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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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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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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2: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零章 抵達東海,海葬藍洞

  龍陽君沉默了,好半晌之後道:「這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可以回去轉告門主。」

  「恕不遠送。」秦陽拱了拱手,指了指地上的禮物:「這些也收回去吧,另外,以後別找我了,我就是撒撒火而已,你們現在的情況,找我也沒用,你們的聯盟輻射這麼廣,找幾個朝中權貴幫你們說說話不得了。」

  龍陽君頗有些無語,真以為他們不想這麼幹啊,可是太子的事,翻轉的實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誰敢在這個時候幫他們說話啊。

  是覺得嬴帝手中的刀不夠鋒利了,伸著脖子過去試試麼?

  也就是大帝姬,在這個時候,可以說兩句公允的話,至於其他人,站在中立位置說兩句公道話都是找死。

  龍陽君欲言又止,卻也知道今天是沒法繼續說下去了。

  轉身欲走,秦陽又指了指地上的禮物。

  「帶走。」

  「叨擾了,改日再來拜訪。」龍陽君收起禮物,轉身跟著帶路的傀儡,離開絕地莊園。

  等到龍陽君走了,秦陽忽然笑了笑,龍陽君來找他,可真是太意外了。

  這些人為什麼會覺得,他可以在這件事裡出力,幫他們洗白,而且,會幫他們洗白。

  所謂的聯盟比較鬆散,平日裡不會管大家幹什麼,也不知道大家幹什麼,言外之意,有人做了什麼,也不能牽扯到合歡門,不能牽扯到這個連襟聯盟麼?

  說尼瑪呢,就不說這次出手的那人,根本就是合歡門的高層,矛頭對準合歡門一點都沒錯。

  再者,既然是聯盟,平日裡有利益的時候,怎麼沒見誰說別牽扯到我,出了事了就趕緊撇清關係,一副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任何勢力,好處和壞處都是共同存在的,權利和義務也都是共同存在的,哪有加入什麼勢力,卻可以只享富貴,不用擔責任的好事。

  要是真有,還能輪上他們?

  轉身秦陽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因為朝中傳來消息,嬴帝不會親自出離都,代天巡狩的人也定下了。

  毫無懸念,趙王和周王沒人肯上前,反而互相推薦對方,將對方高高捧起,都快誇出一朵花了,就是為了讓對方離開離都。

  然而,嬴帝還是選了離開離都,也對目前局勢沒什麼太大影響的嫁衣。

  不日便會啟程。

  秦陽有心去離都溜躂一圈,他倒是臉皮厚,沒覺得上次的事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嫁衣那邊呢,連傳信的人,都從青鸞變成了個禿頂內侍。

  據說青鸞去巡天使那邊浪了一圈,殺的巡天使都沒活幹了。

  想想也是,人家的臉皮都薄,可能上次的事,她們是又難為情又火大,秦陽覺得自己還是別去露臉了。

  至於為什麼內侍也會禿頂,他挺納悶的,以前一直覺得,只有男人會禿頂,還認為修士不會禿頂……

  直到後來學會了分身術,發現自己的頭髮越來越稀之後,總算是明白了點,如今薅頭髮都是順著兩邊或者後面薅。

  秦陽帶著人偶師離開絕地莊園,直奔東海而去。

  張正義這個狗東西,跟金豬臭味相投,沒事幹了就去吹牛打屁,金豬從他那套到一些秦陽的事蹟,張正義也從金豬那套到一些隱秘消息,如今又跑出去浪了,據說是一個什麼廢棄遺跡裡,藏著另外一個沒被人發現的遺跡。

  秦陽本來是打算帶著金豬一起的,誰想這貨聽到出門倆字就炸毛了,眼睛都紅了,寧願溺死在寶鼎裡,也不要出門,叫的跟殺豬一樣嚎了半天。

  最後秦陽也拿牠沒轍,只能留牠在家看門了。

  乘坐飛舟,飛躍千山,直奔東境,越東境去南海。

  嫁衣代大帝巡狩四方,第一站是東境,剛開始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秦陽也有時間先去東海一趟。

  去找找那位曾經的玄鏡司二把手留下的東西。

  當年前朝覆滅的時候,可不是楚朝那般摧枯拉朽,大勢已去的時候,應該早就能看出來,他們的佈置著實不少。

  而當年的玄鏡司,一如如今的定天司一般,極受大帝信任,很多隱秘而重要的事情,托付他們也很正常。

  事實上,定天司本身就是模仿著玄鏡司設立的。

  有一就有二,這個二把手留下的古畫,既然一直沒人找到,那他就要去試試,甭管是什麼,先拿到自己手裡準沒錯。

  若是太過重要,又不知道怎麼處理的話,塞到海眼裡重新藏起來備用也行。

  一路重雲之上飛行,路過東境的時候也沒落下,省的再被連襟聯盟的人找上,現在還沒心思去理會他們,等到嫁衣巡狩的時候,裹挾嬴帝威勢,再去合歡門狐假虎威。

  越過了東境,再次嗅到了腥鹹細微的海風,秦陽心裡自然而然的放鬆下來不少。

  他還是喜歡靠海的環境。

  拿出金豬寫的資料,還有之前自己也追查到的資料看了起來。

  當年那位玄鏡司二把手,到了東海之後,選擇落腳的地方,距離大嬴的東都並不遠。

  東都在東海的一座海島上,名字就叫東都,雖說這裡是四都之一,卻也只是名義上而已。

  東都和西都,嬴帝親自駕臨的次數,掰著手指頭都能數過來,而且基本都是巡狩天下的時候,在這裡落落腳,過不了幾天就走了。

  而這裡駐紮的軍力很少,定天司在這裡的力量也很少,偏偏佔著四都之一的名頭,還真沒誰敢在這裡鬧騰。

  當年那位玄鏡司二把手也是個狠人,玩了一手燈下黑,自廢修為之後,藏在東都不遠的一座海島,算是極為冒險了。

  可度過了最初的時間,在那裡建立家族之後,反倒是越不會被人懷疑。

  秦陽覺得對方冒險能成功,另外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應該還是因為這位二把手是個女人。

  從一個身居高位,實力強悍的玄鏡司二把手,化身成為一個凡人女子,還嫁給了一位又黑又矮的凡人農夫,對自己可不是一般的狠。

  如今再察看資料,查到這個家族族譜裡這位名字。

  姓宗,名塵兮,這個名字如今再看,可不就是縱泥塵兮香如故的意思麼。

  這位大佬當時是什麼心態,也是一目了然。

  前朝大帝,還真沒白信任她。

  若非幾萬年過去,家族經歷過昌盛之後,因為子孫不肖,驟然沒落,這個秘密,的確可以一直隱藏下去,直到有一天前朝的人出現。

  飛躍了東都,來到離東都不遠,以宗家之姓冠名的宗島。

  島嶼不大,形如彎月,長數萬里,寬還不到萬里。

  宗家是島上最大的勢力,或者說,是唯一拿得出手的勢力。

  秦陽抵達宗島的時候,溫雨伯已經在這裡候著了,實地勘察之類的事,幽靈盜那些傢伙,早就給幹完了。

  如今拿著高收入,地位也提高了,有足夠的資源,實力也提高了,這些傢伙心裡對於幽靈號的規矩,卻還記得清楚呢,如今船長好不容易讓他們辦點事,還能不盡心盡力辦。

  再者,幽靈號本身就跟宗島的宗家有合作,宗島如今的靈糧,全部都依靠幽靈號供應,這地形狹長的島嶼,但凡是有機會培養起來的靈田,都不會拿來種靈糧。

  前期實地勘察,收集的詳細資料,如今也落到了秦陽手中。

  宗家當年家道中落,青黃不接,宗島又正好遭受了海嘯天災,再有外敵落井下石,險些破滅,這幾千年過去了,才算是緩過來一口氣,重新崛起。

  尤其是最近十幾年,搭幽靈號帶起的風潮,順風快速發展的一批人裡,就包括宗家。

  當年定天司也不是沒想過直接滅了宗家,後來他們嚴刑拷打,也沒問出來那古畫是什麼樣子,藏在哪了,宗家其他人也不知情,索性就裝作不知道了。

  一,這條消息,他們都沒法確認是不是真的。

  二,有些東西,還必須要血裔才能找到,他們只能將當時的情報,跟無數無法確定的情報一樣,備份入庫,以待以後能用到的時候再調出來。

  類似的情報,在大嬴滅八國的過程中,著實太多太多,就算只是前朝,類似的無法確定的情報也太多太多,定天司未必看重。

  秦陽卻很看重,因為前面已經有玄鏡司一把手的例子在了,而這一點,定天司卻不知道。

  拿了資料,確認了之後,秦陽就跟著人偶師一起,直奔宗家祖地。

  跟如今宗家這些人,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他們不知道這些事,還能安安生生的過下去,知道了就是災難。

  直接去找宗家的先祖問問,他們才是可能知道這些秘密的人。

  只不過宗家祖地所在,卻跟秦陽想的不太一樣。

  不在宗島上,而是在海裡。

  宗島形如彎月,劃出一個弧線,祖地就被半包圍在中間,這裡海很深,但是卻很平靜,宗家有資格在死後被葬進祖地的人,都是被海葬在這裡。

  他們會舉行盛大的儀式,準備好古銅棺槨,將棺槨帶入海面之下安葬。

  跳到海裡,一路向下前行潛行沒多久,秦陽就發現不太對勁的地方了。

  這裡實在是太深了,按理說緊貼著島嶼的地方,不可能有這麼深,可是他下潛了已經八百丈,卻還是沒看到海底在哪。

  當下潛到千丈的時候,終於看到海底了,可是卻依然沒看到祖地的影子,千丈之下的海底,有一方數里寬的藍洞,其下究竟有多深,秦陽施展瞳術望去,洞穿了黑暗,洞穿了海水阻礙,看到了十數里深,卻也依然沒看到底部。

  藍洞邊緣,依稀還能看到一些被珊瑚、海藻覆蓋的架子,從邊緣延伸到藍洞上方。

  走上去打量了一下,這才確定,宗家還真是海葬,而不是安葬在海面之下。

  那些死去的宗家之人,被放入棺槨之後,應當就是從這裡,丟入到這座不知道多深的藍洞裡。

  蹲在架子的邊緣,秦陽皺著眉頭望著藍洞。

  如今他更加確定,這個消息是真的。

  那位宗塵兮可真是夠小心的,連死後都在費盡心機的保護秘密。

  「墨陽,你先避一避。」

  將人偶師收起來,秦陽搖身一晃,化出水身,與周圍的海水融為一體,然後順著水流,貼著藍洞的石壁向下潛去。

  下潛十數里,周邊也沒有任何的分叉洞口,整個藍洞上下大小幾乎一致,只不過到了十數里之下,這裡的壓力已經非常龐大的時候,秦陽發現旁邊的石壁,變得極為光滑。

  繼續向下,石壁都是如同被打磨過一般。

  再下潛了十數里,下方空間驟然變大,一方巨大的地下空間,空間裡連接著一個個數里直徑的孔洞。

  一股森寒死寂的氣息,充斥這片黑暗的空間。

  忽然,秦陽感覺到水流湧動的速度變快了不少,他化作的水身,立刻隨波逐流,順著水流捲動的方向飄過去。

  幾個呼吸之後,就見一條上百丈粗,周身漆黑如墨,有口無眼的巨大海蛇,從另外一個大洞裡鑽出來,緩緩的向著另外一個大洞而去。

  秦陽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這片巨大的海底空洞裡,上下四方連接著至少上百個孔洞,而這片巨大的空間裡,卻根本沒看到有棺槨存在的痕跡。

  折身返回,再次拿出來溫雨伯遞上來的詳細資料,上面沒提藍洞的事,卻提到了海葬。

  最後一步,外人應當是都不知道,按照宗家的傳統,可不是誰都有資格去海中送葬的,倒是下海之前的習俗,卻都有詳細記載。

  很快,一條尋常的記載,就吸引了秦陽的注意力。

  海葬的時候,他們會投放很多祭品,說是祭祀海龍王的,只是求個好兆頭而已。

  這些祭品都是吃的,還有不少靈糧。

  想了想,秦陽立刻照本宣科,按照對方的極品,整出來一份,靈糧更是管夠。

  弄完之後,再拿出來一口備用的古銅棺材,重新回到藍洞,將棺材和祭品一起投放下去,然後他在化為水身,跟著一起飄下去。

  很快,當棺材和祭品,一路順著藍洞,下墜到二三十里之下,墜落到那片巨大的空間時,那頭無眼巨蟒,再次出現了。

  牠張口一吞,將所有的祭品和古銅棺材吞下,轉身向著左下方的一個洞口游去。

  秦陽化身的水身,吊在巨蟒身後跟了過去。

  順著洞穴,越過十七個岔路口,終於來到一個稍小的空間。

  巨蟒游到這裡,張口將棺材吐出來,落到盡頭的石壁上,棺材卻無聲無息的沒入石壁消失不見。

  而巨蟒則轉身遊走。

  過了一會,秦陽才顯化出人形,看著石壁,一步邁出,消失在石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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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3: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一章 為什麼非要打,好好聊聊不好麼

  宗家看似尋常的海葬,其實暗藏著更深的玄機。

  之前秦陽就覺得不太正常,尤其是看到藍洞之下,如同迷宮一般洞穴時,心裡就有了猜測,稍稍試探了一下,果然如此。

  那頭無眼的黑色海蟒,還真是這裡的守衛,看似尋常的石壁,卻也只是一扇大門而已,後方應該才是宗家的祖地,但在外面看去,那的確就是石壁。

  如論是感知還是肉眼,都發現不了任何異樣的地方,做到這一點可不太容易。

  邁步走進石壁,後方沒有海水,可是濃郁的死氣,卻已經實質化,龐大的死氣侵蝕,讓秦陽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做出抵抗。

  任何生靈進入這片純粹的亡者世界,都會是這樣。

  陰暗昏沉之中,一點點幽綠的鬼火亮起,照亮這片黑暗的世界。

  這是應當是一處人為開闢出來的空間,只不過卻不是一個完整的空間,左右兩側,都不知道延伸到哪裡。

  一條陰氣森森的陰河,從右邊延伸出來,靜靜的淌過這片空間,流向左邊盡頭的黑暗裡消失不見。

  前方是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有一個個凹槽,裡面擺放著一口口古銅棺材。

  方才丟進來的那口古銅棺材,落入到陰河裡,隨著陰河沉浮,慢慢的被捲向了盡頭消失不見。

  那一團團鬼火亮起的地方,就在那些古銅棺材上方的油燈裡。

  感受到沉寂的死氣,開始捲起了浪潮,秦陽向後看了一眼,後方的石壁,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石壁,再也無法出去了。

  「嘎吱……」

  空曠的世界裡,響起一陣金鐵摩擦的聲音,一口古銅棺材緩緩的打開。

  一位形如乾屍,身上的壽衣破破爛爛的不祥,從古銅棺材裡坐起身,艱難的扭轉腦袋,空洞的雙眼,望向秦陽。

  隨著第一口古銅棺材打開,石壁上的凹槽裡,一口口古銅棺材不斷的打開,一具具乾屍不斷的坐起來。

  秦陽看的眼皮直跳,這個宗家並不是什麼強大的家族,家族裡出過的道宮修士,都是屈指可數。

  而能留下全屍,被葬到這裡的道宮修士,按照記載,僅僅只有兩個而已。

  剩下那些人,死的時候的修為,在大荒壓根就不算強者。

  誰想這些傢伙,死後竟然還有佈置,這片古怪的祖地,陰氣會源源不斷的積累,死氣也會源源不斷的堆積,讓這些傢伙死後化作不祥。

  經過無數年的積累,單從力量來說,他們的實力都遠超生前。

  眼看數百個不祥從古銅棺材裡坐起來,每一個氣息都近乎道宮修士,有一些下葬時間久的,實力更強。

  如此多的不祥,很顯然是宗家先祖刻意佈置的結果,尤其是一些眼珠子沒爛掉的不祥,目光深沉,冰冷森然,怎麼看都不像是失去神智,失去記憶的一般不祥。

  秦陽平復加快跳動的心臟,倒是沒多少驚恐的,亡者天敵的稱號也不是白叫的。

  雖說數量有點多,他也不怕正面幹起來。

  因為壓根不用打起來。

  眼看那些不祥開始爬出棺材,秦陽不慌不忙的拿出欽天寶鑒,單手握著舉在胸前,一臉平靜的沉聲大喝。

  「玄鏡司呂輕侯,奉程大人之命,前來拜會。」

  話音落下,那些爬出棺材的不祥,停下腳步,靜靜的向石壁的最頂端看了一眼。

  「呂輕侯?到了我這裡,難道連真名都不敢用麼。」

  陰冷乾澀的聲音,攪動這裡濃郁的死氣,伴隨著對生者的無盡惡意,撲面而來。

  秦陽的髮梢被噴湧而來的死氣吹起,但他的神情卻依舊平靜。

  「如今的情勢,大人怕是不知情,我等出門在外活動,從不留下真名。」

  對方沒有直接動手,沉默了半晌之後。

  「我沉睡太久,程大人是哪位?」

  「代國公,程志程大人,如今一切,都是程大人在安排,玄鏡司尚未重建,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什麼計劃?」

  「大人既然是玄鏡司的前輩,怎麼會問出來這種話,我只是做好我的任務而已。」秦陽避而不答,反過來反問了對方一句。

  對方沉默了片刻,語氣緩和了些,森冷死寂的惡意,也隨之收斂了些。

  「說說你的來歷吧,這總不至於不能說。」

  秦陽心頭鬆了口氣,第一步試探算是結束了。

  自己能找到這裡,又手握欽天寶鑒,而且還能煉化催動,明顯不可能是外人,外人得到這個東西,只能當一般的秘寶用。

  可就算如此,對方竟然還有這麼強的警惕心。

  說錯一句話,對方恐怕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幾百個不祥,他倒是不怕,將人偶師拎出來,起碼能不死,再丟出大陣,困死這些不祥,也沒什麼問題。

  問題是他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將這些不祥人道毀滅的。

  再者,這片空間比較詭異,他也不知道這裡被毀了,會帶來什麼影響,他還沒找到出路,翻臉明顯是弊大於利。

  萬一猜錯了,這裡不是一般拓展出的空間,而是一座秘境,秘境被毀,卻沒出路,他可能也會帶著一起沉淪。

  至於對方問的問題,秦陽也沒什麼好猶豫的,半真半假的張口就來。

  「我出身死海的壺梁島,島上最大的門派,名曰玄天宗,是當年玄鏡司首尊大人遠遁重洋,在那裡建立的門派,如今大人已經作古,可意志卻延續了下來。

  時機已到,我遠渡重洋而來,入玄鏡司秘庫,喚醒了陛下的法身,後來程大人找到了我,我在明面上有身份,不會引人懷疑,如今已經打入大嬴離都。

  此次盜天棺意外被毀,程大人差我前來,找大人要一樣東西,至於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大人也不要問我。」

  懸崖之上,最上面的那口古銅棺材裡,傳來一聲嘆息。

  「盜天棺毀了啊……」片刻之後,對方自顧自的道。

  「你要的東西,就在陰河之下,自行去取吧。」

  秦陽望著前方平靜的陰河,眼睛微微一瞇,腦海中思緒飛速流轉。

  有些陰河對於亡者來說,不算什麼,可以自由出入,也有一些陰河,縱然是亡者也不能落入進去,有進無出。

  所有的陰河,對於生靈來說,都不怎麼友好,在一些陰氣濃重,死氣上浮的絕地裡,陰河都是死亡標配。

  落入其中,就再也出不來了,水面之下和水面之上,猶如空間的界限,也有一些牽連上之後,就再也無法脫離,身子可以浮上來,卻無法完全離開陰河。

  不管是什麼情況,對方讓他自己去陰河拿東西,肯定是不能下去的。

  秦陽緩緩的後退一步。

  「既然大人不願意交給我,那我回去覆命便是。」

  「給你機會,你不去拿,就怪不得我了。」對方嘶啞乾澀,透著死氣的聲音,驟然變得尖銳,無窮惡意,將這裡濃郁的死氣,攪動的近乎沸騰。

  尖銳是嘶吼中,那些站在棺材上看戲的不祥們,驟然躍下棺材,向著陰河對岸而來。

  秦陽嘆了口氣,終於明白,對方看穿了自己,確認自己不是他們的人。

  但他還是沒明白,對方是怎麼看穿的,他自認為應對的還算不錯。

  一揮手,人偶師出現在身前。

  「墨陽,幹活了。」

  「你闖到什麼鬼地方了,這麼多死人?」人偶師出來之後,見到這麼多不祥,都驚了,一揮手,半面木球出現在身前,擋下了第一波死氣衝擊。

  他翻手拿出一顆毀滅球,卻被秦陽攔下。

  「別用這個東西,這地方有點古怪,能將這些傢伙全部困住不,我來將他們一個一個超度掉。」

  「行。」

  人偶師點了點頭,跳出了木球的防護,直接迎上其中一個不祥,簡單粗暴的張開雙臂,將對方抱在懷裡,身體上再次浮現出幾雙手臂,將對方束縛的死死的。

  濃郁的死氣衝擊,化去人偶師體表的血肉偽裝,卻無法傷到人偶師的傀儡之身分毫。

  帶著一個不祥回來,秦陽二話不說的伸出手,觸摸到對方的身體。

  隨著技能發動,對方開始最後的掙扎,體內的死氣猶如火山爆發一般噴湧而出,衝擊秦陽的身體。

  短短一息之後,秦陽被死氣衝擊的有些乾枯的手臂,再次恢復原狀,手中也對了兩顆光球。

  將光球拍進腦袋裡,不祥身上的死氣化為烏有,徹底變成了一具乾屍,束縛在他身上的手臂,將其箍成了一堆碎片。

  打開木球,人偶師再次衝了出去,如法炮製,簡單粗暴的拉回來一個。

  秦陽要的就是這樣簡單粗暴。

  讓這些不祥灰飛煙滅,實在是太簡單了,他們現在只有死氣在身,縱然實力比生前更強,可他們生前卻都是渣渣,沒什麼利用死氣的手段。

  唯一有幾個倒是挺強,卻破不了人偶師的防護。

  秦陽要的只是消息,好好跟他們聊,他們不樂意,那就只能讓他們排隊超度了。

  如是幾百次之後,只剩下最後一個不祥。

  就是石壁最上方那口古銅棺材裡的不祥。

  她不死其他不祥,都如同乾屍,她的身體雖然乾癟,卻大致能看到生前的容貌,半邊臉上有一片如同燒傷一樣的疤痕,另半邊臉卻能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

  秦陽眼看對方被困住,心裡還有些唏噓,這位就是宗家的開創者,宗塵兮。

  這位大佬可真夠狠的,身為女子竟然能毀掉自己的容貌。

  變成這幅鬼樣子,又變成了凡人,再加上一手燈下黑,定天司那些蠢貨,若是能找到她才見鬼了。

  感受著死氣衝擊,秦陽面無表情,這些死氣壓根衝破不了他的氣血,頂多讓他的皮膚乾枯受損而已。

  若他們都還活著,秦陽肯定不會跟他們硬拚,拼不過的。

  可死人,呵呵,再多十倍他也不怕,大不了拿出黑玉神門,大家互相傷害。

  「你到底是誰?」宗塵兮瞪著秦陽,如同鷹隼,冰冷狠辣,但凡是有一絲機會,她絕對會立刻讓秦陽斃命。

  「我是誰不重要,告訴你,你也不認識,我倒是好奇,你怎麼就忽然翻臉了?」

  「我已經死了,何惜湮滅,你有備而來,何必這麼多廢話。」宗塵兮倒是硬氣的很,秦陽也不意外。

  「那你能告訴我,東西在哪麼?這裡為何這般古怪,你死了這麼久,為何還能保留清醒意識?」

  秦陽一口氣問了一堆問題。

  然而宗塵兮聽了只是呵呵怪笑,一言不發。

  「好吧,不用謝。」

  秦陽伸出手,在宗塵兮愕然的目光中,將她超度。

  看著手中又是一藍一白倆光球,長嘆一聲。

  幾百個藍白,他是被詛咒了麼。

  將光球拍進腦袋裡,坐在原地開始探查剛才摸到的那些技能書。

  順著看下來,竟然全部都沒什麼區別。

  一個秘密,一個法門。

  秘密就是宗家一直流傳的秘密,他們家族的先祖,留下了一副古畫,是一件至寶。

  然而,宗塵兮所有的後輩裡,根本沒人知道寶物在哪。

  壓根不是因為家族蒙難才失去了口口相傳的秘密。

  法門則是宗家的家傳法門,明神妙法,這是一種比較罕見的法門。

  真元與神魂兼修,而且是合二為一的法門,與如今的煉氣法門頗有些不同,更像是秦陽印象裡,關於元嬰的修行之法。

  只不過元嬰修行之法,在這個世界並沒有見到過。

  大致看了幾眼,這法門不算多好,只是給一些在神海境界,只開闢出氣海,沒有開闢出神海的修士,一條降低了難度的捷徑。

  他們可以同時煉氣養神,最後真元與神魂,凝聚合二為一,化為類似元嬰的東西。

  雖說給一些天賦不夠,底蘊不夠的修士一條捷徑,可最後修成的結果,卻於正統方法,開闢神海煉神的修士,差距極大。

  境界越高,進階的難度越大,原本的捷徑,會變成一種桎梏,但凡是有野心問鼎道君的修士,肯定都不會選擇這種法門。

  但是對於絕大多數的普通修士來說,這種法門的確算是極品了。

  看完了其他不祥身上摸出來的秘密和法門,秦陽才開始看宗塵兮身上摸出來的藍白。

  藍色的沒什麼好說的,同樣是明神妙法。

  只不過她的秘密,跟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這座祖地是她的傑作,專門留給後輩的秘密,只是一個引子而已,留給以後前朝來人的引子。

