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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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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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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8 00:15: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零章 簽訂盟約,故人相見

  代國公一手棍棒,一手甜棗,讓趙王愈發糾結。

  不合作,代國公轉身就去找周王,以代國公之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周王必定會將他強壓下去,就算是捅出來代國公的事,估計也無濟於事。

  對方敢這麼做,肯定會確定不會被外人抓住把柄。

  有這次進獻靈脈的事打底,無憑無據的牽扯到前朝,統統都會被歸為攀咬,歸為奪嫡的手段。

  而他若是跟代國公合作,也不需要做什麼,甚至都不需要再行接觸,需要的僅僅只是有朝一日登上帝位,再來兌現他的承諾而已。

  所謂的承諾,也只是在前朝去東海諸島或者是其他什麼地方,佔地為王,重新豎起大胤旗幟的時候,能跟對方和平相處。

  趙王其實不信這種鬼話,太理想了,前朝前面做的那些事,怎麼看都不像是真的。

  可他心裡還是忍不住去想,若是真的會怎麼樣?

  真的,那一切都會順了他的心意,他的年紀比老太子小了很多,他聽說的前朝,也只是在書籍的記載裡看到的,對前朝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他怕輸了,他怕自己會變成老太子那樣,他更怕周王上位,他會死的慘不忍睹,或者說,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當代國公一手棍棒,一手甜棗的出現,他明知道這裡面肯定埋了大坑,他要付出的代價,肯定不是這麼簡單,也沒法拒絕代國公。

  要麼現在就被搞死,要麼先看看,他是不是會被推上去,等到真坐到那個位置了,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想好了麼?趙王殿下,你若是不放心,我們可以簽下一個盟約。」

  代國公一揮手,桌子上出現一張空白的金色卷軸。

  「這是公平獸的第三層腹皮製作的盟約卷軸,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寶物,趙王殿下應該見過很多次了,可以先確認一下。」

  「不用,我手裡有現成的。」趙王搖了搖頭,自己拿出來一副空白的公平獸卷軸。

  代國公笑了笑,很自然的將卷軸收了起來。

  趙王親自擬出一份簡單的盟約條款,揚揚灑灑的寫出來數十條,可是最後卻又放棄了,重新書寫出來一篇最簡單的。

  著重在他要付出的代價那做了標注,所有要兌現的承諾,都是在他登基之後,若是未登基,他對代國公代表的前朝,所說的一切,都可以當作不存在。

  而對付周王,他也不需要跟代國公聯手,各做各的就行,而且前朝不能針對他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趙王擬定好條款之後,確認了都是對他有利的部分,拿給了代國公看了一眼。

  「國公大人可以先看看,有什麼有異議的地方,我們可以商量。」

  代國公一眼掃過,神情平淡,根本沒有動手接過的意思,他只是點了點頭。

  「不用了,就依趙王殿下,如此也算是表示誠意了。」

  話音落下,代國公拿出自己的大印,印在了卷軸上,又滴落一地鮮血,算是完成了簽名。

  趙王頗有些意外,這種條款,他竟然都敢答應了?

  以公平獸卷軸簽下的盟約,若是違反,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一般人無法承受的,理論上這個代價只有下限,而沒有上限。

  甚至可以特別標注,以雙方的神魂為賭注,違約即魂飛魄散。

  但這種最極端的情況,趙王是根本不敢去賭。

  眼見代國公這般爽快,趙王猶豫再三,權衡利弊之後,還是印上了自己的大印。

  卷軸之上一道光輝閃過,化為飛灰消散,其中兩道光點飛出,落入到二人體內消失不見。

  代國公面帶笑容,微微欠身。

  「趙王殿下,告辭。」

  代國公轉身邁出一步,身上的衣衫打扮便化作了鎧甲,再一步走出,面容也化作了親衛的模樣,揭開帳簾離開,消失在大營裡。

  大營的一角,一個無聲無息打開的裂縫,緩緩關閉。

  虛空之中,虛空真經傳人接到了代國公,二人坐在一艘飛舟上,相對而坐。

  「事情辦好了?」

  「辦好了,雖然如今的局面,跟原定計劃有些偏差,但還在掌控範圍之內。」代國公一派胸有成竹的樣子,他抬起頭,對視著身前形似一個黑影的虛空真經傳人。

  「你那邊查到了什麼?查清楚我們好不容易才拉攏到的那些人,為何會暴露了麼?」

  提起這個,代國公心裡都在淌血。

  數十個身處各個位置的人,輻射開來的力量,足以牽扯到神朝絕大部分職位,也能牽連到絕大部分的門派、氏族。

  這是他多年心血,他自信定天司絕對不可能查到這些人,甚至自己幻想自己站在對立面,他也找不到破綻在哪,這些人是他策反的人裡,藏的最深的一撥人。

  這些人甚至從來都沒跟他接觸過。

  可如今,卻在短短幾天時間,被大嬴抓的抓,殺的殺,速度太快了,等到他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應對了。

  這些人肯定死定了。

  他只能被迫改變原定計劃,將損失化為新計劃的助力。

  「尚未查清楚,對方速度太快,只是在最初的時候,給出了關鍵線索而已,想要追查到的可能,微乎其微,如今能確定的,是對方在大荒的佈局範圍極廣,情報能力極強,反應也很快,能有這種能力,卻秘而不宣的,只有……」

  虛空真經傳人的話剛落下,代國公的眼神一凝,緩緩的吐出倆字。

  「盜門。」

  代國公冷笑一聲。

  「還有什麼可想的,能有這般佈局,肯定是早已經盯著我們很多年了,當年威名赫赫的道門,終歸還是淪落成為了盜門,我們設局坑殺了他們最後一代傳道人,如今成氣候的,只剩下一個守陵人。

  原本我以為他一直藏頭露尾,不外乎遵循道門祖訓,傳承為根,薪火相傳,如今看來,他終歸還只是一個人,哪能什麼都忍得住,據說那位傳道人與守陵人,乃是一生摯友,相互扶持,他如何能忍得下。

  如今背後捅了我們一刀,讓我們損失慘重,這筆賬總要找回來。」

  「大局為重。」虛空真經傳人沒理會代國公的怒火,只是平靜的說出四個字。

  「我知道。」代國公深吸一口氣,壓下了怒火,他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

  秦陽再次來到魁山,說實話,遙望著天際盡頭,如同天壁一般若隱若現的主峰,心裡總會生出一種無力感。

  那是對於這座大荒第一山的敬畏。

  只是魁山二字,囊括的範圍,卻要比除了大嬴之外,其他任何一個神朝的疆域還要廣闊。

  氣勢吞天地的嬴帝,在最巔峰的時候,也從未有想法,將魁山真正的納入到大嬴的版圖裡。

  他只是用大嬴的疆域將整個魁山都包裹在裡面,這樣名義上,魁山還的確是大嬴的疆域範圍了。

  事實上呢,並不是。

  大嬴的神朝力量,從進入魁山的範圍,雖然沒有如同其他地方,離開疆域範圍,便會直接失去支撐,但也在隨著前進,急速的衰減。

  從那不明顯的邊界,進入魁山範圍萬里,神朝籠罩在這裡的力量,便徹底的消失殆盡。

  所以,趙王的隊伍,是駐紮在魁山範圍的邊緣。

  不過這些,都跟秦陽沒關係,秦陽又沒辦法借用到神朝的力量。

  他敬畏的只是魁山本身,心裡打鼓,是因為曾經進入魁山的經歷,也是因為據說,魁山內最近不太安生。

  許多藏在深處的大佬,都開始向著邊緣靠近了。

  因為忽然多出來一個山鬼,而且還強的不行。

  這裡原本的土著也好,潛藏在這裡修行的大佬也好,他們頂多是佔個地盤,圈地為王,他們可沒有能力,直接在魁山打個標籤,說魁山是我家。

  而山鬼卻有這個能力。

  有的人覺得,原本好好的公共區域,誰用都可以,我佔據其中一塊位置的時間,都是以萬年為單位計算的,現在忽然蹦出來個山鬼,說這塊地盤成了你家的了,我不願意,我不同意。

  也有人覺得,有個山鬼也挺好,起碼能管理魁山本身,梳理地脈地氣,調節四方風雨,讓他們修行的更加安生,他們這些老住戶,繼續住著,居住環境卻更好了,跟山鬼打好關係也沒什麼。

  自從秦陽的大嫂,應龍的老婆應白進入這裡,就注定了會變成這樣。

  當年把人帶出來,就算是完成了承諾,秦陽後面倒是一直想來轉轉,一直沒什麼機會,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因為念海的事,他壓根不想靠近這裡,不想跟魁山沾上一點關係。

  這次是不得不來了,還好上次讓那隻假狐狸捎了封信,先問候了一下,不然的話,秦陽自己都覺得尷尬,沒事了都不來看看大嫂,有事了才來求幫忙,多不好。

  一路向著魁山深處前進,感覺到有什麼比較危險的地方,就先行避開。

  在魁山裡,跟其他地方有些不太一樣,能感覺到危險的地方,一般都是真的有危險,危險感應越強的越是可怕,相反,那種讓人感覺不到危險,卻暗藏大危機的地方,還真不多。

  行進了數天,天地茫茫,只能看到群山蟄伏,天際盡頭的主峰,依然是一片若隱若現的虛影,沒覺得靠近了多少。

  黑夜降臨,山林中再次升起了霧氣,忽然,霧氣凝聚,化為一個白色的狐狸,從霧氣裡跳了出來。

  白狐狸還是原來的那隻白狐狸,只不過這次,它那霧氣一般的尾巴,已經能凝聚成實質了。

  白狐狸撲到地上,似人一般,將腦袋低下,一本正經的見禮。

  「白芍見過秦陽大人。」

  「看樣子,你還真順利的見到我大嫂了啊,我大嫂近來如何?」

  白芍跟條柴犬似的,搖著尾巴,眼睛瞇成一條縫,咧開嘴巴憨笑個不停。

  「托大人的福,白芍成功見到了山鬼大人,山鬼大人人很好,還說秦陽大人事務繁忙,不用特意來看,我輩修行之士,向道而生,壽元綿長,若是千年能見一次,都算得上是有心了,秦陽大人還能惦記著山鬼大人,送小的過去侍候,還送了信,山鬼大人已經很開心了。」

  「你好好侍候大嫂。」秦陽伸手摸了摸白狐狸的腦袋,心裡也鬆了口氣,看樣子大嫂對這個小狐狸還挺滿意的。

  「帶路吧,我這次來找大嫂有事。」

  「好嘞,秦陽大人請放鬆點,小的這就帶您過去。」

  白狐狸搖身一晃,化為霧氣,融入到山林的霧氣裡,隨著霧氣翻滾,秦陽便察覺到一陣撕扯力傳來,他被霧氣裹挾,飛速的穿梭,其中還有一些奇特的力量夾在其中。

  似是他在動,山亦在動一般。

  短短一天的時間,移動的感覺終於消散,霧氣潰散之後,白狐狸現出身形,身前已經是一座洞府的大門了。

  而在這裡遙望天際,魁山主峰已經映入眼簾,插入雲霄,不見其頂。

  「大人,這裡就是山鬼大人的洞府了,大人尚未歸來,請大人先行歇息片刻。」

  白狐狸喘著粗氣,顯然是帶著秦陽飛遁,是不小的消耗,它趴在一旁,閉目修養,很快,秦陽就察覺到,下方的大地,都在源源不斷的補充著它的消耗。

  嘖,這是大嫂給它開了點權限啊……

  難怪能在那麼遠的地方,就發現他的蹤跡,瀰漫在山中的林霧,指不定有多少是這個白狐狸的觸角。

  秦陽暗暗感慨了一句權限狐狸,轉身邁步進入洞府。

  一步邁入其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副挺熟悉的畫面。

  一如當年秦陽看到的那些記憶一樣,大體上環境都是一樣的,區別只是小河邊立著一座普普通通的茅草屋。

  秦陽站在原地,望著這幅畫面,心底暗嘆一聲,這世上的人,何其相似,縱然明知道不可能,卻依然會抱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堅信有朝一日,會希望成真。

  就如同應白,明知道應龍最後答應她的事,不可能完成了,卻還是在這裡好好的活著,等著有一天,應龍會如同當年在河邊見到她一般,再次出現在她身後,向她問路。

  等了沒多久,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將秦陽驚醒。

  秦陽回過頭,就見應白赤足行來,面上帶著一絲微笑,手臂上挎著個竹籃。

  「來了啊,我這裡沒什麼可以招待的,就順利摘了點果子,給你嘗嘗鮮。」

  「大嫂,不用這麼客氣。」秦陽乾笑一聲,所謂順便摘了點的果子,所散發出來的靈氣,無論是濃郁還是純淨程度,都是見所未見,可以直接用來當極品材料的寶物。

  人家客氣,他可不能當真。

  進入小院子,坐下之後,秦陽便開門見山的道:「大嫂,這次來,是有點事跟大嫂談談,一方面是有些事需要麻煩大嫂配合,另一方面,我看大嫂在魁山已經算是站穩腳跟,所以也差不多是時候讓大嫂出現在世人面前了。

  大嬴神朝,正值最虛弱的時候,這個時間出現,最為合適,也可以從一開始就將名義定下。」

  山鬼可是需要供奉的,跟一般的修行之士不一樣。

  魁山本身雖說一直都被供奉,但這只是魁山本身,身為如今的魁山山鬼,應白倒是可以接收一部分供奉,但這跟立下山鬼廟,直接接受供奉,是完全不一樣的。

  後者才是最好最直接的。

  秦陽將如今的情況,大致都說了一遍,也說了一下,大嬴神朝接下來的祭祀魁山祭典,也不用大嫂刻意針對。

  只要對方祭祀魁山的祭典,有不對的地方,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給他面子。

  真要是對方什麼都做的很好,沒有什麼不對,也沒什麼不尊敬的地方,那也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他秦陽不是那種刻意讓大嫂去為難別人的人。

  應白聽了不由的笑了起來。

  「無妨,一個外人而已,針對了他又能怎樣,你無需擔心我為難,我一點都不為難,你別為難才好。」

  聽聽,聽聽這話,幫親不幫理,蠻不講理的典型啊。

  這話說直白點就是,憑啥要照顧一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的感受,要讓她和自己人為難,外人死活都不關她的事。

  秦陽當場就咧著嘴笑的見牙不見眼。

  「大嫂仗義,不過,我秦有德,一向都是如此,大嫂身為山鬼,此次是走上前台,塑像立廟的最好契機,我不能讓大嫂給外人留下一個不講道理的印象,所以,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全屏大嫂本心意願,萬萬不可勉強。」

  秦陽心裡高興,反過來卻還是勸了好半晌,讓應白該怎樣就怎樣,畢竟,以應白的性子,的確是最適合山鬼這個身份,也最能讓人接受,卻不會生出敵意。

  應白聽了心裡也是感動,秦陽來找她幫忙,其實反過來,得到好處最多的,卻也還是她,說是幫忙,其實秦陽不來,也是一樣的結果。

  在魁山待了幾天,算算時間,快差不多的時候,秦陽便離開了魁山。

  被應白親自送到了魁山邊緣,也感受了一下什麼叫做我不動,山卻在送我。

  揮手告別,秦陽邁著歡快的步伐,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嫁衣的大營裡。

  至於為什麼這麼確定,趙王的祭祀,哪怕沒人搗亂,他也肯定會出錯?

  每每想到這一點,秦陽都想笑。

  多簡單的道理啊,說是祭祀魁山的祭典,你他喵的卻把山鬼忘了,連個山鬼娘娘廟都沒有,你祭祀個錘子喲。

  至於以前都沒山鬼,你說以前有什麼用?

  現在不是有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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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一章 祭典結束,被封官了

  日子一點一點臨近,趙王坐鎮大營,帶了一隊禮部的官員,再三確認祭典的流程,從日子到時辰,每一步都盡可能的安排妥當。

  只不過禮部尚書李太玄不在,無人能縱覽全局,有爭議的地方,也是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鬧騰著,只能找趙王來裁決,讓趙王來做決定。

  可是,趙王懂個錘子的祭禮……

  混的久的老油條們,一個個心裡不比誰清楚,他們沒禮部尚書的底氣,自然也不敢去擔責任做決定,他們只是例行找個人做出決斷,順便擔責任而已。

  趙王當然也知道這些老油條們的作風,可是他卻樂得去做決斷,當這個主事人。

  原本的六部之中,唯有禮部有李太玄這位六部第一大佬坐鎮,往日裡誰的面子都不給,老太子當年風頭最盛的時候,也要對這位大佬以禮相待。

  六部大佬,也唯有李太玄的態度是誰都不支持。

  如今李太玄掛職尚書之職,若無不可避免的事情,他不會無緣無故消失多年,大家都清楚,弄不好這位傳奇尚書以後都不可能再出現了。

  而偏偏尚書之位一直空缺,看嬴帝的態度,明顯是不想有人去代替,寧願空著,態度堅決,其他人也不敢總是提起。

  於是乎,禮部群龍無首,從當年的六部第一,淪落到現在這幅鬼模樣,幹個什麼事,都沒個能跟其他幾部大佬能平等對話的人。

  如今趙王倒是有心,趁著這次機會,將群龍無首的禮部,收入麾下,眼見禮部眾員有心讓他做決斷,他倒也是樂見其成,畢竟,名義上,這次主事之人,就是他趙王。

  祭典本身也只是比較繁瑣,而舉行祭典的本意,也不過是例行安撫一下魁山之內隱藏的各個種族的強者。

  跟鄰居之間相互問候一聲差不多。

  吃了麼?最近挺好吧?

