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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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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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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0: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零章 嬴帝送的禮物,黃金脆皮乳豬

  秦陽離開宮城,在嫁衣府邸串了個門,等嫁衣回來之後,將之前跟太子聊的事說了一遍,讓嫁衣先有個心理準備。

  等到太子出殯,從離都到大嬴皇陵的時候,必定會有事情發生。

  說完之後,嫁衣眉宇間略帶一絲擔憂。

  「你可知,以如今的情況,太子那邊看似沒什麼人,可是一言一行,有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都會被嬴帝知道?」

  「自是知道。」秦陽笑了笑,一點都不慫。

  他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做的。

  嬴帝就算是一字不差的知道他說了什麼,也不會在意的,嬴帝只會在意結果,他的計策,最關鍵的一點,便是嬴帝本尊不要出現,以此來為前朝埋個坑。

  這叫困得要死的時候,睡不著,有人給他遞了個安眠枕。

  從原本的本尊沒法出現,變成了主動不現身,性質立馬就變了。

  嬴帝不說記他一個好,卻也百分百的會大力配合。

  因為嬴帝跟太子一樣,都沒得選擇。

  明面上,秦陽是給太子一個新的選擇,更好的選擇,實際上,是給嬴帝一個完美的選擇。

  而他跟前朝有仇,抽冷子下黑手捅黑刀,合情合理,毫無破綻。

  他要真說自己這麼做,是對大嬴忠心耿耿,拋頭顱灑熱血,估摸著嬴帝反而會多想了。

  如今的局面,便如同三國殺。

  嬴帝是主公,前朝是反賊,中間還有忠臣,有看起來是忠臣的反賊,有只為了自己利益自己想法的游離者。

  還有秦陽這個貌似忠臣的內奸。

  要贏得這場遊戲,他就要暗地裡把控局面,把控節奏,不能讓主公和反賊誰勢大,誰陷入劣勢,最好是勢均力敵,讓這倆血厚的傢伙先互相耗血。

  等到倆都殘血的時候,他這個脆皮內奸,才能一鼓作氣,將主公反賊統統弄死。

  而且他還不能被忠臣發現,被發現了他也是輸。

  想要贏得這場遊戲,他內奸的身份就不能暴露。

  畢竟,暴露了之後,甭管是主公還是反賊,還是忠臣,第一個要弄死的就是他。

  他想弄死嬴帝,又不是想讓大嬴陷入長達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的紛亂,他沒那麼多時間。

  大嬴不能大亂,起碼在嫁衣有能力鎮壓亂局,順利上位之前,肯定是不能大亂。

  等到嫁衣上位,他才有機會,去毀掉嬴帝最大的依仗,斬斷他與大嬴神朝之間的聯繫。

  沒有了這偌大神朝的支撐,沒有神朝氣運盡歸一人,以往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強者,可能就能反過來將他按在地上,讓他叫爹。

  ……

  宮城之內,太子依然跪在畫像前,死寂的眼神裡,多了一絲光彩。

  沒選擇的時候,才會自我攻略,覺得這唯一一個選擇,是我自己做出來的,正好還能用自己的死亡,去給嬴帝埋個坑。

  要說大徹大悟,坦然赴死,倒也是真的,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才會覺得,自己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沒什麼才會去想要什麼,沒錢的覺得我現在挺好的,只是看得開而已,真要是一夜暴富,看看誰會說:不,我不想成為有錢人。

  有錢人才會這麼說,我壓根不喜歡錢。

  所以了,太子說他想去見見他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曾經見過的地方,倒也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想這麼幹,可是以往沒機會。

  如今失去了一切,自覺要死了,反而覺得這些事,成了最大的遺憾。

  若是有選擇,他也想丟棄掉如今這個誰都避如蛇蠍的太子身份,好好的走完最後的路程,彌補一下遺憾,多些自由。

  除了這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被秦陽說動了。

  他現在只要想到,他如今的死亡,都是被人安排好的,都不是自己的選擇,心裡跟梗了一塊大石一般難受。

  ……

  另一邊,嬴帝孤坐高台,眺望著離都的繁華。

  他的身後,一位內侍,一點一點的將秦陽跟太子的談話複述了一遍。

  看起來不起眼的小內侍,一人分飾兩角,從說話的聲音,到說話的語氣,都模仿的一模一樣,不睜眼看的話,跟看現場直播似的。

  小內侍說完,自顧自的離去。

  嬴帝面色平靜,心裡卻多了點想法。

  如今的局面是什麼樣,嬴帝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他的本尊已經失聯了,死了還是沒死,他都不確定,因為純粹是感應不到了,如同壓根沒本尊一樣。

  他知道是念海那邊出了問題,具體是什麼不知道,只能穩著點,盡可能的拖延時間,讓情況穩定到念海再次出現,他就能知道發生什麼了。

  如今太子將薨,嬴帝自己也發愁呢。

  這一次本尊不出現,他就沒法保證穩定了。

  偌大的神朝發展到今日,本尊一萬年沒露面,蠢蠢欲動的人,可不僅僅只是前朝的人,前朝的人只是引爆一場大紛亂的開端,也僅僅只是最大的一波跳到明面上的反賊。

  如今,秦陽卻給了他一個理由,一個本尊可以不出現,化被動為主動的絕佳理由。

  秦陽說過什麼,他毫不在意,他也不會在意秦陽這個小修士。

  他的目光,只會注意到大局,注意到真正的對手。

  良久之後,嬴帝忽然笑了一聲。

  「蕭敬。」

  眨眼間,嬴帝身後,一個老太監出現。

  「陛下。」

  「東宮豢養的那幾頭獸王,是不是被太子調動了?」

  「是,此刻應該已經快送出宮了,是送給那位黃泉魔宗的秦陽。」老太監低眉順眼的回了句。

  這個身份提的很恰當,黃泉魔宗的崔老祖,擅長熬製寶湯,不是秘密,秦陽也會,而且酷愛熬湯也不是秘密,這是表明了那些獸王的結局是什麼。

  「天牢天字號鎮壓的那位大妖,一起送去吧。」

  「是。」

  ……

  秦陽回到了絕地莊園,不多時就有一隊人馬來送快遞。

  「秦先生可在家嗎?屬下奉命前來送貨。」

  窩在家裡的秦陽,頓時大喜過望,也沒問是奉誰的命,只是察覺到凶煞之氣,就知道老太子很上道,酬勞給送來了。

  帶著人偶師,打開大門,看到站在遠處,沒敢靠近的幾人,秦陽頓時瞇了瞇眼睛。

  送幾頭凶獸獸王而已,值過讓一位法相強者親自來送貨麼?

  這位他隱約有點印象,當時入宮的時候,見到對方在城牆上巡視,當時還站在城牆邊看了他一眼。

  對方氣息內斂,秦陽卻還是能察覺到他體內洶湧澎湃的殺氣。

  太平殺典的修行者,而且修行的絕對是完整版。

  「有勞將軍了。」秦陽客氣了一聲,身子卻不動,給一旁沒眼色的人偶師使了個眼色,人偶師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護衛模樣,跟支棒槌標槍一般,插在秦陽身後半步的地方。

  「墨陽,收貨。」

  「噢。」

  人偶師去收貨,秦陽也不假惺惺的留人了,也不打算跟這種殺人當工作的大佬接觸。

  帶著幾個被網著的包裹回到絕地莊園,秦陽沒理會那五頭凶獸獸王,都是用來被吃的貨色。

  不是被他熬成寶湯,就是餵給奇異蔓藤。

  反正二者都對口味沒什麼要求,獸王是什麼品種也不重要了,不提也罷。

  倒是第六個,不是用網罩著的,而是用一個自帶一大堆恐怖封禁的黑布袋子裝著。

  被封禁到這種地步,裡面的東西,竟然還有勁掙扎一下。

  「墨陽,打開看看。」

  人偶師走上前,解開了黑布袋的繩子,裡面立刻鑽出來一個長著細密死亡芭比粉色絨毛的豬頭。

  還是乳豬頭。

  豬頭的皮膚上,遍佈著淡金色的刺青,所有的刺青都是肉眼難辨的細小符文構成,乍一看,這個豬頭就像是淡金色的一樣。

  像是用菜籽油油溫不夠,火候稍稍欠一點的顏色。

  乳豬頭掙扎著探出來之後,神態睥睨的左右看了看,碧綠的小眼睛裡滿是傲然,豬鼻子嗅了嗅周圍,頗為不屑的冷哼一聲。

  「以為將本座丟到這種非天然的絕地裡,就能嚇到我?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本座皺一下鼻頭,就算你們贏了!」

  人偶師面無表情的拎著乳豬的後頸,將牠從黑布袋裡拎出來。

  秦陽的眼睛裡冒著綠光,閃的脆皮乳豬莫名發慌,不敢直視。

  「墨陽,打暈牠,別打爛了,食材說話,我感覺好彆扭。」

  人偶師堅定不移的一巴掌拍在脆皮乳豬的腦門上,嘭的一聲悶響,拍的脆皮乳豬直翻白眼,四條小短腿撲騰個不停,哼唧了兩聲,卻還是沒暈過去。

  人偶師面無表情的再次一巴掌拍過去,脆皮乳豬嗷了半聲,四條腿繃直之後,又瞬間軟了下去。

  秦陽圍著淡金色的脆皮乳豬轉了兩圈,看的嘖嘖稱奇。

  至少法相級別的大妖,而且天生一副加了濾鏡的脆皮乳豬模樣,那一身粉色的絨毛,更像是均勻的撒了一層調味料。

  老太子可真是夠下血本啊,這種級別的大妖,又不是沒腦子的凶獸,吃了實在是浪費了。

  本來要點材料錢,也沒什麼不正常的,找煉丹大師煉丹,關係不錯,又有人情的,至少還得給個兩份煉丹材料,煉成了之後,拿走一份。

  若是沒關係的,給個七八份材料,一份煉成之後,若是運氣好出丹比較多,煉丹師還會扣下一部分,連同剩下的六七份材料,全部當作酬勞。

  要不說,知識就是財富,知識就是力量。

  老太子說五頭凶獸,其中一頭,結出來的奇異果,給老太子續命,怎麼算都是良心價了。

  普天之下獨一份的東西,別人就算是手握七八十頭獸王,也找不到廟門在哪。

  本來就是半賣半送,本身又不是為了賣奇異果,如今看老太子這麼上道,還多給了一頭更好的大妖,秦陽對老太子的印象一下子好了不少。

  捏了捏大妖身上的肉,瓷實的很,看起來不大,卻也只是被封禁的原因,牠體內氣血力量,洶湧澎湃,簡直是秦陽所見過最強的一個。

  若是餵給奇異蔓藤,說不得就能結出來好幾個極品奇異果,若是用來熬製寶湯,效用不會比龍血寶湯差。

  極品奇異果吧,他一時半刻又用不完,這東西,摘下來之後,一頓飯的功夫不吃就變質了,只能掛在奇異蔓藤上。

  再多結出來一些極品的奇異果,奇異蔓藤上就沒位置了。

  至於熬湯,秦陽心裡還是有數的,以自己的水平,純粹是糟蹋了好材料。

  可這頭脆皮乳豬,不趕緊解決掉,誰知道牠有沒有辦法掙脫封禁,萬一這貨封印解除,實力肯定不弱。

  送回崔老祖那邊,又怕半路出什麼問題。

  先弄死的話,氣血流失,好材料也會打折扣。

  思來想去,秦陽拿出熬製寶湯的大鼎,加了無根之水,再添加點剩下的龍血寶湯作為湯底,點火開煮,再將昏死過去的脆皮乳豬丟進大鼎。

  然而,眼看就要落入湯中的時候,這傢伙忽然睜開眼睛,四條腿來了個大劈叉,支在大鼎的一角,耳朵撲閃個不停,小眼睛轉個不停。

  等到人偶師一隻手將他拎起來的時候,脆皮乳豬立刻舉起蹄子。

  「好漢,有話好說,別吃我,我的肉有毒!」

  「有毒?」秦陽詫異不已,而後立刻咧著嘴笑了起來:「有毒好啊,夠勁不說,還省了調味料,吃過臭豆腐麼,越臭越香,你可千萬夠勁點,要是不如封號道君的秧氣,就浪費了我的寶湯。」

  「……」

  乳豬眨了眨眼睛,蒲扇的耳朵都停下了。

  這人有病吧!

  吹的敢再大點不,還封號道君的秧氣。

  不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牠心裡還是有點數的,沒敢反駁。

  牠不怕天牢裡的鎮壓,不怕惡劣的壞境,要是有價值的話,沒人會輕易殺了牠,可是如今,牠確定的很,眼前這人的眼神,半點虛假都沒有,是真的想吃了牠。

  尤其是那一鍋湯底裡,隱隱滲出的一點氣息,都比牠見過的最強的龍裔,血脈還要更強一些。

  對於一個敢吃龍裔的狠人,還是老實一點,認慫也不丟人。

  「好漢,有話好說,別動手,我的肉真不好吃。」

  「我不吃肉,我喝湯。」

  「……」脆皮乳豬無言以對。

  「你吃了我會中詛咒的。」

  「我弄死你再煲湯就不怕了,這世上能詛咒我的死物,還沒出生呢。」

  秦陽有些不耐煩了,拎著脆皮乳豬,將他丟進了大鼎裡,乳豬被燙了也沒什麼反應,反倒是跟泡溫泉一樣,靜靜的飄在鼎裡,露出倆鼻孔和眼睛在水面。

  「你這個大鼎,煮不了我……」

  話音未落,就見大鼎內部,一圈紋路浮現,一股異香在鼎內浮現,異香被鎖在鼎內,滲透到乳豬體內,讓牠渾身的封印,亮起的光華,碧綠的小眼睛裡,神采慢慢的飄忽,跟喝大了一樣。

  「娘咧,這是大神的湯鍋……」

  乳豬撲騰著想要跳出來,叫的跟殺豬一樣。

  「好漢,有話好說,別吃我,快救我出去,我有靈石,我給你靈脈,靈脈你知道麼,我真的有!」

  「我不缺錢。」

  「我知道哪有仙草!」

  「呵呵,你要是有仙草,你能混到今天這種地步?」

  「……」

  殺豬的慘叫聲,響徹整個莊園。

  秦陽喜出望外,早知道這口大鼎不凡,當時送來的時候,就說這口大鼎的來歷,是上古某個大佬用來熬湯的寶鼎。

  用白水都能熬出來美味的濃湯,雖然也就味道比較好,沒什麼用處。

  如今才算是明白了,原來還真是一口寶鼎,以前投入的食材,寶鼎壓根看不上,連發揮出寶鼎威能的底線都沒達到。

  眼看封印的力量,似乎都被算作乳豬本身,一起被納入濃湯裡,秦陽喜出望外。

  技術不行,裝備來湊,說不定這是他熬製出來的最好的一鍋寶湯。

  「大佬,等一等!」

  脆皮乳豬看著秦陽那滿面跟收穫的老農一般的笑容,是真的慌了。

  思來想去,也沒找到什麼能打動對方的地方。

  如今那如同泡溫泉一般的舒適,慢慢的消逝,取而代之的則是體內力量的流逝,厚皮也有開始溶解的趨勢。

  脆皮乳豬急中生智,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打動對方的地方。

  「大佬,等等!我用另外一個跟我差不多的大妖換!我知道他的弱點,知道在哪,知道怎麼抓住!」

  「我是弱雞,我實力不行,而且我這人心地善良,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找茬。」

  「我草你大爺!」脆皮乳豬撲騰的小豬蹄,口吐芬芳,扯著嗓子再次喊了一遍:「兩個!不用你出手!你等著熬湯就行!」

  秦陽不為所動。

  「三個!不能再多了,我只知道這麼多,更強的惹不起。」

  秦陽順手收回了靈火,將暈暈乎乎的脆皮乳豬從鼎裡撈出來,拿出紙筆擺在對方面前。

  「先寫下來。」

  「我不識字。」

  「那要你何用!」

  「等等……我是說,我不認識你們的字。」脆皮乳豬看了看自己的小豬蹄,再看了看一旁的筆,嘆了口氣,拿豬蹄沾了沾墨,老老實實的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個妖異的字符。

  只不過牠寫到一半,秦陽忽然冷笑一聲,點燃了靈活,將牠拎起來,按到寶鼎裡。

  乳豬的兩隻前蹄,趴在寶鼎的邊緣,兩隻後腿卻已經被按在了寶鼎裡,隨著殺豬一般的叫聲,嚎了一炷香,秦陽再將牠拎起來的時候,牠的兩隻後腿已經不見了。

  脆皮乳豬的面龐,慢慢的變得猙獰,身上煞氣浮動,口中四顆粗大的獠牙浮現,一身粉色的容貌,都有變化成黑毛的趨勢。

  就在這時,那些淡金色的封印,瞬間亮起,包括已經消失的後腿部位,金色的光芒,也勾勒出後腿的輪廓,血肉衍生,氣血湧動,一兩個呼吸之後,脆皮乳豬消失的後腿,便重新長了出來。

  牠口中的獠牙縮了回去,變黑的剛毛,也重新變成了粉色的絨毛,嘶吼聲又恢復了乳豬驚恐的慘叫聲。

  「好玩不?」

  「……」

  「你以為你寫個妖裡妖氣的妖文,我不認識麼?欺負我沒文化是吧?」秦陽抖了抖紙張,嘖嘖有聲。

  「有些特殊的文字,本身就蘊含著力量,你只要寫出來,另外一個地方,就會有人接受到信息,喲,無生之地,你來自於這個地方麼?壺梁?你還知道壺梁?」

  脆皮乳豬耷拉著耳朵,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秦陽將牠丟在地上。

  「繼續寫吧。」

  「不,大佬,我錯了。」脆皮乳豬趴在地上,張口一吐,兩顆靈脈被牠吐出來:「我身上只帶了兩顆靈脈,請大佬笑納。」

  「我說我不缺錢,你還不信是麼?」秦陽嘆了口氣,拿出一把八品靈石,在對方面前晃了一下,然後順手收走那兩顆靈脈,再順手完成煉化。

  脆皮乳豬的眼神充斥著絕望,這一次牠是真的沒轍了。

  人家比牠有錢多了,想要拿錢贖身是徹底沒戲了。

  有錢,還懂的多,牠寫的可是妖族的妖文,還不是通用的龍文鳳文,他竟然都能通篇讀懂,還找到了隱藏在裡面的其他含義。

  這人族看著笑容滿面,實則心比誰都黑,說看不上靈脈,卻面不改色的拿走。

  下手狠辣無情,這次要了牠兩個豬肘燉湯,讓牠損失了一部分力量,下次說不定就真把牠全身熬湯了。

  「繼續寫,把你知道的,都寫出來,無生之地,壺梁什麼的,統統寫出來,不寫現在就把你燉了。」

  脆皮乳豬滿臉憋屈,卻還是咬牙,用豬蹄沾了墨,老老實實的用人族的通用文字寫。

  餘光一瞥,看秦陽臉上似乎頗有些遺憾,脆皮乳豬心裡一咯噔,這傢伙果真是心黑無比,挖了坑讓本座跳呢!

  秦陽是真的有些遺憾,這貨要是還有什麼小心思,那就順勢再燉牠倆後腿。

  方才看到這貨的倆後腿立刻長出來了,而且隱隱感覺到,牠流逝的氣血力量,竟然還在慢慢恢復。

  秦陽就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貨不但知道的東西多,還是一個能不斷提供大妖血肉的可再生資源。

  尤其是這貨身上的封印,也不知道是誰下的,秦陽一時半刻都沒找到頭緒,封印將牠的力量徹底封禁,不但神通秘術無法用,一身龐大的氣血,也用不上,頂多就是一頭空有境界,肉身強悍,卻連個小妖都未必能弄死的高端食材。

  直接吃了太可惜了,再者,他現在也看明白了,這種貨色,肯定不是如今的太子,能做主給他送來當熬湯材料的。

  只有嬴帝能做這個主。

  留著先搾乾情報再說。

  不老實一次,就卸牠兩條腿熬湯,養一段時間,再不老實一次,再卸一次。

  這種可以不停薅羊毛的貨色,可不太好找啊,同樣境界的大妖,沒必要了,他也不想去招惹。

  脆皮乳豬老老實實的用豬蹄,艱難的寫出一些秦陽都不忍看的字。

  而秦陽則隨手將一頭凶獸,丟進了寶鼎,看著呲牙咧嘴的凶獸,化為一鍋寶湯,脆皮乳豬耷拉著耳朵,擋住了兩邊的視線,扭了扭身子,背對著寶鼎繼續寫。

  片刻之後,秦陽又拿出了奇異蔓藤,將另外一頭凶獸餵給了奇異蔓藤。

  眼睜睜的看著一頭桀驁不馴的凶獸,化為了飛灰,脆皮乳豬的眼珠子都在發抖,甩動的小尾巴,也夾了起來。

  「這個東西發狠的時候,我好像有點印象,卻又想不起來了。」人偶師皺著眉頭,盯著脆皮乳豬看了半晌。

  「想不起來了你說個什麼?」

  「不重要的東西,轉生的時候,我都丟掉了,少說幾十萬年,我怎麼能什麼都記著。」

  「反正這個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早點宰了熬湯比較好。」

  「哼,披著人皮的傢伙,我看你才不是什麼好東西,別挑撥我跟大佬的關係!」

  秦陽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這傢伙被封印了,竟然還能看穿人偶師的血肉偽裝。

  「好好寫,若是你寫出來的東西,價值超過用你熬湯的價值,我不但會放了你,還會想辦法化解你的封印,但你若是有別的想法,不老老實實配合,那我寧願要一鍋乳豬寶湯。

  別看了,繼續寫吧,寫完你說的那三個之後,再寫你怎麼被抓到的,後來發生了什麼。

  還有,把你送給我的人,可沒打算讓你活著,若是對方知道你活著,後果你應該知道。」

  丟下這句話,秦陽看了看人偶師。

  「牠要是有一點不老實,就給我塞到寶鼎裡熬湯,還有剩下那三頭凶獸也一樣,誰敢不老實,直接丟進去。」

  指了指一旁被網罩著,三個夾著尾巴湊到一起瑟瑟發抖的凶獸,秦陽盛出來一些寶湯,嘗了一口,有點像蹄花湯,味道很香。

  裝了一些寶湯,秦陽前往離都,給嫁衣嘗些,再順手給老太子送點,讓嬴帝知道,他送來的脆皮乳豬,已經被熬成寶湯了。

  一晃半個月的時間過去,太子將死的消息,算是徹底傳開了。

  國喪的前期籌備,也差不多完成了,離都充斥著風雨欲來的氣息。

  秦陽則窩在莊園裡,看著脆皮乳豬用那夠爬叉的字,寫出來的東西。

  說的三隻同樣境界的大妖,秦陽其實不太在意,真有這種實力,還沒被封印的大妖,無緣無故的秦陽去找什麼茬啊。

  這個東西,秦陽也就看看而已,估摸著脆皮乳豬巴不得他去找死呢,留著也頂多是當作脆皮乳豬,出賣其他大妖的證據,讓牠老實點而已。

  秦陽想看的,是這個不簡單的豬妖,知道的那些信息。

  當看到這貨說牠的家鄉,是遙遠死海的壺梁島,來到大荒闖蕩沒兩年,就被抓起來,丟到了大嬴天牢,飽受折磨……

  秦陽立刻丟下紙張,二話不說的將牠按在寶鼎裡,再次給寶湯加了倆後腿。

  這一次,脆皮乳豬非但不狡辯,連問都不問為什麼。

  一看這架勢,秦陽心裡就有譜了,只是看的那點東西,裡面肯定就不止一處有水分。

  「你可以儘管胡編亂造,看看我能不能看出來,不過你最好編造的好一點,別讓我看出來破綻,看出來一次,我就卸你兩條後腿煲湯。」

  「句句實話,誰胡編亂造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想幹什麼,就隨你,我算是認命了。」

  脆皮乳豬眼皮一翻,一副認命等死,放棄抵抗的模樣。

  秦陽樂了。

  「行,那就讓你死個明白,你的家鄉來自壺梁?在那裡生活了好幾千年,還在陳滄州有地盤,受人供奉?

  你當老子傻麼?老子就是在壺梁長大的,死海大名鼎鼎的幽靈盜,就是我的人,你現在明白了?

  還有你說的那三個大妖,其中一個在黑林海藏著,按你說的路線,去那個地方,是一塊上古地府的碎片,我還跟那裡的擺渡人做過交易,我怎麼不知道裡面藏著個大妖?

  至於另外一個,魁山裡的藏著的……」

  不等秦陽說完,脆皮乳豬直接趴在地上,做五體投地姿態。

  「大佬,我錯了。」

  「認錯有用,這世上也沒那麼多紛爭了。」

  脆皮乳豬耷拉著耳朵,簡直是心如死灰……

  眼看秦陽定定的看著牠,牠自己跳到寶鼎邊,本泡澡一樣,小心翼翼的將後腿探進寶鼎裡,等到後腿消失了,又自己爬出來,等著後腿重新恢復。

  「很好,我們之間的交易,依然算數,我才不管你有什麼別的心思,但是,我要的情報,你若是作假,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凡是可一二,不可三四,你明白麼?

