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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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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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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2 01:07: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一零章 我不想有遺憾,寧願成為別人的遺憾

  一字訣大體上都有一個特點。

  情志抵極,成功入門之後,第一次化出神通的時候,幾乎就是此生施展的最強的一次神通。

  第一次會勾連以往成功入門此門一字訣的大佬們,留在世間的痕跡,有些一字訣,比較容易共情的,比如懼字訣,哀字訣,更是會輕易的引動其他生靈的共情。

  如今的哀字訣入門,便化出舉世皆哀的異象。

  此時此刻,最強的大範圍沉默,以魁山為中心,將整個大嬴神朝都囊括進去。

  所有的修士,統統再也無法施展任何法門,正在激戰的人,一起栽在地上,驚恐不已,連個火苗都點不著了。

  正在飛行的修士,被迫從遁光狀態跌落,一個接一個的落地。

  今天恐怕是全天下修士,有史以來,摔傷數量最高的一天。

  嬴帝堂堂一位巔峰道君,也被摔的灰頭土臉,只能用肉身去硬抗。

  他的真元,再也無法動用,他的任何一個符文,也無法發揮出任何效用,他能用的,只剩下他的肉身,失去了所有加持的肉身。

  最純粹的肉身力量,是屬於人本來的力量,這是全圖沉默都無法禁止的力量。

  然而,這種最純粹的肉身力量,也跟往日裡說的不太一樣了。

  因為催動氣血,燃燒氣血也是法門,也沒法用了。

  只能拳拳到肉的戰鬥。

  對於一個成就道君的大佬來說,實力可謂是暴跌成千上萬倍。

  而偏偏,這天下,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秦陽。

  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施展任何法門。

  唯我獨法。

  秦陽靜靜的懸在半空中,想哭都已經哭不出來了。

  他很快的看了殺手秦陽留下的所有東西,這一次,殺手秦陽沒有將關鍵信息,藏在無窮雜亂信息的最深處。

  眼前的局面,就是殺手秦陽的謀劃。

  對於殺手秦陽來說,達到目的才是唯一,其他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包括其他所有人的性命,更包括了殺手秦陽自己的存在。

  殺手秦陽早就推演出來了,枯心咒的化解之法。

  枯心咒是為了對抗人族的一字訣創出來的。

  那麼,凡事相生相剋,從來沒有一種可以剋死另外一種。

  水能克火,火多水乾。

  理論上,枯心咒最簡單、最徹底、最直接的解法,便是以一字訣去化解。

  以超越極致的極限,去強行逆行而上,摧毀枯心咒。

  這是最王道的解法。

  從一開始,殺手秦陽便推演出來了,因為這個毫無難度。

  在實驗了其他方法之後,這個方法就成了最後的選擇。

  所以,殺手秦陽,讓狗秦陽眼睜睜的看著,也無能為力,只有徹頭徹尾的絕望,歇斯底里的瘋狂,悲痛入魂,不能自已。

  想不入門,都不可能。

  殺手秦陽,就是要讓狗秦陽看著。

  親眼看著,蒙師叔死在他面前。

  親眼看著,嫁衣死在他面前。

  親眼看著,張正義死在他面前。

  親眼看著,應白死在他面前。

  天魔譜,沒有去繼續參悟,也自行入門了。

  枯心咒化解了。

  哀字訣入門了。

  甚至於,殺手秦陽所屬於的那一部分,也獻祭了,內心世界,徹底恢復了完整。

  然而,此刻,秦陽卻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只感覺到無盡的悲哀。

  他怨殺手秦陽麼?

  怨不起來,恨不起來。

  因為殺手秦陽也是他。

  他只恨自己。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在一天之內,失去最重要的親友。

  應白身為魁山地祇,沒有被褫奪了權柄的時候,魁山不滅,應白便不會死。

  只要供奉尚在,魁山尚在,那麼應白一定會恢復的。

  至於張正義,秦陽都把他忽略了,這傢伙灰飛煙滅的次數,兩隻手都數不清楚了。

  但是蒙師叔和嫁衣呢。

  道門之中,他唯一在乎,就是蒙師叔和張師弟。

  蒙師叔,做什麼事,從來不在他面前說,幫他幹了什麼,都是從別的地方知道的。

  當年他中了噬心蠱,蒙師叔一個人跑到極北之地,跟律宗的禿驢幹架,幫他拿到了靈草。

  這一次,二進念海,也是蒙師叔,在後面推波助瀾,才能讓進展特別順利,快了嬴帝一步。

  這都是他知道的,不知道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以蒙師叔的為人,做了也從來不會給別人說的。

  他明白蒙師叔在想什麼,當年被坑蒙拐騙的,拐進了道門,蒙師叔覺得對不住他,可是為了道門,又不得不這麼做。

  做了之後,就又覺得對不住他。

  當年蒙師叔,教導張正義的時候,幹什麼都會帶著他一起教,比教張正義還要用心的多。

  哪怕對道門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這個傳道人的身份,他壓根不在意。

  可是對蒙師叔,卻一直當成了真正的親師叔。

  嫁衣。

  這麼多年了,從最初跳到他背上,將他凍的渾身發抖,再到後來,陰差陽錯的,慢慢的上了一條賊船,大家為了自保,又必須齊心協力。

  一路共甘共苦,為了同一個目標,各自努力著。

  走到今天,可以說,她已經是秦陽最能信任的人了。

  嫁衣有什麼念頭,有什麼小心思,他哪會不知道。

  他又不是真的傻,什麼都感覺不到。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滿心悲哀,湧入心頭,秦陽捂著臉,不能自已。

  現在殺了嬴帝,又有什麼用。

  又一道藍色的漣漪,以秦陽為中心,再次擴散開。

  這一次,以魁山為中心,擴撒出大嬴神朝,西去沙海荒漠,南入南蠻之地,入南海,北上大燕神朝、妖國,入極北冰原,東去東海。

  更大範圍的全圖沉默。

  今天,整個世界,注定了,再也不會有什麼大的爭鬥了。

  唯一一場大的戰鬥,只可能是秦陽這裡了。

  秦陽抬起頭,看著嬴帝,喃喃自語。

  「該做的事情,總是要做的。」

  他拿出小本本,將嬴帝待辦事項劃掉。

  今天這件事,一定會出一個結果了。

  不是嬴帝死,就是他死。

  念頭一動,秦陽舉起一隻手,手中虛握,一把黑氣組成的長劍,出現在他掌中。

  霸王卸甲,第五層,開啟。

  氣血化作滾滾血煙,直衝天際。

  而後,秦陽再次輕聲一喝。

  體表開始崩裂出無數的裂紋,他體內的鮮血都在溢出。

  霸王卸甲,第六層!

  揮劍的瞬間,體內純正的魔氣,便噴湧而出,將他的力量化作了更高層次的魔氣。

  頭髮自動長長,面上浮現出魔紋,身上自動浮現出魔甲。

  氣息瞬間便一路飆升到法身極限。

  久違的十二魔劍,再次出現了。

  滿腔恨意,奔湧而出。

  十二魔劍的第一句,一恨才人無行。

  似乎已經誦不出口了。

  那一劍,已經不足以,宣洩他滿腔悲憤,這一次,他揮出的第一劍,便囊括了前面的九劍!

  氣血、真元、壽元,同時開始燃燒!

  故人的音容笑貌,再次在面前浮現。

  秦陽嘶聲低喝。

  「一恨,年華早逝。」

  一道黑色的光刃,從天而降,瞬間跨越了空間,斬在了嬴帝身上。

  嬴帝什麼法門都無法施展。

  哪怕他還擁有道君極致的境界,也避無可避,只能用肉身,去硬生生的抗下這一擊。

  黑光入腑,嬴帝的胸口,破開一道傷口,胸前血肉消疏,森然黑骨裸露。

  嬴帝後退數步,張口咳出黑血。

  秦陽的滿腔恨意,刺的他神魂刺痛,心神搖曳。

  以不到道君的境界,便能斬傷他這位巔峰道君。

  從秦陽施展出這個法門開始,他就知道,秦陽真的有斬殺他的能力。

  然而,他咳血之後,挺直著脊樑,仰望著秦陽,狂聲大笑。

  「秦陽,我一生之中,栽過的跟頭,最狠的,最險的,次數最多的,盡數都在你這裡。

  但是,你忘了,我,嬴武,大嬴神朝數萬年的大帝。

  帶領大嬴神朝,滅八國。

  從來沒有輸過。

  今天也不例外。

  因為,沒有人能贏了我!」

  嬴帝仰天大笑。

  同一時間,秦陽的胸口,裂開一道傷痕,胸前血肉消疏,崩碎成齏粉。

  運轉思字訣,回憶到了所有的細節。

  他想到了,嬴帝之前將什麼東西,打入了他的體內。

  挖掘到最深處,他看到了,感覺到了。

  他看到了他的生命之火,如同一株幽藍色的火燭。

  而旁邊,還有一團如同烈一般謠言的火焰。

  那是嬴帝的生命之火。

  如今,那烈日一般熾烈的生命之火,正在遠遠不斷的灌入到他的火燭裡,讓他的火燭不斷的壯大。

  他的生機在不斷的攀升。

  他的壽元,也在不斷攀升。

  那是嬴帝送他的。

  嬴帝送他了一半的生命,將他曾經超越了封號道君的境界時,獲得的壽數,都分享了一半給秦陽。

  從那一刻起,他的生命之火,便已經與嬴帝融為一體。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嬴帝恍若孤峰,孤立傲然,屹立在原地。

  「我不知道你為何如此佈局,親眼看著他們死了,卻還能入門哀字訣。

  但我知道,你肯定還有後手,必定能逆行伐上,有足夠的力量斬殺我。

  你我現在如同一人。

  你殺了我,你也會死。

  你擁有我一半的壽數,從此之後,你擁有足夠的時間,去追尋巔峰。

  你擁有足夠的時間,去想辦法斬斷我們之間的聯繫。

  你也可以想盡辦法,去將他們復活。

  現在,選擇權在你手中。

  你是要今天,跟我同歸於盡。

  還是留下一線生機,挽回一切的機會。」

  秦陽握著黑劍,喃喃自語。

  「沒人能改變過去。

  過去的,便追不上了,哪有什麼改變。

  我只爭朝夕。」

  秦陽握劍,再次斬出一劍。

  「二恨,光陰難返。」

  一劍斬出,嬴帝的肋骨浮現,黑色的骨骼上,屬於道君的先天神威被迫浮現,化作道骨。

  秦陽一步一步行來,走向嬴帝,心智愈發堅定。

  他今天就要砍死嬴帝。

  誰也攔不住他。

  只恨這世事,一步一步,推著他走,想要回頭都回不了。

  「三恨,世事無常。」

  又一劍,嬴帝的道骨,被削了三層。

  秦陽的氣息,直入道君。

  天空中,劫雷醞釀,化作滾滾浪潮,仿若天地,都因為一位絕世大魔出世而震怒。

  秦陽抬頭看了一眼。

  「都什麼年代了,還因為力量,而遷怒。

  人心如魍魎,何曾見過雷劫落下?

  這誰定下雷劫?

  有病!」

  抬手,斬出第四劍。

  「四恨,人心莫測。」

  瀰漫天際的黑雲,仿若被一把利刃,從中斬成了兩半。

  其內的每一道雷劫,都仿若在同一時間,被利刃斬成了兩半。

  秦陽張開大口,對著天空一吸。

  萬千黑雷,包括雷劫本身,都被他一口吞下,強行納入海眼之中,強行煉化。

  嬴帝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已經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了。

  他知道,他說什麼,都無法阻止秦陽了。

  「活著,才有未來。」

  秦陽俯視著他,再次斬出一劍。

  「五恨,生無可戀。」

  一劍斬出,秦陽的氣息,再次飆升。

  嬴帝的道骨,盡數消散,黑色的骨骼,盡數消失,化為了白骨。

  白骨在崩碎消散,露出了他的胸膛裡,一顆跳動的心臟。

  「活著,才有機會去做很多事,活著,才會有一切。

  我一直奉行的都是如此,也是如此做的。

  但是,人之所以為人,從來不只是為了活著。

  有些事,比活著更重要。」

  秦陽一步一步的來到嬴帝面前,舉劍對著嬴帝。

  「而且,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話音落下,秦陽再次揮出第六劍。

  「六恨,死亦難安。」

  第六劍斬出,秦陽的氣息,已經躍入到跟嬴帝差距不是太大的地步了。

  他的生機在飛速的燃燒,他的一切,都在燃燒。

  他凝聚了所有的力量,凝聚到黑劍之中。

  緩緩的捅穿了嬴帝的心臟。

  嬴帝的那恍如烈日一般熾烈的生機之火。

  驟然熄滅!

  緊跟著,秦陽便感覺到,他那壯大的,同樣如同烈日般熾烈的生機之火。

  也恍若步入暮年的烈日,開始了坍縮。

  火焰在急速熄滅。

  嬴帝看著胸口插著的黑劍,沒有感覺到意外,他大笑著道:

  「秦陽,我沒有輸,你也沒有贏。

  但是,你真覺得值得麼?

  哈哈哈哈……」

  嬴帝仰天大笑。

  正在這時,秦陽送來了執劍的右手,一把按在嬴帝的臉上。

  「笑你麻痺,最討厭你們這種,死了都死不乾淨的傢伙!

  死了的,就應該好好的去死。

  笑!我讓你笑!」

  技能發動。

  一隻手的虛影,探入到嬴帝的面門裡,然後抓住了什麼東西,瞬間再縮了回來。

  落入到秦陽的手中。

  嬴帝的狂笑聲,戛然而止。

  他的笑容收斂,眼睛也閉上,徹底化作一個死人,只有他的屍身,還依然挺直著站在那裡。

  看著掌中的四個光球。

  三金一白。

  秦陽都沒有看是什麼名字,直接拍進了腦袋裡。

  下一刻,他便感覺到。

  他渡過了磨難和劫難。

  內心世界裡,屬於嬴帝所化的那座,遠遠高出那個世界的孤峰,轟然崩碎。

  兩難同渡之後,所帶來的好處,化作沛然偉力,將他淹沒。

  散去了魔劍之後,他的境界,跌回了法相。

  他現在已經能感覺到,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直接進入法身,毫無難度。

  甚至一路到道君之前,包括半步道君那一步,都不會再有半點阻礙。

  然而,秦陽沒有用來提升境界。

  他的生機之火,如同坍縮的烈日,已成大勢,誰都無法阻攔他的生機之火熄滅。

  哪怕現在用這種沛然偉力,也無法阻攔了。

  他施展的新的進階版的魔劍,斬出的最後一劍,遠遠超出他的能力極限。

  他斬了嬴帝的生機,也是斬了自己的生機。

  嬴帝自知擋不住,沒有做無畏的掙扎,只是讓秦陽做出選擇。

  秦陽自己也同樣也擋不住。

  他做出了自己唯一能選的選擇。

  因為他很明白,過了今天,嬴帝沒死。

  那麼,死的就一定是他。

  嬴帝冷酷決絕,他滿心傲氣,他不怕死,可是他還是不想死。

  秦陽自知,他只有這麼一個選擇。

  同樣,這也是他最想選擇的選擇。

  感受著那股力量,秦陽瞬間想了很多。

  他現在不怕死,但他不想帶著遺憾去死。

  他一步跨出,來到了應白的洞府。

  他看到了這裡有一座佈滿裂痕的印璽懸在那裡,一尊應白的雕像,重新凝聚了出來。

  整個大嬴神朝,唯一供奉的真正地祇,只有應白一個。

  供奉的魁山,也算是供奉的應白。

  無盡的力量遠遠不斷的湧來。

  應白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了。

  可能也只是失去了很多力量而已,但身為地祇,她的力量,本身就跟一般修士不一樣。

  無論應白是怎麼想的,為了什麼。

  她都是拼著神形俱滅,權柄崩碎來幫他。

  這是天大的人情。

  秦陽對著應白的雕像,躬身一禮。

  「大嫂,多謝了,只是,你想的事,可能我無能為力了。」

  念頭一動,秦陽掏出了自己的黑玉神門,擺在了應白的雕像面前。

  而後看了一眼旁邊,一臉悲切,哭的稀里嘩啦,抽抽個不停的白狐狸。

  「好好守護著她。」

  白狐狸哭著連連點頭。

  秦陽又一步跨出,追尋著感應。

  在林中,找到了蒙師叔蒙眼睛的黑布。

  他運轉思字訣,捕捉到那種常人無法感應到的細節。

  再次一步跨出,出現在一座山坳裡。

  山坳深處,有一個大洞,延伸向地底。

  秦陽一路探入進去,深入了十數里,終於在最深處,看到了鑲嵌在石壁上,全身骨骼盡斷,經脈盡斷,不成人形,雙臂都消失不見的蒙毅。

  蒙毅的生機暗淡,近乎熄滅,他的雙眼,留在了時光之河。

  如今,他的雙臂,也消失在了時光之河。

  秦陽微微鬆了口氣。

  只要沒死就好,他不希望蒙師叔就這樣子死了。

  不應該。

  但是說實話,他真的覺得,蒙師叔,可能才是全天下最強的人。

  第一次,行逆天之舉,窺視時光之河,僅僅只是丟失了雙眼。

  第二次,想要拖嬴帝跳河,竟然還沒有死,只是失去了雙臂。

  一連兩次,去接觸誰都不可接觸的力量,卻都活了下來。

  僅此一點,就已經超越了那些所謂的上古天庭的神祇。

  因為他們都不敢。

  秦陽拿著黑布,隨手一抖,黑布自行擴散,分化成三份,一份蒙上了蒙師叔的眼睛,其他兩份,纏在了蒙師叔的雙肩上。

  然後,逆轉龍血寶術,將其化作可以為他人療傷的力量,重塑蒙師叔近乎不成人形的身體。

  感受著蒙師叔的生機之火,在慢慢的變得旺盛,秦陽再給蒙師叔餵下了丹藥,後退三步,行禮。

  「蒙師叔,我知道您對我抱以厚望,給予重任。

  但如今,秦陽怕是要讓您失望了。

  只能勞煩您老,多活些日子,讓張正義,再重新找一個傳道人,延續道門的香火。」

  說完這些之後,秦陽施展入夢術。

  將衛老頭,留給他的大禮包,化作一個夢境,留給了蒙師叔。

  做完這一切,秦陽一步跨出,轉身離開。

  再次出現,便出現在了嫁衣身邊。

  嫁衣還睜著眼睛,無神的看向了秦陽所在。

  秦陽面上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緩緩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清理掉嫁衣身上的污漬,輕輕的,將嫁衣擁入懷中。

