有人都知道許應在村子裡已經生活七年,也都知道許應的老家許家坪發生了大火。

  但是現在,他們記憶解封,內心中不由得對許應生出深深的恐懼。

  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

  為何他來到之後,村民們的記憶便都改變了?

  徐進和魯氏的記憶也已經覺醒,夫妻二人抱在一起,看著許應露出恐懼之色。

  「所以,我真的不是你們的兒子,對嗎?」許應心中黯然,卻笑著向他們問道。

  夫妻二人搖了搖頭。

  許應鼻翼抽了抽,今天洗頭的水有些涼。他想,他大約是受了風寒,鼻子有點酸楚。

  魯氏遲疑一下,沒有說話。

  許應望著他們,嘴角動了動。

  魯氏和徐進的記憶恢復了,知道他不是他們的兒子,也沒有在一起生活七年,可是,許應的記憶依舊沒有改變。

  他依舊對這二人有著濃濃的感情,他的記憶裡,依舊保存著與他們一起生活七年的記憶。

  對他來說,他們依舊是父母。

  許應飛身而起落在江面上,衣袖揮動,一條條大魚身不由己飛起,落在江面上,這些大魚足以讓馬頭坡村的居民很好的生活一段時間。

  竹嬋嬋取來一顆靈丹,投入村裡的水井中,道:「待靈丹化去,你們夫婦取井水飲用,便可以懷上自己的孩子了。」

  蚖七游入沅江,大鐘飛起鑽入許應腦後,蚖七鑽入水下,猛地抬頭,便將許應托起,向東方游去。

  魯氏和徐進目送他們遠去,心中有些悵然。

  馬家坡村的日子又恢復平靜,這次村民遇妖的經歷變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件事還未結束。

  第二天清晨,魯氏驚叫聲傳來,徐進急忙出去觀看,只見自家的院子裡多了一艘新船。

  又過了幾日,夫妻二人一覺醒來,他們家院子裡多出一條兩三丈長短的大魚。前幾日的魚還未吃完,夫妻二人便把魚送到集市賣掉。

  又過幾日,院子裡不知何故又多出一條大魚。

  他們家隔三差五,總是莫名出現大魚,有人說是那個叫許應的妖怪回來報恩。

  徐進夫婦的日子漸漸好過起來,沒多久,魯氏便有了身孕。而村裡的人飲用井水,也漸漸身體康健,百病不生。

  三個月後,秋季來臨,徐進對魯氏道:「我們那個妖怪孩子,這幾日沒有送魚了。」

  魯氏道:「咱們養了他三個月,他是報恩來了。而今恩怨了結,咱們又有了孩子,他也放下了。」

  徐進點頭,正常出船打漁。說來也怪,妖怪孩子送給他的那艘船穩得很,即便江上風浪再大,小船也穩如泰山。

  「阿應不是他們口中的妖怪,他是人,長著人心。」他心中默默道。

  無妄山,許應披星戴月,從武陵趕回來。

  這些日子,他總是半夜偷偷御劍而走,連夜奔赴數千里,趕往武陵,然後又會在天亮前返回無妄山。

  「阿應,你已經報答了恩情,今後不用再去了。」

  大鐘在山上等他,見他風塵僕僕的歸來,道:「你是煉氣士,他們是凡人。對於煉氣士來說只是小小的風波,對於他們便是滅頂之災,不要連累了他們。」

  許應心中凜然,道:「鐘爺說的是,我不會再去了。」

  蚖七遊來,詢問道:「阿應,你的修為更勝從前,想起之前的記憶了嗎?」

  這三個月來許應在無妄山修煉,修為早已恢復,並且更上一層樓,距離叩關期第四重天越來越近。

  這些日子,他的腦海中偶爾浮現出之前的零星畫面,有蔣家田的生活,也有與蚖七、大鐘一起逃亡的日子,還有元未央的面孔,以及周齊雲渡劫的情形。

  但是,他始終無法將這些畫面穿起來,無法徹底記起前塵往事。

  竹嬋嬋已經長成了半大姑娘,氣息飄然若仙,修為深厚雄渾,她穿著郭小蝶的衣裳,誠如之前所言,郭小蝶的衣裳對她來說有些小。

  「應該是上次記憶解封時,他將一部分力量暗暗藏起,用來對抗紙符封印,在封印中留下了漏洞。」

  少女洋溢著老氣橫秋的青春活力,抬手把胸脯往上托一托,免得勒得慌,低著身子湊到許應面前,打量許應的眉心。

  許應眉心果然有一道雷霆紋,只是痕跡極為暗淡,不仔細看難以察覺。

  她幾乎貼在許應臉上,一邊盯著雷霆紋看,一邊存想,將雷霆紋的形態轉化為道象記錄下來,道:「這道雷霆紋,應該便是他失憶之前留下的線索。我懷疑封印激發的那一刻,他已經做好了破封的準備。」

  許應乖巧的坐在那裡,被她呼出的氣息撲到臉上,臉色微紅,移開目光,問道:「嬋嬋,你體內的仙藥煉化了多少了?」

  「只煉化了一點……」

  竹嬋嬋說到這裡,突然醒悟過來,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失聲道:「你記起我了?」

  許應點了點頭,道:「剛才我從武陵回來時,突然又記起了一點點。你的修為為何停滯不前?按理來說,你應該將體內仙藥煉化了。」

  「我要壓制住修為,修煉儺法,再將儺法與煉氣法門統一。」

  竹嬋嬋嘆了口氣,道:「我發現我從兜率宮竊取的仙藥,好像不足以支撐我成仙。我那個時代的煉氣法門,沒有發現人體六秘。而我竊取的兜率宮仙藥,好像只能將心力提升到仙的層次。就算我把仙藥煉化乾淨,也撐不過天劫。」

  她直起腰身,目光閃動,道:「你消失的那段日子,我痛定思痛,決定要打開人體秘藏,儺氣兼修!不過我的修為已經到了重樓的境界,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她面色凝重,道:「我打不開人體秘藏。」

  許應笑道:「你沒有尋龍定位術,自然無法打開人體秘藏。」

  竹嬋嬋搖頭道:「你在大蛇的肚子裡丟了好幾卷尋龍定位術,我隨時可以進入蛇腹,當然可以看到這些典籍。我也是天資聰慧,尋到這幾個秘藏不難。但我尋到秘藏之後,還是打不開秘藏。」

  許應大惑不解。

  竹嬋嬋迦趺而坐,身後飛出一個大姑娘,正是她的元神,瀰漫燦燦神光,威嚴不可冒犯,伸手拉住許應的手。

  許應只覺身體一動,不由自主的就跟著她飛了起來。

  他低頭看去,便見地上還有個自己。那個自己光芒燦燦,極為奪目。

  「咦,拉錯了。怎麼把肉身拽出來了?」

  竹嬋嬋懊惱的嘀咕一句,把許應往下一推,抓住許應魂魄的手便自飛起,鑽入自己肉身的後腦。

  許應肉身跌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兩人率先來到混沌海。

  饒是許應的魂魄強大,竹嬋嬋的元神不弱,也被洶湧澎湃的混沌海鎮住。只見這片混沌海比許應的混沌海大了無數倍,那顆混沌泥丸則像是一個巨大的天球,坐鎮在混沌海中央!

  兩人的目光落在上面,頓時有一種天地扭曲,無限向混沌天球中跌落之感,極為難受!