  你只要給我的東西,價值超過一鍋豬肉寶湯,我就放你走,保證你能安全的離開大嬴的地盤。」

  「成交。」脆皮乳豬跟一隻狗一樣,坐在地上,鄭重的應了一句。

  「早點合作多好,不要非暴力不合作,簡直是賤皮子。」

  「大佬說的對……」

  脆皮乳豬跟沒了追求一樣,老老實實的去寫日記。

  秦陽也不管牠了,他現在很不明白,嬴帝為什麼會將這個東西送給他,按理說,能挖掘出來的價值,遠超宰了吃肉的價值。

  再者,嬴帝怎麼知道,自己可以宰了這頭皮厚無比的傢伙?

  他早知道寶鼎配合熬製寶湯的技術,可以熬死這頭乳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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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一章 嘲諷拉滿,喪鐘為誰而鳴

  兩天之後,看了粉紅豬小弟的日記之後,秦陽大概就明白,嬴帝為什麼會將這頭豬送給他了。

  因為目光所致的格局不一樣,嬴帝不是借他的手弄死豬小弟,也不是要是試探什麼的,只是覺得他這次出的主意,做的事,正好解決了困境,索性將這頭沒什麼用的粉紅豬小弟送給他煲湯。

  一隻大妖而已。

  秦陽忍不住感嘆,坐擁天下的人,的確比他大氣點。

  豬小弟這倒霉大妖,也是夠慘的,他已經在離都的天牢裡,防禦最強的天字號號子裡,蹲了一萬多年了。

  說是當年得到了一封密卷,指引出大荒魁山,有神祇隕落所化的遺產,豬小弟自天外,偷渡到壺梁,直奔大荒。

  可惜,一萬多年前的時候,不但是嬴帝最巔峰的狀態,還有各種強者輩出,活躍的封號道君,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這貨自認為實力高強,皮糙肉厚,稍稍放肆了一點,先是在死海招惹到了幽靈盜,那一屆的幽靈盜,還擔負著傳承下來的責任,會經常去加固封鎮。

  被上上代的幽靈船長引過去之後,一場交鋒過後,發現那座島嶼,似乎是某個上古大佬的手坐化,被嚇的倉皇逃竄,壓根沒想過放出被封鎮的大佬。

  這貨心裡倒是門清的很,覺得就算是幹掉了幽靈盜,想方設法的放出那位大佬,對方出來之後,第一個要弄死的也絕對是他。

  這邊剛跑到南海,正值南海道君樹立鎮海牌坊不久,用這貨自己的話說,不知道那句話說錯了,被當年還未消失的南海道君一頓毒打,差點被打死,最後饒了他一命,只是給他加了一層封印。

  後來認清了現實,學乖了不少,開始低調了起來,在南蠻之地闖蕩了幾十年,還去過黑林海,在黑林海的遭遇非常不愉快,具體是什麼沒說,只是封印又加了好幾層。

  後來從黑林海跑出來,好死不死的招惹到如日中天的浮屠魔教,又被葬海一頓毒打,葬海看這貨身上的封印有意思,研究了一下,又給他加了一層。

  之後倉皇逃竄的時候,又遇到了黎族的人,尤其是一位老太婆,壓根沒招惹她,那老太婆跟瘋了一樣,下手陰損狠辣,再加上另外一個老傢伙,給他套了詛咒,讓他實力大損,只能夾著尾巴逃了。

  看到這的時候,秦陽都快笑岔氣了。

  這貨點背不假,可能還因為這貨見面說話就不討喜,不知道那些看起來不強的黎族老頭老太太,那是一個比一個狠。

  算算時間,推測有可能是因為當年玄黎的聖樹丟失,這貨撞槍口上,再口吐芬芳幾句,不被打死,估摸著就是皮厚的原因。

  再之後,那時候楚朝尚未覆滅,正值大嬴滅楚朝的最後時刻,嬴帝挨了一支黑箭,正好火大的時候,這個傢伙遭了無妄之災,因為身負奇特封印,被當作可疑大妖抓起來之後,被定天司和各種專家輪番招待了的上千年。

  同樣也是因為覺得封印有意思,研究的過程裡,豬小弟又試圖越獄數次,那些研究封印的專家,也順勢在原本的封印基礎上,給他不停的繼續加封印。

  直到最後,變成如今這樣,折騰了兩三千年,被折騰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能被搾乾的情報,也早就隨著時間流逝,被搾的乾淨,確認了再繼續說到的事情,都是曾經說過的之後,便沒人理會他了。

  之後他便悶頭大睡,睡醒了瞅一眼環境沒變,就繼續睡。

  一直到前兩天被人拎出來,送到了這裡廢物利用。

  看到秦陽實力不強,又換了個環境,這瓜皮繼續口嗨了兩句,起了點小心思,卻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徹底放棄治療。

  秦陽召喚出魔手的力量,讓黑影的感知延伸出海眼。

  「見過這個傢伙沒有?」

  「看起來眼熟,氣息也挺熟悉。」黑影思索了一下,恍然道:「噢,我想起來了,以前有一頭凶獸跟著闖入到我的本體那……」

  「大佬,你認錯了,我不是凶獸,我是妖,剛毛黑豬妖,有三成弱水豚的血脈和一成吞天虎的血脈!」豬小弟感應到黑影的氣息,當即趴在地上。

  小眼睛滴溜溜轉了一下,看到不遠處的寶鼎,還有剩下那三頭已經嚇的失了智,緊閉著嘴巴不敢發生,湊到一起取暖的凶獸之後,鼓起了天大勇氣,瑟瑟發抖的反駁了一句。

  你才是凶獸,你全家都是凶獸!

  被判定為凶獸,肯定不會有好結果的。

  那三頭蠢貨凶獸的命運,已經可以預見了。

  「蠢貨,你是妖也得死,豬肉最香了。」黑影溢出一部分黑氣,化為一張嘴,噴了一句敢頂嘴的豬妖。

  豬妖閉上嘴,再也不說話了。

  秦陽大致可以判定,這貨說的話九成都是真的,經歷可能是真的,但具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不一定了。

  確認了這貨身上的封印,不知道有多少層,秦陽也來了興趣,以後可以好好研究一下,畢竟當年那些大佬的很多知識,都失傳了,這貨就是一隻活化石,活的傳承。

  能活到今天,他身上的封印,才是起了大作用,尤其是當年毆打他的大佬們,死的死,失蹤的失蹤之後,這些封印的價值就更高了。

  「繼續寫,把你知道的,都寫出來,再詳細一點,你現在寫的這些,很多細節太含糊了,在我這,不犯錯,就不會受罰,安心待著,要是覺得這裡不滿意,我可以送你去跟黑影,也就是剛才那個傢伙作伴。」

  秦陽和善的安撫了一下豬小弟。

  這貨能活到今天,肯定不簡單,單單那些大佬都沒弄死他,只是加了封印,就足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最重要的,他是從天外偷渡來。

  壺梁,曾經聞名天下的壺梁,號稱十方通衢之地,是勾連天外的口岸,可惜早就廢棄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豬小弟能活著過來,本身就很不簡單。

  殺了吃肉太可惜了,留著研究封印,獲取情報,以後再看看能不能搾出來點神通秘術之類的傳承。

  不過這些,都是要等到推開神門之後再說。

  至於他說的,魁山的神祇遺產,十有八九是念海,嬴帝會去那,說不定也跟這頭豬有關係,但秦陽忽略了這些,壓根沒多問。

  豬小弟自己也挺納悶,他說出來的情報裡,最有價值的,就是神祇的遺產,為什麼這位詭異的大佬,什麼都沒問。

  正好秦陽說要寫的詳細一點,豬小弟心裡琢磨,是不是將神祇遺產的事,寫的再更加詳細一點,正好吸引他的注意力?

  思來想去之後,豬小弟還是決定閉嘴了,這次出來的打擊,足以讓他恢復沉睡多年以前的記憶,記起當年初來到這個世界,被這個世界的大佬教做人的經歷。

  秦陽沒在豬小弟身上投入過多的時間,反正這頭豬若是不傻,應當知道,他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太子出殯的日子已經定下,欽天監精確的推斷出來的日子,在那天之前,太子的生機之火必然熄滅。

  秦陽沒急著去見太子,而是開始整合各種情報,推測當天可能會出現什麼情況,若是前朝的人有動作,究竟會怎麼做。

  能應付的了所有情況的準備,是不可能有的,只能抓住關鍵,到時候隨機應變。

  忙裡偷閒,放鬆腦子的時候,秦陽則會繼續研究寶鼎,這口寶鼎隱藏的神妙,遠超他的預料,必須好好研究一下。

  豬小弟可能知道些什麼,但這種對他有莫大威脅的東西,他十有八九是不會輕易說什麼詳細東西。

  沒有足夠的情報打底,豬小弟說什麼,他也無從分辨真假,這會讓這頭死豬有別的想法。

  還是維持著如今這般高深莫測的樣子,先震懾著他,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好糊弄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

  距離太子出殯的日子越來越近,太子的生機也越來越弱,周身已經被死氣侵染,秦陽還是沒來。

  太子有些著急了,最大的絕望,莫過於給過希望之後的絕望。

  嬴帝也有點急了,他若是有正常的辦法給太子延壽,肯定早就用了,從幾十年前開始,就有不少人盯著太子了,偏門的法子,肯定是不能用的,用了就是露怯。

  就在這種煎熬中,太子出殯的前一天,他的生機已經如同漆黑夜裡的一絲螢火,隨時可以熄滅的時候,秦陽跟著嫁衣,一起入宮。

  而這一次,前來領路的內侍,還是霍公公,只不過霍公公身邊跟他說話的那位,秦陽認得。

  宮裡的總管大太監,所有內侍的頂頭上司蕭敬。

  只是看到這個人,秦陽就知道,嬴帝有些沉不住氣了。

  自己給出的選擇,是他有機會再維持幾十年安穩,等到本尊歸來的救命良藥。

  而偏偏他還不能表現出來著急,不能讓人看出來他底氣不足,蕭敬正巧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是巧合。

  「這位就是大帝姬殿下說的那位青年才俊吧,的確是一表人才啊。」老太監看到秦陽,微笑著客氣了一句。

  他那中氣十足,沉穩有力的渾厚嗓音,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六歲就入宮的老太監。

  「公公謬讚了。」秦陽頷首行禮,耷拉著眼皮,眼神順勢瞥了一眼老太監的腰身,心裡瞎琢磨,這老太監不會是已經從不陰不陽修行到陰極轉陽的地步了吧。

  客氣了兩句,蕭敬便轉身離去,霍公公繼續帶著他前往東宮。

  這一次走的路線,也不太一樣了,上一次走的都是些偏僻的小路,這一次卻直接走了最近的一條路。

  沿途遇到的禁衛,比上次遇到的多了數倍,遇到的強者更多,只不過,一個來盤查的都沒有,看到霍公公之後,全部都目不斜視,當作沒看見,連個打招呼的人都沒有。

  一路到了東宮,等候了兩炷香時間,見到一群人從東宮離開,霍公公才繼續帶著秦陽前進。

  到了東宮,老太子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而是在東宮正殿。

  那裡擺著一口雕工精湛的黑石棺材,各種出殯的先期準備,已經全部做完。

  正殿裡一個人也沒有,唯有滿身死氣四溢,已經激起了這裡禁制反應的老太子,孤身一人,坐在棺材前的蒲團上,那背影滿是淒涼。

  臨近正殿台階,霍公公低著頭站在那裡不動了,秦陽自己邁步走上去。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老太子平靜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希冀。

  「我做交易,一向是言而有信,只不過,要準備的東西,沒法存放太久,只能等到最後一刻來,你也不想有人會提前知道你今天死不了吧。」

  秦陽伸手一翻,順手在袖中的奇異蔓藤上,摘下一顆小奇異果,隨手丟給太子。

  「趕緊服下吧。」

  太子拿著奇異果打量了一下,也不多問,一口將其吞下,他已經活不過三個時辰了,也沒什麼好怕的。

  隨著奇異果下肚,太子那如同螢火一般,一閃一逝,似是隨時都會熄滅的生機,忽的一閃,化作了燭火之光,驅散他身上濃重的死氣。

  他體表散發出的惡臭氣味,也被一掃而空,皮膚表面似是屍斑的東西,慢慢的消退,化作一塊塊老年斑。

  不稍片刻,他就從瀕死狀態,恢復了一點生機,從一個如同死屍的人,化作一位長滿老年斑,已經半隻腳入土的老年人。

  「你如今的生機,足夠你再活二十年,但是這是不動手的情況,若是動手,可能就活不到二十年了。」

  「三日之後,便是出殯日子,你覺得可能不動手麼。」太子搖了搖頭,自嘲一笑:「不過也夠了,有十年時間就足夠了……」

  秦陽望著老太子那張老臉,滿是能夾死蒼蠅的溝壑,眼珠子渾濁,眼白都略有些發黃,縱然沒有死氣滋生了,也能讓人感覺到腐朽的死亡氣息。

  所有的生靈,都是喜生而惡死,瀕死的老者,會讓所有的生靈生出本能的抗拒與厭惡,而初生的生靈,卻都會激起其他生靈本能的喜愛。

  老死,對於一個修士來說,實在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壽終正寢,更是一個充滿諷刺的詞。

  秦陽遊歷多地,見過無數的修士,還真的第一次見到這種活活老死的修士。

  看著老太子的樣子,他感覺到自己能深刻的明白老太子的心態轉變了。

  若是不推開神門,他的境界被卡死,以後總有一天,他也會切身體會到這種大恐懼。

  以己度人,秦陽其實還挺佩服老太子的心態,他自問易地而處,未必能如老太子這般好的心態。

  念頭浮動,他的語氣也變得真摯。

  「等出殯結束,你就好好的去過屬於你的日子吧,等到你生機耗盡,再無執念,你來找我,我為你送行,親自將你葬在你想要長眠的地方。」

  「多謝了,如今我才明白,凡人真的有凡人的好,起碼他們可以死的痛快,眼睛一閉,一生就結束了。」

  「告辭。」

  秦陽拱了拱手,退出了東宮。

  以前他覺得嫁衣上位的第一個阻礙,是老太子,那時卻從未想過,老太子的結局會是這樣。

  以當年的想法,雖說早知道老太子活的太久,已經很老了,卻還是覺得,身為大嬴太子,延壽的方法應當有的是,不會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如今才明白,一方面是老子的路子被人堵死了,歪門邪道是沒法用了,二,老太子自己也不想繼續苟延殘喘了,他終於明白,他永遠也不可能耗得過他老子,他也永遠不可能做到九五至尊的位置。

  死亡,真的會讓人改變。

  秦陽回到了絕地莊園,靜靜的等候,開始調整狀態,放空腦子,不再去想任何事。

  而另一邊,東宮裡,老太子看著空空蕩蕩的大殿,自嘲的笑了笑,他不想別人看到這一幕,也不想別人看到他費力喘了口氣,多活一段時日的樣子,東宮本來就沒剩下的人,全部被他趕走了,連那些來等著為他處理後事的人,也被他趕走了。

  自己躺進了黑石棺裡,自己蓋上了棺材蓋,太子閉上眼睛,心裡默默念叨,大嬴的太子,在這一刻,死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叫名叫昌,字隆盛,這是他母親為他取的名字。

  在那時,是為了期盼大嬴昌盛。

  大嬴的確昌盛了,可是跟他沒太大關係,他成了這世上唯一一個萬年太子。

  三個時辰之後。

  低沉如哀鳴的鐘聲,在離都的上空響起,鐘聲徐徐傳開,無增無減,慢慢的傳遍十萬里之地。

  秦陽站在院子裡,遙望著離都,靜靜的聽著喪鐘哀鳴,一聲一聲。

  一時之間,靈氣變得沉惰,萬物哀寂,淋漓細雨,似是哭泣。

  按照大嬴的規制,太子薨,本是沒有這般喪儀的,如今喪鐘為其而鳴,只能是嬴帝聖心獨斷了。

  秦陽不知道嬴帝那顆鐵石心腸,是因兒子死而動容,還是做做樣子,亦或者,他是為了大嬴國運。

  「墨陽,我們走吧,準備幹活了。」

  「幹什麼?」

  「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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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0: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二章 挖的是以後的坑,出城就折損大半人(萬字)

  正常情況下,皇室喪儀極為繁瑣。

  送終、報喪、告祖、裝殮、弔唁、出殯、送葬等一系列過程。

  但這種情況,大都是皇帝駕崩,或者大帝的長輩薨逝,才會有完整的喪儀,大帝在世,而太子薨,嚴格說,算是夭折,哪怕老太子都當了幾萬年太子,最後活活老死。

  所以這喪儀,就頗有些讓人頭疼,沒有現成的規制可以用的。

  用現成的規制,鳴鐘報喪這一步,是沒有的,後面的一些步驟,大抵上也只有出殯,送葬入嬴氏祖庭。

  可太子當了幾萬年太子,活活老死,這般簡略也不合適。

  加之禮部尚書李太玄,已經消失了好些年,誰也找不到他,傳聞是李太玄出門遊歷,但這般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魂燈也未滅,大印也被他帶走了。

  這就讓不少人頭疼,有人上奏,禮部尚書一職,不可空缺,嬴帝也一直沒反應,壓根不搭理他們,算是默認了李太玄不出現,還給他留著位置。

  而如今太子薨,本應該出面整合各方,牽頭當這個喪儀大總管,拿主意的禮部尚書不在,誰也不敢隨便定下最終流程。

  他們可沒有李太玄那般實力,也沒有李太玄六部第一大佬的威望,定下流程之後,左右都會有人找出來問題。

  尤其是這件事出現之後,禮部尚書出缺,擇人上位,已經迫在眉睫,嬴帝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想要上位的人,立不立功先不說,不犯錯才是第一要務。

  太子想要一切從簡,嬴帝也應允了,大家自然樂得同意,將儀程簡化到不能再簡化的地步。

  然而,最後還是那個問題,出殯、入葬這些過程,是省不掉的,需要有人來主持大局。

  嬴帝作為老子,在兒子出殯的時候,來看一眼,卻也不會一路將老太子護送到祖庭入葬。

  就因為這個事,小朝會上,一群人引據經典,擺出慣例,你來我往的,沒吵出火氣,卻也沒人願意當這個主持大局的人。

  嬴帝端坐寶座上,冷眼旁觀,心裡也有些想法。

  旁人不知道太子未死,也未必知道如今這情況,本就是在前朝的預料中。

  滿朝文武,沒人開口說,卻也都在等著,等著看看出殯的時候,嬴帝本尊會不會現身。

  他們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只要確定了嬴帝本尊不會現身,一些其他想法,免不了會冒出來。

  能壓得住偌大疆域,壓得住疆域裡,數不清出的氏族、門派,各種大大小小的勢力,靠的就是拳頭大,無人能敵,只是一尊法身,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數萬年的神朝,近來萬年的平穩,失去了交鋒的外敵,內部的腐化,人心思動,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這次有了一個完美的理由,化被動為主動,給了本尊不出現的藉口,嬴帝只能將其牢牢抓住。

  如今看著下面的人,太子喪儀尚未完呢,就已經開始惦記著禮部尚書之位,惦記著後面的變化,尤其是那些曾經支持太子的人,如今也加入到這些行列裡。

  嬴帝就知道,這些人都不能信。

  最後只能在皇室裡出人了,最合適的是趙王,其次是周王。

  但這次的事,事關重大,無論是趙王還是周王,他都不能用。

  只要發現太子未死,主持喪儀的人,肯定不會動手,去動手殺一個已經失去權柄的太子,不值得。

  可是另外一個沒主持喪儀的人,卻很有可能趁機下死手,不但除掉了太子,還能栽贓給主持喪儀的皇子,一個弒殺太子的大罪。

  無論最後是栽贓成功,還是被查出真相,都會引來更大的紛亂。

  嬴帝看向一旁靜靜站著的大帝姬,心裡暗嘆一聲。

  如今他能相信,敢去相信的,也只有大帝姬了,雖說身為太子長輩,不太合適,可如今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也只有大帝姬,沒有如同趙王或者周王那般,跟太子有很深的積怨,她的身份地位也足夠,領過兵,也親自上陣出手過,實力也足夠,後面出現什麼情況了,也能作為一員強者出手。

  而正好,這次的事情,轉折點和出主意的人,也是大帝姬府上的客卿。

  她是唯一合適的人了。

  「嬴盈,這次的事,你去辦吧。」

  嬴帝開口,下面的吵吵聲,頓時消失的一乾二淨,一群人立刻引據經典開拍彩虹屁。

  「遵命。」嫁衣平靜的應了一聲,早在之前,秦陽就給她說過了,這種棘手的事,嬴帝只會交給她辦。

  只有她不會讓趁機讓事情變得更糟,也只有她適合去面對這些危險,因為縱然出現變故,死一個大帝姬,所帶來的影響,遠遠低於再死一個有機會成為儲君的皇子。

  按理說,這種事,不管嬴帝會不會應下,趙王或者周王也應該主動站出來,做出一個姿態,可惜,他們連這個姿態都沒有做。

  他們又不知道太子未死,這就不是不敢,而是純粹的不願意,惺惺作態做個樣子也不願意,他們也知道,嬴帝根本不在乎他們是不是兄謙弟恭。

  如此,如今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個簡化到極致的普通喪儀,他們自然不想給自己找事幹。

  嫁衣知道內情,此刻驟然多了擔子,也沒覺得齒冷,已經習慣了。

  嬴帝這般什麼都按照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去做,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至於後面前朝會不會出現什麼超級強者,她會不會身隕當場,嬴帝不會在意。

  他連自己唯一在乎過的女人生的兒子,都不甚在意,如何會去在意一個沒什麼感情的皇妹。

  朝會結束,嫁衣面色如常,出來之後,立刻去接手後續的事情,開始安排人馬。

  此前六部裡唯一一個還在支持太子的兵部,估摸著是覺得,太子剛死就翻臉不認人,另投新主的話,也不會被重視,所以派了點人來。

  禮部的頂頭上司不在,剩下的侍郎,也只能按照規矩來,大帝姬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反正別拿主意不背鍋,只幹活也沒什麼問題。

  刑部的沈星落倒是有心幫忙,卻被嫁衣拒絕了,按道理是用不上刑部的人。

  剩下定天司,還有欽天監之類的人,也都有人去管。

  儀程簡略,需要安排的也沒那麼多,大致定下調子之後,嫁衣便前往東宮。

  冷靜的東宮裡,一口黑石棺材靜靜的擺在那裡,旁邊兩個守孝的人都沒有,一盞長明燈熄滅了,也沒人來重新點燃。

  嫁衣走上前,重新點燃了長明燈,望著黑石棺材,莫名的感覺有些冷。

  當年太子還是有太子妃的,可惜已經壽盡而亡,早年生出來的倆孩子,一個早夭,一個外出闖蕩,再無音訊,多年以後,魂燈熄滅。

  「你的後事,我親自來主持,你安心等候吧,無論會不會有什麼發生,入葬結束之後,你都已經死了,到時候會有人給你安排好後面的事,縱然那時候,有人發現你的身份,也無甚大礙了。」

  丟下這句話,嫁衣在棺材前的火盆裡,重新點燃了火焰,光亮和熱浪,照耀整座森冷的大殿。

  待嫁衣走後,黑石棺材裡,老太子睜開眼睛,眼神頗為複雜。

  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唯一來看過他的倆人,都不是往日親近的人。

  一個是曾經被扣黑鍋的皇姑,一個是有恩怨的秦陽。

  皇姑給他點了長明燈,點燃了篝火,而秦陽為他做了小殮,為他插上了靈香。

  二人的動作全部都是自然而然,半點惺惺作態都沒有。

  對比一下往日那些親近的人呢,老太子心中頓生酸楚,五味雜陳。

  ……

  秦陽可不知道,老太子是不是誤會了他的習慣動作,他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呢。

  專門跑了一趟田氏,只是給田老祖提了一句,老太子還能活個一二十年,老不要臉立刻裝死,抽抽著翻白眼,差點把自己的脖子扭斷。

  秦陽面無表情的看著田老祖演戲,這老不要臉的,之前就跟前朝有過接觸,如今提到這句話,根本不用秦陽說後面的事,田老祖就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

  如今演的這般浮誇,擺明了不參合這些事。

  秦陽點了點頭,也不勉強。

  「行,這次你袖手旁觀,是因為你不願意跟前朝的人站在對立面,也不想站在大嬴的對立面,你們這些大氏族怎麼想的,我還能不明白,你們站在贏家那邊。

  這次你不管,我能理解,但是下一次,再有什麼無需跟前朝對立的事,你若是還袖手旁觀……」

  秦陽說到這,翻白眼抽風,脖子跟落枕了一樣的田老祖,立刻恢復了正常,長吁短嘆的道。

  「我這身份,跟前朝直接對上,著實不太合適,只要不用跟前朝正面對上,你說什麼事,老夫都會幫。」

  「呵呵……」秦陽冷笑一聲:「你這種老不要臉的,真有什麼事了,只要牽扯到田氏的利益,你又會擺出這幅不要臉的姿態,你莫要忘了,騎牆派終歸沒有好結果。」

  「小不要臉的,難道你要老夫發誓不成?」

  「那你發啊,別光說不練假把式。」

  「嘿我這暴脾氣,你還敢激老夫,老夫今天還就立誓,老夫……」田老祖張口就來,只是說的誓言剛吐出倆字,立刻眼睛一轉,瞇著眼睛,盯著秦陽。

  「小不要臉的,你是在給老夫挖坑,對不對?」

  「對。」秦陽承認的很是爽快,笑呵呵的盯著田老祖。

  可這樣,田老祖反倒是有些不確定了。

  想了想,田老祖又問了句。

  「你給老夫說這些,是覺得老夫不敢應承,誰知道你挖出來一個什麼大坑,逼老夫這次就站隊麼?」

  「不是,你不想跟前朝對上,我還能逼你不成,逼你你也未必會幹,你都這幅模樣了,又不能親自出手,我逼你有意思麼?