  秦陽壓低了聲音,仿若生怕大聲一點,就會驚到嫁衣。

  「其實,我還是覺得,你最開始跳上我背上的時候,最霸氣,讓我印象深刻。

  你成了大帝,還給我剝桔子,我還感覺怪怪的。

  尤其是,有時候感覺,你褪去了大帝的光環,讓人發現,你其實還是個女人的時候。

  那種感覺就更怪了,只是我一直不敢說。

  實力不夠,說話都硬氣不起來,真是可悲呢。」

  秦陽伸出一隻手,掌中浮現出一團赤金色的火焰。

  這是嫁衣最後一刻,送給他的東西。

  這是一團火焰,足夠他保命一次的東西。

  秦陽想了想,自言自語道:

  「我不想留下遺憾,我不想看著你死。

  自私點說,我寧願我死在最前面。

  這樣,我就不用看到你們死了。

  你們都得為我傷心流淚,我死了之後,隨便找個土墳裡躺下去。

  從此陷入永眠,一了百了。

  你們傷心難過,我也感覺不到。

  反正我都死了,我也不會難過了。

  你們卻都得想著我,哈哈哈……」

  說著,秦陽將渡過了兩個遠遠超出他極限的難,所得到的沛然偉力,灌入到這團火焰之中。

  火焰忽的一聲暴漲,不斷變化著形狀。

  最後化作一隻赤金色的鳳凰。

  秦陽感覺到了,他的體質,再次升級了。

  五行之中,最後落後的火,終於也進化到了後天真體。

  他的梧桐焰,與嫁衣給的這團最後的庇護,融合到一起,化作了新的火焰神通。

  梧桐焰,相傳乃是鳳棲梧桐之時,鳳尾焰點燃梧桐所化。

  勉強算是跟鳳凰的直屬靈火了。

  嫁衣,修的便是火鸞,也算是鳳凰一系的。

  如今,二者結合之後,再加上偉力灌入,不出預料的。

  晉升到了,鳳凰執掌的火焰。

  涅槃之火。

  秦陽以涅槃之火,將嫁衣的身體包裹在裡面,他看著火焰之中,依然沒有閉上眼睛的嫁衣,忽然笑出了聲。

  「我一直想,我的神通,為什麼都是保命的。

  當年就下了狠心,說什麼最後的火焰神通,都要成為可怕的殺伐火焰。

  最好是大日黑炎,看誰不順眼,就燒死他狗東西。

  沒想到,最後的火焰神通,竟然還是保命的,一點殺傷力都沒有,還不如我的元磁神環。

  可能我這人天生善良吧,可能本能的不喜歡打打殺殺,注定走不了,天下攻的道路了。

  只是也不知道,這涅槃之火,能不能讓你涅槃重生。」

  秦陽拿出一口水晶棺材,將被涅槃之火包裹的嫁衣,放在裡面。

  正在這時,一點金光,從地下浮現了出來。

  大嬴神朝的國運化身金蛟龍,探出了腦袋,一臉憂愁。

  似乎也受到了影響,目中帶著悲意。

  秦陽看著金蛟龍,這幅一臉受了委屈的樣子,頓時笑出了聲。

  「你別愁眉苦臉了,幸好嫁衣當時沒綁死在大嬴神朝,否則的話,現在你也得受影響。

  現在,大帝隕落的異象沒有出,對你來說是好事。

  以大嬴神朝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再出一個合適的大帝,能鎮壓的住情況了。

  你也看到了,我以鳳凰的涅槃之火,讓你的大帝在涅槃了。

  她總會甦醒的,就看你給不給力了。」

  金蛟龍愁眉苦臉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話都讓秦陽說完了,它還說什麼。

  最後什麼話都沒說,張口將水晶棺材吞下,消失不見。

  現在它只能,以整個大嬴神朝的力量加持,爭取讓它的大帝,快點醒過來吧。

  它沒的選擇。

  另外,它也很清楚,它敢有一點不願意,一點猶豫。

  眼前這位爺,保證在一天之內,讓大嬴神朝,分崩離析。

  讓它這個國運化身,有希望成就真龍的傢伙,當場暴斃!

  終歸是都有希望了。

  秦陽一顆心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他不想有遺憾。

  所以,自私一點。

  讓自己成為他們的遺憾吧。

  他那恍如烈日般熾烈的生機之火,在這一刻,坍縮到了極限。

  在這之前,秦陽做了最後一件事。

  他將海眼裡醜雞等,全部丟出去。

  下一刻,他的生機之火。

  徹底熄滅。

  他死了。

  秦陽伸出右手,看著掌背上浮現出的拾取印記。

  咧著嘴,忽然大笑出聲。

  「哈哈,我早想看看了,我天天超度別人,最後我若是死了,是不是也能超度了自己。

  沒想到,竟然還真可以啊。

  真好啊,死也能照顧到強迫症,不用擔心別人水平不行了。

  這要是摸不出來十個八個的金,都對不起我這些年來的兢兢業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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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2 01:07: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一一章 不想變成自己討厭的人,然而一章沒過去墳就被人刨了

  秦陽沒急著超度自己,解開了醜雞的煉化狀態之後,看著蔫了吧唧的醜雞,秦陽反過來安慰道:

  「別愁眉苦臉了,當年我坑了你,把你煉化了,你不是聽不高興的麼?」

  「秦有德,你大爺!你是不是覺得的,打生打死的時候,老祖都用不上了?」醜雞都快氣哭了。

  「那種情況,我的確可以找你們來幫忙,但是,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誰死在我面前了,你們出來也沒用的。

  我計算過所有的手段了,都沒有用的,我只有那麼一個選擇。

  而且我也只會這般選擇。

  哪怕我也會死。」

  秦陽很罕見的,和和氣氣的拍了拍醜雞的腦袋。

  那時候的嬴帝,對於他來說,就是絕對的力量,絕對足夠一力降十會的力量。

  任何小手段,都不會有什麼效果了。

  哪怕最後,嬴帝維持著沉默狀態,秦陽若是不拚命的話,對方站在那一動不動的硬扛著,秦陽砍一年也沒辦法砍死對方。

  他只能繼續玩命,順帶著把自己的生機也斬滅了。

  那是什麼防護手段,什麼替死手段,都擋不住的真傷。

  能做到這一步,其實也是之前層層佈局,層層削弱,讓嬴帝的實力不斷暴跌,甚至本身還有了一個可以算是破綻的存在。

  這才能在最後,一劍捅穿了嬴帝的心臟,斬滅他的生機。

  秦陽現在心平氣和的去想的時候,也會覺得,同歸於盡,這已經是超出極限的最好的情況了。

  安撫了其他人,秦陽看著嬴帝屹立不倒的屍身,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確有想法,將嬴帝被超度的屍身,挫骨揚灰,讓他連骨灰都留不下來。

  可是想了想,如今都已經這樣了。

  算了吧,幹掉超度一條龍,都幹了一輩子了,不能在最後把自己的招牌砸了。

  拿出一口棺材,將嬴帝的屍身入殮,還給他點了三支靈香,插在棺材前。

  「嬴帝,你我恩怨,從今日開始,化為烏有了,你一路走好,我馬上也來了。」

  找了個地方,挖了個土墳,將嬴帝埋了,陷入到地底,算是安葬了。

  做完這些,秦陽也沒什麼心思,去為自己準備陵寢了。

  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看起來被破壞了不少,但青山依舊,要不了兩年,這裡又會變成鬱鬱蔥蔥,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嬴帝都沒什麼陵寢,他也不想要了,反正人都死了,陵寢再好有什麼用,跟兩捧黃土搭建的土墳,又有什麼區別。

  挖了個坑,拿出一口棺材,自己躺了進去,蓋上了棺材蓋,念頭一動,外面的土墳合攏。

  連個墓碑都沒有。

  秦陽看著手背上浮現出的印記,閉上眼睛,緩緩的伸出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一時之間,他發現,似乎還有好多事沒有交代,好多事沒來得及辦,人生匆匆忙忙的,最後走的時候,才會發現,要辦的事,竟然有這麼多。

  他忽然有些明白,有些理解。

  為什麼那麼多人,死後寧願化作不祥,也要滯留人世間。

  不敢再去多想,越想越是不捨。

  「我都死了,誰還能指望我什麼?

  可拉倒吧,愛咋咋地去吧。」

  心一橫,秦陽發動了技能。

  手背上的印記亮起,那個「拾取」印記,化作一隻手的虛影,探入他的體內。

  虛影縮回,秦陽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似乎又沒有什麼不同。

  跟往常的超度不太一樣,他竟然還有意識,還能感覺到什麼。

  掌中大片的金光,簡直要亮瞎他的眼睛。

  十幾個金色光球,跟穿成了串似的,被一窩蜂的拉了出來。

  當金色光球越來越多的時候,那些金色光球,一個又一個的融合到一起,顏色明亮到極致之後,中心化作了半點光暈都沒有的純粹黑色,外面一圈卻都是刺眼的白光。

  除了這個之外,很特別的光球之外,就只剩下一個白色的光球。

  最後的收穫,兩個光球。

  全部都是技能書。

  秦陽將那個內黑外白的光球拍進腦袋裡。

  是一門沒有名字的法門。

  融合了他所有的法門,融入到道基之中,徹底沉澱下來,融為一體的法門。

  另外一個白色的光球。

  也是技能書。

  同樣沒有名字。

  技能書的表面上,只有一個手掌的印記。

  線條簡單,橫平豎直,一看就不是手繪的,乍一看跟拾取的圖標一模一樣。

  區別就是拾取的圖標的那隻手,是掌心向下的。

  而這個技能書的圖標,那隻手的掌心是向上了。

  拍進腦袋裡,技能書裡也沒有說明,什麼也沒有。

  秦陽想到了拾取技能,若是摸屍是超度,那這個可能是用摸屍技能,摸出來的心技能,是不是跟圖標一樣,反過來的?

  看那個掌心向上抬起的印記。

  有沒有可能,是……

  反向超度?

  秦陽伸出手,再次觸摸自己的身體,什麼技能反應都沒有。

  秦陽有些遺憾。

  果然,還是不想死呢。

  搖了搖頭,算了。

  秦陽也沒什麼心情去研究了。

  閉著眼睛,靜靜的躺在棺材裡。

  良久之後,秦陽雜念叢生。

  他不禁在納悶,為什麼他還在棺材裡,為什麼還有意識?

  明明超度了自己,為什麼還在?

  為什麼沒有長眠?

  秦陽跟失眠了似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意識反而越來越清醒了,一點睏意,一點疲倦都感覺不到了。

  秦陽一直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艸!

  這特麼叫什麼事啊!

  這算什麼,我明明最討厭那些死了都死不乾淨,沒事了還在墳頭蹦躂的貨色。

  現在自己卻變成了曾經最討厭的人?

  死不乾淨,又活不過來。

  不上不下的,這算什麼啊。

  不,我死了,就要有死人的樣子。

  可能超度自己有延遲吧,也可能是全圖沉默的效果還沒過去,也可能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等著吧,死了就老老實實的躺在棺材裡,死人當中的表率。

  我都死了,還讓我想這麼多,不想了。

  想著想著,秦陽的心態愈發平和,就這麼躺在那,一動不動,閉著眼睛,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任誰去看,這都是一具普通到連詐屍可能都沒有的屍體。

  ……

  秦陽死的太突然了。

  但是,這才是天下修士的常態,絕大部分的修士,哪個不是死的太突然了。

  消息還沒傳開,但是已經有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了。

  最早就跟著秦陽的醜雞,銜著昊陽寶鐘,每天就在魁山溜躂,也不跑遠,算是為秦陽守靈。

  金豬抱著熬製寶湯的湯鍋,每天繼續熬自己,為了破解封印,兢兢業業的努力著。

  這貨到現在恐怕還不知道,牠這個看似可以忽略的傢伙,在這場大局裡,起到了不容忽視的作用。

  人偶師對於秦陽的死,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他似乎才是真正的沒有感情的殺手,他已經化作雕像,站在一座山頭,一動不動很久了。

  這天下,似乎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知道秦陽隕落的人,似乎也並沒有那麼多。

  大家津津樂道的,只是那天,充斥天地的悲哀之意,還有那可怕的全圖沉默。

  哪怕如今全圖沉默的效果消失了,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平和了不少。

  大大出手的人,比往日裡少了一大半,不是逼不得已,都是忍著不動手,能講道理的,能商量的,還是好好商量吧。

  飛舟等法寶的銷量,直線上升,豢養飛行坐騎,成為各個勢力統一規劃。

  那天,實在是都被摔慘了。

  往日裡高高早上的高手,卻跟一個剛學飛行的小修士一樣,摔的啃了一嘴泥,太尷尬了。

  然後,慢慢的,新的傳說傳開了。

  那天,有邪魔自域外而來,駕臨大荒,魁山山鬼,與大嬴新帝,還有另外的不出世封號道君,與邪魔在魁山交手。

  山鬼似乎重傷了,而大嬴神朝依然平穩,未見波瀾,新帝應該也是受重傷,療傷去了。

  當時情勢危急,那位不出世的封號道君,施展了傳說中的哀字訣。

  一招全圖沉默,讓那邪魔所有的招數都成了悶屁,然後那大佬,將邪魔活活砍死,事了拂衣去。

  當時威勢著實太強,全天下的高手,全部都傻眼,可是卻還有不少,什麼都做不了,卻還能感覺到。

  他們能感覺到,魁山出現了,他們誰都無法抵擋的可怕力量,絕對碾壓的力量。

  於是乎,這個不知道是誰的高手,現在理所當然的,成了天下第一高手。

  甚至於,各大勢力,對此也都是忌諱莫深,明明好奇的要死,可是誰都不敢去追查。

  想到那天,無上偉力,鎮壓大荒。

  越強的人,才能愈發感覺到,那種從雲端,跌落到谷底的無助和絕望,那種不可抑制的大恐懼。

  魁山,現在成了名副其實的禁地。

  若是往日,哪發生了什麼事,肯定是一窩蜂的去跟風。

  可如今,誰都不敢去魁山了,萬一擅自闖入了那位巨佬的地盤呢?

  甚至於,還有流言傳出,說當年嬴帝在位,最巔峰的時候,一直都沒敢打魁山主意,就是因為魁山裡,有這位巨佬在潛修。

  嬴帝當年如何霸道,最後還是退避三舍,從來不敢逾越。

  後來新帝,不知道怎麼勾搭上這位巨佬了,得到了人家默許,才有了魁山算入大嬴神朝疆域的事。

  說的都是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魁山北部邊緣的小城,白凜遙遙的望著遠處的山鬼娘娘廟,廟宇香火鼎盛,最近來祭拜的人特別多。

  尤其是凡人,愈發覺得山鬼娘娘的庇護是真的。

  因為他們靠近魁山,現在,壓根見不到什麼修士在這附近大大出手,甚至於,偶爾遇到什麼山精妖獸,只要不去招惹,那些妖物也都跟他們相安無事。

  白凜聽著旁邊又有人在講一個新版本的傳說,不禁撇了撇嘴。

  「嗯嗯嗯,都跟真的似的。」

  他望向魁山的方向,舔了舔嘴唇,眼神閃爍。

  他那天也感受到了,哀字訣,絕對是傳說中的哀字訣,而且還是哀字訣中,最強的神通。

  如此可怕,那人必然是第一次施展,在他那裡的記載,第一次施展的,叫絕天地通。

  前所未聞強大的絕天地通,似乎比記載之中的,還要強大。

  那麼,對方絕對是一個可怕到極致的人吧。

  他能感覺得到,那天,魁山內的戰鬥,比傳說中慘烈的多,很多人都死了。

  那位生機如同烈陽一般熾烈的強者,也死了。

  全死了。

  山鬼的真身,似乎也崩碎了。

  簡直太妙了。

  白凜實在忍不住了。

  所以,他進入了魁山。

  魁山比往常安靜的多,所有的生靈,無論是強大的還是弱小的,都嚇壞了,現在一個比一個老實,哪怕他們其實都能感覺到,山鬼現在可能沒空理他們。

  但是,有個詞叫做秋後算賬,誰現在都不敢蹦躂的歡。

  白凜前進的很順利,什麼阻礙都沒有遇到。

  他順著感應,一路前行,終於,到達一片地方的時候,一頭從天上栽了下來。

  而且運氣不好,直接栽到了一片劍林裡,身上被硬生生的開了幾十個血洞,當場慘死了一次。

  好不容易爬出來了,卻發現,他又進入到了那種絕天地通的狀態。

  除了手腳之外,什麼神通秘法都沒法用了。

  可是白凜卻愈發興奮了起來。

  「好強!

  這裡絕對就是當時絕天地通發動的最中心。

  那個人肯定死了,那比大日還要耀眼的生機,就是在這裡熄滅的。

  如今這裡死寂一片,卻連死氣都不見,他一定死的非常徹底!」

  白凜心神狂跳,在山林之間狂奔,尋找蛛絲馬跡。

  他感覺有一份天大的機緣,正在等著他。

  這就是他來到大荒世界的原因。

  跟一個凡人似的,攀山越嶺,忙活了一個月之後,再次越過一個山頭,他終於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他在山坳裡,發現了一座新墳。

  墳前還立著一塊石碑,上面的字,跟雞撓的似的,難看的要死。

  最重要的,字還沒寫完。

  只有一個「秦」字。

  下面的一個字,只被人寫了兩筆。

  ??。

  這兩筆刻出來之後,刻字的人似乎很不滿意,又把這兩筆撓了。

  白凜認真的看了幾眼,不禁肅然起敬。

  看來這位前輩,也是不拘小節,心態豁達之輩。

  可能也是覺得,留下自己的名字,也沒什麼意思,索性只留下一個姓。

  白凜走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禮。

  這是表達了一下敬意,每一個能入門一字訣的人族,都足夠他保持敬意。

  當然,這個敬意歸敬意,褻瀆歸褻瀆。

  完成禮數之後,白凜跟蒼蠅似的,搓了搓手,走上前,開始刨土墳。

  刨開小土包,再看到那口普普通通的棺材,白凜更加覺得,這位前輩不似常人。

  若非此地,是這位前輩發力太強,以至於留下了一塊絕天地通的地帶。

  他趕來的時間也足夠快。

  再加上這裡是魁山內部。

  換個地方,他看到這種土墳,都會直接忽略,腦袋裡壓根就不會出現有關這個小土墳的信息。

  挖出棺材,細細感受了一下,沒感覺到死氣。

  白凜不禁大喜,當時的戰況,是何等慘烈啊,以至於,這麼強的前輩,竟然都死的這麼徹底。

  不過這樣正好,收穫可能沒那麼大了,但肯定會有其他收穫。

  撬開棺材釘,揭開棺材蓋。

  當看到裡面躺著的人是誰後,白凜當場就傻眼了。

  「秦陽?」

  「怎麼會是秦陽?」

  「不可能!秦陽怎麼可能這麼強?」

  靈魂三問之後,白凜看著裡面一臉平和,雙目緊閉,如同睡著了一般的秦陽,不禁唏噓。

  「竟然是你啊。」

  「是啊,沒想到吧。」

  「的確沒想到。」白凜隨口回了一句。

  可這句話還沒落地呢,他臉上的表情便僵在了那裡,他緩緩的扭轉脖子,往棺材裡看了一眼。

  秦陽已經睜開了眼睛,伸出手撐著棺材沿,從裡面爬了出來,一臉憂鬱的長吁短嘆。

  「我也沒想到啊……」

  「我不想變成我最煩的那種人,我只想死後老老實實的當個死人。」

  「可是啊……」

  秦陽抬起頭,對著白凜咆哮。

  「老子特麼才剛下葬,就被人刨了墳!」

  一聲悲憤的怒吼,平靜的山林裡,狂風驟起,萬物似乎都在隨之怒吼,天空中,憑空傳來陣陣雷鳴。

  白凜嚇的臉都綠了。

  想跑吧,怎麼跑啊!

