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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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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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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1 00:4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六零章 狗荀穆變了,流派之爭

  不過想到了秦陽,荀穆就想到了張正義。

  事情的發展,完全跟他預料的不一樣。

  若是黑梧桐還在,他倒是可以進去,利用神凰血脈,加上黑梧桐涅槃重生,彌補了神凰血脈的缺陷。

  甚至於在這裡死了,也不會真的死去。

  但如今,他是真沒辦法了,哪怕冥皇復甦的並不完整,他也別想翻身了。

  冥皇的力量都不需要用,只用燕宗主的力量,一隻手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荀穆老老實實的帶路,心裡卻愈發不甘心。

  一生的驕傲,成了笑話,甚至於,他連作為冥皇復甦的載體,都不合格。

  冥皇想要的還是張正義。

  這就讓他更不甘心了。

  要說恨秦陽麼,是挺恨的,費盡心機,卻毀在了秦陽手裡。

  但現在麼,荀穆慢慢的也明白了,就算沒有秦陽,他的結局也不會比現在好到哪去。

  因為冥皇把他看的太清楚了,篤定他一定會找到黑梧桐,會來想方設法的彌補神凰血脈的缺陷。

  無論中間發生了什麼,只要他來,那結果就一定是一樣的。

  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自己卻被蒙在鼓裡,那種憋屈,不可說,那種憤怒,也不敢表露出來一絲。

  一如既往的,他又慫了。

  之後憋屈和憤怒慢慢消散,只剩下對自己的絕望,無能為力的悲哀。

  因為他知道,哪怕再來一次,結果也會跟現在沒太大區別。

  認清了自己,卻也無法改變。

  荀穆已經徹底放棄了。

  荀穆的心態變化,任憑他如何努力掩蓋,也沒辦法完全遮掩住。

  然而,冥皇卻根本沒有看他一眼。

  荀穆低著頭,在前面帶路,低聲道:

  「那張正義才是這一代的神凰血脈,他的實力比之我,應當相差無幾,擅長陣道,不善殺伐,他的實力不足為慮。

  但是他身邊還有一個人,名叫秦陽,境界只有道宮,但實力遠超境界,乃是當代天驕,冥皇復甦之身,沒有神凰血脈,也不是那人對手。」

  「嗯。」冥皇應了一聲,很平靜的問了一句:「黑梧桐呢?」

  「我被人打成重傷,又被困入陣中,出來時便看到黑梧桐不見了,此地引來的當代強者不少,可能還有人暗中出手了,亦可能有大神出手……」

  荀穆的話沒說完,便忽然停了下來,他的一隻手,無聲無息的化為齏粉飄散,而他卻什麼感覺都沒有。

  「黑梧桐,在這一代的神凰血脈手裡麼?」

  「我沒看到。」荀穆再次搖了搖頭,稍稍一頓,再補了一句:「我所見到的,張正義和秦陽,都沒有實力,去帶走黑梧桐。」

  冥皇不置可否,也不表態。

  那會兒他的記憶還未復甦,正在灌入的關鍵時刻,的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原地留下的痕跡,明顯是有強人,以威力強行挖開了黑梧桐,將黑梧桐帶走。

  這種力量,的確不是一個道宮境界的人能有的,哪怕那人被荀穆稱之為當代天驕。

  還有別的人進入這裡,這一點的確沒錯,而且實力特別強,利用感知,獲得的氣息,還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如今記憶復甦不完整,只有復甦時需要的記憶,會在第一時間灌入,剩下的還缺了大半。

  冥皇也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

  荀穆繼續帶著路前行,少了一隻手臂,他也不在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隱瞞一點消息,明明之前氣的要死,恨不得把秦陽活活燒死。

  但現在,他卻將自己知道的很多重要情報,都藏著掖著。

  比如,秦陽手裡可能會有什麼至寶,可以挖走黑梧桐的至寶。

  比如,秦陽大概率可能是府君的往生之體,不但擁有傳說中府君的神通。

  而且跟當年聽到的抹黑府君的傳聞一樣,這個秦陽,當真是心黑手辣。

  他也沒說,秦陽這狗東西,對自己人也是的確好,交友滿天下,若是放任秦陽離開這裡,那麼死的,必然是冥皇暫時的復甦體,燕宗主。

  區區一個沒有神凰血脈的復甦體,不但沒成就道君,還復甦的不完整,都用不著那位女帝出手。

  「冥皇放心,他們縱然能逃出神殿,也離不開這裡的,他們不知道離去之法,此地也沒有可以強行離去的可能。

  而且,他們已經沒有買命錢了,也沒辦法原路返回了。」

  冥皇點了點頭,不急不躁。

  ……

  秦陽扛著棺材,一路狂奔,沒有原路返回,而是走向了另外一面山崖。

  進來的時候,就專門看了看,原路是沒法返回的,那裡是一個單行道。

  但不可能只能進,不能出,這種獨屬於冥皇的神殿,外面都不屑與做什麼防護措施,不可能神殿內部,卻做了強大的防護。

  亦或者,其他防護都已經被歲月湮滅,這裡卻還留著完整而強大的防護。

  對應了一下神殿位置,沒怎麼著,就找到這面山崖。

  秦陽將扛著的棺材,直接丟向了山崖。

  棺材仿若沒入了幻影,直接消失在山崖裡,秦陽咧嘴一笑,跟著一頭撞了上去。

  眼前的景象瞬間一變,他已經回到了神殿內部。

  秦陽重新扛起張正義的棺材,再次嘗試了一下,將其扯入海眼,依然不行。

  秦陽心裡不由的一沉。

  這個世界在撕扯著張正義,不讓他離開這個世界。

  既然這樣的話,張正義就算是自己醒過來,也未必能離開這裡。

  從他進入這裡,就已經跳到坑裡了。

  沉吟了一下,秦陽嘆了口氣,將棺材上的封印解開。

  揭開被釘死的棺材蓋。

  「秦有德,你特麼還是人麼!把我封在棺材裡活埋麼!」

  張正義嗷嗷叫著,從棺材裡蹦了出來。

  「行了,別嚎了,現在問題有點嚴重。」

  「秦師兄,咋了?」張正義立刻冷靜了,低眉順眼的湊了過來。

  「你被困在這裡了,沒法離開這個世界,但是,後面還有麻煩呢,我走到時候,荀穆還沒死,燕宗主也已經從樹洞裡出來了,我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反正對我們來說,肯定不是好事。」

  「若是燕宗主逆轉壽元,他的實力必然暴漲,不到道君,也差不多了,他肯定要殺我們滅口。」

  「若他被荀穆坑了,我覺得十有八九可能就跟冥凰有關,更麻煩,反正怎麼樣都是死。」

  「如今,從你身上的變化來看,肯定是會牽扯到冥凰,牽扯到這個死亡世界,等會若是有人追來了,別跟他們廢話,能宰了就宰了,宰不了,我就開大……」

  秦陽正說著呢,才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站在那裡發呆的人偶師。

  「墨陽?」

  人偶師面無表情的走過來,站在秦陽身後,什麼話也不說。

  「算了,沒事了。」

  秦陽轉頭繼續跟張正義叮囑。

  「反正你記住了,這次弄不好就真要死了,到時候若是不行,就讓墨陽,把我們護住,先苟一下,來日方長。」

  「嗯。」張正義點了點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陽收起人偶師,帶著張正義一起,飛向高空,秦陽拿出一枚金幣,對著天空晃了晃。

  「嘿,老兄,在不在?做個交易唄。」

  昏暗的天空,什麼變化也沒有。

  秦陽有些失望。

  進來的時候,正常方法,是通過不祥邪異死進來。

  道理上,自然是可以通過不祥邪異死出去。

  但問題是,若是不祥邪異不出現,他們想花錢都找不到門。

  張正義也拿出一枚金幣,攤在掌心,天空中依然沒變化。

  秦陽取出一箱子買路錢。

  「我可以加錢,行個方便。」

  昏暗的天空中,一團黑油從無到有的憑空出現,黑油之中,幻化出一根根樹根一般的觸手。

  一些纏向了秦陽,一些纏向了張正義,還有一些,去拿買路錢,拿金幣。

  只是當觸手纏著他們,就要將他們拖入不祥邪異裡的時候,那些觸手微微一頓,瞬間鬆開了所有東西,瞬間縮回去,眨眼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陽暗嘆一聲,收起了金幣和買路錢。

  加錢都不幹,肯定是有大麻煩了。

  就在這時,秦陽回過頭,遙望著神殿的方向。

  燕宗主緩緩的從神殿裡走出來,若拾階而上,踏空而來,荀穆跟在燕宗主身後,亦步亦趨,脊樑都快彎成一張弓了。

  等到燕宗主登高而上,停下腳步的時候,荀穆這才低聲道:「冥皇,那個瘦的就是秦陽,胖點的便是當代神凰血脈,大名張偉。」

  荀穆低著頭,也不看秦陽。

  然而,秦陽卻聽到了荀穆的話。

  冥皇?

  無數的念頭,瞬間在腦海中閃過。

  荀穆是為了復活冥皇?

  給冥皇找肉身麼?

  不對,燕宗主壓根沒有神凰血脈,這算什麼復活。

  那就是……

  荀穆想讓燕宗主去淌雷,但是沒想到,冥皇奪舍了?

  也不對吧。

  冥皇的氣息極其古怪,細細品味之下,秦陽更加意外了。

  冥皇還沒奪舍成功麼?

  這都是什麼鬼情況。

  秦陽一時之間摸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但他卻可以確定一點。

  他們麻煩大了。

  念頭疾轉之後,秦陽眼睛微微一瞇,瞥了一眼低著頭的荀穆。

  「荀穆,你想嚇我,也用不著用這種辦法,你跟我說這位是冥皇?

  冥皇會奪舍一個連神凰血脈都沒有的人?

  你可別以為我是小白,什麼都不知道,奪舍一個人之後,尤其是這種強者,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再次奪舍,縱然要再次奪舍,也要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

  「呵……」冥皇低笑一聲:「當代天驕,都如此說,看來這個時代,是此道佔據上風啊。」

  「看你氣血雄厚無比,底蘊根基,紮實穩固,還有先天之氣在身,放到上古時代,也當得起天驕之名了,看來你們這個時代,也不容小覷。

  不過,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復甦麼?何必用這種小把戲,縱然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當年小穆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可以讓他知道。」

  「請冥皇賜教。」秦陽面色一正,拱手一禮。

  就見不得人在我面前裝逼,不第一時間弄死我們,還敢讓我知道那麼多事情。

  縱然你是真的冥皇,你的勝算也開始降低了。

  只要有足夠的訊息,就算是人偶師那種完全無法破防的傢伙,也能找到弄死他的辦法!

  區別只是,知道了辦法,也做不到而已。

  但秦陽不認為,眼前這個,在一位非神凰血脈身上復甦,而且還復甦的不完整的冥皇,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秦陽微微瞇著眼睛,心中最初的驚駭,慢慢的平復下去。

  若是巔峰時的冥皇,這麼裝逼的話,秦陽絕對心悅誠服的拍手鼓掌,裝作路人,一臉驚駭的喃喃自語:「冥皇這個逼裝的真好。」

  而眼前這個傢伙,至少現在,還暫時沒那個實力去裝這種逼。

  冥皇不以為意,竟然真的開始說了。

  「我們那個時代,有一個爭議,存在了很久,有人說自我意識,才是一個生靈最核心的東西,也有人說記憶,才是一個人最核心的東西。

  意識流派,自我意識為核心,縱然記憶不存,一個人是誰,是什麼人,那麼他終歸還是那個人,記憶只是依附。

  記憶流派,卻認為,記憶才是一個人存在的證明,是左右自我意識變化誕生的核心,記憶的記載才是根本,而自我意識,卻只是記憶的衍生品。

  為此爭論不休,終日沒有結果。

  如今看來,你們這個時代,已經是意識流派的天下了。」

  冥皇緩緩的抬起頭,不知是看向了什麼,他的聲音慢慢的變得飄渺。

  「當年的爭論,我並未參與,也無人知曉。

  我其實是記憶流派。

  我不需要自我意識,無盡的歲月,若是以自我意識為主,早就被歲月湮滅,我的主體,其實只是記憶而已。

  冥皇也好,冥凰也罷,只是這些鸑鷟之憶的載體,無盡歲月裡,無盡的記憶,與時光長河,共同流淌。

  當年有大能者發現了這點,他抹去了鸑鷟之名,我為了避那滔天大禍,只能死遁。」

  冥凰低下頭,看向秦陽,忽然笑了笑。

  「拖延了這麼久的時間,我又告訴了你這麼多,滿足了你的願望。

  現在,你想好怎麼破局了麼?」

  「沒有。」秦陽老實的搖了搖頭。

  「那,可以把他交出來了麼?我很需要他,我也可以不殺你。」

  「老實說,你這個逼裝的真生硬,一點都不清新脫俗,要不是為了信息,我早聽不下去了。」

  秦陽嘆了口氣,說實話,他還真沒想到,如何安全破局。

  但拖延點時間,解決眼前的「冥皇」,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說真的,秦陽真不想開大,上來就王炸,要麼贏的徹底,要麼輸得徹底,

  這種賭徒的玩法,不適合他。

  「張師弟啊,這次要是不死,我非要宰了你兩次出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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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一章 剋星枯心咒,老子來兜底

  往日裡聽到這種話,張正義還會象徵性的反抗兩句。

  但這種時候,張正義卻沒這麼心情了。

  因為秦陽說這話,不是為了氣他,而是為了提氣。

  想要以後,那起碼現在不能死。

  張正義也不知道要如何化解眼前困境了。

  原本可能是被滅口。

  如今對方要殺他們的必要性,已經變成了遠超過「需要滅口」。

  在張正義心裡,冥皇其實就只是一杯標籤而已,一個很久遠之前,沒有多少實質信息的標籤。

  唯一可以萬分確定的,便是冥皇曾經很強。

  強到什麼地步?

  不知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冥皇如今還未完全復甦,以燕宗主的身體,絕對可以發揮出超出燕宗主的實力。

  不是因為他也會北斗七殺經,而是以這個力量基數,施展冥皇自己的能力,肯定比燕宗主更強一些。

  重點是冥皇自己的能力,他自己的秘法神通。

  秦陽可以離開這裡,但他從進入這裡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離不開這裡了。

  或者說,他張正義無法離開了,但是若是冥皇在他身上復甦,冥皇卻可能可以離開。

  他苦苦追尋,終於弄明白了一切,卻發現,一切都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命運。

  「秦師兄啊。」張正義喊了一聲。

  「咋了?」

  「要是實在不行,咱師兄弟倆,也別一起死在這裡了,最差的情況,起碼你也要逃走,用你的話說,先苟一段時間,然後下次見到了,一口氣將他活活打死。」

  「趕緊閉上你的臭嘴。」

  「噢。」

  秦陽輕吸一口氣,直接開啟了思字訣。

  他已經預料到,這次可能會需要開啟思字訣不短的時間,事後會不會降智降成人偶師,已經無暇顧及了。

  實力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想要玩花樣,那也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玩起來。

  不然的話,就算是明知道對方的弱點,無法利用的話,跟毫無破綻也沒什麼區別。

  恍若整個世界的訊息,一口氣全部灌入他的腦海裡,秦陽的瞳孔,慢慢的化作十字,瞳仁周圍,一圈銅環也隨之浮現。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徹底變了樣子。

  冥皇仿若一團灰色的火焰,在一片黑暗裡熊熊燃燒,他的力量每時每刻都在增強,似乎只要站在這裡,他的力量都會急速恢復。

  秦陽忽然懂了,不是他想拖延時間,而是冥皇想要拖延時間。

  他想要積攢恢復足夠的實力,這裡就是他的主場。

  若是等他的實力不斷攀升,他能發揮出道君實力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念頭疾轉之間,秦陽將人偶師放了出來。

  「墨陽,殺了這個面具男。」

  人偶師面無表情,半點猶豫都沒有,搖身一晃,直接化出第二形態,每一隻腳,似乎都變成了鋒銳的刀鋒,盔甲上也開始浮現出一片片龍鱗紋路。

  他游曳身姿,龐大的身軀,瞬息之間,便化作蛇陣,將冥皇和荀穆包裹在中間。

  冥皇抬起頭,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人偶師。

  「甲龍真身?」

  他笑了笑,手捏一個印訣。

  霎時之間,天空中星圖乍現,群星閃耀,一顆顆星辰,接連閃現出光華。

  他周身的空間,以印訣為中心扭曲,隨著他的印訣散去。

  他周身所在的丈許空間,便驟然與十數里之外的一處空間交換。

  人偶師以身軀為囚籠,內部一陣轟轟轟的爆鳴聲炸響。

  爆炸的聲音轉瞬即逝,人偶師舒展開身軀,周遭的空間,都被湮滅破壞,裡面的一切,都被炸成了虛無。

  然而,人偶師依然毫髮無損。

  「好霸道的毀滅力量。」

  冥皇讚嘆一聲,依然凌空而立,身上任何防護措施都沒有。

  忽然,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他的雙腳,被銀線束縛,銀線轉瞬之間,便構建出一層層禁制,密密麻麻的疊加在一起。

  而周身,也有一卷卷墨箓舒展開來,爆發出一層層神光。

  「咫尺天涯禁?」

  冥皇不知道那張正義為何施展毫無殺傷力的咫尺天涯禁,瞬息之間,便在各個方向,疊加了上千層。

  而且疊加的層數,還以一種極為可怕的速度急速攀升。

  一步之遙,此刻,便會化作數十里的距離。

  張正義陰著臉,十根指頭如同失去了骨頭,無數的道紋在十指間浮現。

  這種最沒殺傷力的禁制,想要破除起來,反而不如抵擋殺伐神通那般容易。

  而另一邊,秦陽開了五層霸王卸甲,整個人如同被血焰燃燒,氣血被催發到極致,肉身都強到了快要壓垮自己的地步,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極限。

  秦陽的眼睛裡,爆射出神光,一隻手虛握一下,濃烈的恨意,便從他那猙獰的臉上溢出。

  一把虛影一般的黑劍,被他握在掌中。

  嗡嗡嗡的輕鳴炸響。

  捲起的狂風,呼嘯開來,秦陽的身上,最純正的魔氣浮現,海眼裡庫存的魔氣,也開始溢出,身上燃燒的血焰,慢慢的化作了黑紅色。

  氣勢直線攀升。

  短短兩三息的時間,便一路從道宮,直線攀升到法相極致。

  再次微微一頓之後,秦陽的壽元開始流逝,他的面容上,歲月開始流淌。

  但此刻,秦陽的氣息,也已經攀升到了法身境界,但那最純粹的魔氣,還有肉身加持之下,一般的法身,絕對扛不住他一劍。

  施展十二魔劍,已經到了第七劍,秦陽這次還沒有停。

  他繼續催發,一口氣催發到第九劍。

  他的肉身已經崩裂出裂縫,庫存的力量,以百分比開始消耗。

  他遙望著冥皇,回憶著「一劍」,緩緩的揮出手中的黑劍。

  黑光如同劈開一個世界的裂痕,無聲無息的斬來。

  被層層疊疊的咫尺天涯禁包裹著的冥皇,瞳孔驟然一縮。

  這一次,他連裝逼的想法都沒了。

  他再次施展斗轉星移的神通,然而,這一次,卻沒有同預料的那般挪動。

  周遭的咫尺天涯禁,在強大的力量作用下,連一息都撐不了,便開始急速崩碎。

  而且,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張正義蔫壞蔫壞的,壓根不只是為了拓展空間,將他困在那裡。

  而是為了擾亂他的斗轉星移神通。

  銀線、墨箓、真元,數種力量疊加,混雜在一起之後,上下左右前後,每個方向的咫尺天涯禁都是不一樣的,疊加的數量不一樣,就造成了區區里許之地,空間已經混亂成一鍋粥了。

  冥皇想要跨出去的身子,一個趔趄,轉移失敗,但周圍的咫尺天涯禁,卻也正好破碎了。

  而那一劍,也到了。

  冥皇避無可避了。

  他只能硬抗下來這巔峰一劍。

  唯一能爭取的,只是不要把這個肉身毀掉,只要不死就行。

  然而,就在這種關鍵時刻。

  一直站在冥皇身後,低眉順眼的荀穆,一掌拍在了冥皇后心。

  一團黑氣,在荀穆的掌心炸開。

  冥皇的後心的衣衫,驟然炸開。

  他的皮膚上,無數符文如同流水一般淌過,那些符文,死死抵擋著荀穆轟出的黑氣。

  然而那黑氣,不知是何力量,似是化作萬千螞蟻,硬生生的在那符文瀑布上,撕開一道口子,轟入到冥皇的體內。

  冥皇的面色不斷變化,眼神顫抖了一下。

  同一時間,一直被困著的燕宗主的意識,也跟著一起反抗,由內而外的攪動冥皇的掌控。

  冥皇微微的身子微微一頓。

  那一道仿若斬斷世界的黑光,從他身體正中穿過。

  冥皇身後的荀穆,右臂被黑光斬過,一隻手臂,瞬間化為齏粉。

  他倒飛了出去,跌落在地面上,看起來面色慘白如死人,躺在地上,還要死死的瞪大著眼睛,盯著半空中被黑光穿過的冥皇。

  黑光飛速消散,冥皇的身軀,從正中被一分為二,斷裂的傷口處,籠罩著一層黑光。

  看著兩半已經失去生機的屍體落下,躺在地上的荀穆,一臉猙獰的大笑,笑的跟哭一樣。

  他的一生都是一個笑話,當年沒人看得起他,哪怕他後來實力不弱了,也是如此。

  冥皇為什麼選他,不是因為只有他有偷渡時光的能力。

  而是因為,所有冥皇在意的大神,都不會正眼看他荀穆一眼。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

  棋子怎麼了,棋子也要反咬他這高高在上的冥皇一口!

