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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浴火小熊貓] 三人荒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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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9-15 00:16:48
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38

  洛倫公主是老皇帝唯一的女兒,現年44歲,比皇太子小11歲。她的名字其實是嘉敏,洛倫星系是她的封地。

  這位公主從小行事霸道,成年後更是荒唐無度。

  公主三十歲時,嚴博達按照她的審美喜好為她安排了一個未婚夫,但可能是公主太喜歡這個類型的了,半年後,她在訂婚宴前夜和未婚夫和他的弟弟一起在游泳池裸泳嗨皮,被小報記者偷拍了。

  當時記者還以為和公主夫婦一起嗨皮的是個掘金小鮮肉,沒想到讀者們火眼金睛,根據小鮮肉身上幾顆痣的位置確定了他的身份。

  這下玩大了。

  皇室正想辦法遮掩呢,另一家小報又爆出來公主和未婚夫的姐姐亂搞的視頻。哦,還有姐夫。

  這婚結不成了。

  未婚夫的家族也是有頭有臉的世家,關起門來你們亂搞沒事,被人拍到了不行啊!

  於是公主離開帝都,拍拍屁股去自己的封地了。

  這樁醜聞全宇宙都聽說過。哪怕琪琪當時還是個小女孩也對這位公主印象深刻。

  沒想到,她有一天會收到這位公主的親筆信。

  洛倫公主在信中表達了對紅嵐的仰慕和喜愛,不僅為她的藝術成就傾心,更心折於她為無國籍人士和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平民奔走的義舉,又為她所遭遇的襲擊感到不安和憤慨,祝願她早日康復。同時希望可以在未來和她一起暢談。她相信,她們之間有很多共同點,會成為好友和夥伴。

  如果這封信是洛倫公主親自所寫,那麼她絕對不僅僅是個荒淫公主。

  細想起來,她的「荒淫」對她造成了什麼損失麼?驚天大醜聞讓她擺脫了看似「樣樣般配」的婚姻,同時也擺脫了被嚴博達和皇室繼續操縱的命運,老皇帝讓她離開帝都,對她做出的補償是給她對封地的全部行政權。

  洛倫星系這十幾年來發展得很不錯。它幾乎是獨立於維熙存在的一個小國。甚至不參與維熙的徵兵。這說明什麼?即使洛倫公主不是一個精明的君主,至少也有識人善用的本事,她的一幫手下把事務管得井井有條。

  不久前她還收留了她的侄女,皇太子的大女兒凱洛。這位凱洛公主至今沒有封地,但行事風格只比洛倫公主更囂張。她和丈夫一起斂財得罪了包括她的外祖父嚴博達在內的一堆大貴族,被排擠出京,現在成了洛倫公主的賓客。

  琪琪可不認為這是一位姑姑出於對侄女的憐憫做出的決定。要知道,雖然皇太子有很多私生子,但他和太子妃,也就是嚴博達的女兒所生的三個孩子中,大兒子常年患病,據說還是精神疾病,只能休養,小女兒才十歲,大兒子有一子一女,年紀更小。

  洛倫公主收留侄女,是在做政治投資。

  她甚至覺得,凱洛公主離開帝都之前的一系列行為都有可能是洛倫公主教唆的。

  現在,這位精明的公主又找上了她。

  琪琪仔細斟酌字句,給公主回了封信。

  她沒有瞞著夏爾,還把容嫵也叫來,給她們看了這兩封信。

  容嫵想到的是,原來,即使在沒有投票權法的維熙帝國,公主也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婚姻和命運。

  而夏爾想到的是,陛下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的!這是分裂維熙皇室的重要契機!以後一定派的上大用。

  琪琪將回信交給公主的使者後,又向皇帝發公文匯報此事。

  伍爾芙和帝都有十四小時時差,皇帝收到訊息時是第二天清晨。

  他一邊吃早餐,一邊習慣性聽廖珩匯報一夜間收到了哪些重要訊息。

  聽說琪琪給了他一封公文,他立即放下餐具,打開光屏。

  她這封還真是公文,附件是洛倫公主的信和她的回信,全文沒有一字多餘。

  皇帝做出批示後並沒立即回復,他盯著光屏發呆,廖珩忍不住提醒,「陛下,如果還有別的話,您可以私下給她消息啊。」

  皇帝關了光屏,「我沒有別的話。」

  飛船離開秋奇大氣層後他就脫離了魔咒。她跟他要的其實是自行建立一支武裝的權力。連執政官也鮮少有的權力。

  這真是一個無法無天、膽大妄為的人間小仙子!

  但是她給的理由又很充分,很有說服力。

  如果不想讓他們精心打造的「寵姬」再次遇險,繼續把目前的大好形勢經營下去,並沒太多其他選擇。他可以雇傭黑天使,但這實在非常有損形象。

  單單一支獨立護衛隊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影響,更談不上威脅,他的不悅更多來自於她對他的態度。

  唉,說起這個,那可就復雜了。

  理性地梳理之後,他認為,他無法將他既有的和女性們交往的體系用來應對她,是因為她不屬於以往任何一個類型的女性,她不是真的寵姬,但和他又不是單純的君臣——這個邊界早就由他打破了。

  算了,算了,暫時不想了。

  十月底,琪琪和寶妃歌舞團回到了帝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情歡迎。

  帝都的人民這時已經不再吃什麼普多、伍爾芙的醋了,紅嵐小姐是一位英雄!

  當天晚上帝都劇院前的小廣場上聚集了許多民眾,手持紅嵐的海報,呼喚她的名字。送給紅嵐的花籃更是從舞台前一直擺到了劇場大門外,再沿著劇院兩側道路擺,花籃禮簽上寫滿了對紅嵐的祝福。

  當晚的花籃中最令人矚目的是一個近兩米高的大花塔,極盡奢華,就連皇帝送那兩個花塔自覺地向兩邊退開,把C位留給它。

  這個花塔的禮簽上署名是赫爾特女大公。

  赫爾特女大公,就是皇帝的生母。

  為什麼不稱太后呢?因為她在當今皇帝十四歲的時候離開了皇宮。所以在正式場合是不能稱太后尊號的。路德的皇室從不離婚。不僅皇室如此,貴族們也一樣。但皇室歷史上有很多位皇后離開皇宮,一旦離開,就等於自動放棄尊號和一切皇室待遇。當然了,她們是皇位繼承人的母親,還是貴族出身,鮮有人遭到冷遇。

   十月二十九日是先皇的忌日。

  太后只有每年這個時候才會回帝都一陣子。其餘時間一直在自己的封地。

  琪琪看到太后送來的花籃後很是有點震動。

  和洛倫公主一樣,這位女性也給她的童年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女大公比先皇年輕十幾歲,出身高貴,是赫爾特大公爵的長女,她的家族與太皇太后的的家族是遠親。

  赫爾特大公去世後,她無預兆地提出離宮的要求。

  一時間朝野震動,大臣們就是否應該為她保留皇后尊號爭論不休。最後皇后放棄尊號,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和勳號。

  那幾年的自媒體和電子小報一半靠洛倫公主的瓜養活,另一半就是靠赫爾特女大公養活的。

  女大公的八卦充滿了另一種刺激——貴族家庭和皇室的冷酷內鬥。

  許多分析認為,皇后放棄尊位離宮為的是奪回本屬於她的爵位!

