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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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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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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8 00:18: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零章 這是個陷阱,即將到來的危機

  秦陽一臉認真的盯著代國公,看了好半晌之後,緩緩的露出一個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墨陽,殺了他,留全屍。」

  人偶師可不會想那麼多,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秦陽話音落下的瞬間,人偶師已經揮舞著黑玉神門,迎頭拍下。

  代國公猝不及防,又被一門板拍吐血倒飛了出去。

  不等他再次做什麼,他的身子已經再次被從天而降的人偶師,揮舞著黑玉神門壓下,他手中的書籍,再次爆開了幾頁,最後一層靈光也隨之崩碎。

  手中的書籍,無風自動,翻過去的一頁頁,不斷的浮現出一種種法門的印記,可是這些,卻全部都是純粹的殺伐法門。

  一念之間,至少數十種法門,一起爆發,數十頁書籍也隨之炸成齏粉。

  霎時之間,或是爆裂,或是陰冷,或是死寂絕望,或是殺伐之氣衝霄,諸多神通秘法交匯,靈光糾纏,所有的力量,相互之間影響碰撞,七彩靈光轉瞬之間,化為一股最純粹的灰色力量,充斥著毀滅和死亡的力量。

  灰色的毀滅之氣,化作一道接天連地的長河,如同步入死亡的捷徑。

  然而面對這股力量,人偶師卻是不閃不避,揮舞著黑玉神門,靠著蠻力強行拍下。

  黑玉神門之上,一絲絲細密的龜裂浮現,門上的應龍浮雕遊走而出,纏繞在神門之上,神門裂而不碎,反而在利用這股衝擊,不斷的淬煉自身。

  而保持第二形態的人偶師,面無表情,拿臉硬生生的承受了這股毀滅之光。

  抱著黑玉神門,人偶師行走在這條死亡的長河裡,第二形態之中屬於偽裝的部分,化為烏有,他徹底的變成了傀儡之身,而不是別人以為的傀儡真身。

  毀滅靈光,沖刷過他的身體,任何作用都沒有,甚至都沒能讓他的身體浮現出靈光,這是最純粹的肉身抵抗。

  看著恍若趟河一般行來的人偶師,代國公呆呆的看著他一步一步走來,伸手看了看手中的書籍,他明白,只要他不逃,必死無疑了。

  縱然是他沒有被戴上高帽,實力巔峰的時候,他也殺不掉墨陽,只能遠遁,而反過來,他若是不遠遁,正面硬槓到底,他還真不是墨陽的對手。

  這種高手,竟然會甘心做秦陽的護衛,他一直沒明白。

  如今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虛空真經傳人臨死前來找秦陽,又發現對方的身份是衛誠實之後,他覺得自己懂了,這是道門的底蘊。

  只有下一代傳道人,才會有這般強大,殺伐略遜,可防護無敵的護道人。

  但是發現了秦陽這個身份之後,還有另外一個疑問,秦陽若是道門下一代傳道人,他根本不用擔心周王上位的。

  所以秦陽必定會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將他弄死。

  而他其實已經無力逃走了,他也知道,自從他在傳送陣墜落,決定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走不出大嬴神朝的疆域了。

  這種時候,只要出手露了痕跡,就再也沒法逃走了。

  衛老頭陰他的那一步,其實無論怎麼樣,他都是死。

  要麼在傳送的過程中被撕碎,要麼是發現了之後,強行中斷傳送過程,而從魁山向著四方,任何一個方向,中途跌落出來的地方,都必然是大嬴神朝的疆域。

  他知道必死,是因為他本來就是想去送死,完成他謀劃的最後一步。

  可如今,他卻有些遺憾,不能看看秦陽後面怎麼應對了,不能弄明白,秦陽到底是要幹什麼。

  秦陽是道門傳道人,他覺得很驚喜,很想笑。

  甚至很多之前沒明白的事,現在也明白了,為什麼秦陽要坑死當年那些人,因為秦陽根本是誰都不站,他想把大嬴的人全部坑死。

  當年的獻國公和葉尚書,就是這樣死的。

  機關算盡,連最基本的立場都沒弄明白,臨死了明白了,卻也只能留下遺憾了。

  代國公仰天大笑。

  「秦陽,我是真的後悔小看你了,我應該早點不惜一切代價,先將你扼殺在襁褓裡,如今你果真是選擇殺我,保住你的秘密麼?」

  「多了你這個變數,也沒什麼影響,死在你手裡,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隨著代國公大笑聲,人偶師越過死亡之光匯聚的長河,再次一個簡單的暴擊拍下。

  代國公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手中已經殘破了大半的書籍,在暴擊之中,徹底崩碎,化作了一團靈光,靈光之中有代國公的虛影。

  然而,只是閃現了一瞬,光團驟然崩碎,化為點點螢光潰散。

  秦陽的神情有些意外,也有些遺憾。

  他其實聽眼饞代國公手中的書籍的,這件寶物其實挺適合他的,原本是打算留個全屍,摸屍的時候摸一下,就算是技能摸不了,手動摸屍也行啊,拿到手之後,沒有了原主人,強行煉化也沒難度。

  可是誰想,這件寶物,竟然是代國公的法相,難怪這狗東西都被打成這樣了,還不放出法相,施展法相神通,大大加持戰力。

  他從一開始就拿著自己的法相,這個秘密怕是根本沒人知道。

  隨著書籍崩碎,代國公的身軀之上,也浮現出大片的龜裂,受傷太重,他已經無力抵擋他頭上的高帽,境界開始直線暴跌。

  短短幾個呼吸,就從法相,一路跌落到神門。

  而且隨著境界跌落,原本能維持的傷勢,也再也無法維持,傷勢開始加重,他的生機如同黑夜裡的燭火,被一陣微風吹過,輕輕搖曳了一下,驟然熄滅。

  這個時候,秦陽才走出了絕地莊園,走向了生機斷絕,意識卻還沒消散的代國公。

  「呵……呵呵……秦陽,真想看看你怎麼應對啊,真想看看你最後會落得一個什麼結局。」

  代國公站在原地,脊樑挺直,昂首平視著秦陽,笑的很是燦爛,彷彿他才是勝利者。

  秦陽瞥了一眼代國公頭上的高帽,「小人」倆字,簡直要亮瞎眼睛,只是看到這倆字,心中就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認同感和厭惡感。

  「有什麼好笑的,是不是覺得,我在倆選擇裡,選擇了殺了你,保守自己的秘密,反而成全了你的謀劃,你很得意?你覺得你贏了?

  傻不傻,今天我就當一次話多的反派,讓你死個明白。」

  秦陽一揮手,擺出一張桌案,隨手拿出一壇靈酒和兩個酒碗,給兩人各自斟了一碗。

  代國公也不客氣,直接端起碗就喝,一飲而盡之後,還痛快的誇了一句。

  「好酒啊。」

  「你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阻止周王上位,破壞你的謀劃,但是你確定,我肯定有這麼做的理由,所以你給我一個兩難選擇。」

  代國公不說話,秦陽重新給他倒了酒,兩人碰碗之後,秦陽也一飲而盡,繼續道。

  「若只是兩難選擇,其實我本來的選擇挺多的,我手段也多得是,我能把你打個半死之後,將你的記憶洗掉,讓你根本不記得這些。

  我也能假死在你手裡,保證誰都不知道這是假死。

  甚至我還有別的辦法,多得是,所謂的兩難選擇,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秦陽又痛飲一碗,忽然呲牙一笑。

  「但是呢,所謂的兩難選擇,本身就只是一個陷阱,對麼?」

  代國公端著碗的手,微微一頓,跟著舉了舉碗。

  「聰明。」

  「(¯▽ ̄~)切~~」秦陽不屑的撇了撇嘴,指了指代國公頭上的高帽:「要不是因為這個在,我還可以打死你之後,用你的身份繼續搞事,你信不信?」

  「不過也正因為這兩個大字,時時刻刻提醒我,你是個小人,你從來不會選擇一樣,你只會將對你有利的全部都要!

  你的法相所化的書籍裡,藏了不知道多少法門,各種法門統統都有,我不信裡面沒有傳遞消息的法門,你坐在魁山運籌帷幄,需要的情報支持那是海量的。

  可是這麼久了,定天司都沒查出來,有人往魁山傳遞情報,那傳遞情報的人,必定是高手,而且數量極少,可這麼少,是不夠支持你做下去的。

  你專門煉化出這樣的法相,我不信你想不到這一點,如此天衣無縫的情報獲取方式。

  所以,對於你這種小人來說,你不會用秘密來威脅我,尤其是在臨死的時候威脅我。

  你只會兩樣都要,你要我殺了你,成全你的謀劃,也要將我的秘密捅出去,甚至還要讓我擔驚受怕,陷入兩難的境地之中掙扎,你想在臨死的時候,看著我因為想不到兩全的法子,陷入到暴怒卻無可奈何的境地裡。

  在發現虛空真經傳人出現,發現他的身份,發現我的能力,明白他最後一刻來幹什麼,明白他這個時候來見的,只會是下一代傳道人時,你便第一時間就將這個秘密傳出去了。

  對麼?

  所謂的兩難選擇,其實壓根沒有,因為只有一個選擇,殺了你。

  我不殺你,大嬴的人出現之後,你也是必死無疑,想來想去,還是我來殺你好了。

  看看,根本不用去糾結,也不用去想,多簡單的問題。」

  「哈哈哈,不錯!」代國公承認的極為爽快,舉起酒碗,一臉敬佩的看著秦陽:「敬你一碗,算是提前敬你上路酒了,我先走一步,你盡快來。」

  秦陽再喝一碗,滿面紅光,看不到半點頹態。

  「我不會死,我會開掛,而且,你不會以為我不懂『只要是秘密,就總會有暴露的一天』的道理麼?

  你是不是傻?

  我今天就告訴你一個實話,我等著有人戳穿我的秘密,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甚至於,我自己都已經想好了,在合適的時候,自己去戳穿這個秘密。

  我會怕你捅出去這個秘密?

  哎呀,你還別說,給一個不能信任的人,親口說出秘密,心裡痛快多了,我還得多謝謝你。

  甭管怎麼樣,我活著,我就有無限可能,可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你什麼都看不到了。

  哈哈哈,看不到我的結局,看不到我想怎麼做,開心不?」

  秦陽舉起酒碗,敬了代國公一碗。

  代國公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看得出來,秦陽說的全部都是真心話。

  他沒跟秦陽碰碗,只是很平靜的道:「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

  秦陽一飲而盡,摔了酒碗,一隻手搭在代國公的肩膀上。

  「快別嘴炮了,就算是有黃泉路,你也沒機會走上去了,看在跟你說了這麼多的份上,免費送你一個超度,不用客氣。」

  話音落下,技能發動。

  代國公沒有抵抗,只是靜靜的看著秦陽。

  隨著技能發動成功,代國公瀕臨崩潰的身體,驟然化為齏粉崩散,秦陽掌中抓著一紫一白兩個光球。

  將光球拍進腦袋,紫色的,倒是沒出乎意料,是一門法相凝練之法。

  就如同代國公將他的法相凝練成那本神奇的書籍。

  這東西是好東西,可暫時用不上,他還得為怎麼推開神門發愁呢。

  白色的技能書,是一幅畫面。

  畫面的正中,是一座府邸的正門,看起來是一個富貴之家,細看了一下,也只有兩個地方算是線索。

  門口放著兩尊異獸石雕,異獸不是離都這邊常見的鎮宅瑞獸。

  門頭的匾額上,以筆鋒柔和的字體,寫著白府兩個大字。

  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這幅畫面有什麼特別的,能讓他通過摸屍摸出來。

  但既然能摸出來,就證明這幅畫面對代國公有著不一樣的重大意義。

  搖了搖頭,秦陽翻手拿出幾顆烏色球,隨手拋出去,將這裡的一切都污染掉。

  他超度屍體的地方,在欽天寶鑒上,只會顯示出一片空白,特徵太過明顯了,還是再用烏色球污染一下保險。

  雖然因為人偶師和代國公交鋒,這裡被回溯的可能可以忽略不計,但誰知道萬一呢,保險一點好。

  回到絕地莊園,秦陽搬了把躺椅,靠在上面遙望著離都飛來的靈光。

  心裡琢磨著,既然代國公將消息捅出去了,甭管是否能確認真假,以後會用這個消息來對付自己的,只可能是周王了。

  代國公一切都安排妥當,連自己的命都捨得,沒道理不把幻心面具的事安排好。

  周王這個鱉孫,這次怕是真的要洗白了。

  偏偏他還沒法說出去,說出去也證明不了,在這種時候,對周王提出這種指控,只會是死無對證的構陷,反而會讓他趁機利用,再打一把悲情牌,將他對大嬴忠心耿耿,卻總是遭人暗算的人設打造的更漂亮一點。

  想想都好氣,要不是代國公這個小人,玩小人行徑還玩的理直氣壯,他真想給他洗腦了之後,送給衛興朝玩去,保證他想自殺都做不到,起碼要讓他坐牢的時間,比金豬都要多。

  現在先苟著點吧,找到致命破綻之後再過段捅上去一刀。

  另外還得防著周王這鱉孫,利用那個秘密來對付他,不知道周王要怎麼利用這個秘密。

  正想著呢,就見天空有幾道遁光墜落了下來。

  秦陽撇了撇嘴,這裡距離離都這麼近,他們的反應竟然還這麼慢,要不是嬴帝太強,所謂的神朝怕是早就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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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8 00:18: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一章 所謂的三命身,老衛是真的陰

  事已至此,秦陽也沒心情跟離都來的人扯淡,囑咐了人偶師一句,便直接鑽回了房間。

  「有人找我的話,就說我主動迎敵,力戰受傷,回去療傷了。」

  人偶師很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他才在意其他人,就算是跟大嬴正面翻臉,他也覺得無所謂,反正他有死不了,逼急了也能帶著秦陽扛著槍林彈雨衝出去。

  秦陽這邊剛走,離都來的強者便已經來到了絕地莊園之外。

  方圓百里,已經被打成了一塊破抹布,滿目瘡痍,唯獨絕地莊園依然完好無損的立在原地,僅此一點就足夠說明這個傳說中的人為絕地究竟有多難闖。

  更重要的一點,他們都察覺到方才交手的兩位高手之中,有一位已經隕落了。

  旁人不知道的,可是當初在太子出殯的時候,或明或暗的在場的那些人,卻都清楚一點,隕落的是前朝代國公。

  他們不知道代國公為什麼跟秦陽這麼大仇,為什麼在老巢被清掃的情況下,還敢親自來殺秦陽,也不明白為何秦陽的護衛這麼強,竟然能強殺代國公。

  甚至於,兩位法相級別的強者交手,竟然沒造成特別大的破壞,僅僅只是在百里之內,留下來一些痕跡。

  如今看到人偶師完好無損,氣息平穩,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來的人都不禁肅然起敬,沒人敢放肆。

  近些年來,與人單打獨鬥,卻被強殺的法相強者,人偶師一個人的戰績就佔了一半。

  有人想要去問問什麼情況,此刻看到人偶師那高深莫測的樣子,也不敢上去問什麼了。

  其他人不敢動,定天司的徐正強咬了咬牙,走了出來,以往他見過人偶師不止一次了,可是沒有哪次比現在給他的壓力更大。

  「大佬,在下徐正強,求見秦先生,還請……」徐正強還想像之前一樣,讓人偶師幫忙通報一下,但現在這通報倆字,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一個定天司的一品外侯,讓一位剛宰了代國公的大佬,幫他去通報,心得多大啊。

  倒是人偶師認得徐正強,想了想,道:「秦陽受傷了,你等著。」

  丟下這句話,人偶師轉身回了絕地莊園。

  徐正強鬆了口氣,眼睛轉了轉,瞥了一眼這裡明顯的烏色球污染的痕跡,也沒敢問什麼,同樣心裡,對秦陽受傷這種事,也是嗤之以鼻,但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

  不一會,人偶師對徐正強揮了揮手,讓他跟著進來。

  進入了絕地莊園,便見到秦陽躺在一把躺椅上曬太陽,面色紅潤,氣色好的不得了。

  「秦先生,聽說你受傷了,可有什麼大礙?」見面沒問正事,先關心了一下秦陽的身體,徐正強的臉上滿是關切,關切之中還帶著一點擔憂。

  「沒事,有些內傷而已。」秦陽抬了抬眼皮,有氣無力的睜著眼說瞎話,他不想理外面的人,是有別的事忙呢,之前摸到的技能書,都還沒好好看呢。

  徐正強個老油條,跟個人精似的,看秦陽這幅模樣,心裡稍稍一琢磨就明白,秦陽這種人,在有高手出手的情況下,怎麼會在絕地莊園沒被破壞的時候,出去跟代國公拚命。

  所謂的受傷,倒也不是純粹的敷衍,應該是沒心思理別人,嫌麻煩,或者是還有別的事要辦呢。

  一念至此,徐正強立刻直入主題。

  「秦先生,恕我冒昧問一句,之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若是秦先生不想被叨擾,在下可以代為傳達一下。」

  秦陽坐起身,他也有省卻麻煩的意思,才叫了徐正強進來。

  「還能有什麼事,代國公跟那位虛空真經傳人意見不合,發生內訌了唄,誰知道他得了什麼失心瘋,跑到了我這裡,然後重傷的虛空真經傳人趕到之後就死了。

  至於代國公,他的境界暴跌到了道宮,頭上還帶著一個寫著『小人』二字的高帽,讓人看了就心生厭惡,他被我的護衛打死了,就這麼簡單,還有什麼問題,你也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好的,我明白了,我就不叨擾了,秦先生先療傷要緊,若是有任何問題,秦先生隨時差人來通知一聲就行。」

  徐正強沒問清楚更細節的地方,但現在這些應該也足夠了。

  尤其是那個高帽的問題,就是最好的細節了。

  徐正強離去,後面的事秦陽暫時也不想管了。

  他先去察看之前摸到的技能書。

  他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從技能書裡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衛老頭留下的紫金大禮包裡,東西實在是太多,一個一個察看,不知道要察看到什麼時候了,反倒是那個三命身最可疑,秦陽先看的就是這個。

  看完之後,秦陽心裡頓時生出一個念頭。

  三身道君當年一口氣把全天下的修士全部得罪了,被人活活圍毆致死,還真是不冤枉,若是自己也在那個時代,絕對要加入討伐大軍裡,去將先打死超度了再說。

  他原本以為三水身、三陰身、三身寶術之類的,已經足夠喪心病狂了,三身復三身,無窮盡,以天下修士的性命成就己道。

  沒想到還有更強的三身術:三命身。

  這門三身術跟以前秦陽摸到的完全不一樣,算是拔高了一個層次。

  以前摸到的三身術,還得割裂神魂,煉化他人成為自己的三身,再高級點深入點的,便是當年的海妖仙子那般,以自身徹底分化成三身,秦陽以為這種已經是最極端的情況了。

  沒想到現在這個三命身更極端。

  捨棄原本的肉身,捨棄原本的神魂,將自身一切都獻祭給對方,將自己的命交給對方,待對方終結原本的性命時,便是三命身完成發動的那一刻。

  可以說是一種毫無破綻的奪舍之法。

  獻祭掉一條命之後,對方的肉身、神魂、記憶、能力、甚至習慣,全部都會變成自己的,唯獨意識是原本的。

  更可怕的是,被奪走的身份,作為接受獻祭的對象,還會同時擁有原身獻祭來的能力、力量。

  所謂的命身的命,除了原身的性命之外,還包括了命數,壽命之類的東西。

  用一次就會消耗掉一部分,最多換兩次身份就會達到極限。

  因為要修成三命身,第一個要奪走的身份就是自己的,自己獻祭給自己,這就是第一次命身。

  秦陽回憶了一下,難怪當初超度衛老頭的時候,就摸出點垃圾。

  當時衛老頭被前朝的人坑害,死在了煙羅氏家主手中,現在想想,那個時候,衛老頭說不定就是將計就計,直接被打死了拉倒,順勢去完成他的計劃。

  畢竟,想要完成第二命身,他就必須在之前就完成第一命身,將自己的身份,獻祭給自己。

  死在了煙羅氏家主手中,變成了衛煙羅,之後又利用衛煙羅的身份,死在了虛空真經傳人手中,變成了衛虛空,徹底打入到前朝的核心位置。

  但是到此,衛老頭的三命身也算是徹底用完了,本身壽命、性命、命數的消耗都已經到了極限,這次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看來他是早就安排好後路了,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已經發現他的技能,估摸著是當成了天賦神通,跟張正義的不死神凰一樣。

  所以在最後時刻,來給他送了個超級大禮包,但是同樣的,也將傳道人的身份,真正的傳給了他。

  甭管以前怎麼樣,秦陽現在都不可能對道門不管不顧,起碼不能讓道門覆滅了。

  或者說,他現在就是道門,只要他自己活著,就算是完成了囑托。

  直到這一刻,秦陽才算是明白,為何道門化名盜門,都被打的只剩下歪瓜裂棗兩三顆的時候,還能苟延殘喘著,一路在暗中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

  在沒有門主的情況下,傳道人可以說就是實質上的門主了,衛老頭和蒙師叔,他們倆若是真的只是他們自己嘴上說的那般實力,怎麼可能做到這一步。

  但現在明白了,不是人家嘴上藏拙了,而是標準不一樣。

  就算是會的東西,能自己說算是精通的,起碼也要達到蒙師叔玩咫尺天涯禁的水平。

  否則會的再多,也只能算是雜而不精。

  在這個標準下,再去看這個所謂的懂得比較多,這個「多」是多少,就有些可怕了。

  再想想這倆曾經說過的「實話」,再想想他們可以肯定的說過的少數話,秦陽覺得自己學到了東西。

  說的的確都是實話,甚至不需要掐頭去尾,也不需要隱瞞,只是將標準改一改,所有的實話,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甭管現在看到的事實是如何,秦陽已經不信衛老頭會徹底涼了,哪怕親手超度過,也不能信了。

  技能只是技能,一板一眼,標準清晰,但同樣技能本身也太死板了,對屍不對人,一具屍體就只是一具屍體,但在這個世界,一具屍體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起碼三身術對於技能來說,已經算是技能漏洞了。

  回憶整個過程,秦陽心裡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為什麼。

  三天之後,嫁衣傳回來最新消息。

  魁山的前朝老巢被剿滅,但是大嬴的高手抵達的時候,那裡的人都已經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虛空真經傳人。

  虛空真經傳人絕地反擊,施展了一百二十八門神通禁術,震驚世人。

  大嬴隊伍裡的四位法相,一位被殺,一位被廢,兩個受傷,四十八位道宮修士,被虛空真經傳人當著四位法相的面,強殺了二十個!