  問候完之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繼續誰也甭理誰,誰也別礙著誰。

  大體上就是這麼個套路,大嬴神朝已經例行做過很多次了,本質上是一次外交活動,表面上卻是祭禮,所以每一次祭典,都要根據當時的情況,做出些許調整。

  比如說嬴帝本尊就來過一次,那叫一個霸道,就差指著魁山眾說一句:不是我針對誰,在座的各位統統都是垃圾。

  縱然這樣,魁山眾卻還是一個比一個老實,有史以來最老實的一次。

  可如今,嬴帝本尊不出現,前朝蹦躂的歡,連被滅的最徹底的楚朝,都有人蹦出來搞事情,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來的又只是趙王,所以怎麼說這個話,也就完全不一樣了。

  體現在祭典上,各種儀程,各種用詞,都要做出調整。

  要不然為啥李太玄不在了,下面的人誰都不敢去做決斷,例行不敢擔責任是真的,最主要其實還是沒人能服眾。

  一切都在一板一眼的進行著,祭典開始的這一日,終於到了。

  魁山邊緣,建下了一座九十九丈高的祭臺,各種禮器一應俱全,趙王沐浴更衣,盛裝出行,自祭臺之下,順著台階,一步一步的登上祭臺。

  一切都按照既定計劃進行著,吟誦祭文,化作一枚枚金光閃閃的大字,飛入魁山,沒入大地之中消失不見。

  三個時辰的祭禮,被趙王完成的一絲不苟,縱然是跟著的禮部大員,皇庭內司的觀星內監,也都挑不出來什麼毛病。

  然而,他們卻沒人知道,千里之外,神朝力量徹底籠罩不到的地方,一頭形似白猿的異獸,如同一尊雕像一般,蹲在一座山的山頭,寶石般的眼睛,倒映著祭禮的一切。

  等到趙王誦完祭文,開始進行接下來的程序時,白猿異獸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搖身一晃,化出千丈真身,在群山之間不斷騰挪跳躍,以極快的速度,飛速向著祭臺的方向靠近。

  隨著白猿綻放氣勢,趙王這邊也已經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可他們卻沒人慌張,再怎麼樣,魁山眾之一,也不敢直接襲擊祭禮魁山的神朝眾人。

  趙王面色微沉,眼中閃過一道冷芒。

  心裡暗忖,有一位似大妖,妖氣卻不濃郁的異類大能靠近,不用多想便知道,這是覺得大嬴神朝近年國力衰弱,嬴帝生死未卜,他們可以出來蹦躂兩下了,說不定還能跟大嬴談談別的條件。

  揮手讓大營的人稍安勿躁,趙王整理衣冠,一臉冷峻的站在祭臺上,等著來者抵達。

  不稍片刻,就見一頭千丈白猿,從天而降,恍若隕石墜地,重重的砸到祭臺前。

  狂風碎石,恍若風暴驟襲,衝擊向祭臺,一層圓弧靈光,將所有威能,盡數攔在祭臺百丈之外。

  趙王臉色愈發難看,心裡思忖,是否直接動手,動手如何,不立刻動手又如何。

  可惜,他還沒想明白呢,千丈白猿,低頭俯視著祭臺上的趙王,咧著嘴怪笑不斷。

  「可是趙王?莫要動氣,本座今日可不是來尋你晦氣的,不過是出於好心,來告訴你點別的事情。」

  「白猿王,你是覺得大嬴軟弱好欺了?還是覺得我大嬴的刀磨的不夠鋒利,不夠斬斷你頸上猴頭了?」趙王厲聲大喝。

  身後大營裡,隱而不發的氣勢,驟然匯聚,具象成形,化作一頭雙頭黑蟒,昂首而起,整個大營之內,所有人的氣勢,都匯聚如一,如同一尊頂尖高手親自登場。

  坐落在最前面的趙王,在這種加持之下,一手握著親王印璽,一手捏印,氣勢直線攀升,反過來反壓了白猿一頭。

  白猿怪笑著後退了幾步,擺著手笑道:「莫要動氣,說了本座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純粹好意,告訴你們,如今魁山,有一位山鬼,橫空出世,大半個魁山,都在這位大人的鎮壓之下。

  你代表大嬴神朝,前來祭祀魁山,卻忽略了這位大人,你怕是有大麻煩了,我們怕你大嬴神朝,可這位山鬼大人,卻不會怕你們,你們又沒辦法將整個魁山毀掉。」

  聽到這話,趙王面色大變,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甚至定天司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大嬴和魁山眾的約定,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你不犯我,我不犯你,魁山眾不會離開魁山範圍,而大嬴也不能放他們的鷹犬,進入魁山範圍窺視探查。

  數萬年下來,雙方維持默契維持的很不錯,這已經是最基本的規矩。

  趙王瞥了一眼後方幾人,有觀星台的內監,也有禮部的人,還有定天司的人,大家的臉色齊齊變得有些難看。

  定天司的人是一點都不知道,倒是那觀星台的內監,卻猶猶豫豫的道:「此前,的確有觀測到異象,可沒人會向這方面想……」

  自上古之後,所有山鬼盡數覆滅,亦無新的山鬼孕育而出,這是無數年下來,所驗證的真理。

  趙王沉著臉,臉黑的都快凝聚成墨了。

  若白猿說的是真的,原本例行公事一樣的走過場,就變成了一件極為棘手的大事,他這個原本挑不出來一點毛病的祭典,便等同於,擺足了架勢,敲鑼打鼓,帶放十萬響,到人家家門口羞辱人家。

  站在山鬼的角度看,他這是把人得罪死了。

  原本這也沒什麼,也並非沒有迴旋餘地了,他們畢竟是真的不知道,數萬年下來了,也一直是這樣。

  偏偏這個白猿,心眼太壞了,當場捅破了窗戶紙,將他架在半空,根本沒有了迴旋餘地。

  縱然那位據白猿所說的極強山鬼,有心給個面子,如今也不可能拉下臉好好談了。

  轉瞬之間,趙王就明白了。

  這妖怪太壞了,可能是被山鬼鎮壓,心底不服,專門來煽風點火,讓他們大嬴跟山鬼對上。

  甭管誰吃虧,對於這大妖怪來說,都不是壞事。

  趙王氣的肝疼,眼睛都有些紅了,他來辦事,卻出了這種大紕漏,弄不好可比某地有人揭竿而起還要麻煩的多。

  就在這時,魁山之中,流動的空氣,驟然凝固,山嶽之勢凝聚,當場鎮壓在場所有人。

  趙王身後大營,凝聚出的氣勢化形,只堅持了一個呼吸,便被對方的氣勢強行壓碎。

  遙望魁山方向,恍惚間,仿若看到整座魁山山脈,都向著他們壓來,那是來自於神魂,來自於血脈,來自於各個方面,既複雜又純粹到極致的威壓。

  怪笑的白猿,艱難的轉過頭,一臉不可思議的遙望著魁山內部的方向。

  「不……不可能,怎麼會?」

  牠的千丈真身,被鎮壓的直接趴在地上,牠完全不明白,為何這位山鬼大人借助魁山之勢,能爆發出這般強大的氣勢,遠不是什麼道宮強者,法相強者能比,甚至就算是魁山內部幾座絕地裡的法身強者,都沒這般強大。

  她為何不快刀斬亂麻,直接強行鎮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應白一襲長裙,凌空踏步而來,她恍若謫落到人間,卻又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赤足落下,下方便有一座山峰,驟然拔高,化作她的落腳點。

  一步一山頭,群山為之起舞,萬物為之低頭,在這裡,似乎整個世界,都在幫著她。

  白猿趴在地上,渾身抖個不停,眼睜睜的看著應白走到牠身前。

  「本覺得如今這個時代,尚能見到白澤血脈,殊為不易,未曾想,你卻不知悔改,未曾有白澤的大智慧,反倒是只有小聰明,還用錯了地方。」

  應白眉頭微蹙,嘆息一聲,這白猿是魁山內土生土長的生靈,她身為魁山山鬼,所依附的是魁山,可魁山本身的強大,卻也跟魁山內的生靈有關係。

  她尚未徹底站穩腳跟,所以才不願意造啥孽,將魁山內的頂尖生靈斬殺。

  「大神,小的知錯了,小的一時鬼迷心竅……」白猿嚇的身如篩糠,抖個不停,不住的哀嚎。

  應白搖了搖頭,輕笑一聲。

  「你有白澤血脈,哪來的鬼物,能迷住你的心竅,罷了,當年我與白澤有交情,他也曾幫過我,我不殺你,不過,小懲大誡,卻不無不可。」

  話音落下,應白一指點在了白猿腦門上。

  白猿滿面驚恐,牠的千丈身軀,不斷的縮小,氣勢也一路暴跌,最後化作一隻尺長的白色猿猴,氣勢也猶如一頭尋常的小妖一般,雙眼之中靈性十足,原本的奸詐與驚恐,卻都消失不見了。

  好好的一頭大妖,硬生生的被打回了一個小妖。

  應白一揮手,尺長的白猿消失不見,不知道落在了魁山什麼地方。

  站在祭臺上的趙王,面色煞白,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卻不自知,他都快嚇傻了。

  他哪裡不明白,將一位大妖打回小妖,可比將其直接剁碎的難度,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這種大神通,不說聞所未聞,起碼是見所未見。

  「小王乃大嬴神朝……」趙王拱手過頭頂,就要行禮。

  卻見應白只是轉了轉腦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連跟他說一個字的心情都沒有。

  一揮手,大地如同海面,掀起千丈波濤,捲著趙王一眾人等,將他們趕出了魁山範圍。

  眨眼間,一群人便回到了大嬴神朝的疆域範圍,轉瞬數千里。

  趙王臉色忽青忽白,先是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可是眨眼間,他就明白,那等大神,說不屑與跟他說話,都是看得起他了,吐他一臉,他也得高高興興的應著,去給人家賠禮道歉。

  他倒是不怕對方發怒,也不怕對方踩他臉上。

  可他現在是真怕了,因為對方壓根就沒發怒。

  根本就是直接無視了他。

  趙王手腳冰涼,頗有些六神無主了,這種事以前可沒人遇到過。

  他明白,這是把魁山山鬼得罪死了,把這位疑似上古之時就存在,最近才甦醒的大神給得罪死了。

  若嬴帝知道這件事,必要的時候,嬴帝肯定毫不猶豫的宰了他來賠罪。

  「回京,火速回京!」

  趙王定下心神,連忙一聲大喝,他一馬當先,也顧不得儀仗了,先一步向著離都飛遁而去。

  事太大了,他連隱瞞一絲一毫都不敢了。

  趙王火速回到離都,第一時間入宮匯報,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絲毫隱瞞也沒有,絲毫添加也沒有。

  嬴帝知道了這事,也驚住了。

  魁山之中的事,他也感覺不到什麼,除非是在神朝力量覆蓋到的地方,他才能對那等強者有所感應,以魁山的特殊性,縱然魁山內有什麼絕世強者交手,他也未必能感應到。

  外敵未除,又忽然在神朝腹地核心的位置,蹦出來一個可以不給大嬴神朝面子的超級強者,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況,嬴帝不驚才怪。

  欽天監,觀星台,再到巡天使,都被招來了人,各方各面相互確認,才發現其實早就有異象表明了。

  只不過從來沒人會往山鬼這方面想,頂多都是當作一些無法弄明白的異象備案處理。

  畢竟,每年都會有非常多類似的事情,都是無法解釋的異象。

  接下來的日子,方面都開始動了起來,朝會之中,也不斷的討論這件事,為這件事出謀劃策。

  看看怎麼才能圓滿的解決。

  有人提出了最簡答的解決辦法,重新舉行祭典,差人去安撫致歉,但這一條,從一開始就被拋棄了。

  因為沒人願意去,也沒人敢去。

  一拖再拖,拖了半個月的時間之後,內侍送來了一份請諫。

  「陛下,大帝姬殿下上書,巡狩四方已經圓滿完成,整頓沉痾,肅清軍紀,都已經有原本的框架,現在已經初見成效,如今請陛下收回調兵之權,大帝姬殿下好完成交接,折返回離都。」

  嬴帝這才想起來,還有巡狩四方這件事。

  大帝姬完成的太好,以至於後面什麼事都沒有,沒出岔子,朝中也不會有人來誇,自然沒人提起了。

  嬴帝手握奏章,看著上面一板一眼的奏報,想到當年讓嫁衣出嫁的事,莫名的覺得不妥了,若是沒當年的事,他這位妹妹,是不是已經成為皇族之中,最重要的頂樑柱了。

  不,她現在已經是了。

  每每有什麼棘手的事情,都可以交給她去辦,她總能順順當當的辦好,不爭功,不表功,亦不戀棧權勢。

  這次巡狩四方的事,辦的這般穩妥,中間還幫著別人擦屁股,這才剛完成,就急著要交出調兵之權,趕緊脫身回來。

  嬴帝莫名的笑了笑,將那份奏章壓在一旁,轉頭吩咐一旁的老內侍。

  「去派個人,將魁山之事,告訴大帝姬。

  聽聞那山鬼大神是一位女子,而且性情亦不暴虐,朕有心想讓大帝姬去試一試,問問大帝姬的態度,她若是不願意就算了。」

  「陛下寬厚,但以老奴想來,以大帝姬的性情,肯定會覺得責無旁貸的。」

  嬴帝笑了笑,不以為意。

  凡事都怕對比,大帝姬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將趙王和周王都比了下去,成為了嬴帝最放心的皇族成員,也是最能為他排憂解難的人。

  與那兩位整天對著幹,卻總是辦砸事情的親王一比,嬴帝自己都覺得,適當的對大帝姬表現出來點寬厚,也是應該的。

  畢竟,他現在唯一能感覺順心的,不添亂,還能解決亂子的,也就只有大帝姬了。

  嬴帝的話,很快就傳到了北境。

  嫁衣沒什麼好意外的,秦陽也沒感覺意外。

  唯一意外的,只是嬴帝的態度,竟然不是直接吩咐做事了,而是先假惺惺的問一下什麼想法。

  但這對於嬴帝來說,能做出這種姿態,都是難得一見了。

  「我早就說過了,這種大黑鍋,別人連嘗試都不會去嘗試的,縱然有人去嘗試,也只會是你。

  這次的事,對於大嬴,牽扯太大,你若是不行,嬴帝都得親自去商談,魁山不穩,再加上一位至少有法身實力的山鬼,還能借助魁山之力。

  以我大嫂如今的實力,嬴帝法身若是進入魁山,無神朝之力加持,他也未必是對手。

  所以,我不是把人往壞處想,嬴帝不是假惺惺的表現出一絲寬厚,而是他知道,這次的事,你解決不了。」

  「你想什麼呢?」嫁衣見秦陽這認真的模樣,忽然笑出聲:「我可不會認為嬴帝會對誰寬厚,你不會以為我會被蒙蔽吧。」

  「那倒不是,不過這次,我大嫂肯定是生氣的,雖然我早就給說過,你親自去魁山轉轉吧,去跟我大嫂聊聊,她孤身一人,想來有個能說說話的人,也不錯。

  她性情是真的寬厚,不會為難你的,至於我,會在外面做其他的事情,走之前,你給我先提前寫好幾封手書就行。」

  秦陽說的很輕鬆,對於他來說,真不是什麼大事。

  讓嫁衣進去,也是提前交流下感情,往長遠的看,跟魁山山鬼的私交不錯,也是資本的,而且,以後萬一真的成功了,讓嫁衣上位,那她跟大嫂搞好關係,大家心裡都舒坦。

  數天之後,嫁衣給嬴帝回了話,孤身一人入魁山。

  不明真相的其他人,為了攔住嫁衣,都快以死相逼了,尤其是望著身影冷清的背影,消失在魁山裡,不少人怕是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畫面了。

  然而,嫁衣進入魁山範圍還沒多遠呢,就見霧氣裡蹦出來一隻白狐狸,一板一眼的行禮。

  「小的白芍,秦陽大人有交代,讓小的在此迎接,請大人跟小的來。」

  嫁衣去大嫂那做客聊天,侃大山解悶,秦陽呢,沒過兩天,便拿出一份嫁衣的手書,開始調動人手。

  在圍繞著魁山的一圈地盤,大肆興建山鬼娘娘廟。

  為什麼?

  還敢問為什麼?誰敢阻攔,誰敢拖後腿,誰就是罪人。

  大帝姬孤身冒險入魁山,與魁山山鬼相談甚歡,這才讓事情有了迴旋的餘地,你們還敢問為什麼,有本事別照辦。

  秦陽甩臉子撂挑子準備不幹的時候,老韓便苦著臉出現了,苦口婆心的勸了勸秦陽。

  秦陽給了老韓面子,又擔心嫁衣在魁山談判的如何,所以這才忍了。

  只是隔天,來問為什麼,想要拖後腿的人,就不知道被調到哪裡去挖礦了。

  一座座山鬼娘娘廟,環繞著魁山一線,林立而起,各種規格,都是由秦陽制定。

  禮部跟來的人,在老太子出殯的時候,都合作過,如今他們見秦陽除了喪葬之外,竟然連這些也懂,當然樂得跟著摸魚,不成不用擔大責任,成了就算是立功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短短三個月時間,山鬼娘娘廟建起一千八百座,這還只是初期的,算是做宣傳了。

  跟著秦陽又拿出來嫁衣提前寫好的第二封手書。

  意思是跟山鬼大神聊的很不錯,山鬼大神同意再次祭祀魁山的典禮,但是呢,不想看到這個王那個王的,到時候正式建交,就讓嫁衣來吧。

  還能咋辦?照辦唄。

  嬴帝都親自下令了,這次的事,都聽大帝姬的。

  至於其他人理解不理解,也沒毛用,人家山鬼大神是女的,就跟大帝姬投緣了,其他人都不屑與理會,找誰說理去。

  這種事哪有什麼道理可講。

  於是乎,離都裡,趙王苦著臉,連嫉妒的心都沒,想插手也沒法插手。

  而周王呢,壓根沒插手的意思,萬一他插手了,把事情再搞砸了,他的鍋可比趙王的鍋要大得多了。

  人家趙王說起來,雖然臨陣處理的時候,處理的頗有些慘不忍睹,太過優柔寡斷,可這件事本身,的確是情有可原。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秦陽成了主持掌控大局的人,一板一眼,有條不紊,各方面禮數,祭典禮器,五牲六畜,祭壇佈置,祭文書寫,上古祭典與現今祭典演變差別,全部都瞭如指掌。

  下面的人,從最初的摸魚心態,如今倒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禮部的一眾人,甚至私下裡覺得,秦陽頗有他們尚書大人的風采,而且關於這些方面的學識,還要更勝一籌。

  這邊熱火朝天,而魁山的山鬼洞府裡。

  應白與嫁衣,行進在青草之間,應白引著嫁衣,遊覽她曾經的家鄉,雖然這裡只是人為佈置出來的。

  「我那小弟,雖然為人熱心腸,卻也不是誰都會幫的,他肯這麼幫你,肯定還有別的原因的。」

  應白笑呵呵的牽著嫁衣的手,輕輕拍了拍她是手背。

  「這世人眼裡的好男兒,與我等女子眼裡的好男兒,有時不是一回事的,他們天資如何,實力如何,才情如何,統統都不重要,對你如何,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嫁衣聽明白這話,頓時羞紅了臉,想說他們是患難與共,頭上懸著同一把利劍,可是這話,卻不知如何說起,這是她和秦陽的秘密。

  為了安全,她從未給其他人說過,甚至念海的那些記憶,也非時時刻刻都在腦海裡。

  嫁衣訥訥無言,應白卻笑了起來。

  「秦陽雖然還小,愛鬧騰,小心眼,可他待人卻更加真誠,懂得為他人著想,從不會讓自己人吃虧,我很確定,他是個好男兒。」

  ……

  數月時間一晃而過,嫁衣也從魁山歸來。

  接下來的過程,沒什麼特別的意外,一切都順利進行,建交儀式也順順利利。

  其他人都鬆了口氣,秦陽卻頗有些遺憾。

  代國公怎麼不來湊熱鬧啊,多好的機會,攪和了大嬴和魁山建交,最好反目成仇,這麼好的拖後腿機會,他們竟然不來,真是瓜皮。

  實在是太可惜了。

  他若是敢來,秦陽就敢厚著臉皮請大嫂出手,就說這個長相可惡的人要弄死他好幾次了,噢,還有埋伏刺殺大嫂的新閨蜜好幾次了。

  秦陽可沒必須手刃仇敵的執念,只要仇敵死了就行,怎麼死不重要。

  最好是他躺著睡了一覺,仇家全死完了,那就太爽了,趕緊起來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然後找個地,慢慢的參悟白玉神門,爭取只花個幾百上千年,就能將白玉神門推開。

  ……

  離都,嬴帝放下了奏章,罕見的露出了笑容。

  魁山之事,圓滿解決了,而且,有山鬼鎮壓,以後大嬴和魁山之間,也會更加安穩,再者,立山鬼娘娘廟之後,雙方交流愈發頻繁之後,將魁山真正的納入大嬴疆土,也未嘗不可。

  泛著奏章,看到秦陽的名字,嬴帝心中一動。

  「這秦陽,竟然對祭禮如此精通麼?竟然得到一致讚譽。」

  「陛下,您忘了麼,此前太子殿下出殯,實際上便是此人主持的。」老內侍適時的回了一句。

  「可有李太玄的消息?」

  「未曾有。」老內侍一聽嬴帝的問話,心裡就有譜了,斟酌了一下道:「禮部掌管祭祀之責,本由李太玄李大人掌管,如今李大人失蹤,便無人能扛起這方面大梁了。」

  嬴帝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

  「此子非一次立功了,有功不賞,非正道,便給他掛禮部侍郎的官銜,專職司掌祭祀吧。」

  「陛下聖明。」

  ……

  秦陽躺在飛舟上曬著太陽,正往回趕呢,忽然聽到這個消息,都驚住了。

  嬴帝這個老貔貅,竟然捨得給他封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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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二章 書蠹蛻變,走馬上任

  消息是傳出來了,但是正式的冊封聖旨,還沒送來呢。

  禮部總管的職責很多,對外交涉、對內梳理調節眾多異族矛盾、培養人才、設立學宮、祭祀吉凶等等……

  例如李太玄還在的時候,當年跟東海海族交涉的事,就輪不到定天司插手。

  神朝體系之下,諸多走神朝之路的修士,也都是在各地學宮的培養下成長起來的,所有的典籍掌管、派發、傳授,也都是在禮部之下。

  朝中眾多雞蛋裡挑骨頭,整天想著抓住個大新聞,好提升自己境界的御史們,說起來也是在禮部的掌管之下的。

  只不過隨著時間推移,禮部都不太待見這些御史,也不想給這些御史背鍋,這些御史便慢慢的自成一脈,是六部之外的另外一個單獨的部門,但因為職權比較單一,地位壓根比不上六部。

  但說起來,御史台也比禮部裡單獨拎出來的一個司掌祠祭的部門要強一些。

  如今嬴帝冊封給秦陽的官職,是一個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單看品級,放到大嬴,那也算是大佬級別了,日常朝會都能隨時出現,而不像下面的芝麻官,沒特別召見,朝會都跟他們沒關係。