  我是以後有事找你,絕對不用你跟前朝的人對上。」

  秦陽說的很誠懇,眼神裡滿是純潔,絕對一個字的假話都沒有。

  田老祖跟秦陽大眼瞪小眼,對視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也沒看出來秦陽表現出來半點心虛,怎麼看都是真的。

  任誰看都會覺得,以後肯定有一個比現在對上前朝還要大的坑,等著他跳進去。

  秦陽說的倒是不錯,騎牆派沒有好結果的,縱然最後時刻,站在了贏家這邊,頂多也只是自保而已。

  等到一切安定下來,第一個要清掃的是反對派,再出什麼事,最先要被秋後算賬的,鐵定是騎牆派,有時候騎牆派比反對派還惹人厭。

  有足夠的底蘊和實力時,自然可以不做選擇,站在贏家這邊就行了,當實力不夠的時候,下場肯定淒慘。

  田老祖心裡思緒翻飛,不斷的揣測,秦陽這個是逼他現在站隊的套路,還是一個反套路,亦或者是套路裡的套路。

  以他對秦陽的瞭解,往日的接觸,再加上秦陽今天這般誠懇的說就是坑,他已經徹底分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對視了足足一炷香時間,絲毫看不出破綻,田老祖心裡也有了決斷。

  肯定是假的!

  早就聽說這小不要臉跟大帝姬眉來眼去,熬個寶湯,都會給大帝姬送點,也沒說給他老人家送來點,這次主持喪儀的是大帝姬,這個小王八蛋肯定要做好準備。

  對,他就是要逼自己現在就站隊。

  小不要臉的功力見長,臉皮厚度的增長速度,實在是讓人心驚,如今已經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神都能如此誠懇的玩套路了。

  「就算是坑,老夫也認了,反正我田氏如今的情況,不適合跟前朝正面對上,否則老夫的苦心,便會化為流水,只要不跟前朝正面對上,你再想讓老夫幫忙幹什麼都行。」

  「呃……」秦陽的笑容收斂,臉上頗有些愕然:「老不要臉,你還真敢答應啊,就為了不跟前朝對上,為了不讓你自裁的舉動成為無用功?」

  「老夫應了,但是這次老夫不會出手的。」田老祖此刻愈發肯定,什麼以後的坑,這就是個現在的坑!

  還能有什麼比跟前朝正面對上更大的坑?

  「行吧,我又逼迫不了你,就算以後真要做什麼,你依然袖手旁觀,我也拿你沒轍。」

  秦陽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田老祖望著秦陽的背影,一臉糾結,此刻忽然又覺得,以後說不準真有一個什麼大坑。

  這個小王八蛋不是個東西,這次袖手旁觀,下次沒坑,他也會挖出來一個大坑,推著他跳進去。

  可是想到,如今跟前朝對上,他又不確定嬴帝本尊是不是還在,誰輸誰贏,如今說起來,為時尚早,他落到如今的境地,已經是給田氏留了退路,這是田氏坐山觀虎鬥的代價。

  另一邊,秦陽樂呵呵的離開田氏。

  他壓根就沒想讓田老祖出手,田老祖為了讓田氏避開兩虎相爭,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如今怎麼可能去直接插手大嬴和前朝的爭鬥。

  他可是一句話假話都沒說,全程每一個字都是真心實意,田老祖問什麼,他就全部如實回答。

  但是這老不要臉的滿身心眼,看誰都覺得對方心機深處,滿嘴一句實話都沒有。

  自己抱著萬分誠意而來,自然是不能說瞎話坑人家,誰想這老傢伙非要繞這麼大圈子,很簡單的事情,非要在他那九曲十八彎的腸子裡兜一圈。

  結果還是不錯的,田老祖應下了以後的事。

  出了田氏,秦陽又孤身一人,前往黃氏。

  黃氏這邊跟田氏可不一樣。

  黃氏家主雄才大略,做事果決,對黃氏的掌控,也遠超田氏家主。

  來到黃氏,報上身份,扯了嫁衣的虎皮,求見黃氏家主。

  他們這邊差人引著他進去,好酒好茶的招待著,大管家更是親自來作陪他這個無權無勢的神門修士,面子裡子給足了。

  然而,這邊去通報的人回來,大管家面帶歉意。

  「秦先生勿怪,家主本來就因為上次的事,勞心成疾,如今正在閉關療傷,老朽本以為時間差不多了,沒想到家主正到了關鍵時刻,實在是無法抽身來見秦先生,還望秦先生海涵。」

  大管家一揮手,身後就有一人托這個蓋著錦帕的托盤,低眉順眼的走上來。

  「耽誤了秦先生時間,誤了大帝姬殿下的大事,實在是過意不去,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秦先生見諒,在大帝姬殿下那,美言幾句,待家主出關,必定會親自登門,給大帝姬殿下賠罪。」

  「黃家主沒空就算了,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我個人有句話,噢,完全是我個人,跟其他人沒關係,你們可別誤會。」秦陽看也沒看所謂的禮物一眼,笑了笑道:「騎牆派能被容忍的次數是有限的。」

  說完這句話,秦陽邁步離去。

  而大管家也不動怒,客氣的親自將秦陽送出來。

  等到秦陽走後,大管家回去,繞過會客的大廳,後面的院子裡,黃氏家主,正一個人坐在那,眉頭緊蹙的端著茶杯。

  「這個秦陽,以前聽說過,最近倒是蹦躂的很歡。」

  「是的,老爺,近來他去過東宮數次,太子薨的當天,他也去了,據說是大帝姬殿下,見太子淒涼,心生不忍,差他去給太子殿下裝殮。

  如今主持喪儀的事,落在了大帝姬頭上,想來是為了拉幫手,試探一下我等氏族的態度。」

  「試探是對的,但未必是大帝姬的試探,而是嬴帝的試探,如今局勢,我等底蘊深厚的氏族,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曉,只是這個秦陽,這個時候來,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總讓我感覺有些不安。」

  「老爺,這等下人,口氣張揚一點,說幾句狠話,也很正常。」

  黃氏家主眉頭緊蹙,望著手中茶杯,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秦陽,我也瞭解過,他的行事作風,從來都是穩中有進,這種誅心的話,他怎麼敢說?若無足夠的底氣,他肯定不會這麼說的,我總覺得哪不對勁,情況可能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樣。

  你去備上一份厚禮,將我在永夜之地得到的靜塵珠,給大帝姬送去,就說我閉關到了緊要關頭,黃氏因為黃瑛的事,不敢輕舉妄動,日後大帝姬若有差遣,黃氏不敢推辭。」

  這是給個台階下,表示他真的在養傷閉死關,而黃氏的其他人,沒他的命令,也不敢輕舉妄動。

  按理說,因為黃瑛的事,他們應該在這種時候,最積極表現自己的,起碼要站隊,表示跟黃瑛站在對立面才行。

  如今這般做,說到底也是在觀望,嬴帝本尊上萬年沒露面了,生死不知,行蹤不知,了無音訊,亦無痕跡。

  他才敢做出這種騎牆派的做法,這是最穩妥的做法,因為他也不確定嬴帝是不是還在,也不確定最後誰輸誰贏,先站隊,好處是大,可輸了就滿盤皆輸了。

  如今化為騎牆派牆頭草,坐山觀虎鬥,無論誰贏,他都未必會有好處,可也不會滿盤皆輸。

  身為大氏族的家主,他不能有賭徒心態,上來就全壓,去賭一個大輸大贏。

  黃氏如今的勢力,才給了他們被人拉攏的資本,若是不復威勢,被清算都是必然。

  黃氏家主抿了一口茶,遙望著遠方,眼神有些飄忽。

  事實上,他本來的確覺得大嬴國運在跌,氣數不長,所以才會有前朝攪風攪雨,甚至覺得嬴帝已經死了。

  之前前朝的人,曾秘密拜訪拉攏,給出的籌碼,的確很高,允諾了諸多朝廷的重臣之位,可是對方卻不明白,他壓根就沒打算讓黃氏涉入朝局太深。

  也正因為涉入大嬴朝廷都不深,黃氏才有如今可以做出選擇,被拉攏的機會。

  若是涉入太深,如同當年楚朝的沐氏一般,楚朝滅亡,沐氏也必定會先一步被滅。

  神朝如何,他才不管,他要的是,朝局更改,變換國號,黃氏也依然能萬萬年。

  可惜,如今的黃氏,根本不是那種超然的氏族。

  嬴帝太強勢了,他也不敢賭,他如今也會恐懼,萬一嬴帝真的只是消失萬年,最後真的回來了呢。

  沒見識過當年嬴帝巔峰之時的英姿,是不會明白這種感受的。

  如今未嘗沒有期盼著前朝能成功的心思,動亂一起,再無那般鎮壓大荒的大帝,黃氏才有成為超然氏族的可能。

  諸多思緒,縈繞心田,黃氏家主長嘆一聲,放下茶杯。

  都說他遇事果決,善於決斷,可是誰會知道,他如今都有些不確定了,可這種話不能說,也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思來想去之後,黃氏家主沉吟了一下。

  「準備一下,去田氏拜訪,我要去見一見田氏的那位老不死,這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

  秦陽去黃氏無果,暗戳戳的丟下一句誅心的話,拍拍屁股走了,他也不怕這話傳出去。

  說不定嬴帝聽到這話,會偷著樂呢,畢竟以嬴帝往日的威嚴,肯定不會去問這種話。

  若是嬴帝本尊在,他才不會管是不是有人叛變,他只會在有人叛變的時候,將他們統統人弄死。

  如今有人替他去捅破窗戶紙,嬴帝肯定樂見其成。

  不過,黃氏沒結果,秦陽也早有預料,這次來,只是從田氏出來之後,順勢去黃氏做個鋪墊而已。

  這邊剛回來,就被青鸞帶走,帶著他去幫忙。

  實在是沒什麼能統籌大局的人手了,而且也要順勢將他安插進去,等著出殯的時候跟著。

  到了禮部這邊,一群人在這吵吵鬧鬧個不停,正事不幹,因為一個出殯的小細節,一群人在那吵的吐沫橫飛,火氣越來越大,互相問候對方親屬。

  眼看時間越來越緊迫,秦陽跟著插了幾句嘴,解決了出殯的小細節,順勢加入到禮部的隊伍裡。

  半天之後。

  秦陽開始拿主意,指揮著一群禮部的鹹魚,忙活出殯的流程,提前做的準備。

  各種細節,各種流程,如何變化,如何更符合太子的情況的同時,還能盡量簡化繁瑣的地方。

  在沒有現成的規制套的時候,秦陽做的比這些禮部的鹹魚還要好,起碼大家都覺得挺好。

  「你沒有覺得,這位秦先生,挺像我們的尚書大人?」

  「你這麼一說,是有點像啊,這位秦先生的確是博學多才,有關喪儀的事情,他比我們知道的還多,而且南蠻、南海那邊的喪葬之事,各個地區的區別,喪儀傳承自什麼地方,他都清楚。」

  「對啊,這位秦先生到底是幹什麼的?只是聽說他是海盜出身,怎麼會對這些怎麼瞭解。」

  「我怎麼會知道,秦先生自己說,他就是幹喪葬這一行出身的,下給凡人下葬,上給過封號道君送行,甭管吹的怎麼樣,的確是挺專業的,剛才露了一手入殮遺容妝,著實水平不凡。」

  倆禮部的小官,趁著歇息的功夫,湊到一起吹牛逼,旁邊幾個人聽了之後,也都跟著加入了進來。

  有關喪儀的事,的確是禮部要管的,可是這東西,平日裡也很少用到,頂多是偶爾哪個重臣死了,他們去給套著現成的規制,走走流程。

  至於皇族裡,需要做這個流程的,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出現過了,尤其是大帝駕崩的喪儀流程,好幾萬年都沒用到過了。

  牽扯到這些地方,這些頂大天幾千歲的官員,誰能知道個子丑寅卯。

  時間似是白駒過隙,一晃眼,就到了出殯的日子。

  再簡略流程,精簡喪儀,到了這天,依然有數百人的隊伍,出現在了東宮。

  嫁衣主持整體大局,秦陽用專業的喪葬水平,博學的專業知識,讓一群本來就不太想扛大梁的混子,老老實實的聽從了他的安排。

  拿著大嬴第一大噴子羅良代筆的祭文,在東宮念誦了一遍之後,走完流程,隊伍便抬著太子的黑石棺材,從東宮出發,自宮城北門而出,向著離都西北的城門而去。

  離開宮城的時候,嬴帝站在城樓上,目送著送葬的隊伍離去。

  隊伍出了離都,便是要直奔大嬴皇室的龍脈祖庭而去。

  出離都,一路前行,不過三千里,越過一片山林時,正值入夜,眾人停下歇息,山林裡卻不知不覺的浮現出薄霧。

  這山林霧氣,本沒有什麼特別,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霧氣越來越濃,直到最後,化作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

  警惕了一晚上,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第二天破曉,秦陽便帶著隊伍繼續出發,輕而易舉的走出了這片看起來很古怪的濃霧山林。

  然而第二天晚上,歇腳的時候,卻又遇到這種古怪的濃霧,這一次的範圍更廣,破曉的時候,再次出發,一些人便消失不見了。

  隊伍依然沒有停下來,第三天,遇到一模一樣的事,又消失了一些人。

  有人慌了神,可是出殯的隊伍,是不能停的,他們只能繼續前進。

  三天的時間,隊伍裡只剩下最後幾十個人了,護送的禁衛,全部消失不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的魂燈卻也都沒滅,就是人不見了。

  「什麼情況?不會是殿下覺得喪儀太過簡略,所以才……」有人面色如土,望著那口黑石棺材,身如篩糠,抖個不停。

  「別……別瞎說,這是殿下主動要求的,莫要誹謗殿下。」一旁的另一人,連忙摀住了他的嘴。

  有禮部這邊相熟的鹹魚,戰戰兢兢的走到秦陽這裡。

  「秦先生,要不,我們連夜趕路吧,大家都不用休息了,這裡的霧氣,著實邪門了點。」

  「不行,規制就是規制,棺不可落地,人不可離地,破曉而動,日落而停,都是有規矩的。」

  出殯隊伍的領隊秦陽,依然面不改色,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其他人的建議。

  到了破曉時分,繼續領著剩下的人前進。

  雖說早有猜測,前朝肯定會有什麼動作,還有可能要打一場硬仗,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玩的這麼陰。

  他到現在都沒察覺到對方到底是怎麼動手的,那些霧氣,的確是普通的濃霧,只不過有人動了手腳,頂多是有點遮蔽視線,干擾感知的力量而已。

  只要有人在裡面交手,他肯定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但這幾天,一點動手的痕跡都沒有。

  偏偏他還真的感覺到,的確是有人在跟著他們。

  不是那些暗中跟隨的定天司的人,是有另外的人跟著他們。

  如今大嬴和前朝,都是心照不宣,嬴帝這邊刻意同意了精簡,而且本尊沒露面,前朝必定會做點什麼,嬴帝想要知道,或者說想要確定一下,在順勢給他們機會。

  而前朝呢,雖說知道了嬴帝本尊都沒露面,可是看到如此精簡的喪儀,也想要知道,嬴帝到底想幹什麼,是不是有什麼陰謀,還是在虛張聲勢。

  隊伍的人數,每天都會無聲無息的減少,恐懼在無聲無息的蔓延,直到最後,只剩下十來個,扛著黑石棺槨的人時,他們臉上卻都看不到什麼畏懼了。

  秦陽也依然面不改色,入夜之後,正常休息,坐在一座水潭前,靜靜閉目修行。

  一片落葉落在水潭裡,掀起的漣漪,讓水潭內的一個人形的漣漪一閃而逝。

  可惜水面上落葉鋪滿了一層,誰都沒有注意到下面的一點點異樣。

  慢慢的,水潭裡,浮現出一絲異樣的氣息,這點氣息的,在霧氣的干擾下,誰都沒有察覺到。

  唯有秦陽知道,那是屬於天一真水的氣息。

  秦陽的真身,在停在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化為水身,融入到水潭裡,坐在那靜靜打坐的,只是一尊分身而已。

  隨著天一真水的氣息慢慢浮現,水潭上方的霧氣,無聲無息的匯聚,變得比其他地方,稍稍濃郁了一些。

  霧氣滲透進去,想要將天一真水的氣息,盡數融入到霧氣裡。

  慢慢的,水潭上方,有水流上湧,不斷的有霧氣滲透進去,將清澈的潭水,化為渾濁。

  可是忽然間,那些上湧的潭水,驟然化作人形,張著大口瘋狂吞噬。

  林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驟然淡了一分,而水潭上方,那人形水流的嘴巴前,一股白煙,化作煙柱,不斷的湧入他口中。

  短短一兩個呼吸,人形水流無聲無息的流淌回來,覆蓋在秦陽身上。

  分身化去,秦陽的真身也隨之展露出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繼續閉上眼睛,意識投入到海眼裡。

  海眼裡,一團覆蓋數里大的霧氣,靜靜的飄在那裡。

  秦陽化出身形,冷眼看著這團霧氣。

  「行了,都到了這裡,還裝模作樣的有什麼意思?」

  霧氣毫無反應,依然如同普通的濃霧一般。

  秦陽對遠處站在昊陽寶鐘上,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醜雞招了招手。

  「醜雞,蒸乾它。」

  「好嘞,不過,秦有德,這個真是個妖怪?你怎麼老招惹一些奇怪的東西。」說著,醜雞瞥了一眼被鎮壓在海眼魔石之下的黑影。

  「醜雞,你大爺的,你什麼意思?」黑影當場不樂意了。

  「你喊那麼大聲幹什麼?誰說你了?我說那邊那柄魔刀,不行麼?」醜雞梗著脖子,鼻孔望天:「有本事你來!」

  「呵……我出手可沒有輕重,這小妖怪死定了。」

  「行了,被廢話,趕緊,它不是裝死麼,那就讓它死的乾淨!蒸乾它!」秦陽打斷了倆整天沒事幹吵架玩的傢伙。

  醜雞站在昊陽寶鐘上,展翅一聲嘹亮的啼叫,霎時之間,海眼裡如同出現一輪烈日。

  浩大陽剛,熾熱如火的力量,肆無忌憚的逸散開,光輝照耀到那團霧氣上,霧氣外層開始慢慢的消散,消散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眼看如此,一直沒什麼反應的霧氣,飛速的凝聚,化為一隻尾巴如同霧氣一般飄忽的白色狐狸。

  白狐狸飄在那裡,搖動著飄忽的霧氣尾巴,細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震驚,可是卻沒什麼慌張。

  「我死了,之前那些人,全部都得跟我陪葬。」

  「是麼?」秦陽呲牙一笑,凝神望著白狐狸:「你確定你吞下去的,都是人麼?」

  話音一落,白狐狸細長的狐狸眼睛,驟然睜大。

  它吞到體內的那些人裡,忽然有一個崩碎消散了。

  「還沒確定麼?」秦陽笑呵呵的再問了一句。

  同一時間,白狐狸也感覺到,它體內又有一個人崩碎消散了。

  「分身術聽說過嗎?」

  隨著秦陽話音落下,白狐狸感覺到吞到體內的那些人,砰砰砰的,連續崩滅消散了十幾個。

  「你……你什麼時候……」白狐狸徹底慌了,若它吞到體內的,統統都是分身,它還拿什麼威脅別人,最後的依仗也沒有了。

  從中計,進入到這個古怪的地方,它就察覺到,想要逃出去,基本不可能了。

  「什麼時候?」秦陽冷笑一聲。

  這妖怪當他傻麼?

  自身境界雖然不高,但是就算是虛空真經傳人,暗中出手,也不可能讓我什麼都察覺不到,人卻不見了,而且還是接二連三,唯一異常的就只有濃霧。

  既然不確定,那試探一下不就知道了,濃霧只有晚上會出現,那他白天將其他所有的人,都找機會換成分身。

  試探一下,結果不就知道了。

  只是最後還真沒想到,這些看似異常,實則沒太大問題的濃霧,最後還真沒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一個可以化身濃霧,藏在濃霧裡的古怪妖怪。

  當夜晚降臨的時候,從一開始,所有人都已經在濃霧中,也可以說是在濃霧妖怪體內了,妖怪想要無聲無息的讓一個人消失,還真的沒人能提前察覺到。

  「現在說吧,想死還是想活?我只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白狐狸瞥了一眼一旁站在昊陽寶鐘上整理鳥毛的醜雞,當醜雞化身烈日時,照的它渾身近乎燃燒。

  那一刻,它就認出來了,大日金烏。

  天生惹不起的天敵。

  如今再看眼前這個人族,明明是個人族,卻能化為水,融入到水潭裡,散發出天一真水的氣息,讓它承受不了誘惑上當。

  既然它吞下去的人,一堆都是分身,它也不敢賭剩下的是不是全部都是分身,甚至也不敢賭,眼前這個人,會不會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生死,直接把它餵鳥了。

  「三。」

  「二。」

  秦陽自顧自的倒數,一旁整理羽毛的醜雞,也扭過頭,隨時準備出手。

  白狐狸心中一顫,果斷喊了一聲。

  「想活。」

  「想活就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誰派你來的,要你幹什麼。」秦陽隨口問了一句,然後伸手一招,指尖一滴晶瑩的水滴,懸在那裡。

  這是真正的天一真水。

  「認識這個吧?派你來的人,能給你這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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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1: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三章 龍脈祖庭,飛鸞三法

  白狐狸搖著霧氣尾巴,眼睛如同被施了惡毒的法咒,被那滴天一真水鎖死,再也挪不開視線。

  它本質上是霧氣,霧的形態才是本體,白狐狸只是化形的外相,倒不是不想化形成人,實在是實力天賦各方面的差距,讓它只能化形成獸。

  就算是化形成獸類,也依然不完美,狐狸形態最重要的尾巴,也依然是霧氣形態,壓根沒法凝聚成實體。

  甭管實力如何,境界如何,這一點生命本質上的缺陷,就足以成為它的致命破綻,成為桎梏它成長進化的攔路大山。

  而天一真水,乃是萬水之母,自身的力量很一般,可是卻又化和萬水的功效,乃是提升它生命本質的最好天材地寶,除了合適的先天之物之外,再也不會有比天一真水更好的東西了。

  融合了這一滴天一真水,它本質上的缺憾雖然還在,但攔路的大山卻會消失,前方拓展出無數的可能,讓它可以比較容易的彌補這一部分缺陷,而且可以選擇如何彌補。

  這就是為什麼察覺到天一真水的氣息,根本忍不住誘惑去冒險的原因。

  有毒也要先吃掉,之後再想解毒的事,是陷阱也要跳進去將誘餌吃到嘴裡,再考慮如何逃出陷阱。

  只是它沒料到的是,踏入陷阱會是這種情況,它逃不出這個陷阱。

  當然,它也不在意能不能逃出去,它現在只在意天一真水,正兒八經的真品,只是吸入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氣息,就讓它察覺到桎梏在鬆動。

  它身後的人,當然拿不出這種寶物,若是能拿出,它也不會保持如今這般模樣。

  「那人只是讓我來搗亂,阻礙你們前進就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如此?」秦陽有些意外。

  「就是這樣,他拿出來一瓶輕靈之水,最好的那種,讓我來辦這件事,我忍不住誘惑,就答應了,有了這瓶輕靈之水,我說不定能彌補一點缺陷。

  不過我看到隊伍是大嬴朝廷的人,我也不敢殺人,萬一惹急了,被大嬴神朝追殺,我肯定死定了。

  最後只能這樣做了……」

  白狐狸縮著腦袋,臉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慫」字。

  秦陽哭笑不得,這傢伙真是個奇葩,明明怕的要死,卻又不捨得寶物,又慫又貪,膽子吧,說小是真小,說大吧又很大。

  敢來堵大嬴太子出殯的隊伍,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這是大嬴太子出殯的隊伍,你覺得你不殺人,就會沒事了麼?這次事後,定天司會傾盡全力,將你抓回去千刀萬剮,燜炸蒸烤。