  最後油盡燈枯,生機崩滅之際,卻還能遠遁逃走,不知所蹤。

  秦陽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都驚住了,現在才知道衛虛空為何會是那般模樣,這才是他的真正實力麼?

  他這標準可真夠高的。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消息,幻心面具的母面,在虛空真經傳人逃遁之後,也已經被找到,第一時間送往了離都。

  算算消息送回來的時間,幻心面具母面,應該也已經被送回來了。

  到了現在,秦陽才覺得為什麼他前兩天覺得,不應該只是這樣。

  代國公就算是為了完成他的佈局,將自己當成棋子犧牲掉,看起來挺悲壯的,可是他怎麼確認他的謀劃一定會成功呢?

  他若是不想讓周王被毀掉,幻心面具母面是必須要讓大嬴經歷千辛萬苦找回去,然後毀掉。

  那幻心面具是他看出來問題,主動交給衛虛空的麼?

  衛虛空為了不讓代國公的謀劃成功,也是需要毀掉幻心面具的,他丟出幻心面具肯定也是故意的。

  但是也不對,衛虛空是知道秦陽打入了大嬴,他自知三命身完成了最後一身之後,必死無疑,希望寄托在了秦陽身上,必然會以秦陽的謀劃為主。

  周王被毀掉的話,對秦陽是大利。

  為什麼還要丟出幻心面具,為什麼最後關頭卻又說不能殺代國公。

  秦陽覺得,衛虛空肯定是想到了自己沒想到的地方,絕不是僅此而已。

  尤其是這種明明死了,被超度了,還未必死完的傢伙,一個個都太陰了,太能藏了,不可能這麼簡單。

  秦陽就這麼等了三天,離都也依然沒什麼消息傳出來,甚至都沒聽說幻心面具被送回來了。

  氣氛有點詭異。

  秦陽琢磨著,幻心面具的母面,不會是在送回來的過程中,被人搶了吧?

  思來想去,秦陽派人送出去消息,請徐正強來喝酒。

  徐正強沒來的時候,他手中的鬼神令忽然亮起了,仡樓給他撥打了長途電話。

  靈光匯聚,幻化出仡樓的樣子,他手裡拿著子面,直入主題。

  「子面我拿到之後,好好研究了一下,這個東西雖然神妙無窮,其中不少東西,都對我很有啟發,可是面具本身的效用,卻很是死板,他只會固定的傳達一個念頭,將人心,人的意志幻化成面具的樣子。」

  「嗯?」秦陽琢磨了一下這句話:「你的意思是,無論是誰,戴上幻心面具之後,效果都一樣麼?哪怕是本身就心向前朝的人,也是一樣?」

  「不錯,任何人都一樣。」仡樓拿著面具,意味深長的道:「任何跟面具意願不符的想法、意願,都會觸發幻心面具的效果,直到被強行幻心,變成和面具一樣。」

  「我明白了,多謝。」秦陽對著仡樓欠身道謝:「還有一件事,需要請前輩幫忙。」

  掛了仡樓的電話,秦陽長出一口氣。

  他現在終於明白一件事,為何周王會對幻心面具有這麼大反應了。

  這個狗東西,是真的肯狠下心演啊。

  若是他真的一心向大嬴,堅定不移,至死無悔,那麼的確會引起幻心面具的這麼大反應,陷入到心靈扭曲和恢復原樣之間,不斷的掙扎,備受折磨。

  但是呢。

  若周王心向前朝,帶上面具便會毫無反應,他的心與面具本身就很統一,可是如果周王如果主動改變自己的心志,打心眼裡想要去完全效忠大嬴,那麼激烈的衝突,便會毫不意外的出現了。

  而且他還可以隨時掌控爆發出來的時機。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可能,表現出來的效果,卻只有一種,跟周王現在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

  因為沒人能明白,到底哪個心志,才是周王真正的想法。

  偏偏呢,幻心面具這個東西,本身的記載少之又少,根本沒人能完全弄明白。

  估計現在只有專精此道,又有黎族傳承的仡樓,才能發現並確認這一點,但也僅此而已,面具更深層次的東西,仡樓也沒能弄明白,如今也算是趁機開個新課題。

  離都這邊呢,秦陽盤算了一下,根本沒有能確認這一點,能發現這一點,專業對口的強者。

  就算他們拿到了幻心面具的母面,也只能算是知其一點點然,完全不知其所以然。

  周王的苦肉計,目前來看,還真的無解了。

  這邊秦陽正感慨著呢,徐正強便到了。

  「幻心面具母面送回離都了麼?」

  聽到秦陽的這個問題,徐正強的臉刷的一下就綠了,做賊似的左顧右盼,眼裡靈光閃爍的看了好一圈,才苦著臉重新坐下。

  「也是,大帝姬殿下尚在魁山,秦先生知道這些事也不奇怪。」

  「什麼情況,說說吧,我請你喝了這麼多次酒,還有不少好酒,你一次都不反請,不像話吧。」

  「的確送回來了,已經送回來三天了,出動了巡天使,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來的,但是更加具體的,我還不知道,因為我壓根沒見過實物。

  只是聽說,那幻心面具用的乃是上古神木樹心打造,堅不可摧,拿到手了目前也沒找到毀掉的辦法,大帝已經親自接手處理了。」

  徐正強偷偷說完這句話,立刻丟出一個烏色球將周圍污染。

  秦陽一怔,感覺寒毛都炸起來了。

  一瞬間,他頓悟了。

  衛虛空丟回幻心面具,不是為了救周王,救那些被幻心面具控制的人,也不只是為了讓打擊前朝,反過來算是幫了大嬴。

  他才是真的陰,他才是那個將把大嬴和前朝都搞死的人。

  看似打擊前朝,反過來幫了大嬴的舉動,實際上是將嬴帝也算進去了。

  不殺代國公,代國公的謀劃就沒法盡善盡美,但是呢,將幻心面具的母面送到大嬴手裡,如何做就成了嬴帝的選擇。

  因為除了毀掉幻心面具的母面之外,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可能,可能可以改變幻心面具子面的控制。

  那就是強行煉化母面,完全掌控母面之後,就有可能直接修改母面的底層設定,將效忠前朝的命令,改成效忠大嬴。

  從根本上解決幻心面具的問題。

  可操作性如何,暫且不論,對於嬴帝來說,這就成了一個兩難的選擇。

  當年秦陽給蒙師叔說過嬴帝本尊的事,衛老頭肯定也知道,他也知道大嬴只剩下一個嬴帝法身了。

  如今的嬴帝法身,一切都是以穩為主,他若是拿到了幻心面具的母面,強行煉化,完全掌控之後,他就可以一瞬間扭轉局勢,將那些被子面掌控的人,變成對大嬴忠心耿耿的人,他完全可以放心的一波人。

  甚至於,周王是不是跟前朝勾結的事,也可以從根子上解決,直接用幻心面具,將他的意志,完全扭轉成對大嬴,對嬴帝忠心耿耿。

  這個過程中,只要周王對幻心面具起了反抗,直接宰了他,絕對不冤枉。

  這樣,周王的問題就解決了。

  可是,嬴帝本尊何其霸氣,氣吞山河,以絕對的實力鎮壓大荒,任誰都知道,他根本不屑與用到這種手段。

  只要嬴帝法身用了這個手段,他就露怯了,連霸氣都沒了,等同於直接告訴所有人,你們猜的不錯,我的本尊的確再也回不來了,或者說我的本尊已經死了。

  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嬴帝法身卻不能用,用了就是一個天大的致命破綻。

  但若是不用,直接毀掉幻心面具的母面,嬴帝法身想要維持穩定的局面,等到他的本尊回來,需要擔的風險,就會大很多。

  他未必有機會能等到他的本尊回來了。

  左右都是為難,左右都是有大風險。

  至於幻心面具的母面,堅不可摧什麼的,秦陽根本不信,要說難毀掉他信,毀不掉他不信。

  想了想,秦陽動身前往離都,直奔周王府。

  這種時候,太適合跟周王聊聊了。

  聊聊為什麼代國公會這麼做,不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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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二章 嬴帝的應對,你要如何做?

  秦陽趕到了周王府,韓安明看到秦陽,五官都有向下拉的趨勢,秦陽好言好語的哄了兩句,再去見一見周王。

  從很久之前,就沒人會懷疑秦陽跟前朝有一腿了,如今代國公和虛空真經傳人,噢,後者有待考證,可是代國公卻絕對是死在了秦陽府前,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這種時候,秦陽絕對是大嬴最忠心耿耿的大功臣,甭說是來見見被關著的周王,就算是想要二半夜的入宮求見嬴帝,嬴帝肯定也會願意單獨接見。

  秦陽現在就是腦門上的「忠」字最閃亮的崽。

  再次見到周王,他還是那副鬼樣子,為了演成真的,將自己折磨成這幅鬼樣子,秦陽對他是真心的佩服,他自問自己演戲都沒這麼敬業,頂多是吐個血,斷個骨頭,約等於擦破點皮這種傷勢。

  可周王,硬生生的將自己折磨成神經病,從身到神魂,再到心靈意志,都受到折磨。

  對自己都能這麼狠,還能藏的這麼深,喝飄了都能將趙王那瓜皮玩死。

  秦陽拱了拱手,認認真真的見禮,以表對周王演技的尊重。

  「周王殿下,數日不見,風采依舊啊。」

  周王盤坐在琉璃牢籠裡,緩緩的抬了抬眼皮,無神的眼睛,隨意的瞥了秦陽一眼,彷彿已經不認識秦陽了,已經被內心的折磨搞崩潰了。

  秦陽沒在意周王的態度,自顧自的坐在牢籠外面,長嘆一聲。

  「說實話,代國公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但也是個人物,為了大業,甘願犧牲自己,對於前朝來說,他絕對是大忠臣,讓人敬佩。

  但是我一直不明白,你周王何德何能,能讓代國公這般做,你到底是允諾了代國公什麼事情,能讓他這般助你?

  我拜託一位前輩查了查幻心面具的事,我知道幻心面具到底是怎麼發揮神妙的。

  有兩種可能,都會造成你現在的樣子。

  一,你本心向大嬴,可是幻心面具卻會讓你心向前朝,二,你本身就心向前朝,可是你卻在朝會的時候,強行扭轉自己的心意,心向大嬴。

  那你到底是哪種?」

  周王抬起頭,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喉嚨裡發出一聲聲低沉的輕笑。

  「秦陽,身處什麼未知,才會有什麼位置的格局,你的格局不夠,你不明白,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在關鍵的地方,必須是要堂堂正正,才能不留下破綻,在關鍵時刻,成為致命的弱點。

  所以我一直心向大嬴,心志堅定,如魁山一般不可動搖。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需要你明白你理解。」

  「這種時候,只有我們倆,以你的狀態,也不用擔心說什麼,會落下話柄,你不用這般表忠心。」秦陽搖了搖頭,本來以為周王起碼會說些什麼,誰想到這貨,在神經病狀態竟然還演起來了。

  「我只是覺得代國公不應該就這麼簡單的死了,以他的心性,目前的好處,不足以抵得上他一條命,我想來看看你知道代國公死了,你會有什麼表情。

  但你太防備了,甚至直接忽略了代國公,絕口不提,生怕說出什麼,讓我發現了什麼,但你越是這樣,我卻越加確定一點,代國公的謀劃不止如此。」

  周王不置可否的輕笑一聲,一個字也不應了,只是換了姿勢,反過來盯著秦陽的眼睛。

  秦陽咧嘴一笑,這瓜皮真是不長記性,都告訴他了,哪怕不提不說,只要有一點反應,本身就可以告訴他一些答案了,他竟然還不信麼。

  自己說的話,讓他感覺到不適,捅穿了他的內心,他就像是一隻隱藏在暗中毒蛇,被發現了之後,立刻做出了應激反應。

  直視著自己的眼睛,是為了表示他心裡坦蕩蕩麼?

  對,他只是想讓自己這麼認為而已。

  「看,我又說對了,對嗎?」

  這一次周王索性也不演了,他什麼都不說,也依然能被發現更深層次的地方,他發現秦陽比傳聞的還要難纏,索性直接側過身,散落的頭髮,擋住了側面,支著一隻腿,將手臂放上去,一句話不說,也不面對秦陽。

  秦陽啞然失笑,得了,周王直接認慫了,可以,只是認個慫,也總比為了表面上置氣,心理上氣勢上壓過一頭,洩露更多的好,反正他認慫了,也沒什麼損失。

  這樣反而才是聰明的做法。

  秦陽搖了搖頭,繼續道:「不過不得不說,代國公這一手的確玩的漂亮,幻心面具的神妙,一是一,二是二,最是公正,你這般不但表明了心意,而且還險些崩潰,徹底被廢。

  可是代國公身死之後,所有的破綻都不再是破綻,因為你只是被鎮壓在這裡,而代國公表面上看上去,只是運氣不好,所以被發現,被剿滅。

  可還是那句話,人死了,原本的疑點也會不算疑點,就像是我不明白代國公為什麼這麼做一樣,其他人也不會去認為,代國公連自己的命都犧牲了,卻都是為了你。

  你經歷過這一次之後,就再也無人可以將你跟前朝牽扯到一起。

  先有了嫌疑,再從各個方面洗脫嫌疑,最簡單卻最有效。

  哪怕我知道你跟代國公搞到一起,我也沒法告訴別人,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下,再提這件事,統統都是構陷,統統都是胡亂攀咬,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秦陽遺憾的嘆了口氣,一拱手。

  「周王殿下,那就祝你好運,我們來日方長。」

  周王沒反應,也不回頭,秦陽轉身離開。

  跟周王扯了半晌,沒提到盜天棺的事,也沒提到幻心面具母面已經送回離都的事,什麼都沒提。

  然後出來之後,立刻拉著韓安明悄悄的到涼亭,封閉了之後,直接問道:「老韓,大帝可有給你下什麼命令?例如這些天好好監視周王?」

  「沒有。」韓安明臉挺的平平的,毫無感情的聲線,乾巴巴的回了倆字。

  秦陽翻了個白眼,權當沒聽到,自顧自的道:「咱們認識這麼久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這些天你最好親自監視,任何人都別讓他們靠近周王,絕對不能讓周王得到任何消息。」

  韓安明臉拉的老長,一言不發,職業操守倒是堅守的不錯,什麼都不說。

  秦陽提醒完,也不再多說什麼,拍拍屁股離開。

  幾天都沒消息了,而且周王的幻心面具的效果依然還在,嬴帝肯定已經在暗中強行煉化幻心面具了,以他的實力,加上大嬴神朝的力量加持。

  而且代國公已死,嬴帝的煉化過程,必然是一路強行橫推過去,縱然幻心面具乃是重寶,將煉化進度推到百分之百,也用不了幾天時間。

  只要完全煉化,更改了幻心面具母面的底層設定,完成的瞬間,所有的子面都會按照新的指令運作。

  那一瞬間的激烈變化,完全是顛覆性的逆轉,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更改的前提下,只會被動接受的時候,沒人能提前做好準備。

  反向逆轉的瞬間,只要周王心裡有一點心向前朝的意思,就讓這個狗東西死無葬身之地。

  ……

  離都皇宮內,嬴帝手握幻心面具的母面,其上一層靈光化作漣漪,不斷的閃耀著。

  秦陽猜的不錯,嬴帝這個時候的確已經一路橫推,強行煉化了幻心面具的母面,而且煉化進度也推到了百分之百。

  現在只需要在底層設定上做出更改就可以了。

  「衛卿,都安排好了麼?」

  「回稟陛下,都已經安排好了,就在明日午時,定天司能調動的人手,都已經準備好了,而且都是之前就在的人,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衛興朝一臉恭謹,回答完之後稍稍一頓,又請示了一句。

  「陛下,要如何處理?」

  「就地正法。」

  「臣明白了。」衛興朝微微欠身,猶豫了一下還是多問了一句:「陛下,周王殿下……」

  「身為皇族,更要以身作則。」嬴帝一臉平靜的說出這句話,話中冷酷的殺伐之意,仿若藏在平靜湖面之下的波濤,表面平靜,內裡凶險萬分。

  衛興朝心中一凜,連忙低頭應是。

  大帝的心思愈發難猜了,就如同這一次一樣,拿到了幻心面具的母面,卻沒有立刻毀掉,而是先行煉化了。

  對外說幻心面具的母面材質堅不可摧,極難摧毀,的確是真的。

  這種神木,乃是上古神樹月桂的木心所化,本身堅不可摧不說,受到損壞的時候,還會自行恢復。

  一般人的確是無法將其完全摧毀,但這個一般人,顯然不包括嬴帝。

  可惜,沒人敢這麼確定,也沒人敢問。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之前被幻心面具爆發影響到的人,早就被全部鎮壓抓住,包括原戶部尚書雲若木。

  每個人都單獨關押、鎮壓,只是他們的待遇可比不上周王。

  周王能被鎮壓在周王府,雖然被鎮壓著關在囚籠裡,可實際上是為了保護,那個囚籠本身就能壓制周王受到的折磨。

  而剩下的這些人,享受的只是定天司大獄免費住宿,不但沒有飯吃,也沒有寶物幫忙壓制拖延一下幻心面具的力量。

  被封禁了修為的眾人,依然在掙扎,依然在反抗,因為不反抗不掙扎的人,代表著被洗腦完成,他們只會一心向前朝。

  而這些人,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隨著午時越來越近,擺在大牢裡形似日冕的法寶,已經慢慢的將指針指向了午時。

  衛興朝親自監察大牢裡的這些人。

  同一時間,午時抵達的那一刻,嬴帝拿著幻心面具的母面,修改了底層設定。

  一瞬間,定天司的大牢裡,原本痛苦掙扎,精神受到無休無止折磨的人中,有一些忽然一頓,停止了掙扎,停止了痛苦而壓抑的低吼,扭曲到變形的面容,竟然開始慢慢的恢復了正常。

  他們臉上若隱若現的幻心面具,徹底具象化成為一個面具,緩緩的跌落到地面。

  但是,還有足足一半,面容扭曲著痛苦哀嚎的人,他們臉上若隱若現的幻心面具,驟然一頓,似是心臟驟然跳動了一下,他們的哀嚎與掙扎,驟然間變得癲狂。

  還有一些人甚至忽然間伸出手,想要強行將那沒有具象化的幻心面具撕扯下來,卻只撕破了自己的臉皮。

  看到這一幕,衛興朝右眼的眼皮一跳,心裡狠狠的揪了一下。

  兩波人各自完全不同的變化,紛紛意味著什麼,已經不需要再多想了。

  「殺。」

  一聲喝令,大獄之中,那些滿臉陰沉,遍佈著死氣,眼中沒有半點憐憫的定天司內侯,握在刀柄上的手,瞬間動了。

  一道道刀光閃過,那些痛苦掙扎的更加厲害的人,人頭落地。

  一瞬間,意識潰散,神魂崩滅。

  而那些內侯,面無表情的緩緩收回長刀,烏色的刀身上,篆刻著一位位跌迦而坐的枯骨佛陀。

  這是定天司內侯的殺生刀,斬顱則強碎神魂,出刀必死,神朝的斬首之刑,用的行刑工具,便是殺生刀。

  定天司分內侯和外侯,尋常在外活動的,旁人能見到的,統統都是外侯。

  而內侯幾乎都是窩在刑場、定天司大獄、宮城死牢,基本不會出去,他們的職責,不是折磨人就是殺人,一個個都已經過了心理變態的階段,進化到壓根沒有善惡是非觀,只知道效忠嬴帝的階段。