  附近全部都是絕天地通的領域。

  而看秦陽這般架勢,如此氣象,根本不受絕天地通影響,除了他就是那位入門哀字訣的大佬之外,不存在第二個可能了。

  「秦陽,有話好好……說……」

  話沒出口,他便感覺眼前的一切,瞬間化為殘影。

  嘭的一聲巨響,白凜被一巴掌抽飛了出去,當場撞死在一塊鋼石上。

  而且,這一次,卻不見白凜再復活了。

  他的神通,被禁了。

  除非他能脫離絕天地通的範圍,否則的話,他永遠也別想再睜開眼睛了。

  秦陽扣上棺材蓋,坐在自己的棺材蓋上,一臉糾結的陷入了沉思。

  死了也不讓人安生,我就想當個安分守己的死人。

  不想修陵寢還非要逼著人去修麼?

  思忖良久,秦陽長嘆一聲。

  先輩的經驗,不是沒道理的。

  哪想到啊,一章都沒過去,墳就被人刨了。

  修就修吧,就修在這裡,有沉默領域籠罩,再修成一個道君之下都撬不開的陵寢,保證沒人能挖了他的墳。

  轉過身,看著被爆頭的白凜,秦陽忍不住搓了搓手。

  白凜這是死了吧?

  要不,超度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走上前,伸手觸碰到白凜。

  下一刻。

  他右手的手背上,亮起了拾取的印記。

  而左手的手背上,卻有亮起了另外一個印記。

  那個跟拾取印記,明顯是一個畫風,掌心卻是向上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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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2 01:07: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一二章 化為不祥的路上,為自己舉辦次葬禮

  什麼情況?

  秦陽有點納悶。

  其實最納悶的,不是用摸屍技能,摸出自己的摸屍技能,化成了另外一個技能。

  最納悶的,還是他現在為什麼還能用技能。

  要不是心臟已經不再跳動,也不需要呼吸,甚至於,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已經無法繼續修行,吸納靈氣。

  他甚至都覺得,他沒死,超度自己也是假的。

  從一塊可以循環充電,還能不斷淬煉變強的人形電池,變成了一塊力量用一點小一點,用完就報廢的乾電池。

  的確算是大佬步入死亡的最直觀標誌。

  不知不覺,他也成大佬了。

  思緒翻飛,秦陽盯著腳下的白凜,想了好久,才伸出右手。

  畢竟,左手那個一脈相承的圖標,很有可能是跟超度相反的力量。

  施展技能,超度。

  霎時之間,刺目的光華綻放,白凜身上,一個個扭曲的神魂飛出,他們身上的負面氣息,飛速的消散,化作一個個純白的神魂,升空而去。

  神魂噴發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當最後一個神魂,化作虛影,消失在天際之後,只剩下白凜的屍身了。

  摸屍技能沒有了反應,倒是左手上的印記,依然還有反應。

  拖著白凜的一條腿,正準備把他往外拖點,這裡是他當時施展全圖沉默最核心的地方,殘留的力量可能還是有點太強了。

  拉遠點看看白凜還能不能復活。

  畢竟,不能摸屍了,就證明這貨還沒死。

  走了幾步之後,秦陽又停了下來。

  繼續盯著白凜的屍身陷入了沉思。

  不行,這狗東西,刨了自己的墳!

  我秦有德一生都在為喪葬事業做貢獻,讓多少人死後能有一個安眠之地,不至於曝屍荒野,自己死後,卻被人挖了墳。

  這仇結大了。

  而且,他現在變成一塊乾電池了,力量用一點少一點,萬一白凜能復活了,萬一還能用秘法神通了,自己豈不是還要跟他打一架?

  思來想去之後,秦陽又把白凜的屍體拖了回去,重新拉到自己的墳邊。

  念頭一動,施展這個沒有名字,沒有說明書的新技能。

  金色的光輝浮現,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內,手掌虛影,緩緩的抬起。

  只見白凜的腦袋,飛速的復原,他那看似已經熄滅的生機之火,再次被點燃。

  看著白凜的氣息恢復,眼皮抖動著睜開,秦陽又驚又喜。

  「竟然是英雄不朽!」

  白凜緩緩的睜開眼睛,隨著那個向上抬起的手掌虛影,從他體內抬起,一點金光也隨之出現,被秦陽握在了手中。

  掌中的一點金光,左突右竄,如同一隻被困住的飛蟲,正在尋找突圍之路。

  可是這裡是殘留力量最強的地方,那一點看起來似乎挺強,內含玄妙無窮的金光,真的跟一隻小飛蟲一樣無力了。

  秦陽看著掌中的一點金光,越看越是一頭霧水。

  爬起來的白凜,兩眼無神,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就這麼呆呆的站在那裡。

  秦陽沒理會白凜,手握那一點金光,向外走去。

  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鎮壓的力量稍稍削減了一點之後,那一點金光之中,陣陣誦鳴之聲傳出。

  金色的道紋、符文,隨之緩緩的擴散出來,仿若有什麼強者在裡面甦醒。

  秦陽的臉色冷了下來。

  這種氣息,又是來自於神祇。

  而且,他聽懂了那種誦鳴之聲。

  「太一。」

  上古天庭之中,留下過尊號的古老神祇。

  越是向外走,掌中金光溢出的力量越強。

  秦陽可以感覺到,這一點金光,要去的地方,就是魁山主峰,魁山正中心的地方。

  秦陽縮回了腳步,退回到鎮壓最強的地方。

  看著還在發呆,生無可戀的白凜。

  「說說吧,這個是什麼東西?」

  「我怎麼知道!我也不過是一顆棋子!這個東西什麼時候留在我體內的,我根本不知道!」

  白凜有些憋屈,他認命了,跑是不可能跑得了的,憑一雙腿,怎麼可能跑得過秦陽可以肆無忌憚的飛行。

  更重要的,他沒命可借了。

  他庫存的所有命,都沒了,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條命。

  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甚至於,他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他能在核心的地方活過來。

  秦陽到底做了什麼。

  「你這是什麼態度?」秦陽上去就是一個耳刮子,臉色鐵青。

  「你挖了我的墳!這是生死大仇!」

  「你已經死了。」

  「那這就是超越生死的大仇!我秦有德一直與人為善,見到路邊有遺骸,都會心生憐憫,替人收殮,最後自己卻落得被刨了墳的下場,你說我得有多大怨氣!我都被你氣的死不瞑目了!」

  「……」白凜哭喪著臉,也不狡辯了。

  想說你可真夠不要臉的,可細想一下,竟然還覺得秦陽說的挺有道理的。

  說不定秦陽真的是被他氣醒了,這都好多天過去了,也沒見秦陽爬出來,估摸著秦陽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人刨了墳吧。

  刨人墳被苦主當場抓住了,他竟然都沒被挫骨揚灰。

  秦陽的確算是脾氣好了。

  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九成九都會拼著同歸於盡,也要弄死他。

  「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被人威逼利誘,來到了大荒。

  我那天,忽然感覺到,魁山這邊有絕世高手交手,又有絕天地通綻放,最後人卻都死了,全部同歸於盡了。

  那你說,我能不來麼,我能忍得住麼,我忍不住啊。

  我……」

  白凜說到這,忽然愣住了,他本來就一副生無可戀的臉,頓時變得更加糾結了。

  他徹底冷靜下來之後,才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他憑什麼能感覺到交戰的人全死了。

  他不應該有這種力量,更不應該這麼確定的。

  這是,秦陽手裡握著的那點金光,在潛移默化的逼著他,改變他的心志,讓他不顧一切的來這裡。

  秦陽看著掌心的金色光點,嘿嘿冷笑了一聲。

  得,不用問了,一看這貨就是個鐵憨憨,屬於那種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還覺得前面的坑是鑲金的,非要哭著喊著跳下去。

  抬頭看了一眼魁山主峰,秦陽哪裡還不知道。

  這一點金光,要不是為了嬴帝最後拋棄的力量,拋棄的權柄,那絕對是青天白日見鬼。

  他現在也懶得跟這種東西玩了。

  直接將其塞到海眼裡,丟向了海眼魔石。

  眼看金色光球裡的力量,不斷的被海眼魔石吞噬,被鎮壓在那裡一動不動,秦陽轉身離開,也懶得再多看了。

  轉而繼續研究白凜。

  「說說吧,你準備怎麼化解我們之間的恩怨,刨墳之仇,不共戴天。」

  「你想幹什麼,隨便吧。」白凜這會兒變聰明了,反正秦陽肯定不是為了弄死他,要真這樣,他早就被挫骨揚灰了。

  「敞亮!」

  秦陽一拍手,驟然伸出一手,一巴掌拍在白凜的腦門上。

  白凜面色一呆,臉上的震驚表情還沒完全升起,便已經徹底僵住了。

  他七竅流血,瞳孔緩緩的擴散,生機全無。

  這一次,他連人形都無法保持了,直接化出了魚頭蛟尾,人身六臂的本相。

  又死了。

  秦陽再次伸出手,這一次,又是兩個技能都亮起了。

  秦陽果斷施展左手的新神通。

  「起來吧,龜孫兒!」

  金光耀眼,一個白凜的虛影,從屍身之中飛起,越來越淡,直到徹底的消失不見。

  再看地上的屍身,連摸屍都沒反應了。

  秦陽臉上的欣喜,慢慢的化為失望。

  「我還以為是英雄不朽……」

  原來不是把人復活了?

  那剛才為什麼能復活了?

  他還想著,萬一真的是英雄不朽,立刻先回去,叫嫁衣起床。

  如今拿白凜實驗一下,也只是本著謹慎的原則,多試驗幾次。

  哪想到,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百無聊賴的挖了個坑,將白凜埋在旁邊,再給他點了一支靈香。

  「你這次是真死了,死的太突然了,人死債消,刨我墳的事,就這麼算了。」

  坐在墳前,秦陽靜靜的發呆,完全不知道要幹什麼。

  人生都變得迷茫了。

  不多時,一團火焰從遠處飛來,臨近此地的時候,火焰化作一隻火鳥,叼著昊陽寶鐘。

  「秦有德!你大爺的,你活啦!」

  醜雞丟下昊陽寶鐘,咋咋呼呼的撲了上來,圍著秦陽飛個不停。

  「沒活,我墳被人刨了,我被氣的死不瞑目,醒過來了!」

  「不可能!我一直在附近飛,這裡又有你的力量鎮壓,沒人能避開我潛入到這裡。」

  秦陽想到海眼裡的新房客,抽空去瞅了一眼。

  他生機絕斷之後,海眼似乎也有些失控了。

  海眼魔石吞噬的速度變快了,這才沒一會的時間,那一點金光裡的力量,便被吞噬了不少,光輝越來越暗淡。

  可是那金光,還要去反抗,越是反抗,海眼魔石吞噬的速度越快。

  白凜會跑來這裡作死,還能讓守靈的醜雞都沒察覺到,絕對是這個東西幹的。

  秦陽沒解釋,只是指了指旁邊的新墳,嚷嚷著打嘴炮。

  「不是我說你啊,你自己瞅瞅吧,人都被我打死,墳頭都立好。

  也就是我現在死了,脾氣越來越好了,擱到當年最初來到這裡的時候,我肯定把他的骨灰都給揚了……」

  話說到這的時候,秦陽的表情,驟然僵在了臉上。

  醜雞察言觀色,到嘴邊的嘴炮,也嚥了回去,它小心的問了一句。

  「怎麼了?」

  秦陽訥訥半晌,澀聲道:

  「我還記得,我最初是在青林城背屍體,可是,我現在不記得我第一次背屍體是什麼情況了。

  我忘了……」

  「可能是時間太久遠了吧。」

  「你不是我,你不會懂的,我忽然出現在那種環境下,第一次背的屍體,絕對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事。」

  一個從和平安穩的世界,穿越到這種地方的人,不可能會忘掉這種事的。

  秦陽想了想,拿出紙筆,唰唰唰的在上面鬼畫符,寫著醜雞完全看不懂的符號。

  幾張紙寫滿之後,秦陽一臉難看的丟下了筆,他寫不下去了。

  不記得公式了。

  繼續去思考,繼續去挖掘,秦陽發現越來越多的東西,他忘記了。

  他還記得血喇嘛,記得血喇嘛最初是一塊玉蟬,可是他不記得這塊玉蟬是怎麼來的了。

  他還記得當年在林風號上,有一個做烤肉巨好吃的大廚,是一個異族,可是現在,他不記得對方具體是什麼種族了。

  他還記得看過的一本遊記裡,記載了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可如今,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是那本遊記裡看到的。

  忘了。

  好半晌之後,秦陽睜開眼睛,心裡尤為複雜。

  現在,他才感覺到,他真的已經走在了死亡的道路上了。

  只不過他太強了,才不會立刻哏屁。

  他沒法再補充力量,天地靈氣再也無法吸收,只能用庫存的力量。

  他的記憶,開始一點一點的化為虛無。

  再這麼下去,他會跟那些不祥一樣,最後什麼都不記得了,只留下一個軀殼,被死都無法釋懷,無法忘記,無法捨棄的執念驅使。

  這就是大佬的死亡過程。

  將那轉瞬即逝的過程,拉長了無數倍,但絕望的感覺,卻也被不斷的放大,直到最後變成歇斯底里的瘋狂。

  秦陽枯坐在那裡,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他可以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甚至可以接受再也無法吸納靈氣,無法運轉功法煉化靈氣提升修為。

  唯獨無法接受,他這一生的記憶,曾經的經歷,一點一點,無聲無息的淡去,消散。

  他現在已經不記得,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劫後餘生,是怎麼樣的感覺。

  他現在最強烈的願望,便是留下曾經的一切,好的壞的,統統都要。

  當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秦陽看向了北方。

  他受到了指引。

  眼前仿若幻化出一片死寂的世界,一片死寂的沙灘,灰黑色的海浪,緩緩的拍打著海岸。

  幻象轉瞬消散。

  秦陽卻明白了,他需要去那裡,才能保住他不想丟掉的東西。

  那裡才是他的歸宿。

  冥凰墓地所在的死亡世界。

  站起身,秦陽振奮了精神,不管怎麼樣,總算是能找點事做了。

  不然的話,死了之後,整個人都廢了。

  「醜雞,走,我們離開了。」

  「幹嘛?」

  「這次要走,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既然來過,留下過痕跡,又如此在意那些痕跡,那就來一次正兒八經的告別吧。

  正好,這樣以後,也沒人能刨我的墳了。

  該有的流程,還是要有的。

  我要給自己辦個葬禮。」

  ……

  秦陽走出了魁山,一路上,看到有人隕落,就會上去,將對方超度,要麼就是繼續試驗新技能。

  不斷的開發新技能,他還是希望新技能是反向超度。

  但是,試驗的結果很不理想。

  有時候,效果跟超度差不多,但是偶爾還有一次,竟然還真的把人復活了。

  那人不過靈台修為,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秦陽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月之後。

  消息傳遍天下。

  幽靈船長、天下第一富豪、大嬴禮部侍郎、新帝登基的幕後主使、南蠻第一魔宗黃泉魔宗崔老魔之徒,當世魔宗第一高手,大燕一字平肩帝……

  還有沒有宣告天下的其他身份,黎族少主之類的。

  秦陽,秦有德。

  隕落了。

  三個月之後,葬禮在五行山舉辦。

  至於為什麼是五行山獲得了承辦權,純粹是五行山人多勢眾,地盤又大,又有豐富的承辦各種大型聚會的經驗。

  再加上本身拳頭足夠大,能鎮得住場子,還不是神朝官方,哪怕是不想跟大嬴官方扯上關係的人,也可以隨便來。

  最合適不過。

  消息一出,各方雲動。

  有關係的,沒關係的,都開始往五行山趕。

  三月之期臨近,秦陽坐在雲端,看著熱鬧非凡的五行山,不禁感嘆。

  這些年還算是沒白活,硬生生的把人設保持到了死後,那這人設就不止是人設了,那是百分之百的真誠,誰敢反對?

  什麼是人品,看看來參加葬禮的人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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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2 01:08: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一三章 當面告別,拉天帝陪葬

  「師兄啊,我的好師兄啊,你死的好慘啊,怪我沒用,你都死了,我都沒看好你的墳,等我過去的時候,你的墳竟然已經被人挖了。」

  撕心裂肺的乾嚎聲,穿破雲霄。

  秦陽伸長了脖子往下看了一眼。

  只見五行山的山道上,一個看起來胖胖的小胖子,但五官容貌,卻跟張正義完全不同的傢伙,正在扯著嗓子乾嚎,叫的跟殺豬似的。

  秦陽伸出手,摀住臉,實在是不忍直視。

  張正義這個狗東西,哭不出來還要學人家嚎喪,戲演的太假了,嚎了半晌,一滴馬尿都沒見到。

  這狗東西!