  就為了一瓶垃圾輕靈之水,送命也無所謂麼?」

  「我哪知道,我一直在魁山修仙,平時都不太出來。」白狐狸一臉慫相,聽到大嬴太子四個字,差點嚇尿了。

  「你別跟我說,你去跟定天司的人說吧,看看那些傢伙,會不會饒你一命,或者,你覺得你能逃得掉麼?在大嬴的地盤,露了痕跡,犯下案子的異類,有誰能逃得過定天司的追捕?」

  「大人啊,我……我……」白狐狸被嚇的夾著尾巴,徹底不知道怎麼做了。

  「別我了,對方讓你來,壓根就沒指望你能辦成,你就是個探路的犧牲品,用來打草驚蛇的棍子,最後注定沒有好結果。

  我現在給你一條生路,而且能讓你活的比較滋潤,就看你選不選了。」

  「大人請說。」白狐狸覺得自己沒選擇,可是卻也不怎麼信,眼前這人能讓他活下去,它倒是有點信,但若是活的比原來好,它就不太信了,得罪死大嬴神朝,可不是誰都能給它洗白的。

  「你這次幫我,我給你一滴天一真水,另外後路我也給你想好了,你既然來自魁山,又是異類生靈,魁山有一位山鬼,你知道不?」

  「知道一點,似乎是忽然出現的,那位山鬼大人,跟另外一位大人之前戰過一場,另外一位大人不是對手,躲在絕地裡不出來了。」提起來這個,白狐狸的眼睛一亮,語氣也變得鄭重,表示尊重。

  「那位大人是我大嫂,等到這次事情完了,我可以介紹你去我大嫂手下,我再替你說兩句好話,定天司的人也不敢去找你麻煩,騙你辦事的那人,亦不敢跑來將你滅口。

  當然,你也可以不答應,勉強不來。」

  白狐狸念頭轉個不停,這的確是最好的結果,而且對於它來說,乃是莫大的機緣,有了天一真水,又能抱上山鬼大人的大腿,一次倆大機緣,怎麼可能不答應。

  再說,說的勉強不來,它只要敢不答應,現在都是死,縱然現在不死,以後這天下也再無立足之地。

  出了魁山有大嬴神朝,進了魁山更淒慘,山鬼大人想要捏死它這種異類,不要太簡單了。

  它已經完全無路可走,只能跟著這人一路走到黑。

  「答應,當然答應,不過,你說話算話?」

  「哈哈哈……」秦陽大笑一聲,隨手將手裡的天一真水丟給白狐狸:「報酬可以先給你,至於我說話算不算數,你可以出去隨便打聽,幽靈船長秦陽,但凡有一個跟我打過交道的說我言而無信,你儘管走,我保證不找你麻煩。」

  白狐狸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天一真水吞下,心裡也記住了秦陽的名字。

  既然敢這麼說,自然是能信得過的,再說,它的小命被人家捏在手裡,還敢直接先給報酬,之前說的應該都是真的,根本不怕它反水。

  敢反水絕對會下場淒慘。

  「行,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很簡單,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你只需要將隊伍裡其他人全部帶走,事後將他們找個地方丟下就行,另外,找你的那人,是什麼樣子,為什麼會找到你,我都要知道。」

  「那人改變了樣貌,不過我能看到他的真容……」白狐狸老老實實的配合,有問必答,鐵了抱大腿的心。

  有獨一無二,對它最為重要的寶物,有後台,還能給它別人誰都給不了的退路,如今,誰也別想攔著它抱大腿,至於以前認識的人,忽悠它出手的人,統統都是浮雲。

  異類有時候會比人要單純的多,但是也不會有人族的那麼多自我限制,凡事都是有好有壞。

  秦陽將白狐狸放了出去,將自己弄暈了藏起來的那些人,全部交給了白狐狸。

  這些人除了一些撐場子的禁衛,剩下的都是儀仗隊,沒什麼實力。

  讓他們跟著,之後若是出現什麼情況,也是送死,再者,秦陽是真不敢相信這些人。

  目視著白狐狸再次化為霧氣,融入到山林的濃霧裡,消失不見,秦陽一點也不擔心它反水。

  前朝的人,不會為了保護這個異類,願意付出一些代價的。

  它敢反水,這天下之大,也已經沒有它立錐之地了。

  再者,對於異類來說,自身的利益,保證自身活下去,再追求成道的機會,已經是全部追求。

  秦陽一口氣全部都給了,無論它是裝傻也好,真傻也罷,它都會知道該怎麼選擇。

  類比一下,若是前朝大帝,以神朝之名對天起誓,他們只想弄死嬴帝,完了誰上位他們不管,然後再弄死蛇印男和虛空真經傳人,最後再拿著一堆經典寶冊送來,再加上一封求和信:秦陽咱們和解吧。

  秦陽絕對二話不說就應下,猶豫都不會猶豫,然後找個地方挺屍,等著嬴帝法身被弄死了,他再跳出來幫嫁衣繼承大寶。

  可惜,他遇不到跟他一樣寬宏大量,小恩小怨都能主動化解掉的好人。

  這位表面是一隻白狐狸的異類,著實是運氣好,苦修不知多少年積攢的運氣,才得到如此機緣,遇到他。

  秦陽唏噓不已,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對著剩下那幾位抬著黑石棺材,分身偽裝的力士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繼續走吧,而後拍了拍黑石棺材。

  「你倒是運氣好,對於你,我秦有德絕對算是聖母了,沒親手弄死你不說,如今我的分身還給你抬棺材,我的分身還沒給別人抬過棺材呢,你賺大了。」

  當然,他平時做一條龍的時候,也從來不假借分身之手,從來都是親自上,職業道德還是有的。

  一行只剩下十幾個人,繼續行走在山間,黑石棺材裡,老太子閉著眼睛,收斂氣息,心裡一陣複雜,他如今的羞恥心,著實讓他感覺有些愧疚。

  遇到絕境時,所遭遇的人,有些許善意,都是彌足珍貴,甭管對方心裡怎麼想的,肯去做一些事,已經是尤為難得了。

  如今遇到詭異情況,人都消失完了,秦陽竟然還化出分身,恪守棺不落地,人不離地的規矩,穩穩當當的按照正常喪儀流程來。

  老太子心裡酸澀難忍,愈發覺得往日心頭執念橫陳,做出來的一些事讓他愧疚不已。

  尤其是想到,那位隕落的小鮫人,與秦陽感情極好,秦陽在其幼時,一把屎一把尿的帶了她很久,如今他自忖,若是易地而處,他是絕對做不到秦陽這般以德報怨。

  秦陽行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手執一桿白幡,每日入夜,都會念誦安魂咒,一板一眼,絲毫懈怠都沒有。

  這種完整的喪儀,正常的安撫亡魂,讓亡魂能安安生生的陷入永遠的儀程,秦陽之前還真沒做過,整個喪儀的意義,就在這裡,算是正常情況下的超度過程。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實踐機會,雖然他用不到這種繁瑣的過程,萬一以後能用到呢,該有的程序還是要有的,摸屍這種玄學的事,沐浴淨手都可能會帶來更好的結果。

  以後若是遇到大佬,這種流程,還是要用上,到了最後一步,再摸屍超度。

  不外乎費點事而已,若是費點事,能摸出來金光閃耀,怎麼看都值了。

  而老太子現在雖然沒死,可超度他也就是遲早的事,如今這個流程,權當是先走一遍,先攢攢人品。

  念頭浮動,秦陽立刻壓下去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面色肅穆,專心致志的做好手頭的工作。

  至於黑石棺材裡,老太子在想什麼,他還真不知道。

  隊伍距離大嬴龍脈祖庭越來越近,跟隨在後面的人,也越來越隱蔽。

  嫁衣率人跟隨,定天司衛興朝,親自率人跟著,除了他們之外,更遠的地方,還有些不知道是誰的人,不知道是哪些強者,也在暗中跟著。

  眼看距離進入龍脈祖庭的範圍,只剩下最後五千里地。

  秦陽打起了精神,知道若是對方想要有什麼動作,想要出手,應該就會在最後這段路程了。

  皇室的龍脈祖庭,非大祭典不開,非大喪不動,這裡與大嬴神朝的國運相連,息息相關。

  若想壞大嬴國運,毀皇室氣數,性價比最高的陰招,就是打龍脈祖庭的主意。

  這裡的防護的強者,並沒有多少,亦無多少兵力駐紮,在尋常時候,龍脈祖庭緊閉,勾連整個大嬴國運,可以說是比離都內的宮城防護還要強的多。

  萬法不沾,萬邪不侵,堪稱絕對防護。

  秦陽一直覺得,萬年祭,嬴帝本尊必須要出場,那時候是前朝最後的試探。

  之前才明白,太子死了,才是最後的試探,下一次動手,就是決戰了。

  若是嬴帝本尊這一次都不出現,本尊失蹤,就可以確定了。

  到時候萬年祭,開啟龍脈祖庭。

  前朝若是想要徹底撕破臉,一擊必殺,那個時候就是最好的機會,不但殺了嬴帝法身,又能毀嬴氏祖庭,斷大嬴龍脈。

  而這一次,試探歸試探,試探的結果有了,前朝也不可能白白放棄一次機會。

  因為太子送進祖庭,是要打開龍脈祖庭的。

  他們要動什麼手腳,這一次是最合適的機會。

  上推萬年,下延萬年,可能只有這次機會,可以暗中動手腳了,下一次開啟,嬴帝本尊不在,嬴帝法身也會在,他們想先動點手腳,是不可能的。

  破曉時分,秦陽開始前行,夜間出現的濃霧,已經消失不見了。

  同一時間,虛空之中。

  虛空真經傳人,以虛空本身作為遮掩,將他們的一切,都隱藏在虛空的大背景之下。

  「我早說了,那種異類靠不住。」虛空真經傳人語氣冷淡,目光如同穿過了虛空遮掩,俯視著穿行在大地上的小隊。

  「本就只是一個投石問路的棋子而已,若是能引出來一些人最好,引不出來也能得到一些結果,那異類膽小如鼠,帶走了隊伍裡的人,怕是也知道真相了,它怕了,跑掉了也沒什麼好意外的。」蛇印男凌空而立,神情平靜。

  「如今你準備怎麼辦?」

  「依照計劃進行,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這一次還不是我們真正出現在檯面上的時候。」蛇印男揉了揉眉心的蛇印,神情冷冽,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化為虛影的虛空真經傳人,扭頭看了他一眼,等了一息之後,才緩緩的念叨了一聲。

  「好。」

  所謂的計劃,最核心的部分,只有蛇印男自己知道,虛空真經傳人也不知道最核心的地方,比如怎麼動手腳。

  虛空真經傳人,身形一晃,從虛空跌落,無聲無息的在一座山洞裡,撕開了空間。

  山洞的石壁,如同一幅掛在那裡的窗簾,被人無聲無息的揭起一腳。

  虛空真經傳人從中走出,後方一個個道宮修士,跟著他一起走了出來,這些修士的模樣各異,氣息也遠比一般的道宮修士弱,每個人的氣息也相差不多,卻也多有不同。

  這些人都走出來之後,蛇印男也從中走了出來。

  虛空真經傳人點了點頭,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山洞,而蛇印男,環視一周。

  「該怎麼做你們都知道,不用我多說了,事成之後的獎勵,也不會少半分,該是什麼就是什麼,去吧。」

  一群人衝出了山洞,等到最後一個人即將出去的時候,蛇印男揉著眉心,他眉心的那條蛇形印記,驟然從他的眉心探出,化為一條小拇指大小的血色小蛇。

  小蛇身形一動,便化為一道血光,無聲無息的融入到最後那人的體內,而那人卻毫無所覺。

  提前佈置好的山洞,在裡面外人差距不到,可是這麼多人,忽然衝出來,氣息匯聚到一起,如同黑夜裡的燈塔一般,一定範圍內的修士,誰都能感應得到。

  一群道宮一擁而上。

  而大嬴這邊,隱藏起來的人,尚未有所動作時,就見虛空真經傳人,無聲無息的潛入到衛興朝身後。

  一隻黑手從虛空探出,毫無聲息,寂靜無聲,正中衛興朝後心。

  衛興朝本能的防護,被瞬間轟爆,他的前胸鼓起,胸中肋骨,如同綻放的白骨之花,沐浴著鮮血綻放。

  一瞬間,便暴斃而亡。

  只不過在思維的瞬間,衛興朝那滿是驚愕恐懼的臉,慢慢的化作一張陌生的面孔,與衛興朝有七分像似,卻既然不同的一個人。

  同一時間,一直跟在衛興朝旁邊的另外一人,一手屈指捏印,一手化作手刀,驟然爆發,手刀裹挾鋒銳無匹之力,斬在了虛空真經傳人用來偷襲的手臂上。

  一絲黑色的裂縫浮現,那只黑手齊腕而斷,黑手崩碎消散,化為虛影消失。

  虛空真經傳人,也從虛空中跌出,右手手腕上,少了一隻手。

  跌出的瞬間,虛空真經傳人便化實為虛,飄飄忽忽,閃爍了兩下,拉開了距離,冷笑一聲。

  「堂堂定天司首尊,什麼時候學會了讓手下人替死,連自己的臉都不敢露出來了麼?」

  一手捏印,一手化刀,反偷襲一擊得手的那人,面容變化,變成了衛興朝的模樣。

  他面不改色的冷笑道。

  「自是要防著你這等只會偷襲的卑鄙小人。」

  「坐視手下去死,只是為了偷襲我一擊,斬斷我的手,呵,我是小人,那你是什麼?當真是身居高位久了,忘了自己是個什麼人,這等冠冕堂皇的話,你也說的出口了。」

  虛空真經傳人的斷腕上,一片虛影覆蓋上去,慢慢的化作手掌的形狀,斷掉的手就在這兩句話的功夫,便徹底恢復了過來。

  衛興朝面色一沉,臉色頗有些難看,對方跟他廢話這兩句,竟然是為了施展秘法,找回那隻手。

  他可不記得虛空真經的記載裡,有這種法門。

  「廢話休說。」

  厲喝一聲,衛興朝一手握住了腰間刀柄,拔刀而出,就見一道刀罡,化作一柄綿延十數里的長刀,斬過前方的一切。

  腳下的大地被斬開裂縫,前方的一座山頭,無聲無息的被劈成兩半,而刀鋒劃過虛空真經傳人的時候,對方卻已經由實化虛,避過了這一擊。

  衛興朝與虛空真經傳人戰到一起。

  定天司的人也被那些從山洞裡衝出來的一群道宮糾纏住。

  這些道宮氣息古怪,境界高,可是實力卻都不如一般道宮,但足夠的境界,沒有多少手段,也足夠壓得住那些境界不夠的定天司外侯。

  尤其是他們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讓人防不勝防。

  一時之間,定天司的人馬,還有帶來的其他禁衛中的高手,被搞的焦頭爛額。

  他們可不知道,這些都是前朝培養出來,靠著燃燒壽元,換取境界的畸形修士,他們悍不畏死,因為壽元本就不多,不搏一把,過不了多久,也會死。

  他們明知道是飲鴆止渴,卻也停不下來了,他們只能去拿命搏,搏贏了,得到更完整的法門,配合更多更好的資源,才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而另一邊,嫁衣率領的幾人,再察覺到這邊開戰之後,根本沒理會他們,第一時間直奔秦陽所在的地方而去。

  前朝的目標,不可能是定天司或者是禁衛,只可能是太子的屍首,或者是龍脈祖庭。

  飛遁不過數息,嫁衣便停下了腳步,揮手攔著青鸞和紫鸞。

  一揮大袖,捲起一片林木山石飛出,前行不過百丈,那些林木山石,便像似被什麼東西,切割成了不超過拳頭大小的小方塊,切口平滑整齊。

  這時候,才見前方空間,有一張大網鋪開,接天連地,橫在天地之間。

  嫁衣眉頭微蹙,揮灑出大片靈光,卻見靈光貫穿,竟然也會被大網切割。

  環顧四方,才見周遭數十里之地,不知何時,都被一張大網倒扣而下,封鎖的嚴嚴實實。

  想要闖過去,必然會被那些鋒銳的大網,切成成一堆碎肉。

  「萬象天羅,千化地網,普羅宗什麼時候也成了前朝走狗了,天羅地網裡的萬象天羅都捨得拿出來用了,找死不成。」

  嫁衣冷眼看四方,就見萬象天羅之外,一位衣著暴露,帶著半幅面具,露出嘴巴的女人,憑空出現在那裡。

  女人掩嘴輕笑。

  「大帝姬殿下,倒是好眼力,不過,耍嘴皮子可逃不出萬象天羅,你這麼急著去幹什麼呢,不如在這裡等著吧。」

  「掌嘴。」

  嫁衣面色平靜,緩緩的伸出手,屈指一彈,一點不過指甲蓋大小的靈光,瞬間洞穿了網眼,直奔那面具女而去。

  面具女大驚,爆退而去,一面捲動大袖,匯聚成無數符文陣勢,擋在身前。

  那一點不過指甲蓋大小的靈光,瞬間洞穿陣勢,化作一隻纖細的手掌,一個耳光抽在了面具女的左臉上。

  面具女護體靈光爆裂,左臉上出現一個血淋淋的掌印,下巴都被抽歪了,神似鞋拔子臉。

  面具女捂著臉,滿眼惡毒,劃開手腕,任由鮮血噴灑,化作迷濛血霧,慢慢的滲透到萬象天羅的範圍裡。

  「好,好的很,大帝姬,都說你巾幗不讓鬚眉,今天看你還能不能扛得住。」

  血霧滲透進來,慢慢的化作了粉色的霧氣,腥甜之中帶著點催發氣血的力量,這些粉紅色的霧氣,被防護擋在外,可是卻一點一點的融入到防護之中,順著真元,潛入到她們體內。

  「你這麼著急,是為了太子的屍身,還是為了救那個秦陽?」面具女尖笑不斷,惡毒之意,近乎撲面而來:「不管你想要幹什麼,都沒用的,我就要看看,高高在上的大帝姬,被打落凡塵,淪為蕩婦的時候,會是個什麼樣子。」

  「合歡門的邪術麼……」嫁衣面色略有潮紅,青鸞和紫鸞,已經中招,這種最純粹的力量,根本不是一般防護能防得住的。

  她打暈了青鸞和紫鸞,用隨身的香囊,將她們二人裝在裡面,抬起頭,嫁衣眼中寒光閃爍。

  她伸出手,凌空虛抓。

  另一邊,秦陽手腕裡,飛鸞令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不見。

  而嫁衣這邊,不過短短幾息,飛鸞令便出現在嫁衣手中,一抖手腕,飛鸞令便化作一柄火焰長劍,飛身而上,一記簡單的撩劍。

  萬象天羅應聲而斷!

  「賤人,你怕是不知道,為何普羅宗當年緊閉山門,千年不敢出!」

  嫁衣一手執劍,做拖地式,揮劍斬出的瞬間,一隻少了食指和無名指的大手,憑空出現,攔在了嫁衣身前。

  嫁衣身形一晃,似是起舞,半空中劃出三個翩翩欲飛的虛空,人已經繞過了大手。

  大手瞬間轉向,向著嫁衣的身後拍來。

  而嫁衣面帶紅潤,眼若含霜,腳下踏出三步,對身後的大手不管不顧,三步之下,橫跨三十里地,追上了面具女。

  拖地撩劍,劍身虛空劃過,同一時間,大手一掌拍在了嫁衣後背,將其拍的化作一道殘影飛出,飛出十數里,才在半空中穩住身形。

  張口一吐,鮮血噴灑,只不過這噴出的一口鮮血,卻泛著粉紅色。

  卻是嫁衣趁機借對方之力,強行逼出一部分毒素。

  嫁衣臉上的潮紅略微褪去了一些,冷笑著回頭望去。

  面具女飄在半空中,她的面具被斬斷,她轉過身,伸出手,滿是恐懼的向著虛空嘶喊。

  「大人,救我……」

  話音落下,一道劍痕,自她的左腰,貫穿到右肩,鮮血噴灑,伴隨著滾滾而出的火焰,將其籠罩在內,火焰化作一隻火鸞,啼叫一聲,沖天而去,在半空中炸開,化作朵朵火苗消散。

  少了兩根手指的蛇印男,或者說,已經沒有了蛇印的蛇印男,出現在天空,凝視著這幅殺人如畫般的美景的,眼神裡多了一分凝重。

  「所有人都低估你了,飛鸞三法,數萬年來,無人能與你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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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1: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四章 單手接殺神箭,從源頭毀滅陰謀

  飛鸞三法,名為法,其實並不是法門品階,只是簡而化之的叫法而已,功法、秘法、戰法,三法合一,合成飛鸞三法。

  當年嫁衣執掌的飛鸞三衛,便是取自這飛鸞三法。

  功法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嫁衣修行的功法,是根基。

  秘法與戰法,到了嫁衣這種程度,早已經不分彼此,出手之時,信手拈來,與功法配合起來,天衣無縫。

  飛鸞令所化的長劍,揮手之間,便斬斷了萬象天羅,這看似尋常,毫無煙火氣的一劍,正是三法融會貫通如一法的結果。

  被鎖定了還能輕而易舉的掙脫,在蛇印男的壓制下,強殺一人,背後挨了一擊,非但沒受太重的傷,反而趁機借力驅毒。

  蛇印男冷眼看著,心裡默默思忖。

  能做到這種程度,遠不是情報裡所說的那點實力,沉淪蹉跎,反倒讓她多了出沉澱,厚積薄發。

  這才是實力匹配的上境界的真正高手。

  如今他實力受損,不復完美無缺,破綻在哪裡,一目了然,若想強殺大帝姬,一時半刻肯定是不可能得手的,飛鸞三法運用到如此境界,打不過想逃也不難。

  諸多念頭一閃而過,蛇印男淡淡一笑,左手拿出一冊書,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

  卻見嫁衣凌空踏步,似是鸞鳥起舞,翩若飛鴻,讓人目視而去的時候,明明感覺在身前,越來越近,似有似無的殺機,環繞在身側,逼著他不得不本能的做出防備姿態。

  書冊無風自動,翻到其中一頁,上面畫著一座古樸的七層高塔,只是畫面攤開,便有厚重沉穩之氣噴薄而出。

  然而,嫁衣的身形卻已經以極快的速度遠遁而去,壓根就沒準備跟他交手。

  蛇印男的手微微一頓,忽然笑了出來,手中書冊再次翻動,翻到另外一頁,上面畫著一座祭壇,周遭有七面大旗豎立。

  蛇印男對著這一頁上的畫面,輕輕一撥,就見畫面脫離的書頁飛出,化作一座陰氣森森的祭壇落在地面。

  七桿大旗分落在祭壇周圍,迎風招展,旗面之上繡著的東西,也隨之展露開來。

  有周身燃火的骷髏,有三首狼頭六足身的異獸,有形如冰稜水晶堆砌成簇,有孤零零的一個大字,也有鐵索長橋,四足雙耳大鼎,還有一面大旗上,繡著個人的背影。

  陣旗落下,蛇印男踏足祭壇,再次翻了一頁手中書籍,其中一頁上,有一張黃符飛出,懸在祭臺中央,上書七劫二字。

  陣成的一瞬間,千里之地,風雲變幻,轉瞬之間,化作一方極其古怪的世界。

  此處乾坤逆轉,大地倒懸,一切東西都變得扭曲古怪,諸多秘術,在這裡都會變了模樣,各方都有一座座巨大的虛影浮現,所化之物,正好全部都是陣旗之上所化。

  尚未衝出陣勢範圍的嫁衣,似是腳下拌蒜,一個趔趄,便被強行納入陣勢之中。

  眼看陣勢變化,封鎖四方,而蛇印男擺出陣勢之後,便化作一道遁光,欲衝出大陣。

  嫁衣眼神一凝,手中長劍丟出,火焰噴湧,眨眼間便化作一頭展翅數千丈的巨大火鸞,火鸞啼鳴一聲,雙翅一振,倒懸的大地,化作一片火海,目光所及,盡數被扭曲。

  而蛇印男也被攔了下來。

  蛇印男凌空踏步,步步生花,飄忽似是幻影,將所有攻來之力,盡數化解,他閒庭信步一般帶著淡笑。

  「我這小七劫陣,雖說不如真正的七劫陣,卻也神妙萬千,變化莫測,你真覺得你能攔下我的同時,破解了陣勢麼?」

  「我不需要破解,我只需要攔著你就行了。」

  漫天花火,炙熱如焚,煌煌之威,如同神鳥降臨,嫁衣手執長劍,長髮飄飛,面上紅光上要,額頭上更是有一圈似是金冠的紋路,緩緩的浮現。

  眨眼間,那本就強橫的氣勢,瞬間再次暴漲十數倍,蛇印男布下的小七劫陣,只是跟氣勢對抗,便有了被強行扭曲的趨勢。

  「大嬴神朝,大帝姬嬴盈,請賜教!」

  一聲厲喝,小七劫陣中,最先凝聚出的火焰骷髏,轟然破碎,腳下火鸞神鳥,目露凶光,張口將火焰骷髏吞噬掉。

  蛇印男面色凝重,眼神也鄭重了不少。

  他伸手一翻,掌中出現一枚黃金大印,上面有一頭螣蛇盤踞,蛇印男凝視嫁衣,第一次鄭重的將其看成了足夠與自己匹敵的對手。

  「大胤神朝,代國公程志,請!」

  二人在陣中交手,另一邊,虛空真經傳人,對戰衛興朝,帶來的那些催生道宮,與大嬴的人交手。

  更遠的地方,暗中窺視的人,一個比一個藏的深,各方勢力,都在時刻關注著最終的結果。

  大嬴神朝裡,生出小心思的人不少,大嬴神朝之外,生出小心思的人更多。

  嬴帝心裡清楚的很,所以其他人,覺得有可能會生出小心思的人,他一個都不敢相信,也一個都不會去用。

  這一次的喪儀,簡陋到這種程度,出現的強者這麼少,重臣一個都沒出現,歸其原因就是如此。

  大家都想在試探,也都看到了出殯的時候,嬴帝本尊沒有出現,原本的小心思自然活泛了起來。

  除非嬴帝下令,不然的話,他們沒有人會出手幫大嬴的。

  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局面。

  若是這次前朝得手,佔了優勢,暗地裡想要腳踏兩隻船的人,必然會變多。

  但只要這一次局面,是大嬴反敗為勝,反將一軍,嬴帝後面想滅幾個二五仔的家族,也沒人敢多放半個屁。

  嬴帝如今能沉得住氣,自然是因為太子壓根沒死,這就是最大的地盤,當這個消息暴露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歸納成嬴帝的佈局。