  皇后的生母在她年幼時意外身亡,父親續娶名門淑女後又生了兩子一女。

  作為長女本來有繼承權的,但她在兵檢時意外受傷,傷癒後可以正常生活,但終身不可能入伍了。

  這就意味著她沒有投票權。沒有投票權,怎麼能繼承爵位呢?

  於是她只能另闢蹊徑,走了太皇太后的路子,當皇后,培養自己的勢力,老爸一死,立刻奪回繼承權!呵呵,你們覺得,皇后當年兵檢時出的意外,真是意外麼?肯定是後媽搞的鬼啊!

  比起洛倫公主的豔聞,還是個小孩的琪琪更關注女大公的各種八卦。

  接下來的幾年,平民百姓們隔三差五就吃點皇室和女大公的瓜。僅從這些八卦來看,女大公好像沒太大的政治抱負,她也沒有再婚,更沒有生子。傳聞說她有好幾個情人,有男有女。但她一直聲稱這些人是她的密友。

  太皇太后當然非常不高興。她屢次跟其他貴婦說女大公是個表演能力極佳的心機綠茶,利用了她和先皇,冷酷無情。

  女大公則回應說,太皇太后選她做皇后是因為她出身高貴,相貌美麗,具有一個淑女(優秀繁育者)的品格,她幸運地得到了陛下的垂青,對他崇拜敬愛,他們兩人有過很美好的時光,還一同養育了兩個很可愛的孩子,她離宮的選擇也是兩人共同商討後的結果,她今後也會繼續盡一個母親,一位臣子的職責,陛下仍然是她良師益友,是她永遠的明燈。

  女大公回應了幾次,太皇太后漸漸在民眾心裡變成了一個刻薄冷酷的老太婆。這個印象至今沒變,不然怎麼這次紅嵐遇襲還有不少人相信是太皇太后搞的呢?

  而女大公,則得到了更多民眾尤其是貴族女性的同情和敬愛。

  琪琪仰望著這個頂端幾乎觸到舞台的巨大花塔,暫時無法判斷太后送花籃來是出於何種目的。

  也許只是看著皇帝的面子上送一個,也許她對紅嵐有些好奇,也許,她從皇帝那兒已經得知了寵姬紅嵐的真相?

  這天晚上女大公來到橡樹包廂,全體觀眾們起立,整個劇院洋溢著掌聲與歡呼,直到女大公揮手示意後,觀眾席才安靜下來,劇院燈光調暗,音樂響起,幕布拉開,歌舞伎們魚貫上場。

  琪琪這晚的表演格外用心。

  沒有人能在劇場裡奪走屬於她的光輝。哪怕皇帝他親媽也不行。

  演出結束後,琪琪回到後台,劇院經理激動又忐忑——女大公派人送給琪琪一張請帖,約她翌日午後到甘泉行宮游玩。

  十月的甘泉行宮紅葉似火,美景如畫,但是琪琪無心欣賞。來之前她花了許多心思挑選衣服,設計妝容,如臨大敵。

  赫爾特女大公現在不再是她童年偶像,還可能是她潛在的敵人。

  女大公獲得先皇同意離宮並奪取爵位之後和先皇的關係也一直很好,她放棄了皇后尊號後依然可以自由進出皇宮,那時二皇子尚年幼,她還會時常留宿在宮中。並且,每年皇室去行宮度假,她都不會缺席。

  最令人吃驚的是,先皇後來先後有了三位情婦,有兩位是她引薦的。最後那位一直陪伴先皇到臨終時。這三位情婦至今和她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這是個非常懂得處理人際關係的人。或者說,她是個操縱、利用人心的高手。

  琪琪見到女大公後不由感嘆太皇太后和她作對真的很難獲得吃瓜群眾的同情。因為世人都愛以貌取人。

  皇帝陛下的美貌有一多半繼承自母親,女大公保養得宜,現在看來仍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大美人,何況當年容顏最盛的時候呢?

  琪琪行禮如儀,女大公親自走過來挽起她的手,微笑著端詳,「紅嵐小姐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您過獎了。」

  以往太皇太后召見琪琪,雖然不會故意為難她,但總免不了問她幾句「最近聽到什麼趣聞」或是「這次巡演有什麼好玩的事」之類的話,翻譯過來就是「講點八卦」「說個笑話給我聽聽」,倒也可能不是故意的,不過,尊卑貴賤,一目了然。

  女大公可比太皇太后可愛多了,她問琪琪現在康復得如何,來帝都後可交了什麼朋友,又對容嫵開的店和其他小夥伴開的學校表示興趣,然後問了不少伍爾芙的近況,還慷慨地給寶妃藝術學院和舞姬慈善基金各捐了一筆錢。

  琪琪倒寧願給太皇太后講笑話。女大公和藹周到,但問的其實是琪琪在帝都和伍爾芙發展的人脈。

  她暗自慶幸這位太后常年不在帝都,不然的話,她的種種計劃恐怕沒法這麼順利地實現。

  晚餐時皇帝來了。琪琪更加謹慎,生怕女大公看出端倪。

  幸好,太皇太后派人解了圍。

  這位老太太叫人找琪琪,說是她那裡來了幾位小姐,非常仰慕紅嵐,想請她去一見。

  這擺明了是在跟女大公作對。

  但琪琪不得不去,她對女大公和皇帝道歉,匆匆隨太皇太后的女官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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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39

  琪琪離開甘泉行宮時鬆了口氣。

  應付太皇太后可比應付太后容易多了。

  甘泉行宮裡,皇帝無心再吃什麼甜點了,太后倒沒把太皇太后的挑釁當回事,「我帶來了一些自己莊園裡釀的冰酒,霜凍之後的白葡萄釀的,很好喝。」她吩咐侍女,「拿來讓陛下嘗嘗!」