  上面討論了什麼,下面的人只需要知道怎麼執行就行了。

  乍一看可以算是一步登天了,然而,他這個禮部右侍郎,職權很是單一,只有司掌祠祭這一項。

  除此之外,原本的禮部,單這一項,是沒獨立出來一個部門,找一些人專精這個的。

  以前李太玄尚在,有需要的時候,縱然人手不足,也能隨時都能在欽天監、觀星台之類的地方,借調一些人過來,在跟禮部其他部分裡拉出來的人一起,臨時組成一個來辦事的部門。

  沒事的時候呢,這個部門就只有一個空殼子,連坐班的人都沒倆,秦陽對這一套倒是挺熟悉的。

  平日裡大都沒什麼事,縱然有祠祭相關的事情,規格也用不到禮部大佬來親自處理。

  換句話說,縱然現在秦陽上位,單說喪葬這一項,整個大嬴神朝裡,頂多有那麼幾十個人,掛了之後,需要秦陽親自出馬,按照規格,給對方處理後事。

  而這幾十個人,想要死的順順當當,能享受死後的規格,估計千八百年內是見不到了。

  所以了,秦陽特明白,嬴帝這次為毛這麼大方了。

  說起來了,品級挺高,權利也不小,並非什麼空有名頭的虛銜,完全可以擔得起厚賞這倆字。

  但是呢,平時是真沒他什麼事。

  跟虛銜差不多,卻又不是虛銜。

  這一手玩的,嬴帝自己既高興又放心,而朝堂上各部各方,趙王周王,再到嫁衣,誰都挑不出來毛病。

  就算是秦陽自己,都滿意的不得了。

  單說這種讓所有人都覺得滿意的安排,秦陽就自問自己做不到。

  真給他個天天忙得跟狗一樣,還得天天去上朝的職位,他還未必樂意。

  如今這個職位,他根本不用去見嬴帝法身,平日裡朝會上討論什麼事,都沒他事。

  他只需要掛個職,領著俸祿,喝喝茶曬曬太陽就行。

  一路回到了離都,嫁衣進入離都覆命,冊封的聖旨也送來了,專門問了問,根本不用去謝恩什麼的,秦陽也就放心的回到了絕地莊園。

  這次出門的經過,跟計劃有些偏差,大體上卻還在控制範圍,過程沒意外,就沒什麼特別需要提到的。

  如今總算是回來了,還得到了他最滿意的一個職位,回到絕地莊園,一腳踢飛了前來迎接的金豬,秦陽自己到後院,美美的跑了個澡,正常的睡了一覺之後,這才起來看莊園內的一切。

  大體上都沒什麼區別。

  黑皮還在沉睡,破繭而出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去了,算算從他陷入沉睡,也就一二十年吧,沒醒過來倒是也正常。

  這個世界,大的蛻變,本身就是需要很長的時間,強點的修士,隨意的閉關修行一次,百八十年都是小閉關。

  他這種一百多歲,幾乎沒有長時間閉關過,便準備去推開神門的人,反倒是不正常。

  而絕地莊園裡,金豬身上的封禁看起來削弱了不少,而且後院熬煮的那鍋絕世寶湯,飄散出來的氣息,已經凝結成霧,聚而不散,這是力量攀升到一個新的境界之後,自然而然產生的變化。

  看來這段時間,金豬是下了狠心,自己把自己熬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大佬,你回來了。」金豬死皮賴臉的湊了過來,昨天踹了牠一腳,牠也沒什麼反應,牠現在是賴在秦陽這了,打死都不可能走了。

  待在秦陽這之後,再也沒遇到過被世界針對的事,還能一點一點的化去封印,雖說要消耗力量,那也無所謂了。

  總算是看到了希望,沒哭出來都算心態好了。

  「自己加料吧,我就不管你了,我最近忙,別給我搞出麼蛾子就行。」秦陽白了金豬一眼,自顧自的進入書房。

  懶得跟這貨多說什麼,後面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呢。

  進入書房,就見書架上的一本古籍裡,飛出一隻泛著淡淡金色光暈的書蠹。

  書蠹落在他的手背上,翅膀微微抖動著,散發著欣喜的情緒。

  秦陽隨意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開之後,裡面已經是空白一片,內容都不見了,再拿起一顆玉簡,裡面的內容也完全消失不見了。

  檢查了一遍,之前在書房裡留下的所有典籍,無論是以什麼為載體的,裡面的內容統統都被書蠹吞噬的乾乾淨淨。

  這裡面可不只是秦陽在外界收集到的典籍,還有多年闖蕩,找到的一些失傳的典籍,書蠹吞噬完這些,終於再次完成了蛻變。

  秦陽摸了摸書蠹,翻手拿出一枚材質非常差的雜玉,雜玉似是被死氣陰氣侵蝕滲透,變得非常垃圾。

  這塊玉珮,就是當年衛老頭給他的。

  據說是盜門最後一任門主留下的,裡面有盜天訣的傳承,可是這個東西,卻根本沒法修成,也看不到真正的法門。

  按照衛老頭的說法,想要看到法門,都要先盜那一線之機,才能看到。

  這句話頗有些悖論的意思,當年秦陽以為是要先修成,才能看到法門。

  實際上是什麼,他並不在意,修不修成盜天訣,之後找不找鑄道庭,全看需要,而非衛老頭的意見。

  若是能找到,而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確是最合適最好的,他也不會跟個小孩子一樣玩叛逆,非要反著來。

  但同樣的,若是真能修成盜天訣,又找到了鑄道庭,他斟酌取捨之後,覺得修成這個法門是弊大於利,其中弊端是不可接受的,他自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這個主修法門。

  最後如何取捨,跟衛老頭的意見,沒什麼關係。

  相比鑄道庭,秦陽自己倒是挺惦記著北斗七殺經,星斗殺陣,人形地圖炮,配合他的無上限法力,簡直是法爺之中的法爺。

  思緒飄回來,秦陽摸索著手中的玉珮,將其遞給了書蠹。

  之前試過一次,書蠹對這塊玉珮沒什麼反應,應當是書蠹本身太弱的原因。

  這一次,書蠹的觸角,接觸了一下玉珮,便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沒入到玉珮之中消失不見。

  秦陽鬆了口氣。

  果然沒猜錯。

  無論怎麼變化,玉珮內本身,若是真記載著什麼,那對於書蠹來說,玉珮只是承載美味的工具,其內的內容與玉珮本身,完全可以看成兩個東西。

  只要書蠹覺得自己能消化掉,或者說,可以附身其上,那裡面的內容,也只是醬大骨和烤全羊之間的區別。

  反正內容本身,書蠹又看不懂。

  秦陽手捧著玉珮,靜靜的等著,這一等就是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之後,玉珮風化成齏粉,在他指間飄散,書蠹抖了抖小翅膀,落在他的掌心。

  原本的一對觸角,如同鹿角一般分了個叉,原本的六瓣口器上也多出來一個形似蚊子的刺吸式口器。

  書蠹不明白牠吞噬掉的內容,卻也再次產生了一點點變化。

  秦陽一指點在書蠹身上,察看書蠹吞噬掉的內容。

  很快,他就找到了剛剛吞噬掉的那些東西,無數雜亂的文字,意義不明的符文,如同在演化什麼東西一樣,到現在還未演化完成呢。

  秦陽看了看也沒看明白到底是什麼,只能確定,內容的確是被書蠹用一種修士無法施展的手段,強行從玉珮剝離吞噬,原本的佈置失去了作用,內容開始自動演化恢復原本的樣子。

  想要演化完成,也還需要一段時間了。

  想了想,既然書蠹已經進化到這種地步,是不是另外一個東西,也可以嘗試一下了?

  一揮手,身前桌子上,便出現一本如同用黃金鑄就的金書,金書四方,被書籍背面延伸出來的鎖扣倒扣著封鎖。

  這是當年在玄鏡司秘庫裡,順手拿走的萬法之書,記載著大胤神朝收集到的諸多典籍精華。

  當然具體是不是,鬼也不知道,當年前朝大帝的法身是這麼吹噓的而已。

  秦陽嘗試過很多方法,都一直沒法打開,後來就徹底放棄嘗試,一直放著落灰壓箱底。

  就等著書蠹成長起來了再試試,再不行的話,那就沒什麼價值了,只能拿它去換成有價值的東西。

  將書蠹放到萬法之書上,書蠹環繞著金冊轉了不停,慢慢的化為一道淡金色的光暈,飛速飛舞著。

  片刻之後,就見書蠹趴在金冊邊緣的一道微不可查的小劃痕上,刺吸式口器緩緩的與那一道劃痕融為一體,書蠹本身也化為金光,徹底消失在金冊裡。

  秦陽哈哈一笑,收起金冊。

  後面很長一段時間,怕是都不用再餵書蠹了。

  也不知道書蠹將這本金冊吃完之後,能不能進化到可以吃了經典寶冊的地步,成為一個活著的經典寶冊。

  或者說,這本金冊裡面,是不是本身就記錄著經典。

  他現在也沒法知道。

  心情大好之下,秦陽算了算時間,也該去禮部露個面了,摸魚也不能一次卡都不打吧。

  今天是第一次去坐班,就換上朝服好了,表示鄭重。

  捯飭完,秦陽坐著玉輦,直奔離都而去。

  入了城,先去了吏部,他的官印,要到吏部去領,嬴帝沒空給他親自頒發大印,最近忙著處理魁山事件的後續呢。

  嫁衣入了離都,後續的事,也是她在管,畢竟大家都知道,整個大嬴神朝,目前,也就她能跟那位既高冷,實力又強的魁山山鬼搭上話。

  一路到了吏部,秦陽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吏部天官不在,值守的左侍郎,說給秦陽發官印的事,他的權限不夠,要等吏部尚書下了朝之後親自處理。

  秦陽從善如流,好說話的很,靜靜的在這等著。

  一直等到了正午,也還沒見那位傳說中掌控神朝官吏升遷罷黜的吏部天官。

  秦陽撓了撓頭,頗有些納悶。

  這是啥?

  穿小鞋,下馬威,還是給他辦難看呢?

  他可沒得罪過這位吏部天官吧,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他跟這位吏部尚書有什麼恩怨。

  既然沒有私怨,自然是因為其他原因了。

  據說這位吏部尚書是支持周王的,那這是周王示意麼?

  不對吧,他只是一個掛名的右侍郎,以目前的局勢,也就官職高點而已。

  這可不像是周王的行事作風,再說了,這種時候,他跟自己結怨,豈不是給嫁衣辦難看麼,得罪嫁衣對他可什麼好處都沒有。

  思來想去,秦陽神情玩味的笑了一聲,轉身離開吏部離開。

  ……

  朝會結束,眾臣離開宮城。

  戶部尚書,面帶笑容,三兩步追上了兵部尚書。

  「鄒大人,還請留步。」

  鄒宏深眉頭微蹙,想要抬腳走,卻又不想把人得罪了。

  他以前是老太子的人,他當年沒因為北境的失職被一擼到底,全靠老太子迴旋,可老太子現在都涼了,兵部現在也快成了擺設。

  他不想輕易參合進周王和趙王的事情裡,但是呢,卻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戶部尚書支持趙王,指不定這次就是來試探他態度的。

  「不知雲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方才陛下說了一下山鬼娘娘廟的事,戶部要撥款,而且也需要兵部出力,不能出亂子,所以,這些事想先跟鄒大人通通氣。」

  「噢,原來是這樣啊。」鄒宏深暗暗鬆了口氣,既然是公事,那就沒什麼了。

  兩人一起結伴離開宮城。

  等到兩人離去,吏部尚書正好從一個拐角拐出來,他看到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有說有笑的結伴而去,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壞了,什麼時候的事?趙王竟然已經先下手了。

  一念至此,吏部尚書連忙離開宮城,直奔周王府而去。

  等到吏部尚書離去,吏部前來通報的那人,才終於擺脫了終於遇到的小麻煩,來到了宮城外。

  問清楚守衛,他們大人已經離去,來報信的人有些意外。

  他一路行來,都是回吏部的必經之路,怎麼沒遇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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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三章 行事果決的徐南生,盟約就是用來撕毀的

  半個時辰之後,吏部尚書徐南生,尚在周王府邸,與周王討論一下,要如何拉攏兵部尚書的時候,周王府的大管家,走上來報告了一則消息。

  「新任禮部右侍郎秦陽,在吏部等了一上午,沒等到徐大人,自行離去,似是頗有些不爽利,而且,前來給徐大人匯報消息的小吏,因為一點意外,沒見到徐大人。」

  大管家低眉順眼,自顧自的再補了一句。

  「殿下差我們查的事情,也查到了,戶部尚書雲大人,私下裡攔住了兵部尚書鄒大人,只是公事。」

  徐南生眉頭微蹙,回憶了一下整個過程之後,面色微變。

  「我錯了,趙王不是對兵部的鄒大人下手,而是直接對大帝姬下手了。」

  順勢做出一點小小的安排,就讓他們跳到了坑裡。

  趙王知道一時半刻肯定是拉不到兵部的鄒宏深,也知道沒那麼容易拉攏到大帝姬,但是反過來,可以讓周王先去把大帝姬這邊得罪了啊。

  「殿下,下官先行一步。」徐南生連忙站起身告辭。

  「若是太急了,反倒是不好。」一旁的另外一個幕僚,補了一句。

  徐南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你們是不知道這個秦陽,外界傳言,此人頗為大方,不看重財貨,甚至到了有些傻的地步,可是你們卻不知道,我離開離都的時候,曾經聽過不少傳言,這秦陽在大事上還罷了,可是在一些不太大的事情上,那不是一般的小心眼。

  你們以為上次堵合歡門的山門,只是熱血上頭,順勢而為,為大帝姬出氣麼,錯了,是合歡門早先就得罪過這個秦陽,尤其是那位已經慘死的青田君!

  此次他被封高官,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卻被晾了幾個時辰,他若是不記仇才怪,萬一再傳到大帝姬那裡,大帝姬必然要給他出氣。

  我等為周王殿下辦事,個人榮辱,豈能看的太重,面子不要了便不要了。」

  徐南生一席話,讓周圍坐著的幾個人肅然起敬,周王也面帶感嘆的揖手一禮。

  「那就委屈徐大人了。」

  徐南生急匆匆的離開周王府,乘坐玉輦,順著大道,一路疾馳,按照手下傳來的消息,準備在秦陽離開離都之前,將秦陽截住。

  行進在路上,徐南生稍稍細想,不禁生出一頭冷汗。

  要說現在的局勢,整個大嬴神朝,除了嬴帝之外,誰最不能得罪,毫無疑問的必然是大帝姬。

  大帝姬如今歸來了,依然還持有著調動四境兵力的大權,而兵部鄒宏深,原本是老太子的人,如今還能坐在兵部尚書的位子上,也已經不太穩當了。

  說起來,兵事相關的話語權,大帝姬穩居第一。

  而刑部尚書沈星落,那個臭脾氣,死心眼,偏偏卻是大帝姬的死忠。

  禮部一盤散沙,只剩下左右兩位侍郎,秦陽上位右侍郎,哪怕管的事情不多,上面還有個左侍郎壓著,但禮部也已經勉強算是半個都在大帝姬手中了。

  而大嬴神朝,兩大特殊的獨立部門,定天司和巡天使,巡天使裡基本全部是大帝姬的死忠。

  再加上那位在魁山範圍,疑似能發揮出超越法身實力的魁山山鬼,整個大嬴神朝誰的面子都不給,就認大帝姬。

  徐南生只是想想,冷汗便冒個不停,若大帝姬是一位皇子,他們必然不可能一直忽視。

  個人實力、勢力、聲望、影響,各個方面,大帝姬已經完全碾壓趙王和周王了。

  最重要的,嬴帝如今對大帝姬極為寬厚,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多次詢問大帝姬意見,也採納了大帝姬諸多意見,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是說,周王和趙王,如今誰要上位,除了嬴帝,大帝姬就是影響最大的。

  他徐南生所在的吏部,的確是支持周王,但也僅此而已了。

  剩下戶部和工部,都是支持趙王的,但工部因為此前殺神箭的事,基本算是廢了,趙王現在根本不敢太插手工部的事了。

  所以,哪怕不能得到大帝姬支持,也絕對,絕對,絕對不能把人得罪了!

  而現在誰對大帝姬的影響最大,很顯然就是秦陽。

  臉面算什麼,需要的時候,丟掉了便是,反正不能得罪秦陽,讓他在小事上記仇,總管天下官吏升遷罷黜,徐南生可是知道,小事才更致命。

  徐南生一路狂奔,根本不管外面是不是有人側目。

  在中心的官道上一路飛馳到了城門口的時候,終於見到了將要出城的秦陽。

  看到秦陽,徐南生未語先笑,大笑三聲,邁步走出玉輦,拱手行來。

  「秦大人,請留步。」

  「恕在下眼拙,這位大人是?」秦陽眉頭一挑,略有些意外,徐南生竟然還追過來了。

  看他這樣子,玉輦一路飛馳而來,連朝服都沒有換下來,想到之前的事,秦陽心裡已經差不多明白了。

  一個非常簡單的挑撥離間之計,會做這件事的,除了趙王還能有誰?

  想明白了,秦陽心裡卻有些不爽了,趙王那邊的人什麼意思?

  是覺得他秦有德心眼如針尖麼?

  這麼點小事,難道他還能記仇到,跟徐南生反目成仇,處處針對麼?

  亦或者是覺得他秦有德好利用?

  「秦大人客氣了,不才徐南生,備位吏部尚書。」徐南生也不管秦陽是真不認識他,還是假認不出來,謙虛的自我介紹了一下。

  秦陽收起心裡的一連串念頭,面上不鹹不淡的拱了拱手。

  「原來是尚書大人,下官秦陽,見……」

  「萬萬使不得……」徐南生心神一跳,連忙伸手扶著秦陽手臂,心中暗忖一句,這姓秦的可真夠小心眼的,不就是被晾了一段時間而已麼。

  「秦大人為國立功,功勳赫赫,如今載譽而歸,非徐某這等備位充數之輩能比,千萬莫要如此客氣,徐某私下裡,可是對秦大人佩服得緊。」

  徐南生上來就是劈裡啪啦的一頓捧,而且言辭懇切,看他那樣子,似乎若非他是吏部天官,這裡又是大庭廣眾之下,他非要納頭便拜了。

  徐南生順勢牽住了秦陽手臂,很是和氣的道:「秦大人膽識過人,徐某是敬佩不已,而周王殿下也已經囑咐多次,秦大人未曾來離都為官,很多上任的繁文縟節秦大人都未必瞭解,所以要為秦大人處理好這些事。

  秦大人的官印等物,早已經準備妥當,一直等著秦大人入離都呢,我是一點都不敢耽擱,未曾想,秦大人今日入離都,我卻被公事纏身,與秦大人陰差陽錯的錯過了。

  但徐某覺得,總不能讓秦大人還要再跑一趟,就是不知秦大人,這會可有時間?只需要秦大人露個面就好,其餘之事,不用勞煩秦大人親自去辦。」

  秦陽聽的都忍不住在心裡給他豎起大拇指。

  這貨可真是個人才啊,當個吏部尚書都有些虧了。

  遇事果斷,根本不給誤會產生的機會,能放得下身段,捨得下臉皮,一部尚書,親自追來,請他回去辦理業務,好話說的一套一套的。

  台階給的一階又一階,弄的他都沒話可說了,平心而論,心裡就算是有些不舒服,現在也該消氣了。

  他要是說還有要事,今天就算了,反倒是顯得他自視甚高,太過傲慢。

  「若是方便的話,就有勞徐大人了。」

  「秦大人莫要客氣,請。」

  上了玉輦,徐南生親自帶著秦陽,進了吏部,領了官印,也領了諸多操控之法,甚至一些神朝法寶的特點之類的,徐南生都親自給秦陽講解了一遍,末了還怕秦陽未曾明白,整理了玉簡,交給秦陽。