  他從一開始就不會輸。

  所以才會容忍了看戲的人。

  而另一邊,秦陽依然帶著一堆小號,抬著太子的黑石棺材,向著龍脈祖庭而去。

  遠方交手的波動,他早就察覺到了,但這些跟他沒什麼關係,他如今的任務,是繼續向前走。

  大地之下,忽有一桿桿陣旗衝出,欲化成大陣。

  在陣勢未成的瞬間,秦陽一跺腳,腳下湧動的地氣,驟然一頓,秦陽念頭一動,想要強行奪走地氣掌控。

  然而,這大陣不知道是什麼陣勢,也不知道是被誰操控,牽引之力強的可怕,他如今的體質,衍生出的天生神通,竟然都奪不走地氣掌控。

  秦陽的念頭一閃,瞬間放棄了原本的想法,反過來催動地氣,順著大陣牽引的趨勢引流,一瞬間讓大陣牽引的地氣,暴漲數倍。

  陣勢尚未成功,便驟然生出了點波瀾,這一瞬間暴漲的地氣,已經超出了操控之人,能隨機應變的極限。

  秦陽咧嘴一笑,自嘲道:「我還真成一個小嘍囉了麼?什麼垃圾貨色,都敢用牽引地氣的大陣來坑我?」

  話音未落下,秦陽的身體,便開始化為地氣之身,一瞬間能牽引到的地氣,在此刻的基礎上,再次暴漲十數倍。

  一時之間,數千里地,震動頻頻,似是地龍翻身,被牽引而來的地氣,灌入陣中。

  霎時之間,陣勢崩碎,這一瞬間的灌入量,早就超過了這個陣法在瞬時的承受極限。

  陣法崩潰,地氣爆發,大地之下,十幾個修士倉皇逃出。

  秦陽冷眼旁觀,一動不動。

  那十幾個修士衝出地面的瞬間,就見他們身後,爆發開的狂暴地氣,如同火山爆發,瞬間從他們身上衝擊而過。

  他們的法寶、防護秘術、真元覆體,在最純粹的地氣衝擊下,變得不堪一擊,一群人掙扎著想要逃脫,卻見他們的身體,在地氣沖刷中,慢慢的石化。

  等到地氣的衝擊消散,一切都恢復平靜,原本青毯覆蓋的地表,變成如同被瘋狗犁過的天地,一桿桿大旗,斜著插在地面上,十幾尊形態各異的石雕,立在泥土裡。

  「我陣道實力不算絕頂高手,但也輪不到你們用陣法來羞辱我。」

  秦陽嘟囔了一句,走上前,摸了一把其中一座石雕,誰想觸碰到的瞬間,石雕便如同脆弱的沙雕,轟然潰散,化作齏粉。

  想了想,這些沙雕就算摸出來技能書,估計也沒什麼用,也不算可惜。

  帶著人繼續向前走,忽然,秦陽腳步一頓,察覺到一陣殺機,瞬間將他鎖定。

  扭頭向著側面望去,就見一道烏光,瞬間在天際留下一道綿延千里的黑線,一支殺氣衝霄的黑箭,向著他襲來。

  秦陽一揮手,一直沒出現的人偶師,出現在他身前。

  「殺神箭?」人偶師一驚,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伸手一揮,一個個大肚子傀儡衝了出去,眨眼間便化作一個個數十丈高的大肚子傀儡,擋在前方。

  誰想,那黑箭化作幻影,貫穿了一個個大肚子傀儡,卻讓那些大肚子傀儡毫髮無損。

  人偶師眼睛裡冒出紅光,以肉身攔了上去,在箭身穿過他的身體,由實化虛,再由虛化實的瞬間,他跟隨著箭身,後退一步,將血肉偽裝留在原地,傀儡之身出來的一瞬間,一把抓住了箭身。

  「哈哈哈……」人偶師哈哈大笑,同一手是不可能將他坑兩次的。

  但就在這時,箭身投射到地面的陰影,卻沒有停下來,反而按照原本的速度,直奔秦陽而去。

  躲在後面的秦陽,面對刺激著他頭髮都炸立起來的凶猛殺氣,面對著致命一擊,雙眼放光,神情怪異,咯咯怪笑著,跟偷了雞一樣。

  那支箭的陰影衝到身前的瞬間,他伸出手,將這個虛幻的陰影箭矢抓在手中,一陣磨牙般的嘎吱聲之後,秦陽單手握著箭支,雙腳踩地,爆退數十丈。

  等到威能盡消,秦陽手中抓著的陰影,才化為一支殺神箭,而人偶師手中抓著的那支,反而化為陰影消散了。

  秦陽拿著殺神箭左看右看,上面的殺字碑殺氣,強的可怕,顯然是這段時間,前朝的人,又不知道用什麼法子,讓箭矢吞噬了不少陰影殺字碑的殺氣。

  吞噬了不同殺字碑殺氣,爆發出來的威能和神妙,就會有截然不同的變化。

  穿過那些大肚子肉盾傀儡時,化成虛幻的幻影,這是箭道神通,可是後面的變化,卻都是這支殺神箭本身的威能了。

  秦陽摸索著殺神箭,忍不住喜上眉梢。

  加強版的山寨貨,竟然還真的能當真品用了,雖然威能有差距,可能用和不能用之間的差距,才是本質上的差距。

  如今這個加強版的山寨品,頂多只能說是質量不行,不能說是展示樣品了。

  沒想到前朝那些瓜皮,竟然真的拿老子親手製作,完全煉化的殺神箭,反過來殺我。

  當時就覺得,真要是讓前朝的人一無所獲,他們最後肯定會繼續去想方設法的弄到別的大殺器,也有可能繼續去搞殺神箭。

  而鑒於自己跟前朝結的恩怨,越來越大,還是自己把控一下風險的好……

  讓前朝的人以為自己拿回了殺神箭,真要是結仇結大到,對方會忍不住先拿自己試箭的時候,被自己造的,能掌控風險的殺神箭射,總比被真品的大殺器殺神箭射一箭好。

  若這只是別人造的真品殺神箭,吸收了足夠的陰影殺字碑殺氣,方才那毫無實體的陰影箭矢一擊,未必能用黑玉神門擋下來,他可能真的要死。

  如今麼……

  秦陽隨手將單手接下來的箭矢收起,走上前拍了拍有些懷疑人生的人偶師的肩膀。

  「別傻愣著了,這一次可沒信標,對方敢在千里範圍內射我一箭,你若是讓對方跑了,我領你去黃泉,你自己跳河吧。」

  人偶師的人偶眼珠子,冒著滲人的紅光,瞬間消失在原地,一息之後,才見半空中有一連串綿延十數里的音爆雲炸開,滾滾雷鳴,轟隆隆的傳開。

  秦陽瞇了瞇眼睛,遙望著前方如同神龍盤踞的山脈,山脈最前方,形似門戶,又像似神龍探首。

  那裡就是龍脈祖庭的入口。

  秦陽輕吸一口氣,這裡就是前朝最後的機會了,他們不管要做什麼,都是現在了。

  就在這時,遠處一道遁光飛來,光輝墜落到地面,崩碎之後,徐正強在地上翻滾著出現了,翻滾了數十丈之後,撞到一顆巨石時,徐正強的身體才停了下來,他張口咳出鮮血,滿口含著鮮血,滿是血絲的眼睛,對著秦陽一聲大喝。

  「快將太子遺骸送入祖庭,亂臣賊子勢大,首尊大人自顧不暇,而我們卻根本沒有援軍……」

  秦陽嚇了一跳,連忙走上前,逃出一把丹藥,塞進徐正強嘴裡。

  「別說話,先療傷。」

  這貨的腹部,一個碗口大的豁口,貫穿前後,豁口焦黑一片,裡面的鮮血卻還在不斷湧出,隱約還能看到他的脊柱,似乎都受損了……

  隨著丹藥服下,徐正強身上的傷勢,慢慢被控制住,但也只是控制住了看起來恐怖的外傷而已。

  「給你餵的可都是最好的丹藥,估計你死不了了,你不請我喝點酒麼?」

  「秦先生,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呢,趕緊先辦正事吧,快點將太子送入祖庭,他們馬上就要來了。」

  「噢,說的也是,正事要緊。」

  徐正強掙扎著站起身,面色慘白如紙,氣息衰弱了大半,顧盼之間,滿是焦急,他走到抬棺的隊伍那,厲喝一聲。

  「快點走,沒時間耽誤了,若是完成了,賊人沒了目標,自然不會理會我們,若是玩不成,賊人來了,我們都得死!」

  秦陽一揮手,一群人開始疾步向著祖庭門戶而去,而徐正強似是急了,顧不得傷勢,也衝了上去,幫著抬棺。

  秦陽尾隨其後,站在他身後,一手幫著抬棺。

  就在這時,在誰也沒注意到,誰也感應不到的地方,一條血色的小蛇,從徐正強的掌心沒入到黑石棺材裡。

  小蛇滲透入棺材,游曳到太子胸口,它昂著腦袋,俯視著太子的臉頰。

  就在這時,太子睜開了眼睛,跟血紅小蛇對視到一起。

  血色小蛇的蛇瞳,驟然擴散,不等太子有所動作,它立刻衝入了太子體內,消失不見。

  石棺之外,似乎察覺到異動,所有人都同時扭頭看向了石棺。

  同一時間,秦陽站在徐正強身後,手持一把魔氣森森的魔刀,捅穿了徐正強的後心。

  徐正強望著從胸口延伸出來的刀尖,感受著體內氣血,生機,似乎一切都在被這柄魔刀吞噬,滿臉愕然的回過頭,看向了秦陽……

  「看什麼看?偷襲怎麼了?」

  秦陽拔出魔刀,徐正強體內的氣血生機,甚至是神魂,都在瞬間消失不見,殘存的肉身,化為飛灰消散。

  收回魔刀,秦陽冷哼一聲。

  什麼貨色,也敢學人家套馬甲,玩套路。

  暗號都對不上。

  讓他請喝酒,就是問他要情報呢,問問他那邊什麼情況,這是他跟徐正強之間的正常對話,誰請喝酒,就是誰給情報。

  誰想這貨,壓根沒聽懂什麼意思。

  再者,徐正強是個什麼貨色,正兒八經的老油條,能躺著立功勞,肯定不會去拚死,只要不是必死無疑,他肯定不會這麼玩命。

  脾性都瞭解的不多,也敢學人家套馬甲,真以為這種情況下,他就能失去分寸了麼。

  無論前朝要做什麼,這最後一點點路,就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這種時候,甭管是誰出現,哪怕是張正義來,秦陽也要先捅死他一次確認真假再說。

  將那些喪儀需要來的人,全部趁著白狐狸出現的功夫,全部打發走,一個都不剩,就是要保證出現在這裡的,都是可以信得過的人。

  大嬴來的人,禮部的也好,欽天監的也好,司禮監的內侍也好,他一個都不信,還是全部換成自己的小號。

  一個人就是一支軍隊,這樣最保險。

  「咚咚咚……」

  石棺內傳來敲擊聲。

  秦陽揮手讓隊伍停下來,打開了石棺,太子從裡面坐了起來,眉頭微蹙,摸著自己的胸口,然後環視一周。

  秦陽打了個響指,周圍的一群人,一瞬間便全部消散。

  「剛才有一隻血色的小蛇,鑽進了石棺,然後它鑽進了我的體內,可是我已經察覺不到在哪裡了。」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麼?」

  「感應不到任何地方不對勁,就像是剛才只是幻覺。」

  秦陽想了想,眼睛一閉一睜,瞳孔深處金光閃耀,一遍一遍的掃視太子的身體。

  太子也卸下了防備,積極配合,甚至可以看到太子那蒼老的神魂,一切都沒異常的地方,也找不到那隻血色小蛇,連個痕跡都沒有。

  「真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麼?」

  「真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還是一樣的虛弱,日漸虛弱。」

  「那就先別管了,我們回去,等下需不需要你出手,還不確定,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你就可以換個身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秦陽帶著太子折返,壓根沒打算進入大嬴的龍脈祖庭。

  秦陽也不知道前朝費了這麼大勁,到底為了什麼。

  可是如今卻可以確定一點,鬧騰的沸沸揚揚,出動了這麼多人手,就是為了暗中在太子身上動點不知道什麼手腳。

  不知道也無所謂。

  他們做這些事的前提,是太子真的死了,那自己讓太子死不了。

  那個假徐正強,催促著將太子遺骸送進龍脈祖庭,甭管他們想要達成什麼目的,根本不去打開龍脈祖庭不就得了。

  表面上越是鬧的如火如荼,暗地裡的手段越是隱秘,那就說明這個隱秘的動作,才是最重要的。

  秦陽帶著太子折返,也不怕別人知道太子沒死,本來就打算讓一些人知道,瞞著的只是絕大多數人而已。

  萬丈雲層之上,一個半點氣息都沒有,看似只是普通的酒潭懸在雲層裡。

  酒潭之中,自有一方天地,賈福德的師父彥穢,探頭探腦的向下望去。

  當看到太子從棺材裡跳出來,眼睛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大嬴太子竟然沒死……」

  彥穢一臉不敢置信,太子的壽滅之日,早就被人算的極為準確了,怎麼可能沒死?

  彥穢一抹眼睛,再次望去,就見太子身上暮氣雖重,可是卻還沒死氣滋生,證明起碼還能有十年以上好活。

  忽然,彥穢的神情一凝。

  他看到了秦陽正在施展瞳術察看什麼,看到了太子頭頂,紫氣如華蓋,卻顯得暮氣沉沉,腐朽不堪。

  一頭血色的小蛇,正趴在其上,如同青蠶啃噬桑葉,一點點的啃噬太子頭頂的腐朽華蓋。

  那是屬於太子的神朝氣運。

  他與尋常修士的修行截然不同,才能以望氣神通,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

  秦陽瞳術雖然不錯,可是還未修行到家,壓根看不到這些。

  忽然,彥穢看到秦陽抬頭看了一眼,他立刻收回了目光,只是此刻,腦海中全部都是那條血色的小蛇。

  再想想若是太子真死了,如今怕是已經被送進了龍脈祖庭了。

  那條血色小蛇,先行啃噬了太子身上加持的神朝氣運,縱然進入龍脈祖庭,怕是也不會被發現,不會被排斥。

  任由它待在萬年都不見得開一次的龍脈祖庭,會有什麼結果……

  彥穢心中一寒,遙望著遠方交戰,一邊拼盡全力阻攔,一邊發瘋似地進攻,可是誰會知道,真正的殺手鐧,早就落下了。

  前朝這是要斷了大嬴的根啊,要在大嬴身上吸血壯大自己,最後取而代之。

  明白了這一點,彥穢冷汗都冒出來了。

  「察見淵魚者不祥,智料隱匿者有殃……」

  喃喃自語了一句,彥穢連忙遮掩了所有痕跡,又一咬牙,在雲層裡丟下一顆烏色球,將白雲染黑,自己駕馭著酒潭飛天而去,生恐有人發現他。

  知道的太多死的快。

  ……

  嫁衣單手執劍,威風凜凜如同女戰神,戰衣染血,反而讓她的實力發揮的更加強大。

  小七劫陣所化的七樣東西,已經破碎到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代國公程志,面色也略有些發白,消耗太過劇烈,他遙望遠方一眼,盤算了一下時間,飛身回到了祭臺之上。

  「大帝姬,你的實力,著實超出我的預料,我若是不付出足夠的代價,真的殺不了你,不過,我也不想殺你了,我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你能攔住我,只是我想讓你攔著我,讓你這麼覺著而已。」

  嫁衣傳了口氣,握著長劍,展顏一笑。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想讓你覺得,的確是你想讓我攔著你而已。」

  程志神情一怔,遙望著遠方,轉而化為平靜。

  「想來秦陽已經死了,我要做的事,也已經完成了。」

  「不,無論你想做什麼,都是不可能完成的,我也想讓你覺得,你成功的攔住了我,你想知道為什麼嗎?」嫁衣隨手揮出一劍,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小七劫陣,頓時被破開一個口子。

  嫁衣邁步走出,暢快的大笑一聲。

  「無論你們想做什麼,都不可能完成的,如今也不怕你知道了。」

  「因為,太子根本還沒死!」

  嫁衣望著程志的臉色,瞬間變成了豬肝色,留下一串歡快的笑聲,化為遁光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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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五章 肺腑之言,解毒療傷

  遙望著嫁衣飛走,程志也沒有任何去追擊的想法。

  大嬴太子未死。

  這幾個字佔據了他所有的思緒。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對方不會用這種事騙他,因為他早晚會知道。

  程志落到地面,神情不自覺的出現了一絲茫然,費盡心機,步步為營,一步一步的試探,然後再按部就班,埋下致命的殺機。

  可是如今才知道,計劃從一開始就注定失敗了。

  他們的先期情報準備,都準備了上萬年時間,老太子用過的每一種延壽法門,邪法也好,正法也罷,全部都有情報,一次不差。

  直到最後,老太子不得不開始用邪法延壽的時候,他們才開始了動作。

  縱然太子用邪法延壽的事情,不被人破壞,沒有正義之士跳出來,他們也會想盡辦法鬧大,真鬧大了之後的,太子延壽的計劃必然破滅。

  邪法之所以是邪法,就是因為這種法門是上不了檯面,只要暴露出來,甭管會不會受罰,計劃破滅卻是必然。

  精確的算到了老太子的壽元會在哪天耗盡,安插人手在太子身邊,關鍵時刻,給太子甩一口巨大的黑鍋。

  當初太子身邊極為倚重的謀士,親自出手去盜取殺神箭的那位,就是程志安排進去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如今這個局面。

  試探嬴帝本尊是不是在,是一個重要目的。

  同樣,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目的。

  太子隕落,乃是數萬年來,唯一一次龍脈祖庭開啟時,嬴帝必然不會出現在這裡的機會。

  無論是規制也好,禮教也好,亦或者是嬴帝和太子之間的父子關係,都注定了嬴帝不會親自將太子送到龍脈祖庭。

  這是他們最好的一次機會。

  只不過這種機會,他們能看到,大嬴的人自然也能看得到。

  怎麼做,怎麼才能讓大嬴感覺他們贏了,實際上是他程志暗中得手了,才是一個關鍵問題。

  他被封鎮多年,知道大帝法身甦醒,也將他喚醒之後,一切計劃才開始真正的實施。

  以外法為基礎,再結合一門殘缺點擊,創出的適合計劃的法門,不惜自封數萬年,就是為了養出來一顆種子,那條小蛇就是種子。

  鳩佔鵲巢計劃的種子!

  當年的嬴帝,著實是太強了,再大嬴神朝如日中天的時候,國運加身於一人,那種威勢,足以保證,任何魑魅魍魎,陰謀詭計,統統都是紙老虎。

  那是真正的一力降十會,拳頭大到所謂的破綻,都不再是破綻的地步。

  想要反攻回來,甭管嬴帝本尊是不是在,他們都要當嬴帝本尊只是隱藏起來。

  一件事若是從根子上都是錯誤的情報,那後續的一切計劃,統統都是錯的,就比如說這次這件事,太子沒死,後面的一切計劃,統統都是失敗。

  若是當嬴帝本尊只是隱藏起來,在玩釣魚,那他們要怎麼做?

  這就是鳩佔鵲巢計劃的由來。

  太子死,經過喪儀,縱然不會如同凡人一般,變成一具普普通通的屍體,但也會陷入長眠,他會被送進龍脈祖庭,若無意外,他會在長眠中等著自己的一切慢慢消散。

  而太子縱然是死了,身負的位份,卻還在呢。

  除非是新任太子尚未,或者被廢黜太子之位,這個位份才會消失,同樣,身負的神朝氣運才會消散。

  在這種時候,讓那顆大胤神朝的一絲國運所化的種子,蠶食掉太子身上尚未消散的氣運,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出偽裝,成為一條寄生蟲,無聲無息的潛入到大嬴的龍脈祖庭。

  在那裡,一點一點的蠶食大嬴的氣運,蠶食嬴氏的氣運,直到有一天,變成一個外殼是大嬴,內裡卻是大胤的存在。

  大胤沒了子民,沒了疆域,卻也可以由大嬴神朝的萬萬子民,千萬里疆域,作為支撐國運的支柱。

  而嬴帝,到了那時,自然而然的失去了神朝力量的加持。

  那時,他只是一個強者,而不再是近乎無敵,近乎不死的強者。

  反過來,大胤神朝的大帝,卻會得到原本屬於嬴帝的超級增強加持。

  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必然就是嬴帝了。

  哪怕到了那天,名義上,腳下的疆域,還叫大嬴神朝,本質上卻已經變了。

  改朝換代最關鍵的一步已經完成,只需要幹掉嬴帝,血洗了大嬴皇室,餘下的事情,自然不是多難了。

  畢竟,如今的大嬴,掌握權柄的,勢力龐大的,全部都喜歡站在贏家那邊。

  至於再下面的,算了,不說了……

  這個整體,就是鳩佔鵲巢計劃,當然鳩佔鵲巢只是表達個意思,計劃的真正名字,叫做復國計劃。

  事實上,他們佈置的一切,大體上都還算順利。

  但萬萬沒想到,太子不知道怎麼的沒死。

  既然沒死,肯定不會進入龍脈祖庭了,而他花費了數萬年培養的種子,卻也已經放出去了。

  程志面色變幻許久之後,一口老血哽在喉頭,最後還是沒噴出來。

  起碼還是有希望的。

  他已經跟那顆種子失去了感應,證明的確已經開始在蠶食太子身上的神朝氣運。

  太子現在沒死,也活不了太久了,他跟帝位已經無緣,等他死了,最後還是要被送進龍脈祖庭,其實還是有希望的。

  現在只要確定一下,那顆種子所化的血蛇,是不是被人發現了,是不是有人知道真相是什麼。

  只要沒人知道,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當然,程志現在更想知道的是,太子為什麼沒有死,為什麼最關鍵的一步,從一步一步收集情報,安插人手,花費了不知道多少人手,多少時間,情報竟然還是錯的。

  一想到黃瑛死之前,說過不止一次要砍死管情報的人,程志當時還安撫了好幾次。

  如今,他自己也想去將處理這些情報的人,從上到下,統統弄死!