  自從魁山一戰之後,秦陽便自己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沉睡在裡面,老老實實的當一個死人,誰也沒見,見多了憑增不捨,他還是不適應現在的狀態。

  惦念過那麼多人,唯獨不擔心張正義。

  就是非常確定,這貨哪怕再飛灰煙滅,過一段時間之後,依然還能活蹦亂跳的蹦躂。

  當初跟嬴帝的生機融為一體,熾烈如大日,本質上是超越了封號道君層次的存在,在那種情況下,只要大日開始了坍縮,便是天地大勢,無可抵抗的偉力,任何方法都擋不住的。

  他手裡有自黎族得到的替身神像,然而,那玩意連反應都沒有,明顯是超出層次太多了,擋不住。

  秦陽覺得,那種情況下,唯一還能活過來的方法,可能也就是擁有神凰血脈,身負不死神凰神通。

  這麼一想,他還擔心張正義個屁啊。

  能真正殺死這貨的,可能只有時光了。

  秦陽悄悄的按下雲頭,進入到五行山內。

  前來祭拜的人不少,尤其是東海的人,出乎意料的多,緊接著便是南海那邊的人,不遠萬里而來。

  他名聲最好的地方,除了南海就是東海。

  實力雖然很少被人提起,大家都覺得他先天有損,根基有缺,可做出來的事,東海和南海這邊,記他好的人卻不少,哪怕是白眼狼,表面上也不敢說出來。

  當年南海爭鬥紛紛,坐擁南海廣袤海域,卻因為毗鄰死海,修士要的資源匱乏,能孕育出的高手很少,彼此之間爭鬥不休。

  越爭,便越混亂,從其他地方流入南海的資源,變得更少,價值更高,成了一個惡性循環,一直持續下去。

  秦陽當年一口氣帶著一大群人一起發財,建立秩序,又用他的人脈,勾連死海、南蠻,最後再連同大嬴、東海。

  區區一二百年的時間過去,最直觀的變化,便是現在的南海,連極北之地的資源都能見到了。

  而東海那邊更是如此,勢力眾多,夾在大嬴和海族中間,幾十個不能稱之為神朝的國度,再加上各種島主、勢力什麼的,更是亂的一塌糊塗。

  想幹什麼都不敢。

  後來大嬴差點跟海族幹起來,東海人心惶惶,夾在中間,委屈的要死,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最後沒打起來,平息了干戈,通商、建立秩序,秦陽這個人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緩衝,最大的因素。

  現在大家都好過了,尤其是底層修士的感觸最是明顯了,大家都念著秦陽這位大佬的好。

  真有好好發展,不用整天擔心明天就被滅門的機會,門內也可能會出現強者的機會。

  腦子不好,非要去打打殺殺,到處樹敵,自己得到的好處還不多的人,只是極少數,極個別了。

  所謂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好人,秦陽豎的一輩子的人設,最後貫徹到底了。

  秦陽看著來祭拜的人,心裡感覺還挺有成就感的。

  起碼,在絕大部分的人看來,他真的是一個好人。

  這次不是自己嘴上說了。

  「大叔,地方已經準備好了。」

  小人魔已經長成個陽光燦爛的少年,跟初生的照樣一樣,蓬勃生機,刺的秦陽這個不祥,眼睛有點痛。

  「別跟著山謙老鬼學,不學好。

  你多跟你的掌門師兄學學,做人得走王道,遇到什麼事都正面碾壓過去,該悠著的時候,又能悠得住。

  簡單說就是表面上看起來虛懷若谷,很好說話,真不好說話了,暴漲能毫不猶豫的打爆對方的狗頭。」

  小人魔咧了咧嘴,想笑又不敢,瞥了瞥一旁的長秋雨,臉拉的跟驢臉一樣。

  「長師兄,你別怪我,我現在腦子不太好,說話直了點。」

  「哎……」長秋雨嘆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進去吧,你名單裡的人都在裡面了。」

  進入一座偏殿,其內化作一個有山有水的秘境,前來祭拜秦陽的親朋好友,此刻都在這裡了。

  這才是秦陽的追悼會,外面的只是場面。

  苟了一輩子,高調一次怎麼了?

  進入之後,就又見張正義,站在檯子上,吐沫橫飛。

  「你們不知道,我師兄這人呢,是蔫壞,我為我這個師兄,那是操碎了心。

  就說這次,他給自己選的陵寢,也太草率了,這不,被人挖了吧,死了我還得去找他的屍體,重新給他修一座普天之下最強的陵寢……

  你們說我容易麼?」

  秦陽搬了把椅子,坐在最後排,樂呵呵的看著張正義吹牛逼。

  一旁失去雙臂,眼睛也蒙著黑布的蒙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緩緩的轉頭看向了秦陽。

  「蒙師叔。」秦陽見禮,一切都在不言中。

  蒙毅沉默了一下,跟著輕聲呢喃道:

  「還是有機會的,你別放棄了,曾經跟我自己聯手,算出來你有死劫,如今已經應劫,這死劫應當已經化解了。

  本來算到這裡,就是極限了,當時鏡中走出的我,以捨棄自身為代價,往後算了算。

  你的死劫又非結束,這次我僥倖活下來,終歸還是有了些收穫。

  你注定了不能當這個傳道人了,那你就當門主吧,反正你早已經有資格了。」

  「哈,哪有讓一個死人當門主的,等我真的想明白了,能活過來了再說吧。」秦陽笑了笑,擺了擺手推辭。

  蒙毅也不勉強,他現在還是堅信,他當年丟掉了一雙眼睛,才看到的一線生機,不可能就這麼沒了,他不相信秦陽會到此結束。

  哪怕秦陽現在已經是死亡狀態。

  兩人說了沒兩句,就見台上自吹自擂的張正義,忽然瞪大了眼睛,哀嚎一聲,從台上撲了下來,瞬間出現在秦陽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秦陽身上抹。

  「秦師兄,我以為你的墳……」

  嚎啕大哭著,到嘴邊的話,硬是說不出口了,哭的撕心裂肺,死死的抓住秦陽的手臂不撒手。

  秦陽氣急,一腳將他踹飛了出去。

  「哭什麼哭,瞎說什麼呢,我這人誰不知道,急公好義,心地善良,普天之下誰不知道,誰會跟我這麼大仇,刨了我的墳,那是我自己鑽出來的!」

  這狗東西,真不是東西!

  我還要不要臉了?

  到處嚷嚷,老子的墳被人刨了,假的也會變成真的了。

  白凜都死了,恩怨盡消,刨墳的事,當然也就不存在了。

  秦陽看著一眾人,驚駭的眼神,搬了把椅子,坐到最前面,一揮手,擺上一罈罈靈酒。

  「這麼沉重幹什麼?」

  「人生自古誰無死,我呢,就是想跟各位告個別,自己給自己辦個葬禮,我這一生,就算是蓋棺定論了,這個論是什麼,我想自己親眼再看最後一眼。」

  秦陽舉起酒杯,說的很是灑脫,眾人不禁跟著一起笑了笑。

  來人不少,都挺給面子。

  秦陽端起酒杯,走向了黎族的三位大佬和神牛。

  「四位前輩,我知道你們對我抱有厚望,悄咪咪的給我按了個黎族少主的頭銜。

  但小子實在是不爭氣,讓幾位前輩的期望落空了,對不住了。

  要是有來世,我就當你們的黎族的少主,只要幾位前輩不嫌棄,那我就高攀了。」

  秦陽舉杯一飲而盡,將信物都拿了出來。

  玄黎老婆婆神情複雜,笑罵一聲。

  「什麼高攀不高攀,說你是,你就是,誰敢說不是,我去他家裡養蠱!」

  黑黎的仡樓,將信物推了回來。

  「這是你的東西,不是我們的,沒有送回來的道理。」

  「行,那我就留著做紀念。」

  神牛臭著臉,一口將酒杯都吞了,似乎還有些不自在,連吞了好幾個酒罈子,自己趴在那生悶氣。

  秦陽再斟一杯酒,來到崔老祖面前。

  崔老祖如同老了一截子,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得萎靡了。

  秦陽放下酒杯,走上前,重重的給了崔老祖一個擁抱。

  「師尊。」

  他這輩子,最真心實意,半點虛假都沒有的一聲師尊,就是給崔老祖的。

  誰對他好,他心裡清楚的很。

  也只有崔老祖,是真的毫無保留的只是對他好,希望他好,僅此而已。

  一聲師尊,崔老祖老淚縱橫,抹著眼淚,重重的應了一聲。

  「誒。」

  「沒事,我只是進入了死亡狀態而已,又不是徹底沒了,你徒弟我本事大著呢,我已經感覺到,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說不定還有另外一個屬於死人的世界,我先去探探路,說不定哪天,我在那邊待膩了,就殺回來了。

  師尊啊,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你說萬一我哪天殺回來了,想喝口湯了,都沒得喝了,那我得多慘啊。

  我就好這一口,師尊,能答應我不?」

  崔老祖嘴唇顫抖著,哽咽著點了點頭。

  「好。」

  秦陽暗暗鬆了口氣,他最心疼的就是崔老祖了,一生苦難,甚至都沒有多少追尋大道的追求,他的堅持和追求,是在秦陽看來,最像一個尋常人的。

  他真怕崔老祖驟然接到他身隕的消息,會承受不住。

  現在現身見一面,其實也不知道好不好,給人家一點希望,是不是更加殘忍。

  但他看著崔老祖現在的樣子,著實看不下去了。

  有個善意的謊言,可能,會好一點吧。

  其實,崔老祖何嘗不知道,只是,他也寧願有點希望。

  繼續倒一杯酒,秦陽看著幽靈號的船員。

  「雨伯,一直以來,你擔著大副的名頭,幹的卻是船長的活,從今往後,你就是真正的幽靈船長了,也算是實至名歸。

  家大業大了,跟著我們混的人,以後就全靠你了。」

  「船長放心。」溫雨伯舉杯,一飲而盡。

  一旁抱著一盤點心的黑皮,有些好奇的看著秦陽。

  「他們說你死了,是在咒你,你明明還在。」

  「哈哈,沒事,吃你的,以後跟著雨伯,能吃飽。」

  「船長,你吃。」黑皮看著盤子裡的點心,猶豫了一下,將盤子遞給了秦陽。

  秦陽拿了一塊,摸了摸黑皮的腦袋,滿臉欣慰。

  「真是好孩子。」

  旁邊爬著,已經不成狗形的影帝,鼻孔裡噴出兩道白氣,算是打招呼了。

  木精靈沒出來,秦陽雖然有些遺憾,可還是覺得這樣更好,這肯定是影帝這個護犢子幹的。

  黑影還是套著龜殼,跟海族的人混在一起,很不起眼。

  「黑影,我馬上就要走了,你最後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麼?」

  「我賭你肯定不會就這麼完了。」黑影冷哼一聲,壓根不覺得秦陽會這麼死了。

  「真沒什麼說的了?」

  「不說,你什麼時候復活了,什麼時候說。」

  「狗東西!」

  ……

  端著酒杯,跟一眾老熟人,一一告別。

  也算是,讓在場的眾人,相互認識了一下。

  以後有什麼事了,多少也能給個面子,照看一下。

  尤其是大嬴神朝,嫁衣還沒甦醒,周邊總要安定一點的好。

  一一告別完,折騰了兩三天之後,秦陽再次舉起酒杯。

  「諸位,我秦有德,不算完美,到處瞎折騰的一生,算是結束了。

  這杯酒之後,咱們有緣再見。」

  秦陽放下酒杯,轉身離開。

  出了秘境,第二劍君正在等著秦陽,而張正義是死皮賴臉的非要跟著。

  秦陽拿出一個盒子,交給張正義。

  這是當初在荀穆身上摸出來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一直在落灰,最近整理收藏的時候才挖出來了。

  思來想去,可能對張正義有用。

  反正有沒有用,他自己留著肯定沒用。

  「這個送你了,我覺得,這個東西,可能跟你的神凰血脈有關,最好小心一點,如何處理,你自己看著辦,我沒法替你做選擇。」

  張正義收下了盒子,死死的抓著秦陽的手臂不撒手。

  「秦師兄,你要去哪?」

  「去一個死人應該去的地方,我最近忘掉的事情越來越多了,甚至都不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什麼時候了,我不想化作那種失去自我的不祥。」

  秦陽抱住張正義的腦袋,卡嚓一扭,將他的腦袋扭到後背。

  看著張正義掛掉,秦陽再次將他的腦袋擺正,修復好之後,看了看手。

  「這是第多少次了,我也忘了……」

  丟下這句話,秦陽轉頭看向第二劍君。

  「勞煩第二大哥了。」

  「自家兄弟,無需說這個。」

  秦陽看向東海,還是有些遺憾,小七不知道跑哪去了,這次都沒見到最後一面。

  第二劍君帶著秦陽,瞬間消失不見。

  不一會,第二劍君帶著秦陽出現在魁山,魁山的主峰。

  秦陽拍了拍峰頂,自言自語。

  「我都要死了,所以來看看,能不能順手幫你個忙,把太微帶走。

  你要是還有靈,就來幫個忙,讓我把他帶走。

  讓這狗東西搞這麼多事,老想著復活。

  我讓他跟我一起下地獄也好,去亡者世界也好,反正我不信,在那個地方,他還有什麼所謂的權柄。」

  秦陽的話音落下,只見峰頂,他曾經得到的權杖,緩緩的浮現出來。

  秦陽手握權杖,瞬間,眼前的空間仿若出現了斷層,他看到,一方方寸之地,在虛無之中。

  那裡有一支權杖,插在地上。

  秦陽手握權杖,一步邁步,跨入虛無之中。

  他拔起地上的權杖,瞬間,無窮偉力加身,仿若有什麼可怕的力量,鎮壓在他身上。

  秦陽冷笑一聲,直接將方寸之地的權杖丟入到海眼裡。

  而後張開嘴巴,直接將方寸之地也吞了,丟入海眼裡。

  反正他又不需要這裡的力量,不需要這裡的權柄,能怎麼亂來就怎麼亂來。

  既然要拉個什麼人陪葬,自然是拉著太微天帝陪葬最有牌面。

  哪怕海眼坍縮,他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走出虛無,將手中的權杖也一起丟入海眼裡。

  這樣,才是最完整的念海。

  秦陽身子一個趔趄,感覺到海眼裡的力量,開始造反了,海眼如同在沸騰。

  海眼魔石,已經無法吞噬鎮壓那股力量和權柄了。

  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同歸於盡。

  「第二大哥。」秦陽一聲低喝。

  第二劍君立刻拉著秦陽,連續幾個瞬移,出現在了永夜之地。

  秦陽目光一掃,在感應到不祥邪異的瞬間,便投身入內,身體被不祥邪異吞噬。

  跨過不祥邪異所化的通道,秦陽再次來到那邊死亡世界。

  只不過這一次,他卻感覺到,曾經來到這裡的不適,徹底消失了。

  反而有種以前活著的時候,出現在靈氣濃郁的環境中一樣,如魚得水。

  這裡,果然是亡者的世界。

  海眼內,太微天帝的力量和權柄,失去了魁山鎮壓之後,竟然開始吞噬秦陽自己的力量。

  海眼魔石,也只能鎮壓的住權杖,根本沒法徹底阻攔。

  秦陽放開海眼的封鎖。

  金光從他體內噴湧而出,周遭所有的力量和生機,都再蜂擁向海眼裡。

  眨眼間,權杖上出現了裂痕,光輝變得暗淡。

  金光之中,也染上了灰黑色,那是死亡世界裡,無盡的死氣,無數屬於死者的力量。

  秦陽咧著嘴笑了笑。

  「看來你還是不行,這裡不是你的權柄,能覆蓋的世界,乖啦,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說真的,我還真的挺想知道,亡者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呢。」

  兩個權杖,碰撞融合到一起,化作一支。

  所有的力量,都在凝聚,隱約化作一個身穿帝袍的人影。

  他不斷的祛除死氣,屬於死亡的力量,想要掙扎,卻只能感受著,秦陽的身體,衝向了那片沙灘,什麼都做不了。

  這個世界,一丁點他可以利用的力量都沒有。

  秦陽踩上灰黑色的海水,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海洋的深處。

  不過走出了兩步,身後的沙灘便徹底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望無際的灰黑色海洋。

  空曠、死寂、毫無方向。

  秦陽現在任由海眼內的金光逸散出來,便見那些金光,延伸出去不過丈許,便化為虛無。

  秦陽哈哈大笑著,也不阻攔,任由太微天帝掙扎。

  他大步向前走去,不知目的,不知方向,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不知多久,海眼裡重新恢復了平靜。

  之前丟到海眼魔石之下的新住客,可能是太一天帝的力量,然而,此刻那股力量已經徹底消散了。

  不知道那些力量,對於太一天帝影響有多大。

  但秦陽知道,現在的情況,對太微天帝的影響特別大。

  他在油盡燈枯的時候,被屍魁吞了之後,血肉脊樑化作魁山鎮壓了無數年。

  最後的一切,都分化化作了念海,靠著萬年輪迴,生生滅滅,永無休止。

  可如今,這些權柄和力量,哪怕再次化作念海,可能天花板連神門都不到了。

  力量近乎全部消失了,不可抑制的消失。

  因為,秦陽死了,秦陽屬於這裡。

  秦陽在這裡再也不會遺失記憶,甚至不會遺失力量,這裡的無盡死氣,還能滋養秦陽的身體。

  可太微天帝,嚴格說,他還真的沒死透呢。

  或者說,對於一個神祇來說,根本沒有死亡這種概念和狀態。

  他的存在,依托於天地大道。

  他只會有存在,和消失,這兩種狀態。

  他的權柄,跟秦陽預料的一樣,在這片死亡的世界裡,完全無用。

  秦陽就這麼一直走,不知多久之後,海眼徹底恢復了平靜。

  太微天帝化出的虛影,徹底消失了,他的力量也徹底消散了。

  最後唯有一支失去了光澤,化作烏黑的權杖,被海眼魔石,死死的鎮壓在那裡。

  秦陽停下了腳步,望著這片無垠黑海,忽然沒了要幹的事了,他也不知道方向。

  正想著呢,他的周身,開始浮現出香火氣。

  耳邊似有人在呢喃,慢慢的,那些呢喃聲,越來越大,數量越來越多,這些聲音與香火氣融合,化作了一艘孤舟,出現在他腳下。

  秦陽回頭看了一眼,彷彿看到了,五行山,數不清的人在祭拜他。

  彷彿看到,東海、南海,他的牌位豎起,他的雕像被立起。

  很多人在祭拜他。

  很多人在念叨他,大荒開始流傳他的傳說。

  孤舟托著他,自行駛向了遠方。

  秦陽笑了笑。

  「嘿,好人有好報了啊。」

  ……

  秦陽滿懷期待,乘坐孤舟,前往未知的時候。

  張正義也來到了永夜之地。

  他等著不祥邪異出現,一頭扎了進去。

  不祥邪異都想把他吐出去,什麼玩意。

  在死亡世界裡甦醒之後,張正義沉著臉,拿出了秦陽最後給的盒子。

  他伸出手,打開盒子,接觸到裡面黑球的瞬間,那東西便沒入到他體內消失不見。

  張正義的額頭,浮現出青黑色的道紋,像是一隻展翅的冥凰,又像是王冠。

  張正義的氣息越來越強,他的身上,生生死死,不斷變化,直到最後徹底穩定下來。

  他來到海岸邊,建起一座燈塔,就蹲在燈塔前。

  「秦師兄,我就在這裡等著你,你要是不回來,你就是狗!」

  ……

  黃泉魔宗地底深處,沉眠的枯骨擺渡人,驟然睜開了眼睛。

  「新任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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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2 01:08: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一四章 噬魂獸印記,百舸爭流