  海葬、藍洞、海蟒守衛者,統統都是她的佈置。

  也同樣,因為修行了明神妙法,再加上這裡的奇特環境,才造就了她死了幾萬年,在陷入沉睡之後,依然能保持著清醒神智的原因。

  所謂的古畫,的確是有,而且近在眼前。

  之所以沒發現,純粹是因為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已經在古畫內了。

  陰河是古畫裡的陰河,順著陰河漂流而下,就能抵達真正的古畫的內部世界,在那裡找到真正的出口,離開之後,才能看到古畫本體。

  而唯一能通過陰河順流而下,卻不被困死在陰河裡的人,不是活人,只有不祥。

  也就是只有宗塵兮。

  秦陽前面說的話,宗塵兮還真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是最後一句,讓秦陽自己下河去拿,才是最後的試探。

  他們早有約定,以後有用得上的時候,會派人來帶話,讓宗塵兮將古畫帶回去。

  可是時間太久,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總不能僵硬的照本宣科。

  所以,真的有需要,也無法派來什麼熟面孔,只能派新人來拿的時候,也一定會知道一些真相。

  無論秦陽願意下去還是不願意下去,都是錯的。

  除非他點明了其中的真相。

  宗塵兮不是看穿了他不是前朝的人才動手的。

  而是他不知道真相,縱然來到這裡,也只是一個來送信的棄子,完成了送信的任務,死在這裡,才能繼續保守秘密。

  這裡是一個單行道,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只有跳進陰河裡。

  唯一一條路,還是死路,可不就是個棄子麼。

  秦陽看完宗塵兮守著的秘密,明白為什麼翻臉了,頗有些啼笑皆非。

  搞了半天,他跟宗塵兮的思路,壓根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這個宗塵兮也是的,直接不管他,讓他在這裡自生自滅不得了,為什麼非要保險起見,非要把他弄死滅口呢。

  大家你好我好的,愉快的交流幾句,把事情解決了不好麼,為什麼非要動粗。

  當亡者天敵這個金字稱號是假的不成。

  現在傻眼了吧。

  秦陽嘆了口氣,這些特務機構裡的人就是麻煩,我都找到這裡了,你就痛痛快快的把古畫拿出來,然後我拍拍屁股走人,你繼續愉快的睡回籠覺不得了。

  蹲在陰河邊,觀察陰河,琢磨著怎麼順流而下的問題。

  伸出手,手掌慢慢的伸向水面,下一刻,就見平靜的水面之下,伸出一隻手臂,抓向他的手。

  秦陽的手化為水身,那隻手從水身之中穿過,抓了個空。

  下一刻,平靜的河面上,頓時浮現出無數只形狀各異的手,探出水面,靠近河岸的手臂,青筋畢露,指甲烏黑,瘋狂的搖擺,想要拉岸上的秦陽下河。

  而離得遠一些的地方,還有一隻隻纖細柔美,似是美人,在河面上翩翩起舞,一陣陣蠱惑神魂的力量逸散開,引誘著他下河。

  這些力量陰柔似水,不會造成任何傷害,秦陽的肉身防護,根本擋不住。

  但這些力量衝擊到他的神海,卻被白玉神門擋了下來,根本無法衝破最終的防護。

  看了好半晌,秦陽才終於看出來,這條氣息總有些似曾相識的陰河,到底是什麼了。

  葬身河。

  當年他曾經遇到過葬身河,只不過那條只是支流的支流裡的一條小溪,無論是力量還是其內暗藏的鬼物,都是弱的一塌糊塗。

  這一條卻不一樣,似乎真的是支流裡分出來的一部分小支流,本質上高出好幾個等級。

  秦陽笑了笑,拿出一支殺神箭,往其中一支手上戳了一下,鬼物的手臂,頓時被凶猛的殺字碑殺氣衝散,餘下的那些冤魂水鬼,也老老實實的後退了一段距離。

  落入葬身河,陰壽永無耗盡之日,也永無脫困之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們還剩下的,只有對生者的怨恨,會將一切靠近的生靈拉下去陪他們。

  這些心靈已經扭曲的冤魂水鬼,唯一的慰藉,就是盼著有新人倒霉,落得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沒了水鬼搗亂,秦陽大大方方的將一隻手伸進了葬身河裡。

  一股龐大的撕扯力傳來,將他向著葬身河裡拉,秦陽將人偶師收起來,化成水身,開始利用水身,煉化一部分,將水身升級。

  當年他已經在那條小溪一樣的葬身河裡煉化過一部分,已經有了基礎,如今再次接觸更強的葬身河,也不至於全無抵抗力。

  隨著身體落入葬身河裡,感受著陰冷森寒的力量滲透,秦陽繼續煉化,將水身升級,一邊握著一支殺神箭,將那些密密麻麻不懷好意的冤魂水鬼驅散。

  順流而下,很快就脫離了宗家的祖地範圍,落入到一片黑暗裡。

  黑暗中,只有一條葬身河緩緩的流淌著,不知多久,秦陽完成了對水身的升級,讓水身可以與葬身河融為一體,黑暗依然沒有消散。

  過去了足足七天之後,前方世界忽然放亮,秦陽將腦袋探出河面,看到的就是一方充斥著死氣和陰氣的世界。

  一如秦陽曾經去過的上古地府碎片所在的地方。

  從葬身河裡跳出來,從水身狀態恢復了人形,河中無數的陰魂鬼物,掙扎著咆哮著想要衝出水面,這些傢伙已經瘋了。

  有人從葬身河裡走出來,讓他們的怨恨與嫉妒,攀升到極致,化成意念的長河,衝擊向秦陽的腦海。

  嗡……

  一聲悶響,秦陽腦袋一陣發昏,白玉神門遭受到衝擊,上面一絲絲裂紋浮現,卻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而一直沉寂在體內的黑玉神門,似乎察覺到什麼,微微一震。

  秦陽嚇的臉都綠了,掉頭就跑,生恐黑玉神門自己衝出來,將這裡所有能吞噬的東西統統吞噬乾淨。

  一路狂奔,遠離河邊,誰想跑出去沒幾步,就見東方的天邊,朝陽似火,橫掃而來。

  這片充斥著死氣與陰氣的世界,被朝陽橫掃而過之後,全部消失的一乾二淨。

  陽光照耀到的地方,轉瞬便化作藍天白雲,綠植遍地,鳥語花香的世界。

  短短十幾個呼吸,秦陽輕輕吸了口氣,濃郁的靈氣,清新的草木香氣,還有一些清晨的濕氣,什麼都有,唯獨沒有陰氣,沒有死氣。

  他身上殘留的一點死氣,也在陽光的照耀下,煙消雲散。

  秦陽撓了撓頭,頗有些愕然。

  什麼情況?

  直視著升起的太陽,看到眼睛發酸,光暈閃爍的時候,秦陽閉上眼睛。

  也沒什麼區別啊,這裡的太陽,還沒大荒的帶勁呢,應當是秘境裡的太陽。

  哪來這麼大的威力,直接改天換地了。

  那剛才那個是什麼情況?

  整個變化的過程,他看的一清二楚,感應的也是一清二楚,那種變化極其自然,一點突兀的感覺都沒有,這才是最怪異的地方。

  秦陽正在納悶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甕聲甕氣的問話。

  「你是哪裡來的妖怪?」

  秦陽回過頭,身後一顆不過十數丈高的老樹,老樹上浮現出一張蒼老的人面,擰著眉頭上下打量著秦陽,語氣裡滿是警惕。

  「我?妖怪?」

  「不是妖怪,怎麼會忽然出現,嚇我一跳,我連吸收朝陽紫氣的早課都忘了做了。」

  秦陽心說,我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呢,這種情況,宗塵兮的記憶裡可沒有。

  「你要是妖怪,你不怕我?」

  「我怕你做什麼,我有的是兄弟。」老樹一臉不屑。

  秦陽環視一周,周圍每一顆大樹上,全部都浮現出一張人面。

  「行行行,你厲害行了吧,我沒惡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是什麼鬼地方?」秦陽懶得跟這些氣息弱的可憐的智障樹妖強嘴。

  雖說他挺納悶,為何這裡會有這麼多樹妖,一棵樹妖,就足夠佔據一片森林裡大部分資源了,剩下的根本沒法化妖。

  而且,這些樹妖的氣息,一點妖氣都沒有,若不是他們浮現出面孔,秦陽都覺得他們跟一般的古樹沒什麼區別,也就是年歲大了點而已。

  「這好像的確是個人。」

  「不對,就是個妖怪,我見過人,沒有人能忽然出現在我們這裡。」

  「就是個人,我見過人!」

  一群樹妖自己吵了起來,秦陽有些無力,坐在地上等著他們吵。

  吵了一個時辰,還沒停下來,吵來吵去就是那兩句話,秦陽受不了了,站起身向外走,卻被這些樹妖攔了下來。

  「你們吵你們的,攔著我幹什麼?我就像問問你們,這裡是什麼地方而已。」

  「這裡是靈海。」

  「沒聽說過。」

  其中一顆見多識廣,自稱見過人的樹妖,擰著眉頭思考了一下。

  「我想起來了,我見過的人,稱這裡叫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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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二章 找人問路,裡表世界

  聽到幻海倆字,秦陽瞬間一陣頭大。

  幻海啊,這不是幻海氏的老巢麼。

  難怪這片並不大的林子裡,竟然有這麼多樹妖。

  這些沒有妖氣的樹妖,壓根就不是什麼妖物,而是幻海的特有的生靈幻獸。

  幻獸與妖獸不一樣,他們沒有妖氣,平日裡不顯露出來,很難被人發現,他們的形體可以變化,而且目前出現過的幻獸,全部都是以依附者的姿態出現的,必須要有依附的東西,才能生存下去。

  在大荒,最出名的幻獸就是門靈,用來鎮守宅院門戶,離都裡不少大佬的府邸,門戶都有門靈鎮守,這些門靈化為鋪首,依附在大門之上,警戒外敵。

  秦陽的幽靈號裡,鎮守地牢的惡門靈,其實也是幻獸門靈的一個變種,遠比普通門靈凶惡,限制卻也更大一些。

  秦陽現在沒心情理會這些長的像樹妖的幻獸,他在琢磨著,怎麼就跑到幻海氏的老巢了。

  幻海在什麼地方,從來不被外人所知,這是幻海氏嚴防死守的秘密。

  有人推測幻海在東海的海面之下,也有人推測幻海是一座秘境,可從來都沒有一個定數。

  無數年時間下來,從沒聽說過有誰進入過幻海。

  據說很久之前的時候,幻海氏人丁還算興旺,與外界的來往也還算是頻繁,自從幻海氏的人丁愈發凋零,血脈愈發稀薄之後,幻海氏便封閉了幻海,再也不與外界來往。

  秦陽如今頭大不已,若是被幻海氏的人發現,衝突是肯定避免不了的。

  難道說我只是去超度了幾百個不祥,然後順著葬身河一路漂流,一眨眼就到了幻海了。

  這話鬼都不會信。

  告別了那幾顆形似蒼老樹妖,實則是一群小樹苗的幻獸,秦陽想了想,向著西面而去。

  他能隱約感應到,東面的氣息旺盛,如同滾滾狼煙,直衝天際,那邊要麼是有什麼強者,要麼是有人群聚集地。

  考慮到這裡是幻海,可能兩者皆有。

  若是被發現,幻海氏會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是費盡心思,找到了幻海,又突破了幻海封鎖進來的賊子,肯定不會是朋友,九成可能見面就開幹。

  秦陽也無意跟幻海氏死磕,再者,萬一幻海氏有什麼大佬活著,人偶師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他的防禦是強,人偶之軀強到了極致,可是也是有他無法對付人家,人家卻能對付他的人。

  夢師、幻師,都是他的剋星,當年在念海裡,夢師都懶得理會他,一個打不死卻懂得死皮賴臉的智障,你能把他怎麼樣,不是想出去麼,趕緊送到秦陽這裡,落個耳根子清靜。

  幻海氏乃是幻師後人,真有什麼大佬在,弄不死人偶師,將他困住估計不成問題。

  剩下的人,在人家老巢,一擁而上,弄死他個神門修士,應該不難。

  向西面前行不遠,前方一條山脊橫在平坦的大地上,山脊中央,一處端口,化作裂谷,蜿蜒向另一邊。

  秦陽撇了一眼山脊上方,薄霧籠罩,霧氣不時的化作觸手一般,在山脊上掠過,帶走一些東西。

  那些霧氣裡肯定是有一些奇特的幻獸存在。

  而高聳入雲的山脊上,林木茂盛,卻沒見到什麼活物存在的痕跡,肯定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誰知道那些長的奇形怪狀的樹木,是不是也是幻獸所化,在對方保持這種形態的時候,秦陽也看不出來什麼特別的地方。

  而山脊橫跨南北不知道多遠,已經超出了他的目力極限,順著裂谷穿過去,就是目前來說唯一的選擇。

  望山跑死馬,肉眼能看到貫穿南北的山脊,卻還是跑了上百里才到這片高聳入雲的山脊前。

  那條裂縫,崎嶇蜿蜒,一路延伸到深處,站在裂縫口的時候,還能感覺到勁風吹動,風能順著裂谷口不斷的灌入,說明裡面肯定不是死胡同,他也沒察覺到什麼危險。

  催動破妄之瞳和破虛神目一起掃了一遍,也沒發現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踟躕片刻,秦陽轉身向著側面走去,順著山坡向上走,試圖穿過那些形狀妖嬈古怪的樹林,翻越過去。

  剛踏入怪林,那些奇形怪狀的樹木,便忽然浮現出一絲異樣的氣息,緊隨其後,整片樹林裡,都開始浮現出腐朽的惡臭,地面上鋪著的厚厚落葉裡,一根根粗大猙獰的樹根鑽出,腥臭的味道頓時暴漲。

  這時,秦陽才看到,隨著樹根翻出,泥土裡埋葬著無數各種生靈的骸骨,有些還是沒有腐爛的。

  山脊之上的霧氣,也隨之瀰漫而下,裡面有一根根半虛半實的觸手,垂落而下,與那些樹根一起,向著秦陽襲來。

  秦陽眉頭一蹙,一拳轟出,雷火神通激發之後,前方便化作滔天火海,道道蘊含毀滅氣息的雷煞在火海中跳躍起舞。

  落葉被蒸發,樹根被灼燒焚燬,可是那些腥臭的氣味,卻在瞬間暴漲數十倍,氣味如同有意識一般,向著秦陽的鼻孔裡鑽,嗆的秦陽直翻白眼。

  連忙後退幾步,衝出了怪林,身上一朵朵黑紅色的小花盛開,滲入他體內的劇毒才隨之化解掉,將花瓣隨手收入到寶葫蘆裡。

  秦陽再看山坡,那些受損的怪樹,竟然頃刻之間恢復了原樣,被毀掉的也只是地面上鋪的一層厚厚的落葉而已。

  捏了捏鼻子,秦陽轉身走向裂縫,再也不想強闖山林了。

  這些怪樹能把人噁心死,本身劇毒不強,可若是受損,毒性暴漲,那種惡臭的味道,簡直能把人熏暈過去。

  飛過去更不太現實,上方雲霧之中潛藏的東西,是唯一能讓他感覺到威脅的存在。

  想了想,秦陽邁步進入裂縫,順著裡面蜿蜒的道路前進。

  前行數十里之後,走出山脊,前方豁然開朗,一個大坡,一路向下,似是一方乾涸的湖泊,遍地龜裂,與另一邊植被遍地完全不一樣。

  回頭望去,後方的裂縫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秦陽咧嘴一笑,再轉過身望去,頭頂黑雲密布,似是天幕遮蔽天穹,緊跟著,如同天崩一般的瓢潑大雨,嘩啦啦的落下。

  雨水落到他的身上,與他的真元碰撞,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響。

  十幾個呼吸之後,前方的乾涸湖泊,被泛著烏色的黑水填滿,水面越過湖岸,飛速的向上攀升。

  秦陽的雙腳落入水中,真元消耗急速攀升,這些黑水,擁有極強的溶解力量,在不斷的消融他的真元。

  秦陽散去了手上的真元,伸出手接了點黑雨,皮膚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皮膚都在消融。

  不知不覺間,前方已經化為一個巨大的盆地,四面八方都被封鎖死了,後方的山脊山坡,也化作了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石壁。

  秦陽呵呵一笑,拿出一個葫蘆嘗試著吸收這些黑水,然而短短兩三息的時間,葫蘆就被洞穿,丟在水中,幾個呼吸便徹底消融。

  想了想,拿出星落陣盤,從上面摘下一顆星辰,化作一個花瓶。

  應龍給他一堆堪比道器的寶物,可是全部都是祭器,除了品階,什麼鳥用都沒有。

  如今秦陽總算是想到了另外一個可以用到的地方,當盛水的花瓶用吧,肯定結實的很。

  拿著花瓶對準湖面,催動之後,黑水化為巨浪,源源不斷的灌入花瓶之中。

  天上飄落大雨繼續,湖面的高度卻開始慢慢降低。

  幾個時辰之後,天上的黑雲消散,地面的湖泊也徹底消失不見。

  只不過這一次,卻看不到天空了,天穹也化作了石壁,入目所及,百立地都化作一方封閉的空間。

  秦陽轉身來到石壁邊,拍了拍石壁,大聲道:「喂,活著沒?還有沒有了?再來點唄,我的花瓶還沒裝滿呢,你再來一次,不,再來三分之一,我的花瓶就裝滿了,要不四分之一也行。」

  聲音在這裡迴盪開來,壓根沒人理會他。

  秦陽繼續拍著石壁。

  「你下次再做陷阱的時候,最好高明一點,哪有一條山脊,筆直的綿延幾千里的,太假了,還有兩邊全部不能走,翻山也不行,就只有中間一條裂縫非常安全,你不覺得假麼?傻子都能看出來這裡不對勁。」

  還是沒人理會。

  秦陽繼續拍著石壁。

  「話說,那些黑水你還有沒有了?再來點唄,這是你的胃液麼?威力很強啊,再加上你這裡的防禦,近乎免疫真元的力量,一般人還真耗不過你。」

  還是沒反應。

  「你是個什麼幻獸?我的破妄之瞳和破虛神目,也只能在你變化的時候看出來點破綻,你是幻海氏豢養的幻獸麼?

  能不能打個商量,你給幻海氏解釋一下,我真的是意外闖進來的,我也不想來,我現在就想回家,我不想莫名其妙的跟人結仇。

  而且我這人一向是心地善良,不想宰了他們。」

  秦陽說到這,一聲悶聲悶氣的冷哼響起。

  「放屁,誰說我是幻海氏豢養的?就那些小雞崽子,有本事豢養我?」

  「在下秦陽,不知這位老哥怎麼稱呼?」秦陽樂了,拱了拱手問好。

  「山蜃。」

  山蜃憋了一肚子火,悶聲悶氣的應了一聲,閉合的石壁上,也再次浮現出一條裂縫。

  「今天算你運氣好,趕緊走,再不走我一會反悔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別急啊老哥,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剛才那些黑雨,是胃液麼?能再給來點麼,這種奇特的東西,外面可見不到。」

  「沒有,滾。」

  暴躁山蜃一陣火大,空間裡湧出一陣狂風,化作萬千鳳罡,捲動著秦陽的身體,將他向著裂縫外面推。

  本來還以為有獵物上鉤了,感覺力量還算挺強,消化了之後,肯定能飽餐一頓,能抗很長一段時間不餓了。

  誰想這傢伙不講究,拿著個品階極高的寶物,一口氣將它存的胃液,全部收光了。

  以前哪見過這種事情,傻了都。

  既然吃不掉,還留著幹什麼,趕緊趕出去。

  「老哥,別急啊,我這人最愛交朋友,老哥既然跟幻海氏沒關係,那咱們再多聊一會唄,比如怎麼離開幻海,老哥你告訴我,我保證轉身就走,胃液也還你。」

  秦陽被風罡捲動,站不住身子,一隻手扒著裂縫上凸出的稜角,扯著嗓子喊。

  山蜃不為所動,風罡威能更強,幾乎化作實質,鋒銳的力量,讓他的肉身都無法抵擋,只能全力抵抗,但他這麼做之後,風罡便如同一面堅壁在後方推著他,將他推向裂縫的出口。

  眼看就要被噴出去了,秦陽念頭一轉,再催動地氣之身的同時,拿出之前收取的那團萬年沙,催動之後,一股不動如山的沉重之氣轟然出現,秦陽的雙腳如同扎根,立在原地不動了。

  「老哥,我這人一向是說話算話,你告訴我怎麼在不接觸幻海氏的情況下,離開幻海,我保證不糾纏你了,再說,這次可不是我主動找你麻煩的,是你想吞我在先。

  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答案,咱們恩怨一筆勾銷,我再賴著不走,我就是狗。」

  「你滾。」

  山蜃氣的發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還說不是主動來招惹的。

  都發現是陷阱了,還主動往它的胃裡鑽,這不是給它下套麼。

  跟幻海氏的那些人,一樣的壞。

  人族都是一樣的壞。

  不,這個人更壞,一肚子壞水,給它下了套,席捲了它好不容易存下來的胃液,還給它扣個主動找麻煩的帽子,這人太壞了。

  可是任憑山蜃怎麼吹,都已經撼動不了手握一團萬年沙的秦陽了。

  秦陽站在那裡,就如同一座山脈橫陳,無法撼動。

  一直這麼僵持,僵持到天色漸暗,太陽落山的時候,意外終於出現了。

  白日裡殘存的熱量,以極快的速度消散,濃郁的靈氣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加濃郁的陰氣和死氣。

  裂縫之外的平原上,茂密的植被,飛速的消失,大地化為烏黑,一片靜逸到死寂的世界。

  山蜃吹動的罡風消散了,秦陽也收起了萬年沙,有些愕然的看著外面的變化。

  當看到太陽的餘暉掃過,整個世界如同被拉上了黑幕,再次變化成死氣和陰氣充斥的世界時,秦陽滿臉驚愕。

  「咋還成裡表世界了?幻海氏可真夠心大,在寂靜嶺安家麼?」

  「什麼寂靜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吃你,你把我送回去行不行?胃液我不要了。」山蜃忽然一聲哀嚎,震的秦陽雙耳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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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三章 大胤仙宮,老哥快開門

  秦陽走出了裂縫,來到外面,身後連綿的山脊已經消失不見。

  只剩下一座平頭山峰坐落在那裡,走遠一看,形似一頭揣著手的平頭蛤蟆,身上長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樹木,背部不斷有雲霧噴湧而出。