  壓下火氣,冷靜的思忖了目前情況,計劃應對之法之後,程志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等到程志離去之後,另一邊,虛空真經傳人,也甩掉了衛興朝,出現在程志最後出現的地方,遙望著龍脈祖庭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形緩緩的消失不見。

  至於剩下那些催生出來的道宮炮灰……

  既然都說了是炮灰,那還用管什麼,任務失敗了,他們該死的都去死吧,暫時沒死,遲早也會死,縱然被抓了活口,一些不能說的,他們也說不出來,能說出來的,事情都到了如今這般田地,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上面的大佬,拍拍屁股走人了。

  餘下那些炮灰,也有人察覺到不妙,可是他們也逃不掉了。

  因為這次來這裡的人,壓根就沒學過什麼好的逃生法門,二把刀的遁法,只要敢用出來,可能剛起飛就被人擊落。

  人都跑完了,衛興朝這邊吩咐手下的人收尾,他自己則第一時間飛向了龍脈祖庭。

  ……

  秦陽跟老太子面對面坐著。

  「我也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不過對方費了這麼大勁,就為了讓這個東西,悄無聲息的進入你體內,肯定是有什麼大陰謀。」

  「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老太子沉默了一下,抬頭看著秦陽,眼睛裡帶著一絲希冀:「那你說,我要告訴別人這件事麼?」

  「你想回去麼?」

  「不想。」老太子回答的半點猶豫都沒有。

  「不想就別說了,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老太子猶猶豫豫,他明白說出去的後果是什麼,他最後的安寧,徹底別想了,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軌跡。

  他問秦陽,想要聽到的,就是別說,可是秦陽真這麼說了,他有覺得不說不好,可能會帶來很大的隱患。

  「沒什麼可是的。」秦陽瞥了一眼遠方的山脈,冷笑一聲:「對方這個時候放進來這個東西,能做什麼?肯定是對龍脈祖庭動手腳,你既然沒死,死後也不想進入那裡,那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正在這時,人偶師拉長著驢臉回來了。

  秦陽看他的臉色,還有兩手空空的樣子,就知道結果了。

  「人呢?」

  「死了。」人偶師的臉拉的更長,黑的跟鍋底一樣:「那人看到我的第一時間,便燃燒了壽元、真元、氣血、神魂,當場自爆而亡,我沒攔住他。」

  「是人族麼?」

  「是人族,只不過長相特徵,不像是大嬴的人。」

  「行了,死了就死了,別說那麼多了,給他來個血肉偽裝,沒什麼問題吧?」秦陽指了指老太子。

  那個射黑箭的傢伙,敢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黑手,秦陽估摸著那個傢伙就是個死士,也沒指望人偶師能抓活口,派他過去,一方面是弄死那個死士,另一方面麼,自然是要支走人偶師。

  人偶師不走,有人想幹什麼了,可能也不敢來。

  之前冒牌貨徐正強可不就是這也來的麼。

  事實上,那個冒牌貨,可以不用等人偶師走了再來,反正他的偽裝不錯,人偶師是肯定看不出來什麼的。

  只不過,這世上的人,總會生出一些錯覺,總覺得那些實力強悍,深不可測,手段詭譎的強大修士,一個個都是全能的。

  雖說從某種意義上講,的確是這樣,活的足夠久的強者,各方各面都會接觸接觸。

  例如修士四藝必然都會接觸,也都會學一學,研究研究,例如一個煉器大師,陣道和符道,肯定也不會差。

  絕大多數的強者,都不會讓自己的短板太短了,不擅長歸不擅長,一點都不懂,基本不太可能。

  但這世上,不是每個強者都這樣的,人偶師實力是強,或者嚴格說,防禦強的離譜,其他方面麼,也就傀儡製造技藝不錯,衍生出來的,陣道、符道、器道等也算不錯,但這些全部是為了傀儡技藝服務的,側重點不一樣。

  至於其他神通秘術等法門,人偶師不是不會,而是因為他化成傀儡之身後,那些傀儡之身不能用的東西,不值得花費心思保留記憶的部分,丟了就丟了吧。

  這貨連智商都能丟了,再丟掉別的什麼,秦陽是一點都不意外。

  那個冒牌貨,演技稀疏,實力也不行,可以偽裝成重傷,恐怕也是偽裝不出徐正強的實力,佯裝事態緊急,他實力又弱,差點瀕死,以此來化解防備。

  想的倒是挺好的,但人偶師在的時候,他都不敢來,秦陽就知道這是個被大家默認的錯覺洗腦的弟弟。

  人偶師要是真的跟正常強者一樣,沒有短板,他也不會三番幾次的掉鏈子。

  雖然秦陽每次做什麼,都計算好了人偶師掉鏈子。

  可別人不知道啊,別人眼裡,人偶師就是個高深莫測,少言寡語的頂尖強者。

  而且以往數次,似乎都是因為人偶師在場,很多針對都功敗垂成。

  別人可不知道這是秦陽的功勞,理所當然的將這個獎盃,頒給了人偶師。

  而這一次,秦陽壓根不在乎殺神箭的事。

  殺神箭出現的時候,根本沒法回溯,龐大的殺字碑殺氣,足夠扭曲所有感知,另外麼,有人偶師在,所有人都會理所當然的將獎盃再次頒給他。

  背地裡恨得牙癢癢,下次他們還是會想方設法的,先弄死人偶師。

  心裡面也會構成一個固定的觀念,秦陽那個神出鬼沒的護衛不死,想要對付秦陽是不可能的。

  有人偶師這個打不死的傢伙當擋箭牌,秦陽巴不得所有的獎盃都讓給他。

  等到人偶師手腳麻利的給老太子披上一層偽裝,正常情況下看不出什麼破綻之後,秦陽便丟給老太子一份遁煙。

  「你走吧,想幹什麼你就去吧,之前說過的依然算數,死之前來找我,我會給你安葬在你想永眠的地方,保證給你安排的沒人能打擾你的永眠。」

  「秦先生,我……」

  「往事如煙,莫要再提。」

  老太子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一陣酸楚湧上心頭,思來想去之後,將內心深處的話說了出來。

  「我有一句話,請你轉告皇姑,我死後,趙王和周王,肯定會爭儲君之位,最好誰都不要支持,若是必須選擇一個,就去支持趙王吧。」

  「呃……」秦陽一臉愕然,這貨跟趙王相互針對了不知道多少年,以前不敢離開離都,也是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防備趙王下黑手。

  如今要死了,竟然開始給自己的老對手拉票?

  這是什麼操作?

  老太子沒理會秦陽的愕然,只是低著頭,低聲自語。

  「趙王這人雖然狠辣,可是卻還是會記著點情分的,縱然以後他上位了,也不至於杖殺他的支持者,但周王,以前有人說,周王像我父皇,後來周王愈發低調,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不是這樣的,他太陰沉了。

  他有一位甚至疼愛的姬妾,姬妾背後也有一個大家族,只不過她似乎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話,周王也不在乎背後的家族,當天就被周王找了個莫須有的理由杖殺,連神魂都潰散了。

  此類種種秘而不宣,藏在暗地裡的腌臢事,著實太多了。

  若是周王繼位,趙王必定死了,而皇族之中,唯一一個威望、實力比之皇子還要高,而且還在掌兵的皇姑,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你明白吧?」

  說完這些時候,老太子使用遁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陽撓了撓頭,老太子還真的轉性了麼?還是經歷了這麼多,終於發現誰才是好人了,臨走之前,才跟他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

  周王啊,他早就覺得周王不太對勁,尤其是周王開始有樣學樣,看起來就像是跟嫁衣學時,秦陽就知道這貨肯定不簡單。

  沒想到還是個能隱忍的變態。

  這些事,總不至於是老太子臨走前黑他的吧,要說結仇,老太子跟趙王之間的恩怨,那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誰上位了另外一個都必須死。

  老太子能說出這種話,只能是真的拋棄了個人仇怨,來給嫁衣提個醒。

  可惜,秦陽壓根就沒打算讓嫁衣支持誰。

  但好意的確是好意,以後老太子死的時候,找張正義來打打下手,幫他弄個好點的陵寢吧,省的被人挖了。

  轉身看了看一旁自閉的人偶師,秦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兩句。

  「沒事,想開點,放黑箭的人死了就行。」

  不一會,嫁衣從天而降,看到秦陽沒事,立刻鬆了口氣。

  這一口氣洩了,她的身形頓時一個趔趄,面色蒼白如紙,皮膚上一層粉色的光暈浮現,讓她的氣息浮動,忽上忽下。

  秦陽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嫁衣。

  「怎麼回事?」

  嫁衣的眼神時而渙散,時而迷離,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跳到了秦陽背上,一如當年那般,只是箍著他的脖子,險些將他的頸椎箍斷。

  粉色的光暈,從嫁衣身上滲入他體內,讓他的氣血開始浮動,似乎要燃燒起來了一般。

  「中毒了?」

  秦陽眉頭一蹙,立刻催動氣血,強化肉身,省的沒被毒死,先被嫁衣捏死了。

  這毒雖然感覺有些問題,但也是小事,他最不怕中毒,拿毒藥當飯吃,只要味道不錯,他都能吃得下去。

  念頭一動,催動升級好幾次的移花接木神通,體表一層層粉色的花瓣盛開,崩碎之後,化作漫天粉色花雨飄散。

  嫁衣體內的毒素,一點一點的被他牽引出來,吸入體內,以移花接木神通化解。

  片刻之後,大地上飄落著一層粉色的花瓣,秦陽一邊催動神通,一邊拿出葫蘆,將這些花瓣收集起來,塞進葫蘆裡。

  而這時,嫁衣的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毒素已經解了大半,剩下的只是傷勢問題了。

  嫁衣趴在秦陽背上,一言不發,只是不知不覺的將下巴放到了秦陽的肩膀上,她靜靜的看著秦陽為她解毒,一如當年秦陽背著她時那樣。

  不多時,秦陽身上長出的小花沒有了,扭頭看的時候,嫁衣身子一扭,已經落在了地上。

  「嫁衣,你沒事了吧?」

  「還有她們倆,也中毒了。」

  嫁衣將香囊拿出來,青鸞和紫鸞還在昏迷,但她們倆身上除了泛起光暈之外,還散發著一陣怪怪的香味,顯然是中毒很深了。

  秦陽不敢怠慢,連忙一手一個拉起來,催動神通解毒。

  等到二人醒過來,秦陽眉頭微蹙。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都中毒了?這古怪的劇毒是什麼?」

  修為到了三人這種境界,一般劇毒,壓根不可能發揮效果。

  「太子呢?」一旁的青鸞,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這時,又有一道遁光落下,衛興朝急匆匆的走了上來,當看到打開的石棺之後,連忙發問。

  「發生了什麼?太子呢?」

  「太子走了。」秦陽沒好氣的回了句,等事情塵埃落定了,這貨來幹什麼?洗地麼?

  定天司的老大這麼好當麼?

  活該他天天挨打!

  「走了什麼意思?」衛興朝當場就炸了。

  「走了就是走了,你對我喊什麼?他是太子啊,太子!太子你懂麼!他想幹什麼,我還能攔得住不成?」秦陽一臉不高興,張口就懟。

  這次他可是立下大功了,而定天司的人呢?

  關鍵時刻,關鍵地點,一個人都沒出現,全程划水,冒牌貨偽裝的也是他們定天司的人。

  本來都沒打算理會定天司,衛興朝還敢對他吼?

  這次不讓你再挨一頓打,我秦有德三個字倒過來寫!

  「殿下,你受傷不輕,又中了毒,雖然毒解了,可是傷卻總是留下了,還是趕緊回去療傷吧。」秦陽轉身對嫁衣說了一句。

  嫁衣暗暗鬆了口氣,點了點頭,也不理會衛興朝,一揮手,帶著幾人一起離去。

  衛興朝站在原地,傻傻的看著遁光飛走,滿腦袋的問號,不知道找誰解答。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也不知道。

  這次出來的時候,嬴帝才給他說了太子未死的事,讓他去帶著人防備著前朝的人。

  但現在呢?太子都不見了,他還兩眼一抹黑呢。

  想到回去要匯報的事,衛興朝的兩眼就真的黑了,弄不好又要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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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六章 來看你挨打,你還得謝我

  一路向回折返,路過來時經過的一片山林,見到那裡有山霧蒸騰,還有不少人從山林裡走出來,秦陽立刻道:「等一下,我下去一趟。」

  嫁衣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人,其中還有一些是之前見過的熟面孔,都是禮部派來的人。

  這些人在來的路上,全部都無緣無故的失蹤了,追查的結果,也是沒有結果,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憑空消失的。

  落地之後,秦陽直接鑽進了山霧裡。

  似是察覺到秦陽來了,白狐狸趕忙現出身形,跟條狗一樣坐在地上,吐著舌頭哈氣,霧氣化作的尾巴,跟掃把一樣搖個不停。

  秦陽看了看白狐狸身後的被尾巴掃禿嚕皮的倒霉樹,頗有些哭笑不得,這傢伙哪學來的。

  「行了,你就別搖尾巴了,學的不倫不類的,我秦某人一向是言而有信,說好了會怎樣就會怎樣。」

  白狐狸收回了斜耷拉著的舌頭,腆著臉湊了過來。

  「我肯定是相信大佬的,大佬說什麼就是什麼。」

  秦陽嗤笑一聲,也不揭穿,這傢伙雞賊的很,這個時候在這裡蹲著,又正好放出來那些被吞下去的人。

  青天白日的一大坨山霧堆在那,方圓千里,也就這裡忽然有一片霧,再加上那些人,秦陽哪裡不知道,這傢伙是專門在這蹲點,打個顯眼的信號,生怕他看不到。

  秦陽權當不知道,拿出紙筆,揚揚灑灑的寫出來一封問候的信件,關心一下大嫂在魁山生活的怎麼樣,適應不適應,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沒有。

  大意就是我近來比較忙,事情比較多,再加上大嫂的存在,還是別讓別人知道的好,他不方便最近去魁山,所以沒去問候一下,希望大嫂見諒。

  我心裡其實還是挺過意不去的,所以思來想去,正好這有個生活在魁山的異類,長的不算難看,也挺乖巧,就送去陪陪大嫂。

  有個土著幫忙處理下雜務,陪著解解悶也行,過些時日,再去魁山拜訪。

  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然後打上自己的印記,留下簽名,塞進信封裡,交給白狐狸。

  「行了,這是介紹信,你去將這封信送去,我給了你機會,剩下的就要看你了。」秦陽語重心長的拍了拍白狐狸的狗頭。

  白狐狸張口將信件吞下去,腦袋跟抽風似的點個不停,而後以五體投地的姿勢,對著秦陽一拜,感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秦陽若是說他都能做主,讓山鬼大人收了它,它肯定是不信的,如今這樣給個機會,反而愈發覺得這事靠譜。

  對於它這種異類來說,跟著人族,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抱上山鬼的大腿,才是一條金光燦燦的大道,只可惜以前壓根沒山鬼,也沒這麼強的山鬼。

  它早就有心思去抱大腿了,可惜啊,打著燈籠找不著廟門,連去當舔狗的機會都沒。

  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好好珍惜。

  「大佬如同我再生父母,小的恨不得日日侍候在大佬左右,為大佬鞍……」白狐狸感動的一通馬屁……

  誰想,秦陽呲牙一笑,摸著它的狗頭。

  「那你就跟著我吧。」

  「……」

  「看,不願意了吧。」

  「大佬,我……」

  「好的不學,學人家拍馬屁,說出來又做不到,憑白惹人討厭,趕緊滾蛋,可別在半路被人抓住宰了。」秦陽笑罵一聲,輕輕拍了拍白狐狸的狗頭。

  「好嘞。」白狐狸眼淚汪汪的應了一聲,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身體化為迷霧消失不見。

  秦陽心情不錯,他這般急公好義,樂於助人之輩,幫助了別人就是最大的快樂。

  幫助了白狐狸,又幫了大嫂一把,完美。

  說起來,他都不知道,大嫂入主魁山之後,竟然已經跟魁山裡的土著幹過架了,讓白狐狸這種魁山廝混多年的土著過去,當個帶路土著,肯定比兩眼一抹黑的摸索要好很多。

  從山霧裡走出來,外面已經匯聚了不少人,來時的隊伍,如今一個不少的重新出現。

  禮部幾個被打發過來幹苦力的弱雞,一副死了親爹的苦瓜臉,看到秦陽之後,立刻撲上來。

  「秦先生啊,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放心吧,該辦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大家都有功,我們遇到埋伏,你們忍辱負重,佯裝被俘,然後你們拼著性命不要,助我逃脫,我只能忍痛負重前行,誘敵出現,最後拼盡全力,完成了偉大使命,沒錯吧?」

  湊過來的幾個禮部弱雞,一臉迷茫,倒是有一個反應快的,一臉肅穆,重重的點了點頭。

  「不不不,秦先生才是勞苦功高,我等只是配合秦先生而已,當不得功勞。」

  這話一出,剩下幾個弱雞,一個哆嗦,連忙附和。

  「對對對,秦先生才是勞苦功高,甘冒奇險,我等只是配合,配合而已……」

  「說得對。」

  幾人哆哆嗦嗦的拍馬屁,近乎本能的開始腦補出來一出凶險的大戲,一個個先把自己洗腦了。

  他們出來辦事,本就是一件苦差事。

  順順利利的出殯,將太子遺骸送進龍脈祖庭,是應該做到的,頂多回去了領點賞錢。

  可若是出了岔子,那就是一口天大的黑鍋砸下來,能把人砸死的。

  他們中途莫名其妙的昏迷過去,醒過來就已經在這裡了,尤其是看到大帝姬出現,還一副受了傷的樣子,一群人都快嚇尿了。

  如今秦陽丟出來一根救命稻草,他們這些全程划水的傢伙,非但無過,反倒是成了料敵於先,示敵以弱,忍辱負重的功臣。

  一群人哪裡還不趕緊牢牢抓住,現在恨不得將秦陽舉起來,給秦陽磕兩個響頭。

  秦陽跟幾個禮部的倒霉蛋對好了說辭,幾人轉身之後,立刻一臉深沉的,開始悄悄的給其他親近點的人透漏這個秘密,言辭必說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千萬不能透漏出去,也就是如今一切順利,我才敢說……

  帶著來時的隊伍,折返回離都。

  而這邊,衛興朝也沒急著先回去匯報,硬是等著嫁衣、秦陽帶著隊伍回來,隊伍解散,各自回去領賞之後,衛興朝才開始差人去接觸這些人,先挖掘點情報再說。

  可惜,定天司的人,在沒表明身份之前,誰都是一副忌諱莫深的樣子,什麼都不說。

  表明身份了之後,人家來一句定天司不是也在麼?你們不知道麼?

  定天司的人一個比一個臉黑。

  他們知道什麼?什麼都不知道,他們覺得是頂頭上司為了保密,什麼都沒說,可是上頭現在又讓他們來問,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例行走過場,看看這些人知道多少?

  折騰了一圈,最後威逼利誘,才讓一些人說了經過。

  這些人都是半路昏迷了,醒來事情就結束了,除了知道什麼示敵以弱,誘敵深入,以身為餌之類,後面發生的具體事情,誰都不清楚……

  衛興朝拿著這些情報,頭髮都快愁白了。

  因為大帝姬已經先他一步入宮做匯報了,他倒是想提前去問問。

  但之前莫名其妙的把人得罪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只是問了一下太子在哪,驚呼了一句句「走了是什麼意思」。

  然後,那個知道最清楚的秦陽,就跟炸了毛一樣,大帝姬這邊的人,對待他也是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樣子,反正怎麼看都是不順眼,一個比一個臉臭。

  後面在遇到送葬隊伍的時候,趕緊趁機過去打探,只是好言好氣的請教了句,發生了什麼?

  那個跟瘋婆子青鸞,眼睛都紅了,吼著就你事多,差點抽刀子跟他玩命。

  要不是大帝姬攔著,一向比較穩重的紫鸞,可能都要出手了,不過大帝姬也莫名其妙,眼神跟刀子一樣刮過來,大有你再多嗶嗶一個字,就當場弄死你的意思。

  衛興朝還是挺有眼色的,再也不敢多問什麼了。

  但現在,怎麼去給大帝匯報啊?

  ……

  「陛下,事情經過,大致就是這樣,太子自覺壽元無多,如今明面上,太子已薨,他也不願再露面了,請辭之後,望陛下諒解。

  至於其他牽連出來的人,有合歡門的人,之前牽扯到殺神箭的事情,據說合歡門內眾多人開設的商會,也參與其中,其中一人,疑似黃瑛……」

  嫁衣一板一眼的匯報,事情的大致經過都說了一遍,連她中毒的事,也沒隱藏,也正因為這樣,牽扯進來合歡門的人,除了合歡門的人,整個大荒,再也無人能將那邪法修煉到這等境界。

  「好了,你受傷不輕,又遭人暗算,這些事,你就別操心了,趕緊回去休養療傷吧,具體細節,就讓衛卿來說吧。」

  嬴帝勉勵了兩句,又賜下一堆療傷靈藥,養身子的寶物,送到了大帝姬府。

  等到嫁衣奏報完,在大殿外面候著的衛興朝才滿心愁苦的進去。

  他不進也不行了,按理說,定天司作為嬴帝的眼線,監察天下,發生任何事,定天司都是應該先知道,先去匯報的。

  這次的事,雖說定天司慢一步也情有可原,畢竟要去掌握所有細節嘛。

  但他若是什麼都不知道,可就完了。

  偏偏大帝姬才剛奏報完,誰知道說了什麼,他現在什麼都不敢亂說了,萬一從無能變成了欺君,那才是死定了。

  進了大殿,見禮之後,衛興朝立刻將自己的經歷,詳細說了一遍,將虛空真經傳人的實力,還有那些炮灰的事,也都詳盡的說了一遍。

  後面再提了一下送葬隊伍的事,提及他趕到的時候,太子已經不見,如此,戛然而止。

  「就這些麼?」嬴帝似是有些不滿。

  衛興朝嚇的連忙請罪。

  「陛下,是臣無能,尚且沒有查的更加清楚,至於太子殿下的行蹤,我們也沒有線索,大帝姬殿下,應當是知道,還有那個秦陽,最是清楚不過,只是臣不知怎地惡了大帝姬殿下,目前什麼都沒問出……」

  話沒說完,就見一道靈光襲來,衛興朝被沖的倒飛出大殿,嘔血如泉湧,連內臟碎片都夾雜著一些。

  「廢物!」

  「來人,帶到宮門口,庭杖八十!」

  衛興朝面色慘白,卻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那句話說錯了,縱然辦事不利,也不至於這樣吧。

  暴怒之下,親自動手了不算,還有庭杖八十,這是要把他活活打死啊。

  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犯了什麼天大的忌諱,會讓大帝如此暴怒。

  念頭疾轉之間,到嘴邊的喊冤話也嚥了回去,老老實實的等著人來帶他去挨揍。

  只是挨揍還好說,就怕連庭杖都沒了,那才是真的死定了。

  衛興朝被人駕著帶到宮門口,嫁衣這個時候,正準備出宮,秦陽也在這裡候著。

  眼看衛興朝滿身鮮血地被人駕著過來,丟在地上之後,就有倆人拿著庭杖走來,秦陽也不急著走了。

  庭杖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沒想到衛興朝這頓打,挨的這麼快。

  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被打傷了,敢在宮城裡出手打衛興朝的,就只有嬴帝了。

  只是辦事不利,不至於這樣吧?

  秦陽腦海裡浮想翩翩,衛興朝已經受傷,再挨庭杖,說不定真的會被打死啊。

  那得留下來看看。

  秦陽給嫁衣說了一聲,自己留下來觀看,眼看跟著來的一個人,正好還是出殯隊伍裡的人,秦陽連忙湊過去。

  「這位大人,我在這看看,不礙事吧?」

  「秦先生可別折煞小人了,小的只是禁衛裡的一個小統領而已,當不得大人,秦先生若只是想看看,倒是不礙事……」

  「那行,我就看看,放心,保證不亂插手。」

  「那好,秦先生自便。」小統領言語間客氣的很。

  雖說這次太子喪儀簡略,被派去送葬的人,都是不怎麼受待見的,可大家都還不至於是傻子,能在這裡混下去,沒被人坑死的人,起碼不會蠢。

  秦陽說的那些理由,誰當真誰就是傻子,但凡不是太蠢的人,都明白,這次的事,有功勞也跟他們沒關係,他們是要背鍋的。

  可是秦陽三兩句話,他們就起死回生了,非但不用背鍋,功勞也有了一點。

  大家心裡明白怎麼回事,這是一回事,說出口的,又是一回事,反正在任何情況下,大家都會照著秦陽所說的那些來說。

  而上面呢,心裡也跟明鏡似的,但真相不會說破,你好我好大家好。

  承了這麼大人情,不說以死相報,起碼能行方便的時候,絕對會給個方便。

  秦陽蹲在一邊,看衛興朝挨打,那跟他腿一樣粗的庭杖,每一次拍下來,衛興朝身上的真元都會被拍散,純肉肉身硬抗,嘭嘭嘭的幾下,衛興朝的臉色從白到黃,從黃到白,白的毫無血色,跟個死人一樣,眼睛珠子都快突出眼眶了。

  實在是有點淒慘,秦陽都不忍心看了。

  想了想,後退了幾步,站遠點看。

  眼看挨了五十下,竟然還沒停,秦陽就知道,這事肯定不只是辦事不利!