  處理完公事之後,還親自將秦陽送出了吏部府衙。

  「徐某與秦大人一見如故,本想與秦大人把酒言歡,無奈今日處理的是公事,秦大人初上任,需要忙的事情還多。

  不若這般,待秦大人休沐之時,徐某再行宴請秦大人,賀秦大人高昇禮部侍郎之位。」

  府衙門口,徐南生一臉惋惜的跟秦陽告別。

  不提對方心裡怎麼想的,為了什麼目的,單說這次的事,的確是辦的很漂亮,話說的不會太貿然親近,卻也不疏遠,處在一個很舒服的位置。

  至少秦陽心裡感覺挺舒服的。

  離開了吏部,秦陽這才覺得,能當一部尚書的人,大抵上都沒什麼簡單角色。

  當年穩壓六部其餘五位大佬,位列第一的李太玄。

  已經死了的刑部尚書,騙了所有人的影帝葉建仲。

  還有這位吏部尚書徐南生,都不簡單。

  噢,說起來,也就那位兵部尚書鄒宏深,之前老想著掌兵權建軍功,偏偏這方面能力不行,一下子掉分掉到了墊底。

  另外的戶部和工部的尚書大人,秦陽不熟悉,但只是看資料,聽傳聞,這倆也比鄒宏深強的多。

  得了官印,秦陽也把這件寶物當回事,隨手收了起來,轉身去了禮部。

  成了名義上的部門三把手,總不能連單位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吧。

  一路晃晃悠悠的來到禮部府衙,進門就看到不少熟面孔。

  有些是在為太子出殯的時候,跟著來過,也有些是這次魁山祭祀的時候,也跟過他。

  被一群人簇擁著到了辦公室,秦陽也正事不幹,跟著比較閒的人吹牛打屁,侃了一下午之後,太陽落山,秦陽這才拍拍屁股離開。

  曾經夢寐以求的日子就是這樣。

  出了離都,秦陽回到了絕地莊園,反倒是覺得這裡有些太冷清了。

  之後的日子,沒他什麼事的時候,他就隔三差五的去單位坐坐,喝喝茶侃大山。

  偶爾有下面的人,想要跟著學學祠祭方面的東西,秦陽也不吝嗇,給他們搞個臨時培訓班,以後萬一有什麼事了,倒也能迅速的拉出來一個可以幹活的班底。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離都裡愈發緊張的氣氛,倒是跟秦陽沒什麼關係。

  趙王當初奪得了去祭祀魁山的機會,本就不太穩當,他又把事情搞砸了,原本祭祀結束,大概率可以順理成章成為儲君的憧憬,也就只是憧憬了。

  趙王跟周王又陷入了僵持爭鬥裡。

  他們不得不爭。

  幾個月時間過去,終於,有人翻舊賬,將趙王和工部牽扯了進去,明明是另外一件事露出的弊端,發現的紕漏,卻被人牽扯到殺神箭的舊事上。

  趙王沒辦法,只能徹底放棄掌控工部。

  而這邊呢,趙王一直等著的盟友,也終於給他送來了機會。

  徐南生家族裡,派往各地為官的人,被人接連揪出來,硬要牽扯到徐南生的話,其實還有些勉強,只是因為這些人跟他是一個家族的,而且多是他舉薦下放的。

  唯一一個比較大的事,是徐南生的親孫子,在西境為官,卻不知是中了什麼邪,被人揪住了屠戮凡人的把柄。

  屠戮凡人,乃是禁忌之中的禁忌,凡人乃是神朝最底層的根基,也是所有修士的底層根基。

  尤其是對於門派來說,有足夠龐大的人口基數,出現人才的概率才會更高,他們能挑選出來補充進門派的新鮮血液,才會源源不絕。

  就算是凡人裡佔山為王的土匪,但凡是有點數的,也不會搶自己勢力範圍的人,反而會給那些普通人庇護。

  所以了,屠戮凡人的事,被人揪出來,那就沒法善了,這是犯了眾怒了。

  徐南生又很疼愛這位所有的親孫子裡,唯一修行天賦不錯的孫子,當初去西境鍍金,全程都是徐南生一手安排的。

  如今出了這種事,一向果決的徐南生,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要麼當機立斷,大義滅親,要麼就會被人借此搞下去。

  可是他還沒想到兩全之法的時候,趙王這邊已經以最快的速度下手了,他的親孫子被活捉回離都,朝會上,也開始借此大肆攻擊徐南生。

  徐南生一看這架勢,他就算是想大義滅親也不可能了,索性端正態度,挨打立正,但就算這樣,也依然被罰俸,讓他回去閉門思過,親自去處理宗族的事,最近吏部的事,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於是乎,周王最後的支持也沒了,在朝局上孤軍奮戰,被趙王騎到頭上了,也只能隱忍不發。

  在徐南生這件事上,怎麼處理,周王都沒發表意見,只是表示服從安排,神朝法度為先,事後還真的什麼都不做,老老實實的認打認罰,窩在府邸裡,在沒插手過。

  隔了沒幾天,就有一位當出頭鳥的御史蹦躂了出來,提起了儲君之位空了這麼久了,也是時候選一個了,終日無儲君,神朝國運終歸不穩。

  這種時候,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

  整個神朝,就只剩下趙王勢力最大,原本能跟他做對手的周王,成了孤家寡人。

  還能選誰啊,只能選趙王。

  皇子之間的爭鬥,比拚的是各方各面,如同養蠱一般,最後勝出的,自然是綜合來看最有能力的,這種皇子,繼承帝位,才有可能讓偌大的神朝,繼續昌盛下去。

  按理說,以為御史來插手這種事,簡直是找死,但這一次,嬴帝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暫且將這件事壓下了。

  這就是表達了態度,趙王已經十拿九穩了。

  整天還在禮部吹牛打屁,偶爾辦培訓班的秦陽,自然是知道這些消息的,他壓根沒插手,反正倒下一個正好,等到只剩下一個的時候,再把最後一個幹趴下,那嫁衣上位的阻礙就會降到最低。

  身為女兒身,若是還有別的皇子有希望成為儲君的時候,嫁衣成為皇太妹的希望很小。

  只要露出這個念頭,絕大部分的人,第一反應,絕對是抗拒。

  抱著個茶杯,秦陽很沒上官威嚴的豎起耳朵,聽禮部的手下們,私下裡悄悄的討論最近的事情。

  秦陽忍不住撓了撓頭,事情不太對勁啊。

  周王怎麼就不行了?

  再者,吏部尚書徐南生,就這麼輕易的被對付了?哪怕沒讓他卸任,卻也讓他回去閉門思過了。

  以目前的情況,不需要太久,只需要晾徐南生一年時間,趙王就足夠上位了,嬴帝不可能在只剩下一個皇子的時候,還拖著不立新儲君。

  神朝長期無儲君,國運則會不穩,還真不是一個藉口。

  對於嬴帝來說,國運穩,大於一切。

  接下來好幾天,秦陽都沒再去禮部摸魚,而是去了嫁衣的大帝姬府,跟嫁衣好好商量了一下。

  各種消息不斷的匯聚而來,秦陽都忍不住想要使用思字訣開掛了。

  但想到短時間使用倒是沒什麼,長時間使用,只要超過一炷香,後遺症必定是掉智商,這種時候,掉智商很容易出大問題。

  忍著沒用,全靠自己慢慢的捋清楚。

  之前他覺得周王跟前朝勾搭上了,所以那些來借靈脈的人,將靈脈全部都給了周王。

  按理說,青田君死了,這世上應該就沒人知道,暗中倒向前朝的人的名單。

  這批人是相當隱秘,秦陽能揪出來這批人,的確是手氣好的原因。

  代國公肯定是沒有犧牲這批人,坑了周王的意思。

  秦陽還是覺得,周王跟前朝勾搭上了。

  因為這批人倒了之後,代國公卻什麼動靜都沒,這不太正常。

  而這一次徐南生受到牽連,他那個坑爺的親孫子,秦陽這邊也去查了。

  那個坑爺貨,雖然不靠譜,頗為紈褲,為人傲慢,但按照他以往的行徑,這坑爺貨也屬於心裡有數的紈褲,知道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對誰能上去吐他一臉,對誰該放低姿態客氣點,心裡都有數。

  可這次坑爺貨幹出來的這些事,何止是越界,簡直是失心瘋了。

  屠戮凡人,太過喪心病狂,讓事情毫無迴旋的餘地,所以秦陽就覺得,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毫無底線的事,趙王肯定不敢,十有八九是代國公暗中搞出來的。

  他們的洗腦手段不少,秦陽知道的,最強的手段,應該就是幻心面具,但對付一個年輕紈褲,不用幻心面具強行幻心,應該也有別的辦法可以輕易洗腦。

  若真是代國公幹的,他這麼坑周王,圖什麼?趙王上位,對他有好處麼?

  還是代國公覺得,上位一個城府沒那麼深的比較好,周王太過沉穩,城府太深,以後不好對付?

  不對不對,思來想去,秦陽換了個位置,站在代國公的位置上想了想。

  應該是管他周王趙王,全部弄死最好,若是大嬴一個有實力、有才能、有威望的儲君人選都沒有,這才是最符合前朝利益的。

  按照他們的行事作風,最好是將所有有希望成為儲君的皇子,全部想方設法的坑死,讓大嬴神朝想臨時找個人充數都不可能才是最好的。

  這麼一想,若真是前朝暗中坑的周王,那接下來,是不是就應該坑趙王了?

  但秦陽還是覺得哪不太對勁。

  沒弄明白,情報不夠,秦陽跟嫁衣商量了之後,還是覺得暫時維持原狀,別露頭,先沉住氣再說。

  ……

  刑部天牢,徐南生面容略顯憔悴,對沈星落揖手一拜。

  「多謝沈大人通融。」

  「徐大人自便吧。」沈星落回了一禮,想到徐南生那坑爺的孫子,忍不住暗嘆一聲。

  小吏帶著徐南生一路進入到天牢深處,在一間牢房裡,看到了被鎖鏈束縛四肢和脖頸的孫子。

  年輕人披頭散髮,雙目通紅,面容扭曲,脖頸上青筋畢露,張著嘴巴發出嘶吼聲,他的手腕腳脖,都被鎖鏈磨的鮮血淋漓,可是他卻毫無所覺,繼續嘶吼。

  當小吏打開了牢門,嘶啞癲狂,暴虐的嘶吼聲,便如同開閘的洪水,一湧而出。

  「你們都該死,該死,我爺爺是吏部尚書,你們敢抓我,不過是處死了一些不安分的賤民,你們也敢抓我,你們都該死……」

  小吏低著頭,默不作聲的行了一禮,自行離去。

  徐南生走入牢房,望著眼前狀若癲狂的年輕人,嘴唇哆嗦了一下,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近乎入魔的瘋子,真的是他孫子,血脈的牽連,做不得假的。

  隨著徐南生進來,一直瘋狂嘶吼的年輕人,也終於停了下來,他看著自己的親爺爺,眼中迸射出的光芒裡,驚喜、暴虐、仇恨交織在一起。

  「爺爺,您終於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要被這些酷吏害死了。」

  「啪。」徐南生一個耳光抽了上去,打斷了年輕人的話。

  「東兒,那些凡人,是你親手屠戮的麼?」

  「不過是一些不安分的賤民……」年輕人的氣勢弱了不少,但提起這個,他的表情卻愈發猙獰,眼中的血絲越來越多。

  「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但是……」

  「你修了邪法,近乎入了邪魔,你知道麼?」

  「是又如何?爺爺,我是您的親孫子啊,我還是個孩子,我被奸人陷害,才屠戮了那些凡人,我是有錯,但是將我關押在刑部天牢,爺爺,你可是吏部尚書,吏部天官,總管天下官吏升遷罷黜的天官,他們怎麼敢這麼對我!

  爺爺,你應該罷了他們的官,然後再讓家族的人出手,將他們碎屍萬段……」

  年輕人扯著嗓子嘶吼,面容愈發扭曲,身上甚至有一絲魔氣蒸騰而出,卻被鎖鏈壓制住了。

  看著年輕人這般魔樣,徐南生微微閉起眼睛,手都在發抖,他走上前,伸出雙手,抱著孫子癲狂的腦袋,細細感應著親孫子的情況。

  徐南生的表情愈發痛苦。

  他的孫子,已經徹底入魔,意識扭曲,心性大變,神魂都已經發生了不可逆的轉變,已經病入膏肓,再無醫治的可能。

  算上他犯下的事,會是個什麼結果,已經注定了。

  神朝不會放任一個心性扭曲的邪道魔頭活著離開天牢的。

  這已經不是他的孫子了。

  徐南生閉上眼睛,如同小時候一般,將年輕人抱在懷裡。

  癲狂暴虐的年輕人微微一怔,眼中瘋狂的意志都減弱了不少。

  「爺爺……」

  「放心吧,不管是誰,爺爺都會為你報仇的。」徐南生喃喃自語。

  「我就知道,爺爺你是最……」

  「卡嚓……卡嚓……」

  年輕人的頸椎斷了,心臟瞬間停跳,生機斷絕。

  「……疼我的……」年輕人念出最後三個字,瞳孔緩緩的散開。

  徐南生放下他孫子的屍體,抬起頭,緊閉的雙目之下,兩行老淚無聲無息的留下。

  「去吧去吧,總比活著受罪,死後神形俱滅的好。」

  「東兒啊,你放心,爺爺會給你報仇的。」

  「一定會的。」

  另一邊,小吏看到天牢內的情況,趕緊去給沈星落匯報。

  沈星落揮了揮手,讓小吏離開,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

  反正那年輕人,連坐牢的時間都沒多久了,肯定是要處死的,而且這種事,也沒法午門斬首,只能直接處死,徐南生自己下手,留個情面,權當是賣個人情了。

  一炷香之後,徐南生面無表情的走出天牢,看到沈星落之後,揖手長拜而下。

  「多謝沈大人成全。」

  「徐大人無需如此,只是,此人是不能帶出去的,望徐大人體諒。」

  「沈大人無須擔心,徐某為官多年,有些規矩也是懂的,只是,若是有可能,還望沈大人能給留個全屍。」

  「沈某盡力。」

  ……

  依舊是那處莊園,代國公與虛空真經傳人相對而坐。

  「你真的想好了?這般做,代價極大。」

  面對虛空真經傳人的話,代國公略帶一絲嘲諷的笑了笑。

  「不,代價一點都不大,遠比我預想的小的多,你以為我為何讓那趙王來立盟約,因為他太貪,他貪戀那個位置,可是他又太怕,怕死,怕輸,怕失去,怕承擔。

  所以,他才會跟我簽下盟約,但同樣也是因為如此,他立下的代價本身就不大,從一開始,他就有事成之後,直接毀約的打算。

  等到他登上帝位,縱然毀約,原本的代價,也會變得非常小。

  他只想到了自己的好處,想到了自己毀約的代價,卻忘了,公平盟約為何是公平盟約,他的好處多而代價小,我的代價自然會更小。

  所謂的盟約,從簽訂的那一刻開始,就是為了撕毀,不是他想撕毀,而是我想撕毀!」

  代國公拿出一枚玉簡,稍稍催動之後,身前立刻投射出一副投影。

  原原本本的將他和趙王簽訂盟約的事情,記錄的清清楚楚,從畫面到聲音,再從氣息變化,到契約達成,一切都讓人如同親身經歷了這一切一般。

  「將這個東西,放到衛興朝的案頭,沒問題吧?」

  「沒有。」

  虛空真經傳人,拿著玉簡消失不見。

  代國公坐在原地,抱著書籍,神情平靜的喃喃自語。

  「也不知道會是什麼代價……」

  虛空真經傳人拿著玉簡,一路潛入到離都附近,趁著衛興朝出門的時候,引動衛興朝追擊,等到衛興朝沒追到人影,重新回到玉輦的時候,立刻發現他案頭的資料上,放著一枚玉簡。

  衛興朝眉頭微蹙,圍著玉簡轉了兩圈,確認只是一枚普通的記錄玉簡之後,才將其拿起,輸入真元激活。

  隨著衛興朝激活玉簡,看到裡面畫面的瞬間。

  遠在數十萬里之外的代國公,悶哼一聲,面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的眉心一點流光浮出,化作一隻一身黑毛,形似麒麟,額有獨角的異獸虛影。

  異獸虛影懸在他身前,凝視著代國公,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

  代國公面色慘白,身形都有些站不穩,卻還是淡淡的笑了笑,笑的很是燦爛。

  「哈哈哈,想要成事,哪有不付出代價的,這天下何曾有只得卻不捨的好事。」

  趙王不願捨棄好處,亦不願承擔壞處,所以他上當了,因為他不知道,同樣身居高位,代國公為了最終目標,卻捨得好處,也願意承擔壞處。

  趙王府裡,趙王意氣風發,正在宴請幕僚們,如今,是他距離儲君之位最近的時刻,可以說是唾手可得了。

  就在這時,他的眉心,一點流光付出,幻化出一頭公平獸虛影。

  一瞬間,他便知道,代國公撕毀了盟約。

  所謂的談判,所謂的結盟,統統都是坑。

  他明白了為何代國公會主動上門,為何會同意用他手裡的公平獸卷軸,為何會一字不改,同意他立下的盟約。

  因為,人家從一開始就是準備打算撕毀,內容是什麼,並不重要。

  「小人!小人!這個小人!他怎麼敢這麼做,他怎麼敢!」

  趙王無能狂怒,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癲狂,他的心裡一片冰涼,他甚至都有些明白,對方會怎麼撕毀盟約了。

  隨著趙王的話,他身前的公平獸虛影消失不見。

  而代國公身前的公平獸口中,傳出了趙王暴怒的嘶吼。

  每一個字都化為實質,從公平獸虛影口中噴出,重重的壓在代國公的腦袋上。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公平獸虛影也落在了代國公的腦袋上。

  所有的實質文字,都隨之消散,化作一頂一尺多長高,上面印著公平獸怒吼形象的高帽,戴在代國公的腦袋上。

  代國公腦袋一歪,頸椎差點被壓斷了。

  他拼盡全力撐起了腦袋,氣息卻在不斷跌落,硬生生從巔峰法相境界,跌落到了初入法相的境界,這時,他才能抬起頭,承受的住高帽的重量。

  以跌落修為為代價,降低了高帽的重量與壓制。

  若想徹底摘掉,除非他願意捨棄一身修為,到了那時,這頂高帽,便會如同落葉一般,被風輕輕一吹,化為齏粉,隨風飄散。

  高帽之上,兩個綻放著奇特氣息的大字,如同烈日一般,吸引人的眼球。

  小人。

  宅院裡的其他人,看到這倆字,都會不由自主的露出厭惡和鄙夷的表情,那些人連忙惶恐的低下頭,試圖壓制住心裡不可抑制的情緒。

  「哈哈哈哈……」代國公大笑三聲:「小人?趙王,我真是高看你了,我就是小人,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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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四章 趙王涼透了,周王也快了

  代國公笑的暢快無比,狀若癲狂,既然是不惜代價,不擇手段,自然不可能只是毫無底線的對付別人,對於自身要付出的代價,也是被囊括在內。

  只是被帶了高帽,修為暴跌,卻以最快的速度,順理成章的拿下了目前已經半個屁股坐在儲君寶座上的趙王,很值了。

  以嬴帝的性子,哪怕知道趙王被坑了,他也會愉快的宣佈,趙王殺青了。

  從代國公去見趙王,而趙王心底有猶豫,沒有果斷動手,反而聽他一通忽悠時,就已經注定了是今日的結果。

  說到底,還是趙王自己有問題,明知道不靠譜,卻還覺得有那麼點希望。

  代國公趔趄著重新坐定,感受著高帽的壓力,繼續有下跌趨勢的修為,他閉上眼睛,強穩住心神,開始調息修行,力圖穩住修為,不讓實力徹底跌落法相境界。

  若是跌落到道宮境界,很多事就不好處理了。

  ……

  衛興朝拿著玉簡,看著玉簡裡的內容,表情越來越驚悚,鬢角一滴冷汗墜落。

  麻煩啊,天大的麻煩,這是要捅破天了。

  偏偏他還只能第一時間將這個東西捅到嬴帝那裡。

  以嬴帝的性情,會是什麼結果,已經毫無懸念了。

  這讓他想起了當年在南境威名赫赫,被人尊稱為九指神侯的臣田侯。

  臣田侯也是莫名其妙的被前朝冊封,再無退路,以至於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臣田侯說的話,嬴帝信不信,信了多少,沒人知道,但結果卻是毫不留情。

  衛興朝不敢耽擱,直接折返回離都,直奔宮城而去。

  面見嬴帝,衛興朝原原本本的將事情說了一下,他察覺到有人潛入,可是親自追出去卻什麼人都沒見到,回來的時候,才發覺是調虎離山之計,有人送來了這枚玉簡。

  嬴帝親自激活了玉簡,全程面無表情的看著,等到看到趙王與代國公定下盟約之後,冷哼一聲。

  「宣趙王。」

  嬴帝對衛興朝揮了揮手,讓他下去,大殿裡,只剩下嬴帝一人端坐在寶座之上。

  不多時,趙王滿心忐忑的進入宮城,當進入大殿,看到只有嬴帝一人,面無表情的坐在龍椅上是,心裡頓時一個咯噔,內心所有的忐忑,所有的恐慌,反而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他已經知道結果了。