  皇帝喝一口酒,「確實不錯。可惜趙碩跟戴鵬將軍去訓練了,他最喜歡這種甜度高的酒。」

  太后笑眯眯看兒子,「你和紅嵐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皇帝皺皺眉,「怎麼?」

  太后笑道,「你們倆的眼神,可不是一對沉醉在愛慾裡的小鳥啊!」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問了個毫不相干的事,「玳瑁今年十歲了吧?」

  那是太后養的一隻貓。

  太后挑起右眉,「然後?」

  「她就是那隻貓。」

  貓咪就和人一樣有不同個性,有的比小狗還黏人,把主人當媽媽當情侶,有的呢,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甚至會令主人懷疑這貓在策劃暗殺。

  玳瑁是只什麼樣的貓?它會來蹭你,但只是想在你身上留下它的氣味標記,你要是想摸摸它,對不起,你們人類的手太噁心了!它還喜歡讓人拍屁股,會走到人前把屁股翹起來讓人服務,但是,拍屁歸拍屁,想摸我?不可能!你只是我的拍屁工具而已!

  太后太后啞然失笑,歪著頭看兒子,「是不是有什麼誤解呀?我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女孩子不喜歡我的兒子。難道……她和容嫵小姐的傳聞是真的?」

  皇帝臉一紅,搖搖頭,不再說這個話題,「祖母年紀越大,脾氣也越發古怪了。前兩天連我也受她一通氣。」

  太后笑,「放心吧,就算不看在你父親的份上,看在你的份上我也會讓一讓老太太的。」

  太皇太后可不覺得太后在忍讓自己。

  她十幾年如一日地說起這個無情的女人當初是怎麼巴結討好她,怎麼迷惑先皇,後來又怎麼為爵位拋夫棄子莫得心腸的。

  琪琪只得悶頭聽著,不發表任何看法。她萬萬沒想到,童年時在小報上看的八卦,有一天,竟然會親身體驗。

  太皇太后當著皇帝的面把琪琪半道叫來,達到了掃太后面子的目的,發洩完怨氣,就打發她回去了。

  老太太還像是要表示拉攏似的,給了她一件素金首飾。

  「是我當年在文珍皇帝葬禮時戴過的。」文珍皇帝,就是先皇的父親,太皇太后的丈夫。

  那是件鉑金鑲珍珠的別針,貴族女性在參加葬禮、致哀時用來將黑色網紗固定在髮髻上。

  琪琪謝過老太太,倒是有點意外,這是要她參加先皇忌日致哀的意思?

  回到建章宮,侍從告訴琪琪,太后那邊也送了一件致哀時用的首飾。

  太后送的也是別針,不過是鉑金鑲白鑽的。

  這是要讓她站隊嗎?

  琪琪收好兩件首飾,問侍從,「陛下呢?」

  「陛下回圓廳了。他還有些公文要處理。」

  琪琪想了想,「菲冽回來了嗎?」

  「是的。要我叫他來嗎?」

  「不。讓他在較劍場等我吧。」

  琪琪換好衣服,帶著兩把劍去了較劍場,遠遠就聽到菲冽跟幾位不輪值的護衛吹牛,「……當然疼啊!你們想想,國際禁用的化學武器!」

  他脫下上衣展示疤痕,「可惜了我的麒麟。你們認識技術不錯的紋身師傅麼?」

  幾位護衛給他推薦,「演武堂三舍看門的宋大爺啊!」

  「對對對!他的技術別說在帝都,放在兩大帝國都是數得著的!」

  「他除了紋刺,還擅長『攢花』和『鑽刺』。」

  菲冽沒聽說過,「那是什麼?」

  「簡單說就是用鈍器在皮膚上切口,故意讓傷口輕微感染,形成凸起的疤痕,比較適合膚色很深的人做,疤痕的顏色會更淺一些,而且花紋是立體的,鱗甲紋是一絕!」

  琪琪聽了都覺得神奇,那要是在膚色白皙的人身上做這樣的紋刺呢?

  陪她來的侍從輕咳一聲,眾人見了她,齊齊正姿行禮,琪琪微笑,「大家要是不忙的話,我想請教些劍術上的問題。」

  禁宮護衛當中不少人和莫格、夏爾的出身相似,琪琪絕不想得罪這些和皇帝朝夕相處的人。她得讓他們認為,莫格離開是因為他失職,他有負皇帝所托,而不是因為她不信任貴族出身的護衛。

  快速取得別人的好感是寶妃舞姬們從小研習的絕技。

  能成為主役舞姬的人早就將這項絕技變成了本能和直覺,很快,護衛們一人和菲冽對打演示,其他人輪流為琪琪講解點評,所有人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她,把自己得意的劍術都表演給她看。

  琪琪認真聽著,問了許多問題,實在不懂的,暫時無法理解的,就用電腦記錄下來。

  她也上場對打了兩次後,大家席地坐在較劍場上,話題發散開,有人問她,「琪琪,你不打算紋個什麼嗎?」指指她手臂。

  「我不知道該紋什麼,你們有建議麼?」

  「琪琪還得跳舞,不能紋面積太大的紋身吧?」

  「別聽他們的,紋身挺疼的,比激光去瘢痕疼多了。」

  「我們紋身是為了紀念軍功,你一個女孩子,又不是職業軍人,別聽他們慫恿!」

  「可我也想紀念。」琪琪撫摸自己的手臂,「有一個無辜的女孩死了。她叫希娜,25歲,是家裡的小女兒,最喜歡吃芒果慕斯蛋糕,但是因為要保持身材,每次只吃一小勺。」她指指菲冽,笑,「還有人為了救我,背部重度燒傷。」