  枯骨擺渡人緩緩的從祭臺上站起來。

  她彷彿遙望著天際之外,那不可視、不可聞、不可往的地方,她身上有香火氣慢慢浮現出來。

  從鬼物那借來的陰壽,在慢慢的消散,而她似乎也開始了復甦。

  只是慢慢的,她越來越疑惑,越來越茫然了。

  冥冥之中的感應,再次告訴她。

  冥皇復甦了。

  但是這一次,冥皇卻不是鸑鷟了。

  冥皇這個名字,與冥凰,一直以來,都被默認為一個意思。

  因為最初的時候,冥凰的確就是冥皇。

  而冥凰也就是鸑鷟。

  鸑鷟生生滅滅,只會涅槃,永遠不會真正的死去,無論再怎麼涅槃,最終存在的,也一直都是鸑鷟。

  冥皇也一直都是那一個,區別僅僅只是每一次涅槃,可能會略有一絲不同而已。

  自上一次,她就覺得哪怪怪的,卻說不上來,無法確定。

  這麼久過去了,冥皇終於徹底復甦了。

  不,不應該說復甦,應該說新任冥皇出現了。

  是一個完全跟鸑鷟不一樣的存在。

  這是亙古從未有過的變化。

  她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她也無法阻攔,無法影響,這已經成為大勢。

  枯骨擺渡人開始了復甦,而天地之間,有的是其他的未知變化,也在無聲無息的發生。

  永夜之地,無目瞎和尚赤足行走在冰雪世界裡,他低聲嘆了口氣,誦了聲佛號,繼續前行。

  前段時間,不祥邪異再次浮現,有人進入了其中,他能感應到那如同大日威臨的可怕力量,不似人世間。

  他無能為力,根本無法阻攔。

  一沒有那種力量,二沒有那個時間去阻攔。

  大嬴神朝田氏的新任扛鼎人,田亂宇,人稱第二劍君,精通思字訣,修行已入化境,瞬息之間,便能從大嬴神朝,直接橫跨整個大燕,出現在極北冰原。

  這種可怕的遁術,完全沒有道理可言,誰都攔不住。

  僅此一點,就足夠讓田氏得以保證以後萬年的太平,沒人敢把田氏逼急了。

  那時他是攔不住,而這一次,張正義再次來到永夜之地,無目瞎和尚不想攔著了。

  攔著也沒有用了,那是螳臂當車,終歸沒法阻止即將到來的一切。

  自從上次永夜之地的亂子之後,他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他給那位從來沒見過面的大神提前說過了,對方也沒有什麼表示,全程沉默。

  他不知道大神是怎麼想的,反正他知道,那位大神特別不希望冥皇復甦。

  因為冥皇的復甦,不只是冥皇的復甦而已。

  如今,那位大神,可能有點其他想法了,無目瞎和尚自然也不會再多管了,留個善緣也好。

  ……

  永夜之地的最深處,那片半點天光都沒有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生靈的禁地。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甦醒。

  他的目光跨越了大世界的壁障,遙望向星空。

  他看到了星辰閃耀,看到了一顆星辰的星輝,慢慢的黯淡,直到徹底熄滅。

  群星微微的閃耀之後,一切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

  一聲幽幽長嘆響徹天地之間。

  「真狠啊……」

  「我現在信了,他根本不是府君,府君都沒這麼狠。」

  太微天帝,未雨綢繆,佈置萬古,於燈盡油枯之際,便已經做好了準備,等著未來有一天歸來。

  他的佈置,的確發揮出了作用,他化作念海,永無休止的輪迴,不增不減,永遠保持著那種狀態。

  他也等到了,在寂滅之後,大荒終於出現了一個有資格當工具人的傢伙。

  可惜,他沒有料到,還出了個秦陽。

  也沒想過,工具人也有自己的驕傲。

  以至於最後,功虧一簣。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工具人的作用已經完成了,只需要一丁點小小的接應就行。

  可惜,接應沒了。

  秦陽最後把事做絕了,拉著他一起去死了。

  油盡燈枯,苟延殘喘了無數年的太微天帝,終於被人補上了最後一刀。

  最致命的一刀。

  從此之後,這個世界,不再有太微天帝的權柄,不再有太微天帝。

  尤其是想到,這位中了枯心咒之後,一轉眼,竟然就已經化解了枯心咒。

  窩在永夜之地最深處的大神,又是唏噓一聲。

  「可怕的人族。」

  ……

  一片死寂,波濤不起的黑灰色海洋裡,秦陽乘坐著香火氣所化的孤舟,一路前行。

  這一次,他依然不知道目的在哪,方向是什麼,但很顯然,這個方向,應該是沒錯的。

  他做了那麼多好事,沒求回報的時候,終於得到了一次回報,沒道理回報是假的。

  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也感覺不到空間的變化。

  不知多久之後,海面上開始出現了一些波瀾,彷彿這片死寂的海洋,終於活過來了。

  窸窸窣窣的低語,伴隨著難以掩飾的惡意,從海面之下升起。

  海面開始掀起巨浪,短短幾個呼吸之後,遠方的海面,仿若鼓起一個水包,一躍上萬丈,海水如同海嘯,嘩啦啦的落下。

  站在孤舟上的秦陽,如同一片落葉,在波濤洶湧之中,只能隨波逐流,穩住身形,不跌落到下面的海中。

  窸窸窣窣的低語,化作了惡念的海嘯,不斷的灌入到他的腦海之中。

  秦陽微微蹙眉,心中一陣噁心,仿若吞下了一塊生豬油一般噁心,膩到了心裡,卻又吐不出來,難受之極。

  說實話,他是真討厭這種詭異的東西。

  不過,能見到會動的東西了,證明這片死亡世界,不是真的除了沒有生機的海水之外,什麼都沒有。

  抬起頭,只見海中一隻通體烏黑,像是沾滿了石油的巨大章魚,從海中浮了出來。

  他那如同湖面的漆黑眼珠裡,倒映出秦陽的身影。

  緊跟著,秦陽看到,自己的倒影腳下,無數的觸手延伸上來,纏繞上自己的身體。

  瞬間,他的身體僵在了那裡,四肢如同被束縛,偏偏他什麼都沒看到,也感覺不到什麼東西在束縛他。

  只有在那巨大章魚的眼球裡,看到的倒影,能看到無數的觸手。

  緊跟著,他看到倒影裡,一根觸手,緩緩的探入他的胸口。

  不等秦陽做什麼,他的後背上,一道泛著淡藍色光暈的鞭痕,從無到有,自行浮現出來。

  霎時之間,這個體型龐大之極,渾身都在滴黑油的怪物,仿若受到了驚嚇。

  它眼球的倒影裡,纏繞在秦陽身上的無數觸手,觸電般的鎖了回去。

  怪物龐大的身體,也迅速的沉入到海中消失不見。

  秦陽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情況?

  凝聚出水鏡,看了看自己後背,那條鞭痕緩緩的淡去,直到徹底消失不見,秦陽自己也察覺不到。

  感受著其中的力量,秦陽的神情,越來越怪異。

  「這聲大哥真沒白叫,這位真是大哥啊。」

  那道鞭痕,不是別的,是噬魂獸的印記。

  當年第一次見到噬魂獸的時候,他被噬魂獸留下了印記。

  按照當年聽到的說法,這是噬魂獸獨有的印記,代表著不死不休的追殺。

  只有第一次被留下了印記還沒死,又硬生生的熬到噬魂獸涅槃,之後才能因禍得福,從此之後,噬魂獸再也不會對他出手。

  說實話,秦陽早就忘了這茬事了。

  當年能不死就滿意了,所謂的好處,其實也就是不用擔心被噬魂獸幹掉了而已。

  哪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印記,竟然在這裡發揮出了大作用。

  剛才那個怪物,用的什麼力量,用的什麼手段,他都沒有弄明白呢,怪物就被這個印記嚇的屁滾尿流。

  秦陽琢磨了琢磨,越琢磨似乎越是那個味了。

  按照記載,鸑鷟能死後涅槃重生,生生滅滅,永遠不會迎來跟尋常生靈一樣的死亡。

  而記載之中,唯有海中無魂無魄的噬魂獸,也有同樣的能力。

  萬年一次涅槃,永生不死。

  只不過噬魂獸,看起來似乎比鸑鷟傻了不少,沒什麼靈智,秦陽也一直將牠當成一個特別的「獸」,而不是如同鸑鷟一樣,有自己的名字。

  如今,遭遇了這茬事,猛然想起來之後。

  秦陽才恍然,只看最核心的地方,噬魂獸和鸑鷟,不是一模一樣麼!

  噬魂獸的老家,肯定就是這個地方!

  就是這片死寂的黑海。

  而且,噬魂獸在這裡,絕對也是橫行霸道的真・大哥。

  那個噬魂獸印記,代表的可能是不死不休的追殺。

  同樣,可能代表的是,這個人是我,只能我來吃,誰敢伸筷子,我就弄死他。

  秦陽照著鏡子,印記都消失不見了,他還是美滋滋的看著自己光滑的後背。

  「嘖,這聲大哥不虧。」

  說真的,他還沒弄明白這裡是什麼情況,這裡的規則是什麼,他的力量雖然還能用,可那些庫存的力量,可沒有補充的辦法。

  用完了他就真成了報廢乾電池了。

  直接吞噬死氣吧,他又顧慮重重,萬一以後只能用死氣了,豈不是完了。

  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做吧,想想怎麼多有點自保力量,也挺好的。

  庫存的力量,能省就省吧。

  進入這裡,是為了不變成失去自我的不祥,真來了,目的達到了,下一個目的就提上日程了。

  怎麼解決現在的狀態,就成了長期大目標。

  真就直接長眠了,也就算了了,偏偏還有自我意識,還有惦念,那不想著復活,自己都不信。

  想到這,秦陽直接脫掉了上衣,赤著上半身,專門將自己的後背露出來。

  用來震懾可能會遇到的怪譎。

  能省則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還別說,自從上次遇到那個大章魚之後,後面再什麼都沒有遇到。

  偶爾能感覺到,附近的確有什麼詭異而強大的東西,可對方卻都沒有靠近,都是繞過他走。

  噬魂獸的印記,威懾力比他預想的還要強。

  不知多久,這片無窮無盡的黑灰色海洋,終於出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一個斷層,出現在天邊。

  天空中,一條橫貫天地的水幕出現了。

  無窮無盡的海水,落入到下方的黑海裡。

  運足目力望去,那水幕一層一層,如同台階。

  這裡仿若黑海的盡頭,因為,那如同天幕一般,擋在前方的水幕,落下的海水,顏色跟黑海的顏色是不一樣的。

  更因為,他看到,無數奇形怪狀的死靈。

  乘坐著孤舟、落葉、樓船、葫蘆、原木、樹葉、骷髏等等,各種奇形怪狀的載具。

  他們正在爭相逆流而上。

  秦陽的孤舟,載著他,自行前往水幕而去,這裡似乎就是目的地。

  不用問,也知道,他應該順著天幕一般的水幕,逆流而上。

  那裡必定有極大的好處,才能讓這麼多人死靈,不惜代價的想要奔上去。

  前進不多時,秦陽就見其中一座看起來極為豪華的樓船,從水幕之中跌落下來。

  樓船崩碎,化作無數人的誦鳴和吶喊。

  用的還是人族的語言,似乎這個樓船的主人,是個什麼衍宗的宗主。

  一個人影,從破碎的吶喊聲中跌入海中。

  海面之下,詭譎的氣息浮現,無數扭曲的死靈,從海中浮現,爭相去撕扯那人,將他拖入到海面之下。

  這種畫面,秦陽在黃泉上見過。

  那些扭曲的死靈,恐怕都是曾經墜入到這裡,滿腔怨念和不甘,最後只能拉著別人一起下水的失敗者。

  然而,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見海中浮現出一張大嘴。

  之前見過的那個巨大章魚,再次出現。

  他一口將海面上沸騰的死靈們,全部吞下,再順手抓了附近,還在各自船隻上的死靈一起下肚。

  巨大的章魚飽餐一頓,忽然,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秦陽所在的方向一眼,立刻繼續遁入海中消失不見。

  秦陽微微瞇著眼睛,靜靜的感受著這一切。

  他腳下的孤舟,根本不受他控制,載著他一路衝向了水幕。

  當孤舟逆流而上,登上水幕的瞬間。

  周遭的畫面瞬間變了。

  秦陽回過神,他正躺在絕地莊園的院子裡,美滋滋的曬著太陽。

  陽光正好,鼻尖還能嗅到剛剛泡好的春茶香味。

  秦陽揉了揉腦袋,有點失神的坐起來。

  「我睡著了?」

  ……

  同一時間,秦陽神情呆滯的站在孤舟上,任由孤舟載著他前行。

  而這片水幕靠近頂端的地方,一個胖乎乎,兩眼無神的禿頭,正坐在一本攤開的書上。

  書本自行翻了一頁,上面自動出現字跡。

  「秦陽午睡醒來,有些失神的揉了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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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2 01:08:42 |只看該作者
第八一五章 故事之中的故事,筆給你你來寫

  頭頂是地中海,兩眼茫然無神,渾身都透著油膩味的死胖子,緩緩的扭轉腦袋,死魚眼看向了水幕的下半部分。

  這片恍若天幕的水幕上,數不清楚的死靈,人族數量也眾多,但是所佔的比例並沒有那麼高。

  百舸爭流,逆流而上,為的就是從這片天幕裡爬出去,爬出這片純粹的死亡地帶。

  所有在這裡的死靈,沒有爬出去的,最後都只有一個結局。

  跌落黑海之中,被那些永世都無法解脫的死靈,拉入還海中,哪怕被海中出現的巨大怪譎吞噬,也未必能得來解脫。

  反而可能會在怪譎的腹中,遭受不知多久的折磨,求超脫此地不得,求解脫亦不能。

  每一個能出現在這裡的死靈,生前都是一方俊傑,亦或者是留下過傳說的人物。

  沒有人念叨,無名無跡,還不是什麼大佬的生靈,死後根本沒可能出現在這裡。

  茫茫黑海,便已經是眾生最終的歸宿,他們會化入此地,所有的一切,都會融入到其中,再也沒有了自己。

  當有朝一日,他們在世間的痕跡消失,再也沒有人會提起他們的名字。

  那才是真正的消失,比死亡更徹底的,消亡,什麼都沒有了。

  當那些真正有能力,來到黑海盡頭,看到這片天幕之後,他們會做什麼?

  逆流而上,爬上去。

  哪怕他們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上面有什麼。

  未知,也比一眼望到盡頭要好。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海裡,每個死靈的結局,都已經注定了。

  未知起碼也可能會有不一樣,不一樣就是希望。

  當沒有了希望之後,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認清這一點的,這裡絕大多數的死靈,不管還有沒有自我意識,他們做的其實只是盲目跟風而已。

  地中海死胖子耷拉著死魚眼,看向了下面的秦陽。

  他的載具是一本書,如今這本書上,開始書寫秦陽的故事。

  這代表著,秦陽是新出現的死靈裡,最有資格跟他爭流的人。

  他已經在這個位置,待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了。

  似乎只差一點點,他就能從天幕上一躍而起,徹底登上上一層,去往那未知的地方,徹底離開這片只有消亡的死亡低階。

  可是他一直無法跨越過去,那一步如同天塹,永遠無法跨過。

  他在等一個人,等一個可以與他爭流的人,因為之前每一次前進,都是爭來的,每一步前進,都是踏著別的死靈的骸骨。

  他的死魚眼裡,慢慢的泛起一絲情緒,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這個叫做高興。

  是啊,他很高興,終於有人來跟他爭一爭的,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是一個人族。

  書籍上,依然有工整的字跡自行浮現,描寫著以秦陽為主角的故事。

  「一切安穩,秦陽原以為終於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哪想新的變化出現了……」

  當字跡到了這裡的時候,黑色的字跡,慢慢變成了紅色,像是用鮮血來書寫的一般。

  死魚眼地中海,來了精神,好像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靜靜的看著書上的字跡,同步看更新。

  ……

  秦陽揉了揉腦袋,總覺得最近是不是睡多了,總有些昏昏沉沉,人也有些萎靡。

  不過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然長眠,還是幹正事吧,先徹底解決了後顧之憂,完成了小本本上的待辦事項,有的是時間慢慢休息。

  秦陽振奮了精神,走出了絕地莊園。

  一切都仿若重新走了一遍,沿著秦陽的記憶,一件事一件事的出現。

  去永夜之地,殺鸑鷟,去大燕,幹掉老皇帝,成為了德帝,去念海,斷嬴帝超脫之路,在魁山,最後一劍,斬滅了嬴帝與自己的生機。

  再次來到黑海,乘坐孤舟,一路來到黑海的盡頭,在這裡,他與無數其他死靈爭鬥不休,百舸爭流,爭那最後能越過天幕的機會。

  然後,當他一路順著天幕,逆行而上,他看到天幕的最頂端,一個劍眉星目,一臉憂鬱氣質的帥哥,盤坐在一本巨大的書上,支著腦袋,靜靜的看著他。

  這帥的掉渣的帥哥的書中,自行浮現出鮮血書寫的文字,文字的內容,便是當下的畫面。

  然後,事情還沒發生,新的文字便出現了。

  「小說家開始譜寫故事,秦陽陷入到新的故事之中,成為了小說家筆下的主角……」

  眨眼間,秦陽的意識一陣模糊,再次睜開眼睛,他出現在了黃泉魔宗。

  他揉了揉腦袋,良久之後,才喃喃自語。

  「噬心蠱可能還有未知的影響,竟然有些失神了……」

  從噬心蠱事件開始,秦陽成為了故事之中主角的故事的主角……

  一切,也都跟他記憶之中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時間更前,秦陽更弱而已。

  但這一次,秦陽失神的時間越來越多,他總會生出一種疑惑。

  他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但是慢慢的,他發現,他似乎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掌握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有一些能力,就像是拾取技能一樣,莫名其妙的出現,仿若天生就會施展。

  但依然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就像剛才,他無意之中,施展了一個神通,黃泉魔宗的一個弟子,莫名其妙的不能修行,不能施展秘法,什麼都不能了。

  就像是……

  挨了一發沉默。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切都在按照巨大的慣性,秦陽心底安排的慣性,按照安排好的劇本,繼續前行。

  當他從噬心蠱事件開始,再次走完了行程,再次來到天幕,看到那個支著腦袋,靜靜的看著他的大帥哥時,那種巨大的違和感和似曾相識的感覺。

  終於再也壓制不住了。

  秦陽揉著腦袋,運轉思字訣,消耗大量的力量,將他已經忽略,出現破綻的地方,重新挑出來整合起來。

  於是乎,他看到了,那個大帥哥的書上,正在連載的故事之中,新的血字出現了。

  「秦陽終於堪破了故事,認清了他陷入到了故事,成為了故事主角的事情,他運轉力量,迸發出了化作死靈之後的最強一擊……」

  黑色的光刃,衝破了天幕,那個大帥哥的身體,化為齏粉,消失不見,而那本書,也慢慢的幻化成虛影,最後徹底崩碎成煙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陽腳踏孤舟,一路逆行而上,很快就衝到了小說家的位置,他踏著小說家的位置,一躍而起,衝出了天幕,那片逃離沉淪黑海的新世界。

  ……

  地中海死魚眼,努力睜大了眼睛,看著書本上新出現的字跡。

  他讓秦陽在故事的故事之中跳出來,但是這件事本身,卻還是故事。

  而真實的天幕上,載著秦陽的孤舟,一路逆行而上,速度很快,遠超其他死靈。

  當秦陽的孤舟,來到書本前的時候,秦陽雙目無神,一躍而起,如同要跳出天幕一般,跳向了書本。

  他的身形,慢慢的縮小,如同躍入一個世界,投向了那本書。

  地中海死魚眼咧著嘴笑了起來,但是笑過之後,他卻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以為來了一個很特別的死靈,足夠成為他踏板的死靈。

  這個叫秦陽的,故事非常好,可是也僅此而已了,他生前的能力很多,但沒想到,依然如此不堪一擊,其實跟其他死靈,並沒有什麼區別。

  他還要繼續等下去了,等著下一個,有資格成為主角的死靈出現,只是到了那天,不知道,他會不會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噢,他已經忘記了,他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他只記得自己有一個身份,叫做小說家。

  曾經是人族。

  小說家耷拉著死魚眼,沒了精氣神般,繼續呆呆的坐在那裡。

  但他沒有注意到,雙目無神的秦陽,在跳入書本的時候,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

  回過神,秦陽回到了青林城,他坐在自己的店舖門口,曬著太陽,百無聊賴的等著生意上門。

  然後,他痛苦的揉著腦袋,一把黑劍,仿若斬碎了界限,腦海中一個個夢境所化的光球炸開。

  所有屬於他的記憶,在短暫的割裂之後,再次回歸。

  半晌之後,他抬起頭,看著日頭,換了個姿勢,微微耷拉著眼皮,繼續曬太陽。

  「嘿,沒想到,死了之後,竟然還能再次曬到太陽,這感覺可太真實了。

  不,這本來就是真實的,我曾經切身感覺到過的。」

  秦陽美滋滋吃著便宜的靈果,樂呵呵的跟隔壁的雞賊掌櫃打招呼,貪婪的享受著這一切。

  那個什麼小說家,當他是瓜皮麼。

  明明都已經察覺到哪不太對勁了,再看到小說家,看到他譜寫故事的能力之後,難道不會去想,他看到的那些,經歷的那些,甚至堪破故事這件事本身,都只是故事?