  只不過它的嘴巴,是豎著的。

  之前見到的那片連綿數千里的攔路山脊,很顯然都是這個幻獸搞出來的幻象,讓他的破妄之瞳都看不穿。

  雖說幻術、幻陣,在大荒不是主流,有修行的人很少,偏偏幻海氏這邊,就有專精此道的頂尖高手,兩邊關於幻術的平均水平,差不多就是神海和道宮之間的差距。

  稍稍一琢磨,以後還是抽出點參悟白玉神門的時間,將兩門瞳術好好修行一下,境界太低了,遇到厲害的幻術,他已經看不穿了。

  山腰上,山石開裂,浮現出兩口數百丈大的小湖,上面水波瀲灩,泛起一圈圈漣漪。

  這時,秦陽立刻感覺到自己被人注視了。

  抬頭拱了拱手,咧嘴一笑。

  「老哥好啊,今年高壽?」

  「你還有臉笑?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回答的理直氣壯。

  山腰上的兩座小湖裡,一陣紅光閃耀,幾個呼吸之後,紅光消散,山蜃忍住用幻術弄死秦陽的衝動,弄死秦陽,他就回不去了。

  「傳說南邊有一處死亡絕地,與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區別,可是白天進去的人,若是在日落之前沒有離開,日落之後便會永遠的消失不見,除此之外,再無什麼別的看得見的凶險。

  幻海氏封閉了幻海,除了他們,無人可以進出,你卻來到了這裡,你本來進入的地方,就是這片死亡的世界吧,從日出的時候,出現在了幻海。」

  山蜃自顧自話,兩顆如同小湖一般閃耀著水光的眼睛,翻轉著打量著眼前的世界。

  「你不屬於幻海,卻又是活人,又是從死亡世界而來,白天你會在幻海,黑夜你就會回到這裡,你到我的身體裡來,我會在夜晚庇護你。」

  「老哥,我先謝你了,不過我還有事,咱們回聊。」秦陽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弄明白了這裡的變化,秦陽還不趕緊趁著黑夜,好好琢磨一下,怎麼從死亡世界出去。

  這裡這麼濃郁而純粹的死氣,沉惰死寂的陰氣,根本不會有什麼生靈可以存活在這片世界裡。

  縱然是鬼物,需要的也只是陰氣,可這裡的死氣卻遠超陰氣,鬼物都沒法適應這種環境的。

  能在這個死亡世界裡存在的,只有死人。

  一方面是跟死人打交道,一方面是跟幻海氏打交道,還是前者風險係數更小一點,同時也更加隱秘一點。

  若是有可能,他是真不想讓幻海氏知道他來過這裡,一個可以抄後門,無聲無息進入幻海的人,十有八九會成為幻海氏的死敵。

  這無關仇怨。

  秦陽轉身要走,身前卻驟然浮現出一面石壁,石壁再次左右衍生,堵住他上下左右的路線,只有後方山蜃趴著的地方,留了個出口。

  秦陽轉過身,長嘆一聲。

  「老哥,你別怕,我保證日出之前回來。」

  山蜃說的好聽,要庇護他安全,實則呢,山蜃是怕秦陽走了就不見了。

  日出日落,兩個世界變化,能隨著變化一起的人,只有秦陽,而沒有山蜃。

  之前就是在日落的時候,秦陽在山蜃嘴裡,才會帶著山蜃一起過來,若是日出的時候,秦陽不在,那回到幻海的就只有秦陽,山蜃會被留在這裡。

  「不,你實力太弱,你出去會死,你死了,我便再也回不去了。」山蜃還不猶豫的拒絕。

  話音落下,秦陽周身的石壁,自動向前推動,將秦陽向著山蜃的嘴裡推。

  秦陽背靠著石壁,那種觸感,一點都不像是幻象。

  一拳轟出去,雷光和火焰炸開,石壁卻完好無損,秦陽拿出了萬年沙,都依然被一點一點的向前推。

  山蜃這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老哥,你逼我翻臉,要是我真的出去了,可真的不會回來了。」

  這平頭老蛤蟆依然不為所動。

  秦陽一揮手,放出了人偶師。

  「轟開我身後的石壁。」

  「什麼石壁?」剛出來的人偶師,一臉迷茫,向著秦陽的身後看了一眼,什麼都沒看到。

  他只看到秦陽像是背靠著什麼,手捧著一團萬年沙,跟便秘一樣,一點一點的向前挪動。

  而秦陽卻看到,人偶師傻不愣登的站在原地,石壁推來的時候,他撓著頭,火星四濺,身體一點一點的沒入石壁裡消失不見。

  秦陽微微一怔,收起了萬年沙。

  「墨陽,帶著我離開這裡,一炷香之後叫醒我。」

  話音落下,秦陽對著山蜃呲牙一笑,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砰地一聲悶響,秦陽眼皮一翻,仰頭倒下。

  那些如何都無法破壞,甚至可以推動著萬年沙,將他向山蜃嘴裡推的石壁,瞬間消失不見。

  人偶師一頭霧水的扛起秦陽,跟山蜃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下。

  倆貨一起沉默了。

  人偶師什麼都不明白,卻有一個優點,秦陽吩咐什麼就做什麼,不去想那麼多。

  扛著秦陽,轉身一路狂奔,轉瞬消失不見。

  而身後,一頭巨大無比,形似平頭蛤蟆的山蜃,趴在那眼巴巴的看著,整個幻獸都傻了。

  他沒料到秦陽還能召喚出來一個很強的傢伙,一時沒收住,漏了破綻,讓秦陽看穿了他施展的幻術本質。

  秦陽手裡有一團萬年沙,被催動之後,猶如十萬大山橫陳,憑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推動,之前可是有過前車之鑒的。

  這一次施展的幻術,並非在大地上構建出如假似真的幻象,而是只針對秦陽一個人。

  山蜃推不動萬年沙,但秦陽可以啊。

  而他的幻術實力,已經到了秦陽根本無法看穿真假的地步,那對於秦陽來說,就是真的。

  只要秦陽的肉身、感知、神魂、意識等所有的一切,都覺得有一面無法被摧毀,無法抵抗的石壁,在推著他走,那他就是在被推著走。

  高級的幻術境界,針對生靈的幻心之術,假的也是真的。

  你的意識覺得那是假的,可是你的身體、你的神魂、你的大腦,都覺得那是真的,若是死了,也是真死了!

  秦陽果斷的打暈了自己,維持幻心的根本就在瞬間消失了。

  一炷香之後,秦陽感覺到一陣顛簸,被人偶師硬生生的晃醒了。

  揉了揉腦袋,周圍一片空曠死寂,山蜃已經不見了蹤跡。

  秦陽愈發覺得沒去跟幻海氏死磕是個正確選擇,這些修幻術的傢伙,真要是蹦出來倆修行到練假成真的大佬,豈不是想什麼就會什麼了?

  境界碾壓,放到幻海氏身上,太合適不過了。

  也不知道山蜃的幻術水平,放到幻海氏怎麼樣。

  辨別了一下方向,翻了翻宗塵兮的秘密,推算了一番,再加上山蜃說的傳說,秦陽轉道向南而去。

  飛了不多一個時辰,這片死寂的世界裡,終於出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前方大地上,數不清楚的兵馬俑林立,天空中一輛輛戰車懸空,身形上千丈的巨獸兵俑,張牙舞爪,面目猙獰,一眼望去,目力極限也看不到這些兵馬俑大軍的尾部在哪。

  還有一條條奔騰的陰河,似是惡龍,蜿蜒而上,貫穿長空。

  而這片有無數兵馬俑封鎖的世界中心,還有一座宏偉的天宮懸在半空,所有的陰河,都匯聚到天宮周圍,化作護城河一般。

  蓬勃的陰氣蒸騰而起,籠罩在天宮周圍,垂落的靈光,恍若極光飄動。

  更有浪潮一般的死氣,不斷的從天宮之中湧出,逸散向四面八方,只是看了一眼,秦陽就感覺到周身冰冷,一種必死無疑的大恐怖籠罩心頭。

  當看到天宮的邊緣,那座烏黑森然的牌坊上,以古字書寫的幾個大字,心臟就不爭氣的開始狂跳不止。

  大胤仙宮。

  秦陽給人偶師做了個手勢,悄悄的先後退去。

  退出數百里,秦陽不斷的搓著手,平復心裡的驚濤駭浪。

  大荒曾有傳說,大胤大帝生前曾戲言,生前統治百萬里疆域,億萬生靈,那死後也要有百萬天兵天將拱衛,葬在那不死不老的仙宮。

  如今看到這片被不知道多少兵馬俑拱衛的天宮,再加上那天宮之中,蓬勃如潮湧一般,日夜不歇的死氣。

  心裡就不可抑制的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裡可不可能是大胤大帝的陵寢?

  這座死亡的世界,之所以變成這樣,是不是有一位大帝安葬在這裡,將一個世界,化作他的長眠之地。

  嬴帝之所以對前朝耿耿於懷,原因太多了。

  前朝玉璽沒見,前朝國運斷而未斷,最根本的一點,前朝大帝死了,屍身卻未見到,陵寢在哪裡也不知道。

  當年滅掉大胤之後,通過典籍記載、修陵人供述、權貴皇族口供、再加上所有蛛絲馬跡,尋找的線索。

  挖掘出新的秘境三十三座,再加上其他地方,找到共計七十二座陵寢,卻統統都是疑塚。

  前朝大帝安葬在什麼地方,沒人知道。

  一直到現在,都還有人對前朝大帝陵寢感興趣,一心想要找到真陵寢。

  死不見屍,對於嬴帝來說,就是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一朝帝君,沒那麼容易死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當年前朝大帝落敗,捅在心窩的最後一刀,也並非是正面交鋒戰鬥,而是大胤被滅,疆域盡數被大嬴吞併,已經猶如風中燭火的前朝大帝,沒抗住這最後一刀,被補刀補死了。

  悄悄的遠離了那邊,秦陽拍著自己有些顫抖的手,閉著眼睛,唸唸叨叨的,自己把自己勸了勸。

  「別去作死,那種巨佬,摸不得,靠近就得死,冷靜點,冷靜點……」

  只是看看死氣噴湧而出,如同浪潮的陣仗,若裡面躺著的真是前朝大帝本尊,縱然死了,一眼瞪死一個神門,估計也跟玩一樣簡單。

  再說,那裡有數不清楚的兵馬俑拱衛,想要潛入天宮都是不太可能的。

  除非他不活了,準備跟一個死人同歸於盡,將黑玉神門丟進去,強化到加七八十,倒是有可能耗死前朝大帝。

  真要是這樣,嬴帝估計嘴都能笑歪。

  不值過。

  正瞎琢磨著呢,忽然看到頭頂的黑夜裡,一頭氣息與死氣融為一體,展翅數千丈的黑骨巨鳥,眼睛裡突然亮起兩道鬼火,巨鳥轉頭看了一眼遠方的秦陽,生靈的氣息,簡直如同黑夜裡的太陽一般明顯,它從黑夜裡俯衝而下,直奔秦陽而來。

  黑骨巨鳥的頭頂,一尊身穿盔甲,面容如乾屍的大將,忽然睜開眼睛,沉聲暴喝。

  「擅闖帝陵者,死!」

  一聲令下,巨鳥身後,一個黑色漩渦浮現,無數的兵馬俑從裡面走出來,兵馬俑表面裂紋浮現,碎石崩落,露出裡面一具具乾屍。

  死氣匯聚成雲,氣象凝聚出一頭綿延百里的巨大螣蛇幻影,大軍氣勢驟然暴漲十數倍。

  秦陽回頭看了一眼。

  「墨陽,趕緊走,往回走。」

  他哪想到,這鬼地方,連根活著的雜草都找不到,竟然還會有例行巡視的東西在。

  跟大軍死磕,引來更多的大佬,說不定還會警醒天宮裡的巨佬,何必呢。

  本來只是想要尋找一副,當年玄鏡司二把手用命也要藏著的古畫而已,哪想到會闖入到前朝大帝的帝陵。

  惹不起,趕緊溜。

  讓那位追在屁股後面的大將口嗨兩句,罵兩句還能掉塊肉不成?

  跟一群死人計較什麼?他從來不跟死人計較。

  他秦有德向來是對死人以德報怨,五百年後,定來將他超度。

  「墨陽,你這飛舟速度跟不上了,回頭了記得趕緊再加強點,速度再快點,太慢了。」眼看大軍死咬著不放,竟然能追上飛舟的速度,秦陽趕緊先給人偶師安排個活。

  一路疾馳,飛回到來時的地方,看到下方一望無際的平原上,一座山巒孤立,秦陽趕緊落地,一邊熱情的打了個招呼,一邊拍著石壁,讓山蜃張開嘴。

  「老哥,我說了日出之前肯定回來,你還不信我,我是那種人麼?咱們之間都是點小誤會,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小誤會我是從來不在意的,快開門,快日出了。」

  山蜃瞪著眼睛,無神的望著天空。

  一片死氣所化的黑雲翻滾著,似是海嘯襲來,無數的死人伴隨著浪潮而來,氣勢駭人至極。

  山蜃一時無言,不知是該讓秦陽進來呢?

  還是先下手為強,先弄死這個傢伙過把癮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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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3: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四章 呀呵呸,幻海氏

  山蜃很快就完成了思考過程。

  為了過把癮,把自己搭進去,跟秦陽同歸於盡,著實不值得。

  算算時間,距離日出的確沒多久了,剩下的時間,他扛住死亡大軍,應當沒什麼問題,可秦陽若是死了,他也會被活活耗死在這裡。

  猶豫了一下之後,山蜃不情不願的張開嘴巴,龐大的山體中出現一條裂縫,秦陽帶著人偶師鑽了進去。

  山蜃閉上嘴巴,抖了下身子,踹在身子下面的兩隻爪子,緩緩的伸出來,如同山嶽一般巨大的爪子,狠狠的拍在大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大地似是平靜的湖面,被人投入了一顆石子,一道衝擊波瞬間橫掃而去,所過之處,大地崩碎,動輒數百丈大的山石,似是水面濺起的水花,一躍而起。

  後方追來的大軍,被一道衝擊波橫掃而過,陣勢一頓,黑色的死氣翻滾著將整個大軍包裹在裡面,形似一顆黑色的土豆在風中翻滾,氣勢如刀,一層一層的將其邊緣削去。

  只見一個個邊緣的兵馬俑,從黑氣裡飛出,在半空中被衝擊裡絞殺成齏粉。

  待衝擊波消散之後,一座座巨峰從天而降,覆蓋方圓千里大地,領頭的將領一揮手,果斷讓大軍後撤。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原本一望無際的黑色平原上,驟然多出來一座高聳入雲的萬丈高峰,山峰左右綿延上千里,橫在大軍面前。

  山峰之上,層雲繚繞,似有什麼珍奇異獸,在雲霧之中活動。

  領軍的死亡將領,一揮手,骨鳥振翅,沖天而起,欲翻越這座攔路的大山,誰想鑽入山峰上層的雲霧之後,惡臭的氣味,卻似有意識般,輕鬆的滲透了死氣阻礙,順著他們的鼻孔往裡面鑽。

  身為死人,再惡劣的環境,對他們來說,都是無用的,對活人有用的劇毒,對於他們來說,可能半點反應都沒有。

  他們的身體,也應當早已經感受不到氣味是什麼東西了,可是此刻,偏偏就感覺到了。

  這種巨大的反差,造成的衝擊,比活人來的還要激烈三分。

  山峰的上半部分,一些奇形怪狀的樹木,正瘋狂的搖曳著身姿,不斷的噴吐出白色的霧氣。

  將領騎著的大鳥,眼睛裡的鬼火,噴湧而出,張口一道黑火噴在了山峰上。

  無數的怪樹崩碎,山石都被融化成岩漿,可是誰想,那股可以滲入意識的惡臭,竟然瞬間暴漲數十倍。

  巨鳥脖子一梗,跟中風似的甩了兩下腦袋,身子僵硬著從天上墜落了下去。

  而站在巨鳥背上的將領,也是僵著身子,跟隨者巨鳥一起墜落,他的所有意識,都已經別那股恐怖的惡臭強行侵佔,所有的感知都被強行蒙蔽。

  跟隨著一起衝上去的死亡大軍,跟下餃子似的,嘩啦啦的墜落到地面,落到地上之後,一個個跟落在岸上瀕死的臭魚一樣,不時的抽搐一下。

  山峰另一側,山蜃重新縮回了爪子,將爪子揣起來藏在身下,繼續趴在那靜靜的等著。

  不多時,太陽從東方升起,整個世界似是緩緩的拉開了黑幕,陽光照耀到的地方,再次變成他熟悉的幻海世界。

  當陽光照耀到前方的大山時,大山消失不見,周圍的死氣、陰氣,死亡大軍,統統消失不見了,他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回到了幻海。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化作眼睛的兩個小湖裡泛起一陣陣光輝,山蜃稍稍一琢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開嘴巴。

  「呵……呸……」

  藏在嘴巴裡毫無防備的秦陽和人偶師,就被這麼吐了出去,重重的在地上砸出來倆大坑。

  不等秦陽說什麼,就見山蜃身體上長著的那些怪樹,跟瘋了一樣,玩命的往外噴吐惡臭白霧。

  眨眼間就將山蜃龐大的身軀籠罩在裡面。

  秦陽被熏的直翻白眼,身上的小花一層一層的往外冒,捂著嘴巴往遠處跑。

  跑出了惡臭白霧的範圍,秦陽面色青白一片,不停的乾嘔,哪怕用神通將所有的毒性全部驅除了,那種滲入神魂,滲入意識的感覺,卻還是沒消失。

  一旁的人偶師更是倒在地上,跟一條被醃了許久還沒醃透的鹹魚一樣,翻著白眼打挺。

  「老哥,你這就不對了,過河拆橋也沒你這麼拆的。」秦陽氣的嘴都歪了,哪想到這老妖怪玩了這麼一手。

  「滾!再讓我看到你,我弄死你!」白霧裡,山蜃悶聲悶氣的一聲大喝。

  白霧翻騰著,猶如犯賤的喵一樣,忽然探出一隻手抓向他,秦陽嚇的趕緊跑。

  跑遠了回頭一看,白霧退回去,人偶師雙目無神的倒在地上,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乾嘔,可是他這身體,連嘔吐的能力都沒了。

  捏著鼻子將渾身惡臭的人偶師拖回來,上去抽了兩下,這貨還是沒反應。

  雖說早聽人偶師說過,他容易被夢師、幻師的能力克制,太強的夢術與幻術,他只能自保。

  如今看來,什麼鬼自保,根本就是別人將他放翻了,也弄不死他而已。

  將死狗一樣的人偶師收了起來,秦陽遠遠的瞥了一眼,捏著鼻子忍了。

  這老妖怪不知道在幻海裡活了多少年了,一手幻術著實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那些惡臭白霧的毒性和威能,其實並不怎麼強,以移花接木神通驅毒的時候,大致上已經推斷出來了。

  之所以有這麼強的威能,是這個老妖怪惡臭白霧為施法材料,搭配著幻術一起用,化為一門神通用,威能簡直爆表。

  弄不死人,卻能把人噁心死,比什麼殺伐神通都要厲害。

  直接作用在人的神魂、意識上,從內而外的發揮作用,人偶師這種有沒有神魂都兩說,可能只有意識的傢伙,直接被熏暈了。

  「老哥,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滾!」

  秦陽面色發黑,不就是怕他再靠近麼,至於這樣麼。

  之前又不是故意坑他去死亡世界的,這不是過去了才知道怎麼回事麼。

  秦陽悻悻的拱了拱手。

  「老哥,咱們後會有期,哪天你想要去幻海外面玩,跟我說一聲,我來招待你。」

  山蜃以惡臭白霧嚴防死守,根本不露面,也不搭理秦陽。

  秦陽自討了個沒趣,頗有些不捨的轉身離去。

  畢竟,老妖怪在幻海絕對可以算是一根粗大腿了。

  按照昨晚的路線,向著南邊前進。

  這一次,秦陽特意注意了一下沿途遇到的環境。

  大體上跟昨天晚上走過的路程沒太大出入,整體地勢地形差距不大,有區別的地方,放到整個世界來看,也只是細節上的差距而已。

  比如昨天晚上遇到的地方,沒見到過山巒的地方,這裡卻有一些並不高的山巒。

  按照地形地勢,一路來到昨天晚上看到那些死亡大軍的地方,這裡沒有如同水網一般的陰河,遍佈天空大地,地面上只有一條不過二三百丈寬的小河,流淌在這片平坦的大地上。

  再向前看,昨天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這次卻看到一條條縱橫千里的山脈,匯聚在前方的大地上。

  越過數千里山脈,再向前又變成了一片一望無際的平原。

  只不過這片平原,卻跟幻海裡生機勃勃的景象不在搭調了。

  這片平原上寸草不生,大地乾涸龜裂,泥土泛著烏黃色,青天白日之下,這裡也能感覺到一絲陰氣從龜裂的土地裡滲透出來,被陽光照耀之後,便消散的一乾二淨。

  哪怕沒有感覺到絲毫死氣,卻也能感覺到這片大地充斥著死寂。

  秦陽極目遠眺,目力極致,卻也依然沒看到任何植被和任何生靈的存在,甚至連屍體都沒有。

  這一路上走來,見過大地上生活的各種各樣的幻獸,也見過尋常的野獸,一片蠻荒之中,總會見到一些殘骸,而眼前這片烏黃色的大地上,卻什麼殘骸都沒有,太乾淨了。

  大致推算了一下,這裡在死亡裡世界裡,應當就是大軍駐紮的地方,在這片烏黃大地的中心,估計就是大胤仙宮所在。

  按照幻海的傳說,這裡應當就是幻海的死亡絕地。

  沒當日落降臨的時候,還在這片死亡絕地的人,都會消失不見,再也不會出現。

  一個活人忽然出現在前朝的守陵大軍裡,活下來的概率,無限趨近於零。

  秦陽落在一座山峰的頂部,蹲在斷崖的邊緣,摸著下巴琢磨。

  若是能進入大胤仙宮,在裡面找到離開死亡世界的出口,並不是多難。

  難就難在怎麼穿過守陵的大軍,昨個出現的頂多只是一個小分隊而已,真正的大軍少說好幾個軍團。

  而且昨天也看到了,那些兵馬俑,壓根不是什麼兵俑傀儡,更像是以活人煉製的翁仲甲士。

  可跟翁仲甲士又不太一樣,秦陽估計是當年跟著前朝大帝一起殉葬的最後大軍,不知道以什麼法門,將他們變成了不死甲士,等待著重新被喚醒的那天。

  若真跟傳說中的一樣,百萬天兵天將鎮守,除非有封號道君的實力,才能一路莽過去。

  拿出個小本本,開始在小本本上勾勾畫畫,憑藉記憶,將昨天見到的場景,盡可能的全部勾勒出來,如同畫最精細的地圖一樣,按照比例弄出來。

  一張張圖紙畫出來之後,再跟眼前的世界做做對比,找到對應的地方。

  不確定的地方,就再次往回走,從來路上再次確認一下位置、比例、距離等等。

  這麼一折騰,就折騰了大半天時間,畫出來的精細地圖,都有上百張了。

  就在秦陽蹲在山頂作畫的時候,北面三千里之外。

  一頭形似蝠鱝,體長三千丈,通體雲白的巨獸,正緩緩的扇動著大翅,游曳在雲層之上。

  蝠鱝背上,一座精緻的三進小院坐落在那裡,後院的閣樓上,幻海剎那倚窗而立,下方院中,兩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神情凝重的坐在棋盤前,殺的難解難分。

  忽然,一顆拖著一些絲帶的銀白色圓球從小院上方落下,落在兩個老者旁邊,圓球一轉,開裂之後,露出裡面一顆瞳孔猶如無數圓環套疊,每一環的顏色都不一樣的大眼珠子。

  「二長老,三長老,我發現了外人。」大眼珠子打斷了兩位老者的博弈。

  「外人?」其中一位鼻頭髮紅,額頭有一道貫穿所有疤痕的老者抬起頭,順手撥亂了棋盤。

  另一位鶴髮童顏,面容顯得極為年輕的老者,無奈的看了紅鼻頭一眼,而後對大眼珠子點了點頭。

  大眼珠子瞳孔裡的圓環一動,一副幻象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座山頂上,秦陽神情專注的握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似是在畫什麼地圖,只不過這些看似是地圖的東西都顯得極為怪異。

  有些圖上是一個圈套著一個圈,每一個圈上還標注了一些奇怪的符號。

  還有一些圖上,線條沒多少,各種奇奇怪怪的符號,亂七八糟的堆疊在一起,讓人看的摸不著頭腦。

  鶴髮童顏的老者,眉頭微蹙。

  「老三,幻海封閉,近百年來,除了剎那出去過一趟,在無人出去過,外人怎麼進來的?」

  「幻海只有一個出入口,我鎮守在那裡千年,一隻蒼蠅都不可能潛入進來!」紅鼻頭老者脖子一梗,眼睛一瞪。

  而後三長老想了想,抬頭看了一眼閣樓上的幻海剎那。

  「三長老,絕無可能是我帶進來的。」幻海剎那踏出一步,身形消散,再次出現就落在了棋盤邊,他望著幻影中的人:「不過,這個人我有點印象,他是幽靈號的新船長,按照我們的情報,這個人前些日子還在大荒,他不可能是跟我一起通過入口進來的。」