  眾人沉默了一刻,那個說紋身是為了紀念軍功的護衛將兩掌拍在地上,猛虎落地式道歉,「對不起!」

  琪琪趕快扶他起來,把話頭轉給菲冽,「你想好補紋什麼了麼?」

  她不想紋身,也不想去掉疤痕,見到這塊疤痕人們就會想起她經歷的事,就像護衛們說的,疤痕和紋身是紀念,是勳章。

  皇帝來較劍場的時候,看到琪琪跟一群護衛正圍著半裸的菲冽坐著,各自拿著電腦光屏畫畫。

  他起初還以為他們在畫菲冽,走近了看到光屏上畫的東西沒半分像人,他好奇問,「你們在做什麼?」

  眾人行過禮,告訴皇帝,菲冽在徵集補刺紋身的圖案。

  皇帝看向琪琪,她畫了一種樣子很奇特的植物,植株很矮,葉片有些像柏葉,但更扁平,最奇特的是顏色,藍綠色,葉脈上幾乎是蒼藍色。

  「這是什麼植物?」他問。

  大多數人,包括菲冽自己,畫的都是雲水雷火之類的花紋。

  琪琪笑得有點不自然,「一種我小時候常見的草。」

  皇帝立即看向菲冽,果然,他看到琪琪的畫,臉上不動,可是眼神在動。

  看來,他們真的是同鄉。這種草是他們兩人都熟知的。所以他一看就知道她在畫什麼。

  如果這種草有什麼「花語」,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皇帝笑道,「你們不是在較劍麼?繼續吧。」

  琪琪跟他走出較劍場,「陛下,您要帶我去致哀麼?」

  皇帝反問,「你想去麼?」

  琪琪無奈地笑,「太皇太后和太后都給我送了素金首飾。」

  皇帝怔了怔,「哦」了一聲,「沒關係。我待會兒也讓人送你一件,你那天戴我送的就行了。」

  琪琪微笑,「謝謝。」

  兩人無語對視了一會兒,不約而同移開目光。

  皇帝忍不住問,「你徵集護衛的事怎麼樣了?」

  「還沒開始辦呢。」琪琪趕緊跟他透個風,「伍爾芙的新移民中有相當大的比例曾經做過雇傭兵或者海盜,應該很快就可以徵集民兵了。這之後再選護衛吧。」

  說了會兒安置新移民的事,琪琪又講起伍爾芙舊貴來給她送禮的事。

  皇帝和琪琪一邊說話一邊走,不知不覺走回了住所。

  這時已經過了午夜,萬籟俱寂,只有花園裡不知何處的秋蟲唧唧,建築物中的燈都黯淡下來。

  昏黃的燈光照在琪琪臉上,呈現絲絨般的質感,她難掩疲態,雙眼迷離。

  趙拓不知道自己是該延續公事公辦的風格,跟她說「晚安明天見」還是……更親密一點?擁抱一下?沒準,再來個晚安吻?還是……不。不行。

  他折中,像拍同性下屬那樣拍拍琪琪的肩膀,「不早了,休息吧。」

  琪琪低頭忍笑,又忍不住抬眼看看他。

  皇帝沒好氣看她一眼。

  人長得太好看,尤其是眼睛長得太好看有個壞處,那就是即使想要表達的是別的情緒,也讓人覺得有調情的意思。

  他和她,此刻都這麼覺得。

  琪琪的心臟猛跳兩下,眉心輕皺,小聲問,「聽說,致哀前要禁欲?是真的嗎?」

  皇帝臉一下紅了,眼含譴責看著她,反問,「要是不是真的,你打算做什麼?」

  琪琪忽然不知為什麼有點不好意思,但仍厚顏問,「那樣……也不行麼?離致哀的日子還有兩三天呢。」

  皇帝這下是真有點惱了,「不行!」說完扭頭先走了。

  琪琪在他背後撇了撇嘴。

  琪琪自己並不覺得穿著黑衣戴著黑紗跟著去了趟先皇墓地是什麼大事。但很多民眾不是這麼想的。

  雖然只有紅嵐從禮車走下來一身黑衣的照片,許多小報已經將她和先皇的三個情婦還有歷史上留下名字的幾位情婦、寵姬相提並論了。

  不少博彩公司開出了盤,賭紅嵐小姐會陪伴皇帝多久,年數從五年、十年不等,有的甚至開到了十五年以上。

  看到這個新聞時琪琪已經又坐上了飛回伍爾芙的船上,菲冽瀏覽賠率時陰陽怪氣說,「這個時候就算有人說『紅嵐根本不是皇帝的寵姬』也沒人信!」他對琪琪咧嘴笑,「喂,能透個底麼?你還會『得寵』多少年?」

  「要看伍爾芙的形勢吧,伍爾芙越快變成路德的一部分,我就越快失寵。最快的話,四到五年?」琪琪按下關閉艙門的按鈕,「你為什麼這麼說?」

  菲冽嘴角翹一翹,「我是你的近侍。很多事情瞞不了我的。」

  琪琪沒否認,只是提醒他,「船上都是我們的人,但是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我眼下很需要『寵姬』這個身份。」

  菲冽默默點了點頭。

  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又壓低聲音問,「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難道……他是基佬?你是他掩蓋性取向的『鬍子』?不像!莫非他有什麼病?生理缺陷?那以前和他交往過的小姐們封口費加起來可得是天文數字了吧?」

  琪琪張了張嘴,停了兩三秒「嗐」一聲,「你就別亂猜了。就理解成我和陛下有協議吧。」

  菲冽翻翻白眼,「我能這麼理解,別人呢?遲早會有別的人發現你們倆從不睡在一起!」

  琪琪當然也明白。皇宮裡地位越高的人越是沒有隱私。

  她忽然想起皇帝那間鴨蛋青色的臥室。還有他扔在地毯上還帶著水漬的浴巾。

  知道真相的只有皇帝和她,還有容嫵,現在多了菲冽,沒準現在建章宮中那些負責清潔的僕人們也在討論這件事呢。

  值得慶幸的是夏爾現在似乎以為「寵姬」弄假成真了。多虧了皇帝到秋奇的探望。

  要不要真的弄假成真呢?

  這麼做對我會有更多好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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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好萊塢的同性戀男演員,還有其他男名人,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性取向,往往會找個女性假扮情侶,這個女性就被稱為「鬍子」,意思就是,不夠men,貼的假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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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9-15 00:17:40
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 40

   回到伍爾芙當天,琪琪去找容嫵。

  容嫵看到琪琪帶了個從未見過的高大英俊的護衛,眼珠差點黏在菲冽身上下不來。

  她把琪琪拉到一道簾幕後面小聲問,「那是誰?」

  「菲冽啊!」

  「菲冽?他長這樣?」容嫵從簾子縫偷偷看坐在會客區的菲冽,說好的面目猙獰的海盜呢?