  原本他以為自己會不甘,會求饒,會極力否認,會將自己當作一個受害者,可如今,他卻感覺到有些輕鬆,如同失去了枷鎖。

  趙王邁步上前,罕見的跪伏在地,行了大禮。

  「兒臣見過父皇。」

  嬴帝望著下方的趙王,良久之後,才緩緩道。

  「身為皇子,愚笨也罷,聰慧也好,只要無心儲君之位,都可以擁有遠超天下人的起點,求安穩也罷,一心求道也罷,都可隨意。

  而有心儲君之位的皇子,跟其他皇族卻完全不同,你應當早就知道。

  心狠手辣無妨,宅心仁厚亦無妨,張狂霸道無錯,隱忍陰損亦無錯,膽大妄為可以,膽小如鼷亦可以。

  但林林總總,唯獨有一樣,是絕無兩端的,你可知道是什麼?」

  「分寸。」趙王跪伏在地,脫口而出。

  嬴帝搖了搖頭,頗為失望的看著趙王。

  「錯了。」

  「所謂分寸,只是力量不夠的時候,才需要掌握的,但無論力量如何強大,權勢如何滔天,卻有一樣,是絕對不能有的,那就是愚蠢。」

  「朕率領大嬴,橫掃天下,此間三萬年,也只有你與你大哥兩個兒子,你大哥坐在儲君之位,卻捨本逐末,以至於坐擁天下資源,卻只有區區法相修為,最終壽元耗盡而死。」

  「朕之所以能威壓蓋世,不是靠神朝兵鋒,而是靠著以一己之力,硬撼三位封號道君的實力。」

  「你們卻都是瞻前顧後,全無遠見,不知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捨本逐末的只顧眼前權勢,卻忘了,是什麼才能維持住這般權勢。」

  「你愚蠢至此,竟然還敢與虎謀皮,當真是讓朕……失望啊。」

  嬴帝長嘆一聲,失望之色,溢於顏表。

  這是嬴帝罕見的跟皇子說這麼多話。

  他繼承大寶之時,只有太子一個兒子,此後四處征戰,足足過去三萬年,才有這個次子。

  而這個次子的天資、根骨、悟性,都是遠超太子的,多年前,他就知道,太子是無力繼承帝位了,他最想看到的,其實還是趙王來繼位。

  一萬年前,他本尊隻身前往念海之時,就曾經說過,趙王是有機會繼承帝位,繼續讓大嬴威壓大荒的。

  若是本尊自念海超脫,便掙脫了神朝桎梏,大嬴也依然還需要有人來繼承,嬴帝想要做出選擇的,除了太子就是趙王。

  太子是他尚未登基之前的太子妃所生,而趙王是三萬年後,另外一個險些立后的女人所生。

  等到超脫之日,他未必會在乎大嬴的一切,但未超脫之時,心裡也總會惦念著一些。

  未曾想,太子胸無大志,陷入蠅營狗苟之中,難以自拔,身為大荒第一神朝的太子,最後卻落得壽盡而亡的可笑結局。

  次子趙王,天資有了,悟性也有,最後毀在的地方,卻是在幼時就體現出來的一項缺點上。

  身為次子,趙王從小便在太子的陰影之下,以至於瞻前顧後,想要卻不敢伸手,伸手了卻也不夠果斷,聰慧卻不果決,如今更是為了區區儲君之位,與虎謀皮,被人坑害到如此地步。

  他們都忘了一點,縱然全無勢力,若他自身修為,臻至道君之境,誰還能跟他爭帝位,一眾皇子,統統殺光,血洗逆臣,鎮壓天下,嬴帝也會樂見其成。

  身為大帝,暴虐也好,沉厚也罷,沒什麼區別。

  趙王神情裡帶著震驚,他萬萬沒想到,他的父皇,沒有暴怒,沒有斥責,只是很平靜的給他說了這些東西。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匯聚成流,湧上心頭,酸澀與苦楚交織,最後一點點憤怒和不甘,也隨之徹底消散。

  一生追尋的東西,最後才發現,只需要好好的做自己,就能唾手可得,反而苦苦掙扎,求之不得的時候,卻真的得不到了。

  他重重的叩首,聲音帶著哽咽。

  「兒臣,知罪,兒臣知罪啊……」

  哽咽變成了嚎啕大哭。

  年幼時,整個宮城,只有兩位皇子,一個坐在儲君之位多年的太子,一個便是他。

  本來還算和睦,可隨著年歲增長,慢慢的有人告訴他,他身為皇子,也是有機會繼承帝位的,大帝威壓蓋世,壽元綿長,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成長,最後誰輸誰贏,尚且未必。

  他羨慕太子的威嚴,也畏懼太子的威嚴,渴望有朝一日有這般威風,卻有擔心露出這種小野心時,會被太子打壓下去。

  長大之後,他開始辦事,被賞識,被封了親王,開始有人匯聚到他的周圍,隊伍越來越大,支持他的人,地位也越來越高,他沒有退路了,只能向前。

  早就忘了,最初還很年幼單純的時候,只是在見到太子呵斥大臣,大臣卻低頭不敢反駁的時候,羨慕不已,他也想這般呵斥那位太過嚴厲的冷血教習,讓那位教習不敢還口。

  趙王一邊慟哭,一邊叩首。

  嬴帝坐在龍椅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他沒感覺到父慈子孝,反而面上的失望之色,更加濃重了。

  他倒是寧願看到趙王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一番,寧死也不後悔勾結前朝,痛痛快快的敗個乾淨。

  反而趙王這般模樣,嬴帝心裡憑白生出一絲怒意,連直接賜死,讓趙王死的痛快的心都沒了。

  一揮手,趙王從原地消失不見,直接被嬴帝親手送進了宮城內天牢的最深處,將趙王徹底的封禁在裡面。

  時移世易,本尊不過消失了萬年,變化太多太多了。

  不只是局勢變了,人也都變了。

  嬴帝從龍椅上站起,走出大殿,遙望著魁山的方向,默默思忖,本尊在那裡到底經歷了什麼,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事情發展到今日,他一個法身,已經無法鎮壓住場面了。

  他有預感,前朝的人,如此急於求成,怕是不會給他等到本尊歸來的那天。

  ……

  秦陽得到消息的時候,驚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眼眶。

  趙王竟然這麼快就涼了。

  而且外面消息傳的沸反盈天,趙王勾結前朝,定天司居功甚偉,發現了關鍵性證據,趙王被廢除親王之位,關在了永不見天日的死牢裡。

  不用想就知道,這些消息肯定也是代國公那個狗東西散佈出來的。

  弄明白代國公到底怎麼做的之後,秦陽怒呸了一聲。

  「代國公個狗東西!剽竊我的套路,不要臉的小人!」

  主動去勾引人家,完了轉身就把人家賣了,說人家勾結自己,太陰損了。

  趙王涼的太快,秦陽都有些措手不及。

  再加上趙王竟然沒被賜死,被監禁在號稱有進無出,永不見天日的死牢,他想去跟趙王握個手,送他個入殮全套都不可能了。

  再者,趙王涼了,目前唯一有機會坐上儲君之位的,就只剩下周王了。

  而回憶了一下,周王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

  要說周王運氣好,純粹躺贏,秦陽是打死都不信。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周王肯定是跟前朝勾結了。

  接下來幾天,趙王的熱度開始飛速消退,朝中開始有人捧周王的臭腳。

  有人上奏,吏部尚書徐南生,兢兢業業,沒什麼大功勞,但是能維持住天下吏治,沒有什麼大差錯,已經是頗為不易。

  這次犯下不可饒恕之罪的,是徐南生的孫子,他孫子也已經伏誅,一應人等,盡數伏法。

  若要如此牽扯到徐尚書,太過苛刻,畢竟,朝中眾臣,誰都是家大業大,族中出現一兩個敗類,誰也無法避免,若每次都這樣,朝中一眾重臣,誰都沒法幹下去了。

  有人來求情,說的合情合理,定天司追查之下,犯禁的事,也的確跟徐南生沒什麼關係,相反,徐南生最近也是全力配合定天司和刑部,徹底清查了所有有牽連的人。

  戶部尚書雲若木,兵部尚書鄒宏深,刑部尚書沈星落,六部之中,三位都覺得徐南生不應該受此牽連,而且吏部積壓公務太多,也需要人來主持大局。

  這三位,按理說,都不是一方人。

  戶部尚書是趙王的人,趙王涼了,他先來賣個好,而且徐南生本人的確沒大問題,倒也無可厚非。

  兵部尚書鄒宏深,猶猶豫豫了許久,如今他徹底不用猶豫了,只剩下周王了,賣好也沒什麼可說的。

  唯獨沈星落,是純粹的就事論事,未必會想其他。

  至於工部尚書,老老實實的裝死人划水,而禮部,壓根就沒尚書。

  乍一看,幾乎滿朝都在對周王示好,大都覺得周王成為太子的事已經穩了,就連沈星落的發言,也有人認為這是一直不表態的大帝姬,終於表態了。

  於是乎,嬴帝也順坡下驢,讓暫時停職的徐南生,處理完這次的事之後,立刻回吏部處理積壓的公務。

  朝會結束,滿朝文武,有人不甘,有人遺憾,但是也有不少都鬆了口氣。

  起碼只剩下一個選擇的時候,他們就不用做選擇了,省的當騎牆派,以後被清算。

  一時之間,氣氛前所未有的和諧,原本的對手,現在見面也不再是劍拔弩張,話裡帶刺了。

  秦陽來到了大帝姬府,聽著嫁衣訴說今天的情況,說到沈星落的時候,秦陽頓時苦笑了一聲。

  「怎麼了?可是有影響?」嫁衣一頓,問了一句。

  「不,沒事,沈星落的性子,大家都知道,沒幾個人會多想的,你別說話就行。」

  等到嫁衣說完,秦陽摸索著下巴。

  「現在只有倆可能,我若是代國公,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對周王下手,讓大嬴再無一個有資格入主東宮的皇子。

  儲君之位長期空缺,神朝國運不穩,他們要打神朝國運的主意,就容易太多了,這是現成的破綻。

  若代國公不下死手,一口氣將周王朝死裡坑,那他就必然是跟周王勾結到一起了。

  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能等了。」

  「你準備如何做?」

  「不是我如何做,是你,你抽空了可以去一趟魁山,見見大嫂,正好山鬼娘娘廟的事,後續你也跟進一下,如何跟大嫂溝通,明面上,現在只有你能說上話。

  代國公的府邸,就在魁山內,具體在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附近的地勢地形,而且可能還是在隱藏狀態下,未必準確。

  算算時間,大嫂得了供奉,對於魁山範圍的掌控,還有實力,應該都提升了不少,找大嫂幫忙,去查一下這個地方,應該不會太難,也不會再耗費多少時間了。

  你去請大嫂試試,找到地方就行,回來之後,你將這個消息捅到嬴帝那裡,就說大嫂本身懶得管大嬴和前朝之間的事,看你順眼,這才告訴你這個消息。」

  「改變原計劃,太冒險了,這樣做,你也會有危險的。」嫁衣眉頭微蹙,滿臉的不願意。

  「哪來什麼原計劃,所謂計劃,都是在現有基礎上整理出來的,事情變了,我們也必須做出變化,至於冒險不冒險,我們本身就在冒險。」秦陽安撫了一句,笑了笑道。

  「其實呢,一直沒下手,純粹是因為我要等著看看代國公想要幹什麼,讓他去動手,幫我們鋪平前面的路,真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大不了不要臉了,請大嫂幫個忙鎮壓前朝在魁山藏著的人,非生即死的時候,大嫂肯定會幫我。

  現在問題是,我們不知道周王到底是不是跟前朝一夥的,若他們真是一夥的,我們也沒證據,周王呢,本身也挑不出來什麼太大的毛病,如今趙王涼了,只剩下他,群臣大都覺得就他了。

  這個時候,再想把你推出去,那可比趙王還在的時候還要困難。」

  「若周王沒跟前朝勾結呢?」

  「那就更難了,只要他不死,你除非造反,可嬴帝沒死,你連造反的機會都沒有。」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魁山。」嫁衣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看著秦陽的眼睛:「我不在離都的時候,你切記不可冒險。」

  「好的。」秦陽呲牙一笑,答應的很是痛快。

  ……

  嫁衣請旨離開,嬴帝答應的很痛快,一應權限,全部放開,讓嫁衣自行處理。

  處理好與魁山山鬼的關係,在嬴帝看來,比前朝的事還要重要。

  離都的氣氛,最近愈發的和諧,結束了奪嫡之爭,朝局氣氛,一改往日,一切反而都在向著好的地方發展。

  周王出來之後,依然沉穩依舊,看不到半點張揚得意,硬要說跟以往的區別和變化,只能說他的鋒芒收斂了。

  嬴帝也開始表現出了,要立周王為儲君的意思了。

  就在這時,有人發現,周王忽然間變得有些焦躁,有一日,更是不知為何,在朝會上變得面目猙獰,恍若失了智一樣。

  朝會匆匆結束,周王躺在大殿中央,四肢都被束縛,他的面部,有一張面具,在皮下若隱若現,周王的面色痛苦,如同陷入到絕望的掙扎之中。

  他一會雙目通紅,歇斯底里的低聲嘶吼。

  「大胤才是正統,大嬴都是亂臣賊子。」

  一會又掙扎著,眼神裡滿是痛苦煎熬的嘶喊。

  「陛下,這並非孫臣本意。」

  掙扎了沒多久,周王的意識便陷入了沉寂,整個人如同虛弱了一般,昏迷了過去。

  足足一天的時間過去,衛興朝才拿著一卷古籍,匆匆行來。

  「陛下,查清楚了,這是上古的寶物,幻心面具,有幻化神魂本相,更改樣貌氣息之效,而且,最強的,卻是幻化本心意識,強行扭轉人的意志。

  周王殿下這面,應該是幻心面具的子面,周王殿下不知被何人暗算,牽連神魂,根本沒法強行摘除,只能承受幻心面具的扭曲本心意志之威。

  想要解除其神妙,只有找到了母面,將其毀去,去其源頭才行。」

  衛興朝將典籍遞上去,大體上也說明白了,不找到母面,周王就徹底廢了。

  看著周王那苦苦掙扎的樣子,衛興朝猶豫了一下,又補了一句。

  「定天司有些手段,可以讓周王殿下多撐些日子,但典籍裡卻沒明確記載,幻心徹底變化之後,再毀掉母面,是否能解除,只明確提到,變化完成之前,毀掉母面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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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五章 秦陽vs周王

  衛興朝本不想多說這句話的,按照嬴帝的性子,周王的確有大概率會涼涼。

  但回顧過往,周王雖說沒什麼赫赫戰功,也不似趙王那般蹦躂。

  周王為人沉穩,按照目前的情況,他若是繼承帝位,開拓可能不足,做個守成之君卻也足夠。

  最重要的,嬴帝的皇子皇孫之中,目前也只有周王有資格成為儲君了。

  在征戰列國的過程中,前三萬年,除了最初的老太子,就只有趙王出生,而後的萬年,嬴帝才繼續耗費了些許精力,要了好幾個兒子。

  至於為什麼沒有女兒,那是因為嬴帝太牛逼,生兒生女都能左右了。

  這幾個兒子,根本沒耗費嬴帝太多精力,各方面都比趙王差,有些是在征戰的最後萬年死了,有些是在征戰結束之後的近萬年死了。

  到了現在,所有的兒子輩,算是全部涼了。

  而這些兒子開枝散葉,誕生出來的兒女之中,也只有周王爭氣點,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剩下的,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如今最後一位有資格,卻又無大過錯的皇子,若是死了,大嬴就真的找不出來一個可以坐上儲君之位的皇子皇孫了。

  當然,衛興朝肯多一句嘴的最重要原因,是他知道幻心面具的強大,能在這種至寶的強行幻心之下,依然能在扭曲的意志之中,強行維持一絲清明,足以說明他是一心向大嬴。

  若是有這麼個皇子坐上儲君之位,大嬴國運不穩的事,也能避免了。

  嬴帝揮了揮手,讓人將周王帶了下去。

  前朝動作太過頻繁,頗有些急功近利的感覺,嬴帝心裡也明白,前朝不會給他時間,十年之內,就會完成最後一搏。

  若在這之前,沒有立下太子,再出現什麼動盪的時候,國運必然不穩。

  如今已經不是消耗重臣老臣,飲鴆止渴般的穩住國運的時候了。

  「查。」

  嬴帝一句話,衛興朝立刻開始發動定天司的外侯,似是瘋狗出籠,順著現有的線索,去追查其根源。

  消息很快就外洩了出去,有關幻心面具的事,也隨之洩露了出來。

  這個時候,已經沒人會在意是誰洩露的消息了,因為周王在朝會上忽然發病,不少朝臣可是親眼所見。

  ……

  秦陽熬著寶湯,有些心不在焉的消化著最新消息。

  一年之內,代國公一連對兩位爭奪儲君之位的親王下手。

  這倒是跟他想的差不多,易地而處的話,這麼做是收益最高的做法。

  因為秦陽知道他們肯定會盡快動手,也知道他們在打大嬴國運的主意,沒有儲君,國運不穩。

  所謂趁他病要他命的正常操作就是這樣。

  但秦陽現在反倒是愈發覺得,周王真的有問題,他可能早就已經被幻心面具徹底洗腦了,毀了母面也救不回來的那種,可以類比成不可逆腦損傷。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就因為趙王和周王所受到的暗算不一樣。

  趙王比較蹦躂,一同忽悠,利用趙王的貪心和恐懼,讓他簽訂一個對他特別有利的盟約,倒是沒什麼。

  而周王以往都非常隱忍,比較沉穩,近些年就更加沉穩低調,這種人心思陰鬱,想的比較多,也很小心謹慎,從這些年周王幾乎什麼稍大點的過錯都沒有,就能看出來一二。

  如此的話,想用幻心面具坑到周王,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何至於現在才一口氣爆發。

  當然,手段都不重要,秦陽只是看到了結果。

  趙王被鎮壓在死牢,永不見天日,對於別人,他跟死了沒什麼區別,對秦陽來說,也只是可以超度和不可以超度的區別。

  而周王,嬴帝卻沒直接下死手,反倒是下令,尋找解救之法。

  以秦陽對嬴帝的瞭解,一眼便看穿了趙王和周王被區別對待的關鍵。

  論心不論跡。

  嬴帝在乎的,不是他們做了什麼,因為做什麼也翻不了天。

  嬴帝只在乎他們想要做什麼。

  趙王肯簽訂盟約,甭管是利用前朝也好,事後要翻臉也好,他主觀意識上,勾結了前朝,犯了嬴帝最大的忌諱。

  而周王呢,現在卻什麼都沒做呢,明明被幻心,意識已經靠向前朝,可他的意志,卻還在不斷掙扎,一心向大嬴。

  也正因為兩種念頭衝突太大,才會造成他狀若癲狂的樣子。

  所以嬴帝才會給他機會。

  絕對不會是因為皇族裡,只剩下一個有資格有能力,去繼承儲君之位的皇子皇孫。

  這一手是苦肉計麼?

  也不對,他們這麼做太冒險了,決斷全憑嬴帝一心,嬴帝念頭一動,可能會讓周王落得跟趙王一樣的結局。

  亦或者,周王沒被洗腦,代國公是真的想弄死他,或者搞廢了他麼?