  什麼深仇大恨,都再也比不上,他對冥皇的恨意了。

  荀穆笑著笑著,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樣貌變得越來越蒼老,可他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爬向了冥皇的屍體。

  張正義面色慘白,只是一瞬間爆發,構建出那個咫尺天涯禁陷阱,就已經讓他的力量消耗了過半。

  哪怕他修行了經典,他也只是一個尋常修士,不是秦陽。

  秦陽再次化作了三十多歲的大叔模樣,全身冒著黑紅色的火焰,凌空而立,氣勢也開始衰竭。

  但他卻沒有任何停頓,直接撲向了冥皇的屍體。

  沒有經過超度的,統統都不算是真死了。

  哪怕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冥皇已經死了,他的生機、氣脈、血脈,統統都被一擊斬斷。

  就在秦陽將要觸摸到屍體的瞬間。

  異變突起。

  半邊身體裡,忽然有無數的符文,無數的畫面,無數的聲音,夾雜著各式各樣的混亂訊息,化作一隻半透明的手,一掌拍向秦陽的胸口。

  秦陽的反應極快,各種防護法門,都在第一時間催動,一隻手以更快的速度,觸摸向那半扇屍體。

  這種情況,他也不能放棄去試一下。

  不去試一試,就是完全失敗,試了起碼還有一半的機會,就算是失敗了,也會得到重要訊息。

  然而,那一隻手卻直接無視了秦陽所有的力量,正正的拍在了秦陽的心口上。

  沛然之力,奔湧而出,秦陽被轟的化作一道殘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十數里之外,秦陽穩住身形,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什麼傷勢也沒有。

  甚至衣衫都沒有破碎。

  可是,一種獨特的感覺,卻在秦陽心中升起。

  他的身後,驟然浮現出一張張面孔,全部都是他的面孔。

  只是每一張面孔的表情,都不一樣。

  咧嘴大笑,面帶微笑,怒目而視,滿臉猙獰,流淚悲慟,咬牙切齒……

  一張張面孔,浮現出秦陽的喜怒哀樂,可是此刻,那一張張面孔,卻一點一點的消散。

  秦陽的氣勢,開始直接暴跌。

  十二魔劍的力量,飛速消退,黑劍也消失不見。

  他猙獰的表情,慢慢的變得平靜,眼中閃爍的神光,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他的表情,開始變得跟人偶師一樣。

  心裡也在瞬間,彷彿空了一大塊。

  「秦師兄!」張正義又驚又怒,顫抖著一聲大喝。

  秦陽卻只是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平淡如水,半點感情波動也沒有。

  遠處,那隻半透明的手,重新回到了屍體裡。

  兩半屍體,也自動飛到一起,緩緩的合攏,只不過,現在的冥皇,面頰正中,卻多了一道黑線。

  冥皇摸了摸那一道黑線,似是感嘆。

  「不虧是當代天驕,區區道宮境界,竟然險些毀了我肉身。

  如此濃烈的恨意,還以入魔之力催動,七恨刀訣麼?

  若是你斬出第六刀,我便只能再次陷入沉寂了,可惜了,你以後也沒機會施展了。」

  無法爆發出那種可怕的力量,戰鬥到此,便已經結束了。

  「你對我師兄做了什麼?」

  「咳……枯心咒。」荀穆癱在地上,慘笑一聲。

  「人族的一字訣,入門門檻極高,完全無法揣測,也沒有固定方法,缺點一大堆,但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上限太高了。

  高到上古百族,哪個不怕?他們怕得要死!

  所以有大能,創出枯心咒,便是枯人情志,斷人極情的可能,中者再無入門一字訣的可能,縱然是已經入門,無情志為基,也再也無法施展神通。

  這狗冥皇,藏的可真深啊,他連枯心咒都會,當年他若是暴露出來,他連涅槃的機會都不會有!」

  荀穆說著再次咳出一塊內臟碎片,笑的有些嘲諷,有些不甘。

  「別看了,他所有的情志都已經枯萎,已經不會在乎你的死活了,甚至,他連跟冥皇的仇恨,都不會在乎了,只要冥皇不對他出手,便再也與他無關,你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有一絲感觸。」

  張正義滿心絕望,走到秦陽身邊,看著面無表情,眼神淡漠的秦陽,心疼的眼淚都留下來了。

  他哽咽著,又哭又笑。

  「姓秦的,你還想殺我兩次出出氣,想的可真美,你在想屁吃!」

  「老讓你幫我兜底,幫我擦屁股,這次輪到我了,你要是有天恢復了,要是再看到我這張臉出現,記得把他活活打死。」

  「還有,我的收藏,都藏在魁山了,你應該知道地方,這次你不用拿五成了,全部都是你的。」

  張正義哭哭笑笑的嘀咕了半晌,秦陽依然是面無表情,一點反應都沒有,仿若身邊是空氣。

  張正義轉過身,看向一直看戲的冥皇。

  「身體給你,你以你之名起誓,放我師兄離開這裡。」

  「他對我沒威脅了,我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冥皇無所謂,反正現在他只要不去招惹秦陽,秦陽只會拿他當空氣,之前的仇恨,秦陽已經完全無感了。

  「起誓!」

  「行。」冥皇很坦然的起誓。

  完了之後,他走到張正義身邊,體內無數的符文、畫面、聲音、各種各樣的記憶,化作奔騰的長河,流向了張正義體內。

  然而,就在所有的記憶都流過來之後,張正義的眉心卻浮現出一枚符文。

  火焰從內而外的開始燃燒。

  從神魂到壽元,從氣血到肉身,所有的一切,都在火焰裡燃燒。

  張正義狂笑一聲。

  「敲裡嗎!你在想屁吃!」

  「老子都說了這次我兜底,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麼!兜底不兜徹底,讓秦有德看不起我麼!」

  「哈哈哈,跟老子一起死吧!瓜皮!」

  火焰化作片片蓮花花瓣,慢慢的將張正義的身體包裹在裡面。

  冥皇又驚又怒的嘶吼聲,隨著花瓣合攏,徹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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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1 00:43:1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六二章 黑化的秦陽,殺了冥凰十萬次

  世界忽然變得死一般的安靜。

  黑色的蓮花,合攏了花瓣,靜靜的燃燒著火焰。

  人偶師恢復了人形,立在原地,如同一尊雕像。

  蒼老到如同一具屍體的荀穆,腦袋靠在一塊石頭上,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艱難的咧著嘴露出一絲微笑。

  他的壽元近乎耗盡,受創太重,已經沒有多少壽元,可以消耗掉恢復傷勢了。

  但他卻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將他當作棋子,卻又看不起他這枚棋子的冥皇,這次算是栽了。

  他以後想要再復甦,怕是也沒那麼容易了。

  荀穆對著黑色的火焰蓮花,豎起一個大拇指,含糊不清的道:「張正義,之前我看錯你了,你他娘的是個爺們,要是死後還有世界,咱們那邊見,我給你擺酒,咱們一杯泯恩仇。」

  一句話沒說完,荀穆便已經虛弱到說不下去了,他癱在地上,口中不斷的溢出血沫,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了。

  而秦陽,就跟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眼神淡漠的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完全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死寂的環境中,火焰燃燒的聲音,荀穆艱難呼吸,咳出血沫的聲音中,開始有一個別的聲音開始浮現。

  「咚咚……咚咚……」

  心臟跳動的聲音,從開始的微弱,慢慢的化作雷鳴一般,震天撼地。

  一直呆立著站著不動的人偶師,轉頭看向了同樣面無表情的秦陽。

  他的眼底深處,有一絲悸動,伴隨著震天的心跳聲,慢慢浮現。

  心跳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激烈,如同重鼓重錘,震的這裡的一切,似乎都在一同被撼動。

  蒼老到快死的荀穆,痛苦的摀住胸口,臉上的表情,也慢慢的變得極為痛苦。

  原本都在等死了,可是此刻,荀穆卻捂著胸口,一溜煙的爬起來,佝僂著身子,跟個老頭子一般,小短腿邁的飛快,飛速的向著遠處逃遁。

  人偶師眼底的悸動,也隨著心跳聲越來越強烈,然後當那一絲悸動徹底浮出眼底之後,他的瞳孔驟然一縮,轉頭就跑。

  頃刻間,原地只剩下那朵巨大火焰黑蓮,還有秦陽。

  那心跳聲,便是從秦陽的胸口跳出來的。

  他的氣血翻騰,燃燒成火焰,真元鼎沸,若滔天怒火,他的神魂,散發出的波動,也如怒海狂嘯。

  唯獨他的意識,卻波瀾不驚,半點漣漪都沒有。

  秦陽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眼神淡漠,毫無感情波動,但一滴熱淚,從他的臉頰上慢慢滑落下來。

  當那一滴熱淚,在地上摔碎之後,秦陽緩緩的伸出手,拿出了兩個小本本。

  他翻到其中一頁。

  上面有一條,用歪歪扭扭的連筆字寫出來,看起來很敷衍的長期待辦事項。

  「別讓張正義這個狗東西真死了就行,其他不用管。」

  然後,又翻出來另外一個小本本。

  翻到其中一頁,上面也有一條。

  「打死張正義一次。」

  後面用畫正的方法計數,一個「正」字,後面跟著一個「一」。

  共計要打死六次張正義。

  秦陽收起小本本,看著眼前燃燒著火焰的黑蓮。

  想要完成這兩項,難度有點高。

  他必須先把張正義救活,再把他帶出這裡,然後再打死他六次。

  秦陽緩緩的走上前,伸出一隻手,觸碰到黑蓮。

  火焰灼燒他的手掌,瞬間便將他的手掌引燃,血肉飛速的枯萎,火焰也開始順著手,向著手臂上傳來。

  秦陽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伸出右手,抓住手腕,徒然發力,將手腕捏碎,然後將被引燃的左手扯下來丟在一邊。

  失去了本體,左手瞬間,被黑火包裹,短短一兩個呼吸,左手便化為飛灰消散。

  這時候,秦陽催動龍血寶術,調動真龍之血的力量,服用靈藥,斷腕處,血肉湧動,新的手,飛速的再生出來。

  只是這個新生的手,比之原來的會弱很多,力量一遍一遍的流淌到左手。

  左手承受不住如此他自己的力量,皮膚不斷的崩裂,骨骼不斷的粉碎,但是同時,龍血寶術卻也在一遍又一遍的修復。

  一瞬全部砸碎,一瞬便再次修復,短短幾個呼吸,便如是循環了上百次。

  左手的強度,也以一種極為可怕的速度,飛速提升,十來個呼吸之後,便跟原來差不了多少了。

  整個過程,秦陽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那種足以讓一般人崩潰的痛苦,讓他眼神稍稍有點波動都做不到了。

  秦陽站在火焰黑蓮前,思維開始加速。

  越是理智,越是冰冷,思維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現在連超頻都不需要降溫了。

  一息之間,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

  思維太過強大,已經隱隱讓他的身軀都扛不住了,無數念頭,在他周身形成了思維風暴,那種可以清晰感覺到,卻根本無法感應清楚的意識力量,正在瘋狂的交替。

  此刻,任何一個思維正常的生靈落入到這裡,被這種可怕的思維風暴灌腦,最好的結果便是當場昏過去宕機,再也不去接受感應到這種思維風暴。

  短短幾個呼吸之後,秦陽停下來的瘋狂的思維流轉。

  綜合所有的情報,得出結論,想要完成小本本上的目標,有兩個短板。

  第一個是最重要的短板。

  技能不夠,沒有足夠應對的手段。

  第二個,是力量不夠。

  十二魔劍已經無法施展,這種大幅度暫時提升力量的方法,已經無法用了。

  短時間內想要補上短板,擁有對應的技能。

  只有一個方法。

  提升境界。

  推演以目前狀態,參悟白玉神門。

  得出結論,需要大概十年時間。

  然後以往常數據,繼續推演,會進入重度智障狀態一甲子以上的時間。

  推開白玉神門之後,大概率會有新的能力,但可刻畫性太低,時間太久。

  廢棄掉。

  唯一剩下的辦法,提升廢墟道宮,孕育出法相。

  然後,立刻執行。

  秦陽伸出左手,黑影的左手,融入到左手上,於此同時,開始一起修行,兩卷補天仙典殘卷。

  思維加速到極致,開始參悟。

  第一遍參悟結束。

  推演結果,大概率可能會不夠用。

  開始第二遍參悟,嘗試著繼續補全,順著推演。

  失敗。

  ……

  半盞茶的時間之後。

  以原本感悟為基礎,開始第六十三次重複參悟推演。

  參悟完成,目前結論,方向正確,預期結果良好,可以進行下一步。

  開始修行。

  入門成功。

  霎時之間,白玉神門之上,一道道金色的道紋浮現,遍佈整個白玉神門,玄而又玄的氣息,噴薄而出。

  彷彿有什麼字,在白玉神門上飄起。

  加二十三。

  同一時間,黑玉神門洞開,黑手裡的力量,被盡數調動,不斷的灌入到黑玉神門內部。

  黑色的洪流,奔騰而下,化作籠罩整個世界的瓢潑大雨。

  伴隨著黑色的瓢潑暴雨,虛空中,一塊塊大地碎片,碰撞到一起,以一種極其粗暴的手段,擠壓融合。

  慢慢的,所有的大地碎片,都化作了一整塊不規則形狀的大陸。

  陸地伴隨著劇烈的震動,不斷的變化著整體形狀,等到一切都穩定下來。

  中心的地方,隨著一塊塊大地碎片,在各個方向碰撞過來,一座內部的最高峰出現了。

  伴隨著黑雨繼續落下,山峰周圍,一座座最低都有千丈高的巨大黑色宮殿,拔地而起。

  一座座宮殿,相互之間,還有一些斷壁殘垣,將它們連接在一起,隱隱透漏出的氣象,便是一座綿延萬里的龐大宮殿群。

  而那座整個世界裡最高的孤峰,便坐落在宮殿群的最中心。

  那座孤峰還在不斷的攀升著高度,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丈高的時候,便像是遇到了無形的壁障。

  秦陽一動不動,繼續加強著力量,他身上的氣息,也在直線攀升。

  境界一路攀升到道宮頂峰,便停了下來,只是氣息、氣勢,卻還在增長。

  慢慢的,孤峰的頂部,停止了攀升,孤峰本身卻還在變化,頂部化作一個如同鏡面一般平整的平台,再高一寸都無法做到了。

  秦陽念頭一動,魔意自啟,魔氣滋生。

  入魔。

  他的眉心,開始浮現出一個符文,頭髮不斷生長,膚色也開始透出一絲灰色。

  氣息隨著入魔,不斷暴漲,這是一種全方位的提升。

  入魔之後,白玉神門微微顫抖。

  秦陽面無表情,入魔的副作用,對他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這是一種極為有效,又全無副作用的方法,自然要先用出來。

  隨著入魔,黑玉神門內部的世界,魔氣也隨之滋生出來,不斷的融入到孤峰裡。

  可是孤峰,卻再也無法攀升一寸。

  這時,秦陽停下了,伸手一揮,放出了黑玉神門。

  黑玉神門上的應龍浮雕,驟然睜開眼睛,盯著秦陽看了一眼,便遊走開來,纏繞在黑玉神門上,大門緩緩洞開。

  秦陽邁步進入其中。

  進入到大地的最中心,從孤峰的底部,一步一步攀登上去,來到了孤峰的頂部。

  他的瞳仁周圍,浮現出一圈銅環,瞳孔化作十字擴散開,與銅環連接到一起。

  伴隨著思維加速到極致,無數難以感受到的訊息,被整合,慢慢的,秦陽的眼中,出現了一面平整的巨壁,橫在孤峰之上。

  正是這面巨壁,擋住了孤峰繼續抬升之路。

  秦陽伸出左手。

  似是習慣性的,微微瞇起眼睛。

  然後,屈指,以大拇指按壓中指,對準了那面壓在整個世界上的巨壁。

  黑手上湧出黑油,飛速的籠罩秦陽全身。

  秦陽的氣勢,開始直線攀升,恐怖的氣息,壓的整個世界,都在微微顫抖著。

  秦陽面無表情,對著那面巨壁,彈出一指。

  「啪!」

  清脆的響聲,在這片世界炸響。

  如同世界第一道奔雷,響徹整個世界。

  秦陽身體一震,意識出現了一絲空白,整個人呆立當場。

  但是在最純粹最理智,毫無感情波動的情況下,一點不應該出現的想法和疏忽都沒有出現。

  完美的掌控了自我的力量,以自我的力量為疏導,引導著超出他力量極限的黑手力量,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宣洩。

  反震之力,僅僅只是讓他陷入沉寂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當秦陽恢復了意識,面色蒼白的抬起頭。

  那面壓著整個世界的巨壁上,一道道細細的裂紋,從秦陽彈到的地方開始擴散。

  「卡嚓……卡嚓……」

  細微的聲音,轉瞬之間,便化作大崩塌的轟天巨響。

  巨大的裂縫,貫穿正面巨壁。

  十幾個呼吸之後,巨壁轟然破碎,化作一道道神光,消失的無影無蹤。

  桎梏盡祛,百尺竿頭之意,沛然而出。

  秦陽的境界,驟然爆發,氣勢直線攀升,一連暴漲了數十倍之後,才終於變緩。

  同一時間,隨著秦陽那一彈指。

  白玉神門上,也驟然多出來一些密密麻麻的裂紋,如同道紋,遍佈整個白玉神門,似乎再稍稍加一點點力量,或者控制稍稍差一絲,白玉神門便會被一指彈碎了。

  而那黑玉神門上,也是神光流轉,遍佈細密的裂紋。

  大地隨便,再次崩裂,那些連接著宮殿群的斷壁殘垣,第一時間崩碎,巨大的宮殿,一座又一座的崩塌。

  整個道宮,近乎崩碎。

  可是隨著秦陽的氣勢攀升,成功轟碎了桎梏。

  伴隨著力量的灌入,黑玉神門開始自動修復,大小縮小了一圈,卻變得更加凝練,其內大地也小了十數倍,卻也同黑玉神門一樣,變得更加凝練。

  一座座巨大的黑色宮殿,自動凝聚出來,鏈接宮殿的斷壁殘垣,似乎也變得完整了一些。

  白玉神門上密密麻麻的細密裂紋,也隨著時間慢慢的消失。

  境界進階。

  法相!

  秦陽閉目站在原地,他的氣息,繼續攀升,雄厚到令人髮指的底蘊,險些壓垮自己的積累,在這一刻厚積薄發。

  他從進階得到的好處,遠遠超過一般修士。

  那是一種數十倍上百倍的超越。

  這就是為什麼,但凡大勢力裡,出現了有希望登上高峰的天才俊傑,都不會被揠苗助長。

  神門和神門境界之下,倒也罷了,有各種方法,可以保證根基雄厚,又能快速進階。

  但從進階道宮開始,能被稱之為俊傑的,沒有一個不是在神門境界停留了很長時間。

  越是向後,停留的時間越多。

  就如同曾經遇到過的水貨速生道宮,他們的前途便是到此為止了,甚至在道宮境界內的提升,都會變得特別難,實力雖然比一般的神門強,可在道宮修士裡,卻絕對是墊底的。

  大勢力裡的天才俊傑,只需要神門境界,可能就能將其擊殺。

  這就是尋常情況下所說的越階挑戰。

  境界跟戰力有關,卻並不是唯一,甚至大多數時候,都不是排在第一的條件。

  險而又險的進階法相,秦陽心裡卻沒有一點喜悅。

  他徑直來到孤峰山巔。

  孤峰沒有繼續攀升高度,可是那平坦的峰頂中央,卻升起了一座十二角的黑色祭壇。

  祭壇的中心,插著一把模樣平平無奇,毫無特色的黑劍。

  黑劍非金非木,非石非玉,什麼花紋也沒有,就像是一把簡陋無比的訓練用劍。

  秦陽走上前,伸出左手,拔出了黑劍,轉身離開黑玉神門。

  大門轟然關閉,應龍浮雕重新回到門的正中,閉上眼睛,化作浮雕。

  收起黑玉神門,秦陽左手握劍,來到燃燒著火焰的黑蓮面前。

  一劍劈出,黑蓮應聲被劈成兩半。

  黑色的火焰,灼燒著黑劍,黑劍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伴隨著蓮瓣被劈開,一段段記憶的畫面,開始化作虛影,在半空中慢慢消散。

  黑蓮花的中心,已經不見張正義的身體。

  他的肉身,已經在火焰裡消散,唯有一團光團,在蓮花的中心,被周圍的黑火,不斷的灼燒著消散。

  眼見蓮花被打開,那光團似是想要擴散開,化作光芒,消散在天地之間。

  卻被秦陽一劍劈的倒縮回去,重新恢復了光團的樣子。

  秦陽看著光團,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從遠處飛來。

  瞎和尚的身影,從金光中走出,他看著地面上的黑蓮,再看著光團。

  一瞬間,他便生出一個念頭。

  拼盡一切,毀掉這個光團。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秦陽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左手握著的黑劍,對著瞎和尚一劍斬過。

  瞎和尚一驚,雙手合十,全身金光閃耀。

  他擋住了閃過的黑光,擋住了黑劍的本體,卻還是有一絲力量,從他身上斬過。

  瞎和尚身上的神光頻繁閃爍,一臉驚悚的後退了一段距離。

  他已經不記得剛才想要做什麼了!