  她見過菲冽很多次了,可他每次都戴著頭盔,別說臉看不見,連聲音從頭盔裡傳出來都有點變形了。

  琪琪還是第一次看到容嫵這種色眯眯的樣子,又驚訝又想笑,「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嘿嘿。」容嫵搓搓手,「民兵制服的初稿我畫好了,正缺一個男模特呢!」

  這是要光明正大地假公濟私啊。

  容嫵設計的伍爾芙民兵制服是黑紅兩色,單看繪圖就十分帥氣。

  她很正經地讓菲冽提供評價,菲冽簡單說,「帥。」

  容嫵猛點頭,「你的評價太準確了。願不願意當試衣模特?」

  琪琪加一句,「徵兵廣告可能也需要你。」

  菲冽問,「有錢拿麼?」

  「嘁!」琪琪慈愛地拍拍他肩膀,「你現在不是雇傭兵了,眼光要放長遠!」

  11月初,伍爾芙開始籌建民兵自衛隊。大街小巷,車站廣場,購物商場和半地下小酒館的衛生間裡,到處都能看到徵召民兵的電子海報。

  別的不說,伍爾芙民兵的制服是很漂亮的。無論男女穿上都帥氣極了。

  11月中旬,一支五百人的民兵自衛隊代表穿著漂亮的制服在市政廣場參加了檢閱儀式。伍爾芙三巨頭和各界要人到齊了,夏爾‧蘭特少校以伍爾芙督政官的身份任命紅嵐小姐為自衛隊榮譽隊長。

  這身制服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穿在她身上又美又帥。

  籌建自衛隊的同時,伍爾芙開始實行另一項新政——試點徵兵。伍爾芙頒布的徵兵標準和帝國現行的徵兵標準有很大不同,不再採用男女相同的體能測試標準,體能只是五項兵檢測試其中之一,另外四項是戰略、合作力、耐力和智力,每個部分各佔不同分數比例,評測系統是五角形圖。

  這個顛覆性的新徵兵標準引起了廣泛的討論。許多人認為在這個時代,只以體能作為入伍測試標準實在是太落後了,早該改了!去問問那些職業軍人吧,和敵人憑體力肉搏的機會很多麼?反對新標準的人則認為,體能只是入伍基準,入伍之後依然會按照不同兵種的特性篩選,毫無疑問,採用新標準的話,全體兵源的平均體能會大大下降,這是什麼好事麼?

  等兩派吵得不可開交,帝國軍部才宣布,新徵兵標準只在伍爾芙試點,短期內(五到十年內)不會推廣。總算平息了這場爭論。

  伍爾芙的情況大家都清楚,缺人,缺兵,新移民中不少青少年長期營養不良,如果用同樣的標準,那伍爾芙怕是徵不到兵了。

  但對於帝國公民中那些本來達不到徵兵標準的人而言,伍爾芙給他們的人生提供了另一個可能性。

  從11月初公布籌建自衛隊和新標準試點徵兵,到12月中旬,共有五萬餘名帝國公民申請在伍爾芙定居,他們來自全國各地,其中大約七成是女性。

  伍爾芙目前大小官員基本都是派遣或上級指定的,也沒有任何需要投票決定的法案,但僅僅在伍爾芙被收歸為路德版圖半年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它遲早會變成路德帝國的一個行省,會實行所有帝國的政策法規。

  能早點入伍就能早點獲得投票權,哪怕只是在伍爾芙的投票權。再過十年,也許伍爾芙的投票權不僅限於在伍爾芙使用呢?這種機會,一生也許只有一次。

  這五萬多人幾乎全都報名參加了伍爾芙的兵檢。

  琪琪和夏爾都對目前的狀況很滿意。

  皇帝當然也很滿意。

  這個結果比他當初預計的早了至少五年。

  皇帝沒有財力人力在伍爾芙駐兵,想要在伍爾芙本地徵兵也很困難,因為本地人的當兵意願非常低。

  在被維熙帝國統治的幾十年中,在伍爾芙當兵就幾乎是當炮灰,正規軍的福利、退休金永遠輪不到你,出了事首先上戰場的絕對是你。

  新移民中倒是有相當大比例的人有某種程度的從軍經驗,也樂意當兵,但不管他們之前當過雇傭兵或是海盜,各種陋習就不說了,還有小集體,真打起仗來,怕是難以遵從將令。但他們也有優點,不能說身經百戰,但能活下來的雇傭兵都有點本事。

  當帝國公民的及時補充進伍爾芙民兵的隊伍後,整編就可以開始了。

  琪琪的私人護衛隊也可以開始甄選了。

  這件事琪琪交給了菲冽。她還聯繫了自由聯盟,向他們「租借」三名教官,負責訓練護衛隊。

  臨近年底,軍部又出台了鼓勵士官申請派遣到伍爾芙的政策。派遣期三至五年,期間享受特別津貼。不攤派,全憑自願。

  這不難理解。皇帝需要人來制衡和監督伍爾芙自衛隊。

  第一批申請派遣的軍官只有寥寥十幾個,大多是平民出身,有些人是為了多賺點錢退伍後就在伍爾芙安家置業,有人是覺得在伍爾芙更容易立功出頭。

  這批軍官各懷目的到達伍爾芙之後,一位名叫喬良的女軍官私下找到琪琪。

  琪琪聽完這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士官說的話,不禁微笑,「您明白自己剛才在說什麼嗎?這些話如果被有心人聽到,幾乎可以作為叛國的證據。」

  喬良說要向她效忠。哈,帝國軍人能效忠的對象只有一個。

  喬良像是聽不出這話裡的危險,她的目光依然堅定,「當您看過我的履歷,了解我所處的困境後,您會相信我剛才所說的。我等候您的召喚。」

  她說完,向琪琪行了一個吻手禮,離開了。

  喬良的事並不難打聽。柯晴有所有軍官的資料。

  她是一個孤兒。極有天賦。十七歲入伍,去年年初升為士官。

  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能讓長官放心的人。

  她有六次鬥毆記錄。五次處分。

  在申請派遣前,她剛又受了處分,不僅被降了一級,目前還處於監察期,如果在監察期再犯錯就會直接被退伍。她把她的男友——另一位士官打成了重傷。哦,現在應該是前男友了。據說是因為男友移情別戀,和一位貴族小姐好上了。人現在還在病床上躺著呢。這位貴族小姐的父親,就是他們原來的頂頭上司。

  琪琪對光屏上喬良的照片笑,「我現在正需要孤注一擲的人。」

  她向柯晴和夏爾提出要喬良也擔任自己護衛隊的教官。

   這兩人當然無異議。

  實際上,他們正商量要怎麼勸琪琪在自己的護衛隊裡加一兩名帝都來的軍官呢。現在琪琪主動提出,那再好不過了。陛下是沒說要放自己人在她的護衛隊裡,可要是事事都要陛下說了才做,還要他們幹什麼?