  一時之間,秦陽有種無從辨別之感。

  起身前往離都,找到了當時在場的沈星落,聽沈星落詳細的將當時的經過說了一遍。

  眾目睽睽之下,意志的扭曲和衝突,展現出來的東西,不可能瞞過所有人,也不可能當著嬴帝的面,瞞過嬴帝。

  秦陽就是再懷疑,也只能相信,周王沒跟前朝勾結,是前朝想坑害他。

  可能當初,被他利用名單揪出來的那批人,也只是代國公埋下的定時炸彈。

  嫁衣還沒從魁山回來,說明大嫂還沒幫他找到代國公他們的老巢在哪。

  思來想去之後,秦陽看向沈星落。

  「我想見一見周王,有機會能安排麼?」

  「不太容易,周王沒有被囚禁在刑部,也沒有被關在定天司,只是被控制在周王府裡,由刑部、定天司一起看守。」沈星落頗有些為難,若是在刑部,秦陽只是見一見,他肯定大開方便之門。

  但有定天司,就未必了。

  「定天司的首尊大人,不是已經離開離都了麼?周王府那誰在管事?」

  「韓安明。」

  「哈哈哈,老韓啊。」秦陽大笑三聲,大喜過望:「既然是韓安明在,那我只是去看看,聊幾句,他應該不會為難我的。」

  沈星落親自帶著秦陽,來到了周王府。

  韓安明聽說沈星落帶人來了,立刻出來阻攔,只是他剛露面,就先聽到大笑聲。

  「老韓,我來看你了,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韓安明的腳步一頓,五官都有些皺到一起了,一副踩到狗屎的表情。

  「沈大人,有勞帶路了,我跟老韓單獨聊幾句。」秦陽跟沈星落告別,主動上前,拉著韓安明就往一旁的涼亭裡走。

  「老韓,我這次來找你,可是正事,你可別苦著臉,跟我上門討債似的。」

  韓安明不情不願的掙脫秦陽的手,卻還是跟著進入了涼亭,他倒是不怕討債的,就怕秦陽,看到秦陽就知道肯定沒好事。

  「秦先生,有何事說吧,我正在執行公務,不方便過多閒聊。」

  「誰說我閒聊了,我是真有正事,就是……」秦陽頓了頓,看了看四周:「這事不太方便聲張。」

  眼看韓安明沒應下,秦陽又補了一句。

  「我保證只是來聊聊,什麼都不幹,聊完就走。」

  韓安明這才對周圍的手下揮了揮手,讓他們都迴避一下,再隨手布下了禁制,將涼亭封禁,不讓人窺探偷聽。

  「你說吧,有什麼正事?」

  「我想去跟周王聊聊,我保證只是聊聊。」

  「不行!」韓安明斷然拒絕。

  「你先別忙著拒絕,我可以先透漏給你一點尚未完全確定的消息,代國公那些人的老巢,大致範圍已經可以確定了,現在就差確定具體在哪了。

  在這之前,我只是想跟周王聊聊,我有辦法,可以確定,他的意志是否被完全扭曲,是否在毀掉母面之後,還能恢復。

  你要是覺得不放心,可以現在入宮,請示一下大帝。」

  「這……」韓安明猶豫了,定天司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找到代國公在哪,找到幻心面具的母面在哪,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之後,將幻心面具的母面毀掉。

  他們也想弄明白,周王到底是不是還有救。

  雖然總覺得秦陽跟個災星一樣,但他卻不懷疑秦陽會在這種事上誆他。

  「只能半個時辰。」

  「好。」

  韓安明親自帶路,帶著秦陽來到周王府的深處,在一間房子裡,看到了被困在一座琉璃牢籠裡的周王。

  透明的琉璃上,疊加著無數符文,將周王所有的力量,都統統鎮壓住,頭頂還有一尊琉璃盞,垂落一層一層,散發著震懾雜念,靜氣凝神的力量。

  周王盤膝而坐,頭髮撒亂,垂著腦袋,如同枯坐的老僧一般。

  「你只有半個時辰。」韓安明再次提醒了一句。

  「放心,可能還用不了半個時辰。」

  韓安明離去之後,秦陽邁步進入房內,蹲在琉璃牢籠的邊緣,望著裡面的周王,隨意的問了句。

  「周王殿下,前朝在魁山的老巢,已經被找到了,你知道麼?」

  一直低著頭,散亂的頭髮遮住臉的周王,聽聞此話,豁然抬起頭,陰冷之中帶著平靜的眼神,鎖定在秦陽身上。

  「噢,原來你不知道啊。」秦陽有些意外的道。

  「呵……」周王譏笑一聲,活動下脖子,皮笑肉不笑的盯著秦陽:「我不知道什麼?不知道被找到這件事呢,還是不知道前朝的老巢在魁山?」

  一個問題,要問的根本,卻不是周王知或者不知,問題本身就是一個陷阱。

  前朝的老巢在魁山,這件事根本沒人知道!

  而事實上,老巢在哪,壓根還沒被找到,周王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被找到了」這件事。

  所以,他若是知道魁山老巢這個秘密,在面對秦陽隨口的一句話時,第一反應便是把前面那句「前朝在魁山的老巢」,當作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問題則是後面的那句知不知道。

  回答自然只有一個,不知道。

  但他沒回答問題,只是將一個問題,變成了倆問題。

  秦陽沒回答周王的反問,只是咧著嘴笑著坐了下來。

  只是一句話,秦陽就可以確定一件事了,就趙王那瞻前顧後,貪心有餘,能力不足的瓜皮,怎麼可能是周王的對手。

  「周王殿下,你聽沒聽過一句話,無論任何問題,只要開口,就會有答案。」

  「你想的太多了,太過謹慎,所以給出的答案也更多,我只是沒話找話,隨便找了一句當開局,你卻告訴我,你知道前朝的老巢在魁山,你不知道他們被發現這件事。」

  周王這次沒說話,秦陽反過來譏笑一聲。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若是按你以往的表現和性格,你只會沉默不語,或者直接說不知道,可你自作聰明,非要點出這句話裡的陷阱,看起來像是什麼都沒回答我,實際上呢,人都會在下意識的時候,注意到自己在意的事,哪怕在別人看來,這句話並不重要。」

  「你覺得自己聰明,一直在韜光養晦,實際上呢,你還是太蠢了,因為你若是真的聰明,縱然回答,你也只應該說,不知道,這樣我才不會多想。」

  「你並不比趙王強,沒有代國公一把屎一把尿的幫你,你能是趙王的對手?」

  「呵,聰明人。」

  秦陽一個戰術後仰,臉上帶著淡淡的嘲諷。

  周王的眼神,愈發陰翳,表情如同蒙在一片陰影裡,只不過他的呼吸,慢慢加快了一點,怒火在醞釀,在等待著爆發。

  死一般的沉默裡,足足維持了半柱香的時間。

  「哈……」周王忽然笑了一聲,而後仰天大笑:「哈哈哈……」

  笑了好一會之後,周王的表情慢慢的有些扭曲,嘴角高高的揚起。

  「是啊,我早就知道前朝的老巢在魁山,我還知道具體在哪,甚至還親自去過。

  代國公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只需要配合就行了,我什麼都不需要做,我現在只需要玩一個苦肉計,就能得到趙王和太子爭了一生而不可得的東西。

  我早就跟前朝勾結在一起了,那又如何?」

  周王狂笑片刻,笑容驟然收斂,陰冷的眼神,似是一條毒蛇一般昂起頭顱,透過琉璃牢籠的縫隙,盯著秦陽。

  「你不就是想讓我說出這些話麼?我說了,可是誰敢信呢?誰會信呢?

  你知道這是出自我本心,還是受到幻心面具影響說的話?

  那我現在又說,上面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覺得哪些才是真的?」

  「我不知道,我本就無從分辨,如今再加上幻心面具的變數,我更加無法分辨。」秦陽老老實實的搖頭,承認自己分辨不出來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是呢,你想錯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想問清楚什麼問題,我跟你扯這麼多,只是想請人幫我確認另外一件事。」

  秦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轉身走到房門外,對著側面一拱手。

  「前輩,你看出來什麼了麼?他的神魂是否有問題,意志是否被幻心面具扭曲了?」

  大門口的側面,被完全鎮壓封鎮的周王,視線看不到的地方,鬼神令懸在半空,鬼神令之上,投射出的虛影搖曳,牽連出一個人影飄在那裡。

  大荒專精神魂之道的修士之中,保底能排前三的大佬。

  黑黎仡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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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六章 送面具到黑黎,粗糙的套路

  之前韓安明送他過來,走了之後秦陽沒急著進去,就是先給仡樓大佬打了個電話,請他來遠程協助一下。

  意識、心智、意志、心靈等,皆由神魂而起,都是囊括在神魂之道裡,只有專精此道的另類修士,才能通過神魂表象,發現更深層次的東西。

  周王現在就像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全憑對話觀察,秦陽是真的沒法確定什麼了。

  周王說的沒錯,縱然他親口承認,說的言之鑿鑿,秦陽也沒法判斷出來,是不是因為幻心面具,扭曲的那部分意識,讓他說出這種作死的話。

  秦陽是最不喜歡跟神經病打交道,再聰明的人,說話做事,都是有跡可循,有邏輯在裡面的,唯獨神經病不可琢磨。

  你覺得人家一臉深情地的吟誦一篇情詩,是害了相思病,其實人家只是聞到了牛肉包子的味道,想要去上廁所了。

  所以還是找專業的來吧。

  仡樓一方面是覺得秦陽肯找他幫忙,實在是太好了,他巴不得讓秦陽幹什麼都能想到他。

  另一方面又覺得,秦陽這個傢伙,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沒什麼好事。

  但來了之後,發現了周王之後,仡樓就徹底忘了來之前想的那些了。

  多有意思的個例,能扭曲心靈、篡改意志,偏偏還未傷及神魂的寶物。

  一個被扭曲了意志,兩種意志共存,卻依然沒有崩潰,這種鮮活的例子,可是非常非常少見的,具有很強的研究價值。

  秦陽跟周王鬥智鬥勇,仡樓則一直觀察者周王的變化。

  「他的神魂尚且完好,沒有入魔的趨勢,沒有崩潰的趨勢,也沒有扭曲,但是心靈的確是被扭曲了,他的意志很堅定,卻依然在扭曲篡改和繃直恢復之間不斷搖擺。

  我只能看到這些,更加具體就沒轍了。」

  仡樓秉著實事求是的態度,將自己發現的事情告訴秦陽。

  秦陽想了想問道。

  「若是你的本尊來呢?」

  「本尊來了也一樣,不過我只是聽說過幻心面具,卻從未見過,最好是能親手拿到幻心母面,研究一下才能確定。」仡樓瞥了一眼旁邊的房間,又補了一句:「子面也行,但他這個不行,強行剝離,會將他的神魂切開的。」

  「嗯,我明白了。」

  仡樓散去了身形,重新化為幻影,落入到鬼神令裡。

  秦陽收回鬼神令,後退兩步,來到大門的方向,對立面的周王揮了揮手。

  「周王保重啊,我先走了,下次有空了再來跟你聊聊。」

  「誰?你帶了誰來?」周王雙手撐著琉璃牢籠的邊緣,想要看看那視線之外的人,到底是誰,可是怎麼都看不到。

  「呵呵,你猜?」秦陽笑了一聲,轉身就走,跟個神經病有什麼好說的。

  轉身離開宅院,剛出這個院子的大門,就見韓安明跟個幽魂一樣,站在大門外面,幽幽的看著他。

  「老韓,我都說了,我只是聊幾句而已,再說了,他都被鎮壓成這幅鬼樣子了,我倒是想做什麼也做不到啊。」

  「弄清楚什麼了?」

  「意志的確被扭曲了。」

  「這就完了?」

  「那你還想怎麼樣?」

  「不是說找到了前朝老巢在哪了麼?」

  「你是不是傻?」秦陽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盯著韓安明上下打量:「你們定天司都沒查到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

  「……」韓安明無言以對,看著秦陽遠去的背影,特想衝上去,將他當場掐死!

  怎麼就又信了秦陽的邪了!

  另一邊,秦陽樂呵呵的離開離都,回到絕地莊園。

  在地下室裡,將之前那副幻心面具拿出來,再做了個箱子,完成封禁屏蔽之後,思來想去,還是給第二劍君打了個電話。

  仡樓大佬需要拿到幻心面具,才能徹底弄明白這個東西最真實的樣子,發現本質上的根源。

  而別人拿到這個東西,頂多是知道怎麼使用,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甭管怎麼樣,先送過去,讓仡樓研究一下再說吧。

  但差別人送去,秦陽送覺得不保險,而且說不定會被前朝的人感應到,請第二劍君幫個忙,送個快遞,是最保險最安全的方式。

  幾個呼吸之後,第二劍君憑空出現在絕地莊園裡。

  「第二大哥,閒話就不說了,這次請你幫個忙,送個東西,時間緊迫,而且特別重要,別人我實在不放心。」

  話說到這,秦陽又拿出一葫蘆寶湯。

  「這是我新熬製的寶湯,絕對超越了以往的水平,你帶回去給嫂子補補身子。

  「送什麼東西?送到哪?」第二劍君答應的很爽快。

  「黑黎。」

  第二劍君沒廢話,將箱子收起,一步跨出,瞬間消失在絕地莊園。

  秦陽整理了一下這些天的情報,想從外面的諸多反應裡,找到蛛絲馬跡,卻依然沒看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如今確認了周王的確是受到幻心面具影響,意志、心靈都被扭曲,距離完全篡改,估計已經沒多長時間了。

  這個時候,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只需要坐視不理,等著周王的意志被完全篡改,他就完蛋了。

  太子、趙王、周王,都沒了之後,嫁衣上位的難度,會降低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到時候就不是嫁衣想要上位,而是大嬴需要嫁衣上位。

  這是最安全的方式,縱然出現什麼意外情況,嫁衣也不會如同趙王他們一般,被硬生生的牽連進去。

  因為不是我想坐在儲君之位的,是你們舉著為了大嬴的大旗,非要讓我上。

  但秦陽還是覺得哪不對,他到現在還是認為周王有問題。

  就因為那個名單,是他摸屍摸出來的,而不是前朝主動暴露出來的,是不是沒有他摸出來名單,沒有捅出去,那些人就永遠不會暴露了?

  前後順序變了,性質就變了。

  沒過幾天,青鸞飛了回來,帶回來一封嫁衣的信。

  自從一座座山鬼娘娘廟立起,大荒人對魁山的祭拜,有不少也順理成章的變成了對魁山山鬼的祭拜。

  山鬼的傳說,從上古就一直流傳了下來,與群山捆綁在一起,到了現在,也還有不少地方,流傳著某某山裡有山鬼庇護,其實那都是有修士或者是妖怪在潛修而已。

  再加上大嬴從上到下的安排,建立山鬼娘娘廟,倒是也沒什麼難度,尤其是凡人之中,根本沒遇到什麼阻礙。

  魁山附近,根本沒有不開眼的妖魔鬼怪,敢去山鬼娘娘廟鬧事。

  來幾次山鬼娘娘廟庇護了凡人的事之後,推廣就變得極為容易。

  於是乎,應白從最初的虛弱,到恢復一些狀態,再到現在力量提升,對魁山範圍的掌控再次攀升到一個新的境界,也都順理成章了。

  就算秦陽沒給出附近的地形標誌,應白靠著地毯式搜索,將整個魁山範圍,一寸一寸的掃一遍,也花費不了幾年時間。

  給了一點線索之後,想要尋找就更容易了,嫁衣這才去了兩三個月,竟然就已經悄無聲息的找到了。

  嫁衣來信是問一問,地方找到了,現在要怎麼處理?是否捅出去?

  秦陽一個人坐在院子裡,閉著眼睛,陷入了沉思。

  他決定換一種方式來思考,將他的存在這個因素摘除掉,事情會是怎樣發展的?

  思考了多種可能之後,每一種都是周王會贏。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留給周王的時間不多了。

  在這個時間內,若是母面沒有被毀,周王就會被徹底洗腦,意志被徹底篡改,嬴帝絕對不會留他。

  若自己認為,周王跟前朝勾結了這一點是對的,代國公卻想要周王死,只需要這麼做就行了。

  但現在秦陽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周王在神經病狀態時說的若是真話,真正跟代國公結盟的周王,而代國公也想要讓周王上位的話。

  他們應該怎麼做?

  他們需要被人找到母面,需要被發現老巢。

  而他們的老巢在魁山,魁山山鬼剛剛跟大嬴建交,山鬼跟大嬴大帝姬還成了閨蜜。

  只需要鬧出來一點點動靜,留下一點點在往日裡,絕對微不足道的線索,讓山鬼發現他們老巢,然後山鬼轉身告訴自己的閨蜜,老巢便會自然而然的暴露。

  誰都看不出來他們是故意這麼做的。

  所有人只會覺得魁山山鬼,在魁山範圍內,著實太強了,強的不講道理,不負上古的山鬼盛名。

  等到暴露之後,一通打打打,說不定山鬼在幫幫忙,代國公他們肯定不是對手,母面被奪走,被毀掉,周王恢復正常。

  秦陽想著想著,忍不住自己笑出了聲。

  若真是這樣的話,他竟然跟代國公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塊去了。

  得了,不用再想了,現在只需要等消息吧,只要代國公老巢被順理成章的發現,而不是像他這樣,直接用開掛的方式,摸屍摸到的關鍵線索。

  那自己是猜測就絕對是對的。

  「青鸞姐,麻煩你回去給嫁衣捎個口信,就說不急,權當不知道,若是出現什麼其他的情況,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可以去請山鬼娘娘幫忙。」

  青鸞不明所以,只能點了點頭,表示會原話帶到。

  ……

  一個月之後,嫁衣從應白的洞府離開,折身返回大嬴,走到了魁山範圍和大嬴交界的這塊地帶時。

  正好偶爾到了四位道宮修士。

  嫁衣遠遠的看到這四位修士,感應到四人的氣息之後,頓時眉頭微蹙。

  這種氣息,曾經在太子出殯的時候出現過,那種催生出來,有重大缺陷的道宮修士所特有的。

  四人察覺到被發現了之後,相互對視了一眼,立刻化作四道流光,分落在四方。

  四人同時發力,配合默契,催動了同一門秘法,只見四方有四面烏色光幕垂落,化作一個四四方方的囚籠,將嫁衣所在的十數里地盡數封禁在裡面。

  光幕囚籠出現之後,繼而開始不斷的縮小,囚籠所過之處,山石、林木、山中鳥獸,無論是什麼,只要被光幕觸碰到,皆在瞬間被絞殺成齏粉。

  那看似光幕的存在,實則是無數細小的裂縫交織在一起,將遇到的一切都統統撕碎掉。

  嫁衣面色平靜的一甩手臂,手中出現一柄火焰長劍。

  凌空踏步,眨眼間,便一劍斬在了光幕上,一絲絲黑色的裂縫,從長劍之側崩開,其中一道細小的裂縫,被長劍插入,強行破開擴大,在身前劃出一個數丈長的裂口,直通虛空。

  嫁衣一步邁出,跨入虛空,不過一息,卻又在囚籠之外撕開一道裂縫走了出來。

  身形幻化,眨眼間,便出現了四個嫁衣,在半空中執劍起舞,光影交錯之間,四個嫁衣重新匯聚,化作幻影消散,最後只剩下一個嫁衣,收起了長劍。

  那維持著囚籠的四位催生道宮,七竅之中湧出無邊烈焰,眨眼間便化為一捧煙花,炸成一片火星散落。

  嫁衣轉身欲走,只是邁出一步之後,卻忽然頓了頓。

  他想到了青鸞帶回來的那句話。

  現在這種情況,她應該如何做?

  魁山出現了催生道宮,帶回去消息之後,必然會有人來魁山探查,而偏偏按照大嬴和魁山一眾的約定,定天司是不准進入魁山的。

  當然,現在魁山眾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是魁山山鬼說了算,誰不滿憋著。

  那最後是不是還是要她來,請魁山山鬼幫忙?若是大嬴的人要進魁山,是不是也得給魁山山鬼交涉?