  甚至,已經想不起來現在應該做什麼了。

  瞎和尚飛速的回憶,整個現在的情況,來推斷他應該去做什麼。

  可是這個念頭,卻已經無法出現了。

  他明知道,現在應該去毀掉那個光團,拼盡一切,但這個想法本身,卻不會出現了。

  做什麼之前,必須現有想法,念頭浮現的瞬間,再表現出去做這件事本身。

  若連這個念頭都無法出現了,你怎麼去做?

  你很渴,你看到眼前有一杯水,你想端起水杯,然後喝掉。

  但你的身體,已經接收不到,「端起水杯」這個念頭。

  瞎和尚便是如此。

  他感受著秦陽身上的一切,卻唯獨感受不到,秦陽有半點身為人應該有的情緒波動。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只要他敢對那團光團做什麼。

  秦陽會第一時間殺了他。

  尤其是他感受到秦陽的左手的力量,非常確信,秦陽可能真的有這種力量。

  畢竟,他只是境界到了如同一般修士的道君境界,可是實力,卻還不如一個真正的道君。

  再加上秦陽手裡的那把什麼氣息都沒有的詭異黑劍,似乎還正好克制他。

  瞎和尚看著眼前的一切,看到那光團又想擴散時,秦陽看也不看的劈上去一劍。

  瞎和尚立刻離得遠遠的,再也不動了。

  秦陽轉過身,拿出一盞白色的燈籠,以左手的力量催動,慘白色的光暈,照耀到光團上。

  光輝覆蓋的範圍內,似乎有什麼東西的一角,顯露了出來。

  秦陽加大力量輸入,光輝照耀數里範圍。

  慢慢的,一座形如羅盤,漆黑如墨,上千丈高的巨門,在光輝中浮現了。

  這巨大的羅盤,每一寸,都是一層,每一寸便是一格,每一層裡的格數,從內到外,越來越多。

  秦陽抬頭看了一眼,十萬層格子,再加上每一層的數量,指數級攀升,相互能組合成的結果,完全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這裡的結果裡,可能只有一個或者幾個是正確結果。

  若是一個還好,若是幾個,那先後出現的順序,可能又是一個問題。

  試出來結果的概率,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計。

  思維加速到極致,可能也需要很久很久才能破解開。

  秦陽的眼睛掃過所有的格子。

  很快,就發現了這些格子裡,其實是有一部分,顏色不太一樣的。

  秦陽凌空踏步,拾階而上,轉動羅盤裡的一層層,將那些灰色的格子,全部匯聚到一起。

  瞬間,那些灰色的小格子,凝聚到一起。

  那些灰色的小格子,面對著秦陽的注視,不斷的變化,格子數量越來越少,慢慢的化作一扇三尺寬,七尺高的小門。

  小門的中心,只有一個手掌的印記,六個小格子,全部都在掌心。

  每個小格子上,都有一個字。

  依次排開是「你、秦、大、德、有、爺」。

  秦陽伸出手,面無表情的撥動小格子。

  片刻之後,掌心的最中心,留下一個「秦」字,剩下五個字,分別落在五指。

  連起來就是一句話。

  秦有德你大爺。

  瞬間,六個字符格子,也隨之消散,只留下一個手掌印留在那裡。

  秦陽伸出右手,貼在掌印中。

  「卡嚓。」

  小門緩緩的打開了。

  看到這一幕,瞎和尚瞥了一眼還不老實的光團,立刻有了想法。

  「施主,老僧可以助你困住此物。」

  秦陽指了指光團。

  「你要阻止冥皇復活,我要殺了他。」

  「好。」瞎和尚點頭應允,也沒問為什麼秦陽會知道這點。

  秦陽遙望著遠方,面無表情的一喝。

  「墨陽。」

  一聲大喝,聲震千里。

  不多時,人偶師重新飛了回來,他跟秦陽一個模子的司馬臉,落下之後,也不說話,靜靜的站在那裡。

  剛才逃遠的荀穆,也頂著一張滿臉老人斑的身體,重新回來了。

  荀穆回來之後,喘著粗氣,找了個塊大石頭靠上去,坐在地上。

  眼看瞎和尚似乎在注意他,荀穆咧著嘴笑了笑。

  「別看我,我已經快死了,已經廢了,只是想在臨死前,看著冥皇被人砍死,死也能瞑目。」

  荀穆瞥了一眼氣息大變,已經入魔的秦陽,無聲的笑了笑。

  冥皇個瓜皮,自以為學會了枯心咒,斷了秦陽的恨意,秦陽便再也無法大幅度攀升實力了?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不,這叫愚蠢。

  枯心咒乃是人族禁忌,難道是因為記憶不全,壓根不記得施展過枯心咒的人,一個個都有多慘麼?

  其中有一個傢伙,他都忘了對方的名字和身份,甚至是男是女都不記得。

  這貨施展過一次枯心咒之後,被好脾氣的府君親手出手,活活打死,那叫一個慘啊。

  甚至死後,都沒人會為他報仇。

  因為,府君連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所有存在的痕跡,都給抹的乾乾淨淨。

  但那人是誰?

  誰也不知道了。

  連他的至親,都不記得自己曾經有一位血親。

  完全抹殺的乾乾淨淨。

  所有人都只記得好脾氣的府君,曾經親自出手,活活打死過一個施展過枯心咒的傢伙。

  之所以還會記得這點,純粹是因為有需要而已。

  自那之後,枯心咒這三個字,連在一起的時候,都不會在各家典籍裡出現了。

  這次不是被抹去了,而是沒人敢留了。

  都被嚇到了。

  荀穆的瞥了一眼境界都提升過一次的秦陽,心中感嘆。

  幸好他快死了,幸好現在他不需要跟秦陽敵對了。

  失去了底線,失去了心中桎梏,完全黑化的秦陽,到底有多可怕。

  幸好他完全不用去感受。

  此刻,他已經完全看不透現在的秦陽,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了。

  心門,他倒是認識,白皮燈籠,他也知道,但秦陽有這個東西,他竟然也完全沒感覺到什麼意外。

  秦陽還真的像是那位傳說中的府君啊。

  說不定,他還真的可能是那位轉生。

  荀穆倒是挺期待接下來的發展的。

  冥皇自己,為自己鋪就了一條通向真正死亡的道路。

  這就是他的命啊。

  荀穆忍不住笑,笑的很是開懷。

  秦陽轉頭看向人偶師。

  「墨陽,看著這個瞎和尚,我若是沒從裡面出來,你離開這裡,殺光極北冰原和永夜之地所有的光頭。」

  「噢。」人偶師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瞎和尚眼皮一跳,明明連殺意都沒有的話,卻讓他聽的眼皮一跳,頭皮發麻。

  「嘿,瞎和尚,我勸你最好信了,聽說過枯心咒麼?沒聽過也沒關係,你只需要知道,他現在說的話,絕對是真的就行了。」

  荀穆咧著嘴笑著,好心給解釋了一下,他看向人偶師,稍稍一頓。

  「另外那個,也絕對會一絲不差的執行下去,另外,我再難得好心一下,多給你提個醒,這個人,站著讓你打一年,你也沒法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說讓極北之地和永夜之地,一個活著的光頭都沒有,絕對不會打一點折扣。」

  瞎和尚也不說話,爭口舌之利,沒有任何作用,他飛到黑蓮上放,身上的金光垂落,將黑蓮整個籠罩在內。

  而後便雙手合十,再也不動了,下方的光團,也再也不動了。

  秦陽也什麼都沒說,逕直推開小門,進入其中。

  進入其內,是純粹的死寂和黑暗,什麼也沒有。

  安靜到血液流動的聲音,在秦陽耳邊,都如同大江奔騰,心跳的聲音,也似在胸中擂鼓。

  絕對的黑暗,死寂的安靜,這是最簡單,也是最能勾起人內心恐懼的東西。

  這種恐懼,會隨著時間流逝,一點一點的滋生,毒素一般的擴散,完全無法抵擋。

  然而,秦陽已經沒有恐懼了,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到恐懼了。

  秦陽左手揮動黑劍,一劍斬出。

  整個世界毫無變化,依然是死寂和黑暗,但秦陽卻能敏銳的察覺到,他切開了什麼。

  拿出竹笛,以魔手的力量催動,奏響漁眠安神曲。

  周圍什麼變化也沒有,卻依然能察覺到什麼東西在被抹去。

  寂寥的笛聲,響徹在這片黑暗的世界裡。

  一點一點的前進,秦陽全程面無表情,內心也毫無波瀾。

  這是冥皇的記憶。

  無盡的黑暗,無盡的死寂,什麼都沒有。

  這是冥皇奪舍之時,壓垮對方的手段。

  也是冥皇的防護手段。

  那無盡的記憶,便是他的全部。

  他的意識,便是這無盡的記憶。

  但此刻,這些記憶,卻被秦陽切碎了之後,用漁眠安神曲全部抹去。

  沒有時間,沒有空間,什麼都沒有,秦陽已經無法精確的判斷自己進來多久了。

  只是重複的,機械的一遍又一遍的做同樣的動作。

  每一次都是如同複製一般,完全沒什麼差別。

  任何負面情緒,都不會滋生出來。

  冥皇記憶的防護手段,對如今的秦陽,一點作用也沒有。

  不知過去了多久,黑暗與死寂的世界裡,終於出現了變化。

  漁眠安神曲在抹去那些黑暗死寂記憶的時候,一頭全身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鸑鷟,出現在這片黑暗的世界裡。

  那展翅十萬丈的巨大鸑鷟,抵擋著漁眠安神曲的力量,扭頭看向秦陽,眼中凶光畢露。

  秦陽面無表情,沒有絲毫猶豫,左手揮劍,將其斬殺,切碎,再以漁眠安神曲,將被切碎的鸑鷟抹去。

  昨晚這一步,秦陽甚至還順手將自己從進入這裡開始,到剛才見到鸑鷟的記憶,也一同抹去。

  這段消散之後,黑暗的世界頓時變了,化作一片鬱鬱蔥蔥的世界。

  其中有一顆直入雲霄的紅葉巨樹,舒展著樹冠,撐起一座鳥巢,巨大的鸑鷟,正盤踞在裡面。

  鸑鷟張口一噴,黑火如潮,奔湧而來,裹挾的熱浪和毀滅氣息,跟真的沒什麼區別。

  秦陽同樣的,揮劍,斬碎黑火,抹去。

  再衝上前,斬殺鸑鷟,切碎,抹去。

  自此之後,依然是跟之前黑暗與死寂的記憶一樣。

  每前進一點,都會出現一個鸑鷟。

  秦陽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的,將記憶裡的鸑鷟,統統幹掉,切碎了抹去。

  畫面再次一轉。

  一方人族的聚居地裡,一位一身黑裙,眉眼柔和的女子,正在給一個重傷的人族醫治。

  看起來,這裡似乎還是非常久遠的遠古時代,條件極為簡陋。

  那女子看到拎著一把黑劍的秦陽,立刻驚恐的後退。

  「府君大人,何至於此?我做錯了什麼?」

  「我,不是府君。」秦陽眼神淡漠,說話間,便直接揮動左手的黑劍,將其斬殺,跟著再抹去。

  轉眼間,再抹去了自己的記憶,秦陽都不記得自己曾經見到過那個女子。

  鸑鷟曾經的一個樣子。

  如此不斷重複,秦陽見到了鸑鷟各式各樣的樣子。

  但每一次,秦陽都不會有什麼猶豫,無論對方是什麼樣子,只要是鸑鷟,那就切碎了抹去。

  如此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了十萬次。

  秦陽還跟最初一樣,沒有麻木。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已經麻木了。

  畫面再次一轉,這一次,鸑鷟變成了張正義的樣子。

  「秦師兄……」張正義又驚又喜,快步向著秦陽衝來:「你……呃……」

  話沒說完,記憶裡的世界,連同張正義一起,被斬成了兩半。

  秦陽再次揮劍,將畫面斬碎,分離,最後分出來的,真正屬於張正義的,只有一個看到秦陽又驚又喜的畫面。

  秦陽收起了這個畫面,把剩下的全部抹去。

  繼續前進。

  這一次,是在道門駐地的畫面。

  蒙師叔正在給張正義叮囑著什麼。

  秦陽再次切碎了記憶畫面的世界,再斬斷了蒙師叔,下一刻,張正義有關蒙師叔的記憶,跌落出來,而蒙師叔被斬落的那部分,化作了鸑鷟的樣子。

  斬殺,抹去。

  如同一個毫無感情的殺戮機器,重複而麻木的做一件事。

  斬碎記憶,剝離出張正義的記憶,抹去冥皇的記憶。

  繼續推進,很快記憶世界再次變化。

  回到了冥皇之前見到秦陽,以枯心咒擊中秦陽的那段。

  秦陽揮劍,先去斬殺了自己。

  他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來,這一次,冥皇把最關鍵的記憶,藏在了他自己的記憶之下,也就是他記憶裡的秦陽身上。

  斬殺,切碎,剝離,帶走,抹去,一套程序,輕車熟路。

  畫面再次一轉。

  冥皇變成了一個生面孔,他看到秦陽,尤其是看到秦陽的左手和那把劍的時候,驚恐的後退。

  「府君?」

  「不,你不是府君,你是誰?」

  「我……我……」

  冥皇臉上的驚恐更甚,他倒吸一口冷氣。

  「我的名字呢?我是誰?」

  「對了,我是冥凰。」

  他變得瘋瘋癲癲,自言自語,當看到秦陽走進,愈發驚恐。

  「我何曾得罪過你?你不要過來啊!」

  秦陽面無表情的走上前,簡單的出劍,將其劈開,切碎,抹去。

  當這幅畫面也消散,整個世界便恢復了黑暗。

  這一次不是黑暗的記憶,而是純粹的空洞和虛無。

  只有一點靈光,存留在最後。

  秦陽收起這一點靈光,這是張正義最純粹的意識,也是最後一點記憶。

  他熱血上頭,去拉著冥皇一起赴死的記憶。

  秦陽甚至看到,最後,張正義還在恐懼,還在心裡罵出最後一句話。

  「秦有德,你大爺,我才想明白,等以後你見再見到以後的我時,你不是還要殺我最後一次麼?虧了,沒多罵你兩句賺夠本。」

  「秦有德,你大爺!」

  一遍又一遍的咒罵。

  充斥著這段記憶的最後。

  直到,他連記憶都沒有了。

  秦陽如同乾枯水潭的內心,忽然生出一絲一閃而逝的漣漪。

  轉瞬便再次恢復到毫無感情的狀態。

  秦陽收攏了張正義的意識,還有他所有的記憶。

  再抹去自己在這裡,經歷的所有的記憶。

  當秦陽將記憶裡,最後見到的那個生面孔冥皇的畫面抹去的瞬間。

  轟隆一聲巨響。

  整個世界開始坍縮。

  秦陽轉身,進來時的小門,已經在身後浮現。

  他推開門,一步跨出,離開這裡。

  ……

  巨門還在顯化。

  秦陽也沒出來,可是無論是瞎和尚,還是荀穆,都能看到,黑蓮的火焰越來越弱,蓮心的光團也越來越小,越來越暗。

  遠處的地面上,燕宗主的屍體上,慢慢的浮現出一絲奇特的波動。

  他忽然坐了起來,擴散的瞳孔也慢慢的回縮,他只是看了一眼這裡古怪的情況,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瞎和尚忙著鎮壓光團,不敢鬆懈。

  人偶師忙著看守瞎和尚,調虎離山的前車之鑒,之前可是出現過的,他有不傻,還能上當兩次不成!

  而荀穆……

  都只剩下半口氣了,忽略不計。

  再過了數日,被秦陽丟下等死的白凜,賊眉鼠眼的悄悄靠近到這裡,觀察了好久之後,白凜悄悄的靠近到荀穆。

  正在這時,荀穆看到了,那形如羅盤的巨門,忽然一震,開始了崩塌。

  在白燈籠的光輝照耀下,崩碎的碎片,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荀穆壓根沒理會靠近的白凜,他努力坐直了身體,蒼老到渾濁不堪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崩塌的巨門,忽然仰天大笑三聲。

  「冥皇!你他娘的死在老子前面啦!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荀穆身子一軟,徹底癱在地上,沒了生息。

  他閉著眼睛,臉上還掛著笑容。

  ……

  當巨門幾乎全部崩塌的時候,秦陽推開小門,走了出來。

  隨著秦陽走出來,連那個屬於張正義的小門,也一起崩碎消散消散。

  秦陽收起白燈籠,那朵燃燒著黑火的黑蓮,也已經熄滅了火焰。

  蓮心內部的光團,已經不知道在何時,消散的一乾二淨。

  秦陽走上前,將有些殘破的黑蓮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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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三章 瞎和尚睜單眼,白慫的大麻煩

  白凜費盡力氣,好不容易,才趕到這裡,看到的便是一副詭異的場景。

  但這些都不重要,秦陽沒看到,那個似乎挺強的瞎和尚,在忙什麼別的事,秦陽的護衛,都沒正眼看他。

  而神凰血脈,卻已經蒼老到渾身都透著腐朽的味道,再加上身受重傷,不用想,這貨要死了。

  這不巧了麼。

  費這麼大力氣,找到神凰血脈的覺醒者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神凰血脈麼。

  現在有一個絕對完美的現成等著撿,甭管前面發生了什麼,那都不重要。

  哪想,還沒等他摸到人呢,這瀕死的神凰血脈就忽然跟迴光返照了似的,大笑三聲,直接哏屁著涼了。

  白凜急得不行,準備趁熱看看,還能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一看,鼻子都氣歪了。

  這神凰血脈的氣血、真元、神魂之力、壽元等等,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消耗的一乾二淨,什麼都沒有了。

  眼前的屍體,已經是一塊由內而外,盡數枯萎腐朽的朽木。

  白凜有些不知所措,還來不及氣呢,那扇巨大的羅盤巨門,徹底崩塌,下面的一個小門打開,秦陽從裡面走了出來。

  秦陽一身純正之極的魔氣,卻沒有半點癲狂邪厲之感,反而有種讓人看一眼,就會生出一種從頭涼到腳的冰冷與驚悚。

  白凜瞥了一眼之後,已經顧不得去想秦陽的氣息好像變強了好多,為什麼入魔了。

  明明秦陽什麼都沒做,他卻感覺到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不寒而慄。

  全身的每一根毛髮,都在顫慄。

  就像是看到了當年巔峰時期的三身道君。

  他全身僵硬的慢慢後退,蜷縮著身子,似乎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陽收起了殘破的黑蓮,誰也沒理,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正當秦陽抬起頭,準備沖天而起,離開這裡的時候。

  那瞎和尚忽然開口了。

  「你若是想要復活他,冥皇也有可能跟著再次復甦,老僧承蒙先輩傳道,便要繼承先輩遺志,不能讓冥皇復……」

  瞎和尚那個「復甦」倆字還沒說完,就見秦陽驟然揮動左手。

  揮出的瞬間,左手化作了純黑色,黑油一般的物質,順著左手,覆蓋秦陽的左臂。

  一把非金非木,有些像塑料卻沒有光澤的黑劍,便出現在他手中。

  彈指間,一道黑光,仿若化作一面貫穿天地的黑色光幕,驟然間將整個天地一分為二。

  什麼聲音也沒有,什麼力量波動都沒出現,當那黑光消散之後。

  這裡比之玄鐵還要堅硬的大地上,驟然出現了一道裂縫,從秦陽身側,一路延伸到數十里之外。

  幾個呼吸之後,才見數十里之外的一片山脈,驟然炸開,轟隆隆的轟鳴聲,徐徐傳來,毀天滅地的力量,攪動著整個世界都在顫抖。

  瞎和尚的身形,出現在側面十數里之外。

  他拋棄了肉身,凝聚出的純正金身,竟然都被驚的滲出一滴金色的冷汗,順著他的鬢角,緩緩的滑落。

  那波瀾不驚的心境,都開始出現了漣漪,心神狂跳不止,全身金光閃耀不斷。

  瞎和尚沒說話,立刻低誦靜心咒,強行抹去心中浮現的一絲戾氣和怒火。

  冷靜下來之後,瞎和尚一臉平靜,雙手合十,高聲一聲誦唱。

  他伸出一隻手,遮住了右眼,然後,左眼緩緩的睜開。

  赤金色的眼睛,如同一輪烈日,在這片昏暗的世界裡升起,照亮了整個世界。

  瞎和尚向著秦陽望去,神情微微一怔。

  一片灰色的世界裡,整個世界都已經乾枯,從水潭到江河、海洋,全部都乾枯了。

  所有的植被,都枯萎了。

  這裡變得如同極北冰原一般冰冷,半點熱量都沒有。

  枯寂、荒蕪、空洞、孤冷。

  瞎和尚眉頭微蹙,左眼裡滲出一滴金血,他閉上眼睛,一聲長嘆。

  「這就是枯心咒啊……」

  瞎和尚打消了原本的念頭。

  倒不是因為怕死。

  硬要說怕,其實也是怕秦陽手中那把古里古怪的黑劍,不是怕會被斬了道心,而是怕被斬了一生的堅持。

  他怕連自己為什麼要去堅持,應該要做什麼,都忘記了。

  當然他打消原本念頭的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覺得,秦陽要做的事,跟他要做的事,並不衝突。

  如今的秦陽,要去做什麼,已經沒那麼難猜了。

  瞎和尚也不覺得,如今的秦陽,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他做什麼,必然會做到底。

  比如,冥皇復甦最大的阻礙,現在已經不是他這個瞎和尚了。

  而是秦陽。

  「施主,請。」

  瞎和尚伸手虛引,再也不阻攔秦陽了。

  秦陽收回塑料黑劍,黑色的左手,也恢復了原樣。

  他抬起頭,飄向了半空中。

  地面上的人偶師,正準備跟著走的時候,忽然覺得少了什麼。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當看到荀穆的屍體時,靈感爆發。

  原來是少了這個,秦陽都忘了。

  他走向了荀穆的屍體,將其收起。

  人偶師瞥了一眼一旁的白凜,白凜嚇的一個哆嗦,跟一個鵪鶉似的,哆哆嗦嗦的後退幾步。

  「大哥,你請,之前都是誤會,絕對都是誤會。」

  剛才秦陽那隨手一劍,都快把白凜嚇癱了。

  你說這是個剛剛從道宮突破了一個境界的人?