  喬良到護衛隊的第一天,就找藉口和琪琪租借來的那幾名雇傭兵教官打了一架。喬良不算輸,這幾個人也沒贏。

  這之後,她就成了護衛隊裡說話分量僅次於菲冽的人。

  菲冽說起喬良時直齜牙,「太他媽凶殘了!她的履歷是真的麼?這玩意明明就是個海盜種子啊!」又壓低聲音問琪琪,「她會不會是陛下派來監視你的?打殘前男友狗男女什麼的,不過是苦肉計!用來騙取我們的信任的。」

  琪琪一點也不擔心,「是又怎樣?她有沒有能耐?會不會訓兵?」

  菲冽舉起拇指比讚,「專業度是沒話說的。也就比我差那麼一點點。」

  「那就行了。就算是來監視我的,那我也要先物盡其用。」琪琪看得開,「我現在能讓人利用的價值很低。等時過境遷,大家都升值了,可以再次自由選擇。」

  因為忙著組建護衛隊的事,琪琪十一月沒有回帝都。

  十一月二十三日是皇帝的生日,而紅嵐竟然缺席了。

  兩位當事人都沒太在意這件事,卻沒想到在社交平台攪起了一陣波瀾。

  皇帝生日過後各種消息紛紛出爐,有人發出幾位淑女的照片,說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又掐起來了,然後老太太又找了些未來皇后的人選送來帝都,果然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老太婆啊,據說她常常把紅嵐小姐叫到她宮中,讓她給這些小姐講笑話,你們看看,有這麼欺負人的麼?太壞了!

  夾雜在對備選皇后的貴族小姐們長相家世的評品中,有人說,紅嵐不過是恰逢其時出現的宣傳工具而已,皇帝陛下的品味有多高大家都忘了麼?他根本看不上紅嵐這種身份的舞姬好嘛!你們是不是都忘了寶妃的黑歷史了?

  這條評論引起了各方人士的注意。

  好事的自媒體和八卦小報很快整理了寶妃黑歷史,歷數那些主役舞姬和她們的金主的愛恨糾纏,另一邊,又有人把路德歷史上數得上號的寵姬的家世、經歷、榮寵盛衰史整理出來,一一和紅嵐對比。結果一目了然,沒有一位寵姬的身份比紅嵐更低了。

  當然也有紅嵐的擁躉們反駁,她從來沒有隱瞞過自己無國籍人士的身份,她無家可歸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這一切是她能選擇的麼?寶妃的黑歷史?不如說是一群流浪之花的血淚史!什麼叫低賤?她現在已經是伍爾芙的居民了,寶妃也獲得了新生,而且她、還有寶妃在藝術上取得的成就,誰也不能輕易否定吧?

  這些還是理智點的粉絲,比較狂熱或是懶得講道理的,就直接甩紅嵐的美圖,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什麼家世?什麼身份?在美貌面前不堪一擊。陛下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應該愛紅嵐!

  說紅嵐是宣傳工具的真相派也甩圖,看看!看看!陛下和紅嵐根本不親密!看看他倆站的距離有多遠!看看這肢體語言!別說你們沒見過戀愛中的情侶什麼樣子。哼,這要是在娛樂圈炒CP都嫌糖太假!

  另一方急了,我們陛下那是矜持!是端莊!

  真相派呵呵冷笑著上了一堆以往皇帝搞CP時的照片。睜大狗眼看看,這才是擁有真‧寵姬時陛下的樣子。照片上的皇帝摟著美女笑得那叫一個眉目傳情眉飛色舞啊,而他和紅嵐站在一起,從來都是一臉正氣,凜然不可侵的樣子。

  皇帝看到廖珩轉達的輿情後很是無奈。黑歷史啊……這才是真正的黑歷史呀。

  他也納悶,為什麼面對琪琪的時候,他總是全身緊繃,如臨大敵,不敢輕易碰一碰她,甚至不敢輕易對她露出笑容?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呢?

  即使他們已經有過極為親密的經歷了。

  他想起秋奇行宮那間小繪畫室的絲絨沙發上那些纏綿的親吻,又想起她上次在燈下問他「那樣行不行」的神情……

  唉。

  就連棄卒小朋友都要告別性壓抑的世界了,這幾個月來不知忙些什麼,只偶爾上線一下……還有琥珀,這位小朋友到底是不是棄卒暫且不能確定,但能確定,他到了帝都之後也快樂而忙碌。

  總之,快樂都是別人的。

  皇帝回過神,光屏早已暗了,倒映出他嚴肅而略顯寂寥的臉。

  他對廖珩說,「去查查是誰。一定是祖母領來那幾個小姐中的一個。或者幾個。查到了就送她們回家的船票!」

  言之鑿鑿,還專門請了自媒體散布消息,可真行啊!有這幫新來的小麻雀一對比,容嫵和她的小夥伴簡直是小天使。

  皇帝又想念起夏爾。要是她還在管著皇宮,哪會出這種事。

  太皇太后見到廖珩送來的證據才知道她招來的人捅出簍子了。

  偏偏她質問的時候,那位小姐還很委屈地表示,她說的都是真的,建章宮的清潔工都知道皇帝和紅嵐小姐從來沒一起過夜,都不用換床單。

  太皇太后立即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她沒工夫搭理這隻小麻雀,當即命人叫來雷茜。

  太皇太后上上下下盯著這位替代夏爾的侍從官打量了足有兩三句話的時間,才露出笑容,「你來了之後,連皇帝的寢宮都變成漏勺了。你這差事,可做的真不錯啊!」

  雷茜嚇得臉都白了,一句話不敢辯白。

  那位小姐這才後知後覺,似乎自己闖了大禍。

  太皇太后微笑著招手叫她過來,「你說說,為什麼搞這麼一齣啊?」

  小麻雀嘴唇哆嗦,「我、我……」

  「如果你相信紅嵐是寵姬,那麼,你是在嫉妒她。如果你不相信她是寵姬,那麼,你既然認為她是皇帝的工具,怎麼,你要壞皇帝的事?」太皇太后搖搖頭,「是我真的老眼昏花了麼?你看起來不蠢啊。行了,說吧,你買通的都有誰?」

  小麻雀流著淚招了。

  太皇太后瞟雷茜一眼,「去吧。該怎麼辦,不用我再教你吧?」

  雷茜飛快跑了。

  不一會兒有侍女回來報告,「發現了幾個清潔工串通起來偷珠寶。雷茜少校已經把所有涉事的人都送去審問了。」

  太皇太后眼皮耷拉一下,揮下手,「我感冒了,怕傳染客人,這就送她們回家吧!」

  拜她所賜,太皇太后召來的這批女孩子全領船票回老家過年了。

  這個時候,琪琪正在前往帝都的途中。

  她當然也看到了連篇累牘的宣傳工具、有名無實、寶妃黑歷史,以及,趙擴大同學年少輕狂時鮮衣怒馬紅袖招的歷史。

  這些照片其實她早見過,有的還專門下載下來研究過呢。

  但是,現在再看,感覺稍微有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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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9-15 00:18:08
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 41

  對於紅嵐是宣傳工具、假寵姬的質疑,怎麼應對?