  竹嬋嬋的元神抓住許應的手,衣衫獵獵,從浩瀚無垠的混沌海上空飛過,這裡浪聲澎湃,充滿混沌噪音,讓人無法集中精神。

  竹嬋嬋大聲道:「以我最強的神通,也無法打開這顆混沌泥丸!隨著我的修為境界增長,混沌泥丸也在不斷增長!我重修元神,元神剛成的時候,這顆泥丸便已經壓得混沌海沉降!現在,這顆泥丸比那時大了數十倍!」

  許應跟著她,遠離混沌泥丸,心驚肉跳的從混沌海上空飛過。

  他們經過十二重樓,來到心岳仙山,進入仙山中的心室,尋到絳宮秘藏。

  絳宮中兜率仙火熊熊,任何神通在這裡都難以維繫威力,道象都會被燒成灰燼,比叩關境界時難開了何止萬倍?

  他們又來到黃庭秘藏、玉池秘藏,這兩個秘藏的開闢難度,也提升了不知多少倍。玄黃之氣厚重無比,鎮壓無數諸天世界,玉虛青氣凝固如玉,更是幾無開闢的可能!

  兩人停在玉池秘藏外,竹嬋嬋嘆了口氣,道:「大惡人堵死了飛昇路,想要飛昇,只靠兜率宮仙藥可不成,還需要其他五座仙宮的仙藥。我不可能用三萬年去其他仙宮竊取仙藥,那麼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打開人體六秘。只是修為越高,開啟六秘越難。」

  許應怔怔出神,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倘若修煉到飛昇期,還能打開六秘嗎?」

  竹嬋嬋搖頭道:「我修煉到重樓境界,即便動用最強的神通也無法開啟秘藏,須得尋找我當年留下的法寶,才能打開秘藏。倘若修煉到飛昇期,就算用我給周天子煉的法寶,也絕對打不開!」

  許應眼睛一亮:「我知道泥丸宮主人佈局吃人的原因了!他是飛昇期的煉氣士,自忖沒有足夠的力量飛昇,又無法打開自己的人體秘藏,修為實力無法再進一步,因此他設局,傳出儺法,讓其他人幫他修煉秘藏!」

  竹嬋嬋道:「可是,他只傳出泥丸秘藏的修煉法門……」

  她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說,人體六秘,六種秘藏的傳承,他統統傳了出去!他不止收割泥丸,絳宮、黃庭、玉池、玉京、湧泉,他統統都要收割!」

  竹嬋嬋倒抽一口冷氣,喃喃道:「這小子,居然這麼狠……倘若我小師弟還活著,豈不是說他也這麼狠?」

  她難以置信。

  許應思索道:「有一件事情很古怪,六個月前,我打開黃庭秘藏,釣取神識仙藥,並未察覺到被人盯上的感覺。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黃庭主人,就是先前盯上我的三個秘藏主人之一!」

  他頓了頓,道:「這個人已經盯上了我,無須再盯一次。不知道元未央是否已經補全了元道諸天感應。倘若沒有補全,她家老祖元無計就危險了。」

  他回憶起元未央,腦海中浮現的總是元如是,因此固執的認為元未央就是那個讓他吃胭脂的女孩。

  這時,有人上山,是一個年輕男子,躬身道:「是許應老祖嗎?家師命我前來送請柬。」

  許應疑惑道:「你家老師是?」

  那年輕男子道:「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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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6章 煉氣士徐福

  「徐福?」許應隱隱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不知在何處聽過,於是從那年輕人手中接過請柬。

  請柬上文字頗為典雅,有秦漢時期的風骨,寫道:「僕與君四千年一別,餘生未能再晤,甚是思念。今僕從仙島歸來,盼再見許君。徐福頓首。」

  蚖七瞥了那請柬上的內容,驚疑不定,道:「徐福?莫非是那個率領三千童男童女,去海外尋找仙島,為祖龍皇帝求長生藥的徐福?」

  許應詢問道:「小七,這個徐福很有名嗎?」

  蚖七道:「何止有名!他是四千多年前的煉氣士,對祖龍皇帝說海外有仙島,島上還有未曾飛昇的仙人。祖龍皇帝就給了他三千童男童女,命他去求長生藥。結果他一去不返,有人說他找到仙島,但長生藥只有一顆,自己獨吞,也有人說他沒有找到仙島,怕祖龍處死他就躲了起來,還有人說他就是一個騙子。我在很多書中都看過類似的記載!」

  那送請柬的年輕人微笑道:「家師若是騙子,也不可能活到現在,而今祖龍不在,家師卻依舊長存於世,不正說明家師尋到了長生仙藥?」

  許應放下請柬,道:「你家老師沒有說在何時何地見我,只讓你帶著請柬來,可見心意不誠。你回去吧。」

  那年輕人道:「家師說,老祖若是想知道身世,還是去一趟比較好。」

  許應心頭一震,目光落在那年輕人的臉上,道:「你家老師還說了什麼?」

  那年輕人笑道:「家師沒有多說什麼,只說老祖一定會去。」

  許應還是頭一次被人叫老祖,聞言哈哈大笑,道:「好吧,既然徐福盛情相邀,我豈能不去?」

  那年輕人躬身道:「晚輩為老祖引路。」

  許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杜飛。」

  許應揮了揮手,讓牛震帶他先下去歇息,道:「我需要準備一下,你且等一等。」

  許應打開請柬,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好奇道:「七爺,這個叫徐福的說四千年前認識我,我多大了?」

  蚖七瞥了大鐘一眼,大鐘發出噹的一聲,道:「這個很難說。你從前總是提及許家坪,我們原本以為你的腦子出了問題,後來發現其實是你的記憶出了問題。然後發現你已經三千歲了,再後來發現你好像不止三千歲。」

  它嘆了口氣,道:「而今,你又變成了四千歲。」

  竹嬋嬋張口欲言,想了想,還是忍住沒說,心道:「可能不止四千歲,我那個時代也有一個關於不老神仙的傳說。只是,那個不老神仙會是他嗎?」

  她是負責給周天子煉製法寶的,平日裡深居淺出,對不老神仙的傳說只是有所耳聞,卻沒有見過不老神仙的面目。

  大鐘道:「阿應,你而今記憶尚未完全恢復,連這一世都弄不明白,依我之見,還是不要去見這個徐福。」

  它頓了頓,道:「四千年未見,突然造訪,不是來借錢,就是不懷好意!」

  許應搖頭道:「他四千年前見過我,又知道我的來歷,必須去見一見。這或許是解開我身世之謎的唯一機會。」

  大鐘他去意已決,向竹嬋嬋道:「嬋嬋老祖,你不是有法寶藏在神州嗎?此行我怕會有凶險,你先去取來法寶。」

  竹嬋嬋頓時來了精神,笑道:「我那法寶厲害得很。周天子命我為他煉寶,我便將那些法寶的邊角料收集起來,積少成多,終於積攢足夠多的寶物,煉了一件自己的寶貝兒!」

  她飛身離去,笑道:「我去盜仙藥之前,將我那法寶封存起來,只是時間隔得太久遠,想要尋到它還需要幾天時間。你們可以先去,我會尋到你們!」

  大鐘向蚖七道:「她說她會尋到我們,是怎麼尋到我們?」

  蚖七道:「還能怎麼尋到我們?當然是阿應那把石斧。她在石斧上留下了自己的烙印,我們便是用這種方法找到阿應的。難道還能是在我們身上留下烙印不成?」

  大鐘憂心忡忡:「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蚖七哈哈笑道:「嬋嬋老祖一定不會這麼做!」

  話雖如此,他還是惴惴不安,急忙檢查自身,免得被竹嬋嬋打上什麼古怪的烙印。

  許應喚來牛震牛乾兄弟,吩咐道:「為師與你牛師叔出門幾天,你們要守好門戶,勤修苦練,回來為師要檢查你們的修為進度。」如是云云。

  只是許應記憶未曾完全恢復,這些話全都是蚖七藏在他耳朵旁,蚖七說一句,許應學一句,如此而已。


  許應吩咐妥當,喚來杜飛,道:「引路。」

  杜飛躬身稱是,道:「弟子在山下備了車輦。」

  許應帶著蚖七和大鐘下山,只見山下有一個四方四正的車輦,像是轎子,粗大的龍木榫卯相扣,邊緣有階梯。

  車輦的四個角,各自坐著一個劍童,拄著劍匣,半蹲半跪,目視前方一言不發。

  許應掃了這些劍童一眼,杜飛笑道:「老祖,他們是交煉期的煉氣士,修為還入眼嗎?」

  許應心頭一突:「交煉期煉氣士?修為境界比我還高!」

  他這幾個月修行,修為即將來到叩關期的第四重天,修到第四重天,下一個境界便是交煉期,水火交煉,共築爐鼎。

  在交煉期,是要練就金丹的!