  外面的人幾乎都是沒見過內侯的,而能見到內侯的人,基本上不是死了就是瘋了。

  有一堆內侯親自出手,那些被封禁了修為,又被幻心面具折磨的人,完全就是一群等著被屠宰的小雞崽子。

  衛興朝神情平靜的看著剩下的那些人,其實他也挺意外的,這裡竟然還有一半的人,不是被幻心面具暗算了,而是真的投靠了前朝,現在純粹是在演。

  從變化開始,再到宰了這些人,總共只用了一個呼吸。

  同一時間,宮城之中,嬴帝手握幻心面具,再改完了底層設定一個呼吸之後,他隨手將幻心面具拋起,屈指一彈,指尖一點靈光飛出,沒入幻心面具的母面。

  「噗嗤……」

  一聲輕響,幻心面具的母面,崩碎成齏粉,隨風飄散。

  而那些在定天司大獄裡的人,面上脫落的幻心面具,墜落到地上再彈起,只是稍稍晃動了一下,一道靈光浮現,轉瞬崩碎。

  所有的子面,都失去了威能,變成了一副普通的面具,只不過是神木材質的奢侈裝飾品。

  大獄之中的衛興朝,靜靜的看了一眼,轉身走出大獄,直奔周王府而去。

  而周王府中,韓安明在昨天就接到了命令,今天午時,將周王從周王府帶出來,押解入宮。

  失去了琉璃牢籠的鎮壓,周王的面容扭曲,神情時而陰冷狠辣,時而堅定不移,他咬著牙,一言不發,可是豆大的汗珠,卻從他的雙鬢不斷的滴落。

  走出被鎮壓房間沒幾步,周王的腳步微微一頓,面上若隱若現的幻心面具,驟然具象化成實質,從他的面部跌落,墜落到地面,靈光閃爍了一下,徹底失去了威能。

  被封禁了修為的周王,緩緩的抬起頭,嘴角劃出一條弧度,笑的很是燦爛。

  他遙望著離都之外的方向,彷彿看到了那裡的秦陽,心裡默默的念叨了一聲。

  現在就是關鍵時刻,也是關鍵的地方。

  這種時候,這種地方,他不會留下致命破綻的。

  周王笑的很開心,笑的很放肆,但是沒誰會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只當是他終於掙脫了苦難折磨。

  周王趔趄著推開身旁的兩人,緩緩的跪在地上,向著宮城重重叩首,嘶啞的聲音,化作高呼,響徹周王府的上空。

  「臣多謝陛下。」

  重重的磕頭聲響起,周王趴在地上久久不起,他想笑,想狂笑。

  秦陽有一點說的沒錯,有重大嫌疑,受到足夠多的目光,經受得住足夠多的審查,但是就算如此,也還是洗脫了嫌疑之後,那他就再也沒有嫌疑了。

  他會比那些沒有嫌疑的人還要乾淨。

  從今天起,沒有鐵一般的證據,再也沒有誰敢將他跟前朝牽扯到一起了。

  秦陽說的也沒錯,對於幻心面具瞭解到骨子裡的人,大嬴真的沒有,但是不包括原來的主人,也不包括他周王。

  兩種可能也都沒問題,他都忍不住要為秦陽說一聲精彩。

  甚至於,他都不敢再聽秦陽說什麼,也不敢再看秦陽的眼睛,他是真的怕了,他怕秦陽會再多看出來什麼。

  心裡不止一次的想到,代國公是真的小看了秦陽,他為何沒有早點不惜一切代價,將秦陽扼殺。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要顛覆大嬴,他只是想要做到那個位置上,他想成為儲君,想要做到龍椅上。

  他跟代國公有勾結是沒錯,可是他從來都是一心向大嬴的。

  既然是苦肉計,兩種可能遭受的磨難都一樣,為何不從一開始就做成真的,只有真金不怕火煉,無論出現什麼情況,他都可以保證自己不出錯。

  他也沒想到,嬴帝竟然會先煉化,再完全煉化之後,改變了底層設定不過一個呼吸之後,就摧毀了幻心面具。

  一個呼吸時間,已經足夠判斷了。

  在對幻心面具不夠足夠瞭解的情況下,那僅僅只有一個呼吸的時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

  所有人都只會覺得,嬴帝是找到了摧毀幻心面具母面的方法,直接摧毀掉了。

  至於那些明白那一個呼吸之內,幻心面具出現了本質變化的人,必然是真的叛變的人。

  而他們,在發現這一點的瞬間,就全死了。

  死的乾乾淨淨。

  沒人會知道嬴帝做了什麼。

  除了他周王,可是他卻只能裝作不知道。

  但嬴帝越是這麼做,他的嫌疑就洗脫的越徹底。

  所以他會肆無忌憚的笑出了聲,已經沒人會懷疑了。

  周王沒讓人攙扶,自己爬起來,趔趄著走出了周王府,他嘴角的弧度,一直沒有落下。

  被封印的修為解開了,進入玉輦,直奔宮城,在這段路上,周王在裡面沐浴更衣,有貼身的侍女侍候著他。

  也有人等著他,將代國公最後傳出來的消息,送到了周王這裡。

  周王愣了愣之後,仰天大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盜門?傳道人?

  秦陽啊秦陽,原來你入大嬴,攪風攪雨,跟前朝也糾纏不休的原因,竟然是這個啊。

  我已經上岸了,現在輪到你了。

  現在輪到我出手反擊了。

  你準備好了麼?你要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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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三章 血脈猜想,我自己來

  秦陽當天就得到了最新消息。

  不提他自身的情報網絡,再加上衛老頭將所有的信息都一股腦的打包送過來,道門的一切,現在都握在他手裡,自然也包括道門最強的情報網。

  定天司之中,老韓很有職業道德,不該洩密的肯定是不會洩密的,但有些可以放到明面上的事情,老韓也會通融一下,例如之前去見見周王。

  老徐這貨,自從他在秦陽這弄到了好多次及時的情報,在定天司的地位,也算是抬高了一些,如今定天司在離都的一品外侯只剩下韓安明和他的情況下,哪怕他不是衛興朝的死忠,也依然會得到重用。

  一些老韓不會給的情報,老徐也敢給秦陽,他是最明白,凡事都講究個有來有往,老逮著秦陽薅羊毛,長久不了。

  在正午之前,徐正強也不知道太多核心的情報,衛興朝這癟犢子,在行動的時候壓根就沒用徐正強,可正午之後,徐正強身為一品外侯,也是有資格知道這些事的,後期收尾也是需要他出力。

  好容易得到一件有價值的情報,徐正強出了定天司,拐了個彎就將情報捅到了秦陽這裡。

  秦陽得到消息,稍稍一想,就想明白了前後過程,略有些意外,卻也沒太大意外。

  嬴帝玩這一手,表面上看起來,算是魚與熊掌兼得,一方面能試探出來誰忠誰奸,另一方面將所有能發現他修改設定的叛徒,第一時間滅口,強行保密。

  在外人看來,只是定天司拿到了幻心面具母面之後,第一時間嘗試摧毀,摧毀不了了,才不得不找嬴帝這位大嬴神朝第一強者幫忙,而嬴帝也是直接摧毀了幻心面具母面。

  這很符合嬴帝的一貫行事風格。

  乍一看的確是沒什麼問題,可是他卻忽略了一點,所謂的幻心面具母面,讓他做出選擇的事,根本沒有兩全選擇的。

  他能瞞得住的那些人,知不知道,其實根本不影響大局。

  真正需要看他做出什麼選擇的,只是前朝的人。

  而嬴帝現在瞞住了所有人,唯獨沒有瞞住最需要瞞住的人。

  他試探出了所有利用幻心面具偽裝成忠臣的人,卻漏掉了最關鍵的周王。

  周王反而在那些棄子的襯托下,成了大忠臣。

  周王沒被試探出來,秦陽除了感嘆這貨藏的是真的深之外,也只能感嘆這貨對自己是真的狠。

  如今回頭再看,很容易明白周王為什麼跟那些朝臣亦或者是各個勢力的頭目不一樣。

  周王跟自己一樣,從來都沒想過要顛覆大嬴,都只是想在大嬴的這個體系之下,給大嬴換一個大帝而已。

  而剩下那些人,包括前朝的人,本身屁股坐的位置,就注定了他們或是效忠大胤,想要顛覆大嬴,或是想讓大嬴變成大胤。

  代國公連自己都願意犧牲,犧牲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不知道老衛知道這些之後,會有什麼感想,嬴帝的確是入坑了,加上前面那幾次試探,前朝現在絕對已經做好了全面出擊的準備。

  讓前朝在嬴帝最虛弱的時候,想方設法的弄死嬴帝,這是排在最前面的。

  畢竟,只有實力差距不到令人絕望的地步,才有可能做出這些謀劃,真等到嬴帝本尊回來,大家一起排排坐,等著嬴帝本尊一手一個,全部捏死吧。

  嬴帝完了,再搞前朝,難度起碼暴跌兩個檔次。

  秦陽揉了揉腦袋,心裡差不多明白了,衛老頭是覺得他心裡有譜,做好了前奏,讓前朝的重要大將,死在他手裡,有了資本之後,好完成後面的部分。

  他現在特想聯繫一下蒙師叔,問問他們到底幹了什麼。

  思來想去,還是拿出了蒙師叔年輕時候的畫像,點燃祝由香,遠程召喚了一下。

  然而畫像上毫無反應,順手實驗了一下衛老頭的,也是毫無反應。

  收起畫像,秦陽沉思了片刻,將代國公身上摸出來的那副畫面,分毫不差的畫了出來。

  想要找到這個地方,弄清楚這幅畫裡的意義,用道門的情報網其實是最好的。

  衛老頭和蒙師叔暗中經營多年,將整個道門化整為零,分化到整個天下,縱然有極個別露底,也不會牽扯到其他地方。

  情報網裡不少地方,都可以算是放到明面上了,只要有熟客,都可以來買情報,僅僅靠著販賣情報,都足夠養活這麼多人了。

  直接接手情報網,的確是幫助很大。

  可是思來想去,秦陽還是沒用,這幅畫面的意義,對於代國公來說一定非常大。

  考慮到代國公的心性,再想到這是他死之前最想藏著的秘密,秦陽覺得這事肯定是跟代國公的謀劃有關,自己沒找到的那部分。

  招來了溫雨伯,讓他拿走了那副畫,通過自己的情報網,大把大把的撒錢,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這幅畫到底是什麼,到底在哪。

  溫雨伯領了命令,立刻出發。

  秦陽現在就等著看看,代國公臨死前捅出去的消息,是捅給誰了,但不管是誰,周王最後肯定會知道這個消息。

  他要怎麼利用這個消息,秦陽也在等著。

  跟前朝,跟道門有關的事情,都是嬴帝最敏感的地方,秦陽可不會認為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這事就這麼算了。

  前面死在嬴帝手裡的那些人,也不是每一個都有實質性的人證物證,查清楚了過往經過的,他們可沒誰是真的背叛嬴帝了,只是沾邊,說不清楚了,或者是利用錯了東西,最終的結果就是死。

  哪怕嬴帝也知道那些人背叛的可能不大,卻依然是寧殺錯不放過。

  背叛的,模稜兩可,說不清楚的,統統都是死。

  秦陽可不認為自己一個摸魚的禮部右侍郎,在大嬴也沒有什麼大氏族根基。

  真的出現嫌疑的時候,他的待遇怎麼可能會比當年的臣田侯、獻國公、也尚書們好。

  畢竟,想要製造一個嫌疑,並不是多難,秦陽自己深有體會。

  所以從很早之前,秦陽就在想這個問題了。

  若是他傳道人的身份暴露了,應該怎麼辦,他要怎麼洗清掉這個嫌疑。

  ……

  周王恢復了原樣,這次磨難,非但沒有讓他成為儲君的呼聲減弱,反而不少人都開始順大流,跟著喊了兩聲口號。

  嬴帝表現出來的立儲之意,倒是也越來越明顯了。

  周王沒急著出手,他在忍著,忍著等到塵埃落定,他真正成為儲君的時候,再考慮秋後算賬的問題。

  他能隱忍到今日,為的就是近在咫尺的儲君之位,這種時候,他才不會跳出去跟秦陽死磕的,只會先慢慢的收集情報,做好鋪墊,等到上位之後,一擊致命。

  短短幾天的安穩,各自都在做著各自的事情,前幾天的事,被人可以壓了下去,連討論的人都沒幾個。

  沒人來找麻煩,秦陽大覺失望,只不過,這才幾天的功夫,溫雨伯就已經帶回來消息了。

  那副畫面裡的白府,已經找到了。

  而且就在離都西部,距離離都最近的一個城池裡。

  這個叫做稠城的城池,在離都的陰影下,再加上離都附近一圈的小城池眾多,稠城一點都不顯眼。

  這個白府是稠城裡的大戶,算是稠城裡第一世家,傳承極為久遠,家族之中雖然沒出過什麼頂尖強者,但一直有人在離都之中任職,職位最高的時候,甚至還出過一位六部尚書。

  到目前,也還有三位在離都是有品級的朝官,品級最高的還是四品,除了在離都任職的,下放到各處的,零零散散分出去的支脈,數量就更多了。

  得到了消息,秦陽暗中出門,親自去了稠城一趟。

  隨便換了個身份,遙遙看著白府的大門,跟畫面上有不小的差別,各種裝飾都有區別。

  但是唯獨那白府兩個大字,卻與畫面上的一模一樣,明顯是出自一人之手,匾額有重新製作,字跡卻沒有變過。

  還有門前的兩尊異獸石雕,也跟畫面中的一樣,有區別的也只是新舊程度略有差別而已。

  秦陽在附近找了個酒樓,坐在窗邊,看著白府的大門,心思有些飄忽。

  他現在來到這裡的時候,白府門前,可以說是門庭若市,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大都是前來拜訪的,甚至還看到一個離都的熟面孔,似乎是一個品級不太低的京官。

  就算白府在稠城是毫無爭議的第一世家,也不至於這麼多人來套近乎,不是因為白府的實力強,而是因為目前成為儲君的唯一一個人選周王,他的生母就是白府的人。

  當年白府已經過世的老家主,時任吏部左侍郎,若非年紀大,沒趕上好時候,上面也有上官壓著,他最後鐵定能成為吏部尚書的,可惜,他境界不夠,先一步被熬死了。

  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這位白家的老家主,覺得他死了之後,白家青黃不接的,總得找點外援,在死之前,頗有些急促的敲定了一樁婚事。

  周王的父親,沒什麼天賦,也沒什麼實力,除了皇族身份之外,各方面都非常一般,娶了這位白家前任家主的孫女。

  之後才生下了周王。

  周王的父親,是嬴帝的親孫子,是那位早已經死了多年的十七皇子所生。

  按照血脈排輩分的話,周王得叫嬴帝一聲曾爺爺。

  而白家,有這麼一層關係,隨著周王聲名鵲起,自然也是站在周王身後的,甭管能不能幫上什麼大忙,態度總歸是有的,周王反過來也曾幫過白家不少。

  如今周王如日中天,成了唯一的人選,各方還很滿意,嬴帝也已經有意加封了。

  來拐彎抹角的套近乎拍馬屁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拍不到周王的馬屁,拐到了周王的生母家裡,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秦陽蹲在這喝了一個時辰的茶,心裡面一點小念頭不斷的浮動。

  他在代國公身上摸出來這個東西,沒想到拐到了周王生母的娘家了。

  這就讓秦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個問題,可能有的答案。

  周王為什麼會跟代國公勾搭到一起,代國公為什麼會這麼為周王付出。

  血脈。

  這是秦陽第一個想到的答案,一個很狗血,卻最契合的答案。

  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

  若周王有前朝皇族的血脈,甚至於,他有前朝大帝的血脈,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甭管周王以前怎麼想的,當他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除非他甘願做個平庸的皇族,或者是當個自由的皇族,不去參合朝局的事。

  否則他就注定只有一條路可走。

  甭說什麼他不能選擇誰是他的父母,他擁有什麼血脈,在這個世界,擁有某種血脈,本身就是原罪。

  再想一想,代國公之前打大嬴龍脈祖庭和大嬴國運的主意,準備行鳩佔鵲巢、李代桃僵的計劃。

  這法子是挺妙的,但想要徹底成功,機率太小了。

  再結合現在的血脈假設,若是有一個擁有前朝皇族血脈的人,最後成功的成為儲君,成功的坐上了大帝的寶座。

  那打國運主意的事,怕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完成了。

  到了那個時候,從大帝再到國運,統統都是前朝的。

  所謂的大嬴,表面上還是大嬴,可是已經是寫作大嬴,讀作大胤。

  無聲無息之間,改天換日,不經歷國戰,該有的最關鍵東西,卻全部都有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李代桃僵計劃,其實就是兩部分了。

  秦陽越想越是心驚,這事細思極恐啊。

  然而,這事卻也只有他能去想了,旁人根本沒有他的情報基礎。

  再者,當年周王的父親,再一般那也是皇族,嬴帝的親孫子,嬴帝不在意,旁人卻不能不在意,給一位皇族選媳婦,自然也不能草率。

  白家上上下下,怕是都被查了個遍,肯定是沒什麼問題,也跟前朝扯不上關係的。

  秦陽現在拿著新得到的情報,甚至還親自潛入到白家,將白家族譜都翻了出來,族譜之中上述三百一十三代的人,全部都翻了一遍,輻射開來的親家,也一個一個翻過去,也沒察覺到誰跟前朝可能有一絲一毫的聯繫。

  將前面那些被揪出來跟前朝有關係的人,交叉對比往裡面套,硬要牽扯進去,也有些勉強。

  秦陽暗嘆一聲,這種最簡單的關係,真要是被人追查起來,的確是很難藏得住。

  查不出來什麼,秦陽反倒越是覺得,這可能就是真的。

  血脈和傳承,是這個世界有門派有家族的修士最重視的兩件事。

  因為血脈為根本,一切最容易說得通。

  必須要查,哪怕查到前朝覆滅的時代,也要去查。

  只是想想這個工作量,一代一代鋪開,血脈關係會成為一張越來越大的網,真要是上述到兩三萬年之前。

  就算全部都能追溯到,中間不斷代,那牽扯到的人,也是一個天文數字,很多東西怕是都已經湮滅在時光裡,無法追溯。

  搖了搖頭,秦陽對這個大膽的靈光一閃,不報什麼希望。

  反正靈石夠多,用不上的資源也多,權當是給手下們找點事幹,名正言順的發福利得了。

  這件耗時耗力的事,暫且可以不管,但還有另外一件事,必須要去做了。

  周王蹦躂了好多章了,也該讓他殺青了,天天搶戲像什麼話。

  周王竟然不動手,也不找個由頭來給我秦有德套上個嫌疑,反過來將我弄死,竟然還想著能安安穩穩,順順當當的坐上儲君之位?

  為了不節外生枝麼?

  快醒醒吧。

  得罪了我,都你死我活了,還想安穩,做夢都沒這種好事。

  你不動手,那……那我就自己來。

  套個嫌疑而已,散播點謠言,反正又不用講證據,多大點事啊。

  修仙界版的鍵盤俠們,前面可是嘗到了甜頭,最近沒事幹,都拿不到發帖錢了,估計都快閒死了,給他們發發福利也好。

  至於外面散佈謠言,怎麼捅到朝局上?