  琪琪和皇帝的想法是一致的。不作回應。

  或者說,不正面回應。

  達成「寵姬」協議時兩人各自都有打算,也都想過有一天真相被揭露了該如何應對。皇帝是覺得近水樓台,朝夕相處,假的遲早會變成真的(當然,他現在不這麼想了),琪琪是覺得,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宣傳。只要給人們他們想看到的東西,沒人在意真相。實際上,她不覺得這世上會有人知道任何一件事的全部真相。除非是神。

  琪琪到達帝都的第二天晚上參加了一年一度的嘉年華會。

  自從她來到帝都,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

  上一次嘉年華會她正在宮殿門排隊的時候看到了穿著一身粉紅色羽衣下凡的容嫵,當即退避三舍,改變計劃,決定不與皇帝見面,繼續隱瞞棄卒的身份,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這一次的嘉年華舞會,她是作為「主人」參加的。

  她早在一個月前就準備好了這場舞會的衣服。那是一條齊胸無吊帶長裙,紗質裙擺從腰間蓬鬆散開,顯得腰身極細,裙子是比奶油色更深一點的顏色,這布料是寶妃壓箱底的庫存,在薄紗裡織進了金色細線,行動時裙子上就會有金色細閃,和她頭上的寶泊花冠一起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她還戴了一雙同色的緞子長手套,手套長度在手肘之上,遮住了大面積的肌膚,讓整個造型更加典雅端莊。

  即使最嫉恨紅嵐的幾位小姐,也不得不承認,她這天晚上美麗極了。

  皇帝心滿意足地挽著豔冠群芳的寵姬,像展示獎杯似的跟她跳了三支舞才放她離開,去邀請帝都實質上最高貴的女人——太皇太后。

  老太太跟皇帝說酸話,「可真是漂亮啊!是不是?」

  皇帝笑了,「難道您希望我和一個醜姑娘一起跳舞?」

  老祖母一口氣噎在心口,皇帝生日的時候見過她召來「陪伴她」的那些女孩就偷偷說「一個略好看的都沒有」,結果她召來的姑娘不僅醜還會作怪。

  皇帝一看老祖母臉拉老長,又賠笑道:「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我的老祖母永遠只有您這麼一個!」

  不管人們相不相信紅嵐是寵姬,她如今所到之處全是豔羨和讚美,就連以錦春為首的幾位「備選皇后」也恭恭敬敬過來向琪琪問好。

  這些小姐的消息可比八卦小報的記者們靈通得多。外面的人怕是在今晚之後才會知道新來的那班女孩子一個不剩全被太皇太后送走了。真正的原因沒人知道也沒人再敢討論,但大家都覺得,是皇帝的意思。這顯然是屬於紅嵐的勝利。

  對於那幾位被趕走的小姐,她們頗有點唇亡齒寒之感,太可憐了,她們前不久還為嘉年華會和跨年慶典準備衣服首飾呢,現在要灰溜溜地回家,新年怕是要在飛船上度過,回到家之後還不知道會遭到怎樣的奚落和嘲笑。

  琪琪和這群小姐一向沒有太多共同話題,雙方客氣地走完場面後就散開了,容嫵又帶了幾位對投資伍爾芙很有興趣的人來。

  琪琪盡量詳細地回答這些人的各種問題,容嫵那兩位在伍爾芙辦學的朋友也來了,漸漸帶走話題。

  琪琪看見琥珀站在離她五六步遠的地方,對她舉了舉酒杯。

  幾個月不見,這孩子長高了一截,越來越有大人的樣子了。

  琪琪跟幾位潛在的投資者道歉,向琥珀走過去,他急忙迎上來,「琪琪,你好嗎?你今天美極了。」

  「看來你在帝都過得也很好。」琪琪對他微笑,「聽老伯爵說,你打算參加明年的兵檢?」

  琥珀點點頭,「我在想,要不要去伍爾芙入伍?」他說完,滿眼期待地看著她。

  琪琪有些意外,在她印象裡,琥珀還是那個偶爾會來找她下棋的小孩子。但他其實不小了。他很快就要成年了。

  她看了他一會,說,「如果你在徵求意見的話,我會建議你留在帝都。」

  琥珀眼裡流露出失望,琪琪又說,「留在帝都。不要辜負陛下對你的期望。」她注視著他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笑,「這對我也很重要。」

  琥珀的眼睛又亮起來了,他覺得自己聽懂了她的話。

  這時皇帝走到他們身邊,「在聊什麼呢?」

  琪琪眼含笑意看著琥珀。

  「陛下,我們在說我準備兵檢的事。」琥珀說話的時候眼睛幾乎不能從琪琪身上移開,他臉上有種微醺的神采。

  皇帝越看,越覺得琥珀就是白色棄卒。

  最近棄卒上線的時間更加不規律了,心思也不在下棋上了。不管他如何追問,他就是不說目前在哪裡。

  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如果他在其他什麼地方,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有他在帝都,才會刻意隱瞞——抽象人、具體人的事他還沒忘呢!似乎堅決認為相識多年的基友見面後就會斷交,再也不提見面的事了。