  這四個劍童,沒想到竟然是已經練就金丹的大高手!

  許應跟隨杜飛拾階而上,進入車中,詢問道:「杜飛,你是什麼境界?」

  杜飛道:「弟子修為淺薄,而今還是叩關期,剛剛打開了夾脊玄關。」

  許應眉頭挑了挑,他說的叩關期與許應的叩關期不一樣,許應處在尾閭玄關的叩關期,而杜飛卻已經修煉到第二叩關期,夾脊玄關,修為境界要比許應高出許多。

  這輛車內部頗為寬敞明亮,有童女手托著香爐,侍立在旁,還有童男童女忙前忙後。

  許應推開車窗看去,只見那四個劍童噠噠打開劍匣,匣中劍氣飛出,漸漸的環繞整艘寶輦!

  寶輦緩緩升起,漂浮在空中,隨即在繚繞的劍氣中破空而去!

  許應看得出來,四個劍童所修煉的御劍訣並不完整,不過四人聯手施展,結成劍陣,便可以將御劍訣施展出來,令許應嘖嘖稱奇!

  「這是家師復原出的御劍訣。」

  杜飛笑道:「老祖還看得入眼嗎?」

  許應實話實說,道:「一般而已。」

  杜飛目光閃動,笑道:「家師對老祖倍加尊崇,那麼老祖一定有更好的御劍訣。小侄也學到了一點皮毛,不知能否請老祖指點一二?」

  他不等許應回答,便肩頭一抖,一道道劍氣縱橫交錯,向許應湧來!

  許應屈指連彈,杜飛眼前一花,便見有劍氣破開自己的招式,急忙抬手抓向咽喉。

  「叮!」

  他的手掌抓了個空,那劍氣已經削在他的咽喉上,只是觸碰到他的肌膚時,劍氣破碎。

  杜飛低頭看去,只見自己胸口處的衣裳也被一道劍氣刺穿,心窩傳來些許痛感。但那道劍氣也未能刺破他的肌膚,便自破碎。

  杜飛額頭滿是冷汗,心道:「幸好他的修為遠不及我,無法破開我的真元防禦,否則這兩劍便要了我的性命!」

  許應只是虛虛的刺了兩劍,並未有要殺人的意思,不曾想卻被他誤解了,以為許應修為不行。

  許應詢問道:「你家老師,與你們一樣都是煉氣士,沒有修煉儺法?」

  杜飛收斂先前的傲氣,躬身道:「老師說了,儺師儺法,只是邪魔外道,取死之法,學那東西作甚?」

  許應輕輕點頭,心道:「徐福說的卻也沒錯,儺師儺法的確充滿了害人的陷阱,若是不擺脫陷阱,危害極大。但若是能擺脫陷阱,那就前途無量了。」

  這輛劍氣車輦在空中疾馳,速度極快,浮光掠影,許應倒是對車外那四個劍童頗為欽佩。

  「這四人法力悠遠綿長,居然催動劍氣可以堅持這麼久,這等修為,與七爺差不多了。」

  他剛想到這裡,便見又有幾個童子走出車輦,來到外面,將那四個劍童替換下來。那四個劍童如釋重負,渾身都是汗水,累得虛托了。

  許應見狀,心道:「好像還不如七爺的元氣渾厚。這劍童的修為境界雖然比七爺高出很多,但似乎元氣不足。」

  相同境界,蚖七的元氣雄渾程度,足以與許應並駕齊驅。只是而今許應打開了玉池秘藏,元氣要雄渾一些而已。

  路途中,車輦又換了四次劍童,終於來到一片山嶽之中,車輦從山峰之間穿過,飛臨一座大山的山頂,緩緩降落。

  劍氣叮叮作響,相繼收入一個個劍匣中。

  許應下車,只見此地山清水秀,面朝大海,飛鳥居住在崖壁上,鳥群驚空,從崖壁上飛躍而下,在海面上疾行。

  另有一個個年輕男女,四人一組,各自駕馭劍氣,與飛鳥同游,在海面上穿梭。

  這一幕,令人心曠神怡。

  「老祖,這邊請!」杜飛伸手道。

  許應跟上他,登上一層層白玉石階,過了良久,才走到石階盡頭,來到這座山嶽的正殿前。

  正殿之中,一塊方方正正的大石飄在那裡,大石長寬高各有一丈,很是規整。

  大石上站著一位黑衣紅帶的男子,看起來不過二三十歲的模樣,卻有一身道骨仙風,飄然若仙。

  只是他的眼角有一道血蜈蚣狀的疤痕,破壞了他的仙氣,從疤痕來看,當時傷口一定很深很恐怖。

  那男子見到許應,饒是道心古井無波,也不禁像是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有漣漪動盪。

  那塊大石載著男子飛來,停在許應面前,男子躬身見禮,笑道:「許君,四千年未見,你依舊和往昔一樣,沒有變過。」

  許應還禮,道:「閣下便是徐福?恕我眼拙,認不出閣下。」

  那男子哈哈笑道:「不老神仙雖然長生不老,但總是會忘記之前的記憶,我不怪你。許君,當年你我奉祖龍之命,一起出海,尋找仙山,你雖然忘記了,但我卻永遠記得。你我歷經艱險,死了不知多少人,終於找到了方丈仙山!」

  徐福看向自己腳下,露出笑容,道:「你對這座方丈仙山還有印象嗎?」

  許應驚訝,看向他腳下的那塊方丈大石:「難道說……」

  徐福輕輕點頭。

  蚖七連忙從許應肩頭躍下,大鐘也從許應後腦飛去,驚聲道:「這就是方丈仙山?」

  徐福笑道:「沒錯,這便是傳聞中三大仙山之一的方丈仙山。這三座仙山,傳聞是仙界的碎片,落入凡間。那時有人向祖龍進獻不老神仙,是我力阻祖龍吃掉許君。我翻閱各種古老典籍,深知許君身上埋藏著一個大秘密,關係到這三座仙山。於是說服祖龍,集合當世強者,為許君打開一絲記憶封印。」

  許應神情激動,握緊拳頭,道:「你們打開了我的記憶封印?」

  徐福輕輕點頭,笑道:「打開了,但只打開了一絲。僅僅一絲,便足夠了!祖龍下令,讓我與許君率領三千童男童女,遠渡重洋,搜尋仙山。這一路上我們斬殺不知多少魔怪,渡海峽,穿幽冥,過雷劫區,歷經千辛萬險,這才尋到方丈仙山!」

  他微微一笑,道:「站在仙山之上,便是身處仙界,長生不老,不死不滅。」

  許應心神激盪,聽徐福的意思,他的確對自己的來歷瞭如指掌!