  尤其是最後,被一擊砍死,這個結果太粗糙了,都沒嘴炮兩句,也沒感慨兩句。

  前面的故事,完全是以他的記憶為核心。

  說明,那些故事,九成九的書寫人,都是他這個故事主角,之有沒有發生的事,才是小說家自行補上的。

  他補的這個結尾可真是太不符合他性子了。

  殺了人沒超度就算了,還不逼逼兩句?

  老實說,秦陽對跳出天幕之後,會遇到什麼,並沒有太大期望。

  要麼就是跳過去之後就真的死了,消失了。

  要麼就是過去之後,回到了人世間。

  再要麼,就是真正的死後的世界,說不定還能見到一些老熟人。

  然後再找到復活的辦法,亦或者,在死後的世界,過的太爽了,不想回去了,那就等著自己在意的人下來。

  當生與死,成為一種狀態,而非永遠的失去自我,那在哪又有什麼區別。

  自從連自己都超度不了自己,變成這種鬼樣子的時候,秦陽就什麼都看開了。

  ……

  小說家失望之餘,最後看了一眼,書籍上新浮現的故事。

  算是補全一下之前缺失的部分,他挺想知道,秦陽的能力是從哪來的。

  在故事的最初,應該會有的。

  然而,他看著浮現出的字跡,一雙死魚眼,慢慢的睜開,忽然一個激靈,來了精神。

  「秦陽曬了半天太陽,回到房間,美滋滋的睡了一覺,起床之後,又曬了個朝陽,參悟了一會兒法門,繼續曬太陽……」

  字跡唰唰唰的浮現。

  「秦陽曬了半天太陽,參悟法門,泡了壺茶,睡了。」

  「秦陽參悟法門,吃了頓油潑麵,繼續曬太陽。」

  「秦陽……」

  字跡如同流水一般的留下去,不,這已經不是流水了,這叫瀑布。

  唰唰唰的幾年時間過去了。

  秦陽什麼都沒幹,每天例行的曬太陽,參悟法門,泡茶,偶爾吃一頓飯。

  小說家已經沒有心跳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他的頭頂開始冒煙,身上的死氣化作狼煙,直衝天際。

  一雙死魚眼,都快要瞪出眼眶了,手指指著唰唰唰浮現的故事,全身顫抖。

  「這……這……」

  他的額頭,青筋畢露,表情愈發的猙獰,跟瘋了似的,在腦門上抓出幾道黑痕,本就不多的頭髮,被抓掉了一大半。

  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書籍上的字跡,流轉過去的時間,已經有二十年了。

  故事什麼變化也沒有,永遠都在重複第一天。

  小說家實在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掌中出現一支大筆。

  他在唰唰唰浮現出的字跡最後,親手寫上了幾個大字。

  「秦陽死了。」

  然而,當他寫出來這幾個大字之後,新的字跡又出現了。

  「秦陽死後來到了沉淪黑海,見到了小說家,再次陷入到故事之中。」

  「秦陽曬了半天太陽,參悟了半天法門,還做了一套卷子。」

  「秦陽……」

  小說家喘著粗氣,眼睛裡滿是血絲,他忍不住了,哀嚎一聲。

  「夠了!你贏了!」

  他當場折斷了手中大筆,將筆狠狠的摔在書本上。

  眨眼間,他跟瘋了似的,將一頁頁書籍撕下來,所有屬於秦陽的部分,全部撕下來!

  將其丟回到秦陽的孤舟上。

  那一頁頁紙上,秦陽兩個大字飛出,慢慢的凝聚成秦陽的身形。

  秦陽睜開眼睛,看著這片死寂的世界,頭頂上再也沒有太陽。

  再看看對面的地中海死魚眼,秦陽不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

  得了,這次應該不是故事了。

  「我都不介意讓你窺視我的人生,你怎麼先撂挑子太監了?你還是不是人?我們商量一下,你讓我再進故事,行不?」

  小說家氣頭頂冒煙,面容扭曲,他一把抓住折斷的筆,甩給秦陽。

  「筆給你,你來寫!快,寫死我!」

  他完全無法忍受,他筆下的故事,變成那副鬼樣子,硬生生的從故事變成了二十多年的日記,每天還都是一樣。

  PS:過了小年就是年了,給諸位拜個早年,新年快樂喲,特意不斷章,一章一個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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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六章 這裡沒人會再死了,你就是我筆下故事的主角

  秦陽揮了揮手,很誠懇的安慰小說家。

  「什麼『筆給你,你來寫』這種氣話,還是別說了,大家能死到這裡相見,都還有自我意識,也算是死來的緣分,客氣點多好,打打殺殺多沒意思。」

  說著,秦陽看著斷掉的大筆,將其收起來,隨手揣到自己懷裡,在順手完成了煉化。

  小說家挺著死魚眼,盯著秦陽的懷裡。

  心態爆炸之後,又有點後悔了,長久以來的沉寂,這次被氣炸的事,反而讓他的意識復甦的更多,更多沉寂的記憶浮現出來,整個人都變得鮮活了點。

  「那你拿我筆幹什麼?」

  「回頭我看看,能不能給修好。」

  「我自己會修。」

  「不,你不會,謝謝你的禮物。」

  都送給自己了,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尤其是這根大筆,還是到了這裡之後,唯一的收穫,第一件禮物。

  如此有紀念意義的東西,當然要鄭重的收起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晌之後,小說家憋氣的坐了回去,瞪著一雙死魚眼,跟死不瞑目似的。

  秦陽權當沒看見,翻了翻收藏的典籍,翻出來一本他覺得挺有意思的遊記,將書遞給小說家。

  「別氣了,給你本書看看,解解悶,另外啊,你別怪我交淺言深,反正咱們都死了,也別藏著掖著玩委婉了,我就直說了。

  你這樣眾籌寫書,肯定是不行的,真遇到我這樣樂在其中的,你讓我在裡面再待一百年,我也不會煩。

  你要是再玩套娃挖的深一點,挖到另外一個世界了,我在裡面曬半天太陽,玩半天遊戲,玩一千年我也不會膩,你這樣早晚得氣死。」

  小說家聽的不太明白,可大致意思卻是明白了。

  他是真的後悔了,忘了在故事裡,其實是可以算真的,在裡面度過的每一天,都是以真實為基礎的,對於一個死人來說,那裡的確是好地方。

  不過氣歸氣,有書看,還是要看的,這破地方,別說書了,連個能說話的人都遇不到倆,能有自我意識的,他都忘了上一個是什麼時候遇到的了。

  拿著書看了幾眼之後,小說家頓時皺緊了眉頭。

  「這是什麼字,怎滴這般怪異?」

  「哈哈哈……」秦陽樂不可支,這會死的時間一定非常久了,他這個年代的文字都不認識了。

  想了想,拷了一份這個年代的文字字典,將其傳給小說家。

  小說家抱著遊記,看的津津有味,典型的死宅入迷了。

  等到小說家看了一會兒,秦陽翻出來兩個靈果,丟給對方一個。

  「你之前怎麼不殺了我?我的意識陷入故事,真身可是在外面的,按理說,你應該有機會直接殺了我吧?」

  小說家拿著靈果,放到鼻尖,貪婪的嗅著,就是不捨得吃。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根本嘗不到味道麼?」

  「噢,我忘了。」秦陽又翻了翻,翻出來兩根靈香。

  搓了一下,發現沒點著,他都死了,哪來的陽氣去點,用火點燃了靈香,遞給小說家一根。

  兩人將靈香插在靈果上,伸長了脖子,猛的一吸。

  靈香飛速的燃燒,靈果也飛速的枯萎,化為飛灰,同時,香甜甘潤,混雜著草木清香,灌入兩人的腦海。

  如同真的吃了一個靈果一般,甚至滋味比活著的時候,還要好的多,所有的細節,都仿若被放大。

  秦陽回味了許久,緩緩的睜開眼睛。

  難怪死人如此嚮往生者的世界,對比一下眼下,對比傷害拉滿了。

  小說家砸吧著嘴,回味個不停,甚至連靈果最後化作的飛灰,都收集了起來,沒捨得丟掉。

  「我都快忘了,靈果是什麼味道了,真好啊。」

  感慨完之後,小說家才道:

  「我殺你做什麼,我們都死了,這裡沒人會再死了,只會消失,當再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外面也沒人惦念你,才是真正的虛無來臨。

  我沒法再殺你一次了,也沒想殺了你,我只是想讓你跟我爭流。

  好讓我跨出最後一步,躍出這片沉淪黑海。

  哪想到,你這人真怪,在故事裡重活了,竟然不好好珍惜,反而窩在家裡幾十年……」

  越想越不明白,哪有這種人啊,天天窩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小說家指了指天幕下方,不斷的有死靈登上天幕,也不斷的有死靈跌落下去,黑海中不時的能見到扭曲的死靈,也能看到一些怪譎。

  「看到他們了麼,能來到這裡還沒消失,其實並不一定是好事,他們想要的終結,很久很久之後才能來臨,哪怕被怪譎吞了,也依然不會消失,太慘了。

  所以,大家都想要登上去,不管上面有什麼。」

  「只能爭流?」

  「是啊,我就是一步一步爭流,才到達這個位置的,就差一步。」

  「那我什麼都沒做,怎麼也到這裡了?」

  「……」小說家頓時語塞,猶豫了一下之後道:「可能是我拉你過來的吧,畢竟,你都要化作我故事的主角了,算是屬於我的故事了。」

  「以前有人通過爭流,跳躍出去麼?」

  「我哪知道。」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秦陽一時竟不知道如何說了。

  沉默了許久之後,秦陽才問道:

  「你怎麼死的?」

  「我的道太強,我失去了掌握。」小說家一臉唏噓。

  「最開始的時候,我已經能為凡人譜寫一生了,我看著那個凡人,按照我的故事,走完了一生。

  後來慢慢的,我掌握的道,越來越強,我把我的一個仇敵,寫的悲慘一生,死後還被人煉成了金甲屍。

  最後,我越來越強,我發現我的道,也比我想的強的多。

  可那時候,我已經沒法回頭了,因為那個時候,我自己的故事,已經化作了一篇故事。

  我想改變一次困局,所以我為自己編寫的故事,化作了真實,化解了困局。

  但是後面,便徹底失控了,於是,後面的故事,自行出現,我的書把我自己寫死了。」

  「牛逼。」

  秦陽豎起一個大拇指,真心實意的稱讚了一句。

  譜寫命運,真的大佬。

  「你也別灰心,這個真不是你不夠厲害,而是外面的天地,根本不允許出現你這麼厲害的人。」

  「是啊,我死後才明白的,早知道,我就學學其他人,練字繪畫,玩玩樂器,起碼選擇的道沒那麼強,反而跟容易去接近大道。」

  沒那麼強的時候,便妄想去掌控生靈的命運,不被命運反噬才怪。

  「你還認識畫師、樂師啊?」秦陽驚為天人,連忙拱了拱手:「失敬失敬,原來是上古的大佬。」

  早在知道繡娘的時候,秦陽就知道,上古的時候,有些人族,雖然沒有如同十二師那般,技已成道,可他們距離十二師的境界,似乎也只差那最後一步,天塹般的最後一步。

  眼前這位,在記載之中寂寂無名的小說家,可能就是當年的一人。

  沒什麼名氣,卻在暗中,以大筆譜寫著不知道是誰的命運。

  真要是讓他成道了,可能他真成了十二師之一了,說不定還是最強的一個。

  「什麼大佬不大佬,我只是一個小說家而已,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小說家擺了擺手,不以為意。

  「名字忘了,那有筆名麼?別號什麼的也行,總不至於你寫故事,只給自己看吧?」

  「小說家就是。」小說家沉思了好久:「好像以前的確用過別的名號,我給一個凡人譜寫一生的時候,正好在吃油條,我就寫那傢伙是個炸油條的,然後給自己起了個油條散人的諢號。」

  「什麼破名字。」

  吐槽了一句之後,秦陽又翻了翻,翻出來一壇落灰的酒,給兩人一人倒了一碗,再插上靈香。

  嗅完幾碗酒,小說家有些上頭,卻又沒捨得驅散那種上頭的感覺。

  「你有什麼打算?一直在這裡耗著麼?等到下一個爭流的人?

  而且,你又不確定,爭流是不是能躍出最後一步。

  躍出過去之後的世界是什麼樣,誰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在你來之前,我記得的,只剩下爭流了,別的都快忘了,我也煩了,這麼永無休止的下去,你不是還留著外面的力量麼?

  你試試,能不能將我抹去了,我不想繼續了,看不到希望,又沒法徹底化為虛無。」

  「算了,不用試了,沒用,不過,我倒是可以把你的記憶全部斬了。」說到這,秦陽又搖了搖頭。

  「算了,你到現在還有自我,斬了你的記憶,可能都沒用,你這種大佬,惦記著你的人,忘不了你的人,肯定還有活著的,就比如那幾個十二師,他們肯定都沒死徹底,就我知道的,人偶師肯定還活著。」

  「人偶師啊,那個不太合群的傢伙,其實人挺好的……」小說家的記憶復甦的越來越多,整個人也越來越鮮活。

  兩人聊嗨了之後,秦陽也沒繼續吝嗇庫存,靈果靈酒,最後庫存的沒有處理完的玉稻靈麥,都拿出來當瓜子磕。

  秦陽聊的很開心,對方都看了他大半的故事,算是很瞭解了,他聽著小說家吹牛逼,說當年他還沒修行的時候,就愛聽戲,看話本故事,後來手癢難耐,自己寫,在凡人國度特別受歡迎。

  兩人從生前聊到死後,暢想著躍出沉淪黑海,躍出那天幕之後,是什麼樣子。

  爭論著上古時代的美食美酒,和秦陽所在時代的美食美酒,哪個好點。

  聊到一個遊記故事裡,記載的地方,其實埋藏著大機緣。

  聊到了魁山的堪輿師墓,還有真身來裝山寨的人偶師,還有太微天帝、太一天帝……

  秦陽第一次如此肆無忌憚的聊,肆無忌憚的說,再也不用擔心什麼秘密,反而覺得很開心。

  小說家磕著靈麥,嘗不出來味道,也仔細的反覆咀嚼,就為了找到點活著的感覺,聽著秦陽吹,他不時的身長脖子,吸一口插在靈酒上的靈香。

  不知道聊了多久,小說家忽然停了下來。

  他上下打量著秦陽,失心瘋似的大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還猛拍自己的大腿。

  「妙啊!我怎麼這麼聰明,怎麼才想到啊!」

  「別光喝酒,嗑點靈麥。」秦陽喝的有點飄,伸長了脖子,又吸了一大口靈香,他現在也捨不得化去醉酒的感覺,這東西,用一點少一點,屬於不可再生資源了。

  小說家卻沒理會秦陽,他兩眼放光,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原本禿頂死魚眼,一副快死的死宅模樣,忽然變得龍精虎猛了起來。

  他定定的盯著秦陽。

  「我不能譜寫自己的故事,但是,我能譜寫你的故事!

  哈哈哈,我果然是天才!