  呵呵,糊弄誰呢。

  別說旁邊的瞎子不信。

  人偶師都不會信這種鬼話。

  人偶師沒理會白凜,想了想,秦陽之前說過,不弄死這傢伙了。

  那他也懶得動手。

  人偶師追著秦陽飛走。

  一路到了高空,這裡什麼都沒有,那不祥邪異不出現,誰也拿它沒轍。

  秦陽想了想,拿出那枚買命錢,將其向上高高拋起。

  黑紫色的金幣,打著轉飛起,而後速度減緩,開始緩緩的下落。

  這個時候,不祥的氣息浮現,翻滾的黑油在天空中出現。

  不祥邪異化出一根樹根似的觸手,接住了金幣,漫天黑油還是旋轉,中心的地方,如同暴風的風眼,緩緩的浮現出一個通道。

  秦陽邁步走入其中,人偶師跟在秦陽身後。

  一張票錢上來兩個人,不祥邪異也沒什麼反應。

  鸑鷟都被硬生生的砍死了,還要什麼反應?

  買票就是給了天大的面子!

  秦陽帶著人偶師消失不見。

  下面剩下的瞎和尚,瞥了一眼被嚇壞的白凜,白凜體內是個什麼情況,瞎和尚剛才睜眼的時候,用餘光順帶著瞥一眼,都能看清楚了。

  瞎和尚伸手一抓,白凜被其拎在手中。

  白凜老老實實的沒有反抗。

  「大師,我可沒有得罪過你吧。」

  「老僧不忍眾多生靈,沉淪於此地,可以帶你離開。」

  「多謝大師,大師高義。」

  「正好老僧還有些事情,想要問問施主,不知施主可願解惑?」

  「大師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隱瞞。」白凜答應的痛快,有人願意帶他離開,當然樂意了。

  他早就受夠這見鬼的地方了,而且,出去又不像是進來,只要死進來就行了。

  出去的話,還要看那不祥邪異現不現身,若是不祥邪異不出現,誰也沒辦法。

  他這種鑽空子不買票進來的人,估計那不祥邪異很不待見他。

  這個瞎和尚可能就未必了。

  「施主並非此界之人,為何知道冥皇之事?為何要參合到這些事裡?」

  「神凰血脈又並非只有大荒世界有,只是別的世界裡,所有覺醒過的神凰血脈,都已經斷絕了,我知道也不奇怪吧,大師能看出來我的根底,自然知道我為什麼要找神凰血脈。」

  「老僧問的是,施主到底為何要參合進這些事?」瞎和尚的語速依然不急不緩,再次重複問了一遍。

  白凜心中一凜,抬頭看了看天空。

  「大師,那不祥邪異快要消失了,大師你要是有兩枚買命錢,我們就在這裡慢慢聊,不然的話,我們出去再聊,可好?」

  瞎和尚稍稍一頓,點了點頭。

  畢竟,他只是一個沒錢的苦行僧,窮的兜比臉乾淨。

  如今連原本的肉身都拋棄了,別說買命錢,連一塊靈石都沒有了。

  瞎和尚拎著白凜,化作一道金光,直接衝進了不祥邪異裡。

  金光護持之下,那不祥邪異壓根沒法阻攔。

  總不能為了倆沒買票大,直接把路砸了,讓買票的也沒發過吧。

  過了幾個呼吸,就見另一邊,燕宗主也沖天而起,衝向了不祥邪異。

  死光籠罩著燕宗主,衝入到不祥邪異裡。

  不祥邪異也放棄治療了,這次連象徵性的阻擋一下也沒有了。

  反正多一個不多,幾個垃圾人,愛給不給吧。

  不多時,不祥邪異徹底消失不見,這片死寂的世界,便再次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

  永夜之地。

  翻滾的黑油,還被北斗星宗的人鎮壓,周邊內外也都是不能進不能出,被完全封鎖了。

  秦陽帶著人偶師,從不祥邪異裡走出來,直奔南邊而去。

  北斗星宗的一位老者,眉頭微蹙。

  「入魔的魔頭?」

  感應著秦陽身上滲人的氣息,思忖再三之後,老者沒有讓人阻攔秦陽,繼續靜靜的等候著。

  片刻之後,金光乍現,瞎和尚拎著白凜,也走了出來。

  這一次,北斗星宗的諸位高手,卻如臨大敵。

  他們逼得這位無目大師,原地坐化,拋棄肉身屍解,而對方卻也同時得到了大覺悟,境界進階道君。

  如今瞎和尚出來了,他們不怕才怪。

  瞎和尚出來之後,也無視了北斗星宗的人,看到自己留下的佛骨金身還留在原地,瞎和尚一揮手,將佛骨金身收起,拎著白凜,向北而去。

  律宗的人已經到了多時。

  只是他們也不敢去貿然攻破北斗星宗的防護,後果可能會非常嚴重。

  如今見到瞎和尚出來了,律宗眾位大和尚,也算是徹底安心了,他們立在防護之外,靜靜的等候著。

  不多時,整個防護大陣,開始劇烈的顫抖。

  天空中的星圖,都在頻繁閃耀。

  南邊的防護隔斷邊緣,秦陽伸出左手,觸摸到防護隔斷。

  忽然,秦陽抬頭看了看天空。

  「天劫。」

  念頭一轉,秦陽變黑的左手,便恢復了原狀。

  那種整個世界都在排斥的感覺,也隨之消散的無影無蹤。

  因為這點小事,引發天劫,不值得。

  而失去了左手的力量之後,還沒起名字的塑料黑劍,天生的能力,又不適合做這種事。

  秦陽想了想,看向人偶師。

  人偶師點了點頭,搖身一晃,化出第二形態,無數只化作刀鋒的腳,直接插入到屏蔽防護裡,一隻隻刀鋒腳,向著兩邊撕扯,整個防護都在不斷顫抖。

  刺啦一聲,防護被巨力硬生生的撕開一個裂口。

  秦陽邁步走了出去,身後翻騰的黑油,卻都退的遠遠的,一點趁機衝出去的意思都沒有。

  等到人偶師也跟著出來,被撕開的裂縫才開始緩緩的恢復。

  翻滾的黑油,伸出幾根樹根觸手,想要順著裂縫衝出來。

  正好秦陽回頭看了一眼。

  瞬間,伸出來的觸手,悄悄的縮了回去,瀰漫大地的黑油之海,在此刻也開始不斷回縮,大片大片的黑油滲入地面,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惜,秦陽壓根就不是看它的。

  秦陽順著裂縫,遙望著遠方。

  死光中,燕宗主緩緩的升起,他身上有一道將整個身體一分為二的黑線,還殘留著無法消除。

  似是感應到秦陽的目光,燕宗主回頭跟秦陽對視了一眼。

  一瞬間,燕宗主心中便生出一絲寒意。

  有種被人看穿的錯覺。

  那種感覺一閃而逝,可那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卻怎麼都散不去。

  他迅速的移開目光,對著北斗星宗眾人沉聲一喝。

  「我們回去。」

  黑油之海,飛速的縮小範圍,沒入地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北斗星宗的佈置,也隨之消散,一行人化作一道道星光,向南飛走。

  北面,律宗一眾大和尚,來到瞎和尚面前,齊齊行禮。

  「見過無目大師。」

  瞎和尚回了一禮。

  「我已不是律宗之人,諸位無需如此多禮。」

  說著,瞎和尚取出自己的佛骨金身,交與為首的大和尚。

  「此佛骨金身,乃修行律宗法門所得,如今回贈律宗,也是應有之義。」

  「大師高義。」

  被瞎和尚拎著的白凜,眨了眨眼睛,忽然有點後悔了。

  這大和尚可是真的夠狠啊,自己的佛骨金身都可以面不改色的隨手送出去。

  這般意志堅定,堪稱正人君子的傢伙,認準了一件事,絕對比面對黑心邪魔還要麻煩。

  還不如去面對秦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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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四章 老實瞎和尚,以後的路線

  瞎和尚沒在這裡多停留,甚至都沒跟律宗的大和尚多說什麼。

  之前的事,律宗的大和尚也沒有開口問詢,雙方都保持著默契。

  頗有些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思。

  白凜想要從隻言片語裡,得到一些訊息,純屬妄想。

  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位被尊稱為無目大師的瞎和尚,曾經的確是律宗的人,後來脫離了律宗。

  這天下宗門,大都是進不容易,出更不容易,每一個宗門修士,大都是終身制員工。

  哪怕有些浪的飛起的修士,天天在外面遊歷,千八百年的不見人,或者出門浪了不知道多久,直接死在外面,跟宗內壓根沒這個人似的。

  但這些人名義上,卻還是這個宗門的弟子。

  脫離宗門,一般情況下,甭管有什麼內情,大都是逐出師門,或者叛出宗門。

  這個名義,極為重要。

  瞎和尚脫離了律宗,律宗的大和尚卻還是很尊重他,這其中有什麼內情,白凜好奇也沒法知道。

  白凜被瞎和尚拎在手裡,律宗那些大和尚也像是都眼瞎了,沒一個人看他一眼。

  人都走完了,瞎和尚繼續拎著白凜,行走在黑暗的荒原上,不多時,便來到一處山洞裡。

  瞎和尚將白凜放下,便自顧自的找了個地方跌迦而坐,整個人瞬間便陷入了入定狀態。

  白凜不明所以,稍稍調息之後,狀態恢復的差不多了,白凜眼珠子一轉,貼在牆角,身形慢慢的融入到山石之中,消失不見。

  幾個呼吸之後,白凜從十數里之外的地面鑽出腦袋,回望著山洞的方向,嘿嘿一笑。

  「瞎和尚,還想困住我?」

  轉過頭,正準備逃跑的時候,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瞎和尚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出現,依然是那副打坐的狀態。

  白凜瞬間將腦袋縮了回去,重新鑽到地下,以土遁之法,深入到地底深處,從地底深處一路向南潛行。

  然而,又是沒走幾步,就見地底深處,驟然出現了一個丈許大的空洞,瞎和尚靜靜的懸在那裡,閉目打坐。

  白凜的眼皮直跳,怒氣升騰,繼續換個方向繼續逃。

  這一次換了一門遁法,卻又在三息之內,被堵住了。

  被逼的額頭青筋暴跳,白凜直接撤掉自己一隻手臂,施以血遁之法,瞬息千里。

  可是等到三息之後,瞎和尚再次無聲無息的攔在他前面。

  白凜低頭俯瞰地面,最初那個山洞,竟然就在下面。

  「瞎禿驢!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瞎和尚合掌一禮,不緊不慢的道。

  「施主誤會了,你我無冤無仇,何來要殺要剮,老僧若是心生惡念,又何必親自動手,將施主丟在那不祥之地即可。

  只是老僧在此地苦修多年,身有職責所在,施主心如鬼魅,詭譎蜿蜒,老僧不得不請施主解惑。

  施主放心,老僧所行,非殺伐之道,不會對施主出手的。」

  「禿驢,這可是你說的!律宗戒律森嚴,說出口便不能改變,你可別給律宗的清規鐵律抹黑!」

  白凜惡向膽邊生,手捏印訣,一點烏光在指尖浮現,那一點烏光裡,蘊含的力量,指數級攀升,短短幾息,便化作了森然的殺機,逸散而出。

  白凜伸出一指,裹挾這一點烏光,點向瞎和尚的心口。

  瞎和尚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任由那一點烏光點在胸口。

  滋滋的聲響,轉瞬便化作震耳欲聾的雷霆之音,漫天風雪,都在瞬息之間,被吹的飄散。

  瞎和尚的身體,完好無損,白凜的指頭卻斷了。

  連續實驗了幾次,白凜便徹底放棄了。

  這還玩個屁啊。

  這瞎和尚賊不是東西,難怪苦苦修行出來的佛骨金身,說不要就不要了,原來是有更好的了。

  傳說中的我意金身,意如磐石,則身如鋼鐵,意不動,身則如魁山,巋然不動。

  瞎和尚連血肉之身都沒了,我意金身,煉成便直接是巔峰。

  站在這讓他打一百年,也破不開瞎和尚的防禦。

  白凜不死心,連續實驗了好幾天。

  瞎和尚被白凜斷章取義,卻也全程沒有還手,可白凜卻還是被硬生生的困在山洞附近百里之地。

  他根本走不出這個範圍。

  最後實在沒轍了,白凜回到了山洞,大大咧咧的坐在瞎和尚對面。

  「說吧,禿驢,你到底想要知道什麼?」

  「老僧想問,施主為何要來此地。」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麼,為了神凰血脈,我也怕死,現在不成了,我還留在這幹嘛?」

  「老僧想問,施主為何要來此地。」瞎和尚不緊不慢,不驕不躁的再次重複了一遍問題。

  「我特麼……」白凜氣的青筋暴跳,恨不得跳起來,錘爆瞎和尚的光頭。

  「大師啊,你就準備這麼困著我?」

  「施主只需要為老僧解惑,若施主跟老僧職責不衝突,施主自可隨意離去。」

  「我要是一直不給你,你覺得可以的回答,你準備困著我多久?」

  「老僧心無他物,正巧得大覺悟,應該尚有數萬年壽數。」

  「你個禿驢,心是真的黑!你準備活活熬死我?」

  「施主此言差矣,以施主的神通,老僧應當是被你熬死,待老僧圓寂之後,施主大可隨意。」瞎和尚不緊不慢,說的極為認真。

  「……」

  白凜痛苦的捂著臉,整個人都快瘋了。

  這瞎和尚,竟然已經打算好了,讓他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待幾萬年的時間。

  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當真是惡毒之極!

  相比之下,秦陽當真是算得上是黑中君子了。

  秦有德都幹不出來這麼歹毒的事。

  耗了七天之後,白凜已經暴躁到無法忍耐了。

  瞎和尚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鬧,打他也不還手,可這種軟刀子磨人,都快把人逼瘋了。

  「大師,算我求你了,我真的只是為了奪神凰血脈而來的,真的沒別的目的。」

  瞎和尚閉目打坐,一動不動。

  白凜嘆了口氣,已經預料到,只要他不說點什麼,未來幾萬年的日子,都已經可以看到了。

  「我跟你說實話吧,這消息是有人給我的,我來大荒也是有人送我來的,他們以為我不清楚,其實我門清的很,天下沒有白撿的好處,他們肯定是有目的的。

  我呢,也著實沒承受得住誘惑,就來了大荒,誰想到運氣不好,剛來沒多久,就得罪了三身道君,上一代神凰血脈,也死了。

  這次我不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然後過程你也知道,沒我什麼事。

  你也別問我,是誰給我的消息,只要我誦他之名,他便會感應到。

  如今大荒沒有界橋,外人也是沒法來的,若我給了定位,把人引來了,大師你也未必是對手,以大荒如今的局勢,可能還真沒有能與之匹敵的強者。

  說實話吧,我也是在是不想這樣,但是你要硬說我有什麼別的目的,我是真沒有,至於那位引我到大荒的大佬,有什麼目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吧?」

  白凜說的極為誠懇,就差把心掏出來給人看看了。

  眼見瞎和尚沒什麼反應,白凜念頭一轉,沉聲補了一句。

  「引我來的人,肯定知道我會幹什麼,必然會奪神凰血脈神通,我猜,他們也不希望冥皇復甦。」

  良久之後,瞎和尚終於開口了。

  「施主,你走了,會隕落在外面,如今的大荒,唯有此地,對於你來說是最安全的。」

  白凜眼睛一亮,也不問瞎和尚的意思是不是可以走了,他眉開眼笑的對著瞎和尚作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瞎和尚這次沒攔著他,哪怕他知道白凜還是有些藏著掖著。

  但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只要起個頭,沒說的,也都能知道是什麼。

  瞎和尚走到山洞的深處,前方石壁,驟然凹陷下去,緩緩的消失不見,露出下面更深的通道。

  一路走到通道的盡頭,前方是一方碩大的空洞,其內黑暗一片,瞎和尚站在通道的邊緣,面對這這片巨大的空間,合掌欠身一禮。

  「小僧無目,敬告大神。

  有外來者插手,冥皇坐化之地,已經暴露。

  小僧得大神指引,得以厚賜,鎮守此地,自當不懼生死界限。

  小僧唯恐誤了大神交代之事,可如今,卻已有力不從心之感……」

  瞎和尚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了半晌,說完之後,靜候了片刻,眼見這裡什麼變化也沒有,瞎和尚轉身離去。

  走出了山洞,繼續遊走在這片冰冷黑暗的荒原上,赤腳丈量這邊天地,繼續他的苦修之路。

  ……

  北斗星宗,一座大殿裡,燕宗主背對著正門站在那裡。

  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張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的年輕面龐。

  他伸出一隻手,自額頭一路順著撫到鼻尖、下巴。

  一條難以去除的黑線,自上貫穿而下,正好將他一半黑一半白的頭髮,也一同分割開來。

  一位老者,站在大殿正中。

  當燕宗主轉過身,老者的臉上立刻露出喜色。

  「恭喜宗主,逆轉壽數。」

  燕宗主神情淡然,語氣裡似有一絲感慨。

  「當真是造化玄奇,竟然真的可以逆轉壽數,卻並非損我其他,只是可惜,只完成了一半。

  那鸑鷟太過凶猛,再繼續下去,縱然是我有依仗,也會被其吞噬淹沒。」

  「逆轉一半,也已經足夠宗主完成大業了。」老者依然面帶笑容的吹捧。

  燕宗主緩緩的搖了搖頭。

  「不夠。」

  之前肉身被侵佔的時候,還剩下一點模糊的回憶。

  他隱約記得有一副畫面,是黑梧桐所在的地方,已經沒有東西了。

  事後甦醒,他沒第一時間逃走,而是再入神殿,這一次徹底確定了。

  黑梧桐被人挖走了。

  他知道,鸑鷟是肯定不會這麼做的。

  再會以了一下最後稍稍清晰點的記憶,他想到了氣息、氣勢,甚至眼神都已經大變的秦陽。

  唯一可能有能力做這件事的,應該就只有秦陽了。

  沒有黑梧桐,他就沒法真正的完成逆轉。

  他必須去找秦陽,從秦陽手中奪走黑梧桐,完成逆轉。

  只是想到秦陽最後那一眼,他便莫名的覺得心神顫動,頗有些寢食難安的感覺。

  不只是因為,秦陽在那裡大發神威,力量著實可怕。

  更因為他總覺得,秦陽看穿了什麼,知道了什麼。

  事到如今,陷入兩難。

  哪怕如今陷入衰敗的氣血,重新恢復鼎盛,各方面都恢復的猶如壯年之時。

  哪怕他距離道君只有一步之遙。

  可他還是覺得,想要從秦陽那裡,奪回黑梧桐,純屬癡心妄想,弄不好反而會自尋死路。

  因為,那位連肉身都沒有的鸑鷟,被秦陽殺了。

  每每想到這點,燕宗主都會心生寒意,後背發涼。

  可若是不去奪回黑梧桐,多年心血,便會徹底化為烏有。

  行百步者半九十。

  到了這種時候,不能上,也要上了。

  燕宗主思忖再三,閉目推演了片刻。

  還是覺得這個強搶,怕是不行了,必須得想個其他辦法。

  聽說這秦陽,素來是信譽無雙,天地第一號敗家子傻蛋,什麼至寶,都可以拿出來交易,只要能給得起對應的價格。

  想那經典寶冊,如何是靈石靈脈,還有更差的靈藥寶材能比的。

  偏偏那秦陽,有機會拿到手的時候,卻大大方方的將其拍賣出去,只抽了點財貨而已。

  賺了名聲有什麼用,再多的靈石,也換不來一門經典寶冊了。

  一念至此,燕宗主心裡頓時有了點主意。

  沒必要強搶,談筆交易好了。

  ……

  大燕神朝境內,一艘飛舟,急速飛馳在高空中。

  一路有不少強者,都察覺到這艘飛舟,也察覺到那飛舟之上,濃的化不開的純正魔氣。

  這可不是一般魔道修士的力量,而是真正入魔之後,才能有的力量。

  一位大魔,如此肆無忌憚的,招搖過市。

  可是那些察覺到那魔氣屬於一位大魔的強者們,一個個卻都是裝眼瞎。

  至於為什麼?