  蚖七打量這座仙山,突然道:「可惜,這座仙山太小了,只能一個人站在上面。」

  「是啊。」徐福感慨道。

  蚖七抬頭道:「所以,為何阿應一個人回到神州,而你卻不見蹤影?其他三千童男童女何在?」

  徐福目光幽幽的看著他。

  蚖七伸出尾巴,啵的一聲,青紙傘打開,遮住自己的腦袋。

  大鐘則悄無聲息來到許應頭頂。

  徐福嘆道:「他們死在尋找仙山的路上,至於許君,可能是因為封印打開得太多,驚動了封印背後的人。我想與許君分享喜悅時,許君便失去了蹤跡。」

  他面色黯然道:「我受困於方丈仙山,找不到回元狩的道路,回不到神州,飄零在海面上。等到我尋到回元狩的道路,秦漢已過,兩千年逝去,天地大變。我隱居山林,探尋其中奧妙,試圖尋找到上古煉氣士失蹤的謎團,試圖再見許君,兩千年沒有結果。」

  他看向許應,目光熱切,笑道:「沒想到天地劇變,我竟然又聽到了許君的消息!」

  蚖七打斷他,不解道:「你與阿應一起出海尋找仙山,按理來說你們倆的故事應該都會流傳下來,可是書上為何只有你的故事,沒有阿應的傳說?」

  徐福目光閃動,道:「自然是有人不想讓許君出現在世人面前,因此把他的記載,從正史中抹掉了。這世上被磨掉的不止許君的歷史,還有更多的東西!請隨我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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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42:04 |只看該作者
第0117章 劫斷飛昇路

  徐福站在方丈仙山上,向許應伸出手來,許應微微一怔,握住他的手,徐福手掌使力,將他拉到方丈仙山上。

  蚖七連忙縮小身形,縱身一躍,跳到上仙山,叫道:「等等我!」

  許應站在這座小小的仙山上,嘖嘖稱奇。

  方丈仙山方圓不過丈餘,但是站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

  這座小小的仙山向殿外飛去,飛行之時,山壁奇妙的紋理浮現出來,不斷變化。

  許應目光落在這些紋理上,總覺得有些熟悉,有些像是鳥篆蟲文,然而細看,紋理便消失不見,不容他去揣度其中的奧妙。

  「這座山,真的是仙界碎片?好像平平無奇。」

  蚖七掛在許應耳朵上,打量四周,小聲道:「徐福總是站在山上,莫非他無法離開這座山?」

  大鐘神識波動,道:「如果他離開這座山會怎樣?」

  徐福眼角的疤痕跳動一下。

  許應目光閃動,低聲道:「你們不要瞎猜。他剛才說祖龍命當時世上最強的煉氣士,將我的封印解開了那麼一條縫隙,然後,祖龍派我和他出海尋找仙山。莫非,方丈仙山的消息,是從我這裡得到的?」

  他眨眨眼睛,不解道:「我怎麼會有仙山的消息?」

  大鐘和蚖七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們甚至沒有聽說過方丈仙山,更別提仙山的妙用了。

  蚖七遊下,落在地上,突然驚聲道:「你們快看,真的可以看到仙界!」

  許應驚訝,急忙四下張望,然而卻沒有看到什麼異狀。

  蚖七叫道:「你們縮小體型,像我這樣才能看到!」

  大鐘連忙縮小形體,變得巴掌大,落在地上,驚呼道:「果然可以看到仙界!」

  許應聞言,逆轉撒豆成兵的儺術,把自己縮小成豆粒大小,落在地上,仰頭望去,果然看到了這座小小的仙山外,竟然還有著一層大氣層,形成了這座仙山的天幕!

  通過這層薄薄的天幕,他們看到天外巨大的仙山漂浮,像是虛影一般,顯得極不真實。

  而向更遠的地方看去,還可以看到仙光如長虹、飄帶,仙山座座,雲光霧繞,以及那漂浮在天空中的宮闕,還有浮空的仙樹,上面結滿了蟠桃,似乎只要探出手去,便可以摘下一兩顆。

  這座方丈仙山,真是太奇妙了!

  徐福聲音彷彿從天外傳來,道:「那裡就是仙界,不過我們只能看到仙界,卻無法觸摸到仙界。這塊石頭,是從仙界跌入凡間的石頭,它雖然落入凡間,但卻與仙界共用一片天空,因此我們能站在這裡看到仙界的景象。」

  許應散去撒豆成兵的儺術,身軀恢復如常,讚道:「方丈仙山,當真神奇。」

  徐福道:「還有更神奇的。等到仙界的日出時,你就會發覺,你沐浴著仙界的陽光煉氣,是何等爽快!仙界的陽光化作元氣進入你的體內,煉去你體內一切雜質污垢,讓你通體如玉,彷彿服用仙藥一般!」

  許應、蚖七和大鐘聽了,禁不住心癢難耐,巴不得仙界的太陽升起體驗一下。

  徐福門下的一個個弟子身著白衣,背負劍匣,四個四個的聚在一起,一起御劍飛行,伴隨在方丈仙山左右。

  徐福腳踩仙山飛行,穿過一座座陡峭山川,呵呵笑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我得到方丈仙山至今,不過經歷四千個日出而已。你們若是在這裡等候一年,便可以看到下次日出。」

  許應站在這座仙山上只見前方一座山峰上也有一株桐樹。

  梧桐神樹迎著大海生長,挺拔俊秀,高出其他山峰!

  許應正在張望,突然聽到清脆的鳥鳴聲,抬頭看去,便見一隻拖著長長的火尾的神禽從天空中飛過。

  那神鳥騰空,猛然雙翼一振,漫天大火,神鳥在火中翻滾,速度大增,破空而去。

  徐福道:「剛才飛過去的,是一隻覺醒了遠古血脈的神禽。聽聞附近居住著一隻鳳凰,那鳳凰來此之後,神禽便漸漸多了。」

  許應望向那株梧桐深樹,只見剛才的神鳥飛上神樹,停在樹上,心道:「莫非是鳳仙兒?」

  「此地名叫霍桐山,乃是古傳三十六洞天中的第一洞天,當年在這裡修行的煉氣士數不勝數,渡劫的煉氣士也不計其數。」

  方丈仙山飛向旁邊的一座山峰,穿過山體中央的大裂縫,兩側的山壁生長著奇怪的血肉,爬滿了山壁。

  這些血肉彷彿能嗅到活物的氣息,突然無數觸手舞動,向他們捲去!

  徐福門下的一眾弟子紛紛催動劍氣,與峭壁上的血肉對抗,但還是有不少弟子被血肉觸手刺中,全身氣血瘋狂流逝,眨眼間便只剩下一具枯骨!

  眾弟子死傷了十幾人,徐福這才衣袖輕輕一拂,頓時整條大裂縫劇烈震盪,無數附著在峭壁上的血肉紛紛炸開,被他拂袖間清掃一空。

  「多謝師尊搭救!」眾弟子紛紛叫道。

  蚖七小聲道:「明明有實力直接毀掉所有血肉,為何不一開始就動手?」

  距離最近的一位白衣弟子道:「這是對我們修行的考驗,若是事事都要師尊出手,我們焉能成長?」

  其他弟子紛紛點頭。

  蚖七還要再說,突然鐘聲響起,將他震得暈暈乎乎,忘記要說什麼。蚖七心道:「鐘爺怎麼敲我?」

  方丈仙山飛入裂縫的最深處,前方出現一座巨大的血湖,血湖立在前方,一條條粗大的血肉觸手便是從這座血湖中鑽出!

  剛才徐福出手,將山壁上的血肉抹去,而今又有新的血肉從血湖中生長出來。

  湖中血水腥臭不堪,咕嘟咕嘟的冒著氣泡,這裡絕對不像是什麼洞天福地!