  「我可以保證,自從剎那上次回來之後,出入口從未打開過,我們的情報,都是通過幻獸傳遞的,這個人,絕對不可能通過入口進來。」三長老沉聲道。

  二長老望著幻影,眼神逐漸變得深邃。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他自絕地而來,那塊有進無出,進則必死的絕地,我們的麻煩大了。」

  「先把他抓起來再說。」三長老眼中殺氣一閃:「直接殺了,一了百了。」

  話音剛落,二長老立刻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罵了一句。

  「蠢貨!」

  「罵我幹什麼?」

  「你還不明白麼?殺了這個人也毫無意義,我們的麻煩根本不是他,而是幻海不止一個出入口了!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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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4: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五章 與幻海氏的交易,撕毀合同的甲方

  相比於下個棋還要趁機耍賴的暴躁紅鼻頭三長老,鶴髮童顏的二長老,明顯理智的多,看的也更遠一些。

  「我們現在只看到他在絕地邊緣的一座山頭上寫寫畫畫,不知道搞什麼東西,反正那些看起來極為詭異的符文,肯定不是好東西。

  他是怎麼進入幻海的,進來到底要幹什麼,我們統統都不知道,草率的將他殺了,我們依然什麼都不知道。」

  「山蜃異動,會不會跟他有關?」暴躁的三長老,雖然還想出手,卻也不得不承認,二長老說的挺對的。

  當務之急,不是去殺人,而是要先弄明白,另外一條進入幻海的路在哪裡,這才是關乎幻海,關乎幻海氏存亡的大事,相比之下,秦陽的生死,無足輕重。

  他們這一次出門的本意,也只是察覺到山蜃有異動,一次出動兩位長老,也只是預防萬一,有足夠的實力壓陣,才好跟山蜃談談。

  誰想到,還未抵達山蜃的領地,卻先發現了有外人進來。

  相比之下,山蜃的事也不重要了,那位在幻海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偶爾鬧騰一下,只要不太過分,幻海氏也不願意跟他翻臉,十有八九還會當作不知道。

  這次專程來一趟,也是因為察覺到山蜃異動之後,所有的氣息都瞬間消失不見了,動用了幻獸監察,竟然也察覺不到山蜃到底去哪了。

  一夜之後,山蜃卻又再次出現了,這種異常情況,由不得他們不去探個究竟。

  「暫時不清楚,不過暫時不用理會山蜃了。」二長老沉吟了一下,果斷做出了決定,而後轉頭看向幻海剎那:「這個人你有多少瞭解?」

  「不甚瞭解。」幻海剎那搖了搖頭,斟酌了一下:「不過我覺得,他孤身一人出現在幻海,對於他來說,太過冒險了,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

  「怎麼說?」二長老神情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麼。

  「我當年離開幻海,前往離都,雖說沒見過此人,但當年他被大嬴全境通緝,或多或少的總能聽到不少東西,此人是幽靈號的船長,行事很是穩健,被大嬴通緝,都能一直沒露面,誰也找不到他在哪。

  所以我猜測,可能並非是他有意針對幻海,可能是在探索其他地方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條進入幻海的路徑。」

  「不錯,我也有這般猜測,我幻海與幽靈盜之間,向來是無任何接觸的,幻海也沒什麼值得他惦記的東西,還是謹慎一點,剎那,你先去接觸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幻海剎那點了點頭,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大眼珠子幻獸還在監視著數千里之外的秦陽,而秦陽卻一無所覺,根本沒有感應到有人在窺視他。

  等到宅院裡只剩下二長老和三長老之後,三長老坐到棋盤前,沉聲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沒錯,我現在愈發覺得,祖輩流傳下來的那個傳說,可能是真的。」二長老拿出一顆棋子,正準備在空棋盤上落子的時候。

  一旁的三長老,立刻拿出一顆棋子先行落子。

  「那你準備怎麼辦?」

  「謀而後定,方為上策。」二長老回了一句,然後指了指棋盤上的棋子:「你我對弈,應當是執白先行。」

  「你真放心剎那去麼?」三長老隨口回了句,卻不拿回落在棋盤上的棋子:「落子無悔真君子,你是讓我悔棋不成?」

  「剎那實力已經足夠獨當一面了,那人實力一般,無甚大礙。」二長老有些惱怒,指著棋盤:「方才若不是你毫無品行的擾亂棋盤,你已經輸了,你還有臉說真君子?」

  「你棋力比我強,執黑先行,有什麼不對?」

  兩老傢伙,吵著吵著就歪樓了,忘了要關注的重點是什麼。

  另一邊,幻海剎那的身形猶如一縷輕煙,一聚一散之間,便是數里距離,飄逸的步伐,看似不快,卻在無聲無息的靠近秦陽所在的地方。

  眼看差不多快要出現在秦陽的感應範圍了,幻海剎那的身形如同雲霧一般散去。

  不多時,他從半空中落下,腳踏一絲雲氣,落在山巔上空數丈高的地方,靜靜的看著秦陽在那裡寫寫畫畫。

  可惜,這麼近的距離,他也沒感覺到那些古怪的符文有什麼力量,同樣也沒有看懂那些東西是什麼。

  如此明目張膽的窺視,在幻術的影響下,秦陽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秦陽收起了小本本,轉身向著與絕地相反的方向飛遁而去。

  幻海剎那有些疑惑,只能繼續跟著。

  秦陽盤算這時間,當然不想在日落的時候,還待在那裡,到時候若是直接出現在亡者大軍裡,絕對會死的非常淒慘。

  一路飛遁了半個時辰,算了算距離,腳下這處地方,在死亡世界裡,似乎有一片丘陵地貌,應當可以在一處地方,找個可以安全過渡的地方。

  落在地面,丈量著大地,算著距離,確定了大致位置,誤差不會超過三十丈之後,秦陽立刻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天空。

  「跟了我這麼久,不準備說點什麼?」

  幻海剎那一驚,與秦陽的目光對視到一起,就見秦陽的瞳孔之中,有一圈帶著一絲金屬光澤的暗金色圓環。

  他也沒料到,秦陽竟然早就發現了,卻從來沒正眼看過他一眼,一直裝作沒發現。

  「破妄之瞳?」幻海剎那近乎本能的問了一句。

  「不,破虛神目。」秦陽也回了他一句。

  瞳術算是比較偏門的法門,得到傳承的人很少,修成的人更少,秦陽還記得,當初用季無道這個馬甲的時候,季無道展現出來的就是破妄之瞳。

  這次再次見到幻海剎那,自然要換一門。

  「在下幻海剎那,見過秦船長。」幻海剎那一拱手,先客氣了一句。

  「秦陽。」秦陽回了一禮,不等對方再問,主動道:「誤入幻海,非我所願,只是迷失在此而已,還望兄台,行個方便,將我送出幻海。」

  在幻海裡,到處都是不動狀態,與尋常物件沒什麼區別的幻獸,秦陽哪能沒防備,破妄之瞳和破虛神目都處於長期開啟狀態,他也不擔心那點消耗,唯一一點不好,就是比較耗神,所以大都是只開啟一門而已。

  幻海剎那大搖大擺的來了,在那伸長了脖子偷偷窺視,看著他演算了半晌,也一直沒現身,後面還一直跟著。

  既然沒有上來就喊打喊殺,秦陽也就任由他跟著,也任由他看,反正他要是能看出來什麼,也算他本事。

  若是能從幻海氏這邊,順利的離開幻海,秦陽當然會選擇這個。

  有順順當當的平路不走,為什麼非要去翻山越嶺,還是刀山火嶺。

  如今看幻海氏的態度,似乎還真有這麼一絲可能,秦陽也想要去試試,反正再怎麼樣,也總好過在與前朝有恩怨的情況下,去闖大胤仙宮。

  「秦船長誤入幻海?」幻海剎那眉頭微蹙,心裡有這般猜測,可聽秦陽這麼說,心裡卻還是有些不確定。

  「不錯。」秦陽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說實話,我也不想來,最近大帝姬代大帝巡狩四方,我是要跟著去幫忙的,哪想到只是在東海探索一個藍洞而已,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裡,來路我已經找不到了,若不是見過一位幻獸老前輩,我都不知道這裡是幻海,無意闖入,還望幻海氏行個方便,將我送出去。」

  幻海剎那一頭霧水,神情頗有些糾結,自從他上次回來之後,他還沒怎麼接觸過有關外面的情報,只要不是跟幻海氏有關,大部分都只有長老才有資格接觸。

  上次去的時候,似乎只是傳說大帝姬未死,秦陽也還在被全境通緝,怎麼這才多久的時間。

  大帝姬竟然都已經能代替嬴帝巡狩天下了?

  幻海剎那總覺得這些話不太可信,可如今秦陽的態度挺不錯的,說的很誠懇,只是想離開,別的什麼都不想做。

  第一步接觸,他也覺得這裡面肯定是有什麼誤會,若秦陽說的是真的,也他如今的身份,的確不值得親自跑到幻海這種人生地不熟,連獸類都是千奇百怪的幻獸的地方。

  稍稍沉吟了一下,幻海剎那點了點頭。

  「那秦船長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我們的長老,一切都由長老做出決斷,我並沒有資格答應你什麼。」

  「恐怕來不及了,每天太陽落山的時候,我都會出現在另外一個死亡的世界裡,明天再說吧。」秦陽頗有些惋惜的回了句。

  看幻海剎那有些疑惑,秦陽眼睛一瞇。

  「那邊充斥著死氣,還有無數死人化作的不祥,生人勿進,進則必死,你是不是不信?來握個手。」

  秦陽伸出一隻手,目光則越過幻海剎那,看向東方,天地間似是一張大黑幕拉過來,所過之處,盡數進入到裡世界狀態。

  幻海剎那猶豫的時候,日落的光輝已經掃過,黑暗已經席捲而來,秦陽已經在他身前,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而另一邊,出現在死亡世界的秦陽,被困在了山腹之中。

  在幻海那邊站的地方是平地,這片卻有大山籠罩,同樣的位置,在這邊就是山腹之內。

  靠著肉身在山腹之中撐開一個空間,秦陽第一時間收斂了所有氣息,再拿出一支祭香,點燃了之後,化出一片陰冷的香氣繚繞自身,將他身上的生靈氣息遮掩下去。

  祭香的效果一般,可是在山腹之中,卻也足夠遮掩了,只要別被這裡巡狩的死亡將士看到,估計就沒太大問題。

  等了片刻,秦陽在山腹裡挖出一個山洞,一點一點的向著外側挖去,半個時辰之後,山腳下的一塊巨石邊緣,一個不過三尺大的小洞口出現,秦陽從裡面探出腦袋,賊兮兮的打量著周圍。

  確認了沒有危險之後,才拿出一卷黑色的披風,披在身上,小心翼翼的從洞口裡爬出來。

  黑披風上一枚融入到黑色裡的符文微微一閃,秦陽的氣息和身形就被徹底隱藏在黑夜裡,周身繚繞著祭香所化的青煙,將他與周圍的陰氣融為一體。

  雖說這套裝備,在鬼物生活的地界用比較合適,但他也沒更合適的東西了,如此濃郁的死氣,著實跟生靈相沖,想偽裝都很難。

  但只要不被察覺到生靈的氣息,應當就不會吸引到那些死亡大軍的注意。

  行走在大地上,純靠著雙腳前行,不多時,天空中一直骨鳥飛過,骨鳥的雙目緊閉,僵硬的按照既定好的路線,不斷巡視,只有察覺到生靈的氣息,才會將它驚醒。

  秦陽蹲在地上,裝成一顆吸收了陰氣的石頭,等到骨鳥飛走,才繼續前進。

  一邊走,一邊拿出小本本,對著白天在幻海裡發現的東西一一對應,力求能精確的對準每一個對應的地點。

  再次靠近大胤仙宮,爬到一座山頭的頂端,靜靜的觀察著那座宏偉而死寂的仙宮,還有半空中飄動的陰河,無數的兵馬俑。

  筆下唰唰唰的糾正之前的數據偏差,一直就這麼蹲在這裡,到了天色快要大亮,東方已經有光亮,撕開了黑幕,急速向著這邊掃來的時候。

  秦陽才催動目力到極致,瘋狂的掃視了幾下,更遠的地方,不求能記下所有細微的細節,但大致上卻要記下所有重要的東西。

  三個呼吸之後,一位位沉眠的大將,接連睜開眼睛,等到他們將目光投射過來,甦醒的將士也第一時間趕過來的時候,這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回到了幻海,秦陽立刻開始整理昨天的數據,將一些有偏差的地方做出修改,然後再將新發現的東西化成地圖,立體的部分也全部標注了重要數據和位置,與幻海這邊一一對應。

  細節決定成敗,尤其是關乎小命的東西,秦陽從來不覺得多做點繁瑣準備有錯。

  做完這些,收起了小本本,辨別了一下方向,直奔昨天進入死亡世界的地方而去。

  等到了地方之後,先看到的是半空中漂浮著的巨大蝠鱝,幻海剎那懸在半空,遙遙對秦陽一禮。

  「秦船長,這邊請,二位長老已經恭候多時了。」

  秦陽跟著幻海剎那,進入巨型蝠鱝背上的小院。

  見到兩位長老,相互客氣了一句,秦陽就說明了來意。

  那位三長老一直站在一旁不說話,鶴髮童顏的二長老,說話也挺客氣。

  「秦船長說的話,我等自然是沒什麼不信的,既然是誤入幻海,我等也希望是以和為貴,不過,我們也想知道,秦船長到底是怎麼進來的,想必秦船長能理解,忽然多出來一個新的入口,我等實在是寢食難安。」

  「東海,大嬴東都附近的宗島,海底有一處藍洞,藍洞底部的洞穴盡頭,可以進入到一處小秘境裡,那裡有一條陰河,順流而下,就能進入到那個充斥著死氣的古怪世界裡,每到太陽升起,我都會出現在幻海,可是到日落的時候,我又會再次進入那個死亡世界。

  只不過,我進入死亡世界之後,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徑了,只能請幻海氏行個方便,將我送出幻海。」

  秦陽也沒隱瞞他們,很是天真的將進來的路徑告訴他們。

  「原來如此,按理說,秦船長想要離去,也不無不可,幻海氏給予方便也沒什麼,只是忽然出現這種情況,是解開幻海絕地之謎的最佳機會。

  那處絕地,沒當日落時,在裡面的人便會消失不見,無一例外身死道消,既然秦船長能穿梭兩個世界,可否幫個小忙,在日落的時候,帶我幻海氏的人,前去探索兩天。

  有這等危險地方,連接著幻海,我們實在是寢食難安。」

  二長老先是爽快的答應了給予方便,話鋒一轉,就再次提了點小要求。

  「舉手之勞,自無不可。」秦陽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心裡也開始泛起了小九九,這個老傢伙好說話到不可思議,可是,他怎麼知道,自己可以帶人進入死亡世界?

  或者說,可以將人安全的帶到死亡世界的安全地帶。

  思來想去,就只有山蜃這個老妖怪可能知道了。

  他們可能已經從山蜃那知道了不少信息了。

  秦陽答應的很爽快,帶幻海氏過去轉轉,沒什麼不可以的,就算他們發現那可能是前朝大帝的陵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不信他們敢洩露出去。

  雖說心裡覺得幻海氏跟傳聞不太相符,他們並不是很難說話,相反很客氣,秦陽一方面覺得傳聞十有八九不太靠譜,一方面卻還是生出了點警惕心。

  防人之心不可無。

  畢竟,哪怕幻海氏如今用得到他,跟他這麼客氣,也不太正常。

  幻海氏這邊熱情的招待他,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秦陽飛出了宅院,落在地上,跟著他一起進入死亡世界的,是幻海剎那和那位紅鼻頭三長老。

  秦陽目視著東方,遙望著黑幕拉過來,如同感受著一座死寂的死亡世界,向他迎面衝來一般,只是看著,就會不由自主的感覺到心中生出一種大恐懼。

  「收斂氣息,活人的氣息,在那邊會如同明燈一般顯眼。」秦陽低聲叮囑了一句,兩隻手分別放到二人的肩膀上。

  三長老一揮手,周圍一片黑霧浮現,淡淡的黑霧,將他們與外界徹底割裂開,從外面看,他們都是死物。

  眨眼間,太陽最後的光輝掠過三人,三人的身形瞬間消失不見,出現在死亡世界裡。

  出現的地方,距離仙宮還有一段距離,到了這裡,幻海氏二人立刻開始了自己的行動,他們並沒有要秦陽跟著,只讓秦陽保護好自己,他們在日出的時候回去,也要接觸秦陽才行。

  而這裡遍佈淡淡黑霧的地方,就是這裡的安全區。

  待二人飛走之後,秦陽自己做了偽裝,走出黑霧的範圍,繼續去完善地圖。

  一夜的時間,也沒見這二人的蹤跡,到了天色快要大亮的時候,秦陽回到黑霧區域,幻海剎那和三長老才踩著點匆匆折返。

  如是三天時間,他們也沒說什麼時候結束,秦陽也沒問,雖說這個時候他的地圖已經畫完了,每天帶著幻海氏的人過去,純粹是充當一個人肉傳送器了。

  過去之後閒的無事,開始研究研究三長老的黑霧。

  到了第七天回來的時候,秦陽才忍不住問了句。

  「不知諸位的探索,結果如何?」

  「差不多了,今日再到那座仙宮附近探索一下即可。」二長老長吁短嘆,眉頭緊蹙:「誰會想到,那座極有可能是前朝大帝帝陵的天宮,竟然與我幻海這般近。」

  秦陽不搭話,因為這事,大家都不會說出去的,明面上跟他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

  等到秦陽去休息,二長老伸手一揮,一個卷軸飛出去,自行展開,化作一副數丈長的畫卷。

  「都探查清楚了麼?」

  「探查清楚了,傳說極有可能是真的。」三長老沉聲回道:「今天夜裡,我就準備去仙宮一探究竟,那裡必然是前朝大帝的帝陵,出入口也必然是在天宮之中,只是,我們要不要留那秦陽?」

  「三長老,你這話錯了。」二長老深深的看了三長老一眼:「不是我們留不留他,而是死亡世界,危機重重,發生什麼意外,我們也無法阻攔。」

  「說的對。」

  兩位長老說完之後,看了一眼一旁的幻海剎那。

  幻海剎那面色平靜,語氣波瀾不驚。

  「家族的安危,幻海的安危,永遠是排在第一的,如今他不但知道了幻海的紕漏,更是牽扯到前朝帝陵,稍有不慎,幻海便會遭受滅頂之災,我們不能將整個幻海的安危與家族的生死,寄托在一個外人身上。」

  「不錯,剎那能獨當一面了。」二長老頗為欣慰的讚嘆了一聲:「老夫一直擔心你以後無法扛起幻海氏的重擔,如今老夫縱然是死,也能瞑目了。」

  幻海剎那知道二長老再說什麼,他只是平靜的回了句。

  「與他而言,我幻海氏未守承諾,我心中有愧,也依然會這麼做,家族人丁凋零,絕地的出現,這一切都跟前朝帝陵有關,如今我們輸不起了,解決問題的機會,終於來了。

  縱然日後心魔纏身,我日日夜夜跪在他的靈位前懺悔,如今,我也依然會贊同二長老。」

  聞言,二長老和三長老同時露出欣慰的神色。

  幻海氏,傳承自上古人族十二師之一的幻師,能傳承至今,便是每一代家主,都要秉承著家族傳承為先的鐵律。

  任何時候都要以家族的利益為先,家族的傳承為先,斷然不能讓幻海氏就此亡族絕種。

  幻海裡的絕地,最早發現的時候,在家族的記載裡,實在數萬年前。

  可是數萬年時間下來,他們從來沒有人知道絕地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只是曠日持久之後,族中有大能,終於找出來,數萬年來,幻海氏人丁愈發稀薄,跟這處絕地有很大關係。

  幻海之中,幻獸的數量不斷減少,種類也在不斷減少,跟這處絕地也有很大關係。

  日積月累之下,整個幻海都在受到影響。

  他們不是沒人去探索過絕地,可是無一例外,任何一個人進入絕地,在日落之時,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要不了多久,魂燈便會熄滅。

  堅持時間最長的,是上一任家主,他消失之後,過了足足三天時間,魂燈才熄滅。

  消失在了哪裡,怎麼死的,統統都是未知。

  家族中曾經有流傳過傳說,有關另外一個跟幻海緊密相連的世界的傳說,可是從來沒人證實過。

  自從絕地出現之後,這個早就被人遺忘的傳說,被提及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

  大家都堅信,絕地的另一邊,就是與幻海緊密相連的世界,只不過太過危險,有去無回,誰也不能確定。

  如今能確定了,那邊不是一般的危險,他們如今就如同坐在火山口上,什麼時候火山爆發,他們統統都會飛灰煙滅。

  夜幕降臨,秦陽再次跟著幻海剎那和三長老進入了死亡世界。

  三長老例行設下安全區之後,帶著幻海剎那,直奔大胤仙宮而去。

  秦陽窩在安全區,再次做好了偽裝,走出了安全區,行進不過十數里,就見頭頂黑雲裡,一隻骨鳥飛出,直奔安全區而去。

  一口黑炎從天而降,將安全區所在的地方,燒成了一片岩漿地帶,骨鳥環繞著安全區飛了兩圈,眼中的火焰再次熄滅,陷入了沉睡,繼續按照既定好的路線,僵硬的巡視。

  秦陽躲在一塊巨石下面,感受著十數里之外傳來的毀滅熱浪和刺骨森寒交錯的氣息,暗嘆一聲。

  何必呢,我秦某人向來是言出必行,無緣無故的闖到人家家裡,將人家家裡搞的雞飛狗跳,家破人亡的事,他是肯定不會幹的。

  闖入到幻海,的確不是他本意,也無意跟幻海氏結怨。

  若是能順順當當的從幻海離開,他反倒是覺得跟幻海氏有點交情也不錯。

  誰想到,傳聞還真的靠譜了一次。

  傳聞幻海氏行事作風詭譎,平時倒是你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的狀態,可是只要牽扯到幻海,幻海氏就如同瘋狗,不分青紅皂白將其毀滅簡直是常態。

  所以最初的時候,秦陽是真的不想跟幻海氏打交道,就是覺得,一個沒有通過出入口進入幻海的人,出現在幻海,幻海氏十有八九會發狂。

  到時候必然會變成仇敵。

  這樣的仇,秦陽都不太樂意去結。

  所以幻海剎那露面,沒有直接開幹,反而有交流,秦陽也自然了得交流,大家和平處理這件事多好。

  幻海氏的態度客氣,他也就跟著客氣,甭管真客氣假客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可如今,秦陽著實覺得有點可惜了。

  站在幻海氏的角度看,的確沒什麼問題,但問題是,幻海氏不會站在他的角度看問題。

  輕嘆一聲,秦陽轉身向著大胤仙宮而去。

  幸好他不是什麼初出茅廬的傻白甜,真的傻乎乎的完全相信對方,傻乎乎的以為對方要用他當工具人,當一個人肉傳送器,沒有他,對方就回不到幻海了。

  除了他這個工具人之外,人家還真的有另外一條路可走。

  大胤仙宮裡的出口。

  遙望著大胤仙宮,秦陽手捧著祭香,加了多層偽裝,悄悄的靠近。

  當靠近到密密麻麻,遍佈天空和大地的兵馬俑大軍時,就見到一團黑霧,一點一點的挪動著,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兵馬俑大軍之中。