  看著遠處飛來的接應的人,嫁衣立刻明白怎麼做了。

  「偶然遇到了前朝催生出的四位道宮修士,現已將他們擊斃,將這個消息傳回去,就說我會請魁山山鬼幫忙,看看是否能發現什麼。」

  飛來接應的人連忙應了一聲,趕緊分出去幾個人回去報信。

  嫁衣則再裝模作樣的進魁山轉了一圈。

  十天之後,消息傳到了離都。

  大帝姬在魁山偶遇前朝餘孽,將其斬殺,而魁山山鬼對於自己的新閨蜜在自己的地盤遇襲,挺不高興的,所以主動幫忙,發現了前朝餘孽老巢。

  大帝姬接到離都情報,得知周王被幻心面具禍害,立刻請求魁山山鬼應允,准許大嬴出一些人,去搗毀前朝老巢。

  山鬼很不喜歡襲擊自己閨蜜的人,所以也爽快應允了。

  大嬴現在就可以組織一批高手,前去魁山了。

  也就是說,周王有救了。

  秦陽拿到這個消息,都快笑岔氣了。

  他沒猜錯。

  周王這個神經病竟然還真的是跟他玩套路,真的是苦肉計。

  只是代國公可太不講究了,本以為他們會放出來點微不足道的小線索,沒想到,他生怕大嬴的人太廢物,短時間內想不到,竟然一口氣讓四個倒霉蛋來送人頭。

  這下,有魁山山鬼在,他們想不暴露都不可能了。

  秦陽再次來到了周王府,看望周王。

  周王沒理會他,他自顧自的坐在琉璃囚籠前,自言自語道。

  「通知你一個好消息,山鬼應允大嬴強者進入魁山,討伐前朝餘孽了。」

  「只是,代國公這個手段,太不講究,太粗糙了。」

  「這麼粗糙,他怎麼圓回去啊?他是真的想讓你上位?還是想徹底逼死你?」

  「難道不知道,套路太多,嬴帝反而不可能信了麼?」

  周王抬起頭,看著秦陽,嘴巴慢慢的咧大,表情逐漸扭曲,笑的頗有些神經質。

  「我,什麼都沒做,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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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七章 幻心爆發,前朝內訌

  看周王這樣子,明顯是學聰明了,根本不想跟他多說什麼,省的又被問出來什麼問題之外的答案。

  秦陽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他堅信自己的判斷。

  只是從沒料到,周王會藏的這麼深,有這水平,早點幹趴趙王不得了,不知道他們在顧忌什麼。

  現在想不明白,也拿不出證據,全憑臆測,什麼鳥用都沒有。

  但同樣,他也不明白,代國公準備怎麼將這場粗糙的大戲圓回去,怎麼將佈置弄的合情合理,讓嬴帝不會去懷疑周王。

  玩套路太多了,一丁點破綻,都會弄巧成拙,造成滿盤皆輸的局面。

  大嬴集結的高手,開始匯聚,從定天司之中最擅殺人的外侯,到軍中歷經沙場廝殺的悍將,極短的時間內,便集結了數十個高手。

  大部分都是道宮境界,法相境界也有四個。

  只不過,這些人剛集結好,新的意外又出現了。

  又出現了新的幻心面具子面,一位道宮修士,被徹底洗腦,在集結完成的時候,暴起偷襲,將兩位道宮修士重傷,眼看無力逃遁的時候,更是果斷自爆。

  其中一位法相修士,為了強壓自爆威能,遭到反噬,受傷不輕。

  新一輪的清洗和審查,以最快的速度開始,一個個被幻心面具控制的人,接連出現,上到高手,朝中重臣,下到離都之中各處小吏,一連有數十人暴露。

  而最傷的卻是戶部尚書雲若木,竟然也不知何時,也被幻心面具幻化心靈。

  集結這些強者,總不能讓人家白玩命,神朝總要拿出來點好處的,掌握財政的戶部需要拿出來不少寶物做為厚賜。

  而之前通過趙王和周王,進獻給神朝的三百顆靈脈,原本也是需要戶部牽頭,將靈脈種到各地的,這項政令已經到了落實的時候了。

  誰想就在這種時候,雲若木竟然捲走了所有靈脈,捲走了神朝允與眾位強者的寶物,甚至還捲走了戶部剛剛做完盤點的所有財富。

  誰都沒想到這一點,就算是嬴帝,都絕對沒懷疑過雲尚書。

  戶部掌管神朝土地資源、各境賦稅、戶籍門派、軍需俸祿、財政收支,是神朝錢袋子,沒錢什麼都幹不成,戶部尚書也被尊稱為地官。

  雲氏一門,不是從嬴帝登基的時候,就跟著嬴帝混了,他們在三萬年前才崛起,跟前朝是八竿子也扯不上一點關係,三萬年下來,雲氏坐上戶部尚書位置的人,都有三個了,其中兩萬七千年,這個位置都是雲氏的。

  可以說是深受信任,縱然之前雲若木支持趙王,卻也從沒有做過什麼跨過底線的事,都是在不越線的前提下,幫助趙王,這也是趙王涼了,對他也沒太大影響的原因。

  誰能想到,這貨在這種時候,來了這麼一手。

  跟著沒兩天,雲若木就在數千里之外的地方,主動投案,但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他便又狂性大發,從府衙裡衝出來逃走。

  於是乎,如今大家都知道了,雲若木其實還沒完全被洗腦,有時還能恢復自我。

  討伐代國公,奪走幻心面具的母面,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若是不毀掉母面,大嬴神朝朝堂和離都,絕對會亂,上層亂了,下面自然不會安穩。

  強者集結,直奔魁山而去。

  ……

  魁山別院,代國公頭戴高帽,走出了後門,直奔其中一座山的半山腰,這裡有一座新立的山鬼娘娘廟。

  廟裡香火繚繞,各種用料做工也都極為講究。

  代國公點燃三支清香,舉過頭頂,對著神像一拜。

  「在下程志,拜見山鬼娘娘。」

  一拜之後,將清香插到香爐之中,青煙裊裊,盤旋而上,飄起不過尺許,便如同遇到了阻礙一般,在那裡翻滾不休。

  程志再次躬身一拜。

  「在下自問在魁山之中,未曾對娘娘有絲毫不敬,亦未曾開山裂石,掠奪礦脈,亦無殘忍虐殺魁山之中生靈,不過是在此求得一處安身之所。

  如今因為程某牽連,以至於讓大嬴諸多強者,直奔魁山而來,若是相見,說不得會大大出手,毀萬里山河。

  程某今日便會率人離開魁山範圍,只求娘娘莫要有失偏頗。」

  話音落下,程志再次一拜,望著香爐之中的清香。

  幾個呼吸之後,裊裊輕煙,似是狼煙,盤旋著升起,繚繞在神像周圍。

  程志再次道了聲謝,態度很是恭謹的後退三步之後,轉身離開山鬼廟。

  回到了別院,程志面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他是真的怕,怕魁山山鬼會親自出手,在魁山範圍內,那位山鬼的實力,絕對可以碾壓別院裡所有人。

  所幸他還真的未曾不恭敬過,在魁山潛藏多年,不但未曾破壞,反而種下了一顆八品靈石,已經衍生成一條靈脈,算是加強了魁山本身,而得之有山鬼存在之後,第一時間就跟著大嬴一起,建起一座山鬼娘娘廟,在別院裡的所有人,都會日日來供奉。

  大嬴很他們之間的恩怨,那是兩個外人之間的事,山鬼應該不聞不問,隔岸觀火。

  如今他主動去說,他們會主動離開魁山範圍,就算是交手,也不會在魁山,山鬼就更沒理由出手對付他們。

  他知道山鬼娘娘跟大嬴大帝姬的私交不錯,但僅此一點的話,遠不夠山鬼翻臉,正面對他們出手。

  看著忙忙碌碌的別院裡的眾人,已經準備好離開了,程志回到自己常坐的院子,泡了壺茶,拿起一卷書,一頁一頁的翻著看。

  半天之後,石桌對面的一張石凳上,猶如幻影一般的虛空真經傳人,無聲無息的出現。

  「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也是時候離開這裡了,魁山四方,都被大嬴的疆域包圍,再不走的話,可能就真的走不掉了,如今大嬴內亂在即,我們只需要再添把火,一切都能按計劃進行了,等到李代桃僵的計劃,順利進行之後,我們再行回來即可。」程志抿了口茶,神色似是輕鬆了不少。

  「好,虛空傳送大陣,已經佈置妥當,隨時都可以走。」

  「那就走吧。」

  程志站起身,跟隨著虛空真經傳人,一路來到了別院外面的一處平地上,九根青色的蟠龍柱,分立一圈,空地上鋪了一整塊三尺厚,百丈直徑的巨大白玉,白玉之內,隱見數不清楚的符文和道紋,光暈流轉之間,便有扭曲空間的跡象。

  傳送大陣旁邊,已經聚集了這裡的所有人,數百人中,九成九都是前朝暗中以秘法催生出來的水貨強者,真正靠自己一點一點苦修上來的強者,只有幾個。

  一群人陸續登上白玉台,隨著虛空真經傳人親自操控,他們的身形扭曲了一下,瞬間消失在原地。

  等到最後,只剩下代國公程志的時候,代國公臨行前,拿出手中的書籍,翻到其中一頁,上面有一副木質面具的圖案。

  他伸手一撫,這幅做工看起來頗為粗糙,簡略無比,除了木質本身的紋路之外,什麼花紋符文都沒有的面具,便出現在他手中。

  他撫摸了一下面具,感慨道:「這就是幻心面具的母面,當年大帝將此物賜予我,予以重任,我時刻不敢忘記。

  如今諸多子面,盡數爆發,大嬴之中精通神魂之道的強者,只需要隨意剖開三副以上,必然可以借助子面,追溯到母面。」

  代國公摸了摸頭上根本無法摘掉的高帽,微微搖了搖頭。

  「為了坑殺趙王,我付出的代價,有些出乎意料,我這般樣子,再持有母面在手,怕是很容易就會被追上。

  如今我的計劃,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我不願因為我功虧一簣,幻心面具的母面,你拿著吧,他們想要追上你,可沒那麼容易。」

  虛空真經傳人看著眼前的幻心面具,沉默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

  「我拿著也未必能走得掉,這個虛空傳送大陣,跨越的距離太遠,只有我親自在外操控才可以,我自己是沒辦法用的,還是你拿走吧。

  這大陣傳送的目的地有三個,沙海荒漠、極北永夜之地、東海無盡之海,具體是哪個,我也無法掌控,甚至落在的具體位置,我也無法知曉。

  他們不可能在一年之內,找到你的,一年之後,大嬴所有有繼承資格的皇子皇孫,盡數隕落,我們的第一步目的也達到了。」

  代國公卻沒聽,依然伸出手,走上前兩步,將幻心面具塞到虛空真經傳人手中。

  「我們往日雖有爭執,但主要目的卻都是一樣的,如今更應該戮力同心,不分你我,陛下信你,我也信你,以往小矛盾,若是此次你我都能安然遠遁,我親自擺一桌酒,向你賠罪。」

  虛空真經傳人握了握手中的幻心面具,沉默了一下道:「時間不早了,你快走吧。」

  「保重。」代國公拱了拱手,跨上玉台,隨著玉台的光輝閃耀,他的身形,瞬間化為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被傳送出去的瞬間,代國公便察覺到自己的身軀,承受的壓力直線攀升,眨眼間,這種壓力便暴漲了數十倍,而且有增長的越來越快的趨勢。

  周遭無盡光影流傳,恍若一片流光世界,代國公毫不猶豫的翻開書,其中一頁驟然撕裂,爆發出一層光罩,將他籠罩在內,擋住了越來越強的壓力。

  跟著他面無表情的一揮手,光罩的所有威能,在一瞬間炸開,強行將他的傳送中斷。

  無盡流光消散,一片虛空之中,面色略有些蒼白的代國公,驟然出現。

  他的氣息一陣波動,險些從法相跌落到道宮巔峰,他飄在原地,環顧八方虛空。

  只見一條被撕裂的斷腿,從不遠處飄過,更遠的地方,還有小半顆崩裂的腦殼,順著虛空飄走。

  代國公呵呵的笑了兩聲,笑聲逐漸變得瘋狂,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虛空傳送大陣,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麼?你想做什麼,以為我不知道麼?」

  這個大陣有麼?

  那是真的有,虛空真經傳人佈置的也毫無問題,絕對是正兒八經的虛空傳送大陣,而且還是加強版的,能從魁山傳送出去,跨越大嬴的阻礙,直接橫穿的大嬴的疆域。

  如此強大的大陣,才能在傳送的過程中,不被大嬴攔截下來。

  但是,重點來了。

  這種大陣太過強大,就似將人綁在箭矢上,被以為箭道強者射出去一般,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那種橫跨大荒時,所帶來的可怕壓力。

  尤其是進入到大嬴神朝的範圍,這種傳送,必定會第一時間受到大嬴神朝力量的阻礙,想要橫穿疆域,速度要快,力量要強。

  於是乎,那種可怕的壓力,會再次暴漲數百上千倍。

  那些催生出來的水貨道宮,缺陷太大,經受傳送,必死無疑。

  他原本的修為境界,法相巔峰,輔以防護手段,的確可以扛得住,但他現在的境界,已經險些跌落到道宮了,比之巔峰時的修為,弱了何止百倍。

  若非當機立斷,直接毀掉一頁書,將裡面的威能盡數爆發,不是用來防護,而是用來強行中斷傳送。

  如今,他怕是都已經死在傳送的過程了,等到傳送結束的時候。

  可能他的腦袋在永夜之地,身子在沙海荒漠,手腳卻被丟到了東海。

  代國公飄在虛空,狂笑片刻之後,遙望著虛空盡頭的明光,似是這裡的動靜,已經引來別人的注意了。

  他翻開書,利用其中一頁的神通,破開虛空,回到了大荒。

  懸在半空,環顧四周,這裡已經是大嬴神朝的疆域範圍了,催動目力到極致,觀測地勢地形,這裡似乎才離開魁山沒有太遠,距離離都也不是太遠。

  代國公落到地面,找了個地方先藏起來,暗自調息。

  ……

  魁山別院,虛空真經傳人,看了一眼玉台,自言自語道:「你走吧,該做的都做了,已經足夠了,你要好好活著,活著替我看到功成的那一天,如此,我也能瞑目了。」

  後方的一顆樹下,一陣幻影閃過,眼上蒙著黑布的蒙毅走了出來。

  「我在虛空傳送大陣裡加持了八萬八千層咫尺天涯禁,法身之下,無人能抗得住這種壓力的,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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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八章 沒有名字了,有本事你進來啊

  蒙毅的語氣裡帶著濃重希冀,可是說著說著,他自己都有些不確定了。

  虛空真經傳人搖了搖頭,沒有回頭看蒙毅,微微低著頭,低聲喃呢。

  「蒙師弟。」

  「師兄。」蒙毅低聲應了一聲。

  「我們能活到今日,是先輩用生命、用鮮血鋪成的生路,他們的遺志,不是讓我們為他們報仇,只是讓我們活下去,薪火相傳,生生不息。

  我還記得當年我不過十三歲,我的師尊,平日裡對我既冷漠又嚴厲,動輒體罰,甚至因為一篇咒文沒有記下,便讓我抄寫一萬遍,手指頭都磨出血了。」

  「哈……」蒙毅輕笑一聲,跟著回憶道:「師伯為人嚴厲,不苟言笑,的確是不怎麼討人喜歡,那時候我也抱怨,我的師尊怎麼好的不學,竟跟師伯學壞,因為我一直學不會勾勒出咫尺天涯禁,他便將我丟到了死亡沼澤,若是學不會就會被死亡沼澤吞噬……」

  「我那時候一直挺不服氣的,直到我十三歲那天,我師尊,還有你師尊,死在我們面前,他們用了最後的力量將我們送走,那時候我才終於明白了,所謂的遺志到底是什麼。」

  虛空真經傳人的聲音愈發飄忽,思緒似乎也隨之飄了很遠。

  「蒙師弟,你走吧,你應該明白,三身道君死的太過不甘,他留下的法門,只是為了遺毒萬世,根本沒有一種法門會有好結果,諸多三身寶術之中,分裂神魂只是缺陷最小的。

  修成一門,便注定沒有好結果,而我,不止修行過一門,尤其是最後修成的三命身,一經使用,便已經徹底沒了退路,注定活不久了。

  這世上已經沒有了你的衛師兄,他的神魂、他的肉身統統都已經湮滅。

  現在我只是虛空真經傳人。

  我的記憶裡,關於李代桃僵計劃的一切,都已經告訴你了,這次暴露,被絞殺,也都是在代國公的掌控之下,可是他還有很多事情,是從來都不告訴任何人的,這次他也未必會死在大陣之下。

  而且很久之前,他就已經有所懷疑,自從那些藏的最深的人暴露,他便篤定了這裡面有盜門參與其中,還有一些事,是我未曾弄明白的,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你好好的活下去。」

  虛空真經傳人所化的幻影,似乎越來越虛化,越來越像是一個黑色的影子。

  「最後,不要去找張偉和秦陽,我知道你忍不住,那也要忍住。

  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們可以越過所有的阻礙,張偉也好,秦陽也好,都是好孩子,他們都是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但越是這樣,長輩的關懷,關鍵時刻,必定會成為害了他們的枷鎖。

  我們的遺志,已經不需要他們來繼承,也不需要他們明白,我們只需要他們好好的活下去就行。」

  「薪火相傳,生生不息。」蒙毅沉聲低吟,語中難掩悲痛,最後一個字,已經近乎哽咽。

  「薪火相傳,生生不息。」而虛空真經傳人,語氣卻自低吟變成了高聲大喝,心中憋了許久的願景,彷彿都在這一句話之中綻放。

  一句話之後,蒙毅再次認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黑影,猛的轉過身,一步跨出,消失在天邊,原地只有密密麻麻疊加了不知道多少層的咫尺天涯禁緩緩消散。

  虛空真經傳人遙望著天邊,放聲大笑。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去死了,之前聽秦陽說生有輕於鴻毛,死有重於泰山,那泰山是什麼山,倒是也未曾聽過,他也不說,如今怕是再也弄不明白了。

  我輩修士,不求重於泰山,也不怕輕於鴻毛,只求死得其所。」

  虛空真經傳人隨手一揮,方圓百里,盡數蒙上一層黑色,所有的過往都被遮掩污染,半空中,一點點靈光浮現。

  每一點靈光浮現,都有一位大嬴的強者憑空出現。

  虛空真經傳人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看著足足數十個道宮出現,感應著這裡的空間,從三千里之外便開始被封禁,而後一點一點的向著中心鎮壓,他都一動不動。

  直到一聲嗡鳴響起,數千里地,盡數被封鎮,他再也無法破開空間遁入虛空,而那四位聯手封禁的法相強者,也隨之一同出現。

  衛興朝立於東方,冷眼望著虛空真經傳人。

  西方有一位赤著上身的大漢,渾身氣血衝霄,煞氣蒸騰,幻化出惡獸咆哮。

  南方一位身穿薑紅蟒袍,似是皇族成員的老者,他耷拉著眼皮,佝僂著身子,給人一種特別沒精神的感覺,跟他一身蟒袍,看起來極為不搭。

  北方則是一位體態臃腫的女修,因為太過肥胖,她的衣衫都被撐人如同一顆圓球,凌空而立之時,周遭威壓反而是最重的。

  「可惜來晚一步,只剩下最後一個餘孽了。」衛興朝嘆息一聲,冷眼盯著虛空真經傳人:「不過,萬年以來,你也算是唯一一個能被神朝動用如此人力誅殺的強者,也不算是辱沒你的威名,死前可願留下名字?」

  「名字?如今的我,沒有名字,我只是虛空真經傳人而已。」虛空真經傳人環顧一周,淡淡一笑。

  「定天司首尊,禁衛軍大統領,安西郡王,還有魁山鎮山大王,再加上這麼多道宮,跟我一起赴死,也不算是虧了,誰先來死?」

  「前朝餘孽,休得猖狂!」站在禁衛軍大統領身後,一位也是氣血衝霄的修士,怒喝一聲。

  可是話音落下,禁衛軍大統領的神情便微微一變。

  虛空真經傳人留在原地身形,依然還是一個黑影,可是那位開口的修士身後,卻也有一個黑影,一掌貼在他的身後。

  禁衛軍大統領速度極快,一腳裹挾千山之力,橫掃而來,絞碎的卻只是一個黑影,虛空真經傳人已經回到了原地。

  而那位修士身上,黑光瀰漫,一股浩大陽剛之力噴薄而出,眨眼間便似化作一輪黑日,將那修士包裹在其中。

  待禁衛軍大統領轟碎了黑日,卻見裡面的修士,面帶驚恐和絕望,一身血肉被化為烏有,眨眼間便變成一具骸骨墜落向地面。

  「大日神光?」禁衛軍大統領又驚又怒,萬萬沒想到,虛空真經傳人竟然還會這種神通。

  「學藝不精,但殺你們足夠了,下一個,還有誰要死?」

  「區區大日神光,有何可懼?」那體態臃腫的鎮山大王,冷笑一聲,凌空邁出一步,一隻腳迎風見長,轉眼間便化作數十里大,一腳踩向了虛空真經傳人。

  嗡的一聲悶響,下方數十里的空氣都被硬生生的踩爆,狂風呼嘯,拔樹毀山,轟的一聲,似是一座山脈重重落下。

  其餘人等,都是面帶忌憚的後退,衛興朝更是面沉似黑鍋,這位來自魁山的強者,當真是惡毒,這一腳怕是不只是要鎮死虛空真經傳人,若是能踩死一些神朝強者,對方怕是也不會猶豫。