  方丈仙山距離血湖越來越近,山中的許應等人立刻感覺到邪氣侵襲而來,四周那些弟子的劍匣也自叮鈴鈴震動,突然又劍光飛出,斬落一道道無形的邪氣。

  每當有邪氣被劈中,便見空中出現一道血光,有血珠飛出。

  蚖七打個哆嗦,喃喃道:「這裡也太邪門了,真的是洞天福地嗎?」

  「千真萬確。」

  徐福抬起手掌,只見血湖向兩旁分開,方丈仙山載著他們飛入湖中,四周一眾白衣弟子紛紛催動劍氣飛行,護在他們四周,很是謹慎。

  「這些弟子的修為遠不如徐福,為何徐福還需要他們保護?」

  許應心中不禁納悶,突然醒悟過來,心道:「是了,這是他率領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留下的毛病。當年出海死了太多人,活下來只有他和我。他處在隊伍的最中央,時時刻刻有人保護,這才活下來。」

  這些弟子,與當初的童男童女一樣,隨時可以犧牲。

  穿過血湖,他們終於來到霍桐洞天。

  這座洞天是三十六洞天之首,廣闊得難以想像!

  從洞天的中心到邊陲,有千里之遙,周圍約有六千里長短!

  然而霍桐洞天卻已經衰敗了,地面遍佈那種奇異的血肉,覆蓋了山峰,吃掉了生活在這裡的巨獸,只留下一具具骨架。

  甚至這些血肉攀爬到天空,將這個洞天的天空也給遮擋了。

  但最為醒目的,還是這座洞天中心留下的四道飛昇霞光!

  那四道霞光從天空墜落,交織在一起,充滿了飛昇的誘惑。

  徐福感慨道:「就是這四道飛昇霞光,讓不知多少煉氣士對這座洞天趨之若鶩,紛紛趕到這裡渡劫。」

  突然,大地劇烈震動,無數血肉舞動,向他們抓來!

  徐福臉色淡然,身後元神浮現,張口噴出三昧真火,頓時火燒大地天空!

  那三昧真火實在猛烈,很快便真火燎原,將所有血肉燒成灰燼。

  方丈仙山載著許應徐福等人飛起,越來越高,來到那四道飛昇霞光之中,許應向下看去,立刻看到大大小小的雷劫圈!

  地面上,一個又一個盆地,映入眼簾,有大有小,最小的一個雷劫圈只有數十里,最大的那一個雷劫圈,距離這片洞天的邊緣,僅僅剩下十多里!

  天劫的規模之大,令人頭皮發麻!

  「這裡的血肉,便是死在此地的飛昇期煉氣士的肉身,承受了無法飛昇的惡念,屍體化生而成。」

  徐福站在許應身邊,道:「他們面對威力越來越大的天劫,心生絕望,絕望生出怨念憤怒,他們的屍體化生,集合了所有的惡,試圖突破這片洞天福地,去污染現世。倘若我們不來這裡,再過些年,這些邪惡便會侵入現世吃人!」

  眾弟子異口同聲道:「師尊慈悲!」

  徐福道:「許應老祖,你能看出最大的天劫,在何處嗎?」

  許應道:「最大的天劫不是距離洞天邊緣還有十多里……等一下!」

  他心神大震,看向天邊。這座霍桐洞天的天邊還有一道雷劫線,像是一條黑色的煙氣,圍著整個霍桐洞天環繞了一週!

  超越千里的雷劫!

  徐福心念一動,方丈仙山直奔霍桐洞天邊陲而去,沒過多久,便來到洞天邊緣,方丈仙山沿著雷劫線飛行。

  許應嗅到空氣中有一股雷擊後的焦味兒,讓他更為震驚的是,雷劫線不止一條,而是四五十條線排列在一起!

  每一條線都圍繞著霍桐洞天環繞一週!

  這意味著,有四五十位強大的煉氣士在此渡劫,引發了一場規模相同,籠罩周圍六千里的超級天劫!

  「先秦煉氣士所著的《方士雅集》中記載,超級天劫,自古有之,封天地玄關,絕飛仙之門,無人能渡。」

  徐福取出一卷竹簡,輕輕展開,正是先秦煉氣士所著的《方士雅集》。他翻閱竹簡,竹簡嘩啦啦作響,道:「這上面說,飛昇之地接近仙界,雷劫威力最小,因此煉氣士尋找飛昇之地渡劫。他們將天下的飛昇之地,分門別類,歸類出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他輕輕揮手,《方士雅集》的竹簡便在空中鋪開,一根根竹簡變大,竹簡上的文字浮現出來。

  他神識湧動,一個個文字映照,落在空中,投影出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各種景象。

  這些洞天福地,都是飛昇地,曾經有仙人在那裡飛昇,留下了飛昇霞光。

  徐福道:「根據《方士雅集》中的說法,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在超級天劫出現之後,完全失效。任何在洞天福地渡劫的飛昇期煉氣士,都無法渡過天劫。這裡記載的最後一個在此地渡劫的煉氣士,名叫高岳。」

  他打量這些雷劫線,道:「這裡有一條線應該是他的。根據書中記載,他死於周天子時期,是周天子時期的太保,與而今的宰相差不多。」

  許應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徐福繼續道:「祖龍時期,已經有巫儺之術傳出,很是盛行,有些煉氣士意圖用巫儺之術替代煉氣。祖龍震怒,將天下巫儺之術搜集起來,連人帶書一起燒掉。」

  蚖七低聲道:「焚書坑儺。」

  徐福道:「天下藏書,聚集咸陽,我僥倖得以看到這些藏書,知道一些秘密。其實自商周以來,天下間數千年就沒有再出現過仙人了。」

  他嘆了口氣:「在那時,每隔一段時間便出現一次超級天劫,籠罩神州大地,元狩震動,神魔皆驚。一位又一位煉氣士中的絕頂高手葬身在超級天劫的威能之下。長達數千年,超級天劫葬送了一代又一代天驕。到了祖龍時期,煉氣士就已經式微了。」

  大鐘突然道:「我主人那個時期,很多煉氣法門都已經失傳,甚至連御劍術都是殘缺的。」

  徐福嘆道:「那時,修煉最頂級的煉氣法門的存在,都已經葬身在超級天劫之中,其他煉氣士哪個不是惶惶不可終日,想方設法躲避天劫?我與許君渡海之後,得到了方丈仙山,歷經千辛萬苦往回趕。我之所以能尋到元狩大陸,重歸神州,正是用超級天劫定位方向。」

  他臉色黯然:「四千年前,每隔一段時間,大約三四年,便會有一場超級天劫爆發。三千年前,每隔四五十年,便會有一場超級天劫爆發。兩千年前,我回到這裡,最後一場超級天劫爆發,與上一場超級天劫,相隔了八百年。我知道,從祖龍至今,元狩的最後一個煉氣士逝去了。」

  一個時代結束了。

  祖龍焚書坑儺,未能阻止煉氣士的沒落。

  徐福臉色黯然,眼中的光芒也漸漸黯淡下來,道:「之後兩千年,我始終沒有再感應到任何一場超級天劫。直到不久前。」

  周齊雲渡劫。

  引發了一場超級天劫!

  徐福眼中的火焰再度燃燒起來,看著許應道:「這場天劫,讓我重燃了飛昇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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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8章 煉氣士的復辟

  許應向他看去,看到他眼中的火,其焰熊熊,促使其燃燒的是不屈之志!