  那是三日之前,秦陽自極北冰原進入大燕神朝境內。

  飛舟掠過一個宗門的領地,有強者遙遙感知到有大魔出世,驚駭不已,連忙追去察看。

  事後,等人找到那位強者的時候,對方沒受多嚴重的傷,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連大魔的面都沒見到。

  荒野裡,數百里之地,被夷為平地,濃郁的毀滅氣息經久不散。

  如今,數天過去,那大魔也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大家自然都裝作眼瞎沒看見。

  畢竟,能打得過了,遇到這種入魔的修士,自是要除魔衛道。

  連深淺都不清楚,還是算了吧。

  反正大家肯定是感應錯了,真入魔的大魔頭,哪能是這幅挺平和的姿態,平時什麼也不做。

  遇到有人挑釁了,竟然都沒殺人。

  這肯定是人家在表態了,對方應該只是修行的很好的魔道經典而已。

  天大地大的,大家沒見過也正常,反正失傳的經典那麼多,很多連名字都沒人記得了。

  如今忽然有人找到了一門新的魔道經典,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

  飛舟上,倆司馬臉一前一後的站在甲板上,靜靜的遙望著前方。

  經歷了前些天的降智副作用,秦陽正在檢查自身的修行。

  進階法相,廢墟道宮,卻還是沒有徹底構建出來,建築倒是出現了不少,可斷壁殘垣的廢墟,卻也更多。

  法相凝聚出的一把塑料黑劍,極為玄妙倒是不錯,可終歸不算是極致的殺伐至寶。

  白玉神門已經自生道紋,周遭玄奇化霧,終日繚繞,變得更加玄妙。

  靠著苦修參悟,將其推開,所需要的時間,粗略估算,需要五千六百七十年。

  以如今的修為境界,還有如今的情況,暫時可以放棄白玉神門了。

  最合適的方法,便是盡力提升黑玉道宮,提升修為境界。

  有朝一日,成就道君,再回頭看參悟白玉神門。

  雖說那時,以如今的情況來推算,苦修參悟可能需要數萬年。

  但那時,領悟能力,各方面也會同時暴漲,回頭再來參悟,實際上需要的時間,可能比現在還要短。

  稍稍推演之後,秦陽立刻定下了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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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1 00:44: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六五章 張師弟的藏寶地,秦有德你有種別跑

  長遠的計劃,只是預定計劃,但目前要做的事情,還是要最先做好的。

  一,不能讓張正義真死了,要把他復活。

  二,復活之後,打死張正義七次。

  定下目標,去完成,就這麼簡單。

  中間這段路程所需要的時間,利用起來,好好穩固一下境界,短板盡力彌補上來。

  以精確的掌控,強行轟開了桎梏,底蘊和積累,都消耗不小,長期來看,弊大於利,所以目前的第三個需要立刻完成的待辦事項。

  夯實基礎,利用海眼的特性,無限制的完成力量的積累。

  秦陽一直站在船頭,每一瞬的時間,都被利用起來,不停的修行。

  靈氣被鯨吞,吸收之後,化作真元,再以血海,轉化,化作氣血,遊走全身,時時刻刻都讓肉身處於近乎被氣血撐爆的狀態。

  以此強行激發被動神通,時刻強化肉身。

  而過多的氣血,便會經過血海,以黃泉秘典重新化作真元,投入到海眼裡作為庫存力量。

  經過實驗,這樣煉化過的力量,使用起來最是得心應手,關鍵時刻,爆發的時候,可以增強一瞬的爆發力量,大概六個百分點。

  而且還不會在真元和氣血轉化的時候有所延遲。

  以戰力來綜合推算,會提升至少一成戰力。

  按照與修士的交鋒來算,這一成戰力,已經足夠在同一個小境界之下,拉開很大距離。

  關鍵時刻,這個距離,可以是生與死的距離。

  無驚無險的越過大燕神朝的疆域,進入大嬴神朝。

  秦陽也沒有停下來,這次什麼阻礙都沒有遇到,哪怕有強者,察覺到似乎有大魔出現。

  也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看到船頭站著的秦陽之後,別說問點什麼了,連靠近點都不會,都是遙遙瞅一眼,掉頭就走。

  只要不是在野外閉關了千八百年,剛巧一出關,就遇到入魔的秦陽。

  整個大嬴神朝,現在最好別去招惹誰,連稍稍強點的散修都清楚的很。

  正巧秦陽曾經被全境通緝過,弄到秦陽的畫像,太簡單不過了。

  至於秦陽為什麼會入魔了,誰在乎啊。

  不招惹到我,管他幹嘛。

  秦陽從北邊進入大嬴,定天司的人都瞎了麼,他們會不知道?

  定天司都全員眼瞎,那大家就一起瞎吧。

  想當年,境內出了個未成氣候的小人魔,都鬧騰的沸沸揚揚,如今一個正兒八經的大魔,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境,卻什麼反應都沒見到。

  往日裡除魔衛道喊的最凶的人,現在全部都剛好在閉死關。

  在這片平靜的氣氛下,秦陽入魔的消息,無聲無息的,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傳開。

  各個大勢力裡,不少人都接到了這個第一手消息。

  而定天司當然也不是眼瞎,他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只能趕緊先匯報給新帝,怎麼處理,新帝說了算。

  暗潮洶湧之下,秦陽自己,卻什麼反應都沒有,直奔魁山而去。

  他沒費盡力氣遮掩自己身上的魔氣,因為這樣就不能時刻修行,會特別浪費寶貴的時間。

  一路走來,已經足夠他把之前消耗掉的庫存力量,補回來大半了。

  所有人還沒反應的時候,秦陽已經進入魁山的範圍。

  白狐第一時間感應到,也第一時間前來迎接。

  秦陽入魔,白狐完全沒什麼反應,所謂的異類遭受到排擠,純粹是不夠強而已。

  硬要說的話,魁山山鬼應白,便是這天下最大的異類。

  但誰敢說三道四?

  或者說,大部分的人,甚至都不會有這個想法。

  「帶路。」秦陽面無表情,屈指一彈,身前便劃出一副地圖,上面有一個閃爍的標注點。

  白狐跟秦陽對視了一眼,頓時心中一凜,莫名的生出一種通體發寒的感覺。

  當下也不敢多問多說,連忙施展神通,帶著秦陽和人偶師,穿行在魁山。

  有白狐施展神通,僅僅兩炷香的時間,秦陽便被帶到一座看起來很是尋常的山脊前。

  此地靈物不多,環境也不太好,根本不可能孕育出太強的生靈,就算是有什麼生靈孕生靈智,也會按照本能,去周圍更好的地方修行。

  秦陽順著山脊,走到下方的山谷。

  他的瞳孔無聲無息的變化成十字,谷底的地面上,一切力量被完全遮掩的符文便開始出現。

  秦陽打量著那些符文,腳踩著符文,一步一步的前行。

  一路走到山谷盡頭,看起來尋常的山谷中,便慢慢的化作另外一個地方。

  山脊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周遭也化作了一片荒蕪的亂石灘。

  這是一個沒什麼開發價值的秘境,靈氣枯竭,大小也不過數十里而已,就算是被人找到了,也不會有誰會多看一眼。

  秦陽順著亂石灘,一路向下挖去,挖了八百丈之後,終於出現了一個空洞。

  其內被各種歹毒的陣法,一環套一環的籠罩著,似是感覺到有人靠近,陣法自行激發,各種慘綠色、血紅色,一看就很邪門的神光閃耀不斷。

  秦陽默默盤算了一下破陣所需要的時間,立刻放棄慢慢破陣的打算。

  回頭抓住人偶師的肩膀,將他丟向了大陣。

  人偶師面色呆滯,兩眼空洞無神,彷彿還在思考人生,被丟入這些歹毒大陣裡,表情也沒什麼變化,任由各種歹毒的法門,轟在自己身上。

  血肉偽裝例行破碎,人偶師的身體,一路強行破陣,一路碾壓進去,靠著身體,硬生生的耗盡陣法的力量。

  一炷香之後,所有的靈光都消失不見。

  只有一個不過數丈大小的地底洞穴出現了。

  裡面有一個石台,上面擺著三個儲物戒指。

  撿起來察看,沒有印記,誰都可以煉化,拾取煉化,打開察看。

  一個儲物戒指裡,有張正義存著的不少東西,從靈石到各種資源,應有盡有,其中七品靈石都有好幾顆。

  一個儲存著大量沾染著一絲陰氣死氣的物件,應該是張正義考古來的東西。

  第三個儲物戒指裡,存著各種文獻記載,從石碑到拓本,再到玉簡金箔,竹簡書冊都有。

  秦陽大致掃了一眼,除了第三個文獻儲物戒指,其他的都是垃圾。

  秦陽收起了儲物戒指,左右打量著洞穴,空蕩蕩一片,一目了然。

  他掃了一圈,最後將目光鎖定到擺放儲物戒指的石台。

  屈指一彈,石台崩碎成齏粉,一個石盒出現在原地。

  打開石盒,果然,裡面有一顆膚色蒼白的人頭。

  張正義的人頭。

  這是他之前留下的後手,看情況,應該是打算留在最後的後手。

  想要復活張正義,最需要的便是張正義的肉身。

  他之前已經算是形神俱滅了,秦陽也不知道他的後手藏在什麼地方。

  以前,秦陽也不會去問,更不想知道。

  這裡的藏寶地,是在很久之前,張正義專門告訴秦陽的,也算是為其中一個後手做一個保險。

  張正義死之前,說這裡的一切都送給秦陽。

  但那時候,秦陽已經中了枯心咒,壓根不在意這些東西,甚至不在意張正義是不是去死。

  失去了喜怒哀樂,內心乾枯,沒有了感情,但這又不是完全變成了人偶師。

  起碼還沒變蠢。

  不用去想,也會知道,張正義的藏寶地,就等同於他埋下後手的地方。

  那三枚儲物戒指,其實只是最後一重防護,只是一個幌子。

  真有什麼外人,能找到這裡了,也只會拿走那三枚可以隨便拿走的儲物戒指,至於石台內的石盒,自然也就安全了。

  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秦陽立刻轉身離開。

  出了秘境,回到魁山。

  秦陽伸手一甩,化作巴掌大的黑梧桐,被他甩了出去。

  眼看著黑梧桐不斷變大,天空中便開始浮現黑雲。

  秦陽一招手,將黑梧桐重新收起。

  仰望著天空,秦陽陷入了沉思。

  黑梧桐不能在這個世界拿出來,竟然會引來天劫。

  那只能換個地方了。

  大荒不行,依附大荒的秘境自然也不行。

  念頭一動,秦陽招出黑玉神門,托著黑梧桐,步入到黑玉神門內。

  大地上寬下窄,倒過來的話,下面的部分,便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

  秦陽的身子慢慢倒轉過來,走在大地的底部,將黑梧桐放到中心的位置。

  黑梧桐慢慢變大,那些被斬斷的樹根,也隨之扎根到大地裡,伴隨著震動,黑梧桐漸漸的恢復了原樣。

  秦陽一手拎著張正義的人頭,一手在眉心一點,一個蘊含著張正義所有記憶和意識的光球,被他帶出來,拍在了張正義的人頭裡。

  而後,隨手將張正義的人頭,丟進了樹洞裡。

  ……

  張正義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他也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只有大量亂七八糟的東西,開始往他的腦袋裡面塞。

  很長很長時間之後,他開始明白他是誰了。

  從一個嬰兒開始,再到後面餓的不行了,偷貢品吃,然後遊蕩在街頭,混跡三教九流,慢慢的接觸到修行法門,開始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

  後來認識了另外一個人,差點被坑死……

  再後面死皮賴臉的跟著混進了宗門,一直到最後,燃盡一切,身死道消。

  「啊……」

  張正義驟然睜開眼睛,驚叫一聲。

  他看到周圍無盡的黑暗,只有前方有一個洞口,想到了經歷的一切,他連忙衝了出去。

  當看到秦陽站在那裡,跟記憶的最後一樣,面無表情,眼神淡漠,半點人味都沒有了。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復活了,但只是想到,他秦師兄中了枯心咒,竟然還不忘救他。

  張正義的眼睛瞬間就紅的跟兔子一樣,一陣酸楚湧上心頭,兩行熱淚汩汩而下。

  「秦師兄……」

  這輩子最真誠的這一聲師兄,怕是就是現在了。

  話沒落下,張正義便忽然脖子一縮,後頸處一陣涼意傳來,而眼前的秦陽,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卡嚓……」

  秦陽擰斷了張正義的脖子,將其拎著帶出了黑玉神門。

  將瀕死的張正義丟在地上,秦陽拿出白燈籠,再次映照出張正義的心門。

  這一次,他的心門便跟之前有了不小的差別,心門百丈高,同樣是一扇羅盤模樣的圓形大門。

  在秦陽的注視下,心門開始自動變化。

  慢慢的化作一扇光禿禿的巨門,只有中心,同樣還有一個手印,手印之上,還有一行打亂的字。

  秦陽面無表情的將那行字排列。

  秦有德你大爺啊!啊!

  再次打開心門,秦陽轉頭對著人偶師叮囑了一句。

  「別讓他死了,也別讓他動。」

  之前鸑鷟復甦,卻只復甦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記憶,根本沒有傳到燕宗主身上。

  按照推測,後面這一半記憶,應該都是不甚重要,不會影響到認識自我的記憶。

  危險性不大,但潛在隱患卻還是有的。

  既然做,就要做的徹底,斬草要除根。

  不能給重新再來的機會。

  進入心門,同樣的步驟,再次來一遍,可這次,卻已經不再有鸑鷟的形體出現。

  那些記憶,不是鸑鷟的經歷,而是鸑鷟看過的書,修習過的法門,研究過的東西,創造出來的神通。

  秦陽面無表情,揮舞著塑料黑劍,一路砍過去,不管是什麼,只要不是張正義的記憶,不管是什麼,統統斬碎了湮滅掉。

  一門門或好或壞的法門,一種種早已經失傳的神通,在秦陽的眼前流淌過去。

  然後,全部在塑料黑劍下破碎。

  可惜麼,實在是太可惜了。

  但秦陽不會有感覺。

  留下這些珍貴的記憶,可能會給鸑鷟再次復甦的可能,張正義可能還會再次死去,若是無聲無息的滲透,可能他也無法看出來,這是鸑鷟還是張正義。

  亦或者,斬碎這些珍貴的記憶,不給鸑鷟一絲一毫的機會。

  達成目的為第一序列,秦陽自然不會有絲毫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這是之前便已經提前制定好的計劃。

  一路砍了過去,一直砍到出現了一座蓮台之後,秦陽微微一頓,念頭一轉,便回憶到,這個蓮花寶典,是他給張正義的。

  讓過去,繼續砍。

  當秦陽將所有來自於鸑鷟的記憶斬碎湮滅。

  整個世界心門內的世界,驟然一頓,秦陽手中簡單至極,半點花紋都沒有的塑料黑劍上,一絲變化浮現了。

  劍格化作兩隻展開的黑翅膀,一隻黑鳳凰的頭顱,延伸而出,銜著劍身,劍首化作鳳凰尾翎。

  秦陽瞥了一眼塑料黑劍的變化,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轉身離開。

  張正義眼見秦陽出來,艱難的道:「秦師兄,我……」

  秦陽走上前,捏著他的脖子,驟然發力,送他一程。

  「一次。」

  做完這一步,秦陽便拿出小本本,劃掉了一次,靜靜的等著張正義再次復活。

  「秦師兄,你幹嘛呢?」

  「秦有德,你夠了!」

  「姓秦的,你是不是在裝傻,趁機打擊報復?」

  「秦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找到辦法救……呃……」

  七次之後,張正義再次醒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等著繼續死。

  「秦師兄,你放心,我張正義對天發誓,我一定找到化解枯心咒的辦法!你要是殺我能感覺到出氣的感覺,那就來吧……」

  張正義喃喃自語,半晌之後也沒見什麼反應,他睜開眼睛,爬起來一看,秦陽已經不見了。

  他紅著眼睛坐起來,一個人坐在那怔怔出神。

  發了半天呆之後,望著空蕩蕩的荒野,忽然就崩潰了,雙手錘地,嚎啕大哭。

  「秦有德,你大爺的,你不是要殺我出氣麼,你怎麼不殺我啊,你別走啊,狗東西,你跑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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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六章 做了那就去死吧

  張正義,小心思多,酷愛考古,貪財好利,貪生怕死,最擅長的東西,刨除考古相關,都是跑路的能力,學了門蓮花寶典,再加上別的技藝,卻又被他加到了考古上了。

  這好不容易熱血上頭,爺們了一次,理直氣壯的說他這次給秦陽兜底。

  沒想到,最後兜底的還是他師兄。

  他那永遠比他強的師兄,這次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將那無肉身、無神魂、無自我意識的鸑鷟,給活活砍死了。

  沒人比他張正義更清楚,鸑鷟已經徹底沒了,消失的乾乾淨淨。

  他的神凰血脈,都已經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

  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區別,但不死神凰這個神通的上限,卻已經無聲無息的拔高了。

  可張正義現在卻半點高興的感覺都沒。

  他怔怔的坐在荒野裡,想說什麼,都不知道跟誰說,心裡空落落的。

  想到秦陽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裡便一陣揪心的疼。

  他以為秦陽還「記得」他,所以秦陽才會救他。

  他以為枯心咒沒那麼邪性,他那無所不能的師兄,可能已經自行破解了一部分,所以才會在他醒來之後,殺他幾次出氣。

  然而,當他被又死了一次之後,秦陽將他丟在原地不管,自行離去了。

  這時他就知道,枯心咒比他想像的要厲害的多。

  他那無所不能的師兄,這次根本沒法化解枯心咒。

  秦陽根本不「記得」他,卻還是來救了他。

  若是往日,他可能都習慣了死後醒來時,秦陽在旁邊。

  甚至都已經習慣了,有種事情是這樣才是正常的想法。

  當事情變得不一樣之後,巨大的落差,便將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徹底掐死在襁褓裡。

  不「記得」他了,卻還是這麼做。

  這才是張正義瞬間崩潰的地方。

  在原地枯坐良久之後,張正義伸出手,拍打著自己的臉,咬著牙自語。

  「張偉,哭什麼哭,你是爺們,秦有德中了枯心咒,正是你施展拳腳,為他兜底的時候,不能哭。」

  張正義抽紅了自己的臉,紅著眼睛,咬著牙站了起來,自言自語的說服自己。

  「枯心咒是厲害,但這天下,不可能有完全無敵的法門,枯心咒一定有解的。

  沒錯,一定有的。

  既然上古的時候出現過,後來又不見了,肯定是有化解的辦法的。

  現在的人不知道,不代表上古的人不知道。

  對,沒錯,肯定有人知道的。」

  張正義振奮精神,大步邁出。

  「秦師兄,你等著,我一定給你找到辦法。

  我就不信,這天下所有的遺跡裡,都沒有。

  一個沒有,我就找下一個,弱的沒有,我就去找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的遺跡,我就不信了,我挖到了天帝老兒的陵寢,挖到地府大帝的墓葬,也找不到方法。」

  ……

  「大嫂。」

  秦陽揖手行禮,面無表情,內心毫無波瀾。

  「你……這是怎麼了?」應白有些吃驚秦陽的樣子。

  「需要提升境界,孕育法相,衍生出我需要的新神通,所以入魔了。」

  「入魔倒是其次,我是問,你怎麼變成這幅冷冰冰的樣子了?」

  「噢,中了枯心咒而已。」

  「枯心咒?」說話不緊不慢,頗有些雍容之氣的應白,再也忍不住了,急聲驚叫了起來。

  秦陽瞥了一眼應白,自忖他說的應該夠清楚了。

  「是,枯心咒,可以枯人情志,斷人情感的枯心咒。」

  秦陽說的平鋪直敘,完全沒什麼反應。

  「誰幹的?」

  「鸑鷟,也就是冥皇,已經死了。」

  應白的心神顫動,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她當然知道冥皇,也知道枯心咒,只是冥皇已經死了,這一連串消息,把她驚的有些茫然無措,她想了想,閉上了眼睛。

  「你等等,我想想,我隱約記得,以前聽他說過有關枯心咒的事情,但時光太過久遠,我曾經沉淪,如今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讓我想想。」

  應白閉上眼睛,飛速的翻出她的回憶,片刻之後,應白睜開眼睛,眉頭微蹙。

  「的確是有,他當年說過,枯心咒乃人族禁忌,縱然是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交鋒之時,只要有人施展枯心咒,無論是誰,都會被兩邊各自的人族強者,合力絞殺,便是天帝,都只能默認了。

  曾經有一人中過枯心咒,可是後來,這人的枯心咒被化解了,如何化解的,應龍倒是也不知曉內情。

  不過,只要有了先例,終歸還是能找到辦法的……」

  應白的話還沒說完呢,秦陽便打斷了應白的話。

  「為什麼要化解?」

  「那可是枯心咒,枯人情志,斷人修行、施展一字訣的枯心咒,你可是有一字訣在身的,你應當知道,一字訣到底有多強。」

  應白有些急了,她當然知道,秦陽如今不憨不傻,什麼都記得,卻已經不在意枯心咒的事了。

  所以,她用了其他方法,來引起秦陽的興趣,引導秦陽去這麼做。

  只是秦陽卻完全不領情,反而覺得中了枯心咒挺好。

  「我的思字訣,衍生出的思索、思考神通,並未受到影響,但凡生靈,必有思,無需情志為引,相反,失去了情志干擾,我的思字訣,反而更強了。

  所謂枯心咒,斷人一字訣的修行與神通,不過是片面之詞。

  縱然失去了魔劍之法,相比之下,長遠來看,反而更加有益。」

  「那是你不知道,任何一門一字訣修行到高深處,會有多強。」

  「我知道,可修行一道,重在自身,重在根基,重在己道,神通秘法,不過是護道之法,我不會做捨本逐末之事。」

  應白沉默了,不是她沒話說了,而是知道再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稍稍思忖之後,應白繼續道。

  「凡是中了枯心咒的人族,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的,情志枯萎,便會失去為人之根本,縱然短時間內,可以心無雜念,心緒如一,修為突飛猛進。

  但,當年的人,無一例外,盡數是開始晉升的快,後面便被卡死境界,隕落的更快,據我所知的,只有一人是例外,例外的那人,便是化解了枯心咒之人。

  你能確定,你是唯一一個,不化解枯心咒,也沒有影響的人麼?」

  秦陽周身,思維風暴驟然浮現,短短三息之後,他搖了搖頭。

  「我不能確定。」

  應白暗暗鬆了口氣。

  「那你知道,為何那些中了枯心咒的人,都沒有好結果麼?