  我還沒有為死人譜寫過故事。

  生者的世界,不容許我的存在,那麼,我就在死後再譜寫一次!」

  他越說精氣神越是旺盛,整個人都仿若活了過來,臉上淒淒慘慘的死人相,竟然都隨之消失不見了。

  秦陽揣起來的斷筆,自行飛出,在神光之中復原,重新落入到小說家的手中。

  他以指甲劃破了胸口,以筆尖沾了點黑血,便準備開始動筆。

  「你等等!」秦陽趕忙攔住他。

  「你別攔著我!」小說家一臉肅穆。

  「我算是看清楚了,我已經躍不出去了,我也沒法譜寫自己的故事。

  但是我可以試試,為你譜寫故事,讓你躍出天幕。

  讓你擺脫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局面。」

  「你……」

  秦陽剛開口,便被小說家堵了回去。

  「你先別說。」

  「自從你把我氣的記憶復甦,我才發現,其實我自始至終,在意的只是我筆下的故事,哪怕我死了,忘了名字,忘了所有的名號,依然記得小說家這個稱號。

  我在乎的根本不是我自己的結局。

  你現在就是我筆下故事的主角。

  你的故事,就是我的故事。

  我要讓你躍出去,等你出去之後,說不定我還有可能從故事裡知道,天幕之上是什麼。

  萬一什麼都沒有,那你就算是當探路的棋子了,你化為虛無,總好過在這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萬一這次我沒能掌控住,故事反噬我,讓我化為虛無,也是好事。

  反正咱們倆,總有一個是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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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七章 根本沒有死後的世界,我真是嘴賤

  秦陽嗅靈香加酒,嗅的有點飄。

  不過這會兒,也終於發現哪不太對勁了。

  小說家簡直跟換了個人一樣,整個人從氣質到氣勢,都已經截然不同,就像是……

  活過來了。

  秦陽也顧不得不捨靈酒了,趕緊運轉力量,化去酒勁,一個激靈,意識變得無比清醒。

  「你要幫我躍過天幕?」

  「我想知道,天幕之後的故事,相比之下,我能不能躍過去,已經不重要了。

  我在這裡已經不知道多久了,我已經忘了時間,我只知道很久很久了,久到我的很多記憶,都已經消失了。

  我不記得有人躍過了天幕,我曾經想過,這裡可能就是沉淪黑海的終點,也是世界的終點。

  但那樣的結局,太絕望了。

  我想看到不一樣的,我可以嘗試一下,讓你躍過去,看看死後的世界。

  給我的故事,一個我可以接受的結局。」

  小說家說的很誠懇,也很絕望。

  若永世都只能保持現在的樣子,他寧願徹底消失。

  然而,現實卻是,他連消失都做不到,只能在這裡一直保持著這幅樣子。

  從上古時代,延續到今日,可能還會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很久很久之後。

  看不到希望,就是最絕望的事。

  當這個絕望會無限期延長,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秦陽沉默了,他不知道要怎麼拒絕。

  畢竟,這件事對他來說,是有好處的。

  他也不想變得跟小說家一樣,日日枯坐在這裡,意識都在漫長的歲月裡,陷入沉寂,只記得最後要做的事。

  哪怕天幕之後什麼都沒有,是真正的消失,那也總比變成小說家這樣好。

  是生是死,搏一搏,怎麼樣都比等死好。

  當然,這個只是出於利弊的考慮。

  他覺得這事似乎能搞,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小說家現在的狀態。

  如同復生一樣,光芒萬丈,氣勢逼人,精氣神凝聚為一,手握大筆,如同執掌乾坤。

  秦陽不知道這種狀態是什麼,但是他可以從另外一個地方去做參考。

  他拿到手的大筆,被小說家拿回去了!

  用技能拾取的大筆,竟然自動飛回去了,還自動修好了!

  這特麼就離譜了。

  以前可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

  要不是現在已經死了,又是這種不上不下,不生不死的鬼狀態,秦陽早就炸毛了。

  秦陽覺得,小說家如今的狀態,可能就是他終於要邁出最後一步了。

  真正的入道,邁入十二師那種構建出己道的境界。

  「成不成,一句話,不成了我就換個人。」

  秦陽還能說啥,眼前這人,連地中海的反光,都散發著霸氣。

  「成。」

  小說家面容肅穆,手握大筆,在那本書上,開始了書寫。

  連著秦陽的故事,從這裡開始。

  「相比於消亡,秦陽更不願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若有力,自當奮力一躍,分他個生死,秦陽……」

  隨著小說家開始動筆,他手中的大筆,放出萬丈光芒,每一個字,都如同書寫天地本身的故事。

  秦陽明知道小說家在幹什麼,可是小說家寫的東西,的確是完全符合他現在的想法。

  他堅定信念,一步走出了孤舟,邁向了天幕頂端,體內庫存的所有力量,似乎都在此刻復甦了。

  更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偉力,加持在他身上,讓他邁向了天幕頂端。

  小說家書寫的故事,開始化為現實,與秦陽同心同力。

  一隻腳邁出,巨大的阻力傳來,秦陽身子前傾,費力抬起一隻腳。

  在邁出天幕的那一瞬間,秦陽便感覺到,他的那隻腳,邁入的的確不是沉淪黑海,而是其他地方。

  周身死氣與庫存的力量一同爆發,秦陽的身子一絲一絲的向前挪動。

  小說家手握大筆,無盡神光在其筆尖凝聚,書寫下一個個字符。

  眼看力竭,秦陽還是沒法突破過最後的界限時。

  秦陽海眼裡的魔手,驟然湧出一片黑色的力量,貫穿秦陽全身,秦陽一隻手伸出去,消失在天幕頂端。

  下一刻,秦陽的身子,被這隻手,慢慢的帶過去,身體一點一點的消失在天幕頂端。

  當秦陽消失,天幕之上,數不盡的死靈,同時停下了動作,仰望著天幕頂端。

  小說家看著書籍上再次浮現出的故事。

  「秦陽借助了黑手的力量與小說家的故事,終於越過了天幕,抵達了所有死靈都在為之努力的彼岸。

  然而,跟所有人想的不一樣,這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死後的世界,只有虛無,純粹的虛無。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物質,甚至沒有空間和時間。

  如今這裡有了一個秦陽,然而,秦陽消失在虛無之中,也只是時間問題。

  他身上的力量,正在虛無之中消彌,他就是虛無裡唯一存在的東西……」

  小說家看著新出現的故事,臉上一片慘然。

  他喃喃自語。

  「不應該,不應該的,既然我們死後來到這裡,這片屬於亡者的世界,就不應該什麼都沒有。

  若是什麼都沒有,為什麼我們會來到這裡?

  為什麼沉淪黑海會出現,這不對,這不應該……」

  巨大的絕望,徹底的絕望,瞬間從天而降。

  那絕望的情緒,從小說家身上擴散開。

  仿若一瞬間,整個天幕上,數不盡的死靈,都感受到那種巨大的絕望。

  他們拼盡一切,乘坐著孤舟,渡過黑海,終於抵達了盡頭,就為了能從天幕攀爬上去。

  然而,現在告訴他們,這裡已經是終點。

  你們所有人,都會在這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著歲月來慢慢的將其徹底消磨。

  死後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小說家手握大筆,仿若信念崩塌,就在這時,書本上再次浮現出字跡。

  「秦陽飄蕩在虛無之中,卻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那他既然存在,這裡便不再是虛無。

  傳說中,死後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秦陽覺得,這可能只是跟想像的不一樣而已,跟所有人想的不太一樣而已。

  哪怕是虛無,這裡也依然是亡者的世界。

  只不過,沒有辦法撿現成的而已。

  小說家,你筆下的人物,你筆下的故事,何嘗不是一個個世界。

  你既然能推動我來到這裡,你能將故事化為現實,為何不自己寫出一個故事的世界,所有人都認為存在的,死亡之後的世界。

  我認為死亡之後的世界,可能最壞的地方,就是曬不著太陽了……」

  小說家如遭雷噬,呆立當場。

  他瞬間頓悟了。

  他成為小說家,一直都是在現實之中,譜寫別人的故事,將故事化為現實。

  從來沒想過現實不存在的東西,是不是也可以去嘗試一下。

  他看著書上的字跡。

  秦陽正在訴說,他覺得死後的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小說家仰天大笑,奮力的撓了撓頭,抓下來幾根稀疏的頭髮,手中的大筆,綻放出的光輝,如同一輪烈日,在黑海之中綻放。

  「我認為的死亡之後的世界,肯定有生者的世界裡,不存在的東西,生者世界裡品嚐不到的美酒……」

  他手握大筆,在書上奮筆疾書。

  就在這時,一個聽不懂的語言想起。

  小說家握筆的大手,自動開始書寫。

  「我認為死亡之後的世界,肯定有一種可以吃不完的蟲子……」

  天幕之上,一個個聲音想起,他們的念頭,化作點點螢光,不斷的沒入到小說家的大筆中。

  慢慢的,螢光從看不到的天邊,匯聚成一條條長河,不斷的灌入到小說家的大筆之中。

  再之後,黑海的天際,金色的螢光,如同下起了暴雨,匯聚成風暴,源源不斷的灌入到小說家的大筆之中。

  這是眾生的願力,眾生的願景,眾生都認為死後應該有一個世界。

  這種龐大到極致,卻有純粹到極致的力量,是生靈對於死亡的暢想,是每個生靈都要經歷的過程。

  無論生靈是善是惡,是什麼種族,有什麼文化,有什麼想法。

  都會對死亡有自己的暢想。

  如今,小說家入道。

  他引動了所有生者與所有亡者共同的願景,那股龐大的力量,支撐著他寫下他的故事。

  而現在,故事變成什麼樣子,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他奮筆疾書,精氣神越來越強,每一筆落下,大筆都會變得越來越強,書籍內的故事,積攢的力量也開始越來越多。

  不知多久,當那本書綻放出的神光,已經照亮整個黑海的時候。

  天幕頂端的虛無之中。

  秦陽靜靜飄在那裡,感覺不到上下左右,感覺不到光明,感覺不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東西。

  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虛無之中,一道金光劃過。

  無數生靈和死靈的聲音,化作震天的嘶吼,響徹虛無。

  秦陽看到,金光從未知處來,衝向了未知。

  緊跟著,他看到金光所過之處,虛無似乎並不是真正的虛無。

  他看到了上下四方開始劃分。

  秦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喃喃自語。

  「臥槽,這是要開天啊!」

  當這個念頭浮現,他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出印象最深的盤古開天。

  然後,眼前開始劃分的虛無,頓時化作一片混沌。

  混沌自金光劃過的地方開始,自無序的分割開始變為清者上升,濁者下降。

  天地初現。

  除了那一縷金光之外,第一縷光芒出現了。

  秦陽也在同時,感覺到了重量,他的身體慢慢的落向了大地。

  秦陽穩住身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幅景象,看著大地凝聚成型,看著山脈如龍,盤踞大地,看到金光揮灑,落地之後,化作各式各樣的環境。

  風聲,開始浮現,轉而化作陰風呼嚎,自西北席捲而來。

  陰雨,化作充斥著腐朽味道的河流,順著山谷,在窪地裡匯聚成湖泊。

  秦陽就這麼呆呆的看著這一幕,看著一個世界,在他眼前,一點一點的化為現實。

  不知過了多久,秦陽回過神來,腳下已經化作一望無際的大海,而海洋的中間,有一個如同歸墟的地方,海水正在源源不斷的淌入其中。

  緊跟著,他看到,有一個趴在一片落葉上的黑螞蟻,從深淵之中爬了上來。

  從這個時候開始,無數的死靈,從裡面蜂擁而出。

  秦陽對其中一些有印象,都是在天幕上非常高的位置。

  他靜靜的站在深淵的邊緣,靜靜的等候著。

  他在等小說家上來。

  天幕的頂端,奮筆疾書的小說家,終於停了下來,那本書已經不需要他來寫了,書上還在源源不斷的湧現出新的字跡。

  他終歸還是沒擺脫眾籌寫書的境地,只不過這一次,他卻甘之如飴。

  以所有生靈和所有死靈的願力為墨,書寫出一個死亡之後的世界。

  然後……

  將其化為真實!

  仰望著天幕頂端,他看不到上面有什麼,卻能看到故事裡的描述。

  他想要邁出一步,卻如何都邁不開腿了。

  哪怕他能書寫出一個世界,也依然沒法書寫自己的故事。

  他登不上去。

  他只能看向左右,不斷的有死靈,越過了最後的界限,進入到亡者的世界。

  秦陽站在深淵邊緣良久,卻依然等不到小說家。

  他看向其他的死靈,忽然道:

  「撈一把吧,我們所有人都欠著他了。」

  秦陽的念頭擴散開,化作一根金色的細絲,投入到深淵裡。

  其他死靈,不管還有沒有自我意識,此刻卻都知道,他們能越過天幕真正的功臣是誰。

  點點金光融入到那一根金絲之中,金絲不斷的延長,不斷的變粗。

  慢慢的延伸到小說家面前。

  小說家看著一根金色的粗麻繩落在面前,微微一怔,而後大笑一聲,收起大筆和書本,抓著麻繩,身子被拖著,終於飛躍了天幕。

  從深淵之中飛了上來。

  小說家站在深淵的邊緣,仰望著天空,看著這片昏暗、荒蕪,乍一看跟黑海沒什麼區別的世界,不知是喜是悲的掩面痛哭。

  這邊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就聽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嘶鳴。

  最開始衝上來的那個黑螞蟻,落葉被一個漩渦捲了進去,黑螞蟻的身體,被一片泡沫吞噬,短短幾個呼吸,便徹底化入泡沫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說家驚喜不已。

  「竟然能死的徹底了!」

  他們所求者,不就是可以自己去做選擇,包括可以死的徹底。

  如今如何能不喜。

  秦陽看著那片泡沫,神情怪異,再慢慢的扭曲,如同變態了。

  他知道那個是什麼……

  因為他聽到過,海中會有一些古怪的陷阱,可以銷魂蝕骨,讓一切化為烏有。

  這不知道是哪個求死不能的死靈,做的設定。

  再抬頭看著昏暗的天空,只有不知道哪來的天光,微微照亮整個世界,看樣子永遠不可能出現太陽這種東西了。

  秦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我真是嘴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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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八章 千古的佈局,嬴帝的三金一白

  說實話,秦陽感覺很不好。

  他已經可以預料到,被小說家借助生靈和死靈的願力,做了設定,化為真實的死後世界,是個什麼鬼樣子。

  尤其是想到,這個亡者世界第一條設定。

  「亡者世界裡,不存在太陽。」

  就是他做的。

  秦陽心都快揪到一起了。

  嘴真賤。

  越過了天幕,發現這裡是一片虛無,他成了虛無之中唯一的真實,但他也在慢慢的融入虛無,直到徹底的消失不見。

  那種情況下,他的心情是頗為複雜的。

  一方面,算是慶幸,沒有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無數年時間,都只能在那裡枯坐,什麼都做不了的境地。

  起碼落入虛無,也會化入虛無,至少可以死個痛快了。

  另一方面吧,在消失真正來臨的時候,要說沒有不甘,沒有點別的什麼想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還是怕死啊。

  所以,他開始瞎想八想,給小說家遞話,就差來一句,大夫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然後,小說家很給力,由他開闢了亡者的世界。

  亦或者說,所有生靈和死靈,借助小說家的手,開闢了亡者的世界。

  一個以前壓根不存在的世界。

  這是亡者真正的歸宿。

  只不過,想到自己嘴炮暢想的結果,再加上無數其他生靈和死靈暢想的結果,匯聚到一起。

  這個歸宿之地,可能並不是那麼美好。

  所以,秦陽沒敢直接離開深淵,到處撒歡,要撈一下小說家。

  不僅僅是因為,小說家這次是幹了票大事。

  總不能人家開闢了亡者世界,卻讓人家自己還在天幕頂端沉淪吧。

  這種事秦陽可幹不出來。

  除此之外,還因為,小說家親自書寫了亡者世界,哪怕是眾籌寫書,可對於亡者世界的設定,他肯定是最瞭解的。

  哪怕亡者世界化為真實之後,可能跟書中的內容有差別。

  如今這裡誰才是真正的大哥,秦陽心裡特別有數。

  蹲在深淵邊緣,所有來到亡者世界的死靈,都對小說家抱有敬意,哪怕那些傢伙的自我意識,可能都沒有復甦。

  秦陽拉著小說家,蹲在深淵邊緣,靜靜的看著一波又一波的死靈,向著周圍擴散,反正他是肯定不會去探路的。

  過了不知道多少天,從深淵之中湧出的死靈,數量越來越少,直到基本再也看不見的時候,秦陽才有了去探索的想法。

  小說家抱著書,看著書上不斷浮現出的內容,整個世界開始成形的時候,強大的慣性,已經讓整個世界的走向脫離他的掌控。

  他能看到內容,卻左右不了演化。

  就算如此,小說家卻依然樂的跟吃了鴿子屁一樣,他生前想都沒想過的成就,如今一朝達成了。

  可能這個成就已經是他亡者之路的巔峰,也無所謂了。

  對於小說家而言,創出一個世界,不就是最終的追求麼,這總比掌握一個生靈的命運要厲害點。

  「你樂了這麼多天,也該樂夠了吧?」秦陽實在忍不住了。

  「哈哈……不夠,遠遠不夠,起碼能讓我高興幾千年。」

  「……」秦陽無語了:「話說,你繼續樂吧,我想看看你寫的書,行不?這世界設定的有點太危險了。」

  「還在演化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不斷變化的,你看了也沒用。」

  話雖如此,小說家卻很大方的將書遞給了秦陽。

  上面每一頁的內容,都在不斷的變化,有些少,有些多,有些內容,剛出現便被推翻了。

  秦陽翻到第一頁,第一條設定,巋然不動,一個字都沒改。

  秦陽嘴角抽了抽,直接略過,開始看其他已經定格下來的內容。

  他還只是一個新人,自我意識完善,沒有經過歲月的沉淪,自然要秉持生前的理念,知識就是力量。

  尤其是有一本亡者世界百科大全書擺在眼前,想不看都忍不住。

  翻遍了已經定下來的內容,秦陽將他們全部默默記下,只可惜,其中沒有秦陽特別關注的內容。

  亡者世界的死靈,如何前往生者的世界?

  死靈如何往生?

  死靈若是「死」後,會怎麼樣?