  徐福道:「渡劫飛昇,僅僅是我個人夙願。我真正的目標,是溯本清源,撥亂反正!是復辟!」

  他神態激昂,朗聲道:「煉氣士的復辟!」

  許應、大鐘和蚖七愕然的看著他。

  「三千年前,董姓煉氣士罷黜百家,獨尊儺術,提出天人感應,終於葬送了煉氣士!」

  徐福目光一片火熱,雙手放在許應的肩頭,誠摯萬分道:「三千年來,儺法大行其道,煉氣士式微,但儺法算什麼東西?三百年的壽命,甚至活不過採氣期的妖怪,活不過我家養的狗!狗都比儺師命長!」

  他大聲道:「儺法就是一個錯誤!三千年蒙塵,三千年黑夜,今時今日,正是黎明初開,煉氣士東山再起的時刻!許君,你是不老神仙!」

  許應腦中轟鳴:「我是不老神仙?」

  瀟湘之南,蒼梧之淵。九嶷山下,不老神仙。

  難道棺中少女這句話說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徐福目光熱切:「不錯!你就是不老神仙,永生的神話!我從古籍中尋到你的蹤跡,從神話中尋到你的根腳,我知道你的過去,你一定可以幫助我們重振煉氣士的榮光!」

  許應皺眉,看了看他放在自己雙肩上的手,道:「我覺得煉氣士的功法並不那麼完美……」

  徐福哈哈大笑:「所以才需要不老神仙幫忙,將不完美的煉氣士功法補全!」

  他站在方丈仙山上,攬住許應的肩頭,放眼望向這片洞天福地,朗聲道:「許君,只要你答應幫忙,這座仙山,我與許君分享!眾弟子,還不來拜見不老神仙?他會是你們的長生仙師!」

  跟隨他來到這裡的一個個白衣弟子熱血沸騰,紛紛躬身拜道:「弟子拜見不老神仙!拜見許應老祖!」

  蚖七和大鐘也為這一幕所震動,蚖七激動得熱血湧上心頭,喃喃道:「難道,這個世界真的要重現煉氣士的盛世嗎?」

  徐福哈哈大笑,催動方丈仙山,載著許應向洞天外飛去,道:「我們煉氣士,已經沉寂了三千年,三千年暗無天日,今日終於得見光明!」

  許應定了定神,詢問道:「徐兄,你如何做到煉氣士復辟?煉氣士的傳承,明明已經斷了。想要東山再起,無異於重新開闢一個新的修煉體系!」

  「煉氣士的傳承,從未斷過!」

  徐福眼中有熱切的光在閃耀,笑道:「實不相瞞,當年罷黜百家獨尊儺術,有一批年幼的煉氣士躲過一劫。天地遭大封印清洗的時候,他們存活下來,保存下來火種!我海外歸來後沒多久,他們便找到了我。我帶你去見他們!」

  方丈仙山穿過山體大裂縫,飛到外面,載著他在山巒之間穿梭。

  很快,方丈仙山便來到臨海的那座大殿,仙山徐徐降落,只見一道道光芒從天而降,落地化作一個個衣著帶著古意的男男女女。

  他們身穿秦漢時期的衣物,其中一個女子只是簡單的一件道袍,僅僅在頭頂插上一根桃木簪,身上沒有多餘裝飾,向許應見禮,姿態款款道:「妾身花纖塵,參見不老神仙。」

  她目光熱切,看著許應如看一件至寶,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有一人向許應走來,身著粗布衣裳,寬手大腳,身材魁梧雄壯,想要靠近許應,卻又不敢靠近,站在數丈外,激動莫名:「在下武帝時期煉氣士,東梅清,今日終於得見不老神仙!」

  許應輕輕點頭,心中有些茫然。

  他總覺得他們在呼喚另一個人,那個人不是自己。

  又有一人走來,近乎討好般的遠遠便向許應道:「後學末進,煉氣士齊輕舟,參見不老神仙!」

  還有人衣著光鮮華麗,形容俊美,修成了元神,也向許應躬身下拜,感動莫名,哽咽道:「不老神仙重現人世,我煉氣士一脈終於得見光明!」

  也有顫巍巍的老翁、老嫗,見到許應便嚎啕大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點頭,道:「好!好!」

  「蒼天有眼,不老神仙終於降世,將會帶領我們走出黑暗的世道,讓煉氣士成為顯學!」

  有人哈哈大笑,聲音中帶著鳴不平的激憤,高聲大叫,「儺法異端,竊取我們的地位,竊取我們的江山,禍亂天下,遺毒數千年!異端邪說竊取屬於我們的位置,今日,終於到了撥亂反正,清算舊賬的時候!」

  「用我們的三昧真火,燒死異端!」

  一個熟悉的叫聲傳來,許應循聲望去,只見小鳳仙不知從哪裡飛來,這個小丫頭神態激動的高聲大喊,興奮得臉蛋通紅,叫道:「用三昧真火燒死他們--」

  「沒錯,燒死那些修煉儺法的異端!」更多的煉氣士響應她。

  徐福哈哈大笑,攬住許應的肩頭,熱切道:「許君,你看到了嗎?煉氣士還在,一直都在,沒有滅絕!」

  許應目光轉動,從一張張激動的面孔上掃過,迎上一雙雙火熱的目光。

  「三千年來黑暗籠罩世界,但光明從未離開,只是被黑暗所掩蓋。我們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你就是我們等待的機會!你回來了,便帶來了光!」

  徐福大笑道:「我們只有煉氣才是正統,異端邪說,不配活在世上!你回來後,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復活祖龍皇帝!」

  許應心神大震,轉頭看向他:「復活祖龍皇帝?」

  徐福激動莫名,哈哈笑道:「沒錯,復活祖龍皇帝!姓董的罷黜百家獨尊儺術,讓天地間一片烏煙瘴氣,只有讓祖龍皇帝復生,才能以鐵血手腕撥亂反正!」

  他眼中有興奮的光芒躍動:「祖龍皇帝會再來一次焚書坑儺,這一次一定比上一次更加猛烈!這片江山,湧現的新地,將會用儺師的血來清洗!」

  許應定了定神,他雖然連這一世的記憶都不曾恢復,但隱隱覺得徐福要做的事情,未必是好事。

  儺法雖然有著各種各樣的弊端,但卻是煉氣士功法的補充。

  「我應該告訴他們,僅用煉氣士的功法無法長生。」許應心道。

  這時,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突然怔住。

  徐福也察覺到他的身體變得僵硬,微微一怔,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是一位風流倜儻的年輕公子和一位嬌媚可人的美婦人。

  徐福疑惑道:「許君認得香公子和十三娘?」

  許應輕輕點頭,漠然道:「自然認得。」

  徐福向香公子和十三娘招手,兩人連忙上前,香公子率先一步拜下,笑道:「晚輩香海空,拜見不老神仙!許老祖,晚輩有眼不識泰山,上次在奈河上冒犯了老祖,還請老祖海涵大諒!」

  十三娘也忙慌上前,盈盈下拜,楚楚可憐道:「楚十三娘在奈河上冒犯前輩,今後再也不敢。前輩要打要罰,還是做些其他什麼,晚輩都依你。」

  說罷,眉眼偷偷抬起,往上瞄,看許應臉色。

  許應面色如古井無波。

  徐福笑道:「原來是這件事。我說為何許君會認識你們兩個呢。你們犯了大錯,冒犯許君,我不能輕饒你們,但是而今正值用人之際,先將你們的過錯記下,今後發落。」

  香海空和楚十三娘又驚又喜,抬頭看向許應。

  徐福笑道:「許君,你將他們當個屁放了吧。」他揮一揮手,讓兩人離去。

  「且慢。」

  許應淡淡道:「屁可以亂放,但人不行。」

  徐福轉頭,驚訝道:「莫非許君不解氣?香公子、十三娘,許君不解氣,你們看著辦。」

  香海空遲疑一下,取出一口劍,咬牙插入自己的大腿。楚十三娘見狀,也取出一柄飛刀,插入自己的腹中。

  徐福搖頭嘆息道:「你們又是何苦作踐自己?許君,你看?」

  許應目光落在兩人身上,輕聲道:「他們截殺我的仇,我當場就報了,將他們打得骨斷筋折,因此我留下他們不是尋仇。」

  香海空和楚十三娘各自鬆了口氣,站起身來,賠笑道:「老祖大度。」說罷相互攙扶著便要離開。

  許應道:「你們不能走。」

  兩人停步,望向許應。

  許應目光森然,道:「我想知道,瘟神是你們召喚的吧?」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他乘著棺中少女的樓船,看到奈河兩岸悲慘的景象,無數屍體堆積成山,在火中燃燒。

  他也記得奈河改道,多少人家破人亡,死於因此造成的鬼神入侵之中!