  秦陽暗暗嘲笑,還真沒錯。

  可能他們不只是為了自保,也可能是為了寶物吧。

  沒什麼好說的,大家各憑本事吧。

  慢吞吞的挪到一條陰河邊,秦陽伸出一隻手,緩緩的貼到一位兵馬俑的胸口,體內氣血驟然灌入到這位兵馬俑體內。

  完成的瞬間,秦陽身子化為一潭水,沒入到陰河裡消失不見。

  兵馬俑甦醒了過來,像是引起了連鎖反應,大軍之中,無數的兵馬俑外殼碎裂,一位位閉著眼睛的乾屍大將,統統睜開了眼睛。

  平靜而濃郁的死氣,化作暴風席捲開來,潛入到大軍之中的幻海剎那和三長老,被死氣暴風吹動,再也無法保持偽裝了。

  一絲生靈特有的氣息浮現,就似黑夜裡亮起的燭火,瞬間吸引了所有死人的注意。

  葬身河翻滾不休,裡面無數沉寂的鬼物,哀嚎著咆哮著想要衝出水面。

  誰也沒有注意到,葬身河之中,一團與葬身河融為一體的水流,正順著四通八達,貫穿大地和天空的複雜水脈,一點一點的,按照提前計算好的路線,向著大胤仙宮而去。

  這本來只是秦陽的計劃之一,提前計算好位置,精確誤差,最高不能超過十丈,他就可以提前在幻海找到一個位置,在出現在死亡世界的瞬間,正好直接出現在葬身河裡。

  順著複雜而龐大的水網,他就可以直接繞過大軍,直接抵達大胤仙宮。

  進入大胤仙宮,找到出口的難度不高,但如何能安全的抵達出口,難度極高,稍有不慎,至少就是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結局。

  這是原本的計劃。

  自從和幻海氏接觸之後,這個計劃就變成了備用計劃。

  畢竟,跟幻海氏扯扯淡,開開心心的從幻海的出口離開,不是更好麼。

  秦陽化為水身,前行在葬身河裡,遙望著被死亡大軍包圍著的幻海剎那和三長老,替他們倆默哀了一瞬。

  可惜了……

  那個紅鼻頭老頭,一把年紀了,死了也沒啥可惜的,幻海剎那大有可為的年輕人,就這麼死了,著實有點可惜了。

  這就是不守諾言的下場。

  秦陽不再過多關注,正好有人替他吸引注意力,他的潛入也會更加容易些。

  順著複雜的水網,七拐八拐,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才一路潛行到仙宮前方的護城河裡。

  從這裡跳出去,就能直接進入仙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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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4: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六章 我是火車王,畫師與幻師(萬字)

  陷入了包圍圈裡,幻海剎那和三長老,算是切身體會到,曾經從絕地裡進入這裡的那些人,為何會全部慘死了。

  這裡本來就濃郁的死氣,隨著一個個大將甦醒,一個個兵馬俑甦醒,死氣的濃度飛速攀升,浩瀚如海,他們的實力在這裡被大幅度壓制,而那些亡者在這裡,卻是如魚得水,實力飆升。

  這些亡者本就已死,自然無半點活人對於死亡的恐懼,打法近乎同歸於盡,再加上生前都是神朝將士,最擅合擊之法,單個實力遠不是他們對手,可匯聚成千上萬,數以十萬後,發揮出的實力飆升,足以輕鬆壓制他們。

  紅鼻頭的三長老,本就性情暴躁,沉不住氣,如今更是暴跳如雷,雙眼冒火,他們已經足夠小心了,誰曉得這些亡者到底是怎麼甦醒的。

  事到如今,在追究這個已經毫無意義,怎麼逃出去才是關鍵。

  「三長老,向裡面衝。」幻海剎那倒是沉著冷靜,瞬息之間權衡利弊。

  秦陽已經被他們動手腳暗害,以秦陽的境界,在這種地方,若是引來亡者大軍注意,必死無疑,他們的工具人已經沒有了。

  唯一的生路,就是進入仙宮,從那個出口離開。

  幻海剎那屈指連彈,一圈圈異樣的波動逸散開,在亡者大軍眼裡,他們的存在感無限降低。

  而三長老冷哼一聲,紅鼻頭上一點紅光脫落,化作一頭火龍幻獸,掀起火炎風暴,強行逼退周圍的死氣,同時一抖大袖,袖中兩個雪白的毛球幻獸落下,眨眼間化作他和幻海剎那的模樣。

  眨眼間李代桃僵,幻海剎那和三長老脫離了火海,幻術秘法催發到極致,在所有的亡者的意識中,化去二人的存在感,再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強行轉移到兩個幻獸幻化的假貨身上。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兩人穿過大軍的縫隙,直奔大胤仙宮而去。

  火龍幻獸盤成蛇陣,將兩個強行嘲諷拉仇恨的幻獸護在中央,以炙熱烈焰,與亡者大軍僵持在一起。

  但亡者大軍的數量越來越多,火龍也拖不了多久的時間了。

  兩人飛速靠近仙宮。

  而另一邊,蹲在仙宮牌坊前的葬身河裡的秦陽,正琢磨著怎麼跳出去,怎麼安全的抵達出口的位置。

  正瞎琢磨著呢,就見牌坊下,幻海剎那和三長老的身影,忽然出現。

  被大軍圍困的火龍和冒牌幻獸,已經被撕碎,他們二人轉移注意力的秘法,徹底失效。

  兩人越過牌坊,順著大道,直奔仙宮正門。

  秦陽一驚,沒想到這倆貨,竟然還真能衝過大軍圍困。

  不過轉瞬間,就見那大道上,一個個全身覆蓋著盔甲的人影,從大道之下鑽出,氣息絲毫不遜色與外面領軍的大將。

  秦陽鬆了口氣,得,還有人替他去排雷,那他就跟著好了。

  能不正面硬槓,最好就別正面硬槓,反正也拼不過。

  倆瓜皮在大道上淌雷,跟那些亡者大將打的不亦樂乎,秦陽繼續蹲在葬身河裡等著。

  正瞎琢磨著呢,就見身旁一個呆頭呆腦的鬼物飄了過去。

  這些傢伙已經發現不了與葬身河徹底融為一體的秦陽了。

  忽然,秦陽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一個大膽的想法湧上心頭。

  轉身仔細的打量著葬身河裡無數的鬼物。

  沒有活人落入其中的時候,這些鬼物都非常安靜,面容呆滯,大體上也都維持著死時的死相。

  有些身穿長袍,長袍上遍佈著符文,只不過這種看到的只是死相,那些符文沒有任何作用。

  還有一些五大三粗,胳膊能比他腰還要粗,一看就是看苦力的體修。

  還有一些看裝扮,像是將士……

  大部分似乎都是殉葬的人,應該就是前朝大帝修成帝陵之後,為了保守秘密,將所有參與進來的人,統統都投入到葬身河裡溺死了。

  只是看看外面的亡者大軍,就能明白那位前朝大帝,是何等的心狠手辣之人。

  順著護城河,來到水網的底部,看到更多實力更強的鬼物,秦陽莫名的生出一個想法。

  落入葬身河的人,死在裡面之後,陰壽無窮無盡,永無超脫之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們發現生者之後,會拼盡全力的衝上去,將對方拉下岸。

  一方面是淤塞心頭的怨恨,一方面何嘗不是求一個解脫。

  秦陽慢慢的飄到一個道人模樣的鬼物身旁,緩緩的伸出手,覆蓋在對方頭頂,給對方來了個摸頭殺,技能毫無反應。

  想要將對方收入儲物戒指也不行。

  想了想,秦陽調動魔手的力量,將鬼物徹底包裹起來,與葬身河隔絕,念頭一動,欲將對方強行拉入海眼裡,僵持的力量浮現,鬼物身上的力量飛速流逝,直到力量消散了大半時,鬼物的本體瞬間消失在葬身河,出現在海眼裡。

  秦陽一怔,還真行麼?

  「秦陽,你跳到葬身河裡幹什麼?嫌活著難受麼?」黑影有些納悶的問了句,而後順著魔手的力量感應了一下:「噢,這麼小啊,那你隨便,這裡應該不會有大鬼。」

  「黑影,你的力量,竟然能屏蔽葬身河,將裡面的鬼物拉出來?」

  「(¯▽ ̄~)切~~,當年我肉身尚在的時候,上古地府五大水脈,我能在其中四支水脈的主脈裡洗澡,一個連支流都算不上的小溪流而已,算的了什麼。」

  「那你為什麼能拉出裡面的鬼物?」

  「……」

  「不想說就算了,不勉強。」

  秦陽沒勉強黑影,就是看這貨瞎嘚瑟,噎他兩句而已。

  那個被拉入海眼的鬼物,一臉茫然的看著周圍的環境,身上陰氣鬼氣浮動,癲狂猙獰的想要攻擊周圍的一切。

  然而他周圍的存在,他一個也惹不起,被黑影的力量死死的鎮壓在原地,等著他的癲狂消散,意識開始慢慢復甦的時候,秦陽大喜,連忙道:「嘿,老兄,醒過來了?」

  「呃……」鬼物的意識復甦了一點點,茫然的看著周圍,想要說什麼,卻似乎連怎麼說話都忘記了。

  「能聽懂我說話不?」

  鬼物點了點頭。

  「你是為大胤大帝殉葬的人麼?」

  鬼物再次點了點頭。

  「我能把你拉出葬身河,也能讓你灰飛煙滅,徹底解脫,你可以選一個,但我需要你幫個小忙,行不行?」

  「行。」鬼物艱難的回了一個字。

  「我呢,被困在帝陵裡,出口呢就在仙宮裡,我想要進入仙宮,可是我不想太冒險,所以請你回去聯繫一下葬身河裡的諸位,請他們幫個忙,只要我能離開帝陵,來日幫過我的諸位,無論是想要徹底解脫,還是想捨棄了力量,以鬼物的身份存在於世,我都可以幫忙。」

  「行。」鬼物答應的毫不猶豫。

  秦陽將計劃說了一下,衝進將這個失去了大半力量的鬼物,重新放回了葬身河,但他的力量也沒有恢復,依然只是個小鬼。

  小鬼順著河流,不斷的召喚來一個個鬼物,都是力量挺強的那種。

  這些傢伙臉上帶著茫然,維持著死相,神情呆滯,也不知道那小鬼是怎麼跟他們溝通的。

  秦陽顯化出身形,這些鬼物躁動不安,面容扭曲猙獰,卻還都壓制著沒有衝上來,沉寂的意識也稍稍復甦了一些,聽著秦陽的話,再看到秦陽將小鬼帶走再放出來,他們全部毫不猶豫的應下秦陽的要求。

  只要能解脫,秦陽讓他們跪下叫爸爸,都沒有一個鬼物不答應。

  幾個時辰之後,葬身河裡匯聚而來的鬼物,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密密麻麻,一個擠一個的匯聚到一起,讓安靜的葬身河,都變得如同游曳的巨蟒一般,不斷的扭動著。

  再次來到護城河前的牌坊下,這裡的大軍匯聚,卻沒有一個敢衝進仙宮的,只是在外面包圍著。

  牌坊後方的大道上,散落著不少乾屍,都是被幻海剎那和三長老解決掉的,還有一些鮮血灑落在大道上,顯然是那倆貨有人受傷了。

  越過大道向內,宮牆裡一道道靈光閃耀,他們倆應當是遇到勁敵了。

  秦陽搓了搓手,對著身後看著就頭皮發麻的鬼物大軍一拱手。

  「我叫秦陽,字有德,我先給諸位說清楚了,我可以幫你們灰飛煙滅,徹底解脫,也可以將你們拉出葬身河,只不過,離開葬身河,你們的力量會損失大半,會變成一個小鬼,等到事成之後,各位有什麼選擇,都可以告訴我。

  今天來幫我秦某人的,我絕對一一兌現承諾,若是反悔,讓我永世沉淪葬身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人,怎麼做,您說吧。」最初的那個小鬼,失去了力量,意識反而愈發的清醒。

  可越是清醒,就越是明白,在葬身河裡,永世不得超生是何等殘酷的折磨。

  這些鬼物,大部分都是一點理智都沒有的,有些強點的,還能有點神智,他們不會明白太多事情,只要明白眼前這個活人,能幫他們解脫,甚至帶他們離開葬身河。

  那求生的欲望,就會蓋過所有的負面情緒,誰現在敢向秦陽伸爪子,就先弄死誰。

  能保持如今的局面,是已經弄死了不知道多少失去理智的鬼物,才能維持的局面。

  更多失去理智的鬼物,壓根無法衝破鬼物組成的人牆,摸到秦陽。

  可秦陽的位置,對於這些失去理智的鬼物來說,就是黑暗裡的光,他們要撕碎這一道光。

  這才是一部分鬼物,就能將葬身河裡大部分鬼物都吸引過來的原因。

  秦陽對著牌坊一揮手。

  「衝呀!」

  一聲大喝,葬身河裡簇擁到一起的無數鬼物,瘋狂的衝向水面之上衝擊,可是他們卻壓根無法離開葬身河。

  局部範圍匯聚到的鬼物,早已經超過了這條對於真正的葬身河,只能算是小溪流的小河,所能承載壓制的極限。

  鬼物雖然無法衝出水面,可是護城河的河水,卻鼓起一個大包,無數的鬼物一個擠著一個,拼盡全力的衝擊。

  短短幾個呼吸之後,就見護城河的河水,被硬生生的掀起一道百丈寬的大浪,化作浪頭,衝向了仙宮前的大道上。

  浪頭奔湧,無數的鬼物裹挾著葬身河的河水,只用了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便衝過了這條幻海剎那和三長老花費了幾個時辰,費勁力氣,花費了不小代價才衝過去的大道。

  秦陽化作水身,融入到葬身河裡,引導著浪頭衝擊的方向。

  浪頭沖入了後方的庭院,幻海剎那和三長老,正在跟幾個巨人亡者,戰成一團,三長老的一隻手臂消失不見,他的紅鼻頭也恢復了正常的樣子,面上死氣繚繞,顯然是已經被死氣侵蝕了。

  幻海剎那也好不到哪去,面若金紙,消耗極為劇烈。

  他們的力量,根本不適合跟人正面交鋒,更適合潛入,若是沒有引動死亡大軍,他們說不定還真能悄無聲息的潛入進來。

  秦陽看到二人,念頭一動,引導著浪頭奔湧而來。

  幻海剎那和三長老,瞬間避開浪頭,與他們交鋒的幾位巨人亡者,被捲入浪頭的瞬間,就被裡面密密麻麻,仿若蟻球的鬼物大軍,吞入其中,悍不畏死的將他們一點一點的強行撕碎。

  浪頭衝擊到一座大殿,一個轉身向著左邊奔去。

  幻海剎那和三長老,站在遠處,呆呆的看著這條充斥著無數鬼物的陰河衝過,整個人都傻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三長老結結巴巴的念叨了一句。

  「不知道。」幻海剎那面白如紙,嚇的臉都綠了,若是被捲入其中,絕對是十死無生的結局。

  雖說早知道那陰河裡有無數鬼物,可是眼前這幅畫面,著實超出他們的想像了。

  火車王秦陽,帶著無數鬼物大軍,順著左邊的甬道,橫衝直撞而去。

  沿途所有大殿裡甦醒的鎮守亡者,不是被捲入無數鬼物大軍裡,被硬生生的磨死,就是站在道邊,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其中一座大殿裡,一位文臣模樣,面容都還大體維持著生前樣子的亡者,神情茫然。

  「莫不是殉葬的怨氣太過,讓葬身河裡出現了大鬼,這是要造反麼?」

  仙宮之中,一座座大殿洞開,等到無數鬼物,裹挾著葬身河,迎頭撞向其中一座大殿的時候。

  裡面走出來一位除了面容青白之外,近乎活人容貌的老者,他一身內侍長衫,手握一把拂塵,周身除了死氣之外,還有濃郁的屍氣。

  這是一頭將死未死,化為殭屍的大太監。

  面對浪頭,殭屍老太監冷哼一聲。

  「土雞瓦狗,也敢驚擾大帝長眠。」

  老太監一揮拂塵,萬千銀絲,驟然暴漲,化作利刃一般,插入葬身河裡,將河中無數鬼物絞殺成齏粉,另一隻手向前一掌拍出,化作百丈大的巨掌,硬生生的頂在浪頭。

  葬身河水與萬千鬼物,不能越過分毫,他的身軀,根本不會沒入到葬身河裡。

  眼看出口近在咫尺,誰想到出口處,鎮守的竟然不是亡者,而是一個老粽子,秦陽眉頭一挑,腦子急速轉動。

  這老粽子實力很強啊,難道真的要拿出黑玉神門麼?

  出口就在老粽子身後的大殿裡,近在咫尺,功虧一簣,他怎麼甘心。

  可若是在這裡拿出黑玉神門,他可未必能管得住胃口大開的黑玉神門。

  到時候依然是同歸於盡的結局。

  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打是肯定打不過的,這老粽子的實力,少說是法相打底,又是殭屍之身,意識清醒,裹挾無數鬼物的浪頭,都能被他強行攔下。

  他立身在此,猶如銅牆鐵壁,毫無破綻可言。

  而且浪頭的衝擊力量正在削弱,他已經能感覺到,被裹挾的葬身河,已經開始生出一股向後撕扯的力量,欲將所有的鬼物,重新拉扯回去,回到原來的軌跡上。

  此刻的浪頭,只是偶爾沖上岸的激流,等到力竭,重新落回河裡是必然的。

  秦陽的腦袋在發熱,沒有催動思字訣的情況下,思緒已經發揮到極致。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

  沒有破綻,那就製造一個破綻。

  怎麼製造破綻?根本無法突破。

  不,只是外部無法突破進去而已,只能內部突破。

  可內部怎麼突破?不可能。

  唯有讓老粽子自己露出破綻。

  可怎麼做,才能讓老粽子主動露出破綻?

  一道靈光,在腦海中炸裂。

  秦陽想到了手中的那滴旱魃精血。

  將拿地旱魃精血放入海眼,以魔手的力量,小心翼翼的從上面撕扯出來一絲力量,將其扯出海眼之後,投入到攔著浪頭的大手之中。

  一絲旱魃精血的力量,沒入老太監的手掌中,熾熱的氣息浮現,一絲絲血色的紋路,浮現在老太監的手掌上。

  老太監面色一變。

  「旱魃精血?」

  驟然間增強的一絲血脈力量,頓時引起了連鎖反應,他對於力量的掌控,出現了破綻。

  攔著葬身河的大手,直接探入到葬身河之中。

  葬身河的撕扯力,強行湧上,將他包裹在河水裡,無數的鬼物一擁而上。

  而浪頭,也終於沖入大殿裡。

  老太監落入到葬身河裡,似是發現了藏在了裡面,化身水流的秦陽。

  他的身體被無數的鬼物包裹,卻強行衝了過來,探頭向著秦陽所化的水流張口一吸,口中獠牙浮動,屍毒也開始滲透到河水裡。

  秦陽化身的水流,被屍毒滲透,瞬間顯化出身形,老太監張著大嘴,脖子驟然伸長數丈,向著秦陽的脖頸咬來。

  那些鬼物哪裡會允許老太監斷了他們希望,跟瘋了一樣的衝上來,卻還是無法阻攔老太監。

  秦陽身上一朵朵灰黑色的花朵盛開,他的身子如同化作了屍骨,僵硬無比,眼睜睜的看著獠牙襲來,就要咬到他的時候。

  念頭一動,還在挺屍的人偶師,腦袋直接出現在老太監的嘴巴裡。

  「卡嚓……」

  老太監長著血盆大口,一口將人偶師的半個腦袋含在了嘴裡。

  他咬碎了人偶師的血肉偽裝,咬到了人偶師的本體,四根獠牙應聲而斷。

  痛苦的哀嚎響起,老太監的面容都疼的扭曲了,不住的翻白眼。

  秦陽一咬牙,操控著黑影的力量,將老太監包裹在其中,與黑影一起發力,強行撕扯這老太監,欲將他直接扯進海眼裡。

  活人不可入葬身河,死人倒是沒有這麼嚴格的限制,至少這條葬身河還沒那麼強。

  然而這裡的死人與河中的萬千鬼物,從生前就結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怨,接觸就是必死不休。

  而殭屍非生非死,被捲入進去的待遇,跟活人一樣,想要掙脫出來,並非不可能。

  理論上,只要有一瞬間將整個水網蒸發掉的力量,葬身河的力量也困不住他。

  一力降十會,大多數時候都可以適用。

  而取巧的方法,除非他像秦陽一般,先從一個更弱的葬身河熟悉,能徹底的融入其中,再依次進入更強一點的葬身河,再次去適應,再次做到徹底融入。

  老太監既然已經發現他了,那就留不得了。

  如今這麼好的機會,不趁他病要他命,還是人麼。

  還想咬老子?弄不死你!

  老太監陷入到葬身河,以魔手的力量強行覆蓋,掙脫葬身河,待遇跟那些鬼物一樣。

  他體內的屍氣、死氣、陰氣,所有的力量,都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噴湧而出。

  等到他恢復了意識,想要掙扎的時候,掙扎的力量已經越來越弱,秦陽單手握著人偶師的一條腿,將其當作兵器,瘋狂的抽打老太監的腦袋。

  人偶師的身體,是秦陽見過最硬的東西,哪怕受限於秦陽的力量,也足夠將老太監敲的不斷翻白眼。

  等到老太監的力量暴跌到神門的時候,秦陽和黑影一起發力,將其強行扯入海眼。

  而這時,失去了老太監阻礙的浪頭,也已經衝入了大殿,在大殿裡橫衝直撞,將整個大殿都淹沒。

  大殿正前方,牆壁上畫著一副壁畫,勾勒出萬里山河,正中心的地方,畫著一座牌坊。

  秦陽的身體游到這座牌坊前,一頭撞向牌坊的位置,瞬間脫離了葬身河,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這條被無數鬼物裹挾的浪頭,終於力竭,葬身河開始發威,河流倒捲,反過來裹挾著裡面無數鬼物,讓他們重新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所有人都沒想到的鬧劇就這麼結束了,還在這裡的活人死人,根本沒人發現葬身河裡的秦陽,也沒人會覺得有活人能入葬身河,還能從葬身河離去。

  ……

  宗島,宗家的祖祠。

  只不過隨著時光流逝,宗家也曾家道中落,也出過數次變故,這座祖祠,是最初一代的祖祠,曾經建立在宗島頂部的飛天崖邊。

  在三四萬年前的時候,因為一次動亂,飛天崖被毀,所有的東西,都墜入海中,如今的宗島頂部,已經化為一片海灘。

  家族的祖祠,已經重建在了別的地方,祖祠之中的牌位,也都是重新做的。

  歷經數萬年時間,早就沒誰還記得,宗家的祖祠,曾經被毀過一次。

  距離宗島十數里之外的海底,大片的珊瑚礁之下,數百丈的堅石裡,一道靈光浮現,秦陽的身形驟然出現。

  周圍的山石鎮壓在身上,隨著念頭一動,在山石裡撐開一片空間。

  挖開周圍的石頭,秦陽才看到自己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一塊丈許寬,數丈長的木板。

  來不及多看,秦陽立刻抓著木板,先將其拾取煉化了。

  完成了這一步,才開始打量這塊木板。

  黝黑色的木板,材質不錯,卻也遠遠達不到神木級別,甚至秦陽庫存的棺材裡,都有不少材質比這個木板好。

  可是這木板被埋在這裡,卻絲毫無損,只有表面蒙著一層堅石,似乎是被埋在地下太久的原因。

  細細清理掉表面糊著的堅石,秦陽才看清楚這木板到底是什麼。

  似乎是一張斷了腿的長桌,而長桌表面上,卻畫著著一副萬里山河圖。

  乍一看,頓覺煙波浩渺間,千山萬水撲面而來,咫尺之內,便覺萬里為遙,筆鋒不拘繩墨,恢弘大氣,似是揮毫之間,山山水水盡得其神,躍然於畫作之上。

  而畫作的左邊,還能看到古字落款。

  道玄贈予摯友海蘭。

  這倆名字,他都聽人偶師說過,道玄是畫師,而海蘭是幻師。

  秦陽撓了撓頭,頗有些意外。

  看著這幅萬里山河圖,上面的山川河流,都讓他感覺很熟悉。

  拿出來小本本,將之前勾勒出的那些地圖,一一對照了一下,跟死亡世界裡的地勢地形有不小差別,可是跟幻海的地勢地形,重疊的部分卻極高。

  幻海啊……

  將木板放平,站在木板前,秦陽伸出手,佯裝握著一支筆,在上面作畫。

  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畫師揮毫潑墨,繪出這幅萬里山河圖的樣子。

  片刻之後,秦陽睜開眼睛,一臉欽佩,滿心嘆服。

  這就是真正的上古人族十二師的力量啊,真不是人偶師那個智障山寨貨能比的。

  一直沒人知道幻海在哪裡,也沒人能找得到幻海在哪。

  如今心裡倒是明白了。

  幻海根本不是秘境,也不存在於大荒,只是一幅畫而已,一副畫師親手做出來的畫。

  這幅畫贈予了幻師,而幻師也利用自己的能力,將其內部改造,歷經無數年的演化,徹底演化出一片與大荒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裡衍生出的生靈,都擁有著幻師的力量。

  演化生靈,這可不只是力量強,就能辦到的,這是造化。

  伸手撫摸著木板,心裡大致也明白了,裡表世界是怎麼回事了。

  當年畫師在作畫的時候,技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但完成了一幅畫,而下方的桌子,也被其力量滲透,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副一模一樣的畫。

  但那力量實在是太強,玄機太妙,印在桌子的那幅畫,竟然也演化出一方世界。

  所謂的力透紙背,入木三分,不外如是。

  當真是有些不講道理了。

  幻海和死亡世界,同根同源,原本卻也沒有什麼相連通的地方,自前朝大帝帝陵坐落在死亡世界,力量滲透之下,仙宮所在的位置,已經能影響到幻海中同樣的位置,所以在幻海中化出一片詭異的絕地。

  秦陽甚至覺得,死亡世界裡本身可能並不是生機決斷,充斥死氣,只是前朝大帝個龜孫,硬生生的將一個可能會演化出玄奇的世界,給禍禍成如今這幅鬼樣子。

  真是造孽啊。

  如今煉化了這塊桌板,坐落在死亡世界裡的出口,能不能出來,就是秦陽說了算了。

  秦陽當然第一時間將那個出入口封閉,裡面的人,別想從那個出口出來了,除非他們有本事直接從裡面打碎整個世界。

  死亡世界崩碎之後,若是不死,自然可以衝出來。

  回頭想想,宗家那位第一代家主,玄鏡司的二把手,可真夠迷的。

  她的記憶裡,都只提到古畫,還真沒有確定的到底是什麼畫。

  秦陽怎麼也沒想到,所謂的古畫,竟然是一張桌板。

  挖開周圍的堅石,還發現一些字跡都模糊,隱約可以看出來是牌位的東西。

  稍稍一琢磨,這個桌板畫,從最初的時候,應當一直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當作擺放宗家歷代先祖牌位的桌子。

  只是怎麼會埋在地下了?