  這些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亡者世界剛剛開闢,還沒演化完全的原因。

  秦陽在翻書,小說家安靜的待在一旁,似乎也樂夠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都有些茫然。

  良久之後,秦陽將書還給他。

  小說家有些茫然的道:

  「我想起來,我以前剛來到沉淪黑海的時候,一直在想的一件事。

  生靈死後,會前往亡者的世界,這個說法,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從什麼時候傳開的。

  我又恢復了一些記憶,我想到了天庭和地府。

  我記得很早很早的時候,雖然有些地方的人,的確有類似的說法,可是都沒有那麼確定。

  自從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這兩個傲立於九天之上與九天之下的龐然大物創立之後。

  人族之中,便開始流傳出這種說法,直到有一天,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這種說法都是真的,哪怕沒人確認過。

  從我還是個凡人的時候,剛剛有記憶的時候,我的長輩,給我灌輸的,也都是這樣的想法,人死後,會去往一個生者抵達不了的彼岸。

  直到慢慢的,幾乎所有的種族,都開始有了類似的想法。」

  「這只是生靈對於死亡的天然暢想,擁有智慧的種族,都會去想到的。」秦陽安慰了一句,他看出來了,小說家有點魔怔了。

  「不,不只是如此。」小說家搖了搖頭,他愈發篤定:「我以前也根本不會去想,直到這一次,那龐大的生靈與死靈的願力,空前的凝聚,你又說,既然沒有亡者世界,那就自己寫出來一個亡者世界。」

  「我記起來了,以前有人跟我開玩笑似的說過類似的話,他說我的筆下,可以創出一個世界。」

  小說家蹙眉苦思,良久之後,他很是確定的道:

  「他說的沒你這麼明確,但是,我現在有些明白,他似乎早就知道,以前根本沒有亡者的世界。

  他就是想讓我開闢亡者世界,但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那種力量。

  同樣,世間的生靈和死靈,也根本不可能有這種空前凝聚,空前統一的願景。」

  秦陽聽到這,也慢慢的認真了起來。

  「你是說,有人知道,根本沒有亡者世界,但是他有了想法。

  他想開闢出真正的亡者世界,但是他沒有那種力量,他只能給你提前灌輸一點想法,在你心裡埋下一顆種子。

  然後,他費勁力氣,讓人族建立了喪葬觀念,立下了亡者世界的概念,然後再讓整個世界的生靈,無論強弱,無論什麼種族,都開始接受在人族之中,根深蒂固的觀念。

  直到有一天,那種積聚了無數年的力量,終於足夠的時候,你也做好準備,堅定了信念,寫出第一筆時,真正的開闢亡者世界?」

  「沒錯,就是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如此大費周章,佈局千古,要開闢亡者世界?」

  「我只是個小說家,我懂個屁的亡者世界。」

  「……」

  秦陽砸吧了下嘴,想到了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

  上古天庭裡,似乎神祇的權柄很重,而且自上古終結之後,上古天庭的境遇,似乎要比上古地府好不少。

  至少大荒,壓根沒聽說過什麼上古天庭的大塊碎片。

  上古地府的碎片,倒是一大堆。

  第一次聽說這倆名字的時候,秦陽還真以為跟自己印象裡的差不多。

  後來才知道,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只是上古時代,兩個超級龐大的神朝而已,哪怕他們早已經超出了神朝的範疇,本質上卻都是一樣。

  超級大勢力而已。

  上古地府,也跟死後的世界什麼的,完全沒什麼關係。

  這個名字,再加上小說家如今的說法,秦陽利索當然的想到了一個人。

  府君。

  哪怕秦陽很確定,府君壓根不是他,可被人說多了。

  秦陽自己也會去想,自己不會真的是這貨的轉世吧,只不過自己完全忘記了那一世的一切。

  可隨著時間推移,知道的越多,瞭解的越多,越發感覺,他不可能是府君的,各方面想法和處事,相差不小。

  可能的確只是擁有一個相似的神通而已。

  「你說的那個人,不會是府君吧?」

  「咦,你怎麼知道?」小說家有些震驚。

  「有很多人說,我是他的往生。」秦陽搖頭嘆氣:「只不過……」

  話沒說完,便見小說家,雙目怒瞪。

  「原來就是你!要不是你忽悠我去當什麼小說家,我也不會被自己的書寫死了!」

  秦陽連忙搖頭三連。

  「不是我,那是別人說的,我很確定,我不是府君,跟我沒關係。」

  小說家上下打量著秦陽,沒了勁頭。

  「你說的對,你人比府君好多了。」

  「我有個問題,特別想知道,府君是個什麼人?他最後怎麼死的?」

  「我哪知道,我死的時候,他還活著呢,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他死了。」

  「算了,看你也不知道什麼,還是想想以後怎麼辦吧。」

  小說家的記憶復甦還在繼續,一直有新的記憶想起來,可惜,他想起來的,大部分都是跟故事有關。

  秦陽現在要考慮的是,亡者世界開闢出來了,接下來怎麼辦?

  他嘗試過了,他以前修行的法門,的確還能用,但是只能用他庫存的力量,用完了就沒了。

  亡生總要找點奔頭,之前是保住自我,保住記憶。

  如今,這一條算是達成了。

  在這裡,他再也不用擔心,會失去自我,失去經歷的記憶。

  那接下來呢?

  終極目標,當然是找到復活,回到生者世界,可以再曬到太陽的辦法。

  這鬼地方,僅僅沒有太陽這一條,就完全沒法忍了。

  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可能要先等亡者世界自我演化完善點了。

  「你的書裡,還能再加設定不?」

  「什麼設定?」

  「就是類似沒有太陽的東西,能不能把我修行的法門,加上去,讓我的法門,變成死人也能修行,也可以晉升的法門,符合亡者世界天地大道。」

  「沒辦法,我現在什麼都寫不了,這本書已經開始自我演化了,我只能看著。」

  「那我豈不是要從零開始了?」秦陽有些糾結。

  費了這麼大勁,歷盡艱辛,才成為了法相修士,讓他自己創造法門,重新開始修行?扯淡的吧。

  想到創造法門……

  秦陽忽然想起來,之前似乎超度自己的時候,摸出來過一個法門大集合,是他學過的法門,整合到一起,化作一部最適合他的法門。

  而且當初嬴帝重塑道基時,明顯也是用了新法門。

  而他超度嬴帝,也摸出來過三金一白。

  只是那時候,自己那恍若烈日的龐大生機,已經開始坍縮,必死無疑,再也無法阻擋,秦陽當然也沒心情去管了。

  開始翻自己的記憶。

  先看了一下白色的。

  是嬴帝的一段記憶,讓秦陽有些意外,這段記憶,是嬴帝還是太子時的記憶。

  記憶的主角,是青衿,也就是當年的太子妃。

  這是嬴帝內心最美好的一段記憶,也是最難忘懷的一段記憶。

  秦陽看了一遍,想感慨兩聲,最後卻什麼都感慨不出來了,嘆了口氣,什麼都不說了。

  繼續翻金色的技能書。

  第一本,毫無意外,鑄道庭全本,浪費一金,垃圾,略過。

  第二本,名為歸墟。

  應該就是嬴帝重塑道基的法門,他觀歸墟,將自身化為歸墟,熔煉天地萬物,成就己身。

  很是霸道的法門,但是需要極高的掌控力,完全的掌握,足夠的底蘊,才能入門修成。

  不然的話,葷素不忌,統統熔煉,會把自己的路堵死。

  也就念海那種地方,一草一木,一磚一石,本質上都是神祇的遺產所化,可以葷素不忌。

  畢竟,修士吸納煉化靈氣,都要排除一些雜質的,這種葷素不忌的法門,看起來厲害,其實根本不實用,缺陷太大了。

  不過,秦陽想了想,他倒是不在乎缺陷。

  這個法門,似乎的確適合眼下的條件。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將其融入到自己的法門裡,以這個作為過渡,似乎還真的可能有點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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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2 01:09: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一九章 太微十星,摘桃子的來了

  活人能吸納的力量很多,但是歸於己身之後,能用的力量,最根本的也就是體內的真元。

  所有的法門需要的消耗,大都是如此。

  可是進入死亡狀態之後,便再也無法吸納靈氣,天生會被靈氣排斥,功法可以用,但是無法吸納靈氣煉化之後,熔煉為真正屬於修士的真元。

  這就是為什麼那些大佬,只要死了,哪怕沒死徹底,一個個也都不敢亂蹦躂了,隨便消耗力量的話,早晚真的徹底哏屁。

  死靈能使用的力量,只有一種,死氣。

  生靈存在於世的時候,會協同天地萬物,自然而然的產生靈氣,只不過那種產生,更像是天地萬物共協,自然而然的讓周圍浮現出靈氣。

  越是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的地方,靈氣越是濃郁,便是這個道理。

  於此相對的,死氣,便是死靈自然而然產生出來的。

  之前秦陽壓根不敢隨便利用死氣,也不敢吸納,因為吸納了死氣,便是在亡者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他見過的所有亡者,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的,化作不祥,基本都是必然。

  可如今,真正的亡者世界出現了。

  他在這裡如魚得水,刨除死亡狀態和這裡惡劣的環境,的確跟在大荒沒什麼太大區別。

  只不過要將靈氣,換成死氣而已。

  將一門可以吸納死氣的法門,納入到自己的體系之中,將死氣看作一種力量。

  嬴帝的《歸墟》,取其精華,已經足夠做到了。

  第一步,不用再擔心變成乾電池,算是達成了。

  這一點,自從來到這裡,秦陽就已經不怎麼擔心了。

  他擔心的則是前途,力量可以繼續恢復了,那提升呢?

  恢復和提升,這是兩件事。

  若是能繼續提升境界,那麼,通過正常方式,回歸生者的世界,徹底復活,便有了一絲希望。

  歸墟的事,先放放,等到先整合自己的法門再說。

  繼續看嬴帝身上摸出來的最後一金。

  身為大嬴神朝的一代大帝,威壓大荒數萬年的大佬,能摸出來三個金,秦陽覺得,這頂多算是正常。

  秦陽其實一直覺得,嬴帝身上,肯定能摸出來不是白、藍、紫、金四色的東西,說不定會有更強的法門。

  沒想到,還真沒有什麼特別的。

  法門沒什麼特別的,那麼,特別的就只可能是嬴帝這個人本身了。

  秦陽打開最後一金。

  微微一怔,這個名字,似乎跟嬴帝沒什麼關係啊。

  《太微十星》。

  細細看了幾眼,秦陽的表情略有些怪異。

  太微十星,源自於太微天帝,乃是太微天帝所化的神威,也是他執掌的星宮,同樣,也是太微天帝,劃分出十宮權柄的法門。

  按照這個法門,他坐下應有十位星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權柄依附,所以只要成為星官,那自然是對太微天帝最忠心不二的忠臣。

  只不過,太微天帝的權柄,已經在死亡世界裡化為烏有,他的手,伸不到這裡。

  這個太微十星,便只是一個比較特別的法門而已。

  每一星,都有一個很特別的法門。

  例如,之前嬴帝施展過的誅心,便是其中一星裡專屬的法門。

  此法門跟枯心咒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誅心矛,是殺人的法門,直接誅殺的是內心,可以將一個人的意識直接誅殺掉。

  如此,這誅心長矛,對於修成一字訣的人族,的確有很直接的針對性。

  可若是不考慮到一字訣,這個誅心,跟其他的殺伐法門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殺人。

  而且,誅心矛,除了太微天帝自己和執掌這個神通的星官之外,基本不可能有第三個人學會。

  相反,枯心咒這種東西,卻基本毫無限制,是人是狗都能學會,都能施展,危害性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秦陽先掃了一遍太微十星,心裡琢磨出來不少事。

  第一,這個誅心矛,明顯是有點針對人族,哪怕在生者的世界,因為太微天帝權柄的問題,不具備傳播開的可能。

  也算是噁心人了。

  聽說當年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的關係,到了後期,特別惡劣。

  上古天庭內部,也是人心不齊,理念相左到分裂。

  從這個誅心矛上,就能管中窺豹,看出來點問題了。

  畢竟,當年上古天庭裡,可還是有人族巨佬的。

  第二,在生者的世界裡,只有太微天帝和專屬星官,可以施展誅心矛。

  而嬴帝偏偏施展出來了。

  從這一點看,秦陽大概也明白,當時嬴帝為何如此爽快的拋棄那些力量。

  太微天帝這個狗東西,明顯是把嬴帝當工具人,準備借嬴帝之手,復甦在當世。

  以嬴帝骨子裡的驕傲,要是能捅他一刀子,不把他切片這事肯定不算完。

  秦陽嘖嘖有聲。

  「上古的這些人也好,神祇也好,真的是,一言難盡,根深蒂固的傲慢,不把弱者當人,隨便利用,他們不會都以為上古的一定都厲害吧。

  也就是那個時候環境好,拉到同一個層次,還不知道誰把誰按在地上摩擦呢。」

  有一說一,秦陽覺得,若是在同樣的境界,同樣的層次,嬴帝肯定能把太微天帝按在地上摩擦。

  只可惜,如今的時代,連天地元氣都沒了。

  這些傢伙的心都是黑的,真的是。

  一個個都在死之前就開始佈局,等著復甦的那天。

  相比之下,他秦有德就是個純潔的白蓮花。

  從來沒有想過,死後怎麼樣才能復活,才能復甦。

  看看,這就是差距。

  他要早想過,就不會現在才要去想,去考慮如何做了。

  除去等著復甦的,要麼就是從無數年之前,便開始鋪墊,做一個更大的局的。

  從那個勞什子上古地府開始。

  什麼黃泉啊,什麼葬身河啊,上古地府五大水脈。

  出現的公務員,都是什麼黃泉擺渡人之類的。

  再就是連秘寶,符文,都是跟神魂相關,整個都是陰惻惻的。

  再加上,歷經無數年,潛移默化的給所有生靈都灌輸一個理念。

  死後有亡者的世界。

  然後轉頭,再說。

  哎呀,你說什麼呢,我們聽不懂。

  我們可從來沒確認過有什麼亡者世界。

  我們上古地府,也就是跟專精不太一樣,其實跟上古天庭一樣,都只是一個超級大勢力而已。

  再轉頭呢,就忽悠了小說家去寫小說,讓他去將故事化為現實,最後把自己寫死了。

  轉眼小說家就蹲在天幕頂端了,眼巴巴的望著上面,等著去亡者世界。

  看看,最後成什麼了?

  小說家「們」自己都相信了!

  他們一個個深信不疑,跟那些被潛移默化洗腦,卻將信將疑的傢伙相比。

  小說家「們」,才是真正認為這件事是真的,將其當作真理來看待的。

  你瞅瞅,你品品。

  仔細品。

  所以,秦陽現在覺得,佈局這件事的人,絕逼就是那個府君。

  這人是真的陰。

  撒了個彌天大謊,讓整個世界隨之起舞。

  僅此一件事,秦陽就很確定,當年上古地府四崩五裂,直接覆滅了。

  看起來似乎比上古天庭更慘一些。

  實際上,府君要做的事,要布的局,可能全部都已經佈置完了。

  接下來,這貨說不定就要復甦了。

  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亡者世界裡。

  曾經的一切,作為鋪墊,直到開闢了真正的亡者世界,這是想幹什麼?

  讓身為生者世界的超級大勢力的上古地府,悄咪咪的搖身一晃,變成了真正的掌控亡者世界的地府?

  心咋這麼大呢。

  秦陽嗤之以鼻,自從跟小說家聊完,他也沒去浪,就跟著小說家,在海裡繼續飄著,慢慢的飄。

  就是想看看,這摘桃子的人,什麼時候會出現。

  是誰來摘桃子。

  他沒那麼大理想,也沒那麼大願望。

  他的願望特別俗,特別現實。

  就是想復活,然後回去,先曬他個十天八天的太陽,曬個通透再說。

  剛死的時候,還有心情感慨一下,說兩句裝逼的話,死就死了。

  死的時間長了,老實說,真不想死了。

  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睜開眼皮,看了一眼,小說家以死氣凝聚出一艘小船,載著他們倆遊蕩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

  這不,小說家又發現了什麼極度危險的地方,小心的避開了。

  所以,誰喜歡這鬼地方誰有病。

  全程搭便車,秦陽有些不好意思,又給拿出來一顆靈果,一捧靈麥,加上兩支靈香。

  「老哥,我存貨就剩下一點點了,你解解饞吧。」

  「沒事,你忙你的。」小說家一手捧著一本書,還小心翼翼的不讓死氣侵蝕了書,一邊樂呵呵的捻著靈麥當瓜子磕。

  秦陽倒是挺羨慕這位老哥的,也不知道他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的,反正開闢了亡者世界,在知道了這事從頭到尾,九成九都可能是別人的佈局之後,還能有如今的心態,真的是厲害了。

  一狠心,又拿出來一壇落灰的酒。

  「老哥,最後一點點了,省著點品。」

  「好嘞。」

  小說家繼續看書,掌舵,伸長了脖子吸靈香,秦陽繼續去研究,怎麼才能繼續進步,提升實力,提升自保的能力。

  嘗試著開始修行,先試試一般的法門。

  嘗試過八十三種,包括剛剛得到的太微十星裡的誅心。

  完全無法入門。

  這些都是生者的法門。

  再次嘗試從自己身上摸出來的那個無名法門。

  秦陽立刻察覺到,自己庫存的力量在飛速的消耗,連忙停止下來。

  現在可以確定,這個法門,可以修行是沒錯,而且比自己現在修行的更完美。

  如今修行的,是一堆法門,這個法門是整合成唯一的。

  只不過,無名法門的缺點,是無法將死氣當成一種普通的力量來用,只能利用他庫存的力量。

  開始嘗試歸墟,可以修行,而且,跟預料的原因,歸墟葷素不忌,周遭的一切,都被其絞碎之後,化作力量。

  缺點跟預料的一樣,太雜了,就跟吃白米飯的時候,摻雜了沙子泥土,說不定還有雞屎似的。

  先行修行,將其納入自己的體系之內。

  吸納來的雜質,全部堆在海眼的角落裡,等到成功入門之後,掌握了可以利用死氣的辦法,再重修無名法門。

  重新將歸墟,納入無名法門。

  再次重修。

  仗著道基穩固,有先天之物納入,可著勁的作。

  小說家美滋滋的吸著靈香,看著書,不時的抬起眼皮,看一眼秦陽。

  秦陽身上的氣息,時強時弱,時盛時衰,一會真元湧動,壓根看不出來是死人,一會又死氣衝霄,一會又有純正的魔氣冒出來。

  鬼知道秦陽在幹什麼。

  不多時,秦陽的氣息,直線暴跌,從法相一路暴跌到築基,然後自這裡開始,周遭被吸引來的力量,只剩下最純粹的死氣。

  漫天死氣,蜂擁而至,灌入秦陽體內。

  秦陽的氣息,從築基開始,直線攀升,一息之後,進入三元,三息之後,進入神海,再過九息,躍上靈台。

  自此從神門直入道宮,再成法相。

  一路攀升到法相巔峰,境界穩固了下來,氣息卻還在不斷的變強。

  不知過了多久,秦陽緩緩的睜開眼睛。

  肉身、真元、神魂、意識,自此開始了統一的修行,他現在修的,不再是以紫霄道君為根基了。

  而是以他的無名功法為根基。

  他的無名功法,比之紫霄道君還要霸道。

  就像是當時摸出來的光球一樣,中心形如黑洞,只有外面有一圈光暈界限。

  任何法門,都會被吞噬進去,強行融為一爐,化為最適合他的法門。

  秦陽伸出手,真元化為火焰,搖身一晃,氣血開始燃燒,乍一看,真的跟活人一樣。

  「你重修了?」

  「不算,改進了一下。」

  秦陽說著話,看向了天邊。

  「時間還算趕得巧,這麼久了,才有人來找你麻煩,看來某些人意識復甦的有點慢了。

  老哥,你都入道了,你自己能解決吧?」

  「我只是個小說家,不會戰鬥。」

  「行吧,髒活我來幹,正好我也想知道,亡者世界裡的死人,是可以直接超度呢,還是要先宰了再超度。」

  秦陽大笑一聲,一揮手,塑料黑劍出現在掌中。

  小說家開闢了亡者世界,他的手中握著的那本書,便是亡者世界的真理。

  要說沒人打那本書的主意,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這個本書的人,意識沒復甦。

  摘桃子麼,第一顆香甜可口的桃子,可不就是小說家手裡的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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