  哈哈哈,那還不簡單,御史是幹什麼吃的。

  「風聞奏事」這四字精髓都把握不到,有棗沒棗打一桿子都不懂,還當什麼御史,回家種辣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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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8 00:19: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四章 最可信的消息來源,天下黑鍋皆姓秦

  「秦師兄,你是不是又想讓我去死?」張正義再次見到秦陽,一臉憂鬱,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就差點把秦陽噎死。

  「張師弟,你這麼說就傷了我的心了。」

  秦陽眨了眨眼睛,張師弟越來越不好忽悠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現在要去造自己的謠,這個消息來源怎麼來,怎麼作為開端,可是有講究的,這都是為以後洗白鋪墊的,可不能讓別人發現是自己造謠的。

  有代國公現成的例子在,秦陽也發現任何計劃,只要有求活就會有破綻,地位越高的人越是如此,只論大局結果成敗,死間很多時候比內間好用。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不只是一句說說的話。

  他能用到的最好用的,最容易不出現破綻的,當然是張師弟了。

  當然用到張師弟還有另外一層考慮,他這個傳道人的身份暴露出去,另外一個守陵人,也會大概率的被人注意到。

  張正義在他這晃悠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被人注意到的可能,可是非常高的。

  他自己暴露了沒什麼,但是真要是在謠言爆發之後,有人當真了,再將張師弟扯進來,再想脫身就不容易了,畢竟,張正義這個狗東西,整天去考古,黑歷史不要太多了。

  哪怕如今的守陵人蒙毅還活著,但在現任傳道人已死的情況下,守陵人不可能沒有物色到下一代的。

  跟他秦陽走的近,又有愛考古的愛好,妥妥的守陵人備選。

  再說了,蒙師叔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不著調的徒弟,萬一張正義的秘密被別人發現,以後想死都難了。

  這是秦陽自己找到,想要挖掘自己身份,最容易作為突破口的機會,也是挖個坑,他最容易跳進去的突破口。

  自己師兄弟關起門來,再怎麼打罵,再怎麼擰掉他的腦袋,那也是自己人的事,若是被外人抓到了,秦陽不可能不管他。

  思來想去,一個暴露是玩,兩個也一樣,索性一起解決了拉倒,辦事辦在前頭,總比別人揪出來再去被動應對的好。

  念頭轉動之間,看張正義那一臉認命的樣子,秦陽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瞎說什麼呢,你師兄我是那種人麼,是我們有大麻煩了,我先提前給你說一說,省的到時候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大麻煩?」張正義學秦陽眨了眨眼睛,一臉我相信了的樣子。

  「你還別不信,我傳道人的身份暴露了。」

  「啊?」這次張正義是真的驚了,他還真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在他心裡,他這位秦・心狠手辣・記仇・小心眼・老銀幣・有錢師兄,根本不可能暴露出去的。

  「因為一個意外,暴露出去,不管別人有沒有證據,但只要有人想到了這一茬,想要從頭到尾的挖出來,就並不是不可能了,道門兩個身份最重要,我被挖出來,我倒是不擔心,因為我早有準備,可是你不一樣,你若是也是被挖出來,你想死都難了。」

  張正義正了正色,知道這次不是小事,果斷道:「秦師兄,你想讓我怎麼死?」

  「你可能會受點苦,但是總好過以後你被抓了,想死都死不成,我和蒙師叔還得去想方設法的救你。」

  說著,秦陽拿出一枚奇異果,遞給張正義。

  「先吃了吧,補補再說,你這次會死的很慘,神形俱滅,屍骨無存,一定要確保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張正義苦笑一聲,狗師兄這次這麼大方,先給大好處,就足以說明這次是麻煩事了。

  一邊苦笑著,手卻先一步抓走了奇異果,塞進了嘴裡。

  「我找了找,我這有八門合適你的法門,保證任何情況下,都能死的徹底……」秦陽正準備給張正義點強大的自殺法門時,張正義卻打斷了他。

  「師兄,不用這麼客氣。」張正義笑了一聲,得意的伸出兩根手指:「我有二十門,其中三門是神通級別,八門寶術。」

  「……」秦陽沉默了一下,默默的將準備好的玉簡塞給張正義,語重心長的道:「技多不壓身,這是師兄的一片心意,很難弄到的,有些都是失傳的,別的地方找不到的。」

  張正義拿著玉簡,訥訥無言,忽然覺得自己說錯話了,看秦陽那一臉關愛的眼神,他不由的生出一個念頭,若是推辭,他可能會被打死。

  默默的拿著玉簡,聽著秦陽交代的事情。

  ……

  七日之後,稠城白家,傳承了多年的祖地,被人光顧了,冥器倒是都在,甚至祖地都沒被暴力破壞,來著技藝極高,如入無人之境,長驅直入。

  被人光顧完一天之後,才被看守祖地的人發現,清點完損失,卻發現只丟失了第一代先祖的墓碑。

  那墓碑時間久遠,也不是什麼寶物,上面只是有些生平記載而已。

  但這個消息很快就被人匯報給了周王,周王第一時間派人去追查。

  跟著沒幾天,從稠城一路流轉,離都附近城池裡,不少家族的祖地都被光顧了一遍,而來者卻什麼都沒有拿,彷彿只是進去轉了轉而已。

  離都附近出現了個酷愛考古卻不拿東西的怪胎,不少人都聽說了這件事。

  就算是周王母親娘家被挖了,這事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根本驚動不了定天司來查,而其他的人來查呢,更是什麼都查不出來。

  周王倒是想順勢讓定天司來管,可是定天司不想完全不給這位即將上位的新儲君面子,就派了倆外侯應付了一下。

  誰想幾天之後,新的情況出現了。

  衛興朝家的祖地也被人光顧了……

  衛興朝得到這個消息,當場就炸了。

  親自帶人前往祖地,動用了定天司的銀鏡回溯,卻看的模糊不清,最後一咬牙,拿出了初始古鏡,親自回溯過程,終於看到了是誰這麼膽大妄為。

  賊眉鼠眼,身高不過五尺的瘦小漢子,進入到他們家祖地之後,什麼都不拿,只是瘋狂拓印所有有文字記載的部分。

  看他那動作,行雲流水,應該已經不是第一次第二次這麼幹了。

  這邊還沒找到人呢,又傳來消息,上一任定天司首尊的陵寢,被人撬開了大門,進去轉了一圈。

  衛興朝急匆匆的趕過去,再次回溯了一下,銀鏡依然不行,這個人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沒用烏色球竟然也不能回溯,只能動用定天司最強的古鏡才行。

  衛興朝親自督促,下面的人辦事效率瞬間不一樣了。

  短短三天,就有人報上來這個賊眉鼠眼的瘦小漢子,曾經在什麼地方出現過。

  曾經有好幾個大家族的祖地被光顧的時候,而那時候,這個瘦小漢子也都曾經在附近出現過,在附近的坊市裡偽裝成一個小攤主,賣些不值錢的玩意。

  還有人追查到,曾經有數州之地,被一個喪心病狂的盜墓賊光顧過,那盜墓賊什麼都不幹,只是拓印了一些文字記載,拿走的東西,頂多是一些書籍、玉簡、金箔之類的東西。

  而那時候,這個瘦小漢子也曾經在一座城池出現過。

  可是平時呢,此人卻神出鬼沒的,很難追蹤到完整的行蹤。

  衛興朝差人拿出地圖,琢磨良久之後,很快就按照對方的行蹤,猜了猜對方可能會出現的大致地方。

  他提前差人去蹲點,另外差一隊人去跟在後面追查。

  再次出現三個祖地被光顧了之後,衛興朝終於在一位大概率可能會被光顧的祖地,堵住了這位賊人。

  可惜他佈置的陣法禁制,在此人眼中,簡直如同洞開的大門,任君穿梭,根本發揮不出什麼威能,就被對方輕易穿了過去。

  但這點衛興朝是早就有預料的,專門在最後一步佈置了陷阱,那裡不是陣法禁制所化,而是定天司專門用來抓人的法寶所化。

  可以在表面變化成陣法禁制,等到真正的陣道高手穿過去的時候,便會自投羅網,鑽進法寶之中,被他們甕中捉鱉。

  費勁力氣,終於抓到了人,衛興朝第一時間帶著法寶回了定天司。

  定天司大牢內,所有人的修為,進入到這裡,都會被鎮壓的猶如凡人,輕而易舉的將被鎮壓的瘦小漢子,掛在了定天司的刑架上。

  然而,一日之後,衛興朝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瘦小漢子被掛在刑架上,早已不成人形,卻依然咧著半邊嘴笑的燦爛。

  「堂堂定天司首尊大人,親自來審,就這點本事麼?」

  張正義努力睜開腫著的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頗為不屑的嗤笑一聲。

  「聽說定天司的大獄,乃是世間堪比絕望死地的地方,我看啊,也不過如此,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來,我若是服軟,我就認做你爹。」

  作為死過不知道多少次,親身體驗過各種死法的人,這種痛苦都是小意思,他是能復活,可是卻不能免除死掉的痛苦。

  如今早就習慣了,秦師兄剛又給了一顆奇異果,這異寶當真是神奇,服過一顆之後,第二顆也沒減弱多少效果。

  大概盤算了一下,起碼能多浪到神形俱滅六七次了。

  他這個馬甲用過好多次了,早就不準備用了,現在既然要給出線索,索性廢物利用吧。

  衛興朝看著這位依然笑的燦爛的硬漢,後退到後方,坐在椅子上,對不遠處那位面無表情的定天司內侯點了點頭。

  定天司的內侯走上前,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瘦小漢子,恍若看到一具屍體。

  他拿出一個盤子,上面擺著數百根銀針。

  內侯拿出一根銀針,捏著瘦小漢子的下巴,直接將銀針從印堂的位置刺了進入,半尺長的銀針,齊根沒入。

  瞬間,還在笑的瘦小漢子,瞳孔一擴一縮,面容都變得有些呆滯。

  內侯手腳麻利的將銀針刺入,片刻之後,瘦小漢子已經瞳孔擴散,到了瀕死的邊緣,表情也呆滯的恍若傻子。

  「首尊大人,此人意志出乎尋常的堅定,秘法效果略差,最多只有半柱香,他就會死。」內侯退到一邊,進入化作雕塑站在那裡。

  「你為什麼要去我家的祖地?」衛興朝問出了他最想問道的問題。

  「尋找線索。」黑瘦的漢子歪著嘴呆呆的回了句。

  「什麼線索?」

  「有關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的記載,從……」黑瘦漢子,一板一眼的從頭開始講,簡直像是要將上古的事從頭講一遍一般,各種人物關係,說的混亂無比,相互之間毫無頭緒。

  「停。」衛興朝聽了沒幾句,就知道這事沒個三天三夜,是肯定說不清楚的,他可沒那麼多時間,他只是火大自家祖地竟然被人刨了。

  他想要知道除了這個人之外,是不是還有別人,若是還有同夥,一同抓來千刀萬剮。

  「你到底是誰?什麼身份?」

  黑瘦漢子呆了好半晌,似乎沒反應過來,好半晌之後才緩緩道:「我叫泰瑞寶,是……是盜門的守陵人傳人。」

  一句話說出口,衛興朝的瞳孔驟然一縮,驚呼出聲。

  「你是什麼人?」

  「盜門守陵人傳人。」

  「哈……哈哈哈。」衛興朝忍不住仰天大笑,萬萬沒想到,本來只是因為周王遞了話,又牽扯到他的祖地,算是半公半私的事情,他只是火大,想要宰個人而已,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竟然抓住一條大魚。

  「盜門守陵人,也就是你師父在哪?」

  「不知道。」

  「盜門駐地在哪?」

  「不知道。」

  「傳道人呢?」

  「死了。」

  黑瘦漢子歪著嘴,眼神呆滯,對答如流,只是回答的話,讓興奮的衛興朝像似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還是洗腳水。

  衛興朝面色變幻了一下,平復了心情,再問了一句。

  「死了?那新的傳道人呢?是誰?」

  「秦陽。」

  「秦陽?哪個秦陽?」

  「禮部右侍郎,秦陽,秦有德。」

  說到這,黑瘦漢子的生機忽然斷絕,他歪著的腦袋忽然抬了起來,無神的眼睛盯著衛興朝,裂開嘴巴一笑。

  「狗東西,送你個驚喜。」

  話音未落,就見他體表無數的符文浮現,神魂氣息從內而外的逸散出來,一股死寂絕滅的氣息,伴隨著猶如火山爆發一般的力量,在一瞬間爆開。

  守在一旁鐵著一張死人臉的內侯,毫不猶豫的擋在了衛興朝面前,面無表情的施展神通,拼盡全力的將衛興朝護在身後。

  而黑瘦漢子的身體,連同神魂,全部都在瞬間消失不見,威能化作黑色的幽光,橫掃開來,血肉、神魂、真元等所有的力量,都化作了最恐怖的奪命武器。

  甚至他滴落的鮮血,沾染了他鮮血的地方,被黑光無聲無息的掃過之後,也跟著一起爆開。

  整個定天司大獄,號稱鎮壓一切外人如凡人的大獄,此刻卻像是忽然有一位強者在這裡出手了。

  靈光閃耀個不停,離得近的牢房,被強行衝垮,裡面的重犯,有的發現了機會想要逃跑,有的知道逃不掉,索性大開殺戒,也有的倒霉蛋,被衝擊正面沖刷而過,眨眼間便神形俱滅。

  這裡殘留的有關黑瘦漢子的一切,統統都在這個瞬間被抹的乾乾淨淨。

  塵埃落定之後,護著衛興朝的內侯,化作一具骷髏,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而後方的衛興朝,小半邊身子都被刷成了骷髏。

  他的頭頂,一座道宮懸立,道宮之上,一枚大印垂落著光暈,擋下了大部分威能。

  衛興朝趔趄著半跪在地上,他的骨頭上還有一枚枚黑色的符文,如同附骨之疽,烙印在上面,與他的生機相連,除非他死了,不然這東西不可能消失了。

  這是對於大派大勢力的人來說,最常見的東西,用來標記誰殺了他們的人。

  服下丹藥,血肉衍生,恢復了正常之後,面色慘白如紙的衛興朝,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

  被標記他倒是沒什麼好意外的,可是卻很少見到這麼瘋狂歹毒的,臨死的時候,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祭掉,化作此生最強的一擊。

  絕對是遠超平時至少一個大境界以上的力量,再加上詭異歹毒的力量擴散,一般手段很難擋得住。

  本以為是個膽大妄為的盜墓賊,沒想到卻抓住一條大魚,早知道如此,他就再多點耐心,不這麼著急用最後的手段了。

  現在人都死了,說什麼都晚了,但是卻沒想到,問出來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內侯的審訊秘法,對被審訊的人使用,則此人必死無疑,意志越是堅定,越是不怕死的,能給的時間越短。

  但是這種時候,也必定會得到真話,哪怕是立下血誓不可言明,說之必死的話,對方也會老老實實的說出口。

  審訊不會出錯,但他如何也沒想到,秦陽竟然就是盜門的傳道人。

  他從來沒向這方面想過。

  也沒人會往這方面想。

  可是如今驟然得到這個消息,細細一想,他暗暗心驚的同時,反而覺得根本沒人會這麼想,才是最可怕的。

  這個秦陽,隱藏的可真深啊。

  竟然不知不覺之間,都成了神朝的禮部右侍郎了。

  衛興朝暫時壓下這些念頭,忙著處理亂成一團的大獄。

  折騰了一天之後,才算是將一切重新安頓好。

  等到他從大獄走出來,準備去給嬴帝匯報這裡的情況,尤其是匯報一下秦陽就是盜門新傳道人的時候。

  韓安明來了。

  韓安明神情有點糾結,卻還是一板一眼的匯報。

  「師尊,昨日開始有消息傳出來,說秦陽是盜門的新傳道人,消息是從離都傳出去的,現在離都周邊都傳遍了。」

  「什麼?」衛興朝臉色有些難看,昨天才審出來的消息,只是因為出了亂子,卻在當天就有人傳出去了?

  他想了想昨日的情況,想要思索一下到底是誰洩露了消息,可是昨日亂局,亂成一團,定天司大獄,還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除非他一個一個審,不然不可能知道是誰散佈出去的消息。

  想想這個消息,似乎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散佈出去了,其實也方便他後面做事。

  正準備進宮的時候,最新的消息再次傳來。

  謠言傳播的太快了,現在都成了,經過定天司確認,秦陽是盜門的新傳道人。

  衛興朝又驚又怒,扯出來定天司,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誰在推波助瀾?

  此刻再想想,這事不太對勁啊,這擺明了是有人要針對秦陽。

  那個守陵人傳人,說出秦陽的名字之後,立刻就死了,他是不是只是為了在臨死前拉一個人墊背。

  那他坑了秦陽對盜門有什麼好處?

  也不對啊,內侯的審訊之法,從來不會出錯的,每個受刑的人,只要說出口的,必然是真話。

  可一想到那個守陵人的詭異,明明連道宮都不到的實力,卻讓他們費盡周折,動用了定天司的秘寶挖坑,才將他抓住,死了還能爆發出那般歹毒的力量。

  他是不是在最後一刻,已經掙脫了點秘法的掌控?

  衛興朝總覺得這裡面有陰謀。

  尤其是想到了,之前周王被囚禁的時候,秦陽還曾經去看過他,秦陽似乎是覺得周王跟前朝有聯繫,如今周王脫困,這是不是周王發現了契機,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先散佈出去,趁機報復秦陽?

  衛興朝不敢耽擱,還是第一時間去宮城,向嬴帝先匯報情況再說。

  定天司大獄出了亂子,他難辭其咎,所幸沒有重犯逃出來。

  衛興朝入宮匯報消息。

  他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嬴帝沉吟了一下,道:「秦陽麼?還是好好確認一下吧。」

  嬴帝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可是想到,若秦陽真的是盜門傳道人,他針對前朝,倒也說得過去。

  衛興朝領了命令,想到那個詭異的守陵人傳人,又跑去專門查了下。

  利用寶物追查,確認這個進出過離都的傢伙,的確是死的徹徹底底,他心裡對於秦陽是傳道人的事,也算是信了八成。

  他還是相信定天司內侯的手段,從未出過錯,至於剩下那兩成,則歸咎於另外一個因素,萬一這個守陵人傳人確認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假的呢?

  只憑一個人的口供,而且是死無對證的口供,就給秦陽這種大功臣,扣上這麼大的罪名,他也不敢。

  還是得先查查再說。

  衛興朝這邊追查個不停,將秦陽之前的資料都翻出來,可是再怎麼查,都沒法將秦陽跟盜門扯上半點聯繫。

  甚至事無鉅細的將任何跟秦陽接觸過的,再細小的消息都搬出來,重新看,也是一樣的結果。

  而這邊衛興朝在追查,周王得知了謠言,甚至得知了是衛興朝意外抓到了盜門守陵人,才得到了這個消息,周王都快笑岔氣了。

  他順勢推波助瀾了一下,卻沒料到,他還沒怎麼發力呢,謠言卻已經到了完全放飛的階段。

  不但說秦陽是盜門的人,罪大惡極,酷愛挖人祖墳,東境、南境、西境、北境,這些年出現過的盜墓事件,都扣在秦陽頭上。

  甚至還有人說他家祖宗,曾經留下過經典傳承,可是八百年前,卻被秦陽盜走。

  還有人說秦陽在一千多年前滅了他們宗門滿門,他忍辱負重才苟活到今日。

  修仙版茶館俠們,放飛起來,完全都收不住了。

  也不管八百年前,秦陽出生了沒……

  不到三天,新的謠言又出現了,說秦陽盜門賊子,居心不良,蠱惑了大帝姬。

  傳著傳著,變成了大帝姬早已經不是原來的大帝姬,已經被盜門的人奪舍了,如今想要借助大帝姬的身份,牝雞司晨,登上儲君之位,徹底的顛覆大嬴神朝,要讓大嬴四分五裂。

  消息飛出了離都,飛速的向著整個大嬴擴散,各種版本,各種猜想,各種罪名和惡性,能往秦陽身上扣的,不能扣的,一股腦的全部往秦陽身上扣。

  跟著隨大流的人,彷彿也找到了千年難於的背鍋俠,各種黑鍋,全部往秦陽身上扣。

  秦陽躺在絕地莊園裡曬太陽,得到消息的時候,都驚住了。

  盜門這麼黑麼?

  怎麼他才稍稍帶了帶節奏,就成了天下黑鍋皆姓秦了。

  瞥了一眼莊園之外亮起的一道靈光,秦陽長嘆一聲。

  果然還是黑節奏好帶啊。

  現在都有人相信,秦陽是他們家五百年前的滅門仇人,跑來找秦陽報仇了。

  看來這種黑節奏,已經不是第一天帶了,可能之前就有不少人,下什麼黑手的時候,便甩鍋給盜門,甭管真假,隨著時間流逝,假的也成了真的。

  原本的黑節奏,再加上大把撒靈石,算是被一口氣點爆了。

  今天來送死的這個蠢貨,已經不是第一個相信黑節奏的人了。

  秦陽很滿意這個結果,他要的就是黑,黑的不能再黑了,全天下都在因為謠言黑他,扣黑鍋。

  真正的有點腦子的人,才會覺得他不黑,只是被人針對了。

  最重要的,嬴帝會怎麼認為。

  至於那些相信扣的黑鍋的蠢貨,愛信就信去唄,有本事來打我啊,不怕死就來。

  邁著歡快的步伐,喜滋滋的進入了密室。

  密室裡的石床上,張正義躺在上面,只不過他那顆不到尺長的大胖腦袋下面,卻長著不過尺長的身子,粉嫩的小胳膊小腿,跟個還沒完全長成的胎兒一樣。

  秦陽拿出個葫蘆就給他灌了打一口寶湯。

  張正義的臉紅的冒煙,尖著嗓子吼道:「秦師兄,你小心點,別再把我沒長出來的身體弄炸了!」

  「安心,我這次可是專門調過劑量的,死不了,你安心休養,這次我可是專門托了人,給你掃了後續,現在保證沒人會在懷疑你,就算是嬴帝親自查,也只會查到,守陵人傳人死的徹徹底底。」

  看了看張正義的大腦袋小身體,恢復的還算不錯,秦陽滿意的離開,讓張正義自己好好恢復。

  接下來就是他的戰場了。

  只是好幾天了,還沒等到衛興朝上門,秦陽都有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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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8 00:19: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五章 蒙毅險自盡,老徐傳警訊

  衛興朝當然想快,他甚至想直接提審秦陽。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當年初到大嬴的秦陽,只是一個散修而已,隨便一個一品外侯,覺得有嫌疑了都能直接提審,只是問話的話,根本不用考慮那麼多。

  當年的問話,與如今的問話,也已經不是一個概念了。

  如今秦陽立下赫赫功勞,做了這麼多事,位列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算是上三品的大佬了,甭管實權怎麼樣,這個品級本身的待遇也都是有的。

  比如,正常情況下,若是沒有絕對的鐵證,沒有嬴帝親自點頭,定天司是絕對不能去抓人提審,就算是刑部、大理寺,有什麼問題了,也得好好的請過來,以協助的名義。

  去了大堂,那也是坐在一旁協助,而不是站在大堂中央接受問話。

  最關鍵的,嬴帝聽到這種消息,起碼有九成是不信的,將秦陽所有的情報,一條條,一件件的列舉出來,還真的沒有對大嬴不利的事,也找不到秦陽跟盜門有任何牽連的痕跡。

  嬴帝自己也有考量的,就算是真的是盜門的人,跟大嬴不對付,看前朝也不順眼,而偏偏現在大嬴更強,前朝更弱。

  真想搞事的話,也總不應該一直幫著大嬴去對付前朝吧。

  前朝的老巢被剿滅,暴露出來的倆主事的全死了,隕落的法相大佬,都快一隻手的數了,至於那些催生出來的水貨道宮,忽略不計。

  前朝損失的全部是核心,傷筋動骨,危及六腑的重傷。

  而大嬴這邊呢,嚴格說,損失的都不算是必不可少的,包括趙王在內,也可以算在這裡,整體算是沒傷筋動骨,畢竟本身底蘊足夠強。

  嬴帝不信歸不信,可該排查還得去查。

  於是乎,就有了衛興朝這般難受的追查了。

  外面謠言已經飛出天際,有關秦陽的沒什麼好說的,反正但凡什麼事,秦陽只需要點頭應是,來一句就是我幹的就行了。

  關於大帝姬的,也隨之飄的不行,各種不靠譜的瘋狂傳言,說的跟真的似的,也傳的火熱。

  尤其是大帝姬想要成為儲君的這種話傳開之後,大家第一反應震驚,批判之後,再瞎琢磨一下。

  誒?好像是挺合適的,除了大帝姬是女兒身之外,其他地方,似乎真的比周王強多了。

  提到了周王,謠言又開始扯到周王,開始還算是正常的揣測,可是沒過兩天,傳著傳著就變成了,周王其實是有前朝的皇族血脈,前朝這是在幫周王。

  代國公的死,虛空真經傳人的死,幻心面具的事,都是在成全周王。

  然後呢,周王的老爹,嬴帝的親孫子,其實是被綠了云云,各種陰謀論,輪番上演,可能是這種八卦頗有些喜聞樂見,短短幾天,都有十幾個版本了。

  秦陽對這些是表示完全不知道的,這些傳言可不是他傳出去的,他是有道德底線的,說是散佈謠言,可是散佈出去的消息,有關自己的部分,都是真的。

  有關嫁衣的部分,都是真的。

  有關周王的部分,也都是真的。

  一點假的都沒有,都怪那些酒樓俠們,吹上頭了,一個個現場瞎編,一句聽說,就撇清了真假,大家愛聽就行。

  外面都成這樣了,神朝都開始控評了,衛興朝還跟便秘了一樣,壓根不能有什麼激烈的動作。

  他是真沒法動手啊,嬴帝的態度擺在那呢。

  誰讓他把那位守陵人傳人弄死了?