  思來想去,可能是因為當年的祖祠被毀了吧,聽說宗家鬧過紛爭好多次。

  宗塵兮怕是到死也沒想到,她費盡心機,將東西藏在最顯眼卻也最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可惜她的後輩不爭氣,因為家族的紛爭,連祖祠都砸了。

  這件寶物沒被大嬴的人發現,卻也在宗家手裡遺失。

  收起了桌板畫,順著地下網上挖,挖穿了堅石之後,才發現這裡竟然是海底。

  浮出海面,環顧四周,第一時間發現了宗島。

  秦陽頓時樂了,竟然還真沒猜錯,原本的宗祠被砸了,落入海中,寶物也跟著沉入海底,隨著歲月變遷,慢慢的被掩埋在地底,化入到堅石裡。

  看到了宗島,秦陽眼睛一轉,計上心頭。

  將星落大陣埋在海底,桌板丟在大陣裡,秦陽自己則順著藍洞,再次進入最初的路徑,躺在葬身河裡飄到了死亡世界。

  出現的地方,依然是最初出現的那個地方,感受了一下整個世界的死氣都在掀起波瀾,大胤仙宮那邊應該還沒消停呢。

  折騰了這麼久,前朝大帝竟然還未甦醒,想來是下面的人覺得事情盡在掌控,根本用不著叫醒前朝大帝吧。

  亦或者是前朝大帝現在根本沒法甦醒,也有可能是不能現在甦醒。

  不管怎麼樣,前朝大帝沒露頭,秦陽一顆心就放回了肚子。

  現在不用擔心被困在這裡了,第一個要解決的問題解決,還將畫師的桌板畫拿到手了,需要考慮的就是收尾的問題了。

  他後面肯定是要露面的,若是讓幻海氏知道,他沒有通過幻海離開,那幻海氏自然知道,他是通過死亡世界的出口離開的。

  桌板畫的事,自然也就暴露了。

  權衡利弊之下,弄死幻海氏的鱉孫,肯定是沒有暴露這件事的風險高。

  而後者若是暴露了,幻海氏絕對會舉族之力跟他死磕到底,前朝大帝的帝陵在他手裡,前朝的人會不惜代價跟他死磕,大嬴這邊也會不惜代價讓他交出來。

  算來算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桌板畫在他手裡,才是應該排在最先的。

  如今最後剩下要解決的,就是葬身河裡的無數鬼物,雖然那些鬼物幾乎全部都是毫無理智,可一些比較強的,多少還是有點意識的,還有那個小鬼,失去了力量,卻恢復了神智,之前也沒見他被弄死,估計還活著呢。

  行走在死亡世界裡,秦陽心裡大概有了譜。

  回到了之前出現在死亡世界的地方,這裡的大地已經變成了岩漿凝固之後的狀態,形似有黑又硬的蜂窩。

  算算時間,距離日出已經沒多久了。

  他從宗塵兮的長眠之地進來,到了日出,他就會出現在幻海。

  他需要從幻海氏那邊離開,才能做戲做全套。

  遙望著大胤仙宮的方向,秦陽暗嘆一聲,幻海剎那和三長老,好歹活著回來一個唄。

  若是只有他活下來了,這個計劃就行不通了,到了幻海,那位二長老絕對第一時間弄死他。

  等等吧,若是日出,那倆還沒回來,自己只需要念頭一動,就能從桌板畫出去。

  秦陽在這翹首以盼,距離日出越來越近,他都準備離開的時候,才見天空中一道流光墜落。

  幻海剎那面色青白,臉上死氣繚繞,他扛著的三長老,少了一隻手臂,雙目也消失不見,死氣已經將他醃透,死的不能再死了。

  幻海剎那落地之後,看到秦陽,神情變幻了一下,身上的肌肉都隨之一緊,然而不等他說什麼。

  秦陽已經走上前一步。

  「快日出了,你們怎麼才回來,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真摯之中,透著焦急,還有些跳腳的感覺。

  幻海剎那心中琢磨不透,他看了看周圍。

  「這裡……」

  「別這裡那裡了,這裡的亡者大軍都瘋了,你們到底怎麼招惹他們了,之前有隻骨鳥跟瘋狗似的,到處噴火,眼看就要噴到這裡了,我好不容易才逃掉,快走,快走,日出了。」

  秦陽遙望著東方,黑幕已經開始拉開,確認了他還能去幻海,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不由分說的抓住幻海剎那的肩膀,這貨微微扭轉腦袋,渾身僵硬的看著秦陽,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了,今天發生的是,沒有一樣是在計劃之中的。

  如今看秦陽似是壓根不知道被暗算的事,被亡者大軍追殺過來,卻還是準備第一時間帶著他回幻海,幻海剎那就覺得心中一悸,愧疚之感不斷的湧上心頭,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也什麼都不能說。

  亡者大軍化為黑雲,呼嘯而來,幻海剎那身上的氣息紊亂,緊張的不行。

  可是只有秦陽能看到,黑幕拉開的速度,遠超過什麼飛遁之法,那是橫掃天地的偉力。

  「別亂動,日出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們已經出現在幻海了。

  幻海剎那癱在地上,兩眼無神,當看到秦陽的時候,又會閃過一絲複雜。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永遠都是以幻海氏為重,他也知道應該這麼做,這次暗中給秦陽挖了個坑,讓秦陽去死,他知道這麼做不對,不但撕毀了承諾,更違背了道義,純粹的小人行徑。

  可他還是覺得這樣做,對於幻海氏來說,才是對的。

  但方才秦陽等候在原地,有些焦躁,又滿是真摯的話,面對著亡者大軍,還能咬牙記著將他帶回幻海。

  看到一旁躺在地上喘氣的秦陽,幻海剎那的神情愈發複雜,他有些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

  甚至心中還會生出一個疑問,他們的先祖,留下赫赫威名的先祖幻師,若是面對這種情況,會如何做?

  可能先祖不會去當一個小人吧,不,先祖絕對不會像他們這樣的。

  「沒事吧?」秦陽拍了一下幻海剎那的肩膀。

  幻海剎那從糾結之中驚醒過來,苦笑著搖了搖頭。

  「沒事……」

  秦陽看他的樣子,心裡暗嘆一聲,站的角度和立場不一樣,沒什麼好說的。

  甭管怎麼樣,這次不弄死幻海剎那和那個龜孫長老,純粹是因為他們只排在第二序列,優先度不夠。

  這筆賬先記在小本本上,以後有跟他們算賬的時候。

  很快,蝠鱝飛來,二長老落下,看到幻海剎那、秦陽,還有死去的三長老,二長老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點意外,當年前朝大帝,坑殺的營造帝陵之人,殉葬的人著實太多了,如今,陰河裡的鬼物怨氣難消,有成了氣候的鬼物,率領無數鬼物,裹挾陰河,衝入了仙宮,我們運氣不好,正好碰上了。

  三長老拚死護送我逃了出來,趕在日出之前,碰到了來接應的秦船長。」

  幻海剎那一臉苦澀,這是三長老告訴他,還有他自己推斷出來的結論。

  俗稱點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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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4: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七章 蓮花寶典,回敬一坑

  二長老聽的眉頭直皺,眼裡不停的冒問號,什麼跟什麼?

  「你先去養傷,將三長老的屍身帶回去。」

  二長老急於問清楚情況,給秦陽找了個房間休息之後,立刻去找幻海剎那問情況。

  秦陽眼睜睜的看著三長老的破損的屍體離開視線,心裡頗有些惋惜。

  幻海氏的人可真不講究,對於亡者起碼的尊重都沒有,竟然不先拿出一口棺材暫時安置,再修復受損屍身。

  拿出把躺椅,躺在房間門口,看著飄在半空中的那顆大眼珠子幻獸,對他揮了揮手。

  「你好啊。」

  大眼珠子眨了下眼睛,沒好意思繼續在這盯著了,轉身飄走。

  躺在這閉著眼睛,曬著太陽休息一會,心裡瞎琢磨。

  他倒是沒猜錯,若是三長老和幻海剎那全死在裡面,只有他沒死,卻回到了幻海,那位二長老絕對會二話不說正面翻臉,調動幻海氏的力量,不計代價的將他弄死。

  但若是那倆貨都死了,他不從幻海走,就會暴露。

  無論那種情況,「跟我秦有德完全沒關係」計劃,就沒法進行下去了。

  他將幻海剎那也帶回幻海,在所有人眼裡,他只是在死亡世界苟了一夜,當了個工具人而已。

  不明所以的二長老,看到三長老死了,幻海剎那受傷,秦陽卻沒死,當然明白,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原本的計劃擱淺。

  當務之急,先問清楚情況,再繼續做決定才是正理。

  另一邊的房間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二長老沉著臉發問,損失一個長老,對於幻海氏的打擊可不算小,他們族中,血脈夠強,有可能修行祖傳法門,修行到三長老這般實力的後輩,每一代都是屈指可數。

  「我們一路從沉寂大軍之中潛行,快到仙宮的時候,那些兵俑卻甦醒了,開始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後來才發現,陰河之中的鬼物造反,我們趕了個巧,正好碰上這種事……」

  幻海剎那將他們的經歷大致說了一遍,然後提到秦陽,他的眼神略有些複雜。

  「至於秦陽,三長老的佈置,應當是還沒起作用,亂局就已經出現,他自行躲了起來,然後快到日出的時候,在原地等著我們。

  我們只是進入仙宮外圍,就已經無以為繼,只能拚死一搏,趁著造反的鬼物,退出仙宮的機會,衝了出來,然後……

  ……千鈞一髮之際,秦陽將我們帶了出來。」

  二長老聽的一陣苦笑。

  「怎麼這麼巧,進去好幾天了,就正好碰上這種事。」

  可怎麼看,這事也只能認栽。

  稍稍思忖之後,二長老遙望著了一眼隔壁。

  「短時間內,我們是不可能在這樣進去探索了,另外,靠秦陽帶著,將安全寄托在他身上,終究不妥,那秦陽不是已經說過進入的路徑了麼?

  此人能在那種情況來接應你,倒也是個信人,這路徑應當也是真的,只是,這種秘密,一個外人知道了,終歸不好……」

  縱然這種情況,二長老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了殺機。

  「二長老,我們是幻師後人。」幻海剎那忍不住了,低吼了一聲:「您真的覺得,先祖會認為以怨報德,是好事麼?」

  「幻海剎那!」二長老陰著臉呵斥了一聲。

  「你怎麼知道那路徑,只有秦陽知道?你怎麼知道,另一邊的死亡世界,永遠都不會被人發現?前朝近年來動作頻頻,前朝大帝的帝陵暴露出去,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大荒亂局已現,我們什麼都阻止不了,這一次跟幻海有牽連,我們連獨善其身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幻海剎那沒理會呵斥,沉著臉反駁。

  「再者,那秦陽也是個聰明人,我們害怕洩露消息,可是他也害怕,他也不敢洩露消息,秦陽身為幽靈號船長,在東海的活動,不可能沒有人跟著,他若是隕落,自然會有更多的人跟進。」

  二長老猶豫了,幻海剎那說的不錯。

  他不是沒想到這麼遠,只是被帝陵嚇到了,這是足夠傾覆幻海氏的危機。

  而如今,他們已經不可能獨善其身,置身事外了。

  總有會爆發的那一天,以目前大荒的局勢看,這一天不會太晚。

  殺不殺秦陽,意義已經不大了,相反,讓秦陽活著出去,以目前的情況看,還能更好的保守秘密,給他們做準備的時間。

  「罷了,我去見見他,你先療傷吧。」

  二長老再次找到秦陽,面上已經看不出來任何惡意,甚至還帶著一絲歉意的微笑。

  「此次有勞秦船長,事已至此,探索之事,只能擱淺,秦船長若想離去,可以先送秦船長離開吧。」

  「有勞前輩了,我去探索藍洞多日,想來我那些不成器的船員該著急了。」秦陽拱了拱手,客氣了一句,然後拿出一張畫的極為簡陋的紙交給對方。

  「想來你們會需要這個,這是藍洞內部的路線,那藍洞下方,四通八達,恍如迷宮,還有異獸鎮守,這條路線,就是我探索到的那個,進入那裡,順著陰河順流而下,就可以進入死亡世界了,只不過那陰河裡鬼物眾多,頗有些難纏。

  另外,二長老放心,有關死亡世界和幻海的事,我絕對不會給外人說的。」

  秦陽一口氣將他們要問的要擔心的,統統都給主動解決了。

  「有勞。」二長老拿著簡陋的地圖,頗有些動容,心裡忍不住感嘆,這人的品格,當真是無可挑剔,難怪實力一般,追隨者卻眾多。

  結束了談話,秦陽被二長老帶到一座大殿裡,面對一面空白的牆壁,二長老一揮手,牆壁上便出現一座門戶。

  「請。」

  秦陽微微瞇了下眼睛,那空白的牆壁,頓時化為一副萬里山河圖。

  細細感應了一下力量的波動,跟桌板畫近乎一樣,應該沒什麼問題。

  「告辭。」秦陽大大方方的一拱手,沒什麼猶豫,直接邁步進入門戶中。

  眼看著門戶消失,二長老站在牆壁前,再次感嘆。

  「當真是君子坦蕩蕩,竟然毫不懷疑,我等怕是枉做小人了。」

  ……

  東海的海底,一面海底山峰的峰底,石壁上忽然出現一扇大門,大門洞開,秦陽從裡面走了出來。

  身後的門戶便緩緩的閉合,消失不見。

  秦陽轉身摸了摸石壁,只是單純的石壁而已,那座門戶只是投射到這裡,並非固定的大門,難怪幻海氏的人壓根不擔心。

  望著門戶消失的位置,秦陽默默念叨。

  我秦有德做事最是講究,好好的交易,你們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挖個坑坑我一次,我沒死,是我的本事,也是我命大。

  那我也挖個坑,坑你們一次,你們要是沒死,是你們的本事,死了也是命,怪不得我。

  飛出了海面,確認了一下位置,稍稍感應了一下,直奔布下大陣的地方飛去。

  進入大陣,桌板畫靜靜的躺在大陣裡。

  秦陽沒急著管桌板畫,盤膝而坐,意識投入到海眼裡。

  之前強行拉出葬身河,實力暴跌的老粽子太監,可還在海眼裡呢。

  相比之下,這個傢伙才是當務之急。

  意識進入海眼,之間一顆黑色的圓球懸在那裡,老太監被黑影死死的束縛在裡面,只露了個腦袋,他的腦袋上空,昊陽寶鐘懸在那裡,醜雞在寶鐘上啄一下,寶鐘便垂落一片赤紅的光輝,將老太監的臉刷一遍。

  一個老粽子,被至陽至熱的大日光輝刷臉,那酸爽,聽聽慘叫聲就知道了。

  遠處自閉的魔刀,每聽到一聲慘叫,就會抖一下,估計在海眼裡,沒少被黑雞和黑影折騰。

  「老規矩,別弄死了。」

  「直接弄死算了,這個老殭屍嘴巴硬的很,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黑影有些氣急敗壞,好不容易又有個解悶的傢伙,還是個皮厚的老殭屍,誰想這老殭屍,嘴巴不是一般的硬。

  秦陽打量著老粽子,梗著脖子,忍不住慘叫了,卻也什麼都不說,連罵人的話都不說。

  想到這位能被前朝大帝信任,鎮守出入口,可不是一般的信任。

  這種人可不會慫,寧死也不會吐露什麼,估計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來什麼了。

  海眼的催更節目,估計是沒法上演了。

  嘆了口氣,揮了揮手。

  「那就直接弄死吧,留個全屍。」

  「那你自己來,我留不了。」醜雞拍拍翅膀飛上昊陽寶鐘,抓著寶鐘飛走。

  秦陽對遠處的魔刀揮了揮手。

  「魔頭,過來。」

  魔刀上探出魔頭的小半個腦袋,小心翼翼的浮窺,確認了不是要折騰他之後,才撲騰著飛了過來。

  「主子您找我有事?」魔頭腆著臉湊過來,點頭哈腰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弄死他,留個全屍,尤其是腦袋。」

  「明白。」魔刀飛出,直奔老粽子而去,包裹著老粽子的黑球,露出老粽子的胸膛,魔刀衝擊上去,與老粽子的肉身對碰到一起,一陣激烈的碰撞聲結束,刀身直接洞穿了老粽子的胸口。

  血色的魔刀上魔氣翻滾,鯨吞老粽子體內的陰氣、死氣、屍氣,讓魔刀上的暴虐的魔氣,都變得平穩,充斥著死寂森然的味道。

  老粽子張著嘴巴,想要嘶喊什麼卻已經喊不出來了,可是他的眼神卻透著解脫。

  自從被抓到這個古怪的地方,他就做好了面對任何事情的準備,死亡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等到老粽子的氣息消散,化為一具乾屍的時候,秦陽轉身離開海眼,念頭一動,老粽子的屍身就出現在面前。

  一個死掉的粽子,可是夠稀罕的。

  問不出什麼,就試試摸屍吧。

  伸手一摸,技能果然有反應了,死掉的生靈,都難逃被超度的命運,這老粽子也算是生靈一種。

  先是一道白光浮現,跟著一道藍光,而後還沒完,後面還有一道更加刺眼的紫光,簡直要亮瞎他的眼睛。

  「喲,不但是三個,竟然還有一個紫色!」

  秦陽驚了,多久沒見過紫色了,往前數幾百個,全部都是藍白。

  不敢練歸不敢練,嘗試都不敢,這是一回事,摸不摸得出來可就真看臉了。

  將三門技能書,全部拍進腦袋裡,先察看了一下白色的,沒什麼意外,是一個秘密。

  有關前朝大帝的秘密。

  前朝大帝本尊,的確是死了,可是他死的跟正常死法不太一樣。

  當年他跟嬴帝最後一戰,出門沒看黃歷,沒算算大利西方什麼的,以至於對波的時候站在了左邊。

  所以最後一搏,帝君交戰,他也輸了,可是當時卻只是重傷瀕死。

  對於這種強者來說,只要沒當場死了,當場生機絕滅,或者是毫無生機可言,基本都有那麼一線生機的。

  然後誰想,嬴帝雞賊的很,根本沒給他機會,直接踏平了前朝都城,將前朝所有的疆域,統統都吞併掉。

  失去了國土,神朝氣運潰散,這才是弄死了前朝大帝本尊的最後一刀。

  所謂成也神朝,敗也神朝,就是如此。

  嬴帝本尊在大荒為何天下無敵,靠的就是大嬴神朝廣闊的疆域,在大嬴神朝的疆域,就有主場優勢。

  若是在帝都之中,更可以說是站在加強開掛版的血泉跟人對毆,誰能是他對手!

  但好處有了,壞處肯定也有。

  當年的前朝大帝,就是死在了壞處上。

  但這個死法,卻讓他有了一線可以復活的生機。

  只要大胤神朝重新復國,國運甦醒,他就能死而復生。

  如今他的狀態,不像是外面那些亡者,所有的力量都是死氣,這些亡者已經斷了所有的機會,他們只能是死人了。

  前朝大帝的狀態,倒是跟當年的葬海紫霄差不多,能有清醒的意識,力量也還在,可是只要甦醒過來,力量就會開啟流逝狀態,而且是用一點就會少一點。

  可他這種狀態,卻給了他復生的機會。

  如今他根本不會甦醒,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甦醒過來親自出手。

  前朝大帝沉眠在死亡世界裡,這就早就出如今這種情況,既在大荒,卻又不似秘境,依附在大荒。

  這裡是畫師通天造化,以大神通構建出的世界,如今大荒根本無人能推演到他的帝陵在什麼地方。

  而他想要復生,正常路子是肯定走不通的,大嬴根本不會給他這種機會。

  如此就要用到一門天外秘法,走一個取巧的法子。

  至於是什麼法子,這個被前朝大帝信任有加的老太監,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他只是在鎮守死亡世界的門戶而已,能知道這麼多,也是因為他一生都在侍候前朝大帝,大帝臨死前,他也一直守在前朝大帝身邊。

  這就是老太監心中最大的秘密,臨死也不願意吐露一個字,就是生怕洩露一絲一毫線索。

  秦陽唏噓不已,老太監是真的盡忠職守,生前死後都是如此,最後還寧願變成老粽子,一直守護門戶。

  按照一些隱秘記載,當年前朝國祚終結之前,就已經是內憂外患不斷,大嬴之所以能滅大胤,順利吞併大胤所有的疆土,前朝的權貴帶頭投降,可謂是致命一擊。

  大嬴的八門八姓,全部都是在大嬴崛起的路上,倒向大嬴的,之所以將他們全部遷到離都附近,未嘗不是防備著。

  這八門中,一半都是前朝倒向大嬴的權貴氏族。

  然而按照記載,當年最後一戰,還是那些如同老太監一般的內侍們,拚死一搏,捨生忘死,才給了前朝大帝最後出逃的機會,給了他有朝一日東山再起的機會。

  要不然,就算他死了,屍身也會被嬴帝拉回去車裂,他還復生個屁啊。

  拿出一口好棺材,將老太監的屍身放進去,等會出去了,給他找個安靜不受人打擾的地方埋了,也算是敬他忠義。

  繼續察看老太監的藍色技能書。

  竟然是各種詔書、祭文、繳文之類的範本,還有書寫筆法等等的合集。

  秦陽一頭問號,這老太監當年是什麼身份?

  這也能算成一個藍色技能書?

  按照這些年摸屍的經驗,技能書顏色並非就固定了價值,還要參考亡者的身份、實力什麼的。

  對於這種可以算是大佬的人來說,藍色技能書都不會太差。

  但是同樣的藍色技能書,若是從凡人身上摸出來,可能也就是一份秘製調料配方。

  大致翻了翻,這個技能的確挺有用的,寫出來的詔書什麼的,還真能當作墨箓來用,只不過是神朝版的高級墨箓。

  但這個東西,要有匹配的身份地位,才能有效果,真讓他秦陽寫出來一份,也只是一張廢紙而已。

  隨意翻了翻,就將其丟在一邊,又是一個垃圾。

  最後一門紫色的技能書,秦陽期望頗大,這老粽子一身實力可不算弱,若是能摸出來殭屍的技能,他用不了,以後傳給屍魁也行。

  算是給打造最強門房計劃添磚加瓦了。

  只不過,看到功法名字,秦陽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雖然是一門經典,可是這個名字……

  蓮花寶典。

  再往下看內容,第一頁亂七八糟的一大堆話,翻譯過來就八個字。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後面的秦陽已經不想看了。

  什麼鬼啊,連太監都有專屬經典了?