  一角落下,煙塵捲起,衝散雲層,一個黑影出現在這巨人的頭頂,手中握著一根充斥著死氣陰氣的棺材釘,另一隻手捏印訣,沉聲一喝,棺材釘便化作一道幽光,自巨人的囟門沒入。

  而同一時間,那位跟沒睡醒一般的安西郡王,抬了抬眼皮,一道幽光,自其眼中左眼裡爆射而出,穿過煙塵,在那關鍵時刻,洞穿了虛空真經傳人的後心。

  虛空真經傳人身形一晃,瞬間跨越了數十里距離,避開了後面的進攻。

  他那黑影一般的身軀,慢慢的變淡了一些,左腿和左腳上,更是出現了一些細密的裂紋。

  「銷魂透骨釘,即死穿魂術。」衛興朝陰著臉望著那倒下的巨人,臉色愈發難看。

  以前可從來沒人知道,這個虛空真經傳人,還會這麼多東西,他以前也從未展現過。

  「下一個,該誰了。」虛空真經傳人飄在半空中,語氣一如既往的瓶頸。

  三個時辰之後。

  前來截殺的四十八個道宮修士,只剩下二十八個,四位法相,還剩下兩個。

  衛興朝面色慘白,左腰被洞穿了一個大洞,傷口如同灼燒,左邊的腰子已經不見了。

  禁衛軍大統領,喘著粗氣,呼吸都捲起了暴風,他身上燃起的氣血,已經近乎熄滅,神態疲乏,顯然是有些脫力了。

  而安西郡王,兩隻眼已經瞎了,雖然還沒死,可是他的氣勢,卻已經從法相,暴跌到了道宮,隨著時間流逝,還在不斷暴跌,他本來就有些蒼老的容貌,也在飛速的衰老。

  而虛空真經傳人的黑影身體,遍佈著密密麻麻的龜裂,他想要再次捏出印訣,一根手指卻忽然崩碎,化為齏粉。

  「一百八十二門殺招,你藏的可真夠深的啊。」衛興朝紅著眼睛,咬牙切齒的喊出了聲,他何止是震驚,從未見過有人能修成這麼多法門,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如今看到虛空真經傳人已經瀕臨崩潰,他才強提膽氣,打算活活逼死對方。

  誰想那虛空真經傳人看著崩碎的手指,想要再次嘗試一下,另一隻手指也隨之崩碎,他忽然笑了一聲。

  「可惜沒辦法把該清理的都清理掉了……」

  話音落下,他身上驟然湧起劇烈的空間波動,此處被強行封禁的空間,竟然被其強行掀起了一角,眨眼間,他的身軀便消失在原地。

  隨著虛空真經傳人的消失,一塊崩落的身軀碎片,隨之崩碎成齏粉,一個木質的粗糙面具,從中跌落了出來,完全沒有受到力量影響,依然完好無損。

  其他人想要追擊,可是這裡的封鎮,卻成了他們最大的阻礙,他們壓根沒法破開空間遁入虛空去追擊。

  衛興朝第一時間將面具拿在手中,感應了一下之後,立刻道:「不用追了。」

  「他用了太多神通秘法,燃盡了一切,所以一切也都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如今他強行遁入虛空,不過是不想死在我等手裡,自行了斷,他必死無疑,仙人無救了。」

  倒在地上的安西郡王,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不甘心未能親手將其弄死。

  他的修行未按正統修行之法進行,法相境界也沒有法相,反而修出一雙犀利的招子,如今被戳瞎了眼睛,廢了神通,也廢了境界,再加上他年歲已高,如今已經沒多少年好活了。

  ……

  代國公收斂了所有氣息,靠著雙腳,行進在山林之間,他自己都快忘了,上一次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的靠著雙腳,一點一點的前行,是什麼時候了。

  走著走著,他攀上一座山頭,看著周圍的一切,忽然失聲笑了起來。

  「時也命也,竟然會跌落到這裡,哈……哈哈哈……」

  大笑數聲之後,代國公竟然放棄了徹底隱藏,直接沖天而起,向著一個方向衝了過去。

  一炷香之後,代國公凌空而立,望著前方一座散發著極度危險氣息的莊園,屈指一彈,一點靈光飛出,直奔莊園而去。

  靈光衝擊到莊園外圍的時候,一個半身傀儡,驟然出現,一口將那靈光吞了下去,傀儡表面飛速的浮現出裂紋,眼看著就要承受不住炸開,可傀儡卻沖天而去,眨眼間便帶著那一道靈光的威能,消失在天際。

  「秦陽!」

  代國公大喝一聲,絕地莊園裡毫無反應。

  秦陽躺在躺椅上,看著監控視頻傳來的畫面,不屑的撇了撇嘴。

  「秦陽,你以為你躲在這裡,我就殺不了你麼?」

  「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你什麼都做不到了,縱然今日敗走,也依然足夠了。」

  代國公在外面喊話,秦陽看著監控,一點衝出去跟他玩命的心思都沒有。

  「有本事你進來啊!」敷衍的喊了一聲,屁股卻抬都沒抬一下。

  「秦陽,你屢次壞我好事,今日臨行前,便要取你狗命!真以為區區莊園,能攔得住我不成?還是你以為離都會有強者,能趕來這裡,將我留下麼?你錯了,離都能聽從調動,拿得出手的高手,都已經不在了,剩下的根本不敢動!」

  代國公嘴炮不斷,卻就是不敢闖絕地莊園。

  正說著呢,就見展現出第二形態的人偶師,從大地之下衝出,同一時間,還有一扇黑玉神門通天而降。

  代國公輕而易舉的避開上下夾擊,可是就在這瞬間,卻見人偶師抱著黑玉神門,猛的一個抽擊,如同一塊巨大的黑磚,迎頭拍在了代國公的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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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8 00:18: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九章 超級大禮包,兩難的抉擇

  「轟!」

  一聲巨響,代國公和黑玉神門接觸的地方,爆發出一道無形的漣漪,瞬間橫掃數十里地,漣漪如同利刃,切過大地,在大地上留下一道綿延十數里的溝壑,天空中的雲層,也似被利刃攔腰斬斷了一般。

  最純粹的力量,暴打出去的瞬間,打出的真空,在瞬間繼續坍縮之後,爆發出一連串銀白色的細密雷霆。

  而代國公化作一道流光,倒飛了出去,連續貫穿了三座山頭之後,重重的墜落在第四座山頭上,他穩住身形的瞬間,山頭的背面,卻驟然炸開,半邊山體都隨之消失不見。

  「哇……」

  代國公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體表覆蓋的一層光罩,轟然破碎,同一時間,他手中的書籍裡,其中有一頁無聲無息的化為齏粉,這一頁上印著四個古體大字:致命防護。

  代國公緩緩的站起身,手中的書籍不斷的翻動,他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凝視著人偶師,彷彿第一次重視這位面無表情的高手。

  他早就調查過關於人偶師的一切,來歷無從談起,彷彿憑空出現的一般,可是能力大體是什麼,他卻早已經通過各種線索,瞭解的差不多了。

  大荒中最為稀少的傀儡一道的高手,至少目前為止,他所知道的,在此道能堪比此人,一個也沒有。

  作為護衛,他的防護能力強的蠻不講理,因為他本身的防護足夠強大,曾經承受過多次重擊,換做其他的同階修士,不死也要重傷,可是此人卻都是毫髮無損。

  擅長傀儡之道,肉身強橫到無法揣測的地步,但同樣,他也早就查清楚,此人防護綽綽有餘,但殺伐手段比之他的防護能力,差的不是一個檔次。

  萬萬沒想到,這個傢伙的殺伐手段不足,可是一身蠻力跟他的肉身一樣不講道理。

  再加上那扇不知是什麼的門型寶物,本身就有重若魁山之力,剛強厚重,內蘊神威,當作純粹的兵器使用,在他一生之中,能與之相比的,絕對不超過一手之數。

  這讓他想起了曾經的一個妖族大聖,肉身強橫到蠻不講理,又有一身同樣不講道理的蠻力,再加上一件除了剛強堅硬之外,再無其他神妙的兵器,他是真正的做到了一力降十會,縱你萬般神通,統統強行打爆。

  如今這位名叫墨陽的強者,化出傀儡真身,手握千丈巨門,已經有那位傳說中強者的三分神韻了。

  他的書中,封存的最強的防護神通致命防護,號稱能抵擋一絲必死殺招,用過一次之後,便要很久才能用第二次。

  可是這一次,所謂能擋住必死殺招的神通,卻被強行轟爆,連同神通本身,還有他手中書籍的載體,都一同毀去,甚至殘餘的餘威,還能將他擊傷。

  代國公輕吸一口氣,重新飄了起來,他知道,他是真的小看了秦陽的這位護衛了。

  每個人都有長短板,針對對方的短板,才能花費最小的代價,達到最大的成果,所謂的逆行伐上,越階挑戰,總要有一個長板比強者的短板要高,才可能有機會。

  但是當一個強者的長板,足夠強大,強到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破綻,也沒法去利用的時候,那就是真正的強者。

  這也是絕大部分強者的晉升路線,專精一道入化境,在本質上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能將所有的短板全部補齊,齊頭並進,大都是樣樣稀鬆,真正能做到樣樣都行的,那可比專精一道入化境還要難的多。

  眼看代國公受傷,秦陽卻還是窩在絕地莊園不出去。

  「代國公,大嬴神朝專門組織了一批強者去你的老巢,你連你的老巢都不要了麼?

  我就納悶了,我們之間只是因為巧合,碰巧遇到了,才產生了一點點小誤會而已,你至於在這種時候,還專門潛入到這裡,親自來殺我?

  多大仇啊,我是挖了你們家祖墳呢?還是挖了前朝帝陵?」

  說到這,秦陽微微一頓,心裡一個咯噔。

  呃,我好像將前朝帝陵打包帶走了,比直接挖了還過分……

  這貨不會是知道了吧?

  也不對啊,暴露基地的事,可不是我主動捅出去的,是代國公自己偷偷的給出線索,讓人找到的。

  那他這個時候來這裡幹什麼?

  秦陽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他可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恩怨呢,要說是誤會,那純屬扯淡,要麼是代國公針對他,要麼是他自導自演針對自己,再要麼是他針對代國公。

  什麼巧合,什麼誤會,統統都沒有。

  秦陽是不相信什麼巧合和誤會的,但偏偏這一次,還真的只是巧合,代國公從魁山傳送出來,強行中斷了傳送之後,正好就落在絕地莊園不遠的地方。

  但是呢,就像是代國公壓根不信秦陽說的什麼巧合和誤會,秦陽也不會信什麼巧合。

  強行去想,反而想不明白,事情其實很簡單。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秦陽打定主意,就窩在絕地莊園不出去,他橫任他橫,他嘴炮任他嘴炮,反正沒有足夠的把握將代國公反殺了,他是不會出去的。

  這個傢伙修為暴跌,也只是從法相巔峰,暴跌到初入法相,實力暴跌,可原本的經驗、神通、心智卻都未改,跌的只是力量,真正能發揮出的實力,會跌多少,還是個未知數呢。

  就讓人偶師去跟他糾纏吧,能殺了殺,殺不了了拖住,等到大嬴的強者來就行。

  秦陽是這麼打算的,可是隨著人偶師抱著黑玉神門與之交戰,秦陽就愈發覺得不對勁了,這貨明明有機會擺脫人偶師逃走的,可是他幾次都沒有逃,反而在跟人偶師死磕。

  他手中的書籍裡,封存著不知道多少神通秘術,要想走,人偶師是肯定攔不住他的。

  從這裡逃走,除非嬴帝動用神朝的力量,親自動手,亦或者是有數倍的強者,將其圍困,不然的話,想要殺了他,沒那麼容易。

  兩炷香的時間之後,絕地莊園之外,一個黑洞忽然出現,渾身遍佈裂紋,一隻手已經崩碎消散,身子也如同化沙了一般,一點一點的崩碎的黑影,從黑洞之中跌落了出來。

  虛空真經傳人跌落在絕地莊園外面,趔趄著站起身,當他看到與人偶師交手的代國公之後,身子一頓,恍惚之間像是想起了什麼,喊了一聲。

  「別殺他。」

  只是喊了一聲,他的身體崩潰的速度便開始急速加快,他來不及再多說什麼,一步跨出,腳下萬千禁制,恍若繁花盛開,一念之間,至少有十幾種神通被其催動,絕地莊園的防護,被強行引爆的引爆,扭曲的扭曲,再伴隨著一道空間波動閃過。

  虛空真經傳人一步跨出,便出現在秦陽身旁,一隻手搭在了秦陽的肩膀上。

  秦陽全身的寒毛都炸起來了,那裡會想到,虛空真經傳人,除了虛空真經所屬之外,竟然還能將這麼多其他神通秘法,修煉到這種一念之間,瞬間催動十幾門的可怕地步。

  他的反應極快,海眼內的真元暴動,氣勢瞬間爆炸,一隻手反手抓住虛空真經傳人的手臂,另一隻手裹挾雷火,一掌劈出。

  可是在劈出的瞬間,他卻先察覺到,技能有反應了。

  虛空真經傳人生機已斷。

  「別殺他,有陰謀。」

  虛空真經傳人丟下最後幾個字,秦陽掌中便已經浮現出一道光華,秦陽如今都無法理解的偉力,驟然爆發,瞬間裹挾虛空真經傳人,將他納入技能之中,預料之中遇到的抵抗沒有出現,很順利的完成了超度。

  一個紫金色的光球,一個金色的光球,一個紫色的光球,一個藍色光球出現在秦陽手中。

  有史以來最強的一次收穫。

  尤其是其中還有一個紫金色的光球,更是前所未見的。

  秦陽炸起的頭髮,緩緩落下,心臟還在砰砰直跳,著實嚇壞了。

  在面對嬴帝本尊的時候,那種大恐懼是從始至終都有的,嬴帝本尊只是站在那裡,他就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而這一次,同樣的生死之間大恐懼,反而多了一種猝不及防。

  此刻心神稍定,看著掌中光球,再看著已經隨著一陣清風消散的黑色人影,他忽然感覺,虛空真經傳人似乎並不是要殺他,是故意湊上來的,因為面對超度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反抗。

  超度的過程,如同超度一具沒有意識的普通屍體一樣。

  將金色光球拍到腦袋裡,不出意料,虛空真經全本,具體是什麼,秦陽沒看,只是看了個名字,內容不敢看,生怕看了之後什麼時候不自覺的修煉了。

  紫色的是一門名為三命身的法門,內容同樣也沒看。

  至於最後一門第一次摸到的紫金色法門,看到書籍上的名字之後,秦陽就愣住了。

  吾徒秦陽親啟。

  秦陽看著這個名字,心裡就已經猜到了什麼。

  沉默了片刻之後,先將藍色光球拍進腦袋裡,果然,道門如今的一切信息,都被囊括在其中。

  再將那個紫金色光球拍到腦袋裡。

  「秦陽,我是誰,以你的聰慧,肯定可以猜到了。

  如今我把我能做的,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對於道門,我已經完成了我職責,貫徹了前輩的遺志。

  唯獨對你,我心有愧疚,我拉你入道門,給你安上一個傳道人的身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想勉強你,只希望你以後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讓我道門香火不斷。

  你不是說,我這個做師尊的,什麼都沒教給你麼。

  如今我一身所學,都在這裡了,除了這些之外,你應該也已經拿到虛空真經了。

  若是你不想主修鑄道庭,虛空真經便是除此之外,最合適的。

  若是你拿到了三身術,務必不要去修煉,此法不祥。

  最後,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若是事不可為,及早脫身,從壺梁離開這方世界吧。」

  開篇的一封信,絮絮叨叨的交代了一下,後面的內容,便是衛老頭一生所學,密密麻麻的列表,只是目錄就有好幾頁。

  秦陽隨意的掃了掃目錄,恍惚間想起,衛老頭曾經說過,他身為傳道人,會的比較多,可是學的太過駁雜,雜而不精。

  他們可能對雜而不精這個詞有什麼誤會。

  是不是非要像蒙師叔那樣,硬生生的將一個咫尺天涯禁,玩的跟金色神通一樣,那才叫精通?

  秦陽心裡亂糟糟的,完全沒想到,虛空真經傳人,咋就成了衛老頭了?

  他不是死了麼?都被超度了?這怎麼又超度一遍?

  技能出現漏洞了。

  不,是三身術,想起來了,三身術一直都是這樣。

  這麼一想,秦陽悚然一驚,三身術竟然可以算是技能漏洞,他以前怎麼一直沒想到這一點。

  衛老頭又死了……

  生機絕斷之後,身體崩潰消散的最後時刻,還來給他送了個超級大禮包。

  只是秦陽心裡百味雜陳的時候,卻沒什麼悲慟的感覺。

  倒不是衛老頭都這樣了,他還一點感觸都沒有,而是他總覺得,他今天哀嘆兩聲之後,明天衛老頭就又不知道以什麼身份蹦出來了。

  壓下心中亂糟糟的心緒,秦陽抬頭遙望著跟人偶師戰成一團的代國公。

  強行讓自己暫時忘記之前的事,專注眼前的事。

  衛老頭臨死前,還專門說了兩句,莫要殺了代國公。

  秦陽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但衛老頭潛伏在前朝那邊這麼久,知道的東西肯定比自己多,他也不可能去救代國公,他自己怕是都恨不得將代國公碎屍萬段。

  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才會讓他在再次臨死之前,將這句話當作最後的遺言。

  「轟!」

  當代國公不逃不避,硬撼人偶師,被人偶師拎著黑玉神門再次拍的,恍若流星墜地一般砸到大地上的時候,秦陽想到代國公之前的舉動。

  徹底確認了一件事,代國公是真的不想逃,他現在不逃,那是為什麼?

  送死麼?

  沒錯,就是這個最簡單的目的,送死。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代國公這種小人,自傷八百,就必須要傷敵一萬,肯捨棄一命,就必須要有十萬,甚至是百萬千萬的收穫。

  那能是什麼收穫?往大了想。

  大嬴神朝。

  秦陽眼中閃過一道驚駭,忽然懂了。

  他暗戳戳的讓人查到他的老巢,在一年之內,針對了趙王,又針對周王。

  如今又親自來這裡殺自己,一副來送死的架勢。

  他這是為周王,讓這一場苦肉計,徹底消除了計謀的因素。

  秦陽終於懂了,為什麼代國公根本不怕這麼多套路,這麼多計較謀劃,會讓周王裝逼不成反遭雷劈了。

  他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

  如此先針對周王,再讓周王被懷疑,最後再徹底洗白周王,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懷疑周王。

  代國公所有謀劃的破綻裡,本身就有謀劃本身。

  但是,若是代國公死了呢?

  那一切破綻都不再是破綻,有破綻反而更加真實。

  秦陽心生寒意,此刻,終於明白衛老頭臨死遺言是為什麼了。

  他自問,若非開掛,他真的不如代國公,沒有代國公想的那麼遠,也沒有代國公這般心狠。

  為了成事,他連自己都算了進去,連自己的生命,都當作了籌碼,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掉。

  秦陽抬起頭,遙望著再次飄起來的代國公。

  「代國公,你捨棄掉自己的命,來成就周王的路,值得麼?他值得麼?」

  代國公微微一怔,神情鄭重了不少。

  「大帝說的對,我們應該不惜一切代價,將你拉攏過來。」

  「至於值不值,不是你說的算,而是我!」

  「你這麼快就能想明白了,著實出乎我的意料,那現在你還敢殺我麼?」

  代國公露出牙齒,笑的很是燦爛。

  「虛空真經傳人,我早發現他不對勁了,我一直懷疑他是道門的人,之前他下手陰我,想要讓我死在傳送之中,那時候我就確定,他就是。

  一念之間,萬法相隨,他就是道門當代傳道人衛誠實吧,我以前就覺得,他這般輕易被我們坑死,著實名不副實。

  只是我沒想到,他在最後一刻,竟然會來找你,他也不會料到,我從傳送中跌落,會落在你的附近吧。

  秦陽,你就是道門的新傳道人吧?」

  代國公仰天大笑,笑的暢快無比。

  「我本打算臨死之前殺了你,可我現在不想了,你不殺我,我便會讓藏的最深的你徹底暴露,你若殺我,便會成全我的謀劃。

  秦陽,你打算如何辦?

  你的時間不多了,我不會逃走的,再過一會,離都就會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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