  一個死無對證的口供,證人證物,其他的線索,統統都沒,就跟那些御史的風聞奏事一樣,這讓嬴帝怎麼信。

  也就是他衛興朝,嬴帝相信他說的不是假話,的確是有這份死無對證的口供。

  換做別人,嬴帝說不定就會先把這位名為告密,實則不知什麼居心的人弄死。

  他是疑心重,但也分情況呢。

  當年的臣田侯,明白著被冊封,已經倒戈,神朝氣運都有反應。

  獻國公和葉尚書,拿著前朝的帝璽,也是正兒八經的真貨。

  這才算是越了線,秦陽這個算什麼?

  所謂口供的話,除了衛興朝之外,當時在場可能聽到的人,全死了,事後動用了定天司的傳承古鏡,也完全無法回溯。

  當時那個人為什麼能在定天司大獄裡動用力量?還是在多重鎮壓封印的情況下?

  所謂的口供,本身就有太多疑點了,甭說嬴帝,就算是衛興朝自己,都有覺得,很大可能是秦陽被人針對了。

  悄悄這些天傳的滿天飛的謠言,還什麼秦陽一千多年前搞出來了滅門慘案,類似的黑鍋佔了七成以上。

  衛興朝可是清楚的很,秦陽現在才一百多歲。

  所以這還沒開始追查到哪,正主都沒被叫來問話呢,信這種鬼話的人,都已經沒多少個了。

  忽然之間,舉世皆黑,太假了。

  ……

  冰雪的世界,天地盡瑩白。

  前朝大帝的法身,行走在這片冰雪世界,喟然長嘆。

  「道門啊,真沒想到,他竟然是道門傳道人,著實可惜了。」

  他是真的挺喜歡秦陽的,沒想到,從一開始就沒有了拉攏的可能。

  待他走進一片連綿的冰山之中,冰山的最深處,有一口數丈大的巨棺,懸在內部的空洞裡,看其模樣,跟之前秦陽在沙海荒漠時遇到的盜天棺沒什麼區別。

  前朝大帝法身看著巨棺,靠在冰牆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過幾天,蒙毅披風戴雪而來,他手持一塊羅盤,唸唸有詞,不斷的調整著方向,沿著極北冰原與永夜之地接壤的地方,不斷前行。

  直到來到這片冰雪化作的山脈。

  他邁步進入山脈內部,看著羅盤上無數方格變化,心中也不斷的做出推演,一路直奔冰山最深處的地方,找到了這裡的盜天棺。

  蒙毅沒急著動手,圍著盜天棺轉了好幾圈,才拿出一卷三尺長數尺粗的卷軸,展出一卷足有十數丈長的墨箓,他將展開的墨箓,一圈一圈的包裹在到盜天棺之上。

  等到首尾相連的時候,才退到這片空洞的入口出,手捏印訣,墨箓之上的符文和道紋,瞬間亮起,爆發出的威能,瞬間將盜天棺摧毀。

  然而,盜天棺被摧毀的瞬間,蒙毅的臉色卻微微一變。

  冰牆裡慢慢的凸出一個人形的冰雕,冰雕慢慢的化為前朝大帝法身。

  「你終於來了。」

  蒙毅輕輕一踏腳,身子瞬間消失在原地,前朝大帝法身輕笑一聲,緩緩的邁著步子追了出去。

  走出了冰山內部,外面卻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這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方殘破的宮殿群,充斥著死寂的氣息,天空之上,彷彿有無數的鏡面,組成了一張巨大無比的大碗,將這片宮殿群倒扣在裡面。

  蒙毅一步步踏出,腳下的咫尺天涯禁,一閃而逝,他衝進了一個鏡面裡,卻又在轉瞬從另外一個鏡面裡衝出來。

  眨眼間,便進進出出了上百面鏡面。

  前朝大帝法身,不緊不慢的踏步而上,懸在半空中,看著蒙毅眨眼間便完成的穿梭,讚嘆道:「遁法限制極大,可是咫尺天涯禁卻沒什麼限制,你能將此法發揮到這種地步,完全可以堪比上古的某些大能了,這個時代,在此道上,的確無人能與你匹敵。」

  蒙毅一個閃身,也出現在半空中,他沉著臉道:「當年大胤鎮國公的無盡迴廊,你這般用,只能用一次,也要用在我身上麼?你確定你能留下我?」

  「你倒是見多識廣,鎮國公留下的道宮和法相,如此用法的確只能用一次,就算是爆發了最強的威能,也的確留不下你,甚至都困不住你多久,哪怕本座親自出手也一樣。」前朝大帝法身笑了笑,沒有辯解。

  「本座的本尊已經隕落,大胤也無國土疆域,神朝之力蕩然無存,如今本座只是一個法身,縱然強於你,也無法碾壓你,到了生死關頭,你可能還有最後的底牌。

  本座只是想跟你談談,並沒有跟你生死相搏的意思。」

  「呵……」蒙毅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你前面說的我都信,只是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話音落下,蒙毅便驟然穿過了前朝大帝法身的身體,可是對方留下的卻只是一個幻影,包裹著天地的無數鏡面裡,其中一面上浮現出前朝大帝法身的身影。

  「本座都說了,並非要跟你生死相搏,能親自來這裡等著你,已經是逼不得已了,至於生死相搏,你不配,而本座也不敢去賭你翻盤的可能。」

  「同為大帝,你跟嬴帝差的真是太遠了,如今連大帝的自稱都不敢了麼?」

  「普天之下,如今只有嬴帝可以如此自稱。」前朝大帝一臉平靜的訴說著這個事實,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已經沒有如同嬴帝一樣的資本,而且他只是一尊法身。

  蒙毅嘲諷沒用,他便不理會前朝大帝,自顧自的開始琢磨如何從這裡逃出去。

  既然對方沒動手,那就只是想將他困在這裡。

  而前朝大帝在鏡面之中,隨著蒙毅的走動而走動。

  「你不想知道,本座為何將你引到這裡,將你困在這裡麼?」

  蒙毅不理會他,拿著羅盤,開始尋找出路。

  這無數鏡面組成的倒扣大碗,是前朝鎮國公的法相所化,當年這位鎮國公,將自身法相修成了一面銀鏡,不但可以反彈對手的力量,而且最強的招式,便是化作無盡迴廊。

  無數的鏡面相互映像,會在鏡中映射出無窮無盡的世界,想要從這裡衝出去,就要在無窮無盡之中找到唯一一條正確的路徑。

  再要麼,就是以一力降十會的絕對力量,在一瞬間將整個無盡迴廊敲碎。

  數萬年前,那位鎮國公曾經以此神通,困住了尚未抵達巔峰的嬴帝本尊足足三天的時間,最後被嬴帝強行打碎一切衝了出來,那位鎮國公也因此隕落。

  之後留下了道宮和銀鏡,遠沒有巔峰時的威能,可是也非此刻的蒙毅能靠著絕對的力量強行打碎的。

  如今的無盡迴廊,無人能操控出那種無窮無盡的變化,只能靠著自行演化,如此便有了規律,有跡可循,蒙毅最擅長的便是這種事,他有信心能找到路徑,只不過需要時間而已。

  「秦陽傳道人的身份已經暴露了,他倒是聰明,先一步自己捅了出去,自己掌控節奏,不讓自己陷入被動,想來他已經計劃好了,如何能洗脫掉這個嫌疑。

  他是個太大的變數,他已經影響我們的計劃太多次了,既然沒辦法收入麾下,便不能再留著他了,他必須要死。

  就如同這一次,他又打亂了我們的計劃,原本的計策用不上了,思來想去,只能用你當作棋子,逼他就範了。」

  一直沒理會他,只是在無數鏡面之中穿梭的蒙毅,腳步一頓,盯著前朝大帝,緩緩道:「你錯了,沒人可能會因此就範,你只能暫時困住我,卻無法將我活捉。」

  「我知道,你有很多特別的本事,沒人能將你活捉,只要你死了,秦陽必定會第一時間知道,但是本座沒打算殺你,也沒打算給你機會搏命,本座只是想讓你在這裡待一段時間而已。

  但是盜門守陵人,卻依然會被大嬴活捉,公開處決,你說秦陽會不會去救這位守陵人?

  只要他動手,他先一步動手做的一切,都是無用的,他會坐實了目前越來越沒人信,嬴帝更是徹底不信的謠言。

  你覺得以秦陽的心性,他會看著你死在他面前而無動於衷麼?」

  蒙毅心中一震,忽然懂了。

  「原來你是來誅心的,你不敢親自動手,你怕有萬一,你是想讓我在這裡自裁麼?」

  「呵呵……」前朝大帝笑了笑:「你若是覺得是假的,自便吧。」

  蒙毅心中一沉,他知道前朝大帝說的肯定不是假的。

  沒人能將他活捉,然後去威脅秦陽,因為這個世上,沒人可以阻止他選擇去死。

  他若是信了這話,現在立刻自裁在此,他死了,秦陽絕對會第一時間知道。

  但是若是他沒死,大嬴抓到了所謂的守陵人,那位假冒的守陵人,肯定也會有辦法,裝的跟真的一樣,瞞過所有人,包括秦陽。

  秦陽是個好孩子,絕對會義無反顧的去救他,區別只是怎麼救的問題。

  這一刻,他忽然想到衛師兄臨死之前說的話,他對張偉和秦陽,難以自抑的關懷,會是一個桎梏,在關鍵時刻,會是一個致命的破綻。

  蒙毅心裡有些複雜,他自問過,有朝一日會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但他很確定,他哪怕是死,也不能讓秦陽和張偉落入到同樣的境地裡。

  他卻從未想到過今日這種情況。

  無法確定消息準確,無法確定秦陽是否能應對,甚至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前朝大帝想要三言兩語的逼死他,用這種毫無風險,根本不可能有萬一的方式。

  因為他現在就算是想要同歸於盡,都不可能了。

  越來越多的念頭浮現,蒙毅擔心秦陽的處境,擔心秦陽看不穿,擔心秦陽真的會去營救。

  無數的擔憂湧上心頭,無數的不確定。

  蒙毅緩緩的伸出手,掌心對著自己,一點靈光緩緩的亮起,他最好的選擇,就是直接自殺,只要他死了,所有的陰謀統統都會化為烏有。

  前朝大帝站在鏡面中,靜靜的看著蒙毅,等著蒙毅自殺。

  忽然,蒙毅長嘆一聲。

  「關心則亂啊。」

  「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開始了,你沒時間做出選擇了。」前朝大帝很平靜的補了一刀。

  蒙毅壓下紛亂的心緒,強行讓自己鎮定了下來,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好半晌之後才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卻只需要一死,就能化解,你何必如此費力,我若是想死,你攔不住我。

  無論我死於不死,你都是贏家,可是相比之下,對於我來說,秦陽的命比我的重要,對於你們來說,殺秦陽,現在已經比殺我重要了,對麼?」

  前朝大帝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哈哈哈……」蒙毅大笑三聲,滿懷欣慰:「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啊,能讓你們如此忌憚,好,真是太好了。」

  蒙毅慢慢的鎮定了下來,他回憶著有關秦陽的一切,想到秦陽步步為營,一步一步的走到今日,回憶著當初一同教導秦陽和張偉的日子……

  他落到地面,隨意的坐在地上,臉上掛著笑容,仿若慷慨赴死。

  等了幾個呼吸之後,也不見蒙毅有什麼動作,前朝大帝眉頭微蹙。

  蒙毅輕笑了一聲,愈發鎮定,思緒也越來越清晰。

  「我相信秦陽。」蒙毅丟下一句話,便自顧自的打坐,跟前朝大帝耗上了。

  前朝既然如此忌憚秦陽,又知道我何惜此身,所謂的局,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我自裁在此。

  既然我死了,他們想要引誘秦陽去救援的事,豈不是完全失敗了。

  然而秦陽比我重要,他們的真正目標是秦陽。

  他們不至於只是為了逼死我,卻在針對秦陽的事上虎頭蛇尾。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我死只是第一步,還是必要的一步。

  他們要的不是除掉我和秦陽之一,而是想要全部除掉,而我自裁在這裡,死了之後,他們想要去坑秦陽的事,才能更好的進行下去。

  無盡迴廊,乃是數萬年前最強的封禁神通,不僅僅可以封禁對外的感知,甚至還能徹底屏蔽掉對外面的感應。

  如今看來,怕是連魂燈命燭的感應都能暫時屏蔽掉。

  他死在這裡,秦陽也未必能知道。

  蒙毅心中暗嘆,再次覺得衛師兄說的對,他對晚輩的關懷,會在關鍵時刻關心則亂,差點就中計了。

  他若是躍入時光之河自盡,嚴格說並不是死了。

  可若是自裁在此,自斷生機,前朝大帝必定早有準備,會有辦法讓他留下屍身,有了屍身,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可能在最後時刻被押赴刑場的人,會真的變成他了。

  秦陽和張偉是個好孩子,肯定會來救他。

  那才是真正的中計了。

  他現在不能死,他覺得應該相信秦陽,如今的秦陽,肯定可以輕易的識破對方的把戲。

  蒙毅如同老僧入定,再也沒了動作。

  前朝大帝眉頭微蹙,忽然覺得是不是世道變了,原來的情報已經不管用了?

  道門這數萬年來,苟延殘喘,最看重的便是傳承,典籍的傳承,香火的傳承,信念的傳承。

  薪火相傳,生生不息。

  只要是出現選擇的時候,先輩必定會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為後輩謀取一線生機。

  可如今,這位當代守陵人,竟然不動了?

  前朝大帝想要親自動手,心裡卻又對這位守陵人極為忌憚。

  曾經接觸過時光之河還未死,只是丟了一雙眼睛的奇人,必定能再次接觸時光之河,逼急了對方同歸於盡,在那種偉力之下,他也會如同嬰孩一般,毫無抵抗之力的被捲入進去。

  他不敢親自動手去賭那個萬一。

  只能去逼死對方。

  可是為什麼他不去死?

  肯定是有情報錯了。

  想到當初代國公曾經數次提到,情報人員的能力已經跟不上了,他還未曾覺得是情報的問題,而是對手的能力問題。

  如今他也有些覺得,代國公說的對。

  ……

  秦陽躺在躺椅上翻來覆去,跟一跳主動翻面曬的鹹魚一樣。

  望著大門的方向,簡直是望眼欲穿,就等著衛興朝來了。

  可是別說衛興朝了,徐正強都沒來。

  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定天司終於來人了。

  徐正強帶了一隊人馬來到絕地莊園之外,見到秦陽也不行禮,一手舉著一卷聖旨,一手握住腰間的刀柄,一臉肅穆的大喝道:「秦大人,近來謠言紛飛,出了不少亂子,朝中御史彈劾眾多,陛下親自下令,令秦大人前往定天司,協助調查。」

  話音落下,就見徐正強帶來的人,已經手握腰間刀柄,站在兩側等著了,大有秦陽敢抗旨就動手的意思。

  秦陽心中納悶,什麼情況?

  嬴帝個狗東西,說翻臉就翻臉麼,還是他們真的查出來什麼東西了?

  不能吧,說實話,他這些年還真的跟盜門沒什麼聯繫,辦了兩次駐地,他都沒回去過。

  念頭一轉,面上卻露出一絲微笑,對徐正強拱了拱手。

  「身為臣子,這是應有之義,正所謂清者自清,既然陛下有令,臣自然是義不容辭的。」

  「徐大人,請吧。」

  秦陽邁步走出了絕地莊園,跟著一臉嚴肅的徐正強離開了絕地莊園,直奔離都而去。

  到了離都,入了城門,到了定天司府衙的時候,跟隨著的護衛才退走。

  那些人走後,徐正強心底頓時猶豫了起來,雖然他覺得謠言是假的,肯定是周王在針對秦陽,可他覺得沒什麼用。

  思來想去,甭管真假了,秦陽之前對他的確不錯,雖說大家是有交易的性質,可他是真的沒給過秦陽什麼重要的情報。

  就算只是酒友,他也沒拿出來過什麼值得稱道的好酒,反而秦陽拿出過上百種好酒招待他了。

  無論什麼身份,秦陽也不曾虧欠過他什麼,反倒是他一直在佔秦陽的便宜。

  進門的瞬間,前後交接的時候,徐正強暗暗一咬牙,伸出一隻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秦陽的手臂。

  「秦大人,請這邊走。」

  嘴上這麼說,但是同時還有一句話,在秦陽的心中響起。

  「守陵人被抓,秦先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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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8 00:20: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六章 交鋒,離去

  秦陽的腳步一頓,心裡驟然一個咯噔。

  每一代能被稱之為守陵人的只有一個,而明面上,守陵人傳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含義,就只有蒙師叔了。

  逗我呢吧,蒙師叔會被抓?

  可是想到衛興朝忽然之間的大膽行動,還有一直沒反應的嬴帝,竟然會下旨讓他前往定天司協助調查,中間還派了兩隊明顯不是定天司的高手一起。

  嬴帝這個狗東西,擺明了又是疑心病犯了,大有確認一點就直接下殺手的意思。

  想到一直沒動靜的周王,還以為他是先求穩,等到坐上儲君之位的時候再秋後算賬,沒想到這貨早就有準備了。

  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用蒙師叔,來逼著他徹底暴露。

  心裡閃過一連串的念頭,但他還是壓根不信蒙師叔會被抓的事。

  眨眼間,秦陽就將諸多雜念壓下,含笑對徐正強點了點頭。

  「我還沒進過定天司的府衙呢,不認識路,勞煩徐大人帶帶路吧。」

  隱晦的表示了感謝,秦陽算是對老徐是刮目相看。

  一直以為這貨是摸魚的老油條,圓滑世故,有好處往上湊,有麻煩躲的遠遠的,有機會立功了毫不客氣,難度大了就會躲起來。

  老是在他這佔便宜,混情報,卻沒給過什麼好情報,秦陽也沒在意這些事,反正權當是交個酒友了。

  沒想到,老徐在關鍵時刻,明知道他可能是道門傳道人,這次來,不但是一次試探,更是埋著大坑,說不定就會萬劫不復了,他竟然還敢先提醒他一句,可能會遇到的情況。

  就這麼一句話,絕對頂的上秦陽之前給他的那些情報了。

  老徐帶著秦陽向著裡面走,沿途駐紮的人手眾多,甚至還有幾個一臉死氣,眼神看不到半點靈動的高手,只是靠近一點,秦陽都覺得寒毛炸立,這些人給他的感覺,特別不好。

  這讓他想到了傳說中的定天司內侯,真正的劊子手。

  一路來到定天司大獄門前,感受著這裡森然壓抑的氣氛,秦陽面色如常,直接來大獄談話,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徐正強引路到了這裡,就沒有繼續前進了,一位內侯板著一張死人臉,站在大獄門前,接手了帶路的事情。

  踏入了定天司大獄,秦陽的身體一震,感覺到有股奇特的力量鎮壓在他身上,體內的真元、氣血,通通都被鎮壓,稍稍調動真元,試探性的反抗了一下,那股鎮壓的力量卻忽然暴漲。

  秦陽果斷的放棄抵抗,所有的真元都納入海眼,平復氣血仿若一個凡人一般,那股鎮壓的力量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進入了大獄,沿途一座座牢房裡,關押著各型各樣的人和其他異族,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地牢裡,充斥著壓抑、絕望、巔峰的氛圍。

  尋常修士,進了定天司的府衙,必定先怯三分,再被鎮壓了修為,進入傳說中有去無回的大獄之後,怕是都已經喘不過氣了。

  秦陽耷拉著眼皮,知道這是衛興朝已經開始下手了,這一路行來,便是心理上的壓制。

  心裡默念靜心咒。

  「我乃大嬴忠臣之中的忠臣,什麼道門盜門的,從來跟我沒關係。」

  「我是忠臣,跟我沒關係,我是忠臣,跟我沒關係。」

  「我為大嬴拋頭顱灑熱血……」

  默念了幾遍靜心咒之後,秦陽心中仿若升起一輪烈日,光明普照,坦坦蕩蕩,腰板都直了起來,臉上更是一副從容不迫,光明正直,根本不怕問話的樣子。

  一路來到了中間一處刑訊逼供的地方,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刑具,刑具之上怨氣死氣,殺氣血腥氣若隱若現,這是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沾染的鮮血太多,有生靈性,自動收斂氣息,省的凶性太盛,反而會遭到忌憚。

  衛興朝面對著一堆刑具坐在那裡,看到秦陽來了之後,也不起身,只是伸手虛引,請秦陽入座。

  「秦大人,請。」

  做的這一切,完全合乎規矩,區別只是協助問話的地方,變了一下而已。

  秦陽自顧自坐下,很隨意的笑道。

  「衛大人可是要問最近謠言的事?」

  「算是吧。」衛興朝也隨意的回了一句,就在這時,倆內侯架著一位披頭散髮,眼蒙著一條黑布的老者,從後面走了出來。

  他們用粗暴的手段,將老者的四肢釘在了刑架上,老者一聲不吭,四肢和嘴唇微微哆嗦著,手臂上青筋畢露,顯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秦陽一眼就認出來,來者就是蒙師叔。

  氣息、樣貌、甚至右邊嘴唇翹起的時候,會比左邊稍稍高一點,都是一模一樣。

  只不過在這裡被鎮壓了所有力量,他沒法通過更多的辦法來確認。

  說實話,若不是徐正強提前給他透過底,讓他有了心理準備,他驟然看到這幅畫面,可能真的繃不住了。

  心緒如同山崩海嘯一般用上心頭,他不敢相信蒙師叔怎麼會被抓,為什麼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這就是周王那個狗東西做的準備麼?