  忍不住好奇往後看了看,功法威能著實不俗,各種玄機完全對得起寶典之名,搭配的神通秘術,也有一大堆。

  但這是太監專屬。

  睜開眼睛,嘆了口氣,秦陽瞥了一眼一旁的棺材,都有些後悔給他一口好棺材了。

  算了算了,不跟死人計較。

  自己修煉不成,以後實力足夠強了,可以將這門寶典傳授出去的時候,再找個看得順眼的小太監,讓他上演一出太監傳奇好了。

  功法傳授不出去,他也修煉不成,以後卻能當作開拓視野,另類旁通用。

  裡面附帶的許多神通秘術,都是單獨存在的,相當於一口氣摸出來一個技能書大禮包。

  雖然都是需要有蓮花寶典打底,他是修煉不成,可是卻可以傳授出去。

  看誰不順眼了,從裡面摘出來一些不錯的秘術,偷偷塞給對方。

  若是沒看蓮花寶典,只知道其中一些神通秘術的話,秦陽還真沒看出來,這些秘術有什麼問題。

  可若是沒修行蓮花寶典打底,直接去修行這些秘術,那一定非常酸爽。

  這麼一盤算,這些真品的強大坑人秘術,自己不能用,倒也不算虧。

  走出星落大陣,鑽到海底,再次向著下方堅石裡下潛了百八十丈,將老太監的棺材埋了,秦陽才轉身回到大陣裡。

  他還有一件事沒幹呢。

  當初那些鬼物,雖說大部分都是毫無靈智,只是被火車王引來的而已,可其中還是有一些,的確是幫了大忙。

  對他們做出了承諾,秦陽總不至於忘了,也不至於連一些智商都比不上人偶師的鬼物都要騙。

  摸索了一下桌板畫,念頭一動,進入到死亡世界裡。

  這一次進入的地方,距離大胤仙宮有一段距離,而且還在地下。

  露出個眼睛浮窺了一下,確認了大胤仙宮那邊,已經恢復了安靜,他就立刻離開死亡世界。

  重新出去,再進來一次,這一次直接進入到了葬身河裡。

  施展水身,與葬身河徹底融為一體,游曳其中,很快就在地面上一條支流的河底,找到了被一堆有些靈智的鬼物,圍在中間的那個小鬼。

  這個小鬼可以說是這裡唯一一個有清醒靈智的鬼物,雖然弱的一塌糊塗。

  小鬼被圍在中間瑟瑟發抖,周圍那些鬼物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呆呆的待在那裡。

  秦陽顯出身形,那些呆滯的鬼物,立刻齊刷刷的看了過來,眼睛裡都在放光,似乎這一刻意識都復甦了。

  秦陽一拱手。

  「之前多謝諸位相助,我自然不會忘了咱們的交易,之前該說的都說過了,現在誰想死,想徹底解脫的,站左邊,想離開葬身河,捨棄一身力量,從一個小鬼重新來過的,站右邊。」

  這些鬼物立刻老老實實的分開,分立兩邊。

  只不過想死的比秦陽預想的多,足有三分之一,都是些在這裡受夠了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們已經徹底不想活了。

  秦陽拿出一支殺神箭,懸在河底。

  「想灰飛煙滅,徹底死的乾淨的,自己撞上去就行,不想死的,來我這。」

  秦陽調動魔手的力量,先將最先遇到的小鬼扯入海眼,讓他脫離葬身河,再依次將那些幫了忙的鬼物,一個個扯入海眼。

  只要脫離了葬身河,他們一身力量,捨棄大半,變成一個小鬼,也翻不出什麼天。

  鬼物一個接一個的消失,那些徹底不想活的,也排著隊撞上殺神箭,灰飛煙滅。

  隨著時間流逝,這裡的鬼物,意識開始復甦的越來越多,求解脫的欲望,求生的欲望,會壓下所有其他的東西浮現出來,哪怕是那些毫無靈智,只有瘋狂與殘暴的鬼物,此刻也被感染,意識慢慢的復甦。

  來排隊的鬼物越來越多。

  「大家都不要急,一個一個來,之前幫過我的,有一個算一個,甭管當時是不是跟風過來,是不是有靈智,是不是只是想撕碎我,都無所謂。

  現在都別鬧事,萬一讓上面那些死人發現了不對勁,大家可都走不了了,都安靜點,慢慢來。」

  先約法三章,這些鬼物數量龐大,可是現在一個比一個老實。

  大有誰敢多放一個屁的聲響,都會被其他鬼活活撕碎的意思。

  秦陽在這邊忙活救鬼大業,時間也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這一次,他是從桌板畫進來的,正兒八經的從進出口進入,再也不會在白天進入幻海了。

  雖說他煉化了桌板畫,想怎麼進怎麼進,想怎麼出怎麼出。

  鬼物的數量太過龐大,將這些鬼物全部撈出葬身河,可不是一個小工程。

  十多天之後,宗島。

  幻海剎那和二長老來到了這裡,他們行走在宗島,無人能發現他們的蹤跡,很快,他們就發現了幽靈號的船員,正在這裡做什麼交易。

  沒有見到秦陽的蹤影,也沒在意,來到宗島的岸邊,進入海中,很快就發現了秦陽說的藍洞。

  蔚藍的海水底部,有一個黑藍色的圓洞,直直的通向海底更深的地方。

  順著藍洞往下走,落入到一片巨大的空間,還有一頭無眼的巨大海蟒鎮守在這裡,一切都跟秦陽說的一模一樣。

  二長老拿出秦陽畫的地圖,打量了幾眼,這裡無數的洞穴,還真的跟地圖上話的一模一樣,甚至還專門標注了東南西北,生恐他們迷路一般。

  順著特意標注出的那個洞口,按照地圖導航前行,一路來到了盡頭的死胡同,二長老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盡頭的石壁,感慨一聲。

  「這秦陽果真是個信人,此等真君子,著實不多見了。」

  「我們進去吧,此處被人施展了秘法,不可感覺,不可洞見,只能穿過去。」

  二長老一步跨出,消失在石壁上,幻海剎那跟在他身後,一起進入。

  眨眼間,他們便出現在宗家祖地,一條陰河攔在中間,陰河對面是一面石壁,上面擺著一口口古銅棺材。

  二長老回頭摸了摸後方的石壁,眉頭一蹙。

  「果真如此,只能進,不能出,想要離開這裡,只能順著陰河順流而下,別無他路。」

  若想強行破開這裡,這一出空間也會被毀掉,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在秘境崩塌之中存活下來。

  縱然活下來了,也會脫離大荒所在的大世界,徹底迷失在無盡虛空之中。

  來到陰河邊,陰河之中,立刻浮現出一隻隻鬼手,掙扎著向他們抓來,無數鬼物不斷的衝擊,可是卻沒有一個鬼物能衝破河面衝上來,最強的一個,也僅僅只是將腦袋和胸口露出了水面而已。

  看著這一幕,二長老面色一沉。

  「你們在死亡世界裡,也遇到過這種河麼?」

  「是,那裡鬼物無數,河岸邊一直都有兵俑守衛,那些鬼物倒不似這裡的這般瘋狂。」

  「葬身河啊……」二長老面沉似水,倒也沒懷疑秦陽。

  秦陽那般年輕人,認不出葬身河沒什麼問題,反倒是三長老,平日裡便讓他沉下性子,幻海之中不外出,要對外界瞭解,就要對看書,可是三長老卻只酷愛實戰,只對神通秘術感興趣,雜記之類的單純記載,他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如今幾次進出死亡世界,他竟然都沒認出來葬身河。

  「葬身河,非神木為舟不可渡,幸好我手中還有神木收藏,應當足夠了。」

  二長老拿出一截不過四尺長,一尺寬的神木,將其丟入葬身河中,而後跟著幻海剎那一躍而上,腳踩神木,不斷的施法,擊退靠近的鬼物,順著葬身河,漂流而下。

  等到衝入這方空間盡頭的黑暗時,二長老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可是卻不知道哪不對勁,而且已經來不及反悔了。

  他們周身陷入了永恆的黑暗,腳踩神木,漂流而下,耳邊湍湍流水聲,在不知不覺之間,消失不見了。

  這片黑暗之中,只有他們還在踩著神木,不知道飄向了哪裡,可偏偏他們還不敢離開神木,還得不斷施法,逼退周圍可能會湧過來的鬼物。

  二長老心裡發毛,總覺得哪不對勁,這種感覺愈發強烈,卻就是不知道哪不對。

  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曾想到,是不是秦陽反過來坑了他們一把。

  秦陽給他們的信息,極為詳盡,可以說所有應該注意到的地方,他們都沒想到的地方,都替他們想到了,地圖什麼的,也是堪比自動導航一般精確。

  唯獨有兩點關鍵的地方,秦陽給漏掉了。

  一,這裡的這條陰河,是葬身河,當然了,秦陽還年輕,頭髮長見識短的,怎麼可能會認得出上古地府五大水脈之一的葬身河。

  這很合理。

  畢竟你幻海氏的大佬,竟然都沒認出來,秦陽去死亡世界,也只是蹲在原地,當一個傳送坐標的工具人,根本沒見過什麼河不河的。

  不過,這一條不重要,秦陽也沒指望著他們會直接跳進河裡游過去。

  第二條才是最關鍵的一條信息。

  當初秦陽是直接跳到河裡,全身都埋在水面之下,順流飄過去的。

  當時用了足足七天的時間,這七天裡,秦陽也曾感應過水面之上的部分。

  黑暗中漂流的時候,有些地方,水面之下和水面之上,完全是倆空間的,撕裂隔斷的空間。

  也就是說,想要從宗家祖地,偷渡到死亡世界的路徑,若是一條管道的話,這條管道有些地方葬身河只佔據一半,站在葬身河上飄過去,當然可行。

  可惜,這條管道的有些地方,卻是完全被葬身河佔據的。

  若是全程都在水面之上飄過去,中間必然會離開這唯一一條管道,鬼知道會飄到哪裡去。

  一般人想要穿過去,唯一安全的方法,就是奢侈的以神木打造出一個全封閉的潛水艇,徹底埋入葬身河裡。

  然後「飄」到死亡世界。

  秦陽只是說順流而下飄到死亡世界,可沒說是從水面上飄過去。

  他們自己覺得葬身河有進無出,只有在水面上飄過去這個選擇,那怪得了誰。

  怪他們自己水平不行唄,自己沒實力,還能反過來賴我秦有德?

  我秦有德這種弱小又可憐的弱雞,都能「飄」過去,你們實力更強啊,理所當然也行啊。

  完全符合邏輯,合情合理。

  無盡黑暗裡,二長老和幻海剎那,擠在一根神木上,目不能視,耳不聞聲,還在警惕著周圍可能會湧上來的鬼物,等著飄到死亡世界。

  可惜,他們腳下的葬身河,已經不見了。

  PS:八千五,還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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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5: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八章 黑門開了一條縫,再回五行山

  幻海剎那和二長老掉到坑裡,不知道飄到什麼鬼地方了,最大的可能是永遠也回不來了,永遠的迷失在位置的黑暗裡。

  尋常時候所說的虛空,也只是依附在大荒這個大世界的外層空間,在這裡,所有的手段都可以肆無忌憚的施展出來,卻不用擔心會引來不好的後果。

  而外層空間也會大致分成三層,尋常時候,橫渡虛空而來,走的只是最內的一層,大嬴的巡天使,鎮守大嬴領空,也只能守住第二層,第三層已經是抵禦域外之敵的戰場。

  而這片空間,也是屬於大嬴的疆域,領土、領海、領空,在大荒,這三者都是大嬴的範圍最大,所以大嬴最強。

  但這裡也只能是常說的虛空,而不是無盡虛空,所謂的無盡虛空,大抵上是什麼都沒有,沒有光亮,沒有聲音,沒有空氣的純粹黑暗空間,甚至有些地方,連各種混亂的能量都沒有。

  落入到這裡,無上下之分,無南北之別,永遠的迷失,都是常有的事情,有些強大的存在,想要徹底殺死,所要耗費的代價實在是太大,將其放逐到無盡虛空,就是最好的選擇。

  當初秦陽順著葬身河,一路漂流,偷渡到死亡世界的時候,感應到的情況,極為複雜,根本無法確定,只是看一眼,就會本能的生出一種本能的大恐懼。

  飄了七天,感應到外面數不清楚,複雜到難以言述的環境,才能順流到畫師的死亡世界裡。

  那時候其實挺納悶的,後來明白桌板畫是畫師繪製萬里山河圖的副產物之後,一切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從正常的進出口之外的方法進去,難度高的離譜,也是應當的。

  手握真正萬里山河圖的幻海氏,一直沒人找到怎麼進入幻海的路徑,也挺正常的。

  所以了,給了幻海氏所有應有盡有的詳盡正確信息,唯獨在最關鍵的地方,漏掉一條,算是挖個坑回敬一下。

  他們是否會通過藍洞進入死亡世界,誰會去,是否能活得下來,秦陽都已經不在意,反正回敬了一坑之後,他已經將小本本上記著的這一條劃掉了。

  他有不是太記仇的人,記仇也就記兩天就忘了。

  如今窩在死亡世界裡,沉在葬身河的河底,忙著處理這裡無法計數的鬼物。

  縱然只有大致三分之一的鬼物徹底活膩了,自己撞向殺神箭自殺,可是靠著龐大的數量,也已經硬生生的將一支殺神箭的威能磨滅。

  哪怕這只殺神箭,是自己造出來的那支加強版山寨貨,被人偷襲射向自己的那支。

  也是第一支經過實戰,應當是可以當作威能差了些真品殺神箭用的寶物,就這麼被磨滅了威能,秦陽著實還有點心疼。

  最後沒轍,拿真品出來捨不得,只能繼續拿出別的,更差的山寨品湊合用吧,反正這些鬼物排隊自殺,需要的也只是殺字碑殺氣的力量而已。

  這種力量,可以讓他們死的乾脆俐落,瞬間煙消雲散。

  除了這些,更多的鬼物,都是想徹底脫離葬身河,哪怕成為一個沒什麼力量的小鬼也無所謂。

  這可是將秦陽累的夠嗆,在這裡窩了大半個月,才能看到鬼物的數量似乎在減少了,後方排隊的鬼物,也終於能看到尾部在哪了。

  海眼裡,密密麻麻的小鬼,匯聚成一大片綿延上百里的黑雲,魔頭騎著魔刀,跟牧羊犬一樣,流著哈喇子,環繞著鬼群不停的轉悠,嘴裡嚷嚷個不停。

  「都給本大爺老實點,誰敢惹事,那就別怪本大爺無情。」

  說著,就伸手一抓,將一個試圖吞噬其他鬼物的傢伙拉出來一口吞掉。

  滿意的打了個飽隔,魔頭瞥了一眼遠方被鎮壓在海眼魔石之下的黑影,又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飄在黑雲上方,站在昊陽寶鐘上整理羽毛的醜雞。

  「本大爺是最好說話的,若是你們敢瞎鬧騰,惹怒了醜雞大人和黑影大人,一個念頭就能讓你們灰飛煙滅!」

  「你們別以為我那主子心地善良,最是急公好義,信守承諾,你們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告訴你們,主子只是答應你們脫離葬身河,如今已經算是完成承諾了,至於以後怎麼處理,那是主子的事。」

  「現在誰敢鬧騰,立馬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牧羊犬魔頭興致勃勃的環繞著鬼雲飛個不停,他的本體化血魔刀,最是喜歡氣血生機,而他呢,最喜歡的反而是神魂。

  修士的神魂最好,算是直接切片生吃的極品海鮮,鬼物次了些,魂體被陰氣污染的,算是沒脫殼五穀雜糧,口味差了些,但營養豐富,長身體呢,這就是主食。

  至於還有些鬼物,身上除了陰氣、還有怨氣死氣什麼的,更差一籌,算是長了毛的臭豆腐,他口味重也不嫌棄,吃起來倒是不錯,就是不能多吃,不能當主食。

  如今這些鬼物,大都是失去了力量,在魔頭看來,也就是從一堆長毛臭豆腐,變成了一大堆當年新收成的新糧,口味俱佳,營養豐富,敞開了吃都沒什麼問題。

  他都餓了不知道多久了,如今看到這麼多主食,還能忍著保持理智,沒撲上去,都是被醜雞和黑影打出心理陰影的結果。

  尤其是之前捅死的那個老粽子,空有力量,還沒神魂,簡直就是一坨陳年老屎,若非秦陽開口放話了,他絕對下不了手。

  有這個事打底,再看這些五穀雜糧,簡直都是美味。

  魔頭主動請纓當牧羊犬,眼睛裡冒著綠光,就等著看裡面那些鬼物不老實,想要鬧事,他好第一時間名正言順的,將可能會出現的騷亂,扼殺在搖籃裡,順便打個牙祭。

  醜雞站在昊陽寶鐘整理羽毛,飄在鬼雲上方,純粹是為了震懾而已,雖然有魔頭就足夠了,但這個辦事的態度還是要有的。

  黑影是壓根不敢管這些事,他的力量本質太高,本身也是偏陰屬的力量,隨便打個噴嚏,都能噴死這些沒什麼力量的小鬼。

  又過了一些天,秦陽跟一條瀕死的鹹魚一樣,躺在葬身河的河底,周圍一個鬼物都沒有了。

  這些傢伙,往日裡都是靈智全無,感覺到活人便徹底陷入瘋狂,沒活人的時候,一個個又跟爛木頭一樣飄在葬身河裡,兩眼呆滯的發呆,沉在河底,說不定過上一萬年也還在隨波逐流。

  哪想隨著越來越多的鬼物解脫,剩下的鬼物,開始受到影響,再弱的鬼物,沒了靈智,卻也還有本能,呆呆傻傻的湊過來,任憑秦陽施為。

  秉承著五百萬隻羊是放,八百萬隻羊也是放的原則,秦陽就順手全部解決了。

  誰想就這麼折騰到現在,到底弄走了多少鬼物,他自己都不知道,早就算不清楚了。

  反正大胤仙宮附近複雜的水網裡,已經看不到一個鬼物了。

  水網之外,那些立在大地上,懸在半空中的兵俑,繼續保持著原樣,葬身河裡的鬼物消失,他們也毫無反應。

  也不知道這些兵俑,還有那些沉睡的大將,是沒察覺呢,還是察覺到了也懶得管一堆不能衝出河面的瘋鬼。

  念頭一動,離開了死亡世界,秦陽躺在地上,仰望著星落大陣裡的星空養養眼睛。

  現在看到鬼物,都有種要吐的感覺。

  海眼裡的無數小鬼,怎麼處理也是個麻煩事,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反正這些傢伙,在葬身河裡生不如死這麼久了,如今掙脫桎梏,換了個新地方繼續蹲一段時間號子,估計也很滿足。

  畢竟新號子也挺有新鮮感的。

  念頭轉動的時候,佇立在血海的黑玉神門,忽然一跳,秦陽嚇了一跳。

  還不等他有什麼反應呢,黑玉神門竟然自己從血海裡跳出來,一頭扎進了海眼。

  秦陽的臉,刷的一下就綠了。

  海眼裡庫存的,除了他的真元大河之外,可是還有不少其他力量的,最重要的,黑影也在海眼。

  當初構建黑玉神門的時候,可是用了不少黑影的力量,雖說這麼長時間,也沒見黑玉神門去吞噬魔手的力量,可萬一呢?

  萬一平時的量太少,黑玉神門完全沒興趣,萬一現在臉貼臉了,黑玉神門忽然覺得有胃口了呢?

  念頭一動,意識已經沉入海眼。

  黑玉神門化作三千丈巨門,佇立在海眼之中,巨門之上,黑氣繚繞,氣勢森然,大有淵沉嶽峙之感,縱然秦陽自己來了,也感覺到有種窒息感。

  尤其是此刻,那應龍浮雕,緩緩的睜開眼睛,森然威壓,瞬間鎮壓海眼。

  騎著魔刀開心的不行的牧鬼魔頭,瞬間飛機耳,夾著尾巴鑽進了魔刀裡,眨眼間就不知道飛到多遠的地方自閉去了。

  黑影收斂了所有力量,老老實實的躲在海眼魔石之下,將自身所有力量,都納入到魔石的鎮壓之中。

  而醜雞鑽回了昊陽寶鐘,躲在了魔手下面。

  那些化為上百里黑雲的無數鬼物,也都被嚇的拚命向鬼雲裡面鑽。

  應龍浮雕,緩緩的探出腦袋,盯著無數鬼物。

  秦陽暗道不好,這貨不會是發現隔壁有值得吞噬的東西了,專程來開飯的吧?

  也不對啊,黑玉神門從來沒有吞噬鬼物啊。

  誰想那應龍浮雕,這一次不只是探出了腦袋,而是游曳而出,整個身體都從黑玉神門上脫離,貼著黑玉神門,一路游曳到門框上,以身體將整個黑玉神門的四邊包裹在裡面。

  「吱……呀……」

  拉長了音調的聲音浮現。

  黑玉神門的中間,一道細細的縫隙浮現,大門竟然有洞開的趨勢!

  霎時之間,浩瀚如海,深沉如淵的氣息,從縫隙之中浮現,低沉之中,蘊含萬千玄妙的神音,似是億萬生靈誦唱。

  只是傾聽神音,秦陽就有萬千感悟湧上心頭,心中似有萬千法門在醞釀,只要繼續聽下去,說不定就能自己創出來一大堆法門。

  秦陽趕忙穩住意識,不去順著神音感悟。

  倒不是怕忽然創出了法門,會讓白玉神門加強。

  而是黑玉神門竟然自己洞開了一絲裂縫!

  這種時候,不趕緊想方設法趁機將黑玉神門推開,還傻站著感悟個屁啊。

  只要能將黑玉神門推開,白玉神門這種可以靠著時間慢慢磨的神門,就算是再加個十幾,也都是毛毛雨。

  鬼雲裡的無數鬼物,聆聽到神音,頓時停止了驚恐逃竄,反而一個個轉過身,呆呆的望向了黑玉神門。

  秦陽念頭一動,欲將黑玉神門挪出海眼,可是卻似蜉蝣撼樹,根本無法挪動其分毫。

  秦陽看到那無數鬼物,心中一動,將海眼裡所有的鬼物,一口氣全部丟出了海眼,出現在星落大陣之中,之後再調動黑玉神門,瞬間,黑玉神門也跟著出來了。

  出來的瞬間,秦陽立刻調動海眼裡所有的力量,將自身力量催發到極致。

  凝聚出所有的庫存真元,施展真身之法,化為巨人,兩手抵在黑玉神門上,怒喝一聲,爆發全部的力量,試圖將這扇已經出現一絲裂縫的神門推開。

  身後的無數鬼物,匯聚成一條鬼物長河,一個個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露出憨厚的笑容,撲向了黑玉神門的裂縫。

  一個個鬼物從裂縫裡魚貫而入,秦陽的威壓,還有那些可能將他們灰飛煙滅的力量,也已經不能阻止他們衝進裂縫了。

  「黑影?醜雞?」秦陽怒喝一聲,這倆貨卻毫無反應,全部躲在那顆砥柱中流,鎮壓整個海眼的海眼魔石之下。

  秦陽也沒工夫跟他們多說,想要推開黑玉神門,全靠最純粹的力量。

  所有的殺伐神通,防護秘法什麼的,在這裡都是毫無作用的。

  眼看那無數鬼物,衝入裂縫的越來越多,秦陽沒法等下去了。

  「拼了,甭管是什麼情況,好不容易有機會了,眼睜睜的看著機會流逝,是要遭天譴的。」

  念頭一動,秦陽周身氣血,瞬間燃燒,血色的火焰,覆蓋他的身體。

  當年摸到的霸王卸甲,體修的搏命法門,他還從來沒用到過,這種純粹提升自身的法門,此刻用上正好。

  短短幾個呼吸,霸王卸甲便被他催發到了第五層,體表凝固成一副血色的鎧甲,面頰之上,血色的紋路浮動,眼中的殺氣更是往外溢出。

  到了第五層,已經超出他能承受的極限了,再催動到第六層,他的肉身會崩潰。

  眼看黑玉神門還是那一條只容鬼物通過的裂縫,秦陽一咬牙,再次催動十二魔劍,強行抬高自身境界和實力。

  催發到第六層,魔氣覆蓋他的身體,雙目漆黑一片,近乎入魔,內心的瘋狂也在瘋狂攀升。

  黑玉神門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長音,原本的一絲裂縫,開始緩緩的變大。

  「秦陽,算了。」

  就在秦陽準備強行將霸王卸甲繼續催生到第六層,十二魔劍也準備催生到第七層的時候,黑影一聲暴喝,在秦陽腦海中炸響,魔手的力量湧出,攪亂了秦陽的力量掌控。

  秦陽身子一頓,千丈真身,瞬間縮水,恢復了原樣,被黑玉神門反彈回來的力量震的倒飛了出去。

  站在地上,秦陽雙目如染墨,冰冷森然,魔氣森森,殺機不斷溢出,靈台險些失守。

  他望著重新恢復到那一絲裂縫的黑玉神門,喘著粗氣,緩緩的閉上眼睛,身上暴漲了數百倍的氣息,急速跌落,魔氣逸散,體表的血色鎧甲也隨之崩滅消失。

  恢復了原樣之後,秦陽面色略顯蒼白,睜開眼睛望著黑玉神門,微微搖頭苦笑。

  眼睜睜的看著所有的鬼物,都衝進了黑玉神門消失不見,黑玉神門立刻關上了那一絲裂縫,環繞在黑玉神門四邊的應龍,重新游曳回來,化為浮雕坐落在神門之上。

  這時,秦陽念頭一動,黑玉神門縮小成板磚大小,落入他的手中。

  感覺跟以前沒什麼區別,沒有加也沒有追,還是加二十八追五十六。

  將其重新收入體內,秦陽揉了揉腦袋。

  意識投入到海眼裡。

  「黑影,說說吧,什麼情況?」

  「你的神門,只能你去推開,我能幫你,但是我不能去推開神門,能明白麼?若是我也去了,你推開了神門,根基也會留下巨大破綻,你若是想圓滿,只能你自己推開。」

  黑影說的很認真,半點不著調都沒有。

  「我不在乎破綻,我就想推開再說,有缺陷,以後再想辦法補,若是推不開,想去彌補都沒機會。」秦陽也說的很認真,這次也是一點沒開玩笑,也沒有皮。

  「……」黑影無言以對。

  「而且,我問你的什麼情況,不是你為什麼不幫我,關於神門的事,我比你清楚,我是問你,黑玉神門為什麼會自己打開一條裂縫?