  他尋找真相,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想為這些枉死的人報仇!

  香海空和楚十三娘臉色頓變,看向徐福。

  蚖七和大鐘一直不明白許應的用意,聞言頓時醒悟過來。當初奈河改道,棺中少女請許應出手,鞭送瘟神,火燒天空萬里,瘟神為何會降臨,奈河為何會改道,都是未解的迷!

  「你們召喚瘟神,獻祭了多少人?」

  許應目光落在這二人身上,面色如常,看不到絲毫的喜怒,道:「瘟神害死了多少人?百萬?還是千萬?奈河改道是否也是你們做的?陰間入侵呢?與你們是否有關?」

  香海空額頭冒出細密冷汗,不住的望向徐福。

  徐福輕聲道:「這件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香公子,十三娘,倘若真的是你們做的,你們承認便是。」

  楚十三娘咯咯笑道:「獻祭瘟神的確與我們有關,奈河改道,也確實是我們做的。不殺些人獻祭瘟神,瘟神怎麼會降臨?瘟神若是不大開殺戒,焉能讓奈河改道?」

  香公子連忙道:「奈河改道後,才會水淹小石山,衝擊荒廟,救出被鎮壓在石井中的煉氣士!」

  大鐘聞言不由暴怒,悲憤道:「原來奈河改道的那天晚上,是你們在攻打小石山!是你們害得我三千年功勞毀於一旦!我那井中,鎮壓著三千年前作亂的天神!」

  楚十三娘快言快語,道:「只是那個女子不識好歹,我們救了她,她反倒不領情,打傷了那口鐘便走!」

  香海空道:「她還在竺度國火燒瘟神,出手偷襲……」

  徐福咳嗽一聲,香海空心中凜然,不敢再說。

  徐福微笑道:「這件事本是一件小事,為了煉氣士復辟的大業,總有一些東西要犧牲。犧牲這些人命,換來煉氣士的崛起,我以為值得……」

  「徐兄問過被犧牲的那些人了嗎?」

  許應問道:「是否有問過他們死得是否值得?」

  徐福皺眉,嘆道:「許君,四千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倔強。你在凡間摸爬滾打,做了四千年的凡人,四千年挨了多少生活的毒打,還沒有被磨平稜角嗎?」

  許應心中怒火滔天,目光森然,道:「徐兄,不要與我為敵。」

  他向香公子走去,道:「今日,我要殺兩個人!」

  突然,徐福哈哈大笑,從背後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之前的事只是一場誤會。」

  許應無法移動身形,轉頭目光與他的目光相對,輕聲道:「如果不是誤會呢?」

  徐福眼角的傷口漸漸變紅,目光漸漸轉冷,鬆開他的肩膀,笑道:「四千年了,你依舊沒有變過。當年在海上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的眼神。當年,你給我留下的疤痕,至今沒有痊癒。」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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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42:33 |只看該作者
第0119章 陰與陽,人與影

  蚖七和大鐘心中一驚:「徐福眼角的疤痕,是阿應給他留下的?那個時代的阿應,封印解開到了哪一步?」

  他們不由自主的回憶起桐柏山一戰,許應斬殺寄生在仙屍之中的天魔,重創北辰子三人。

  那時的許應,僅僅是叩關期的修為,一眾飛昇期強者支撐不住幾個回合,若非他們及時點燃香火激活紙符,只怕下一刻便全軍覆滅!

  從徐福眼角的疤痕來看,絕對已經傷到顱骨,應該是貫穿大腦的傷口留下的,可想而知那時的許應施展出的是必殺一擊,意圖要了徐福的性命!

  「兩人之間應該有大仇。」

  蚖七和大鐘心中暗道:「可是,為何徐福還是邀請阿應復興煉氣士呢?他到底是善意還是意圖不軌?」

  許應轉過身來,背對著徐福,看向香海空和楚十三娘。

  兩人緩緩後退,香海空謹慎道:「許老祖若是苦苦相逼,事關性命,我一定不會退讓。我只怕會傷了不老神仙!」

  楚十三娘目光閃動,突然騰空而去,笑道:「香公子,你不退讓,我退讓了!不老神仙殺不得,打不得,你敢殺他,徐福老祖要你性命!我先走一步!」

  她速度極快,在空中連連縱躍,她儺氣同修,法術與儺術都極為精妙,每一步落下便見腳下自動有青色蓮葉浮現,腳尖在青蓮上連點,便消失在天際。

  「等不老神仙消氣之後,我再回來!」

  許應起步欲追,突然嘩啦一聲,香公子折扇打開,用力一扇,頓時風聲呼嘯,風中無數隱形的劍氣碰撞,如環珮玎璫作響,向許應吹去!

  風還未至,便見許應四周的地面錚錚作響,被無形劍氣切開一道道裂痕!

  無數劍氣圍繞許應,形成劍氣龍卷風,將他困在其中!

  當初在奈河上,香公子以定風燈籠定住許應的楓葉小舟,讓許應無可奈何,不過那時的許應不過是個小小的採氣期煉氣士,眼界見識稀鬆平常。

  而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他的眼界見識早已超越那時不知凡幾。

  香公子這一招神通,是元氣催動折扇,將折扇的一部分烙印與自身的一部分道象聯合在一起,形成的神通。

  在外人看來無比精妙,法力又極為渾厚,威力極大,無從破解。

  但是在許應的天眼中,香公子分明是無力施展出真正的神通,須得借助法寶才能施展出來!

  即便如此,這門神通也施展得似是而非,便如徐福的弟子施展御劍訣一樣,看起來精妙,實則漏洞百出!

  不過香公子的目的並非斬殺許應,而是借神通阻擋許應的時機逃走。

  他一扇揮出,轉身便走,卻見許應身形如龍蛇遊走,連連閃動,自劍氣龍卷風中穿過,竟然未曾觸碰到風中劍氣分毫!

  許應雙手一前一後,距離香公子約有數十丈便自向前拍出,前為陽,後為陰,招式施展,四周景色大變,將奔行於空中的香公子也拖入景色之中!

  那突然出現的景色,正是隱景。

  碧落賦中,日月憑居的隱景!

  伴隨著許應左拳轟出,他的元氣變得無比燥熱,拳風摩擦空氣,頓時熊熊火光爆發!

  這一拳,宛如轟出一輪灼灼烈日,烈日煉心,團團火焰向內部爆炸,威力驚人!

  許應掌心的火焰也並非郭家儺師修煉的那種凡火,而是純陽真火,他一身純陽真氣,存想火焰,便會演化為威力驚人的純陽真火!

  香公子心中一驚,回身將折扇祭起,折扇圍繞他旋轉飛舞,無形劍氣充斥天空!

  許應這一拳轟出,不知多少無形劍氣破碎,折扇也被狂暴的拳風撕開,在空中化作一團火球。

  香公子急忙抬手迎接,動用自己學到的煉氣士印法,小五雷印!

  待到兩人手掌碰撞,許應這一拳的威力才徹底爆發,純陽真火形成的太陽,幾乎爆炸般膨脹開來!

  香公子五雷印爆發,威力驚人,每一根指頭代表著一種天雷,每根指頭震動一下,便是一道天雷威力爆發,轟擊在許應的拳印上!

  他五指連連震顫,五雷爆發,震得許應手臂酥麻。

  香公子心中一喜,臉色又變,只見自己彈出一指,指頭便發出哢吧一聲,五指神雷彈出,五根手指有四根向後崩折,只剩下大拇指還倔強的直挺著!

  他強忍疼痛,在空中掛起一面大旗,正要催動法寶,同一時間許應右手為陰,向前拍出,拍在自己左手的手背上。

  這一拍,先前灼灼燥熱的元氣頓時轉變,皎皎如月清涼無比,宛如一輪明月的光芒自他手掌心中爆發!