  他知道平白無故的指責,根本沒有用,只能這麼來麼?

  無數的念頭一閃而逝,他強壓本能浮現的心緒,面色如常的看著這一幕,眼中似乎還帶著些許疑惑,似是不明白衛興朝這是搞什麼鬼。

  瞥了一眼囚犯之後,他就轉頭看向了衛興朝,神情平靜,可是卻還是帶著一絲不悅,似乎覺得自己被殺雞儆猴了。

  衛興朝微微瞇著眼睛,從蒙毅被帶出來之後,他就沒有去多看蒙毅一眼,而是一直盯著秦陽。

  看到秦陽的第一反應,看到了秦陽的眼神變化,看到了瞳孔的本能變化,還有後續的反應,一切都跟驟然間看到一個陌生囚犯一樣。

  他心裡也不由的畫出一個問號。

  難道真的只是謠言麼?

  「衛大人,這是……在向我示威麼?還是殺雞儆猴呢?」秦陽看著衛興朝,神情裡帶著一絲不滿,他靠在靠背上,兩隻手的手指交叉著錯開,放在腿上,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緩緩的動著手指,仿若有了火氣,卻被壓制了下去一般。

  「衛大人,你想問什麼,想怎麼審,直接來找我就好了,我們同朝為官,不用玩這種把戲,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是外面謠言滿天飛,說我秦某人一千多年前挖了他們家祖墳,行啊,我認了,可是有什麼用呢,假的就是假的。」

  「秦大人誤會了,我只是請秦大人來協助而已,並非將秦大人當犯人審問,秦大人若是清者自清,只需要配合就行了,如此,你我也好盡快給陛下交代。」衛興朝沉著臉,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他的眼神瞥過秦陽的手指,順勢轉向了刑架上的那位老者。

  內侯手握一柄尺長的彎刀,劃過了老者的身體,明明沒有一點傷痕出現,老者卻像是經手了巨大的痛苦,身子都在顫慄,他的手指如同抽筋了一般緊繃,微微顫抖著。

  等了一兩個呼吸之後,衛興朝才繼續道:「盜門餘孽,最關鍵的兩個人物,一個是傳道人,一個是守陵人,傳道人已死,而眼前這位,便是當代守陵人,我們之前抓住了守陵人傳人,也已經死了。

  只是此人頗為硬氣,一個字都不肯說,我找秦大人來此,也只是為了澄清一下謠言,秦大人可否認識此人?」

  秦陽坐直了身子,露出一絲微笑,緩緩的道:「不!認!識!」

  衛興朝笑了笑,拍了拍手,對面的牆壁忽然化為幻影消散,其內一個手握一支筆,身前懸著一頁頁紙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對方將那一沓子紙,遞給了衛興朝,屈指對秦陽做出一個手勢。

  那是盜門的暗語,表示見過新任傳道人的意思。

  秦陽面色不變,終於明白衛興朝為什麼要他來這裡了。

  他順勢做出一個手勢,屈指微顫。

  那人微微一怔,默不作聲的退後一步,回到了牆裡。

  「秦陽,可能你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盜門苟延殘喘多年,而我們曾經也抓過不少的盜門中人,哪怕其中硬漢頗多,但終歸是有一些骨頭沒那麼硬的人,你們的暗語,定天司暗中已經掌握了不少了。

  之所以沒暴露出去,是因為沒有大魚值得讓我們暴露這一點,這位最後的守陵人,和你這位最後的傳道人,就是最大的兩條魚。」

  衛興朝含笑抖了抖手中的紙張,自顧自的念了起來。

  「你怎麼被抓住了?什麼時候的事?」

  「你別管我,千萬不要衝動。」

  「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你快走,這是個陰謀,薪火相傳,生生不息,只要你不死就足夠了。」

  隨著衛興朝念出這些話,周圍的內侯,也已經停下了手,死人一樣的眼睛,全部都盯著秦陽,牆上掛滿的刑具,似乎都感應到了要有新的客戶,自動顫抖了起來。

  衛興朝死死的盯著秦陽的眼睛,而秦陽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衛大人,你可真有意思,你若是想要至秦某人於死地,大可不必如此,堂堂定天司首尊,這麼做太掉價了。」

  秦陽的聲音慢慢的變得肅穆,變得越來越認真。

  「我再說一遍,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從來都沒見過,他姓甚名誰,我根本不知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是衛大人想要現在就討好未來的新主子,儘管來,我秦某人若是皺一下眉頭,就算我輸。」

  衛興朝眉頭微蹙,瞥了一眼周圍的人。

  「秦陽,都這種時候了,你覺得你將這件事,硬生生的扯到周王那裡有意義麼?」

  甭管是不是戴高帽,這種話他都不能應,身為定天司首尊,討好皇子乃是死忌,任何話柄都不能落下。

  他將手中的紙丟在桌子上,鷹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秦陽,又一揮手,將好幾箱子資料丟在地上。

  「秦陽,這種時候,你否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你費盡心機,來到大嬴,攪風攪雨,設計前朝,以至於讓前朝代國公,對你恨之入骨。

  你好好的幽靈船長不做,數十年來,窩在大嬴,在你沒出現之前,根本沒有這麼多亂子。

  你沒來的時候,神朝之中雖然爭鬥不休,皇子之間劍拔弩張,各個朝臣,各個勢力,都有支持的人。

  可你來了之後,臣田侯死了,南境變了天,獻國公死了,葉尚書死了,太子薨,趙王被廢,幽禁死牢,最後的周王,也險些被廢。

  你沒來之前,大帝姬只是一個沒有封號的尷尬帝姬,如今,大帝姬大權在握,聲望無兩,如今唯一有資格繼承儲君的皇子,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而現在外面又傳出謠言,大帝姬有爭奪儲君之位的意思。

  普天之下,除了盜門掌握的情報網,還有你這位富得流油的幽靈船長,還有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謠言傳的如此沸沸揚揚?」

  「之前代國公曾捅出來消息,你曾經去過玄鏡司秘庫,拿走了前朝私藏的數百顆靈脈。

  而我們最新得到的消息,當時還有一封冊封的聖旨,帝璽,和前朝的萬法之書。

  冊封的聖旨,你是不是用在了臣田侯身上?坑殺了臣田侯?

  帝璽呢?帝璽是不是也是你暗中丟出去坑害他們的?

  還有萬法之書呢?在哪裡?

  你還會盜門的暗語。

  而且,我告訴你,我們是怎麼知道你的,我們抓到了盜門的守陵人傳人,以秘法逼他說出了實話,那時候,我才知道你就是新的傳道人。

  秦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覺得狡辯還有用麼?

  你來到大嬴,到底是為了什麼?」

  衛興朝眼睛裡冒著血絲,他是真的一點證據都沒有,可是他現在近乎可以確定,秦陽就是盜門傳道人,藏的最深的那一個。

  哪怕那一樁樁,一件件,明面上暗地裡,都跟秦陽扯不上直接關係,可是每一件事後面,多多少少都有點關聯。

  只不過秦陽藏的太深了,額頭上的忠字,簡直已經可以亮瞎人的眼睛,很不客氣的說,前退三千年,甚至是五千年,都沒有比秦陽更亮眼的臣子了。

  秦陽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

  「衛大人,你不去寫小說可惜了,外面那些在酒樓裡為了吹噓自己知道的多,編故事黑我的人,論想像力,跟你提鞋都不配。」

  「你還不承認麼?秦陽,你折騰了這麼多,到底還想幹什麼?是為了推翻大嬴麼?」

  「衛大人,你不用試探了,我再說一遍,我比任何人都想維護大嬴,心裡有半點推翻大嬴的想法都沒有。」秦陽頓了頓,看著周圍的隨時準備出手,將他亂刀砍死的內侯:「衛大人,今日是不是若是不說明白,你就要將我弄死在這裡麼?」

  「行吧,實話說吧,當年我把嫁衣背出來……算了,還是簡單說吧,是為了嫁衣,噢,就是大帝姬。」

  秦陽一臉坦然,這話絕對是出自真心。

  複雜點說,是為了嫁衣能上位,然後讓嬴帝本尊失去神朝的支持,沒了根基,讓這狗東西永遠的在念海裡輪迴去吧,現在再順便加一條,搞死前朝大帝。

  這一段簡稱為了嫁衣,沒毛病吧。

  氣勢正盛的衛興朝,稍稍呆了一下,他完全沒想過會是這個結果。

  「為……為了大帝姬殿下?」

  「衛大人啊,坐下說吧。」秦陽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瞥了一眼旁邊掛著的蒙毅:「老衛,你確定要這個人聽著我們談話麼?」

  衛興朝的思路有些跟不上趟了,秦陽的轉折,讓他差點栽在地上。

  沉思了一下,對手下人揮了揮手,讓他們帶走了蒙毅。

  「我以為那種瓜皮謠言,但凡是有點腦子的肯定是不會信的,我也懶得理會,沒想到衛大人你竟然如此深信不疑,行,你想知道的,我全給你說了行不?」

  「對,沒錯,我有錢,有錢是我的錯?有人想要搞我,散佈謠言,我當然不能忍了,我花錢讓我的人,去澄清,可是完全沒用啊,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後面我看也算了,反正正面澄清不了,就反面澄清得了,讓我的人也跟著黑我,反正全部都給我扣黑鍋,這樣,有腦子的肯定不會信這種瓜皮謠言了。」

  秦陽換了個姿勢,想要抓點瓜子啃著扯淡。

  「有瓜子麼?」

  「嗯?」衛興朝愈發感覺跟不上節奏了。

  「算了,我繼續說了,你們說我去過玄鏡司秘庫,我啥時候說我沒去過?我靈脈不是都散財了麼?還想讓我怎麼樣?之前的事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這跟我沒什麼關係吧。

  你以為我想要那些靈脈啊,那些靈脈放在箱子裡落灰,落了好久了,我壓根用不上,還嫌佔地方。

  所以代國公這人壞的很,老以為別人跟他一樣貪財。

  至於什麼聖旨啊帝璽,更是扯淡,我敢要這東西麼?代國公之前連靈脈都捅出來了,為什麼不提帝璽?他提了想要坑死我多容易,我就是有三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你還是定天司首尊呢,為陛下效力,怎麼就沒點主見,聽個謠言都信,別什麼事,都往我頭上扣。

  至於萬法之書呢,的確在我手裡,但這個東西我一直打不開,我也尋思著,下次開拍賣會的時候,直接賣了得了,留著佔地方。」

  說到這,秦陽微微一頓,瞥了一眼衛興朝。

  「這可是我玩命從前朝那弄到手的,你不會想要空手套白狼拿走吧?」

  衛興朝面色一黑,秦陽話都說成這樣了,他就算是有這個想法也沒法開口了。

  只是他沒注意到,節奏慢慢的被秦陽帶偏了。

  「前朝恨我入骨,他們倒是想直接動手,可是他們辦不到,只能想辦法陰死我了,之前我去見過周王,我非常確定,周王就是跟前朝勾結了,但是我沒證據有什麼辦法。

  人家現在都洗白了,成了受害者,這還是虛空真經傳人,忽然出現,二話不說死在我門前,代國公個瓜皮,也不逃跑,莫名其妙的來送死,我才想明白的。

  那時候我就在想,似乎也只有周王有前朝皇族的血脈這一點,才能讓代國公他們這麼做了,然而我才剛開始差人去追查呢,就被你衛大人帶到了這裡,一副要亂刀砍死我的架勢。」

  「怎麼又說到周王了。」衛興朝眉頭微蹙,打斷了秦陽的話。

  「老衛啊,你快拉倒吧,你可別說你們抓到這個什麼守陵人,又把我帶進來,給我下了一堆套,等著我去鑽,周王沒有出大力?」

  「盜門暗語……」

  「快別提暗語了,你們的人什麼水平?怎麼就莫名其妙的有了暗語對話了?盜門的暗語有七種,你們知道麼?就這點水平,還敢偷窺下套。」

  「七種,你怎麼……」衛興朝一怔,他們一直以為有一種,而且得到的還是不全的,可是跟著,就回過神了,不對啊,被秦陽帶著走了,秦陽怎麼會知道這些?

  「你想問我怎麼知道?呵呵,我連上古妖文都會,按照你們的垃圾標準,我會一百九十八種符文語言,會三十八種口語,至於完善的暗語啞語,我會十八種,有問題麼?」

  衛興朝的臉都快皺到一起了,想到了當初北境的事,那時候也是秦陽第一個發現殺字碑陷阱的,可是沒人信。

  既然秦陽現在敢說,自然是真的會的。

  衛興朝腦袋裡亂糟糟的,他心裡其實也越來越傾向於,有人要坑害秦陽,哪怕他自己不喜歡秦陽這個人,可是他現在也覺得,所有的側面證據,似乎都不適用了。

  甚至於最關鍵的下套,似乎都有問題,他想到了當時手下的專家,似乎想說什麼卻沒說,那時候秦陽似乎就發現問題了。

  重新梳理了秦陽的資料之後,衛興朝也發現了,秦陽的確是一直跟著大帝姬廝混,做出來的事情,也一直是在幫大帝姬。

  秦陽是傳道人的所有證據,都顯得愈發空洞,他手裡所有的資料,反倒是愈發證明了秦陽的那句是「為了嫁衣」是真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

  秦陽站起身,搖身一震,運轉巫咸經,靠著純粹的肉身,硬抗著這裡的鎮壓,一股蒼茫古老的體修之氣,隱而不發,一揮手,身前便擺出來三樣東西。

  鬼神令、噬心蠱、三生鬼柳。

  秦陽一臉肅穆。

  「黎族少主。」

  衛興朝痛苦的閉上眼睛。

  他終於明白,錯了,全錯了。

  黎族少主,為了嫁衣。

  最簡單的答案。

  特有的氣息做不了假,他認得,甚至只有巫咸經這種最純粹的體修,才能硬扛著這裡的鎮壓而不倒。

  信物也做不了假,這個身份,也根本沒人敢去偽裝。

  幽靈船長,可能是盜門的人,黃泉魔宗弟子,也可能是盜門的人,因為他們可以是任何人。

  唯獨黎族少主,不可能是任何人。

  想到近些年來,南境與南蠻之地之間安穩,想到大帝姬去巡狩四方,南蠻之地客氣的不像話,黎族也很客氣。

  忽然間,他全懂了。

  甚至於他覺得自己不喜歡秦陽,也有了答案,他不喜歡離都的二代紈褲,就跟秦陽這狗東西是一路貨色。

  壓下哽在喉頭的一口老血,衛興朝沉著臉拱了拱手。

  「多謝秦大人前來協助審查。」

  「衛大人客氣了,身為臣子,應有之義。」秦陽假惺惺的客氣了一句。

  等到秦陽轉身走出去的時候,衛興朝望著秦陽的背影,鬼使神差的補了一句。

  「秦大人,七日之後,守陵人處斬,可願來觀看?」

  「看我有空沒。」秦陽頭也沒回的揮了揮手,晃晃悠悠的離去。

  等到秦陽走後,牆壁再次洞開,那個語言專家走了出來,欲言又止。

  「他說了什麼?」

  「大人……他走之前,至少用了十幾種暗語,可是我只看懂了三種,全部都是一個意思,他說您是……」

  「是什麼?」

  「是瓜皮。」

  衛興朝臉色一黑,一揮手,旁邊的牆壁也隨之消散,裡面有一張桌子,擺著定天司的古鏡。

  「可有發現?」

  「沒有,句句出自真心實話,包括最後的暗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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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8 00:20: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七章 反了反了,挨打也是白挨

  衛興朝盯著身前的手下看了許久,輕輕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將他的腦袋按進胸腔的衝動。

  俗話說,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但這畢竟只是俗話,辦事認真負責的手下,他不能說對方辦錯了。

  他壓下火氣,回歸到正事上,心裡還是不由自主的去回想,秦陽除了那會用了暗語之外,中間再到最後走的時候,那些是暗語,他其實無法確定。

  可能只是隨意的動了動手指,也可能只是眼神的變化,亦可能是說出口毫無意義的話裡,卻包含著暗語。

  暗語的種類非常非常多,只是簡單的暗號,其實也算是,可是這些都是不成體系的,真正成體系的暗語,類似一門正常的語言,可以直接用來交流和表達的。

  秦陽當著他的面,拐著彎的罵了他十幾次,他都完全沒反應,現在生悶氣,也只能憋著,事後再去提起這茬,丟的也只是他自己的臉。

  他到現在,也還沒法接受,事情會完全出乎預料,向著另外一個誰都沒想過的方向發展。

  可是對於秦陽的所有指控,嬴帝都不可能信了,一丁點都不會信。

  盜門潛藏暗中多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滲透的更是沒法徹查。

  這世上盜門滲透不到的地方,極為稀少,他到現在也敢說,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吏之中,絕對有盜門的人在。

  如此就更不用說那些需要在外收弟子的門派了,鐵定會被盜門滲透。

  就算是說盜門滲透到了一直封閉的黎族,他都可能信。

  但黎族少主是盜門的人,算了吧,這種話說出來,都不能算是侮辱人的智商,而是踐踏人的尊嚴。

  盜門真要是有這麼厲害,拐走了人家的少主,給他們當什麼傳道人,還沒被黎族上三黎的老鬼追殺到天涯海角,那大嬴和前朝還是趁早一起手拉手,選個風水寶地,打造好壽材,主動躺進去得了。

  心裡信了歸信了,可是臨了的時候,他還是不甘心,還是覺得是不是還有那麼一絲絲微不足道,可以忽略的可能,謠言是真的呢,那位守陵人傳人說的是真的呢。

  他告訴了秦陽行刑的準確時間,請秦陽來觀摩。

  正當衛興朝糾結的之後,一個手下急速衝了進來。

  他面無血色,胸口一個大腳印,胸膛都塌陷了下去,顯然這是被人一腳踹出來的。

  「大人,大帝姬率人強闖定天司,已經打進來了。」

  ……

  周王還在蹦躂著,送餐的人還沒到。

  他之前的確是早就準備好對付秦陽的策略了,只是還被行動呢,就有人先一步捅了出去,謠言紛飛,都傳出花了,他原本的計劃,只能被迫夭折。

  好在根據現有的情況,再加上前朝的配合,立刻制定了一個更好的計劃。

  盜門守陵人,就算是前朝大帝的法身,也不敢將對方逼急了,抓又抓不住,死磕又不敢,簡直能把人噁心死。

  根據現有的情況,制定了一個一箭雙鵰的計劃,用盜門一貫的理念和行事風格,利用秦陽逼死守陵人,再反過來利用守陵人逼迫秦陽自尋死路。

  而這一切計劃出現的契機,便是他們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

  一個盜門的叛徒。

  事實上,百年前,他們就已經在找這個人了,一直沒找到。

  後來因為一個意外,他們這才明白,為什麼一直沒找到,這個人竟然一直隱藏在東宮之中,在老太子還在的時候,一直都是老太子的影子幕僚。

  歷經波折之後,他們用盡各種手段,將這個人握在了手裡。

  當年那五十支殺神箭,便是此人出的手。

  守陵人那邊用不上此人,可是秦陽這個藏得最深的傢伙,想要將他騙過去就沒那麼容易了,只有真正的盜門核心的人,才有可能辦到這件事。

  最重要的,他們不但要騙過秦陽,還得騙住定天司,衛興朝是拿不到劇本的,他只能是裡面的一個重要角色。

  本來這件事跟大帝姬沒什麼關係,但近來謠言紛飛,其中提到了大帝姬的部分,讓周王心生警惕,準備順勢給大帝姬挖個坑。

  之所以在這個時間行動,就是因為大帝姬馬上就要回到離都了。

  這邊剛被帶走,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大帝姬耳朵裡。

  盜門守陵人傳人身隕,守陵人被活捉,秦陽被定天司帶走,還有嬴帝派遣的兩隊禁衛高手壓陣,他被直接帶進了傳說中有進無出的絕地,定天司大獄,秦陽的護衛消失無蹤,據說是被困在某地了。