  你根基雄厚,底蘊如山,才思敏捷,看起來修行之道,已經沒有什麼缺陷的。

  但是,情志本就是人之根本,情志枯萎,也是不亞於氣血枯萎、神魂枯萎的重大缺陷。」

  秦陽陷入了沉默,因為他也不知道應白說的是不是對的。

  他沒有辦法判斷。

  可是根據先例,這可能是真的。

  秦陽默默記下了這些,決定自己搜索線索,來自己做對照,再結合自身的情況,決定到底是那種對於他來說是最好的。

  「多謝大嫂提點,秦陽告辭。」

  例行說出了應該說的話,秦陽離開了魁山。

  應白望著秦陽的背影,眉頭微蹙,心裡滿是的憂慮。

  之前白狐回來稟報秦陽的異樣,她便親自找到了秦陽。

  但無論如何,她也沒想到,秦陽是中了枯心咒。

  如今順著秦陽的思路,給秦陽扭轉了一點想法,已經是盡力了。

  再說下去,也沒什麼別的用了。

  因為枯心咒的化解之法,她是真的不知道,當年應龍也只是當作萬年難得一見的罕見新鮮事,給她分享了一下而已。

  稍稍思忖之後,應白便去聯繫嫁衣,將之前的事給嫁衣說一下。

  ……

  大嬴神朝,消息裡暗中傳開,有些人便開始有點別的想法了。

  秦陽入魔的消息,不知道是誰傳開的,想攔都攔不住了,如今大嬴這邊,但凡是有點勢力的,誰不知道,大嬴出了一位大魔,正是那位名頭極多的秦陽。

  一時之間,頗有些人心惶惶。

  無論哪個勢力,找出他們有關大魔的記載,無論多久,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攪和的天下一片血雨腥風。

  最出名的便是那位三身道君,死了也要遺毒萬世。

  雖說如今沒見到秦陽做什麼,聽說是進了魁山。

  可誰知道,秦陽接下來會不會做什麼,尤其是跟秦陽往日裡有過間隙的,如今更是整日提心吊膽。

  大魔出世,幹出什麼事,大家都不會意外。

  十數日之後。

  一則消息,驚爆天下,北境一個往日裡叫不上來名字的小宗門,被人滅門。

  往日裡,這種小宗門,每年都會有不少覆滅,又有不少重新建立,很是正常的事。

  這次之所以吸引人眼球,則是因為,滅門的人是秦陽。

  這小宗門內有一個弟子,身有機緣,僥倖活了下來,算是唯一的人證了。

  至於滅門原因,則是因為門內有一個弟子,初生牛犢不怕虎,在外面喊了幾聲要除魔衛道過過嘴癮。

  於是乎,本來還有些畏懼新帝,裝瞎的人,便沒法裝下去了。

  不少閉死關的衛道士,聽聞此事之後,也怒而出關,跟著喊了起來。

  短短月餘,輿情便呈鼎沸之態。

  到了最後,那被滅的小宗門,已經無人在意。

  ……

  嫁衣端坐龍裔上,冷眼看著下面的衛興朝。

  「全部查完了麼?」

  「回陛下,尚未……尚未全部追查清楚。」

  「魁山山鬼親自告訴朕,當日秦陽自南邊離開魁山,一路南下,你是告訴朕,秦陽一日之間,跨越百萬里,去北境滅了一個剛剛建立十數年的小宗門?」

  「陛下息怒。」衛興朝感受著威壓,面色如土,連忙請罪。

  他感受的非常清楚,也明白眼前這位新帝,和嬴帝之間的區別。

  嬴帝只會打他,卻不會將他打死。

  而眼前這位,估計一點都不介意弄死他。

  那隱而不發的殺機,已經充斥整座大殿了。

  「雖然臣並未追查清楚,不過卻已經追查到,此事,的確是一位入魔之人所為。

  而且,與大燕那邊的力量有所牽連,似是黃氏也隱隱涉入其中。

  如今,表態的勢力眾多,黃氏卻一直沉默。

  可臣追查到,最先發聲的勢力裡,有一個在數年前,便已經暗中投靠黃氏。」

  「你下去吧。」嫁衣一揮手,示意衛興朝離去。

  大殿裡只剩下嫁衣一人時,她回憶著之前與應白的交談。

  自然知道,這是有人在針對秦陽,或者說,在針對她。

  亦或者,還有別的目的在裡面。

  可惜,她身為神朝大帝,牽一髮而動全身,不能隨隨便便的離開離都,出去找秦陽。

  若是她出去了,說不定還會弄巧成拙。

  沉思片刻之後,嫁衣一揮手,身前浮現出一座光門。

  同一時間,黃氏祖宅的上空,一座金光大門浮現,嫁衣從裡面邁步走了出來。

  周遭的各種防護禁制、陣法,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盡數鎮壓。

  嫁衣大致掃了一眼,一步跨出,出現在一座書房內。

  正在桌前察看資料的黃家主,驟然抬頭,看到前方站著的新帝之後,驚的全身冰涼,連忙走出來,揖手長拜。

  「參見陛下。」

  黃家主心神顫抖,真的被驚到了,他做夢也沒想到,新帝竟然會親自來到他黃氏,還是不請自來,甚至都沒有提前通知,也沒有帶護衛。

  嫁衣淡淡的看著他。

  「大燕給了你什麼好處,可以讓你反叛大嬴?」

  「陛下何出此言?」黃家主嚇了一跳,連忙表忠心:「黃氏二十八支,十萬三千戶,盡數對大嬴忠心耿耿,如何會反叛!」

  「三日之內,自行解決此事。」

  「陛下請恕臣聽不懂,請陛下明示。」

  他的話音落下,就見嫁衣伸手一指,一根神光凝聚出的食指,點在黃家主的額頭上,將他按在牆上。

  「陛下!陛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北境的事,也不是我黃氏做的,陛下如此是何意?!」

  黃家主驚駭不已,說實話,他如何都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眼看眉心傳來的殺機,愈來愈烈,他連忙道。

  「陛下,那真不是黃氏所為,乃大燕來的一位入魔之人,黃氏並未做什麼。」

  「果真是你啊,既然不願意留下,那就不用留下了。」嫁衣面色冷淡,念頭一動,那一根神光手指,便直接洞穿了黃家主的眉心。

  嫁衣瞥了一眼到死還沒反應過來的黃家主,心中殺機難以平復。

  能瞞著定天司做出這種事,還能做到這種地步的,整個大嬴也沒幾個。

  根本不需要有證據。

  她也不需要名聲,不需要平衡。

  做了,那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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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1 00:44:5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六七章 南斗崑崙,二五仔燕宗主

  黃氏家主,到死也沒想到,他會死在自己家裡,死的這般輕易。

  到死也沒想到,堂堂大嬴神朝的新帝,會親自上門,說了不過幾句話,便直接痛下殺手。

  這等行為,若是傳出去。

  簡直是毀人三觀,逼格盡碎,檔次掉出大荒世界。

  正常點說,也算是完全不顧及現有的明面規則和潛規則,直接掀桌子點房子了,很容易沒朋友。

  呃,雖然新帝壓根不需要太多朋友,有幾個能站在同一層面交流的就足夠了。

  其他的,她都不在意。

  甚至於,大嬴神朝,她都不在意,她的根基都沒有綁定國運。

  如今坐在那個位置,每天做好自己的事,純粹是不願意如此隨隨便便的撂挑子而已。

  嫁衣淡淡的瞥了一眼黃家主的屍體,一步跨出,轉身離去。

  黃家主的屍體,瞪大著眼睛,靠在牆上,完全沒人發現。

  好半晌之後,祠堂裡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驚恐慘叫。

  「家主的魂燈,滅了!」

  黃家主的屍體,被人發現,黃氏從上到下,都慌了,高層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先去弄清楚到底發生了,再者,家主暴斃家中,影響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半個時辰,衛興朝便挺著一張死人臉,帶著人出現在黃氏的牌坊之下。

  「攔路者,格殺勿論。」

  一聲大喝,衛興朝邁步向內走去,離都的兩位一品外侯,緊隨其後,後面還跟著四個一身陰冷氣息的老者,眼如鷹隼的左右掃視,隨時準備出手。

  衛興朝一路橫衝直撞,來到黃氏的祠堂大門外,一腳踹碎了大門走了進去。

  瞥了一眼此地匯聚到的黃氏高層,各種老不死的都出現了,衛興朝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快意。

  自從新帝繼位之後,他可謂是如履薄冰,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生怕做錯什麼,他很明白,新帝跟嬴帝的不一樣。

  這一次,更是有了深刻理解。

  嬴帝要的是忠心,哪怕能力不夠,總犯錯誤,忠心保證,性命便有了保證。

  但新帝要的卻不是忠心,從來沒有試探過忠心,也從來沒問過,新帝要的是能力。

  一件事,交代下去,你給做好了,受獎賞。

  辦砸了,受懲罰。

  往日裡頗有些不習慣,可現在,他卻感覺爽的不行。

  大搖大擺的踹開黃氏的大門,吐他們一臉,他們也只能受著。

  衛興朝手捧一卷聖旨,板著一張死人臉,環顧四周,如同看到了一群死人。

  「黃氏家主,謀逆叛亂,罪行當誅,黃氏一族,應遵照神朝刑典,舉族刺配,明正典刑。」

  話音落下,屋內一眾老不死,頓時面色慘白。

  衛興朝暗暗冷笑一聲,繼續道:「然,陛下恩典,不願牽連過甚,故只誅惡首,勒令黃氏,自糾自錯。」

  聽到這話,才見那些老傢伙,稍稍恢復了點血色。

  「衛大人,不知陛下何意?」一個老傢伙,沒問到底犯了什麼錯,而是先問了這個自糾如何做。

  衛興朝面無表情的道:「這是陛下的恩典,你們可別辜負了陛下的恩典。」

  話音落下,衛興朝轉身就走,再也不多說一個字了。

  一群耄老,面色晦暗,愁眉苦臉,著實是犯愁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不會再去想為什麼會發生,而是要先解決眼下的死局。

  黃家主做過什麼事,這些耄老裡,可是有不少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往日裡還算平和的新帝,這次驟然施以雷霆之怒,到底因為什麼,大家心裡都門清的很。

  可怎麼自糾自錯,怎麼處理才算是合適,怎麼才算是完成了,他們就不清楚了。

  什麼規矩,什麼要求,才是最可怕的?

  沒具體的規矩,沒具體的要求,只有一個大方向。

  然後,你們看著辦吧。

  他們都可以猜到,定天司肯定是已經掌握了不少東西了,致命的東西。

  只要他們自糾自錯之後,有一點遺漏,結果說不定就會變成,他們不惜恩典,給了他們機會卻不珍惜。

  到了這會兒,大家總算是深刻的感覺到了,新帝和嬴帝的不一樣。

  正商討著呢,就見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耄老,驟然伸出一隻手,一巴掌拍在另一位耄老的腦袋上,將其當場擊斃。

  「諸位,你們怕是都誤會了,覺得新帝往日裡平和,好欺負麼?

  但凡能成為大帝之人,哪一個不是狠角色。

  尤其是牝雞司晨,那只可能比往日大帝更心狠,更毒辣,平日裡卻不顯山露水。

  說是給我們機會,只誅惡首,這不過是給外人看的,同樣也是兵不血刃,解決我黃氏。

  我黃氏族群龐大,人丁興旺,數萬年時間下來,早已盤根錯覺,牽一髮而動全身。

  若我們沒法自己解決這個問題,那新帝是否敢殺盡我黃氏族人兩說。

  在座諸位,卻必死無疑!」

  這五大三粗的耄老,冷眼瞥了一圈,指了指那位耄老的屍體,嘿嘿冷笑著自嘲。

  「新帝讓我等自相殘殺,我等卻不得不這麼幹,不然,誰都活不了。

  此前之事,乃是此人與家主合謀,如今家主已死,這罪魁禍首,也沒必要活著連累大家了。

  我說完了,誰支持,誰反對?」

  一群人都沉默著不說話了。

  說的沒錯,新帝沒法殺盡所有的黃氏族人,可是把黃氏神門之上的所有人屠滅,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到了那天,黃氏的結局,便跟早些年的溫氏一樣,成為一塊香甜肥美,量大管飽的鮮肉,等著被人瓜分。

  新帝,什麼都不需要做。

  從第二天開始,黃氏內鬥便開始了。

  不少人都懵了,看熱鬧都不知道為什麼。

  田氏老宅裡。

  田老祖正跟著歸來的老姐曬太陽品茶。

  外面的一切動盪,都跟田氏沒什麼關係。

  「呵,我早就說了,黃氏那家主,心思太重,酷愛騎牆,見不得半點損失,卻忘了,這世上的騎牆人,最後都摔死了。

  早就變天了,還惦記著以前的日子呢,這次栽了吧。」

  田老祖看熱鬧不嫌事大,笑的很是開心。

  尤其是他知曉這次為什麼新帝大動肝火,愈發覺得自己是真的英明。

  當年沒給秦陽塞幾個後輩暖床,如今看來,反倒成好事了。

  「帝心難測啊……」

  田老祖感慨萬千,從當年嬴帝,到如今新帝,無不如此。

  可惜,他們不會有人知道。

  當年嬴帝玩平衡,維持穩定,各種舉措,慢慢的給下面的人,養成了習慣,不是因為嬴帝在玩什麼帝王心術。

  純粹是因為嬴帝本尊不在,只有一尊法身在而已。

  他需要的只是大局不變,能不生出大變故,最好能一直維持下去,能靜候本尊歸來即可。

  如今,新帝的實力不如嬴帝,可是人家可是本尊在此呢。

  八百里的大刀隨身帶著,可沒有被帶到什麼別的地方,沒法用。

  什麼陰謀詭計,什麼小心思,統統都沒用的。

  噢,錯了,還是有點用的。

  會死的更快,更乾脆,可能什麼都沒感覺到呢,人就死了。

  長久的安逸,讓所有人都忘記了,當年嬴帝征伐天下的時候,還有一個被人忘記的暴君之名。

  也忘了,神朝大帝,數萬年來,一直都是大荒最強者的代名詞。

  ……

  當秦陽接到消息的時候,事情已經平息了,謠言也無聲無息的消散。

  外面的說法是,黃氏有弟子修行邪法,最後走火入魔,屠滅一個有私怨的小宗門。

  黃氏內部,有其血親,心疼後輩,為了保住後輩,順勢將這口黑鍋扣在了秦陽頭上。

  但黃氏內部,有的是遵法守紀,報效神朝的人,當然不能容忍這等腌臢事。

  當然,私下裡,有自稱知道內情的人說。

  實際上是黃氏內部,有人覺得風險太高,誣陷栽贓當朝大員,弄不好會出大事。

  畢竟,秦陽身上還掛著一個禮部侍郎的頭銜。

  雖說平日裡不幹事,也不見人,但人家做了禮部大佬一輩子都沒做過的事。

  先太子薨,秦陽帶隊送葬的。

  先帝駕崩,秦陽祭天的。

  新帝登基,也是秦陽作為主祭。

  有這個履歷擺著,大家都默認了,禮部尚書之位,就是秦陽的,只不過沒明打明的任命而已。

  禮部如今的祭祀禮程,都是按照秦陽定下的標準來的。

  栽贓誣陷六部大佬,尤其是這個秦陽,還是新帝最信任的近臣,九成九的人,都覺得黃氏趕緊自己清理了內部的人,倒是挺正常的。

  其中真正的內情,知道的人,反而沒幾個了,就連黃氏家主早就先死了的消息,都沒幾個人知道。

  牽扯到自己,秦陽才會注意到,當知道事情已經解決了,他就不在意了。

  只是該有的情報,還是一如既往的獲取,作為儲備留著,以備遇到事情的時候,能第一時間得出最好的應對之法。

  就如同這次的事,有定天司出手的痕跡,那便不用多管了。

  嫁衣肯定已經處理好了。

  一路南下,越過南境。

  抵達黎族的地盤。

  當秦陽到的時候,黑黎仡樓,白黎綠叔叔,玄黎老婆婆,都已經等著了。

  「拜見諸位前輩。」秦陽面無表情的行禮,完事之後,直入主題:「我想在咨詢一下諸位前輩,黎族的記載裡,可有枯心咒相關記載?」

  此話一出,三位一起長出一口氣。

  討論了好些天的說辭,完全用不上了。

  起碼不用勸秦陽,去想方設法的化解枯心咒了。

  黎族的確有記載,而且還記載了,中了枯心咒的人,根本不會在意枯心咒。

  縱然是有化解的方法擺在眼前,中了枯心咒的人也不會去化解。

  這才是這個咒法最歹毒的地方。

  不是無解,勝似無解。

  仡樓一揮手,一卷竹簡,出現在秦陽身前。

  「這就是黎族所有關於枯心咒的記載,此法本就是禁忌,各種記載非常稀少,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枯心咒並非無解。」

  「多謝。」

  秦陽拿了竹簡,揖手一拜,也不多言,直接離開。

  仡樓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玄黎老婆婆攔下來了。

  「不用說了,他中了枯心咒,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只要他還有心去瞭解,想要去化解,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哎,說的也是。」

  秦陽離開黎族,察看著竹簡裡的記載。

  枯心咒的來自哪來,是誰創出的此法,已經不可追溯,在上古之時,便是如此,沒人知道一分一毫。

  也沒人知道此法是如何傳播的,如何修行的,什麼都不知道。

  竹簡上只是有記載了幾位中了枯心咒的人傑。

  沒錯,有資格中枯心咒的,無一不是天驕人傑。

  因為在上古之時,只要施展此法,必死無疑,而能施展此法的人,無一不是強者。

  以功成名就的強者之身,跟一位人族後輩同歸於盡,怎麼看都是不划算的。

  那就起碼要看到那人族後輩,有成道之資。

  竹簡上記錄了四位,其中三位的經歷,大同小異,寥寥幾筆就能說完。

  中咒之後,修為突飛猛進,底蘊深厚,可是要不了多少年,便都沒好結果。

  其中兩個,修為境界卡死,再無寸進,剩下一個,戰死。

  唯一一個化解了枯心咒的人,信息更少。

  別說經歷了,連姓甚名誰,各種信息都沒有,唯一一條線索,便是此人曾經是上古地府的一員。

  這條線索,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秦陽看完竹簡,將其收起,站在原地開始思忖。

  他不是要去化解枯心咒,而是先弄明白,枯心咒到底是什麼力量,中了枯心咒之後,和沒有中之前,有什麼區別。

  化解之前,和化解之後,到底哪樣比較好。

  有了全面的瞭解之後,再選擇一個最好的路線,走那條路線。

  如今從各方面得到的信息裡,也都明確說明了,中了枯心咒沒化解的人,沒有一個好結果。

  這也都在側面證明了,應白說的話,挺可信的。

  情志枯萎,同樣是一種致命的缺陷。

  而上古地府的人,他正好認識那個時代的人。

  黑影對這些事,應當是極為瞭解的。

  不過麼……

  秦陽轉頭看向黃泉魔宗的方向。

  就近,就有一個上古地府的擺渡人,她說不定也知道點什麼。

  故地重遊,秦陽輕車熟路的順著地底的通道前行,再次來到那座祭壇旁邊。

  祭壇上坐著的枯骨,依然存在在那裡。

  後方的河中,不時有鬼物飛出,落入三神香爐裡,化作裊裊輕煙,被枯骨吸收掉。

  枯骨還在掛機,對於秦陽的到來,也沒什麼反應。

  秦陽回憶著當年是如何喚醒這位擺渡人的,邁步走上祭壇,一隻手觸碰到枯骨。

  在技能做出反應,可以超度的瞬間。

  枯骨的眼中,驟然浮現出兩道紅光,洶湧澎湃的力量,噴薄而出,向著四周擴散開。

  秦陽的身子,被推著慢慢的向後退去。

  秦陽也沒有強行對抗,順勢後退了幾步。

  等到枯骨擺渡人醒來,秦陽揖手一禮。

  「秦陽,見過前輩,貿然驚擾,有要事相詢。」

  枯骨看著秦陽的眼睛,那裡淡漠如一灘死水,冰冷孤寂,身上也找不到半點人應該有的鮮活氣兒。

  「這是哪位上古的人,如此膽大妄為,竟敢施展枯心咒,時代果真是變了。

  施展枯心咒的人是誰?死了麼?」

  「鸑鷟,死了。」

  枯骨擺渡人微微一怔,沒有再說什麼,她的體內,乾枯的力量在復甦,而後慢慢的湧入到胸口。

  那裡有一枚複雜之極的黑色符文亮起,形如一頭展翅的黑鳳凰。

  只是緊跟著,那枚符文便急速暗淡了下去,展翅的黑鳳凰,收攏了雙翅,如同火焰燃燒似的光輝,慢慢熄滅,符文本身的形狀,也慢慢的化作一個圓球的形狀。

  「鸑鷟……竟然徹底隕落了!」

  「哈哈哈,鸑鷟竟然徹底死了。」

  枯骨擺渡人狀若癲狂,狂笑不止。

  「原來是鸑鷟,難怪會枯心咒,可惜,他自取死路,竟然敢對府君大人,施展枯心咒。」

  「曠古的死咒,施枯心咒者,必死無疑,當真無一例外。」

  枯骨擺渡人,笑的暢快無比,最不會死的人,卻先死了。

  「我不是府君。」秦陽面無表情的否認。

  「我有要事相詢,不知前輩可否解答。」

  「你可是要問,枯心咒如何化解?不用問了,我也不知道。」

  「不,我想問的是,前輩對枯心咒知道多少。」

  枯骨擺渡人倒是沒什麼隱瞞,把她知道的有關枯心咒的事,都說了一遍,跟秦陽知道的大同小異,沒什麼核心的內容。

  秦陽也沒意外,這些消息應該早就沒抹去了。

  「我還想向前輩打聽一個,曾經是上古地府的人,他曾經中過枯心咒,後來他化解了枯心咒,不知前輩可知道有關此人的消息。」

  「你從哪知道,他是上古地府的人?」枯骨擺渡人似是有些震驚。

  「黎族的記載。」

  「黎啊,難怪……」

  枯骨擺渡人沉默了片刻,聲音有些乾澀,帶著一絲緬懷道:

  「我想讓你幫我找的人,就是他。

  就算是在上古,也沒幾個人知道,那個曾經中過枯心咒的人,就是他。

  他與你同姓,姓秦名昆。

  秦昆,號南鬥,字崑崙。

  你想知道的事,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也在找他。」

  秦陽沉吟了一下,一揮手,拿出一扇石門。

  「前輩,可是他麼?」

  石門上,雕刻著一個手握柴刀的光頭背影。

  枯骨死死的盯著石雕,良久之後,才顫聲道:「就是他。」

  「多謝前輩解惑,晚輩定當盡力尋到秦前輩,告辭。」秦陽揖手一禮,收起石門,轉身離去。

  「……」

  枯骨看著秦陽的背影,到嘴邊的話,硬是說不出口了。

  她本想說,可否將那扇石門,給她留下。

  可考慮到秦陽已經中了枯心咒,有那扇石門,可能還會幫秦陽去找到秦昆,便忍著沒說出口。

  待秦陽走後,枯骨也沒有繼續掛機,她微微仰起頭,喃喃自語。

  「秦昆,字崑崙,號南鬥。」

  「秦昆……」

  「秦昆……」

  一連數聲,周圍什麼變化也沒有。

  枯骨有些失望的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那個失去神光的符文,依然什麼變化也沒有。

  乍一看,那新的符文,像是一個蛋,但細看之下,其內諸多細節,卻有些像一張扭曲、哭泣的圓臉。

  而且是人臉。

  「鸑鷟印記潰散,卻重新化為新的符文,代表鸑鷟已死,冥皇卻未斷絕,新的冥皇,尚未孕育出來。

  只是,既然沒有孕育出來,為何會轉化成新的印記,還是一張人族的臉?