  這才是碧落賦的第七招,日月憑居的完整形態!

  陰陽在瞬間逆轉,日月憑居的威力倍增,香公子還未來得及催動那面大旗的威力,只聽呲喇一聲,旗面被狂暴的力量撕開,旗桿摧折!

  香公子悶哼一聲,五指扭曲,肩膀扭曲,整個人也隨之旋轉,扭曲!

  他無法穩住身形,就在此時許應肩頭一晃,一道劍氣如長虹自天外襲來,一劍斬落,香公子頭頂的金冠飛起,寶光大放,光芒形成一片宮闕的虛影。

  那是一座仙宮,蘊藏大道之象,非同小可。

  然而,學得也是似是而非。

  許應那道劍氣斬落,將仙宮一分為二,金冠也被劈開,噹啷落地!

  香公子又驚又怒,猛地甩頭,髮簪飛出,錚錚分裂,化作數以百計的銀針,向許應刺去,叫道:「徐福老祖,我為煉氣士復興,立下汗馬功勞,你不搭救則個?你若是不出手阻止他,我便真的下殺手了!」

  他身上法寶極多,但每一種法寶的威力都不是如何強大,他修煉的神通也不少,只是每一種神通都藏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而今屬於煉氣士式微的時代,這種式微,不僅僅針對世人而言,對這個時代的煉氣士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高深的神通沒有流傳下來,即便流傳下來,也無人能夠看懂學會!

  每個人理解的神通,都是似是而非,比那些儺師好不到哪裡去。

  而許應修煉的卻是完整的仙道法門,並且兼修儺術。那些銀針還未來到許應身邊,許應體內傳來元育八音,震盪間,便將那些銀針震碎!

  香公子又驚又怒,叱吒一聲,突然丹田中一粒金丹躍出,光芒漫天,空氣中纖塵畢現!

  這便是煉氣士的金丹。

  正所謂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修煉出金丹,壽元大增,感天應人,知造化之妙。

  香公子祭起自己的金丹,便如同一座山壓下,壓在許應身上,將許應定住!

  他見徐福始終沒有阻止許應,惡向膽邊生,動用金丹,管他什麼許應老祖不老神仙,殺了再說!

  香公子祭起一柄飛刀,正要斬落許應首級,許應身後,一柄粗大的石斧掄起、落下,噹的一聲,斬在那粒金丹上!

  香公子剛剛祭起飛刀,抬頭看去,便見金丹上滿是裂痕。

  他眼耳口鼻中頓時鮮血滾滾湧出,身體晃了晃,金丹破碎時,他也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山上,到處都是煉氣士,看著這一幕,臉色迷茫。

  徐福聲音傳來,悠悠道:「諸君,你們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煉氣士的力量!不老神仙親自出手,向你們展示叩關境界真正的力量,哪怕你煉成金丹,也不堪一擊!」

  山上的煉氣士們一片歡呼。

  徐福揚起雙臂,朗聲道:「不老神仙將會把這種力量,傳給我們,讓我們修行無漏,可渡天劫,飛昇成仙!」

  山上的煉氣士們又是一片歡呼,狂熱至極。

  許應收起石斧,返回到他身邊,徐福笑道:「氣消了?許君,站在我身邊來,享受眾星捧月般歡呼。」

  許應搖頭,站在方丈仙山下。

  徐福微微一笑,沒有勉強他,站在仙山上獨自享受煉氣士們的歡呼聲,道:「當年你也總是為那些童年童女之死向我發火,一拳一拳打在我身上,我從來沒有反抗過你,任由你毆打。這一次,我也順著你的心意,讓你斬殺香公子,讓你舒心出氣。」

  許應目光閃動,道:「但我知道,指使香公子血祭天神的人,其實是你。散播瘟疫,引起奈河改道的人,其實也是你。」

  徐福微微一笑:「你有婦人之仁,你會為弱小的生命而生出悲憫之心,但我不會。我自幼薄情。」

  他轉身,方丈仙山載著他飛向大殿,許應不緊不慢跟在後面。

  徐福道:「我自幼便感受不到人類的感情。我出身自東海徐家,幼年便學習煉氣之術,人們誇讚我聰慧。我父又請懂詩書禮儀的老師教我以禮,我待人處事,沒有半點逾越規矩。別人喜,我也會隨喜,別人哀,我也會隨哀。」

  他面色平靜,彷彿說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樣。

  「有一天我奶奶死了,我站在她的靈柩前,耳畔傳來親人們的哭聲,我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悲哀,我哭不出來,無法感同身受。」

  徐福臉上掛著笑容,道:「我成親那天,也沒有感受到任何快樂。我像是被一切情感隔絕在外的人,只知道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行事,別人笑我也笑,別人哭我也哭。知道有一天遇到了許君,我才知道此生的意義。」

  他目光熱切,笑道:「我是生來要助許君完成不世偉業的人!那時,我才有了感情,知道何謂喜怒哀樂!」

  許應皺眉。

  「許君心慈手軟,我不擇手段,許君不知人心險惡,我足智多謀,許君陽光,而我陰沉。」

  徐福笑道:「需要獻祭時,你不殺那些童男童女,我幫你殺。遇到危險時,你不捨得那些同伴送命,我逼迫著他們去送死而我們逃命!山窮水盡時,你要救活所有人,而我卻殺他們吃肉!找到仙山時,你不捨得殺掉所有人滅口,但我捨得!」

  蚖七和大鐘聽得心驚肉跳,從他的敘述中,他們漸漸整理出當年尋找仙山的真相。

  許應、徐福與三千童子一樣,都是少年,背負著前往海外尋找仙山的使命。他們是夥伴,也是競爭對手,一路上海上驚濤駭浪魔怪四出,危險重重。

  這是一個可怕的故事,很多人葬身在各種危險之中,但更多的人是被徐福設計送死所害,為的就是讓許應能夠尋到仙山、得到仙山!

  許多人被獻祭,被拋棄,被吃掉,那些對許應圖謀不軌的人,統統被影子一樣的徐福暗中幹掉!

  他為許應除掉了一切障礙。

  他們是好友,也是仇敵。

  「我像你的影子,處在黑暗中,幫你做那些你不能做的事。」

  徐福揮起衣袖,殿門咯吱關閉,殿內只剩下他們。

  他從方丈仙山上走下,道:「當年我幫你殺掉那些童男童女,現在我幫你血祭瘟神製造瘟疫,讓奈河改道陰間入侵。我幫你打開折疊的世界!你給了我什麼?」

  他的雙腳離開方丈仙山,來到許應面前,輕聲道:「這道傷痕。」

  他的腳步落地的那一剎那,眼角的傷口開始坍塌,凹陷下去!

  他的大腦破開一個大洞,前後透亮的大洞,內部的大腦萎縮,扭曲在一起。

  徐福飛速衰老,頃刻間便老態龍鐘,白髮叢生,肉身枯敗,氣息奄奄,顫巍巍的嘿嘿笑道:「你給我留下了這個。」

  他很快氣若游絲,踉蹌返回仙山,氣息又慢慢恢復悠長,腦袋上的那個大洞也緩緩平復,依舊只是一個蜈蚣狀的疤痕。

  他又變得年輕,依舊是青年形態,道:「你將我留在仙山上,你沒有殺我,你告訴我你將我囚禁起來,永遠也不能離開這座方丈之地!但我知道,我一定可以回來!」

  他站起身來,高高在上,俯視許應:「再次歸來的時候,我要見到你依舊像從前一樣在泥濘中打滾,被人欺凌,像個傻子。這次,依舊是我將你從泥濘中救起,但這次終將不同。這次……」

  他露出驕傲的笑容:「許君,你將成為我的影子,助我完成一場復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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