  嫁衣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何止是晴天霹靂。

  消息隱秘,行動迅速,一擊必中,帶入大獄。

  無數再也沒從定天司大獄裡出來的人,曾經經歷過的標準程序。

  而這一次還多了守衛嬴帝的禁衛高手。

  秦陽是什麼身份,早已經不重要,她也從來沒刨根問底過,她壓根不知道這一點。

  她得知了謠言,也是曬然一笑,尤其是聽說了謠言以可怕的速度輻射開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是秦陽的手筆,秦陽自己會解決,嬴帝也肯定不會信。

  哪料到情勢急轉直下。

  定天司大獄,那是什麼鬼地方,再聰慧再堅韌的人,進去之後都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無論真假,只要衛興朝想,那怎麼也都能給變成真的。

  一想到秦陽已經進入大獄很長一段時間,而秦陽的護衛也真的不見了,她知道時間耽誤不得,如今想要救人,似乎只有直接強闖定天司大獄救人的下下策了。

  等她衝回離都,紫鸞已經提前在這裡等著她了。

  紫鸞迅速的報告了一下情況,跟之前接到的消息沒什麼區別。

  嫁衣聽了之後,遙望著宮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有些發紅。

  「這位陛下,高高在上的大帝,是要將所有人全部殺光才能安心麼?他也會怕成這樣啊!」

  嫁衣拿出飛鸞令,一揮手,化作火焰長劍在手,腳底火焰湧現,將其包裹在內,眨眼間,火焰散去,嫁衣一襲長裙,瞬間換成了領兵的甲冑,殺伐之氣噴薄而出。

  「這狗皇帝不是整天防著別人反麼,今天就反給他看了!看看烽煙四起,前朝伺機而動的時候,他能如何!」

  嬴帝本尊不在,以她今日的威望和實力,再加上大嬴的局勢,直接反了,也不是毫無勝算,就算殺不了嬴帝法身,但只要殺出離都,裂土為王也並非難事。

  「紫鸞,召集巡天使,重組飛鸞三衛,傳令四境將領,誰敢動誰死,傳出去話,擋我者,格殺勿論。」

  嫁衣怒火衝霄,這次是實在忍不住了了。

  紫鸞連忙攔住嫁衣,想了想道:「殿下,稍安勿躁,前些天你讓我去問問秦先生謠言之事的時候,秦先生曾問過我,想不想砸了定天司的大門出出氣,他說要是某些人爭氣一點,說不定過些天,就能讓我去砸了定天司的大門。

  只是當時秦先生說的,我聽著像是玩笑話,如今看來,似乎秦先生早有預料,已經定下了計策。」

  「嗯?」嫁衣眉頭微蹙。

  「殿下,不若我們先去營救秦先生,救了秦先生之後再行進行下一步,大姐早就說過了,只要殿下有差遣,一聲令下,隨時能從外層殺回來。」

  「走。」嫁衣可不管那些,她已經徹底忍不住了,現在就想去宰了衛興朝,再轉身去宰了周王。

  化作一道遁光,直衝定天司大獄而去。

  凌空落下之後,身形在半空中顯化,根本沒有絲毫廢話,一擊直劈斬向定天司大獄的大門。

  赤金色的火焰,化作一頭尖銳啼鳴的火鸞,揮舞著翅膀撲下。

  構成大獄的無數磚石之上,一枚枚符文亮起,化作一層層光罩,攔在了火鸞前方。

  劇烈的火光伴隨著爆炸聲,沖天而起,嫁衣單手握劍,從火光之中衝下,一劍劈開了護罩,一身甲冑,獵獵作響,殺伐之氣,簡直比之大將還要更盛七分。

  迎頭落下之後,鎮守在大獄之外的護衛們,一個個都快傻了,他們不知道現在要不要拼盡全力去廝殺。

  「擋我者死。」

  嫁衣嬌喝一聲,又是一劍劈向了大獄的大門。

  如同木樁子一般,站在大獄門前的內侯,眼神死寂的看著這一劍,毫不猶豫的握刀而上,與嫁衣的長劍對碰到一起。

  然而,那長刀與長劍相碰的時候,卻猶如幻影一般穿了過去,斬向嫁衣的面門。

  嫁衣的長劍斬過,將其左臂斬下,餘威不減,化作圓弧光刃,斬在了大獄大門上。

  而這時,內侯的長刀卻也已經到了。

  嫁衣身形一晃,好似凌空起舞的鴻鳥,輕易的避開這詭異的長刀,一隻手貼在內侯的面門,掌中紅光驟然爆發,化作光柱衝擊而過。

  後方的大門,轟然破碎,內侯也似被燒成了焦炭一般,依然保持著握刀的姿勢,仰面倒了下去。

  嫁衣握劍,與大門後方的眾人交鋒到一起。

  ……

  「你說什麼?」衛興朝只覺面前一黑,頭皮都炸了起來。

  他顧不得那麼多,拿出自己的官印,勾連整個大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大門口的位置。

  而這裡,嫁衣硬扛著這裡的鎮壓之力,一人獨戰十一位內侯,卻將他們壓的抬不起來頭。

  若非這裡的環境限制了發揮,那十一位內侯怕是早就被宰了。

  衛興朝出現之後,還沒開口呢,就見一道寸許劍光,轉瞬即至,貼著他的頭皮飛過,劍光強勢洞穿了後方七座監牢之後,才徹底爆發開,炸開了一面牆壁,化作點點螢光消散。

  「秦陽呢?」

  「殿下,殿下快住手,秦陽已經走了。」衛興朝的臉都綠了,何苦來哉啊。

  「走了……」嫁衣的手一頓,眼睛裡開始冒紅光,身上的殺氣,化作黑氣,掀起暴風,一時之間,氣勢暴漲。

  秦陽從進入這裡都沒出去,能走哪,走了,這不就是死了麼。

  衛興朝頭皮發炸,想也不想的便想要利用手中官印,瞬移到大獄其他位置。

  可是他的念頭浮現,人卻還在原地,握著大印的手,已經握著大印飛了出去。

  這時,才見周遭一瞬間浮現了七八個嫁衣的身影,一瞬間穿過了內侯的封鎖,站了他的手臂。

  只是沒傳送出去的一瞬間,他便拼盡全力的避開,身上的法衣,還有掛在脖子上的掛墜,也一同亮起,但避開之後,卻又察覺到腰間一點赤光亮起。

  一個嬰兒拳頭大的洞口,從左腰貫穿到右腰,傷口平滑,半點血跡都沒有,如同傷口都被封鎖了。

  法衣的光輝,瞬間崩滅,掛在脖子上的吊墜,砰地一聲化為齏粉。

  到了這時,才感覺到一股劇痛傳到了腦海裡。

  他根本沒看到大帝姬怎麼出的手,都沒看到人,他便已經中招了,若非躲得快,還有秘寶防護,這一擊,他就死了。

  冷汗唰的一下染濕了後背,衛興朝都快嚇尿了。

  「殿下,殿下,秦陽沒死!沒死!臣只是請他協助調查啊。」

  正在這時,才見大獄內部,被嫁衣轟開的那面牆壁的缺口裡,秦陽探出腦袋,頗有些不滿的道:「衛大人,我不就損了你兩句麼,你這個人也太記仇了吧,明知道我被鎮壓了修為,你這裡除了迷陣之外,還有迷神之術,你也不找個人來給我帶帶路……呃……」

  秦陽探出腦袋,看到外面的情況,整個人都有點懵。

  老衛面若金紙,嫁衣一身殺氣,手握長劍,洞穿了老衛的肩膀,而老衛的腰間還有一個從側面洞穿左右的大洞,看樣子,倆腰子肯定是廢了。

  嫁衣看到了秦陽,一口氣瞬間洩了,身上的殺氣逸散,化作黑火的火焰,重新化為了赤金色,而後慢慢的消散。

  她長出一口氣,將長劍拔了出來,這時,衛興朝才順勢跌倒在地上,臉上的苦水,已經可以溢出來了。

  他哪想到,大帝姬竟然敢直接強闖定天司大獄,而且實力竟然到了如此駭人的地步。

  但是他心裡卻明白一件事,這次被暴怒的大帝姬按在地上摩擦,被捅了好幾劍,十有八九是白挨打了,弄不好後面還得繼續挨打。

  而大帝姬強闖定天司大獄,十有八九屁事沒有。

  看著大帝姬握劍劈開了囚籠,一路橫穿過去,拉著秦陽就往外走,衛興朝兩眼一翻,躺在那裝死人,神似那些被破壞的牢籠裡,蹲在牆角瑟瑟發抖裝小透明,臉都嚇藍的囚徒。

  等到大帝姬帶著人揚長而去之後,衛興朝才一個翻身爬了起來,倒吸著冷氣嗑藥療傷,吃了藥之後,連忙對手下吩咐。

  「你們把這裡控制住,別讓囚犯逃了,來倆人,快送我入宮。」

  顧不得重傷在身,他也得先一步去匯報。

  秦陽這個記仇的狗東西,事還沒完就敢當面罵了他一路,如今要是不先去倒打一耙,太陽都能從西邊升起來!

  ……

  「嫁衣,我沒事,壓根沒到那一步,老衛不敢直接動刑下死手,再說,他定天司的寶物,早就過時了,神妙是有,可是太死板了。

  你先別問,你現在直接入宮請罪,能不多說就不多說,老老實實先把鍋背起來,認打認罰做足了姿態,千萬要趕在老衛前面到。

  甭管嬴帝怎麼惱火,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該怎麼說就怎麼說,等事後,咱們再慢慢聊。」

  一出來,秦陽來不及多問,也沒給嫁衣問話的機會,劈裡啪啦的給嫁衣一同吩咐。

  嫁衣回頭看了看定天司大獄,再看了一眼秦陽,再次長出一口氣。

  「你沒事就好。」

  「放心,小場面,沒事,你快去,記住我說的。」秦陽再次吩咐了一句。

  嫁衣點了點頭,讓紫鸞回去,餘下的部分,暫且按著,其餘人也都別動。

  嫁衣來到宮城,面見嬴帝,嬴帝正站在大殿之外,遙望著定天司大獄的方向。

  「嬴盈前來領罪。」嫁衣來了之後,直接拿出自己身為大帝姬的飛鸞印璽,果斷認罪,一句辯解也沒有。

  嬴帝只是淡淡的看了嫁衣一眼,轉身進入了大殿。

  數十個呼吸之後,衛興朝終於到了,他看到大殿之外,連帝姬印璽都拿出來的嫁衣,一個趔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當場昏死過去。

  顧不得自己的傷勢,衛興朝嘴裡發苦的進入大殿。

  進入之後,也不敢隱瞞什麼。

  之前能請動嬴帝下旨,還派了兩隊禁衛高手壓陣,就是因為他抓住了盜門守陵人,而這個關鍵信息,就是周王給的,嬴帝也都知道。

  如今他將審問秦陽的過程,大致說了一下,之所以不詳細說,著實沒意義了,他只是著重提了一下,秦陽入大嬴,為什麼,秦陽到底是誰。

  「黎族少主?」嬴帝那波瀾不驚的臉上,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請陛下恕臣直言,這怕又是前朝陰謀,一切都太趕巧了,臣雷厲風行,帶走了秦陽,正好是大帝姬回離都的日子,又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給了大帝姬,而大帝姬……一時心焦,做出了衝動的事……」

  衛興朝打碎了牙齒混血吞,此刻還得幫人家說好話,尤其是還得幫秦陽說好話。

  「所幸秦陽對大嬴倒是忠貞不二,並未對臣審查逼迫,也沒有怨言,一切都是很配合,如此一切才沒有到毫無挽回的餘地。

  這次是臣失職,請陛下責罰。」

  他不幫著說話,秦陽和大帝姬也肯定屁事沒有。

  黎族少主,正好還是南蠻黃泉魔宗崔老魔的弟子,而南蠻之地的魔道三宗,浮屠魔教沒個幾千年恢復不了元氣,幽冥聖宗近些年來那叫一個雞飛狗跳,基本也算是廢了。

  南蠻之地,除了黎族之外,剩下的部門,基本可以算是黃泉魔宗說了算了。

  放到大嬴這邊,等同於可以說秦陽完全有能力影響整個南蠻之地對大嬴的態度。

  再加上東海海族,毫不客氣的說,秦陽現在一個人的影響力,比目前的前朝對大嬴的影響還要大。

  人家堂堂黎族少主,當年將大帝姬從絕地之中背出來,這事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後來秦陽背了黑鍋,又有人給當初未回來的大帝姬扣黑鍋,秦陽也忙前忙後的,再一路追到了大嬴,看看之前人家辦的事,在北境協助大帝姬,還破獲殺字碑陰謀。

  後來沒事了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莊園裡,大帝姬去巡狩四方了,跟著忙前忙後的平復四方,老太子出殯,沒人去,都好不嫌棄的去了。

  朝堂之上的各位,往前百年,有誰能比得上人家。

  如今被冤枉了,也是老老實實的配合協助調查,不吵不鬧,不喊冤屈。

  還能要求更多麼?

  人家都做到這種地步了,自己不喊冤,大帝姬卻忍不住怒而暴起,定天司大獄那是什麼地方?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啊,她擔心秦陽在定天司大獄被人暗害了,也就上來砸了個門,捅了衛興朝兩劍而已。

  很過分麼?

  嬴帝的神情都有些詭異,他都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

  事情到了這一步,一切都順暢了。

  秦陽為了嫁衣跑到大嬴,做了那麼多事,如今還被人設計陷害,還捎帶上了大帝姬,大帝姬心焦秦陽,前來營救。

  甚至嬴帝自己都有些後怕了。

  哪怕衛興朝沒想弄死秦陽,可是定天司大獄內,萬一有其他人有這種想法呢?

  在那裡外人會被鎮壓修為的,可是定天司的人,卻不會。

  在那裡是避過秦陽的強大護衛,對秦陽下手的最好地方。

  若秦陽真的死在了定天司大獄,會帶來什麼變化?

  只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相反,大帝姬當機立斷,果斷強闖進去救人,反倒是做了好事。

  「讓大帝姬進來吧。」

  嫁衣進入大殿,又是毫不猶豫的認錯,一副甘願受罰的樣子。

  「嬴盈,你知道秦陽是黎族少主麼?」

  「啊?」嫁衣一怔,這次是真的意外了,她想到了秦陽的話,老老實實的道:「未曾聽說。」

  嬴帝有些意外,忍不住笑了起來。

  想到了秦陽的小動作,到現在竟然還隱藏了身份,又想到嫁衣之前強闖救人,這種小心思,他稍稍一琢磨,便明白,這是因為身份,也是因為過往。

  「看來那秦陽,看人倒是挺準的,你竟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你吃虧就吃在太實誠了,若非如此,這次也不會中了賊人奸計了。」

  「行了,起來吧,朕又沒說要怪罪你,你能當機立斷,全憑心意,反倒是無意之中壞了賊人奸計。」

  嫁衣聽的一頭霧水,這次的事太匆忙,她知道的還真不多,只是現在她明白,為何秦陽要她趕緊來請罪了。

  因為壓根就不會有罪。

  忽然發現大嬴的大忠臣,背後的靠山竟然這麼大,嬴帝現在沒偷偷笑出聲都算不錯了。

  一旁的衛興朝,臉依然白的跟死人一樣,他就知道,這次肯定是白挨打了,要不是他反應快,嬴帝指不定還會將他拉出去再打一頓當作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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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8 00:20: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八章 我要劫法場,曾經的小故事

  嫁衣當然不知道秦陽這麼多馬甲,她沒問,秦陽也不會主動告訴她。

  所謂的秘密,只要知道了,就未必是秘密了。

  嫁衣這種經常能跟嬴帝面對面的人,當然是盡可能的將事情做在前面,提前做好準備。

  再說,秦陽是什麼身份,對嫁衣來說,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不知道,表現才會完美,自然而然,毫無破綻。

  至少現在,誰再說秦陽是盜門傳道人,嬴帝非將他的狗頭擰下來不可,這洗白洗的可比周王這貨洗的乾淨徹底多了。

  嬴帝少見的和顏悅色的安撫了一下嫁衣,若非衛興朝被捅了兩劍,又被砸了大門,上來還主動幫著嫁衣請功說好話,看嬴帝那樣子,還真的想拉衛興朝出來背黑鍋。

  打了衛興朝,能讓嫁衣和秦陽消氣,嬴帝肯定不介意。

  身份夠高,權利夠大,實力也高,在嬴帝這有足夠的寵信,打了衛興朝表示誠意,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近些年,衛興朝挨了好幾次打,不說風聲鶴唳,弓杯蛇影,起碼心裡已經挺有數了。

  嫁衣被送出了宮城,嬴帝就像是忘了嫁衣幹的那些,往日裡絕對可以算造反的事,反而大方的賞賜了一大堆寶物。

  這些寶物名義上是給嫁衣的,實際上,也是安撫秦陽的。

  秦陽什麼身份,暫時是不能大肆傳播的,知道的人就這麼幾個,反倒是更好,前朝的賊子,還有盜門賊子,喪心病狂,竟然想要利用秦陽來讓大嬴徹底陷入亂局。

  嫁衣回到了大帝姬府,一切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之前嫁衣恍若女戰神降臨,強闖定天司大獄,可是有不少人親眼看到的,如今他們都懵了,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甚至於,嫁衣闖完之後,甭說禁衛軍了,城衛軍都沒一個冒泡,定天司大獄那邊,除了衛興朝之外,也壓根沒人出來,消息完全封鎖著。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秦陽已經在大帝姬府等候著了,他吃著靈果,神情放鬆,一點都不像是懸崖邊走鋼絲回來,也一點都不擔心嫁衣。

  代國公可以用自己的死,成就周王,但是他還是不行,因為他死了。

  而秦陽,也可以露出一張底牌,讓自己成為嫁衣的底牌,但自己還活著,而且還會活的很好。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活著的才會有無限可能。

  嫁衣回來之後,秀眉微蹙,到現在還沒完全弄明白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陽大致說了一下,可是卻什麼都沒承認,也沒明說自己是什麼身份。

  只是說了過程,嫁衣心裡便明白了,她遙望著宮城,略帶一絲嘲諷的笑了笑。

  「這位皇帝陛下,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搖了搖頭,嫁衣上下打量著秦陽,語氣裡帶著一點埋怨。

  「我聽說了謠言散佈凶猛,就猜到是你,但你也應該早點跟我通通氣啊。」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秦陽呲牙一笑,指了指上面:「你以為那位那麼好糊弄麼?以你的演技,在與那位面對面的時候,根本不可能瞞的毫無破綻,那就只能從一開始就完全不需要演技了。」

  說實話,秦陽還真沒想到,嫁衣這暴脾氣,竟然直接強闖定天司大獄,差點將衛興朝宰了,當時發現了定天司大獄內部,被人打破,著實有些震驚。

  他早些時候跟紫鸞通了通氣,大抵上也只是想讓嫁衣順勢做個姿態。

  發展成現在這樣,卻也無所謂了,不需要演技,本色出演,才是最好的演技。

  就是可憐老衛,被周王當槍使了,還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呃,雖然他這次的確沒錯。

  剛被他當面罵了半晌之後,又挨了一頓毒打。

  聽嫁衣說完入宮的事,秦陽也沒覺得遺憾,老衛沒再次挨打。

  三天之後,守陵人當眾處斬,可還是需要老衛在的,他若是被嬴帝打個半死,在床上趴個十天半個月的,就跟不上後面好戲了,他還是有重要戲份的,不能讓他閒著。

  跟嫁衣聊了一會之後,秦陽再次叮囑了一些事,至於這幾天,就別出門了,裝作閉門思過就行,其他人愛怎麼猜怎麼猜去。

  談完之後,秦陽要了一輛玉輦,從大帝姬府離開,離開離都之後,又繞了一圈繞回離都,悄悄的去了衛興朝的府邸拜訪。

  衛興朝從宮裡回來,還沒好好療傷呢,聽說秦陽偷偷來拜訪,臉拉的跟腫了的驢臉一樣。

  現在比以前更討厭看到秦陽了,聽到秦陽這倆字,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心裡這麼想,可秦陽這個時候偷偷摸摸的來,肯定不會是為了來噁心他。

  將秦陽請到了書房,衛興朝強笑一聲。

  「我該稱呼你什麼?秦少主?秦侍郎?」

  秦陽自顧自的做到衛興朝對面,丟了一個玉瓶給衛興朝。

  「老衛啊,你這話問的太不應該了,在大嬴,哪來的什麼少主,只有禮部右侍郎秦陽,你要是給面子,喊一聲秦大人,不給面子了,直接喊我名字也行,反正你心裡都會叫我狗東西。」

  衛興朝面色一僵,心說這狗東西真討厭!