  有了明確的印記,冥皇應該已經出世了啊……」

  枯骨擺渡人百思不得其解,再看了一眼那像是蛋的符文,若隱若現透出的一張扭曲的哭泣人臉。

  「這般醜陋,還在哭泣,新的冥皇,應是……尚未降生人世吧。」

  枯骨擺渡人暗暗鬆了口氣,抬頭望去,輕聲喃暱。

  「昆哥,新任冥皇即將降世,府君也已轉生,你一定還在,你也一定會歸來的,對吧……」

  ……

  經過了枯骨擺渡人的確認,秦陽當然是直奔東海而去。

  黑影從剛認識開始,就瘋狂的忽悠他去超度那位,死了還能亂刀砍死他的大佬。

  要是沒記錯的話,黑影肯定是知道秦昆在哪。

  如今確認了身份,自然是要去的。

  有關枯心咒的一切,可能就是秦昆,最有發言權了。

  能問出來有用的東西最好,問不出來了,將其超度,也有機會可以摸出來信息。

  秦陽這邊馬不停蹄,不眠不休的剛到東海,還沒見到黑影呢,幽靈號的手下便先送來一封信。

  送信來的人,自報家門,來自北斗星宗,身份還不低,幽靈號的手下,確認過了,沒什麼問題,對方是北斗星宗宗主的親信。

  打開信件,是北斗星宗的宗主的親筆信。

  他想要跟幽靈船長做一筆交易。

  這裡著重標明了身份,拋開了秦陽的其他的身份,甚至都沒說秦船長。

  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已經很明顯的,這就是一次不牽扯任何背景,最純粹的交易。

  也是最符合幽靈拍賣會方法的交易。

  上來就是一通廢話,什麼俊傑之類的吹捧,上次因為有傷在身,沒有深談的機會,引以為憾。

  又隱晦的說了大燕那邊,沒有誰對入魔的秦陽喊打喊殺,其實是他燕宗主,深知秦陽為人,也知秦陽跟一般入魔者不一樣,所以才暗中壓下了那些聲音。

  說了這麼一大堆,交易的內容,卻沒有說明白了。

  大致意思,就是借秦陽的什麼寶物一用,用完即歸還。

  而出的籌碼,也保證秦陽能滿意,不亞於經典寶冊的至寶。

  為了表示是誠心做交易,附帶了一點情報,作為誠意。

  之前北境,有小宗門被入魔者所滅,甩鍋給秦陽的事,其實是有大燕當今太子和皇太孫,都參合其中的。

  而且大嬴這邊,應該也有黃氏的份,只是他們北斗星宗勢力範圍不在大嬴,不能確認。

  至於為什麼,燕宗主推測,應當是大燕的老皇帝,已經不再面見朝臣,估計是馬上就要嚥氣了。

  太子和皇太孫,奪嫡之態,已到了兵刃相接的地步,可他們還要考慮到以後。

  萬一他倆爭來爭去,為他人做了嫁衣。

  大嬴那位鋒芒正盛的新帝,說不定會在大燕大帝駕崩之後,趁機來薅大燕的羊毛,也說不定會把羊薅死了。

  於是乎,這倆罕見的做了同一件事,抓住了機會,給秦陽扣一個黑鍋,點爆天下對大魔的恐懼。

  然後以秦陽的身份和實力,尤其是身份,應該足夠暫時牽制住大嬴這邊的精力。

  只要上下不一心,最好再結仇了,到時候大嬴新帝,也未必有精力,去對大燕做什麼。

  秦陽大致掃了一下這部分內容,直接跳到最後。

  他們估計也都沒想到,嫁衣快刀斬亂麻,強勢鎮壓,連黃氏家主,都被她毫不猶豫的打死了。

  這火還沒燒起來呢,柴都沒了。

  跳到信件的最後,還附帶了一個名單。

  大燕那邊,參合這件事的人和勢力,都被燕宗主賣的乾乾淨淨。

  還是不收錢的那種。

  秦陽看完信件,手一抖,信便化為飛灰。

  一點微弱的靈光浮現,秦陽伸手虛抓,塑料黑劍出現在手中,一擊斬過,那一點微弱難感的靈光,便被直接湮滅掉。

  做交易?

  借寶物?

  還能做什麼交易,不就是借黑梧桐麼。

  燕宗主費了那麼大勁,甚至不惜讓鸑鷟奪舍,不就是為了在黑梧桐裡逆轉壽元麼。

  他之前逆轉了一半,肉身又挨了秦陽一劍,別看他的肉身,看起來似乎是被鸑鷟恢復了,實際上,單憑他的力量,根本沒法徹底化解那巔峰一劍。

  他必須要利用黑梧桐,完成逆轉。

  他應當是有依仗,可以不被完全奪舍,有翻盤的機會,才敢如此冒險。

  不過想到這,秦陽陷入了沉思。

  鸑鷟剩下那一半,也被他砍死了,那麼,若是燕宗主再次進入黑梧桐,到底能不能逆轉壽元?

  無法確定。

  秦陽站在原地,飛速的推算著,這則交易到底值不值。

  交易完成之後,若是燕宗主無法逆轉壽元了,後續的麻煩,值不值得。

  推算了一會兒,秦陽便放棄了,不知道燕宗主到底出的什麼籌碼,無法確定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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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1 00:45: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六八章 糾結到死的黑影,年輕就是好

  做交易,不出籌碼,只是先吹的天花亂墜,還堪比經典寶冊的至寶。

  秦陽手裡就有現成的經典寶冊。

  也不說明需要交易什麼,故弄玄虛,吊人胃口。

  按照肥羊指數,客戶評級來算。

  燕宗主便是那種看起來是潛力大客戶,實則是要求多、屁話多、不出價,最後還可能不掏錢的垃圾客戶。

  不,這種已經不能算是幽靈拍賣會看中的顧客了。

  各方面都偏向了騙子。

  再考慮到這位藏得極深的燕宗主,之前幹過的那些事。

  綜合來說,倆字。

  狗垃圾。

  秦陽果斷放棄了思考,將燕宗主來信的事拋之腦後。

  為這種貨色,浪費幾個呼吸的時間思考,浪費一百多個字,完全不值得。

  沒有再糾結這些事,秦陽面無表情的問了手下。

  「黑影在什麼地方?」

  「在幽靈號。」手下不敢抬頭,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馬屁都不敢拍了。

  待手下給指引出方位之後,秦陽點了點頭,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際。

  一路飛馳,來到幽靈號,秦陽落在甲板上。

  趴在船尾,跟一攤爛肉一樣沉睡的影帝,驟然站起了身子,轉頭看向船頭的方向。

  抱著那個似乎永遠吃不完的木桶,吃的開心的黑皮,臉上的笑容收斂,眼中開始浮現出凶光。

  黑皮放下了木桶,影帝也罕見的開始邁出掩藏在肥肉裡的腿,慢慢的走向船頭。

  當黑皮與影帝繞過幽靈號上的艙房,看到站在船頭的那人之後,齊齊愣住了。

  影帝似乎在努力抬起眼皮,將掩藏在肥肉裡的眼睛露出來,努力看向秦陽。

  看了好幾眼,終於確認了,眼前這個眼神淡漠的大魔,真的是秦陽之後,影帝扭頭就走,重新回到船尾,趴在那呼呼大睡,全身的肥肉,也隨著趴下的動作不停的亂顫。

  黑皮眼裡的綠光凶氣,慢慢消散,他憨笑著撓了撓頭。

  「原來是船長啊,船長你有事找我麼?」

  「沒事。」

  「噢,那我繼續去吃飯了,剛開始吃,不快點吃,飯都涼了。」

  黑皮也隨之離開。

  遠處,正蹲在地上,臉都貼在護欄上研究陣法的王百強,歪著頭看了一眼秦陽。

  他眼中似有無數符文生滅,還沉寂在研究之中,無法自拔,秦陽都落下好半晌了,他才稍稍回過了神,有些茫然的道。

  「船……船長?」

  當他看到秦陽的樣子,感受到秦陽的氣息之後,瞬間一個激靈,什麼研究都拋之腦後了。

  「黑影呢?」

  「我去叫他。」

  「不用了。」秦陽話音落下,人已經走到了船艙口。

  一手貼在幽靈號船身,稍稍一感應,立刻察覺到黑影在什麼地方。

  船長室裡,黑影翹著二郎腿,坐在船長的位置上,喝著秦陽當年落下的美酒,翻著幽靈號的日誌。

  這貨最近的日子那叫一個舒坦。

  徹底解決了五指島的事情,他也順利轉生,轉生的雖然是卵生,但濕生卵生,胎生化生,對於的他而言,並無多大區別。

  在上古之時,這四者,也並沒有高下之分。

  如今多看不起濕生卵生之輩,不外乎胎生之輩,佔據了主流,強者輩出。

  當年的神凰真龍裡,不也有卵生之輩麼,也沒誰看不起他們。

  人族九竅俱全,肉身差,根基差,靈性卻強,最善以巧破拙,可塑性也強。

  但黑影心裡卻對自己有明確的定位,他不適合走那條路。

  如今轉生成卵生,同樣是先天弱,可有些方面的先天底子卻很強,而且五行俱全,可塑性也特別強,最適合走大巧若拙,專精一道的路子。

  反正他是挺滿意的。

  仗著自己敢光明正大的罵秦陽,他最近來幽靈號,頗有些膨脹了,反正這邊可沒有一個老烏龜天天追著他操練,也沒有那個總感覺會抽冷死弄死他的老嫗婆。

  在幽靈號的日子,那是真的舒坦。

  正嗨著呢,船長室的大門被人推開。

  面無表情,眼神淡漠,模樣都有些變化的秦陽,出現在那裡。

  黑影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當他看清楚之後,頓時眼皮狂跳,頭皮發炸,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酒壺放在桌子上。

  眼前一花,秦陽已經出現在他身旁,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黑影嚇的心神狂跳。

  不堪回首的往事,湧上心頭。

  「秦陽!別……別動手,我不就喝你點酒,那你點東西,你至於這樣麼?」

  黑影都快嚇尿了。

  早就知道秦有德這狗東西不是人,小心眼,喪心病狂,為了撒火報復,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想當年,這貨為了鎮壓他,竟然鑿穿了自己的氣海,在氣海裡開出一口海眼,再輔助海眼魔石,將他死死的鎮壓。

  如今,不但用了什麼邪門秘法,甚至都氣的直接入魔了。

  黑影都快嚇哭了,他現在可不比當年,那時候自己都殺不了自己,如今可不一樣。

  「咱們有話好好說!我說實話,我是真不知道小七跑哪去了,這次真不是我慫恿她幹什麼的,我也什麼都沒教她,什麼故事都沒告訴她!」

  黑影一禿嚕嘴,劈裡啪啦的先來了個否認三連。

  說完,也沒見秦陽的手,捏住他的脖子,黑影緩緩的轉頭,瞥了一眼秦陽,整個人都傻了。

  壞了,不是小七的事!

  這不是不打自招了麼。

  黑影苦著臉,心思急轉,飛速的思考什麼時候得罪秦陽了,到底還幹了什麼事,能讓秦陽發這麼大火。

  「這個人,是砍死你的那位前輩麼?」

  秦陽沒理會黑影前面說的話,一揮手將石門放出來。

  黑影瞅著石門上的背影,當看到那個錚亮的後腦勺,還有手中一柄斷裂的柴刀,立刻認出來這人是誰了。

  他近乎本能的掙扎著向後退,內心的畏懼,不可抑制的冒出來。

  當年死的實在是太絕望了。

  被一個人死人,拎著把柴刀,活活砍死,近乎毫無反抗之力。

  「是他麼?」

  秦陽按著黑影的肩膀,不讓他逃。

  「是他。」黑影低著頭,連石門上的浮雕都不敢多看。

  「好,帶我去找他。」

  秦陽拉著黑影就往外走。

  黑影有些懵,等到秦陽把他拖出了船艙,放出了飛舟,一副準備長途跋涉的樣子,黑影終於回過神了。

  他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眼珠子都在瘋狂的顫抖,聲音也變得尖細。

  「別,秦陽,有話好好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別這樣,我是幹了什麼得罪你的事,你說啊,多大仇啊!至於這樣麼,實在不行,你把我關回海眼都行!」

  「你在說什麼?」秦陽看了一眼黑影,似是有些不解。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知道秦前輩在哪,如今我需要找到秦前輩,若是有需要,我會將他超度,這應該是對你有利的事情。」

  黑影抱著桅桿,死死的不撒走。

  「秦陽,我錯了!」

  秦陽的念頭飛速轉動。

  若是黑影之前說的話是錯的,那找到秦昆前輩的事,可能就沒那麼容易了。

  情報必須要先一步解決,情報的正確性,也是必須要保證的。

  若是情報錯了,後面花費大量時間做的事情,可能都會變成無用功。

  所以,秦陽鬆開了手,不再急著拉黑影走,一臉認真的問了句。

  「你錯在哪了?」

  「……」黑影訥訥無言。

  秦陽這狗東西,當真是越來越喪心病狂。

  我哪知道我錯在哪了?

  「不要浪費時間,你錯在哪了?」

  眼看秦陽板著臉,眼神冷冽,黑影只覺得嘴裡發苦,試探性的道:「你覺得,我錯在哪了?」

  「我覺得,你給的我的情報,可能都是錯的。」

  「呃……」黑影撓了撓頭,沒反應過來。

  「帶我去找到秦前輩。」

  黑影實在忍不住了,把腦袋四肢都縮回龜殼裡,老老實實的道:「我說實話了,你別打死我。」

  「好。」

  「其實我最開始的時候是想坑你的,秦禿頭這人吧,很是討厭,暴躁不堪,殺人如砍柴,生前殺過的生靈,比你見過的都多。

  噢,可能錯了,是他死後砍死的生靈,可能都比你見過的多。

  而且他吧,死透了也不安生,力竭之後,所立之地,都化作了一片絕地,無論是誰,只要進入其中,都是必死無疑的下場。

  當年咱們不是有那麼點小誤會麼,我就想坑了你,我再逃出來。

  當然,這個是當年,我還不知道你死了,我也完蛋,那時候有點衝動,你應該理解吧?」

  黑影最老實的一次,秦陽卻送他倆問號。

  「??」

  「我需要真實而且有關鍵的情報,而不是有漏洞的情報,你死在他前面,被鎮壓在前,秦前輩沉寂在後,你如何知道他在哪?」

  黑影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他沉寂的地方,就是我被鎮壓的大世界,大世界坍塌,他也流落虛空,等到我來到大荒之後,才知道,他可能已經先我一步墜入大荒了。」

  「你如何知道?」

  「七殺碑,他很早就為自己定好了陵寢,七殺碑就是他自己選的墓碑,據說是死了也在鎮壓著七殺碑。

  他的墓碑都在大荒了,他的陵寢,肯定也在,當年他墜入大荒的時候,若是裹挾了些絕地碎片,入則必死,但他人具體在什麼地方,我是真不知道。」

  黑影這次算是把老底兜的乾乾淨淨了。

  要是他知道秦禿頭在哪,知道秦禿頭在大荒有活動的痕跡,他也不會費這麼大力氣,想要從五指島逃出來了。

  逃出來再讓秦禿頭砍死一次麼?

  人沒影,墓碑卻在,而且按照大荒的傳說,當年七殺碑出現的時候,那個所謂的洞府裡,已經有一大票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屍體了,當年去的人,跟著再死一大票。

  再到最後,墓碑都被砸碎了瓜分了。

  就這,秦禿頭這暴脾氣都沒見人影,黑影當然放心了。

  當年忽悠秦陽,初心其實就是想從鎮壓裡逃出去,所謂的超度什麼的,純屬扯淡,他需要的只是讓秦陽去絕地作死。

  當年有點小誤會嘛,都過去了。

  真要是秦禿頭在,他連樂呵呵的忽悠秦陽去超度都不敢。

  萬一秦陽真的沒忍住誘惑,去了,他不就暴露了?

  至於後來繼續忽悠秦陽去,倒不是為了坑秦陽。

  因為他覺得秦陽是府君的轉生之人,實力弱點其實也沒什麼,反正若是秦禿頭在,他也不會把府君砍了。

  他是當年對府君最忠心的人族大佬,從頭到尾都從來沒有過一點猶豫,一路追隨。

  這種時候,最好是找到秦禿頭,然後呢,他就可以說自己抱上了府君大腿,在府君轉生之後,對其幫助極大,也算是效犬馬之勞了。

  秦禿頭你還好意思砍死我?

  秦陽這人他可是知道的,不可能他無緣無故的被人砍了,秦陽卻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吧。

  至於現在為什麼不敢去嘗試著找秦禿頭了。

  純粹是因為他現在覺得,從秦陽的態度來看,他可能真不是府君,哪怕他擁有府君特有的神通。

  只是一個神通,說服力沒那麼強的。

  萬一秦禿頭也這麼覺得,失了智的把秦陽砍死了,順帶著也把他砍死了怎麼辦?