  硬挨了八十庭杖,衛興朝身上的鮮血和冷汗,匯聚成小溪,順著地磚縫隙向四周流淌。

  整個人雖說是出氣多,進氣少,一副快要完蛋的樣子,卻硬是沒死。

  為了不慘叫出聲,一口牙都咬碎了大半。

  秦陽豎起個大拇指,一臉敬佩。

  「真是硬漢,了不起!」

  衛興朝的身子抽抽著,抬頭望了一眼,蹲在遠處,揣著手看熱鬧的秦陽,恨不得將他咬死。

  秦陽呵呵一笑,拿出一袋子靈石,光明正大的塞給那位小統領。

  「幫個小忙唄,問問衛大人說什麼了,要挨打?放心,儘管拿著,衛大人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會這樣,根本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的。」

  小統領猶豫了一下,眼看衛興朝一言不發,似乎還真的默認了這句話,根本沒理會他們,沉默著隨著帶他回去療傷的人一起離去。

  等到衛興朝被人帶走,小統領當即揣著靈石,當著衛興朝的面,賄賂了一下內侍,從內侍口中得到隻言片語。

  秦陽聽了之後,稍稍一琢磨,忍不住笑出了聲。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邁著歡快的步伐,秦陽揮手跟那位小統領告別,離開了宮城。

  出宮沒多遠,秦陽的腳步一頓,向著側面望去,就見側面的巷子裡,一輛玉輦停在那裡,玉輦的大門洞開,衛興朝趴在那裡,跟頭老王八一樣,伸長著脖子,用一雙死魚眼瞪著他。

  「秦陽!」

  「喲,這不是定天司的衛首尊麼,真是巧啊。」

  「秦陽!」衛興朝低吼一聲,沉吟了一下,怒氣收斂,沉聲道:「如此羞辱我,我可以不在意,但我要知道,在龍脈祖庭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陽的笑容也隨之收斂,莫名的高看了衛興朝一眼。

  這傢伙能做到如今這個位置,果真不是靠運氣。

  個人的榮辱都能拋棄,一心為嬴帝辦好事,活該他成為定天司首尊。

  「衛大人,你若是覺得我在羞辱你,那你就錯了,我這人最是急公好義,我不想你跟大帝姬殿下,還有青鸞、紫鸞,生出不必要的矛盾,我只是來化解矛盾而已。」

  秦陽走到玉輦前,壓低了聲音道:「陛下有讓你去調查合歡門麼?」

  「什麼意思?」衛興朝脫口而出,這話問出口了,稍稍一琢磨,神情就有些古怪。

  「看來你明白了……」秦陽走上前,在一旁那位一副要殺人的眼神下,輕輕拍了拍衛興朝的肩膀:「衛大人,看來你明白了,你放著正事不幹,大事不辦,非要去問大帝姬他們發生了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毀人名節?還是沒眼色到把人得罪到不死不休才滿意麼?」

  「所以,我來代替殿下,看你挨打,也算是替殿下出口氣,替青鸞紫鸞姐妹出口氣,我這可是為了你著想,不然的話,這事萬一傳出去了,引起誤會了,你覺得殿下不做什麼,巡天使那些人,能忍得下這口氣?」

  「還是衛大人覺得,以後都不走夜路了?」

  衛興朝一股子氣憋在胸口,回憶了一下之前的事,還真是不長眼色,給人添堵,挨打了也正常,可是他還是沒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被秦陽點開了關鍵,他順著這個思路稍稍思忖,額頭上的冷汗唰唰唰的往下淌。

  「看來衛大人明白,為什麼陛下會暴怒了?」秦陽嘆了口氣,這個衛興朝還真是瞭解嬴帝啊。

  「衛大人還覺得我不應該來樂呵呵的看你挨打麼?」

  「應該。」衛興朝回答的毫不猶豫,而後艱難的拱了拱手,艱難的擠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衛某人,多謝秦先生特意來看我挨打,還望秦先生回去之後,代衛某向殿下致歉。」

  「衛大人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秦陽咧著嘴笑了笑,轉身離去。

  看著衛興朝被打的只剩下半條命,他還得謝自己來看他挨打,甭管真心假意,秦陽都覺得心裡舒坦了。

  這種機會,可未必會再有了。

  這次的事,嬴帝本尊沒出現,不少人都起了小心思,縱然有太子沒死,這一切都是嬴帝的佈局為藉口,但嬴帝的法身,該緊張的還得緊張,該敏感的肯定會更加敏感。

  從知道合歡門這三個字,秦陽就知道嫁衣他們中了什麼毒了。

  再知道了衛興朝最後說了什麼,也知道了他為什麼挨打了。

  這不長眼的傢伙,死揪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放,擱誰都會以為,他非要窺視不可言明的私密,敗壞人家名節。

  還到嬴帝這反咬一口,說是他秦陽不配合,大帝姬不配合什麼的。

  而偏偏這次,定天司都在划水,真正立功的,全部都是嫁衣這邊的人。

  剛立功就被人死咬著不願意大肆炫耀的事情不放,嬴帝要是不先打辦事不利的衛興朝一頓,可就寒了人的心了。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藉口而已。

  真正的原因,秦陽知道,衛興朝跟嬴帝這麼久了,他也想明白了。

  那就是,太子薨,新太子尚未出現,你衛興朝乃是定天司的人,只能忠於大帝。

  如今,你這麼急著給大帝姬潑髒水,甩黑鍋,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今新太子,在趙王和周王裡選,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大帝姬手握兵權,威望又高,實力也強,誰是新太子,大帝姬支持誰,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了。

  而親疏有別,大帝姬支持誰的機會更高,也是一目了然。

  這個時候去對付剛剛立下大功的大帝姬,是不是在提前下注,討好新主子?

  你衛興朝心裡沒這個意思,但做出來的事,卻就有這個意思。

  誰都可以這麼幹,就是你衛興朝不能這麼幹!

  如今最是敏感不過的嬴帝,沒當場將你擊斃,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而我秦某人,這個時候,專門來看你笑話,看你挨打,當著你的面,賄賂內侍,犯忌諱的打聽消息。

  純粹是為了在明面上化解矛盾,給你一條生路,你若是不感謝我來看你挨打,那咱們就來試試,看看老子能坑死你不。

  稍稍陰損點的,散佈點謠言,說大帝姬中了合歡門邪術,其餘的任人發揮想像,過兩天等到謠言發酵,再暗戳戳的捅出去,這是有人要對付大帝姬,因為大帝姬不支持某個候選人,所以有人這麼做,是在給新太子鋪路什麼的……

  到時候看看,如今看誰都像反賊的嬴帝,會不會弄死你。

  當然,秦陽是沒準備幹這麼損的事,畢竟牽扯到嫁衣、青鸞、紫鸞,幹什麼都不能先傷害到自己人,尤其是女兒家的名節,不容得開玩笑的。

  他們也沒必要跟衛興朝死磕,出出氣得了。

  最重要的,蹲在一邊,看衛興朝被打的半死,他還沒脾氣。

  這心裡吶,的確挺舒坦的。

  邁著輕快的步伐,到大帝姬府門口轉了一圈,想要進去看看吧,又怕人家尷尬,想了想,丟下句問候的話,拍拍屁股走人。

  另一邊,重傷的衛興朝,被帶回府邸之後,駐守的大夫,輕車熟路的幫他療傷。

  衛興朝的心思已經不在身上傳來的劇痛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秦陽剛才的話。

  他跟了嬴帝多年,嬴帝是個什麼人,近些年是什麼樣子,他是最清楚不過的。

  只是稍稍思忖,就明白為什麼會先挨了一擊,再挨庭杖了。

  陛下還是信任他,所以才會這麼做,這是在保他,不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真繼續惡化下去,他肯定會死,陛下再相信他,也必須要讓他死。

  衛興朝皺著眉頭,胸中憋悶,卻也不得不承認,秦陽今天樂呵呵的看他挨打,還真是化解矛盾,將一場危機化為無形了。

  但那種心中憋悶的感覺,卻怎麼都消不去。

  他也不是沒想過,秦陽純粹是因為之前的態度不好,今天專門來看笑話的。

  然而,他是真的不敢這麼認為。

  弄到最後,被人看了笑話,他還得好好謝謝人家,做出個態度。

  「來人,去把徐正強找來。」

  待徐正強來了之後,衛興朝趴在床上療傷,一旁已經堆了一堆禮盒。

  「聽說你跟秦陽有交情?」

  「大人,只是偶然遇到的酒友,並沒別的交情。」徐正強嚇了一跳,連忙否認。

  「行了,你代我跑一趟,就說你去找秦陽喝酒,這些禮物代我送給秦陽,就說之前的事,我衛某人,承他人情了。」

  「明白。」徐正強一頭霧水,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衛大人挨打的事,他是剛聽說,其實也沒什麼意外的,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就是這個,給秦陽送禮,是個什麼情況?

  以衛大人的身份,還需要給人送禮?

  再說,他送禮本身就挺敏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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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七章 辦事歸來,藍色的記憶

  「這是衛大人送的好酒,這些是衛大人送的禮物。」

  到了秦陽的絕地莊園,徐正強沒絲毫委婉的說出這句話。

  秦陽看著那些禮物,心裡感嘆。

  衛興朝這傢伙,能被如此器重,還真不是沒道理的,能力他未必是最好的、實力也並不是多拔尖,但他的態度,著實是好到無人能及,屁股正的不能再正了。

  心裡對嬴帝不但沒絲毫歪心思,連做錯了事,也會第一時間,不顧榮辱,不惜代價,來磨平這件事在嬴帝心中的那根刺。

  除了效忠嬴帝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要排在後面。

  現在秦陽是信了,衛興朝絕對不會因為這次的事翻舊賬,也不會因為這次的事伺機報復。

  縱然他心裡記仇了,想要使絆子,也會以後找到別的機會,還必須是跟這次的事,完全牽扯不到一點關係的機會。

  說實話,秦陽是真覺得他沒被打死,肯定是行刑的人,覺得嬴帝意在懲戒,而不是想要弄死他,要不然他為何三天兩頭挨打?

  整個大嬴神朝一年的庭杖,衛大人獨佔九成還沒死,這是何等的寵信。

  所以還是發揮專業技能,暗中放水卻讓別人都看不出來。

  秦陽是絕對相信,能當庭杖行刑人的禁衛,專業技能絕對不用懷疑。

  跟徐正強扯了幾句,稍稍透漏了點龍脈祖庭前的事。

  殺神箭什麼的,他們想查到不難,畢竟出箭的時候,基本很難隱藏,為什麼扛下來了沒說,徐正強自己就腦補出來,秦陽的強大護衛,再次立功。

  再順便提了一嘴,有個偽裝成徐正強的傢伙,想要趁機潛入龍脈祖庭,被他就地正法。

  之所以之前沒提,也是覺得咱們到底還是酒友,我提一嘴,甭管是不是真的,在事情真相沒查清楚之前,你徐正強都得先去定天司的大牢蹲幾天。

  甭管是不是真的因為這個原因,徐正強都得先謝謝秦陽,賭咒發誓一定給秦陽帶好酒。

  送走了徐正強,秦陽暫時也不打算參合離都的事了。

  太子出去浪了,而名義上,太子已經死了,就算是知道真相的人,如今也都默認了這一點。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儲君自然也一樣,接下來離都裡的風雨,都要環繞在這件事上。

  正好帝駕巡狩四方的時間也快到了,如今趙王和周王,更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選擇離開離都,這件事十成十的要落在嫁衣頭上。

  那秦陽也沒什麼事了,離都這邊,就讓趙王跟周王狗咬狗去吧。

  沒事了他就窩在家裡,好好研究一下白玉神門,爭取早日推開。

  若是嫁衣這邊覺得有需要,他去跟著公費旅遊,順便將老大哥們,全部拜訪一遍,也沒什麼問題。

  目前麼,後續有什麼事,也輪不上他出現,還是自己老老實實參悟白玉神門吧。

  閉著眼睛,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開始了不知何時才能完成的修行。

  數日的安寧,潛心修行,秦陽覺得距離推開白玉神門,又跨進了一步,雖然中間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但對比其他神門修士,這個時間應該並不算長。

  清晨的陽光很暖,卻不曬,正是最舒服的時候,一旁化為雕像沉思的人偶師,忽然睜開眼睛。

  「有人在靠近,後面還有人在追殺。」

  「認識麼?」

  「不認識。」

  「不認識暫時不用管。」

  「噢。」人偶師應了聲,繼續閉上眼睛,化作雕像。

  絕地莊園之外,距離三十多里之外的地方,有一個一臉正氣的傢伙,收斂了真元波動,身上浮現出來的氣息,如同一隻山林裡的普通黑熊。

  他在山林裡慢吞吞的穿梭,感受到有神念掃過的波動,立刻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等到掃過的神念離去之後,他才繼續爬起來,繼續前進。

  數十里之外的一艘飛舟上,有一人睜開了眼睛,緩緩的搖了搖頭。

  「沒有什麼發現,而且再向前不遠,就到了我們不能去的地方了。」

  旁邊另一人,面沉似水。

  「那裡是什麼地方?為何不能去?我等可是按照規矩來的,請你們定天司協查,這人一路直奔離都而來,若說這事跟你們大嬴的人沒關係,誰信啊。」

  使用神念探查的那人,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指了指前方。

  「閣下既然這麼說,那閣下請便吧,前面你們自行探查,用什麼手段我們都不管,但是,死了可別怪我沒提前提醒過你,前面是一處絕地,人為的絕地。」

  說完這句話,定天司的人,立刻一揮手,帶著人跳下飛舟,揮手示意他們繼續。

  飛舟上的人沉吟了一下,拱了拱手。

  「閣下勿怪,實在是此事太過重要,並非有意,還請告知,前方究竟有什麼?」

  「人稱絕地莊園,曾經有法相強者,強闖此地,被當場強殺,我們定天司的首尊大人,都不會去窺探,一直放任自流,你們要追的人,若是真逃往那裡,我勸你們回去吧,他只要闖入警戒範圍,必死無疑,言盡於此,告辭。」

  領頭的外侯,說完還真的轉身就走了,半點猶豫都沒有。

  開什麼玩笑呢,讓他帶著人去闖絕地莊園,活膩了不成?

  以前他們就接到命令,根本不會去窺探,也不敢深入,不然誰死了誰自認倒霉。

  如今,絕地莊園的主人,樂呵呵的看他們的首尊大人挨打,完了首尊大人非但沒記仇,還給送了禮去,很顯然是幫了首尊大人大忙。

  他得了失心瘋了,會幫一個外人去闖絕地莊園,這不是給衛大人難堪麼。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受了衛大人之意前來找茬。

  定天司的人拍拍屁股走的乾脆,飛舟上剩下的人,沉吟片刻,一咬牙,繼續催動飛舟前進。

  另一邊,那位一臉正氣的傢伙,已經接近到絕地莊園的警戒線。

  當他跨越防線的一瞬間,就見他腳下,驟然有好幾條鋼線掃過,將他的雙腿斬斷,一旁的大樹,揮動著樹枝向他抽來。

  抵擋住的瞬間,樹枝崩碎,又有一條鋼線斬斷他的雙臂。

  大樹一晃,化作一個樹妖般的傀儡,斬掉他的腦袋之後,以樹枝將殘肢收攏,吊著無頭軀幹,以根做腳,向著絕地莊園而去。

  當大樹傀儡走到莊園外的空地,將這些斷肢殘骸交給一旁新出來的另外一個傀儡時,飛舟也快趕到了。

  飛舟上的那人,俯瞰大地,遙望著莊園外的傀儡,再看著死不瞑目,變成斷肢殘骸的屍體,心神一跳,還真讓定天司的人說中了……

  但就這麼放棄了,肯定是不行的……

  當飛舟再次靠近點的時候,飛舟上的人,頓時寒毛炸立,飛舟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個半身傀儡,這些傀儡氣息不強,卻給他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還有一絲毀滅氣息,若隱若現。

  只要敢有絲毫異動,他們就會遭受到致命打擊。

  「別誤會,我等追擊賊人而來,並無惡意,我等是大燕煙羅氏族人,由大嬴定天司引入,並非惡意潛入!」

  飛舟上領頭的人喊了一聲,趕緊讓飛舟上其他人別輕舉妄動。

  另一邊,傀儡帶著斷肢殘骸,來到秦陽這裡。

  看到屍體殘骸,秦陽活動了一下手腕,站起身準備幹活。

  摸到屍體的瞬間,發現技能沒反應的時候,秦陽立刻明白,這是張正義個狗東西。

  這貨不知道又在外面闖什麼禍了,甩不掉對方,最後只能在安全的地方詐死脫身。

  看了看碎屍上的痕跡,看起來淒慘,被斬成了好幾段,可對於張正義來說,卻是代價最小的死法。

  從選擇進入絕地莊園範圍的方向,引動那些傀儡,他肯定都是早有計劃的。

  抬頭瞥了一眼遠處飄在半空中的飛舟,還有飛舟周圍浮現出的一個個傀儡,聽對方說的話,還是遞交了入境申請,在定天司的監視下活動的。

  張正義怎麼就招惹到煙羅氏的人了?

  想了想,跟煙羅氏的關係,目前還算可以,又有定天司全程跟蹤監視,想弄死這些人,怕是不妥,面子是肯定要給的。

  既然這樣,索性多給點面子,替張正義收個尾。

  「墨陽,放他們下來吧,讓領頭的人進來。」

  不一會,一個懸在半空中的半身傀儡,帶著一位額頭冒冷汗,隱約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進入了絕地莊園。

  中年男人死死的盯著身前帶路的傀儡,生怕他走的路線歪一點,引動這裡無處不在的危險。

  等到見到秦陽,中年男人忽然鬆了口氣,他認識秦陽,曾經見過。

  「見過秦先生,沒想到此處是秦先生潛修的地方,無意闖入,還望秦先生見諒。」

  「無妨。」

  見秦陽這麼好說話,中年男人心神稍定,瞥了一眼被傀儡帶進來,丟在地上的斷肢殘骸。

  「秦先生,是這樣的,此人盜走我煙羅氏之物,我奉命追擊,所以……」

  「噢,這樣啊。」秦陽打斷了對方的話,對人偶師擺了擺手:「將這人的儲物戒指給他們,屍體拉到後面當花肥吧,最近來送死的人少了點,花肥不太夠用了。」

  中年男人嚥了口吐沫,看著傀儡粗暴的斬斷了屍體的手指,拿下儲物戒指交給他之後,再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身為有希望進入煙羅氏高層的人,他可是知道不少內幕的,這位秦先生,可不能用修為來判斷,當時就覺得不簡單。

  如今再看看這座給他的危險感應,比之絕地還要強的莊園,他是真心不願意在多待下去了,只想著趕緊走。

  既然這位秦先生給面子,見好就收就行。

  「多謝秦先生體諒,在下急於返程,就不多叨擾了。」

  「回去了代我向羅松問好,有空了來大嬴玩。」

  「好,一定帶到。」

  傀儡送人離去之後,秦陽才拎著屍體,回到了一號密室,輕車熟路的替張正義接好屍身。

  這麼多年了,他對張正義的身體結構,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閉著眼睛都不會接錯。

  接好屍體,等了片刻之後,張正義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環境,張正義長出一口氣,跳下石床,腆著臉拍馬屁。

  「我就知道,只要到了秦師兄這裡,肯定就安全了。」

  「行了,別拍馬屁,你怎麼又招惹到煙羅氏的人,還被人追著甩不掉?」

  「當然是事情辦成了啊!」張正義眉飛色舞的張口一吐,吐出來一個儲物戒指,一揮手,密室裡便多了一口水晶棺材。

  透明的棺材裡,躺著一位無頭女屍。

  「秦師兄,我這次可是利利索索的辦成了這件事,沒辜負你的期望吧,雖然最後有點小瑕疵,那些人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竟然能一直追蹤到我,我猜可能是因為這具屍體。」

  秦陽看著水晶棺材,陷入了沉默。

  恍惚間,才想起來,似乎讓張正義去追查的人是自己,這貨還真的把煙羅氏家主的棺材帶回來了。

  「師兄,你先忙,我先去休息。」張正義見秦陽陷入了沉思,趕緊腳底抹油開溜。

  如今秦陽的樣子,總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師兄不會忘了這一茬事吧……

  片刻之後,秦陽回過神,伸出手在水晶棺材上摸了一把,將棺材先行煉化,然後打開棺材蓋,將煙羅氏家主超度。

  摸出來兩本技能書,兩本全部都是藍色的。

  一本煙遁之法,稍稍看了看,屬於易學難精的遁法,真精通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這門遁法絕對不遜色於一些紫色或者金色的神通遁法。

  可惜,這門遁法若想發揮威能,還需要有煙羅氏血脈。

  日常開出來垃圾,秦陽沒什麼感覺。

  另一本,倒是讓秦陽頗有些意外。

  是記憶。

  往日的記憶,都是白色光球,這次卻是藍色的。

  而且,這一次的記憶,是沒有畫面的肌肉記憶,控制微妙到巔豪的細微掌控。

  但也僅僅只是純粹的肌肉記憶,雙手的記憶,具體是幹什麼的,完全沒有。

  沒有也無所謂,秦陽不在乎,這種不是法門,不是神通,最純粹不過的肌肉記憶,根本不會引起白玉神門反應。

  同樣的,這種細微到極致的操控,會給他打開一扇新的大門。

  他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照貓畫虎的入門,然後以此類推,慢慢的可以將這種細微掌控的方法,利用在身體的其他地方。

  這是最純粹的技巧。

  體修修行,所求一強一弱,強則是肉身足夠強,力量足夠強,弱則是細微的掌控,越是細微越好,所謂的舉重若輕,便是如此。

  重新蓋好棺材蓋,望著裡面的無頭女屍,陷入了沉思。

  沒摸出來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可能跟這位煙羅氏家主的腦袋不見了有關。

  觀其傷勢,應該是被人轟爆了腦袋而死,脖頸處的傷口,雖然有處理,大體上還是能看出來不少信息。

  不止是被轟爆腦袋,而且是被人從後面轟爆了腦袋。

  這倒是說得過去,煙羅氏的逃遁之法,獨步天下,誰能殺的了她,可能是大戰之後,虛空真經傳人佯裝不敵逃遁,再殺了個回馬槍偷襲,一擊得手。

  真實情況如何,無從知曉,可人的確是被打死了。

  嘆了口氣,將水晶棺材收起。

  雖說衛老頭死在她手裡,但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他一向不跟死人計較,以後再找個風水寶地,將她安葬吧。

  ……

  另一邊,那位禿頂風險極高的煙羅氏中年,揣著儲物戒指,回到了飛舟,稍稍煉化之後,便破解了原本主人的印記。

  這是原主人死了之後,才會出現的情況,平日裡,想要強行打開一位修士的儲物戒指,可沒有這麼簡單。

  打開戒指,裡面雜物不少,靈石也有一些,他們要找的陪葬品,都在裡面,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些不屬於煙羅氏的陪葬品。

  禿頂中年來回翻了幾遍,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按照他們整理出來的清單,其他的東西都在,用來追蹤的那間寶物,也在裡面。

  但家主的棺槨卻不在裡面。

  禿頂中年摸索著儲物戒指,忽然想到,是不是盜走家主棺槨的人,根本不是他們追蹤的這個賊子。

  是不是有另外一個賊子,來盜取棺槨屍身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盜取陪葬品的盜墓賊,才設法讓他們發現,將目標轉移過去。

  可惜,現在沒法考證了,人都死了,儲物戒指也被他拿到手了,而且看樣子,這位盜墓賊最近的收穫都在這裡。

  禿頂中年嘆了口氣。

  「回去覆命吧。」

  ……

  秦陽手中握著一顆雞蛋,雞蛋在掌中不斷翻滾,卻一直維持著大體的形狀。

  這是個沒有殼的生雞蛋。

  而且他沒有動用絲毫真元,全靠對於每一根手指,每一塊血肉的細微掌控來維持。

  片刻之後,蛋清從指間滑落,真元一催,手掌又變得乾淨。

  照著肌肉記憶練習一下細微掌控,還是挺好入門的,只是越往後進步會越難而已。

  對於任何不會提升白玉神門,卻能提升實力的方法,秦陽都樂於嘗試,樂於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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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八章 臭味相投的倆貨,先拿合歡門開刀

  「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豬,秦師兄沒把你燉了?」

  「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我剛才都看見了,你被分屍了好沒死。」

  「呵呵,知道的太多容易死的快。」

  「有價值就不會死的快。」

  小院的一角,一頭金皮小豬,趴在桌子上,用豬蹄艱難卡住一支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對面張正義趴在桌子上,跟黃金脆皮乳豬大眼瞪小眼,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皮,又相互吹牛,吹噓自己的輝煌歷史。

  金豬吹噓自己與好幾位封號道君正面交手卻能不死,張正義吹噓自己挖過封號道君的陵寢。

  金豬吹噓自己被上三黎的大佬圍攻,依然能從容脫身,張正義吹噓自己當著黎族的鬼神樂隊的面,潛入到黎族祖地一日遊。

  一人一豬,越吹越離譜,可是卻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說的比真的還真。

  好半晌之後,一人一豬對視到一起,眼神裡都有些讚嘆,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你的臉皮厚度,比之我秦師兄還要略勝一籌,就是吹牛水平不行。」

  「你也不差,了不起。」金豬捧了張正義一句,然後反問了一句:「我怎麼吹牛不行了?」

  「你這種吹的太低端了,硬往自己臉上貼金,還說自己跟好幾位封號道君交手,吹的太假的,哪像我秦師兄,實話實說,都沒人會覺得是真的,這才叫水平,我師兄親手送走的封號道君都有好幾個了,你只是交手,也好意思吹出來。」

  「你就吹吧……」金豬一臉不信。

  「看,這就是差距,我給你說實話,你都不信,活該你被我師兄熬成寶湯,你也別否認,後院裡那鍋寶湯,一股子豬蹄湯的味道,我偷偷嘗了,味道鮮美無比,蘊含的力量也極強,除了你之外,不可能還有別的了。」

  「……」金豬無言以對。

  「你不是說你在大嬴天牢裡,備受折磨多年,依然沒說什麼,怎麼到了我師兄這,就這般乖巧?你當我傻啊?」

  「好吧,其實是他們覺得我沒用了,把我送來當食材了,我跟封號道君交手是真的,只不過是他們一隻手就把我捏的無法反抗了,我身上的封印也是他們加的。」

  「原來是這樣啊,其實我也是,我是去過不少大勢力的祖地,自從後來中了詛咒,消除不掉之後,我已經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

  張正義瞥了一眼金豬寫出來的那些東西,不少都是聞所未聞的事情,被金豬寫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我在天牢的天字號牢房裡,住了具體多久我都忘了,少說上萬年吧,隔壁就是刑訊逼供的刑場,他們以為的聽不見看不見,其實我都聽煩了,知道的秘聞多了去了,這麼寫,再寫一萬年也寫不完。」

  「定天司的人知道不?」

  「肯定不知道,他們要是知道,肯定在天牢裡把我滅口了。」

  「你想不想解開封印?」

  「想啊。」

  「那你想不想跟我合作,你知道的東西多,我有實力,咱們去各個遺跡找線索,肯定能找到合適的,比如南海道君是失蹤了還是死了,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留下陵寢,咱們去轉轉,說不定就能找到解開封印的法子呢。」

  「不想!」金豬嚴詞拒絕,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老老實實的跟著大佬就行。」

  張正義有點意外,這金豬明顯是小心思比較多,給牠個新路子,竟然不要?