  他拿起玉瓶,果斷轉移了話題。

  「這是什麼?」

  「給你療傷的,我專門在大帝姬那要的,你被她的劍所傷,想要靠著一般的靈藥,一年也好不了,這是大帝姬特製的,可以驅除殘留力量的。」

  「你想幹什麼?」衛興朝頓時提高了警惕,這個狗東西,絕對不可能這麼好心。

  「不幹什麼,三天後不是要處斬守陵人麼?肯定會有人來劫犯人,你這幅樣子,怎麼去壓陣?」

  衛興朝一頭霧水,他也不怕秦陽會這樣子坑他,當著秦陽的面,服下了丹藥,轉瞬之後,立刻察覺到腹中殘留的灼熱力量,在飛速的消散,他之前服下的靈藥,也開始發揮了應有的效用,到現在還沒長出來的倆腰子,也算是開始恢復了。

  「你怎麼知道會有人劫法場?還有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哈哈……」秦陽大笑三聲,擺了擺手:「老衛,你這話問的就奇怪了,你不是說你特瞭解我麼,我平白無故的被人坑了,差點還連累了大帝姬,你不會以為我會哈哈笑笑就過去了吧?」

  「你這種被人當槍使了來對付我的,我也懶得跟你計較,你也算是盡忠職守了,可是坑我的人,這事就沒完了,至於我為什麼會這麼確定,有人會劫法場。」

  秦陽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因為要劫法場的人,就是我啊!」

  衛興朝的眼睛瞪大,著實有些目瞪口呆了,他活了這麼久,從來沒有一個人要劫定天司的法場之前,專門跑來跟他說一聲。

  若不是前半天發生的事,他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暴起打爆秦陽的狗頭。

  原本他還是有那麼一絲不甘,想看看秦陽在行刑的時候,會有什麼反應。

  可現在,他已經徹底懵了。

  秦陽要劫法場,還專門來給他說了,那這是什麼意思?

  「老衛啊,你想啊,既然有人要害我,那個守陵人也要害我,他總不至於捨棄了自己的命來坑我吧,我說他怎麼一見我,就用一種少見的變種暗語跟我說話,你們的蠢貨翻譯,翻譯的亂七八糟,說不定也是內奸,回去趕緊宰了。

  這個什麼守陵人,哪這麼容易被抓,他肯定早就準備好後手,肯定不會被你們這麼輕易的斬殺了。

  你們搞出來這個公開處斬,本身不就是為了吸引人來劫法場麼?

  你想啊,既然他們要這麼坑我,最後也肯定是打著我的名義去劫法場,救走了守陵人,還順手坑我一把。

  想想還不如我自己來,這樣還好掌控一下局勢。

  到時候我請來的幫忙的人,你注意著點,可別把我派去劫法場的人抓了弄死了,你放心,我這次可是為了幫你,保證那個守陵人沒法活著被救走。

  吸引來的那些賊人,我也會請來高手,幫你們一網打盡。

  如何?」

  「這……」衛興朝語塞,頗有些無話可說,思來想去之後,他竟然覺得秦陽說的好有道理。

  若是秦陽先派人去劫法場,引得其他劫法場的人一起動手,關鍵時刻再倒戈相向,將那些劫法場的人一網打盡,的確比他原本的佈置更好。

  再放遠點說,說不定還能放長線釣大魚,挖掘出藏得更深的東西。

  他沒法拒絕,秦陽這個狗東西,當真是報仇不隔夜,現在有人吸引了仇恨,沒盯著他不放,他還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萬一秦陽將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稍稍鬧騰一下,說不定陛下為了安撫,真會以什麼失職的罪過,再次將他拉出去打一頓給秦陽出氣。

  「你這麼說,倒也不是不行……」

  衛興朝話沒說完,秦陽便將一塊玉珮丟給他。

  「拿著這個東西,到時候你就能分辨出來,哪些是我請來的人,哪些不是了。」

  秦陽丟下這句話,根本不給衛興朝多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

  ……

  離開離都,秦陽回到了絕地莊園,念頭一動,將藏在海眼的人偶師放了出來。

  敢去定天司,豈能毫無準備,真要是走鋼絲沒走好,翻車了也有最後一道保險。

  放出了人偶師,秦陽又將人偶師提前準備好的五百顆毀滅球還給他,這個東西太危險,放到海眼裡心慌。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有人偽裝成蒙師叔來坑他,而蒙師叔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他根本聯繫不到蒙師叔。

  之前用畫像祝由香打長途的時候,頂多算是無人接聽,這次試了試,直接就成了不在服務區了,壓根連連線都做不到了。

  蒙師叔肯定是出事了。

  秦陽覺得,對方計劃作出這種事,肯定是兩邊一起出手的,他這邊沒事,蒙師叔那邊就未必了。

  他得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方到底幹了什麼,蒙師叔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健在。

  這種事,去問誰最好?目前最直接的,當然就是去問那個以假亂真的冒牌貨了。

  對方的氣息、的確就是道門傳承裡的法門所特有的氣息,看似尋常,可盜門的人,卻絕對能分辨出來。

  偽裝的樣貌,甚至臉上褶子的細節,各種小習慣,再加上道門核心部分的成員才會懂的變種暗語等等……

  各種細節,都表明了對方真的就是蒙師叔。

  可惜,這些瓜皮,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以蒙師叔的性子,只會戰死,永遠不會這樣子被人活捉。

  而蒙師叔若是想死,就算是嬴帝本尊來了,十有八九也是白給。

  可僅憑這一點猜想,秦陽是真的沒法確定對方不是蒙師叔,事有萬一,萬一蒙師叔還沒來得及發動,就被人用什麼方法強勢鎮壓呢,修仙界出現什麼事,什麼古怪的寶術秘法也不奇怪。

  所以他才冒險用變種暗語跟對方交流。

  表面上看上去,的確是定天司的水貨翻譯,翻譯出來的那些簡單對話。

  但實際上,他跟對方聊的東西,遠超這個信息量。

  各種信息,都是毫無破綻,對於盜門核心的事情,也沒有任何疏忽,連盜門曾經的駐地,就藏在壺梁魔石聖宗的駐地之下都知道。

  秦陽可以確定,對方的確是盜門核心位置的人,或者曾經是。

  聊得越多,秦陽就會越相信對方就是蒙毅,但是同樣,說得多了,露出破綻的可能,也會越來越大。

  其中一個最重要的破綻,就是因為對方其中一個變種暗語的變化。

  在秦陽進入道門,跟著張師弟一起,瞎學暗語的時候,有一個手勢,秦陽順手吐槽了一句。

  手橫著,手背對外,動中指、無名指、小拇指,在道門的變種暗語裡,這是表示稱讚、贊同、就按你說的辦等意思,結合前後,才可以明確確定是哪一種意思。

  當時秦陽吐槽,在他本身就會的啞語裡,這是狗屎的意思。

  於是乎,結合前後,整段暗語都垮了。

  張正義差點笑岔氣,被蒙師叔打了一頓之後,蒙師叔就將這個暗語給換成了另外一個,從那之後,在秦陽面前,就再也沒出現過這個暗語。

  對於其他人,這個暗語卻依然還是那樣,畢竟改動一個,這種需要前後呼應,才能確認意思的暗語,就必然要牽連出來更多的暗語需要改動,工程量太大了。

  而這一次,面對那個冒牌貨蒙毅的時候,他用的卻依然還是原本的暗語,根本沒用替代暗語。

  中間秦陽還刻意試探了一下,連續兩次都是這樣。

  當年的小故事,到了這種關鍵時刻,絕對是用來確認身份的關鍵東西,蒙師叔怎麼可能會連續錯兩次。

  秦陽便徹底確定,這個冒牌貨,絕對是假的。

  玩山寨,開馬甲開到了他面前了,關公面前耍大刀,純屬弟弟行為。

  想要坑自己的人,在定天司這沒坑到,到了行刑的時候,那可是真正的陽謀,秦陽見了蒙毅,能忍著不去劫法場救人麼。

  對方都挖了個連環坑,秦陽當然順勢跳進去,反過來用對方挖的坑,坑死那些狗東西。

  他不跳,對方也絕對會來劫法場,鍋依然會甩給他。

  那他還不如跟老衛商量一下,奉旨劫法場,從一開始就將他所有的行動,統統都放到了正義的一方,幹什麼都是對的。

  到時候從冒牌貨那問情報,再順手宰了他。

  剩下的甭管還有誰一起跳出來,誰上鉤誰跟著一起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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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九章 雷擊刑台,公報私仇

  定下了該做的事情時候,就等著三天之後,再去光明正大的劫法場了。

  這三天,秦陽一直窩在絕地莊園,鑽進了三號密室裡,一直沒有鑽出來過。

  三號密室,在原本的計劃裡,是當作實驗各種秘法,各種法寶之類的地方,計劃之中是要將這個密室打造的,盡可能的向人偶師的人偶之軀靠近,能夠承受的住各種手段。

  然而,僅僅目前已經被拓展到十數里直徑的範圍,想要上下左右前後,全部都以高標準設立防護的話,完全是不可能的,於是乎,這地方也算是一直處於半廢狀態。

  如今,其中一面光滑如鏡,足有十數里高的牆壁上,貼滿了各種資料,密密麻麻的將整個牆壁貼滿了近半。

  秦陽進來之後,再次將資料的數量增加一部分。

  在三號密室裡窩了三天,秦陽揉著有些發昏的腦袋,走出了密室,看著東方太陽就要越出地平線,朝陽紫氣橫掃天地,他張口一吸,絕地莊園東面,灑落的紫霞,仿若被撕扯下來一大塊,被秦陽一口吞下。

  閉目養神了片刻,瞳中一道紫光閃過,倦意一掃而空。

  走到了前院,看到那頭黃金脆皮豬,也在仰天吸收朝陽紫氣,秦陽隨意的揮了揮手。

  「在家裡好好看門。」

  「大佬,你又去搞事情麼?」金豬略有些好奇的問了句,牠都可以算是定天司大獄的元老釘子戶了,除了死牢裡待的時間挺多,剩下的也就是大獄了。

  對於那裡是個什麼鬼地方,太門清了,秦陽去那裡轉了一圈,砸了定天司大獄的大門,還能大搖大擺的出來,金豬對秦陽的敬畏,不由的再次拔高一個檔次。

  問出這個問題,純屬好奇,秦陽現在幹什麼,他都不覺得稀奇了。

  「去劫定天司的法場。」秦陽揮了揮手,隨口回了句,話音落下,人已經出了莊園大門。

  金豬邁著小碎步,前腿邁上台階,昂著頭,遙望著秦陽的背影,小眼睛眨了眨,心悅誠服的讚嘆道。

  「大佬真牛逼啊。」

  ……

  公開處刑的刑場,不在離都裡。

  在秦陽沒洗白之前,無論是衛興朝,還是別的提起來名字就想讓人把他弄死的某王,都是計劃玩一個陽謀。

  所謂的公開處刑,本身就等同於搭好了吉祥街的青樓,上面一堆姑娘揮舞著絲巾招搖吶喊:大爺,快來喲。

  這地方要是放到離都裡,還劫個屁啊,必須要讓可能劫法場的人,明知道是陰謀,還能看到成功的希望,才會有人來劫法場。

  真要是把刑場擺在定天司大獄裡,大家都洗洗睡吧,等人死了,遙遙上幾柱香,在沒人的地方,喊兩嗓子我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所以,衛興朝將刑場設立在離都之外,而且是離都北部,距離離都足足三千里外的地方。

  這地方,劫囚成功之後,一路向北,就能直入魁山,進入了魁山,便是出了大嬴力量籠罩到的地方,想要徹底逃走,也變得容易的多。

  開端和結尾,難度都降低了,而中間劫囚的過程,也被刻意降低了難度,根本沒多少守衛,一直沒參與進來的刑部,這一次也只是派了幾個歪瓜裂棗來湊熱鬧。

  至於其他人,不是太蠢的人,都不會覺得所謂的公開處刑,他們能來圍觀吃瓜看熱鬧,真要是有蠢點的人,定天司的招牌也足夠讓他們主動退避三舍了。

  秦陽乘坐飛舟,一路飛馳,晃晃悠悠的晃到了臨近正午,才抵達刑場。

  此處有大片的玄鐵磁石礦脈,大部分都是露天礦場,甚至還有一座高峰,整座山都是純度極高的礦石。

  但凡有雲層飄過,都會被這片山脈牽引,降下雷霆,一年有大半時間,都是雷聲陣陣。

  秦陽抵達的時候,就看到不斷有天雷墜落,劈在他的飛舟上。

  所謂的刑場,倒也不是臨時起意搭建的,這裡本身就是一處刑場,尤其是對於一些異類,天雷能造成普遍的傷害,也能加大不少例如妖族的內心恐懼和痛苦。

  飛舟落下的時候,秦陽已經見到好幾座山頭上,用鐵鏈掛著一具具大小不一,明顯不是人族的骸骨,這些都是被掛在這,被天雷活活劈死的。

  落在其中一座巨大的平坦斷層上,衛興朝已經帶著人趕到了。

  看到秦陽如此光明正大的落下,衛興朝眉頭微蹙,不明白秦陽這是玩的什麼把戲,不是說要劫法場麼?

  他的身份,目前除了極少數幾個人之外,可是沒別人知道的,他這麼明目張膽的跑來,到底要幹什麼?

  秦陽跳下了飛舟,笑呵呵的來到衛興朝旁邊,貼近了之後,低聲道:「衛大人,可是你邀請我來看處刑的,不是想看看我到底會怎麼做麼?你怎麼還皺眉頭啊?」

  衛興朝面色一黑,沉著臉不說話,暗罵了一聲狗東西真是惹人厭。

  秦陽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專門搬了把椅子,就坐在衛興朝旁邊。

  平台的邊緣,豎立著雷擊刑台,天空中不斷的有一道道天雷墜落,落入刑台之中消失不見,巨大的斬首巨刃,每一次有天雷落下,都會閃過一道寒光。

  這是在積聚力量,等到時辰一到,斬首巨刃落下的時候,爆發出的威能,會全部聚集到一點,被斬首的人,會在瞬間神形俱滅,半點意識都不可能留下。

  而被斬首之前,犯人便會被押解在刑台之下,感受著臨死前的煎熬,感受著絕望一點一點的積聚,直到最後一刻徹底爆發。

  若是不想死,那在最後一刻之前,就要給出有足夠價值的東西,時間越向後,需要的價值就越大。

  這也算是一種慣用手段了,就如同那些掛在一座座山巒上的骸骨,他們遭受雷擊,一時半刻,一天兩天都不會死的,死亡的過程會被不斷拉長,絕望也會越來越強。

  如今那位冒牌蒙毅,正跪在雷擊刑台之下,四肢、脖頸、琵琶骨、脊椎都被鐵鏈洞穿,束縛在原地,身上也被施以封鎮,絕無掙脫的可能。

  似是察覺到秦陽來了,冒牌貨緩緩的抬起頭,失去了黑布遮掩的雙眼,黑洞洞一片,如同被火灼燒過一般。

  兩個黝黑的空洞,對著秦陽和衛興朝的方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動了動嘴唇,便繼續低下頭,一動不動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距離午時越來越近。

  天空中的灰色雲層,慢慢的變成了黑雲,遮天蔽日,如同要壓下來一般,刺目的雷霆如同暴雨一般,不斷的劈落,轟轟的爆鳴聲不絕於耳。

  雷霆落入山脈裡,慢慢的匯聚成跳躍的電光,順著山體,一路匯聚到刑台,源源不斷的匯聚到巨大的斬首巨刃裡。

  秦陽端起茶碗,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低下頭輕輕的抿了口裡面的新茶。

  同一時間,便見天空中的黑雲裡,一隻足有數里大的巨大黑手,探出雲層,向著平台拍來。

  衛興朝遙望著那隻黑手,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反而神情一怔。

  黑手的力量湧動,裹挾著鎮壓一切的偉力,只不過在他眼裡,卻看到黑手上組成的力量之中,有一部分似乎組成了的三個大字。

  「自己人。」

  衛興朝摸了摸袖中的一塊玉珮,這是秦陽給的,說是能分辨出來是敵是友,當時他還沒問怎麼用的,只是煉化了一下了事。

  沒想到還真的是簡單明瞭,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伸手摸到的玉珮的時候,那三個大字,立刻變得清晰無比,仿若要亮瞎他的眼睛,生怕他認錯了。

  衛興朝總覺得一口老血哽上來,卻又不到喉頭,就這麼不上不下的,讓他極為難受。

  「上。」衛興朝低喝一聲,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霎時之間,就見衛興朝身後,一位全副武裝,帶著頭盔黑鐵面罩的人,一步邁出,瞬間出現在巨手之下,他收拳出拳,一聲暴喝,身上的殺伐之氣,衝霄而起。

  「殺。」

  鐵拳與巨手對碰到一起,激烈的靈力波動,瞬間橫掃開來,落下的雷霆,也似被利刃斬斷,眨眼間,方圓十數里之地,所有的雷霆都一掃而空。

  鎧甲將士墜落到平台上,右臂之上,實質化的殺氣,化作黑煙飄動,那巨手上也冒出大量的陰氣鬼氣,縮回了黑雲之上。

  下一刻,就見一位位身披黑袍,面帶黑布遮住面孔的人,憑空出現在平台周圍。

  十數個道宮高手一起出手,眨眼間,整個平台便被激烈的交手波動覆蓋。

  衛興朝帶來的護衛,本來就不多,刑部來的人純粹是打醬油,眨眼間,他們似乎就已經陷入了劣勢。

  衛興朝站起身,冷哼一聲,單手握住大印,一跺腳,見整座平台上,憑空浮現出無數的符文和道紋,周遭山脈之上束縛著的鐵鎖鏈,也如同被燒紅了一般,連帶著整個山脈都仿若瞬間活了過來。

  嗡的一聲悶響,來自於神朝的偉力落下,除了他帶來的那些人,包括秦陽在內,統統都遭到了鎮壓。

  一瞬間,局勢逆轉。

  衛興朝站在原地,引發提前佈置好的東西,牽動神朝之力,強行鎮壓,來犯者在鎮壓的力量之下,無論幹什麼都是事倍功半,一身實力,能發揮出來七成都算是不錯了。

  而到了道宮強者的境界,三成的實力差距,已經可以說是天地之差,生死之別了。

  來犯者開始被壓制,甚至有人開始受傷。

  就在這時,山脈之外,一股沖天殺氣驟然爆發,只見一根殺神箭,瞬間跨越千里距離,直奔衛興朝而來。

  衛興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牽連整座山脈,更是牽動了神朝之力,冷眼望著殺神箭襲來。

  他身前彷彿有一層層透明的琉璃,在殺神箭的穿透之下,龜裂不斷的浮現,殺神箭的速度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低了下來。

  三個呼吸之後,似乎有什麼驟然崩碎,殺神箭殘餘的威能驟然爆發,卻沒有射到衛興朝身上,而是射到了衛興朝的大印上。

  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一刻爆發,殺神箭崩碎消散,而衛興朝手中的大印,也浮現出一絲絲龜裂,靈光一閃,失去了大半威能。

  以此為核心,牽引出來的力量,也驟然少了大半,最重要的,處於風口浪尖的衛興朝自己,也失去了庇護的力量。

  可是衛興朝的眼神卻多了一絲光彩。

  之前出現的那些人,他在每個人身上,都能看到「自己人」三個字,也都能感覺到一種只有握著玉珮時,才能察覺到的特別氣息。

  但現在出手的這位,他卻察覺不到了。

  還真讓秦陽說對了。

  若非之前已經不懷疑秦陽了,他現在絕對會以為這個人就是秦陽帶來的人。

  隨著這一箭射出,又有一道遁光飛來,直奔刑台而去。

  這個人身上也沒有那種特別的氣息。

  方才一直站在衛興朝身後的另外一位高手,一言不發的迎了上去,攔住了對方,與對方糾纏在一起。

  「衛大人,小心點。」

  正在這時,一直坐在那喝茶的秦陽,不知何時也站了起來,站在他的身後低語了一聲。

  衛興朝還沒反應過來呢,腦後就傳來一陣劇痛,眼前驟然黑了一下,腦袋嗡的一聲,什麼都聽不到了。

  秦陽一手拎著塊黑磚,另一隻手拎著昊陽寶鐘,拍完一磚之後,立刻拿著昊陽寶鐘,對準了衛興朝,熾熱而刺目的光華,如同一輪烈日昇起。

  所有的光輝,驟然對準了眼前發黑的衛興朝爆發。

  「轟!」

  激烈的光輝,徹底爆發,衛興朝的身形消失不見,腳下的平台,驟然多出來一個數丈粗的大洞,一直延續到的地底深處。

  洞口邊緣,赤紅的鐵水,嘩啦啦的向著大洞底部流去。

  秦陽瞥了一眼洞口,心說以老衛的實力,肯定沒什麼影響吧,都專門提醒過他了,之前還專門給他送療傷的寶藥,讓他恢復實力。

  正面挨了昊陽寶鐘放水的一擊,肯定沒問題的吧。

  而正在交手的眾人,都被這種忽然出現的變化驚住了。

  「秦陽!你……」來參戰的老徐,眼睛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秦陽沒理會其他人,直奔刑台而去,手腳利索的斬斷了鎖鏈,將冒牌蒙毅扛在肩上。

  冒牌貨嘶啞著嗓音,語氣裡帶著一絲絕望道:「你不該來的,你不應該來的……」

  「沒時間多說了,離開這裡再說。」秦陽粗暴的打斷了對方的話,若不是為了先讓對方相信,自己沒認出他是冒牌的,若不是想讓對方以為計策最終還是成功了,他才懶得跟這位多說一個字。

  而地底深處,衛興朝躺在那裡,周身有一層球形的護罩將他護在裡面,他的頭頂被厚厚的鐵水包圍,四周還有一枚枚符文流轉,似是在遮掩他的氣息。

  衛興朝吐出一口淤血,看了看還在冒黑煙的焦黑胸口,氣的渾身直哆嗦。

  「這個狗東西!狗東西!真是不當人!」

  他這次是真的不明白了,秦陽為什麼要主動出手偷襲他,為什麼要親自參與劫囚。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秦陽小心眼,公報私仇這一個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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