  這心裡的變化,說來複雜,黑影卻沒說明白了,說了就要提到他的用心了。

  當然,他也知道,秦陽根本不在意那點小誤會。

  都過去了嘛,大家現在是自己人。

  自己人當然要向著自己人,秦禿頭,那是正兒八經的外人。

  秦陽沉思了一下,壓根沒在意黑影心裡的小九九。

  「你跟我走。」

  「你還去啊?」黑影嚇了一條,想要抱著桅桿不撒手,可他如今的實力,在秦陽面前,根本不夠看的,被秦陽拎著飛上了飛舟。

  「秦陽,我好歹做出不小的貢獻,你不能這麼對我,我不想死在秦禿頭手裡了。」

  「秦陽,你信我,你會死的,我也會死的。」

  「我寧願被那老嫗婆打死,我……」

  黑影的哀嚎聲,在半空中慢慢飄散,飛舟漸行漸遠。

  幽靈號上的其他人,這才恍若活了過來,重新開始了呼吸。

  秦陽出現的時候,他們的壓力大的可怕,仿若呼吸大聲點,都會遭受到致命打擊,那種如同遇到了致命天敵一般的感覺,著實太可怕了點。

  整個幽靈號上,沒有受到影響的,也就船尾的兩大一小。

  黑皮抱著木桶吃的開心,他這一頓飯,吃了好幾年了還沒吃完呢。

  反正船長再怎麼變,都會給吃的,那就還是那個好船長,跟以前沒什麼區別。

  而影帝呢,更不在意,只要秦陽沒瘋,那就還是那個牠唯一看得順眼點的男人。

  影帝耷拉下來的厚臉皮下面,木精靈艱難的爬了出來,仰著腦袋也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飛舟影子,秦陽都走遠了。

  木精靈氣鼓鼓的看著影帝,兩隻小手,揉著影帝耷拉下來的臉皮。

  影帝趴著不動,任由木精靈撒火。

  反正如今的秦陽,牠是不太放心,讓木精靈近距離接觸了。

  秦陽走了,這地方就還是最好的地方。

  ……

  「秦陽,我忘了問你了,你怎麼知道秦禿頭的名字?」

  「我找到一位女性擺渡人問了,她跟秦前輩之間,應該關係密切。」

  「你找他幹嘛啊,可能他的屍身,並沒有跟著一起墜入大荒……」

  「他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化解過枯心咒的人,我有相關的事情要問他。」

  秦陽全程司馬臉,但是出乎意料的好說話,有問必答,也不廢話,也沒再威脅他什麼。

  黑影感慨良多,只是聽到枯心咒,卻還是有點意外。

  「咦,他中過枯心咒?我怎麼不知道?」

  話剛說到這,他的表情便一點一點的僵在了臉上,緩緩的轉頭,神情駭然的盯著秦陽。

  面無表情,眼神淡漠,身上半點鮮活氣兒都沒。

  之前所有的事,一瞬間全部浮現在腦海裡。

  黑影倒吸一口冷氣,終於明白了。

  「你……你中了枯心咒?!」

  「誰幹的?死了麼?」

  「鸑鷟,死了。」秦陽閉著眼睛,一邊抓緊時間修行,一邊抽出一絲意識回答。

  「完了……」

  黑影也不再多說了,搬了把椅子,癱在上面,無神的望著天空。

  跟一個中了枯心咒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他也不想問,秦陽中了枯心咒為什麼還要去瞭解枯心咒。

  也不想問,鸑鷟那種貨色,怎麼忽然冒出來了,誰把他砍死了。

  他現在只能祈禱,秦禿頭最好真的不在大荒。

  不然的話,被找到的時候,秦禿頭八成會出手砍死他們倆。

  哪怕秦禿頭死了無數年了,黑影也不會懷疑他是不是還有這個實力。

  早知道這樣,就什麼也不說了。

  但不說的話,秦陽中了枯心咒,不化解也是大麻煩。

  黑影陷入了糾結,不知如何是好。

  「秦陽啊,咱們現在去哪?」

  「大燕。」

  當年七殺碑出世的洞府,就在大燕北部,按照傳言,自從七殺碑被砸碎了瓜分之後,那地方似乎就慢慢荒廢了。

  隨著那裡殘留的殺氣殺機潰散,慢慢的就變的跟天下無數的廢棄遺跡沒太大區別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飛舟飛馳在高空,人偶師親自駕馭。

  黑影癱在那,瞎想八想了好久,望著秦陽的背影,暗嘆一聲。

  「算了,找就找吧,秦陽這人雖然狗了點,其實還是不錯的。

  既然鸑鷟都死了,那麼關於枯心咒的曠古死咒,應該還是有效的,說不定還是有點希望的……

  秦陽是不是府君,都無所謂了,不是的話更好,上古天庭的一群偽君子,上古地府的,大半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別跟他們摻和最好。

  不過,枯心咒啊,這鬼東西,秦禿頭真的知道怎麼化解麼?」

  黑影滿心糾結,坐立難安,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將自己拍昏過去,什麼也別想了。

  反正秦陽就算中了枯心咒,肯定也用不著他衝在前面,要死大家一起死拉倒,也省的提心吊膽的,終日不得安寧。

  ……

  大嬴皇室的藏書秘庫裡,嫁衣正在充斥著古老氣息的書架上,翻騰那些早已經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舊典籍。

  從最古老的傳說,再到所有一絲一毫有關上古記載的東西。

  她沒去找秦陽,她知道那樣沒用的。

  入不入魔都是次要的,重點是枯心咒。

  她只需要保證,沒人會趁機拿性情大變的秦陽做文章就行,剩下的,便是先盡力找到解決的辦法,哪怕只要找到隻言片語,有個方向也好。

  「陛下,剛得到消息,秦陽自東海,掠過大嬴領海,向大燕而去了。」衛興朝在門口,一臉恭謹的匯報消息。

  「嗯,知道了。」

  「還有,黃氏自糾自錯,還在進行,他們的內部爭鬥,愈演愈烈……」

  「不用管。」

  「臣明白了。」衛興朝悄悄離去。

  出來之後,衛興朝感覺自己的整個後背都在發涼。

  他似乎現在才發現,新帝比他想像的要厲害的多。

  大家其實都忘了,當年新帝還是大帝姬,沒有失蹤的時候,是何等的風采。

  如今,大家只是看到了新帝實力特別強。

  黃氏這次是徹底完了。

  新帝也只是親自出手擊斃一人,下了一道名為恩典的旨意。

  黃氏便不得不變成如今這幅局面,想要清理,內部總會有人不想死,總會有人會借助這次名義,做排除異己的事情。

  開了個頭之後,後面的事就跟旨意的事,沒太大關係了。

  若是再任由黃氏這般內鬥下去,後果是什麼,已經不需要再多想了。

  黃氏若是整體跌落一個檔次,無數的獠牙便會忽然出現了。

  就算黃氏有人明白,他們也沒辦法了,大勢已經開始了,不想死就只能去爭,爭了就是順著大勢走,結局還是會跟原來一樣。

  從今往後,大嬴最大的氏族,便會是田氏,可能也只有田氏了。

  出了宮城,衛興朝不禁暗暗感嘆。

  田老祖是真的雞賊,早早的就壓了寶,如今沒急著做什麼,反而愈發低調,當真是明智。

  薑還是老的辣啊。

  ……

  北斗星宗,戴著面具的燕宗主,伸手虛抓,天空中便有一道劍光落下,化作飛劍傳書。

  打開一看,燕宗主頓時笑了起來。

  「秦陽竟然來大燕了,果然跟傳聞的一樣,只要他覺得無用之物,再好的至寶也會毫不猶豫的拿出來交換對他有用的東西。

  不過也是,據說那秦陽極為年輕,卻有如此境界,之後很長時間都不用擔心壽數之事。

  若黑梧桐在他手裡,的確沒什麼太大的作用,就算是使用也需要冒很高的風險。

  年輕人就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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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九章 燕宗主的身份,偷天寶經

  秦陽可不知道燕宗主在想屁吃。

  認準了一件事,定下了目標,就要去完成,秦陽現在是鐵了心的要先找到秦昆。

  黑影的擔心,秦陽倒是從未擔心過。

  不管秦昆是不是會把他當成府君,他應該都沒什麼危險。

  畢竟,他手裡還有枯骨擺渡人的信物,按照之前的情況看,枯骨擺渡人跟秦昆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再怎麼樣,也不會直接下殺手。

  除非秦昆已經失去了理智,沒有了自我意識。

  出現這種情況的概率非常小,尤其是對於那種曾經非常強的強者來說,更是如此。

  只要找到秦昆,大概率能從秦昆身上得到想要得到的答案。

  至於秦昆會不會打死黑影?

  這還真沒想過。

  秦陽的行蹤,最近很是惹人注意,有不少人,都在一直關注著。

  當秦陽的飛舟,從大燕神朝的東南面進入的時候,有不少人都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已經打出狗腦的大燕太子和皇太孫,想不注意都不行。

  他們之前想到一起去了,也做到一起去了,只是沒料到,他們的小動作,基本沒什麼效果。

  誰都知道了秦陽入魔了,大家都習慣了這個消息,也沒見傳的很凶的大魔幹出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等習以為常了,一切就跟以前沒多大區別了。

  頂多是把秦陽列為不可招惹名單裡的人和勢力,稍稍又多了點而已。

  燕宗主覺得秦陽是著急了,親自前來跟他做交易。

  而太子和皇太孫卻又想到了一起,他們覺得秦陽是來報復的,不能什麼都不做,不做的話,對手肯定會做什麼。

  大嬴的黃氏都栽了,被人追查到跟他們有關係,不也是很正常的事麼。

  於是乎,這倆爭鬥了很久的傢伙,腦迴路再次神同步了一次。

  「利用埋在贗太子/假太孫那的人手,去襲擊秦陽,將火引過去。」

  於是乎……

  秦陽進入大燕的地界不過數千里,肉眼所見的世界,便驟然發生了變化。

  一座高聳入雲的山脈,拔地而起,橫在前方,如同一面接天連地的巨壁,擋住了去路。

  天空中雲氣匯聚,轉瞬便化作黑雲,壓抑的毀滅氣息,似是天傾一般,壓了下來。

  左右兩側,神光閃耀,一個個人影在神光中走出。

  高手的數量不少,左邊有一個身穿血色袈裟,頭戴高帽,周身剔透神光的老和尚,右邊有一個手捧淨瓶,看似蒼老到快要入土,暮氣沉沉,卻一身清淨之氣的老嫗。

  看其氣勢,都有法相境界。

  很顯然,這都是有備而來,最強的倆強者,所修習的法門,都是對魔物魔頭有極大克制性。

  只是所有人都出現之後,場面便僵持了下來。

  看情況,似乎兩撥人看到對方都挺意外的。

  一兩息之後,那老嫗眼中寒光閃爍,沉聲一喝。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老和尚也合掌高聲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秦陽站在船頭,左右看了一眼。

  「墨陽,右邊的,殺了。」

  話音落下,秦陽的身形便驟然消失在原地。

  相比之下,他還是覺得,先幹掉那位老和尚比較好,他曾經見過一位裝扮差不多的大和尚,這種貨色,比較麻煩,必須先解決掉。

  至於為什麼有人會來截殺他,解決這些人之後再說。

  老和尚微微一驚,雙手合十,周身晶瑩剔透的金光浮現,化作一層層光膜,從他身上擴散開,轉瞬之間,便化作一口金色的巨鐘,將其護在其中。

  「霸王卸甲,五層。」

  秦陽上來就直接施展第五層霸王卸甲,全身氣血,如同火山噴發,化作黑紅色的狼煙直衝天際。

  一路橫衝直撞過來,跟著老和尚一起來的那些人,一個照面便被衝開一個缺口。

  天空中驟然有一團團血霧爆開,化作血雨飄落。

  秦陽如同魔神,橫衝直撞,虹膜上無數符文閃過,瞳孔中倒映出護著老和尚的金鐘。

  那金鐘被層層剖析,化作數百層,如何以最省力氣的方式,最快的時間破除,在他衝到金鐘之前,便已經完成了。

  並指為刀,一手插到了金鐘上,無數符文,自秦陽的指尖湧出,飛速的卡死金鐘上最關鍵的一些地方,再輔助以最純粹的巨力。

  反而可以用最快的方法,一擊破除。

  「卡嚓……」

  老和尚歪著腦袋,只能瞥見秦陽掐著他脖子的手臂。

  他還沒反應過來呢,秦陽已經一擊將他秒殺,用的還是最被金鐘克制的體修戰法。

  老和尚看了看周圍,金光閃耀。

  那碩大的金鐘上,只有一絲細細的裂紋浮現。

  更加細密的冰裂紋路,此刻,才以那一絲裂紋為中心,飛速的擴散到整座金鐘。

  卡嚓……卡嚓……

  嘭!

  金鐘炸裂成漫天金光,秦陽掌心再次發力,老和尚感覺他全身骨頭似乎都斷了,氣脈、血脈、生機,一瞬間,絲絲寸斷。

  生機斷絕的瞬間,他的意識還沒消失呢,便察覺到一股無可抵抗的偉力落下,他的意識瞬間消失。

  秦陽鬆開老和尚的屍體,手中兩個光球。

  一藍一白。

  將光球拍進腦袋裡,藍色的是一門術法合一的法門,名曰金鐘。

  白色的是記憶。

  記憶的畫面,是老和尚在一座小廟裡修行的時候,忽然接收到一封信。

  信是太孫給他的親筆信,請老和尚出手,降妖伏魔。

  老和尚如今是被太子供奉的,可他今日能有落腳之地,可以傳道,在最初的時候,欠了太孫他爹,也就是廢太子大人情,如今太孫開口了,又不是讓他直接去對付現任太子,只是去對付一個大魔,老和尚便不得不答應。

  另外一個原因麼,老和尚饞秦陽的大魔之軀,若是能渡化秦陽,他也不用在寄人籬下,傳個道都得看人臉色,弄不好就會被掛個外道的名頭,被人圍死。

  只可惜,出了點小差錯。

  在他們這的情報裡,秦陽進階道宮才沒多少年,而且一直根基有損,本源有缺,如今就算入魔了,估計實力也不咋地。

  若是有一個正好可以克制魔頭的法相高手出手,不說十拿九穩,勝算還是比較大的。

  道理嘛,是沒錯。

  就是這個情報,本身就是錯的。

  所以,老和尚被秒了。

  秦陽看完記憶光球,若有所思。

  情報果然還是必須要排在第一位的,錯誤的情報,甚至是沒有及時更新的情報,都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這次的事,就是活生生的教訓。

  另一邊,人偶師用同樣的手段,橫衝直撞,無視所有的攻擊,無視所有的殺伐法門,直接衝到那老嫗面前,將她活活打死。

  整個過程,比秦陽多用了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

  黑影趴在船頭,有些憂愁的暗忖。

  果然啊,中了枯心咒之後,秦陽的實力突飛猛進,戰鬥的時候,也是乾脆俐落,用的都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一擊必殺,一句話也沒說。

  他這樣勇猛精進,可不是好事啊。

  按照傳說,往日裡這般突飛猛進的中咒者,可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所謂的根基和底蘊,並非只有能看到的那些的。

  若是秦陽繼續這般,一心修行,可就真完了……

  黑影正發愁該怎麼勸勸呢,眼神便驟然有些怪異了。

  解決了戰鬥,秦陽正準備回來了,腳步抬起,卻又有些疑惑的放下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似是陷入了難題。

  來回將自己的身體掃了好幾遍,似乎也沒發現出什麼問題了,可他的本能,似乎在抗拒。

  思忖三息之後,秦陽忽然恍然。

  轉身落到地面,就近找了些好木材,做出一口口棺材。

  將老和尚被丟在地上的屍體放進去,找了個地方埋起來。

  順帶著,再將剩下那些變成血霧的傢伙,費力收集了起來,封入一個棺材裡下葬。

  全部做完之後,身體都彷彿從緊繃的狀態恢復了正常。

  「不錯,既然定下了規矩,還是需要遵守的,對自身發展和以後的路,都有很大的幫助,看不見的幫助。」

  做完之後,再去超度了被人偶師打死的老嫗,也將她一起挖了個坑埋了。

  這邊也摸出來一白一藍,白色的是情報,情況跟老和尚差不多,藍色的是一門名為清淨法的法門。

  秦陽做棺材,超度入葬一條路,人偶師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揭開自己的肚皮,將一具蒼老的老人屍首拿出來。

  秦陽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人偶師。

  人偶師同樣面無表情,頗有些理直氣壯的道:「之前我忘了,你順手超度了吧。」

  「噢。」

  秦陽超度下葬順手了,看到荀穆的屍體,旁邊還有現成的棺材,便伸出手觸碰到荀穆的屍體。

  往日裡,神凰血脈就算是進入死亡狀態,也不能被超度。

  可如今,技能卻有了反應。

  摸屍,一金一黑兩個光球出現在他手中。

  隨著他的超度,荀穆的屍身,如同坍塌的沙雕,一點一點的化作塵埃,隨風飄散。

  準備好的棺材,也用不上了。

  金色的光球是一本技能書,上書偷天寶經。

  拍進腦袋裡,諸多內容,開始浮現。

  此法門,另闢蹊徑,講的是,天地法度,不可能嚴苛到無法逾越,若是如此的話,那所有修行本身,都是不可行的。

  所以,天地之間,必有一線生機,修行此法,便是去抓住那一線生機。

  此法門說是經,實則根本不算是功法,反倒像是一門神通。

  修成偷天寶經之後,連修行的功法,都需要另外找,而且最好是利用偷天寶經去抓住那一線機會。

  秦陽粗略的看了看總綱,總結了一下,可以稱之為,鑽空子撿漏寶經。

  只不過鑽的空子,撿的漏,都比較高級而已。

  以後可以修行一下,但不能跟荀穆一樣的用法,他的用法太低級,浮於表面了。

  此法從另外一個角度看,與補天仙典殘卷裡的一些內容和理念,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補天仙典,需要先找出哪裡需要補,再去彌補。

  而偷天寶經,需要先找出哪裡有空子可以鑽,再去鑽。

  看起來挺像的,但前者是在有缺的情況下用,後者則是在完好的情況下用。

  若是將偷天寶經修行好了,用來反照自身,尋找自己的空子,找到自己的缺陷。

  以此,大概率可以在自認為的完美無缺中,找到破綻。

  秦陽捫心自忖,他修習的法門,多是經典,有完美無缺的築基法門,加上先天之物鑄就的完美道基,以此可以熔煉所有法門,先天不會有契合不契合的問題。

  這可以被鑽的空子,他自己是找不到了。

  若是修成偷天寶經,可以找到,那也是好事。

  既然這個偷天寶經可以做到這點的話……

  秦陽舉一反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那麼,是不是這個從未真正瞭解其本質的拾取技能,也可以被找到一絲缺口,從而徹底的將其弄明白了。

  若是那樣的話,拾取技能,便不再只是一個,只可以簡單使用的技能。

  而是真真切切的,會變成一個他可以完全掌握的能力。

  念頭飛速轉動,秦陽周身又浮現出思維風暴。

  幾息之後,秦陽停下了思考。

  無法推演出結果,只能確定,方向可行,至於最後是不是一個死胡同,沒有真正走上去試驗之前,完全無法確定。

  秦陽很是自然的拿出小本本,記下了重要待辦事項。

  等到記完之後,陷入了沉默。

  為什麼要把這種事記在這種沒什麼鳥用的小本本上?

  如此重要的待辦事項,不存在忘記的可能。

  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有什麼益處?

  若是沒有益處的話,他不會這麼做。

  那麼,他為何又……

  念頭到這裡,秦陽果斷掐滅了這個可能會無限循環的念頭。

  收起小本本,秦陽繼續察看第二個光球。

  黑色的光球。

  他曾經摸到過的黑色光球,那是一字訣的力量。

  但眼前這個,卻明顯不是,他根本沒察覺到一絲一毫。

  捏碎光球,其內是一團黑色的東西,像是力量凝結,又像是實質化的寶物。

  裡面什麼氣息也沒有,卻又像是有什麼。

  秦陽看不出來什麼,拿出盒子將其封進去,丟在海眼的角落裡落灰。

  ……

  「宗主,剛得到消息,太子和太孫那邊,都以對方的名義,派了人去截殺秦陽。」

  「驅虎逐狼?」燕宗主冷笑一聲:「兩個蠢貨,以為派人去送死,引的秦陽魔性大發,就可以幫他們去對付對方?這倆蠢貨,已經到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細細思量都不需要的地步了麼?」

  想到曾經跟秦陽對視的那一眼,燕宗主當然明白,那種眼神,絕對不是一般的入魔者能有的,一點入魔後的瘋狂都沒有。

  那是一種冷靜到極致的淡漠,讓人不寒而慄。

  這種人,就算是入魔了,也不可能被輕易的誘導。

  這才是秦陽明明都入魔了,他還想要好好的跟秦陽談交易的原因。

  用手段強搶,成功的機會,著實太低了。

  正在這時,外面有人通報,威武侯求見。

  燕宗主眉頭微蹙。

  「請他入殿。」

  這威武侯,名為侯爺,還是大燕的皇室血脈,實際上呢,就是個什麼都不管,專心忙活自己事的閒散侯爺,大燕跟大嬴交戰的時候,這位名為軍侯的侯爺,還在東海浪呢。

  只不過威武侯是大燕老皇帝,已故的親妹子的後代裡,碩果僅存的獨苗了,再加上威武侯進階無望,現在也算是放棄治療,每天到處瞎晃悠。

  所以,他平日裡愛怎麼鬧騰怎麼鬧騰,也沒人管沒人問。

  不多時,一位鬚髮皆白,走路的時候都在左顧右盼,看起來就老不正經的老頭,進入了大殿。

  「咳,燕十七見過燕宗主。」

  老不正經正了正色,很規矩的見禮。

  燕宗主以宗主的身份受了見禮之後,立刻多還了半禮。

  「燕雲見過十七叔。」

  燕十七聞言立刻繃不住了,眉開眼笑的湊上前。

  「你還認我這個十七叔啊!」

  「燕雲幼年時能活下來,全靠十七叔出力,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你啊,真是……」燕十七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說起來,我能活到現在,還是靠了你,時時會托人送來一些天材地寶。」

  「十七叔言重了,這是應該的。」燕宗主話音一頓,立刻話鋒一轉:「十七叔自三千年開始,便極少會來星宗,此次前來,不知是有何要事?」

  燕十七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

  「我說了你別怪我。

  那位老皇帝快死了,他想在臨死之前見你一面。

  我也是沒辦法,不得不親自跑一趟,來給你帶個話,至於你想不想去,想不想見,那都是你的事,現在誰也勉強不了你。

  你也別想著,給你十七叔面子,勉強了自己。」

  燕十七的話還沒說完呢,燕宗主便點了點頭。

  「好,我去見他。」

  「啊?」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吧。」

  「啊?噢……」燕十七一頭霧水,被拉著離開。

  等到兩人走後,燕宗主的話,便在大殿裡那位老者的耳邊響起。

  「你去一趟,若是遇到太子和太孫截殺秦陽的人,全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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