  金豬拿豬蹄卡著筆,繼續認真在紙上書寫。

  跟這位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的傢伙出去冒險?牠有毛病啊。

  如今一身力量被封印的徹底,跑出去也是送人頭,萬一再有哪位大佬,手裡藏著什麼可以將牠燉了的寶鼎,牠未必能活下來了,或者萬一陷入到什麼絕境裡,逃不出來,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境地,更加淒慘。

  在這裡待著多好,安全不說,還能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借助大神的湯鍋,強行化去牠身上一部分被封鎮的力量,但同時也會化去一部分封印的威能。

  起碼解封有望了。

  大佬雖然不太好糊弄,可是卻挺好說話。

  牠才不出去作死,這個世界對牠太不友好了,每一次換地方,總會感受到來自世界的惡意,牠不就是個外來者而已麼,至於一直針對牠這麼久,牠來到這個世界,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沒幹過。

  這次換到了大佬這裡,雖然也不太完美,起碼還能看到點希望,萬一再去別的地方,連希望都看不到了。

  不過金豬心裡也清楚,這就是劫難,統稱為天劫。

  雷劫什麼的都是小意思,那壓根不叫天劫,只是幫助蛻變的福利而已,若是連福利都抗不過去的,死了活該。

  牠遇到的那些被人族稱之為人劫的劫難,才叫真正的天劫,避無可避,擋無可擋,只能被動承受,能不死,是底蘊深厚,也是運氣好。

  本來從天牢裡出來,還覺得總算是渡過劫難了,誰想這一次才是真正的必死之中,帶有一絲生機的死劫。

  當年遇到的磨難,蹲號子蹲了上萬年,統統都是為最後一劫鋪墊出的生機,還好牠抓住了。

  不然就真成一鍋豬肉寶湯了。

  金豬是真拎得清,覺得張正義的確挺不錯,看著也順眼,可以發展一下。

  但這些事,全部都得排在活命、解封之後。

  正寫著呢,金豬的小眼睛一轉,看到秦陽從院門外走進來,連忙甩掉卡在豬蹄上的筆,邁著小碎步,嗒嗒嗒的衝過來,昂著頭,一臉無辜的告狀。

  「大佬,這個我不認識的人,想要拐走我,讓我陪他去挖封號道君的陵寢!」

  張正義的臉唰的一下就綠了。

  他錯了,這不是一頭好豬!

  剛才還聊的挺不錯的,大有嗅到了對方身上的臭味,本能相投的意思。

  誰想轉身就把他賣了。

  而且這金豬長的如同一頭金皮粉毛的乳豬,兩眼純淨如洗,怎麼看都是在瞎說大實話。

  秦陽一腳將金豬踢飛,看張正義這幅傻眼的模樣,樂呵呵的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張師弟,以貌取人是不對的,哪怕牠只是一頭豬,你也不能小看他,傻眼了吧。」

  說完瞥了一眼還在裝無辜的金豬,向著後院使了個眼色。

  金豬耷拉著耳朵,一言不發,老老實實的向後院走,自己順著寶鼎邊搭好的台階爬上去,小心翼翼的將後腿探進寶鼎裡,等到後腿消失了,牠用倆前腿倒立著走下台階,在原地等到後腿重新長出來了。

  金豬感應了一下身上的封印力量,再次稍稍削弱了一點,眼睛裡帶著偷了雞的喜悅,邁著歡快的小碎步,小蹄子踩在青石板上,發出一陣嗒嗒嗒的輕快聲響。

  「大佬,我知錯了。」

  秦陽沒理牠,這貨心裡有什麼小心思,他心裡門清。

  別的都可以忽略,只要抓住重點就行,對於金豬來說,重點當然就是解封了。

  拿著金豬新寫出來的東西看的起勁,可沒心思管他們之間的小鬧騰。

  這頭死豬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

  裡面一些信息,都跟一些已經掛掉的人有關,思來想去,消息來源,只能是天牢了。

  牠蹲號子蹲的太久了,誰知道牠被封印了,是不是還有別的能力,可以去聽牆角。

  大部分的情報,暫時都沒什麼用,只能當作儲備。

  倒是其中有幾條,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一條,記載著大嬴天牢的一起越獄事件,萬年來天牢裡唯一一起越獄成功的人。

  是盜門的一個人,這人越獄成功之後,從此便消失不見了。

  這人姓白,叫什麼不清楚,能叫出來的名字也都是假名,之所以對這個人感興趣,是因為此人曾經是盜門傳道人傳人。

  第二個,則是跟前朝有關的消息。

  當年定天司抓到了一位前朝玄鏡司要員的後裔,威逼利誘對方得到的一些消息。

  當年玄鏡司的司主,遠遁重洋,消失了蹤跡,據說是因為前朝大帝的什麼佈置,具體不知道。

  但秦陽知道,當年那位司主,到了壺梁,建立了玄天宗。

  而被抓的這位要員後裔,則是當年二號人物的直系後裔。

  他供出了當年化整為零,四散逃遁時,他的先祖,曾經領了一項任務,哪怕是死也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帶走一副古畫,不能讓大嬴的人發現,也不能被找到。

  他的先祖盡忠職守,帶著古畫遠遁東海,在東海一座小島上扎根,自廢修為,從一個廢人開始,一步一步的再次修煉上來,在那裡創立了一個小家族。

  至此之後,無論是誰查,也只能查到一個凡人,暮年得到修行法門,而後逆行而上,成為了一位修士,雖然他至死也不過靈台修為,在那片島嶼上卻也是一段傳奇。

  每一代直系繼承家主的人,在上一任家主臨死前,才會被告知這個秘密。

  但中間卻出現了斷層,只知道有古畫存在的事,跟幻海氏有點關係,卻不知道具體被藏在哪了。

  秦陽對這個情報很感興趣,一口氣牽扯到了前朝的玄鏡司、幻海氏,還能讓一位強者自廢修為躲避追蹤,從頭再來也只修煉到靈台,僅僅只是為了有一個完整的來歷。

  如此煞費苦心,肯定不簡單。

  當年的那位玄鏡司司主,苦守死海,一直傳承的那個關於玄鏡司秘庫的秘密。

  而這位二號人物,據說在當年也是深受器重和信任,保守的秘密肯定也不簡單。

  若是能挖掘出來,說不得就能給蛇印男,噢不,是給前朝代國公程志,添一個天大的堵。

  舊怨不說了,秦陽都懶得算了。

  這次他又玩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嫁衣她們,要不是秦某人的神通不斷強化,還真未必能解得了這種毒。

  只要是他們在意的事,都要給破壞一下。

  結仇結怨再多,也只能弄死程志一次,反過來程志也只能幹掉他一次,怕個鳥。

  更別說,他的真實身份雖然是內奸,可如今扮演的卻是忠臣,朝死裡懟前朝,也是應該的。

  至於這次事件冒出來蹦躂的合歡門,沒急著收拾他們,也是要徐徐圖之,合歡門本身雖然不算頂尖,但裙帶關係著實有點太多了。

  而這些裙帶關係牽扯進來的人,如同一張大網,具體能囊括多少人,多少勢力,都是很難算清楚的。

  這麼多人,不可能全部都一門心思的跟著前朝造反。

  沒有足夠的情報,沒有整理好這些信息,也沒有想好該怎麼做的時候,貿然出手對付合歡門,可能會帶來的結果,便是激起這張大網裡所有人的本能反抗。

  萬一再讓那些倒向前朝的人,煽動一下,或者威逼一下,逼著那些人站隊,說不定還真有一些人會倒向前朝了。

  如今想要去找那份古畫的線索,要去東海,合歡門的事要去東境,嫁衣接下來領了巡狩四方的任務,第一站也是東境。

  正好都一塊辦了。

  找不到程志,那就先拿合歡門開刀也行。

  之前見到那倆雙胞胎姐妹的時候,就有猜測合歡門這邊有跟前朝勾搭成奸的意思,只不過合歡門賣妖女都成了傳統了,賣倆妖女給前朝的人也正常。

  可這一次,卻是實實在在,可以對他們出手的把柄了。

  因為賣出去的妖女,絕對不可能修成那種施毒法門的,只有一直在門內的高層,才能將法門修成到極高的境界。

  看完手中的資料,秦陽摸了摸金豬的腦袋,含笑道:「繼續寫,好好寫,你說的對,有價值了才不會死,寫的好了,我可以允許你去寶鼎裡泡個澡,也可以研究你的封印,讓你早日脫困,你若是有一些不該有的想法,完全可以,但做出來你最好能保證你能讓我永遠也別抓到你。」

  金豬扭了扭身子,眨巴著眼睛裝無辜。

  牠這點小心思,早就被秦陽看透了,而且秦陽竟然知道牠說過什麼,牠可不知道秦陽到底是通過什麼方法,越過這裡密密麻麻的陣法禁制,聽到牠說話的。

  秦陽笑著點了點頭,再補了一句。

  「若是你做出來,又讓我抓到,我就把你溺死在寶鼎裡,明白了麼?」

  「明白。」金豬身上的粉毛都炸起來了,這句笑呵呵,半點殺氣都沒有的話,卻真的讓牠明白,哪怕牠有再多的價值,真越了界,秦陽也會毫不猶豫的將牠熬湯。

  秦陽拿著金豬寫的資料,樂呵呵的離去。

  給手下的人傳了信,讓他們開始盡全力散佈謠言,就說之前太子出殯的時候,遇到的阻礙,是別有用心的賊子,準備對大嬴神朝的龍脈祖庭下手,其中主謀者三人,其中之一,是合歡門的某高層,已經被就地正法。

  隔了一周,徐正強上門,愁眉苦臉的一拱手。

  「秦先生啊,定天司這邊還在追查呢,你怎麼就先去散佈消息了呢,萬一打草驚蛇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散佈的消息?」秦陽沒否認,他本來就懶得隱藏,要鬧就鬧大去,被人查出來是他當幕後推手也無所謂。

  「合歡門的人,當時對戰大帝姬殿下,如今剛剛塵埃落定,大帝姬肯定是不會這麼做的,肯定只有你會這麼著急的想要報復了,不會……真是你吧?」

  「是我,沒錯,我砸了大筆靈石,讓人散佈消息,相信現在東境那邊也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秦陽很爽快的承認了。

  聽到秦陽承認,徐正強臉上都開始冒苦水了。

  秦陽說的不錯,如今這消息散佈的速度,已經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任誰看了都知道,這是有人在刻意的煽風點火,推波助瀾。

  不是定天司的人,而大帝姬這邊,沈星落是刑部尚書,肯定不會這麼幹,巡天使那邊也不會這麼幹。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這種讓消息飛速散播,自己卻不露面的能力。

  當然,一部分原因,他們不會為這種事砸這麼多錢。

  會這麼幹,還捨得砸錢超熱搜的,也不缺錢的,只有秦陽。

  不缺靈石,而且巨大方的幽靈船長秦陽。

  原本的散佈消息,傳到現在,早就不是最初的樣子了,還有人說合歡門一直搞裙帶,織成一張大網,就是為了造反。

  說的是有鼻子有眼,分析的極為到位,合情合理。

  弄的定天司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因為合歡門的裙帶關係裡,已經有人被嚇到了。

  太子出殯的時候,出了點事,但凡有勢力有渠道的人,都知道。

  但他們可不願意自己站在大嬴的對立面,嬴帝近些年來,殺氣有點重,讓不少大勢力都想到了一萬多年前的嬴帝,那時候也是這般殺伐果斷。

  也就是安定下來之後,近萬年嬴帝才很少去親自下令誅殺重臣,誅殺強者,滅大勢力。

  真要是被牽扯進去,指不定就有人落井下石,沒有也給他們整成有。

  可是定天司,如今還壓根沒準備好應對這張大網呢。

  「別怕,怕什麼,這叫打草驚蛇,合歡門家大業大,人員構成複雜,出兩個害群之馬,其實也正常不是麼,但我相信如同我這般,忠於大嬴的人,還是佔據絕大多數的,你們也不會想把合歡門和裙帶關係一窩端了吧?」

  「那倒是沒有……」徐正強回答的有些無力。

  「這不就得了,你們自己查,查到什麼時候才能查明白?傻不傻,我現在給他們提個醒,讓合歡門自己去查,保證很快就有結果,你信不信?

  行了,回去轉告衛大人,不用謝我,也不用給我報銷靈石了。」

  秦陽揮了揮手,示意徐正強可以走了,就不留他吃飯了。

  徐崢一張臉都皺到一起了,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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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九章 連襟大會,生死勿論

  秦陽是真不在乎靈石多少,他最不缺的就是靈石,也不缺低級的各種資源。

  偏偏他最多的,就是靈石和低級的資源。

  靈石就不說了,低級的資源,都快成他的心頭病了。

  幽靈拍賣會抵現的資源,品級越低的數量越多,這還是秦陽把持著,太低級的資源不能抵現。

  哪怕用低級資源抵現,折算出來的價格,要比拍賣時的出價高出許多,可大家都樂意。

  當低級資源的數量,龐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不值原來那麼多錢了,物以稀為貴的道理,放到任何地方都可以適用。

  也就是秦陽的攤子鋪的大,這裡不值錢的東西,他可以放到別的地方去處理,價值自然會升高。

  虧點秦陽也不在意。

  幽靈號那邊的賺到的,也沒什麼高級資源。

  還有當初順走的塔底,裡面的靈田不知道有多少畝,出產的各種靈藥多不勝數,最多的還是各種最低級的玉稻靈麥,多到可以讓黑皮敞開吃的地步。

  幽靈號如今能在東海混的開,名聲好,跟幽靈號給大部分人都帶來了利益,也是有直接關係的。

  靈糧方面,東海那邊本身就比大荒這邊貴不少,如今這個靈糧的價格,被幽靈號用了短短十幾年時間,硬生生的打壓下去近兩成,基本上以一己之力,霸佔了東海那邊市場四成的供應。

  讓原本的供應不足,變成了供大於求,這靈糧價格不降才見鬼了。

  價格降了,因此受益的人,可就從小勢力,一路延伸到散修,甚至是凡人,就算是大勢力裡,沒有辟穀的底層成員,也都是要吃靈糧,而不是吃五穀雜糧。

  東海那邊供糧的大勢力,平白蒙受了損失,可轉身他們就不在意這點損失了,因為幽靈號還能給低價給供應足夠的低級靈藥,神海境界之下的修士需要的資源,敞開了供應。

  從上到下都落了好處,有檸檬精想要蹦躂一下,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實力,可以動了從上到下無數人的利益。

  所以了,秦陽壓根不在乎這些多到用不完的低級資源。

  如今大把的撒錢炒熱搜,靠的也不是什麼高手,全靠中下層的修士,他們需要的,也就是秦陽多到用不完的低級資源。

  不過是散佈點消息而已,大家都在做,多大點事,有什麼不敢的,合歡門有本事堵住這天下的悠悠眾口麼。

  所以嘍,雖說秦陽也是從底層爬上來的,可是知道下面的小修士,為了幾顆靈石都扣扣索索的,恨不得一顆掰成兩半花,但這消息散佈的速度,秦陽還是覺得震驚,當真是有錢能使磨推鬼。

  同樣震驚的,還有合歡門,還有她們的連襟。

  時間太短,擴散速度太快,讓他們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就已經無法阻止了。

  例行的會議大廳裡,以合歡門為媒介,構成的連襟聯盟,再次湊到了一起。

  這一次來的人明顯比上一次多了不少,擺出來的椅子,幾乎全部坐滿。

  這種情況,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

  這個聯盟利益相關,卻也很鬆散,因為不是每一個生意,每一次有什麼事,都會跟所有人都有關,自然不可能一次湊齊所有人。

  但這一次就不一樣,真的跟所有人息息相關。

  甭管暗地裡幹了什麼,暗地裡怎麼想的,但在大嬴神朝的地盤,絕對不能在明面上跟大嬴神朝對著幹。

  尤其是這次的事,阻殺太子的出殯隊伍,攻打大嬴神朝的龍脈祖庭,這就是造反!

  他們用各自的渠道,拐彎抹角的弄到的情報,雖說略有出入,跟外面傳的謠言也有出入,但大體上,這件事的確是真的。

  左右二十八把交椅,左邊男的,都是合歡門的連襟,右邊女的,是合歡門的人。

  上首的兩把座椅上,一男一女也一起出現。

  一襲白袍的男人坐在那一言不發,而一襲黑色長裙,長髮如瀑的女人站在原地,環視一周,眼神冷冽如同刀鋒,當看到右邊一張空椅子時,女人才緩緩道:「按照我們的規矩,不會管各自私下裡幹什麼,但這次的事,太蠢了。」

  「門主……」右手第二把交椅上,依然是那副輕佻模樣的青田君,張口想要說什麼。

  黑裙女人眼神一凝,不見她有什麼動作,青田君的腦袋一歪,臉上響起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不要以為這次出手的人不是你,我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青田君臉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見,她面色變幻之後,一言不發的重新坐直了身子。

  黑裙女人的視線,在右邊第三把交椅上看了一眼,那裡是右邊唯一一張空著的椅子。

  她的魂燈已經滅了,死的徹徹底底,連殘魂都沒有留下來一絲。

  「你們之中有些人,跟前朝的人眉來眼去,我不是不知道,但我們的規矩在這裡,我也不會干涉,不會阻攔,但這一次,犯下的錯,實在是太蠢了,死不足惜,卻也會連累我們所有人。」

  「嬴帝萬年來,行事風格,的確是比較溫和,可牽扯到一些事情的事情,卻會比任何人都狠辣,你們也覺得嬴帝本尊已死麼?你們是怎麼確定的?你們知道麼?」

  「你們知道這一次太子出殯,嬴帝本尊沒有出現,其實也只是嬴帝布下的局,引誘前朝那些人出現,還有引誘你們這些蠢貨出現的局,你們誰知道?」

  「在出殯的時候,太子根本沒死,你們誰知道?」

  黑裙女人的聲音逐漸銳利,眼神橫掃開,帶著難以言喻的壓迫力,讓下面不少人都感覺到窒息。

  更讓他們感覺到心跳驟然一停的,卻是最後一句話。

  每個人都心頭一寒。

  「不該插手的事情,沒資格插手的事情,就不要犯蠢!人,貴在自知!」

  黑裙女人說完之後,那位一襲白袍,面若冠玉的男人,才勸了一句。

  「消消氣,剩下的我來說吧。」

  黑裙女人冷哼一聲,回到座位上坐在那裡,不再說話。

  一旁的白袍男人站起來,沉聲道:「我們已經查到了,散佈消息的人是秦陽,只不過後面消息越傳越離譜,變成了謠言。」

  說著,指了指右邊第三把交椅。

  「她自尋死路,背地裡幫著前朝倒也罷了,這次她竟然親自出手,暗算大嬴大帝姬,而大帝姬又被前朝那人打傷。

  定天司已經盯上了合歡門,以嬴帝的性子,寧殺錯不放過也沒什麼不可能。

  那秦陽跟大帝姬關係莫逆,心頭火氣,如此逼迫,也實屬正常。

  不過他散佈消息,也算是給了我們喘息之機。

  現在需要有人去見見秦陽,看看如何挽回,只要安撫好了秦陽,化解了合歡門與大帝姬之間的恩怨,我等才有一線生機。」

  白袍男人看青田君似乎想說什麼,冷笑一聲。

  「你是不是想說,如今這種情況,與你一般,投靠前朝,也是一個選擇?為何要怕嬴帝?

  你問問在場之人,年歲超過萬年的,親眼見過當年嬴帝滅楚威勢的,誰不怕他。

  你能確定嬴帝本尊已死麼?

  你不能,但是我等卻都可以確定,前朝帝君已死!

  這就是我們為何要這麼選擇的原因。」

  這話說完,在場所有人都一陣沉默,沒有任何人有異議,他們都覺得門主做出的應對是最好的選擇。

  不理會面色鐵青的青田君,白袍男人環視一周。

  「現在的問題是,誰去見秦陽?」

  死一般的沉默,無人請纓。

  正在這時,坐在左邊第三把交椅的龍陽君,望了對面那把空交椅一眼,沉聲道:「雖說大家都知道,我跟她並非雙修道侶,只是當年機緣巧合,才有了這個名義而已,這件事,我去最合適。」

  「畢竟,男人就應該幹男人……該做的事情。」龍陽君站起身,一抖衣袖,斜睨青田君一眼,頗有些嘲諷的道。

  「早些年,我便有意,請門主在這裡為秦陽加一把交椅,卻被你為了蠅頭小利破壞,如今,八抬大轎抬,人家都未必看得上了。」

  龍陽君呵呵一笑,身形消失不見。

  其他人也都面色各異,龍陽君這句話,還真不是虛言。

  僅僅這次散佈消息,秦陽大手一揮,撒出去的靈石,都足夠讓他們中的一些人眼紅了。

  等到會議結束,黑裙女人瞪了青田君一眼。

  「若是最近你再給我們惹麻煩,後果你自己知道。」

  ……

  另一邊,秦陽正在等待事情發酵,每天窩在絕地莊園裡,參悟白玉神門,看看金豬寫的東西,沒事了再熬熬寶湯,這一鍋寶湯,他準備一直熬下去,直到無法繼續提升為止。

  有一個主觀意願很強烈的可再生食材在,不好好試試,著實浪費材料,打擊金豬積極性。

  剩下的時間,偶爾去看看黑皮,偶爾餵餵蟲子。

  「有客登門,遞來了拜貼。」

  有傀儡帶進來一份拜貼,打開看到名字之後,秦陽就有些皺眉了。

  「帶他進來吧。」

  等到人被傀儡引路帶進來,秦陽眉頭一挑。

  來人一身絳紫長袍,大小極為合體,不似尋常修士穿長袍時,遠遠望去,如同一件衣服再飄一般。

  他雙肩寬闊,面容稜角分明,眉毛濃密卻不奪目,為顯眼的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邃之中透著剛毅。

  行走之時,步步沉穩,腰板更是標準般的挺直,儒雅之中,充斥著難以遮掩的陽剛之美。

  秦陽看了都不禁生出一個念頭,這傢伙簡直是標準審美之中的男人。

  不過就是太標準了,陽剛之氣太過逼人,不似他這般內斂帥氣。

  「在下龍陽君,見過秦先生。」

  龍陽君的聲音,完美搭配他的形象,洪亮卻有磁性,整個人都彷彿陽光一般在發光。

  「在下秦陽,不必客氣。」

  「冒昧來訪,還望見諒。」龍陽君一揮手,身旁便有一座盒子箱子堆成的小山出現,逼人靈力,連那些箱子上的封鎮,都擋不住裡面的蓬勃力量。

  更有一個盒子裡,逸散出的強大生機,是鎮壓都鎮壓不住的,其內必定有一件極品的救命靈藥。

  「這些都是送給秦先生禮物。」

  「無功不受祿,請收回去吧。」秦陽面色平靜的拒絕,對方拜貼上自報家門,是以合歡門這邊的身份來的,如今再看這些禮物,最好的都是跟療傷有關的,哪裡還不明白對方想要幹什麼。

  合歡門裡有人急了,或者說,那些連襟急了。

  「秦先生誤會了,我此次前來,並不是做什麼解釋的,只是想問問,如何做,才能讓秦先生,或者說大帝姬殿下,不啟無妄之災。」

  「你錯了,你要找的人不是我,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只有離都的大帝能做主!能在大帝那,針對這件事說上話的人,不是我,亦不是大帝姬。」

  龍陽君搖了搖頭,根本不提嬴帝。

  「秦先生莫要妄自菲薄,我不願多說客套話,也不願意為合歡門開脫,但有些事,的確不是整個合歡門做的,合歡門的規矩,一向是不可干涉其他人。

  我來尋秦先生,只是想求一個解決的辦法,如何才能讓秦先生消氣,如何才能讓大帝姬消氣,如何將事情影響降低到最低程度。

  秦先生這裡是最近的路,我何必捨近求遠,秦先生有什麼要求,大可提出來。」

  「你是在經營什麼生意吧?」秦陽忽然問了句。

  龍陽君一怔,點了點頭。

  「不錯,的確有點產業。」

  「那你難道不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談生意的方法來談,也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是利益。」

  龍陽君心頭一沉,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

  秦陽是幽靈號船長,在東海南海全部都是生意,幽靈拍賣會也是生意,能做到這麼大的人,理所當然是一個很純粹的生意人。

  可是如今看來,根本不是。

  秦陽站起身,直視著對方眼睛。

  「我主動散佈消息,告訴你們,就是給你們選擇的機會,而不是等到有一天,大軍壓境,直接將整個合歡門,還有那些連襟,你們的聯盟直接剷除。

  我本來以為你們會自行處理那些人,看來我錯了。

  你不是想要問我提什麼要求麼?

  我唯一的要求,把跟前朝有牽連的人交出來,生死勿論。

  生,我要見人,死,我要見屍。

  就這麼簡單,滿意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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