  你別說你不知道,黑玉神門還沒打開裂縫的時候,你就先躲起來了,黑玉神門壓根就沒想吞噬你的力量,這個藉口你也別用。

  以前你不想說什麼,我都不勉強,可這次關乎我的前途,我希望你說老實話。」

  黑影猶猶豫豫,好半晌才一聲長嘆。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你構建黑玉神門的時候,用了我的力量,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你一口氣匯聚了至少數千萬鬼物,全部都是經過我的力量洗練,從葬身河裡脫離出來,又失去了力量的鬼物。

  如此龐大的數量,自然會引起反應了,你自己難道不知道麼,你構建黑玉神門的力量,幾乎都是跟上古地府的力量有關。

  而當年上古地府之中,鬼修眾多,魂修遍地,大多數出名的法門,也都跟神魂有關,縱然是那些肉身成聖的修行者,也都是這樣。

  我的力量,是當年趁著戰亂,悄悄的偷了一些上古地府的力量,所以我才會被那位大佬,亂刀砍死分屍鎮壓。

  在你構建黑玉神門的時候,加入了我的力量,你就已經跟上古地府扯上關係了,出現這種變化,你應該也不是很意外吧,畢竟,你的黑玉神門特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所以,我說,要是有時間,你就趕緊去一趟,將那位大佬超度了,圖個安心。」

  「呵呵……」秦陽冷笑一聲:「狗改不了吃屎,你要是不說最後一句,我都信了,你就那麼怕他麼?」

  「我是真怕啊……」黑影唏噓不已,認慫認的很徹底:「他當年戰死之後,還能拎著把柴刀,將我活活砍死,亂刀分屍,若是他活著,可能一刀就把我的不滅意識斬滅了,我能不怕麼。」

  秦陽跟著唏噓一聲,心裡也清楚,這事壓根怪不得黑影,當年他一口氣凝聚出兩扇神門,他是生怕凝聚失敗,所以一股腦的給加材料,最後不但成功凝聚,而且強大的離譜。

  這次黑玉神門主動開了鎖,打開一條縫隙,可以說是最容易推開的時候,他拼盡全力,近乎徹底入魔,也僅僅只是讓那條縫隙,稍稍變大了一點點。

  沒推開,起碼也給了他一個方向,降低推開難度的新方向。

  以後只要發現葬身河,就去將其清空,等到攢夠了,再招出黑玉神門再試試,反正看那些鬼物的樣子,似乎進入黑玉神門裡,是大好事。

  同樣,這次的事也讓他明白,單單以他現在的力量,大幅度降低了難度也別想推開,加二十八追五十六,不是白加的。

  能讓大門動了,已經算是不錯了。

  大概也讓他明白,需要多強的力量,才能真正推開。

  總的來說,也算是一個好事。

  「你也別糾結了,凡事都有好有壞,你的神門太強,用我那個時代的話說,這是桎梏,也是劫難,你渡不過去,便應劫了,渡過去了,得到的好處,也會遠超其他人,放到我們那個年代,在上古地府裡,你也可以算是天驕了。」

  「行了,推不開就推不開,我又不會一蹶不振,我只是有些執念了而已,這次不行,下次就會有準備,總體來說終歸是好的,讓我瞭解到更多,以後也更有把握,這是好事,反正你以後別忽悠我去超度那位大佬就行。」

  秦陽擺了擺手,沒理會黑影的安慰,他又不是受不得挫折的人,相反他還看到了好的地方,看到了希望。

  總比以前壓根就沒想過能把黑玉神門推開的好。

  秦陽瞥了一眼一旁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的醜雞,滿眼嫌棄。

  「黑影躲起來有理由,你躲什麼?」

  「我哪知道躲什麼,反正我看到黑影躲了,我就知道我肯定不能插手,也躲起來。」醜雞回答的理直氣壯。

  秦陽嘴角一抽抽,這貨現在咋這麼能了?

  離開了海眼,秦陽拿出黑板磚,在手裡摸索了好半晌,振奮了精神,給自己加油鼓勁,目標更進一步了。

  這一步一步的走來,各種方法加到一起,總算是能推得動了,起碼是親眼看到了點希望了。

  嗯,對,就是這樣。

  修行不易,凡事要往好的地方看,只能看到不好的地方,早晚自閉。

  自我安慰了一會,秦陽拿起了桌板畫,將其收入海眼。

  以後隔三差五的瞅一眼,看看幻海氏的人是不是進去了就行。

  這東西用正常的煉化之法,想要完成十成煉化,那難度是相當的高,不比完全煉化一件道器的難度小。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當年經手過桌板畫的人,有可能煉化過桌板畫的人,早就死完了。

  對於用「拾取」技能來煉化的秦陽來說,這就是無主之物。

  拾取了就自動拾取綁定。

  收起了星落大陣,拿出飛舟,向著大荒飛去。

  看到人偶師的飛舟,這才想起來,噢,還有人偶師呢。

  將人偶師丟在甲板上,這貨還在挺屍狀態。

  氣的秦陽催動雷火神通,上去就是一通暴揍,半晌之後,秦陽手都疼了,人偶師毫髮無損。

  將他丟回船艙,省的看到就來氣,還高手呢,啊呸。

  這就是他信誓旦旦的吹噓的自保無虞。

  可能這個傢伙,自己都不知道,他所說的自保無虞跟正常人所說的自保無虞,完全是兩回事。

  不跟智障計較,畢竟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不能把他溺在化糞池裡,看他會不會再說什麼自保無虞。

  給東海的手下的人傳了信,秦陽就直奔東境而去。

  出來忙活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嫁衣代替嬴帝巡狩四方,到了哪一站了。

  前面都是些小地方,以嫁衣的威望和實力,足夠輕鬆應對,算算時間,如今應該是到五行山了。

  相信山謙師父,還有那個便宜掌門師兄,應該會給點面子,不至於讓嫁衣面上過不去。

  正好他也回去看看,也不知道小人魔最近在五行山怎麼樣了,傳來的消息裡,倒是說這小傢伙在五行山過的挺好的,在五行山的勢力輻射範圍裡,季天行的名頭倒是也響亮。

  比當年那位剛冒頭沒多久就慘死的季無道好多了。

  想想季無道,那是真的慘,多好的人啊,心懷正義的正人君子,名為無道,卻會為了無辜慘死之人,冒死上告。

  可惜最後卻被獻國公他們害了。

  算了,獻國公等人都涼透了,不說死人壞話了,死者為大。

  一路趕到了大荒沿岸,臨近五行山的時候,果然發現了一些跟隨嫁衣而來的隊伍。

  用巡狩隊伍裡掛著的身份,進入了五行山,剛坐下還沒喝口熱茶呢,山謙師父就派人過來,讓他過去。

  一路到了後山,山謙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師父,多年不見,您這怎麼越活越年輕了?」人還未到,秦陽就樂呵呵的嚷嚷了起來。

  走出三步,身上驟然落下一股威壓,壓的他腰身一沉,雙腳下陷了一寸。

  秦陽眉頭一挑,果然還是原來的味道。

  周身氣血一轉,在原地留下兩個腳印,頂著威壓,舉重若輕,一步一步邁向山謙,地面上一個腳印都沒有留下來。

  山謙瞇著眼睛,看著秦陽走到他身前,驟然伸出手,一巴掌拍向秦陽頭頂。

  秦陽舉臂架在頭頂,一息之後,催動了地氣真體,化為一尊石雕一般,勾連大地地氣,身體猶如山嶽傲立。

  山謙眉頭一挑,頗有些意外,發力驟然暴漲上百倍。

  三息之後,腳下的大地,驟然開裂,秦陽的身體,如同釘子一般,被一巴掌拍進了地裡,只有腦袋露在外面。

  山謙哈哈一笑,收回了手。

  「不錯,還算沒有荒廢掉,單論煉體的修行,神門境界,能與你相提並論的,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老傢伙眉飛色舞,心情大好,黎族的人,煉體能到如此境界,放到五行山,上推上萬年,頂多也就兩三個而已。

  雖說他也沒帶著秦陽手把手的教,可傳授法門的卻是他,而且方才那神通,明顯是五行神通,這就是他教的好啊。

  「你的神魂之道修煉的如何了?」

  幾句閒聊之後,山謙又不經意間問了一句。

  秦陽想了想,自己的神海雖然開闢,可的確沒什麼特別的修行過。

  「算是才入門吧。」

  「黑老鬼真不是東西,竟然都不好好教你……」

  「其實是我……」

  「行了,你不用替他說話,你天資卓越,人也聰明,神海早已開闢,人也勤快,不然煉體不可能到如此境界,怎麼會是你的問題。」

  秦陽果斷的閉上了嘴,低眉順眼的聽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著山謙硬生生的將仡樓噴了半個時辰。

  噴的神清氣爽,大感壓了仡樓一頭之後,山謙才回歸了正題。

  「你是為了那位大帝姬而來麼?」

  「我過來看看,畢竟,我也是在隊伍裡掛了名的。」

  「行吧,看在你這般勤奮煉體的份上,不為難她一個女娃娃。」

  「多謝師父。」

  嫁衣的事,算是到此為止了,秦陽也沒多問,山謙金口一開,五行山這邊肯定會很配合,給足了嫁衣面子。

  五行山勢力輻射範圍內,其他的門派、勢力,估計也沒有會不開眼的。

  「最近的局勢,我有些看不懂了,前朝也出來蹦躂,各種消息真真假假的到處都是,具體是什麼情況?」

  山謙問的隨意,秦陽神色卻一正。

  山謙代表的是五行山,而他的回答,代表的卻不只是他自己。

  斟酌了一下之後,秦陽簡短的回答了一下。

  「小亂會有,可前朝復國,再起國戰,卻不可能。」

  無論用哪個身份,站在什麼角度,這都是最合適的回答。

  山謙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你在離都,支持哪位皇子?」

  話音落下,山謙又搖了搖頭。

  「算了,這個你不用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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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7 00:25: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七九章 山謙的態度,去友好協商

  秦陽一頭問號,山謙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看出來什麼了?

  不對吧,縱然他現在跟嫁衣走的近,但他有什麼想法,完全不重要的,如今的局勢,任誰都不會去想,嫁衣是不是對大寶之位有什麼想法。

  稍稍一琢磨,秦陽也絕對自己想多了,可能他在離都支持誰,不支持誰,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無論是誰繼位,力量、手腕、威嚴等各方各面,都絕對不可能比得親自滅八國的嬴帝。

  以後也不可能再出一個能堪比嬴帝的大帝了。

  前朝為何畏畏縮縮,佈局良多,也只敢一步一個腳印的來,甚至還是在嬴帝本尊可能已經不在,或者死了的情況下,才敢在作死的邊緣,一點一點的試探。

  再北邊的大燕,算是大荒僅次於大嬴的神朝,跟大嬴你來我往的,邊境不停的鬧騰,但再怎麼鬧騰,也只是撈到點好處就收手,從來不敢真的打入大嬴神朝腹地,怕什麼?

  可不就是怕嬴帝麼。

  大燕那位老皇帝,早就沒什麼雄心壯志了,他是真不敢跨越嬴帝的底線。

  但若是大嬴新皇繼位,情勢對於天下所有的勢力來說,都是一個好事,甭管利益是否會增多,起碼先鬆了口氣。

  如同五行山這般體修聖地,底蘊深厚的超大勢力,除非是舉旗造反,否則,新皇還真沒底氣跟五行山翻臉。

  因為翻臉了,新皇兜不住底。

  而嬴帝本尊在的時候,卻還真敢這麼做,不管怎麼發展,他都可以兜得住。

  這就是為什麼大勢力都怕嬴帝的原因。

  所以稍稍一想,山謙不怎麼在意,也挺正常的,再亂,再變化,五行山只要不直接參與進去,那依然還是五行山,沒什麼太大變化。

  相反局勢有變化了,對五行山來說,還是好事,外部壓力會變小。

  本來秦陽還琢磨著要不要先看看山謙師父是什麼態度,畢竟,人家家大業大,要為五行山考慮的,不能草率做決定。

  秦陽也自問自己沒有那麼大的臉,能讓山謙帶著五行山直接支持嫁衣,真有這麼大面子了,秦陽也不會去這麼做。

  頂多就是在嫁衣代替嬴帝巡狩四方,路過五行山這邊的時候,會腆著臉湊上來,讓山謙看在他的面子上,能和氣點配合嫁衣。

  如今看山謙的態度,心裡也算是有譜了。

  先給山謙通通氣的事,也不用再說了。

  他若是真的能將嫁衣推到皇太妹的位置上了,那不用說,大家也都明白怎麼回事了。

  到時候順水推舟的來個錦上添花,不會有什麼難度。

  可以如今的局勢,秦陽是不能先給山謙通通氣,只要開口,就是問山謙,或者山謙代表的五行山,是不是支持嫁衣。

  就跟借錢一樣,心裡差不多確定,對方肯定會借給你的時候,你才能開口,不然的話,就是將雙方都架在了為難的境地,若是對方不借,兩邊都不高興。

  所以秦陽不能在這種時候去問去說。

  他只是在這跟不著調的山謙隨意瞎扯,扯的很高興,卻沒什麼正事,大家卻都挺滿意。

  扯著扯著,提到了小人魔,也就是如今的季天行,山謙一臉的滿意。

  季天行的身份來歷,他是都知道的,曾經的事情,也都知道,如今季天行徹底化為一個完整的生靈,天賦、根骨、悟性俱佳,人也能吃苦,做事修行都很認真勤奮。

  再加上在誕生之初,就被秦陽左右,貫徹教導,到了五行山,也是被悉心教導,品性肯定也沒什麼問題。

  可比秦陽這半個徒弟好太多了,最起碼,人家現在是正兒八經的五行山弟子,身後可沒有一個看著就討厭的黑黎仡樓。

  小傢伙最近正在閉關,之前放出去遊歷,見識各式各樣的人,磨練心性,磨練實戰,不知道怎麼的被妖人盯上了。

  山謙這邊放任不管,就看季天行自己怎麼處理,畢竟,若非對季天行太過看重,掌門長秋雨已經有心將季天行當作下一任掌門來培養了,連暗中的護道人都不可能有,真技不如人,死在外面,那也是歷練的一部分。

  似小人魔,沒有化為禍害,反倒是變成季天行這般的事情,往前數萬年,往後數萬年,可能都不可能再有了。

  修士的世界,似秦陽這般對一個初生人魔的人,不會再有了,那種根深蒂固的觀念,改不了的。

  正派的修士會直接殺掉人魔,邪派的修士會想方設法將其掌控,然後催生成真正的邪魔,不會有似秦陽這般做的人。

  山謙寶貝的不得了,只要將季天行培養成才,以後成就必定超越他,以目前的情況看,季天行是有一絲希望成就封號道君的,若真成了,五行山往後數萬年都穩了。

  至於五行山的慣例都是沒護道人?誰說那是護道人?

  沒有,五行山弟子從來都沒有護道人。

  那是季天行在遇到什麼前輩高人,不要臉的對後輩出手的時候,有個跟對方有仇的更強大佬,蹦出來將那不要臉高人拍死。

  這叫啥,這叫運氣。

  所以前段時間,有妖女盯上了季天行,老不修的就暗中看熱鬧,也不管,權當是桃花劫了。

  然後季天行倒是能守得住本心,對方要翻臉強推採補,季天行還能先下手為強,辣手摧花。

  山謙和長秋雨那叫一個滿意,回來就給拿出了些壓箱底的資源,讓季天行去閉關了。

  山謙跟個看到自家傻兒子有出息的老地主一樣,炫耀個不停。

  秦陽冷不丁的插了句嘴。

  「妖女?什麼邪道?」

  「東境這邊,雙修之道,唯有合歡門,他們是走的正道,比一般修士還容不得這種邪道採補,東境被斬殺的採陰補陽的邪道男修,九成都是死於合歡門之手,而邪道女修卻少之又少,幾乎沒幾個成氣候的。」

  山謙說的不怎麼在意,臉上卻有些嘲諷。

  「而小天行遇到的那位邪道女修,卻有逼近神門的境界,她若不是合歡門的人,敢在這個地界露頭,能活過一個月,都算她本事!」

  秦陽琢磨著山謙的話,跟著呵呵的笑了起來。

  「原來是合歡門的人啊,也是,她們現在都變質了,都敢在明面上跟大嬴對著幹了,可不是一般的膨脹。」

  自從嫁衣來到東境,合歡門那叫一個老實,那叫一個低調。

  在另一邊,明裡暗裡的找人給他們洗地,硬說上次太子出殯的時候,那個人跟她們沒關係。

  合歡門比較複雜,各種連襟多不勝數,有牽連的大小勢力,也多如牛毛,送出去的,嫁出去的,賣出去的,各種都有。

  這就給了她們洗地的機會。

  定天司一直在查,可他們現在怕是連這種錯綜複雜的大網,都還沒捋清楚呢。

  再加上太子的事,一直壓著,沒鬧的人盡皆知,雖說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而當時受傷的,也是嫁衣,嫁衣壓著自己的人,剩下的人,可沒誰會去當好人嚎兩嗓子。

  於是乎,如今合歡門雖然低調了些,老實了些,可還是好好著呢。

  沒人去捅這個馬蜂窩。

  秦陽卻還記得這次來東境東海的目的呢。

  找到那所謂的古畫,完成了。

  讓嫁衣在東境這邊順順當當的,靠著一張臉,大體上也能讓這個順順當當的完成。

  東境這邊,五行山給面子了,其他人想不給面子,先考慮一下,這是不是在打五行山的臉。

  至於巡視東海,哈,幽靈號可還在東海晃悠著呢,這還叫事?

  東海裡的那些勢力,誰敢不給面子,保證他接下來的日子裡,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經濟制裁。

  敢鬧騰的,悄悄給小七傳個信,讓小七帶著一堆海族大佬,去他們那遊山玩水一番。

  至於最後一件事,自然是來處理合歡門了。

  她們有門路,可以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套路,那就直接掀桌子,怕什麼怕。

  秦陽笑的有點怪異。

  「山謙師父,太子出殯時候,發生了一些事,你肯定知道吧?」

  「知道。」山謙瞇了瞇眼睛,似是想到了什麼,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知道就行,我跟大帝姬關係不錯,她被人欺負了,別人不管,我總要做個態度的,正好如今大帝姬代替嬴帝巡狩四方,扯的可是嬴帝的虎皮,我準備去合歡門那,做個友好交流,你這準不準備插一手?」

  「我可沒證據,是她們想坑害天行,所以我不會跟合歡門對上的,以後天行自己要幹什麼,我也管不住。」山謙搖了搖頭,語氣卻依然是開玩笑的語氣。

  「山謙師父,你以前可沒這麼講道理的。」

  「胡說,我一直很講道理。」山謙吹鬍子瞪眼的反駁。

  秦陽琢磨了一下,總覺得不太對勁,稍稍翻了翻到東境之後接收到的情報,幾個呼吸之後,瞇著眼睛笑了笑。

  「是麼,我之前聽說了一件事,不知道山謙師父知道不,三個月前,有一個叫空倉山的地方,被兩位高手交手的時候夷為平地了,其中一個還是五行山的強者。

  聽說那裡正好是個隱藏的邪道據點,那些邪道修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死的老慘了……」

  「這種小事,我怎麼可能知道。」山謙曬然一笑,面不改色的表示不知道。

  「行吧,說的好像就您講道理,我不講道理一樣,這普天之下,誰不知道我是最講道理的人,我說了只是過去跟他們談談,友好談判,絕對不會打起來,你怎麼就不信,不參合拉倒。」

  秦陽拍了拍屁股,轉身離開。

  山謙在後面笑的跟撿了錢一樣。

  等到秦陽走了,長秋雨來的時候,山謙才吩咐了一句。

  「你那師弟說要去跟合歡門談判,你去看著辦吧,這些妖女,真是越來越膨脹了,往日裡有些弟子不爭氣,中了圈套,損了氣血,那是活該,可現在竟然敢打主意打到天行身上了,不敲打一下,下次他們豈不是敢直接擄人了?」

  「師尊消消氣,莫要動氣,這種事,弟子來處理就行,您千萬不要出手。」長秋雨在一旁規勸,他是真怕山謙有時候忍不住氣,別人是掀桌子,他這師尊,以前可是經常砸了桌子。

  最後明明有理的事,弄成了沒理,若非五行山拳頭大,還真不一定怎麼樣呢。

  這種事一次兩次可以,時間長了,得罪的人可就不是一個兩個了,萬一五行山沒落點了,那牆倒眾人推就來了。

  該敲打,該出氣,那也得選擇方法,比如友好切磋的時候上了頭,一不小心滅了一堆邪道,明面上跟合歡門完全沒關係的邪道,雖然他們也查不出實據。

  不過邪道麼,死了就死了,無所謂。

  做事一步一步來,佔著理,就要一直佔下去,幹了什麼事,也要讓別人捏著鼻子忍了,半個屁都放不出來。

  長秋雨在這跟山謙聊了一會,出來之後,就開始差人去注意著巡狩隊伍的動向。

  秦陽見到了嫁衣,沒什麼廢話,只是說事情辦完了,如今騰開手了,去跟合歡門談談。

  也算是給嫁衣的巡狩之路,找個立威的對象。

  只是巡視有什麼用,所謂巡狩,本身就是要炫耀武力的。

  「能調動東境守軍麼?」

  「你調動大軍幹什麼?」嫁衣嚇了一跳,還以為秦陽要直接去滅了合歡門:「非常時期,倒是可以事急從權,調動大軍,若是無事,哪怕我如今代替大帝巡狩,也不能調動的。」

  「這就行了,不用真調動,我只要知道你有這個權利就行,並不是真的要調動大軍過來,你只要讓他們做出個動作,有大軍集結的意思就行了。」

  「你到底要幹什麼?」

  「不是說了麼?去跟合歡門友好商談一下,放心,打不起來的。」秦陽安撫了兩句。

  可是嫁衣卻聽的心頭直跳,什麼友好商談,這話從秦陽嘴裡說出來,她是肯定不信的。

  「行了,其他的你就別管了,你只需要按照正常路線,到合歡門那停一停就行,你受了傷,發發脾氣沒人會在意的,嬴帝也肯定樂見其成,至於趙王之流,估計也樂得見到你去幹把人得罪死的事。」

  給嫁衣通完氣,秦陽駕馭飛舟離去,將迷迷糊糊醒過來的人偶師拎出來。

  「醒了沒?醒了就起來幹活了,要你何用,全程躺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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