  棄卒固執起來就是頭犟驢。

  可是,皇帝幾次試探琥珀,故意說些之前兩人談過的話題,又總讓他覺得似是而非。

  皇帝和琥珀說話時,琪琪對皇帝露出個略帶戲謔的笑容,再向琥珀看一眼。琥珀的臉一下子更紅了。

  皇帝看出他不自在極了,忍笑道,「你的朋友們呢?去找他們玩吧。」

  琥珀如蒙大赦,可要走時又忍不住貪戀地偷偷看琪琪。

  皇帝心裡好笑,忽然間又覺得他不大可能是棄卒了。

  棄卒喜歡紅嵐,是人們對美好事物的自然喜愛,可琥珀對琪琪的態度分明是少年慕色。

  琪琪輕輕咳嗽一聲,故意說,「我覺得……您對琥珀,和別人很有點不同。難道說……嗯?」她挑挑眉笑。

  皇帝見她似笑非笑,一雙妙目轉來轉去,頓時心裡像裝了隻滿地打滾的小狗,伸手輕輕在她手上拍一下,「胡說什麼呢!」

  琪琪笑,「我是擔心那些八卦小報會說些不好的話。您大可以置身事外,琥珀少爺還是個小孩子呢。」

  皇帝「哼」一聲,「你倒很為他著想啊。」他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語氣醋意太過明顯,而琪琪,正有點得意地眯著眼對他笑呢。

  他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忽然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的高几上,拉著她離開人群,向大廳一角一扇大屏風走。

  那扇大屏風後是一道玻璃門,連著一條古香古色的染色玻璃穹頂長廊,直通那座如同大吊鐘的溫室花房。

   琪琪這才知道建章宮大廳和那座以碩大著名的溫室相連。

  那道門在皇帝面前自動打開,他一步跨進去,琪琪猶豫了一下,他把她拉了進來,頭也不回繼續拉著她向前走。

  玻璃長廊穹頂之上的夜空早已是藍黑色,穹頂上懸著睡蓮形的吊燈,散發的柔和光線使窗外的星光顯得黯淡,長廊兩側全是扇形花格窗,每隔幾米就放著一個淺黃色石頭大花盆,種的全是觀賞用柑橘類小樹,有的已經長出黃色、青色的小果子,更多的開著白色的香花,花的氣味芬芳中含點清苦。

  趙拓拉著琪琪快速走著,大廳中的喧嘩漸漸遠了,只聽得到她的裙擺窸窸窣窣。

  那道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他就在這時候停下來,低頭吻在她唇上。

  這個吻帶著很明顯的急切和微微的怒意。

  琪琪沒有心理準備麼?不知道他拉著她離開大廳是要做什麼嗎?

  可她還是會發抖。

  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知道自己在發抖,可她沒法干預自己的感受,她覺得自己應該不喜歡他這樣的,可好像也不是。

  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迷惑,猶豫,可能還有一點恐懼,他一手摟著她,另一隻手安撫似的摩挲她的手臂,手指劃在她的長手套上,指甲劃得絲緞發出細小的輕響,像在小聲呻吟著抗議。

  他停下來時,她才發現原來他也和她一樣在急促呼吸。

  他看看她,再次低下頭,不過,這次,他吻在她眼睛上。

  她輕聲抗議,「不要這樣。」

  他問她,「為什麼不要?告訴我。」

  她不說話,搖頭避讓,他笑了,鬆開她,又重復。

  這一次她沒再抗議,兩手摟在他肩上,像是怕自己會沒法繼續站穩。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主動取悅她。

  秋奇的那兩次,其實她知道,第一次是上當了,第二次,是屈從。

  上一次她來帝都,他還明確地拒絕了她。

  琪琪不明白是什麼讓他改變了想法。她很想問問他,可他很快弄得她沒法思考也沒法說話了。

  她靠在一棵橘子樹上,看他隔著一層層細紗動作,無暇在意這嬌嫩的布料會不會被刮破、抽絲。

  趙拓是在看到琥珀看琪琪那種貪婪渴望的眼神時改變主意的。

  既然她喜歡,那就主動給她吧。

  哪怕是貓咪玳瑁,時間久了,也會主動跳到他腿上。他是它的專屬拍屁工具人。

  皇帝和琪琪攜手返回大廳時,所有人都假裝並沒注意到他們缺席了一段時間。

  音樂依舊悠揚,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皇帝和琪琪也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分開應酬。

  只有太皇太后不悅地跟她身邊一位侍女嘀咕,「妖姬臉似花含露。」再看看琪琪的裙子,不說話,用目光譴責。

  這位妖姬雙頰粉紅,眼睛裡含著一層盈盈水光,稍微細心點就會發現她裙擺那一層一層的薄紗有些地方皺了起來。

  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琪琪去了化妝室,綾子正在那偷看網絡劇呢,一見她,二話不說先給她收拾好裙擺,正要整理頭髮,容嫵失魂落魄進來了。

  綾子立刻說,「我去給你們拿點果汁。」

  門一關上,容嫵就委屈地哭了,「天哪!他怎麼能——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琪琪嚇了一跳,「誰?怎麼回事?」

  容嫵胸口激烈起伏,攥著拳咬牙切齒,「菲冽!菲冽!這個混蛋!」

  「他對你做什麼了?」琪琪心都揪起來了。

  容嫵又氣又恨,「他沒做什麼。他只是跟我說——」她氣哼哼抿緊雙唇,小臉漲紅,「要不是打不過他,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頓!我只是向他表達好感,他竟然出言侮辱我!」

  琪琪頓時鬆了口氣,拍拍胸口給自己壓驚,「哎呀,他八、九歲的時候就跟一幫海盜混在一起,難道你還指望他會和你平常接觸的紳士一樣?」

  容嫵小貓咪毛都炸起來了,雙眼瞪得圓溜溜,「就算不是紳士也不能那樣跟一位向他表達好感的女士說那種話啊!不行!你去,去罵他一頓,替我出口氣!跟那個混蛋說,我才不稀罕他呢!只需我勾勾手指,喜歡我的人能從這裡排出帝都城門。」

  菲冽和容嫵對琪琪都很重要,她當然不想讓他們勢如水火,當即站起來,「好。我去替你出氣!」

  容嫵跳起來,還想再補充點什麼,忽然「咦?」她從琪琪髮髻上摘下來一朵小小的白色橙花,「從哪裡來的?」

  琪琪臉一紅,「待會兒再跟你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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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姬臉似花含露,是陳後主的《玉樹後庭花》裡的句子。杜牧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中後庭花前一句就是這個。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

  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這曲子後來成了「亡國」的靡靡之音的代稱。

  說實話,老太太說話不大吉利。哈哈哈哈。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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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9-15 00:18:33
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 42

  琪琪在一間偏廳裡找到了菲冽,他正懶洋洋坐在一張牌桌邊跟一位穿上校軍禮服的男人閒聊。

  琪琪站在門口隔著四五米遠向他揮手,菲冽立刻走過來,「什麼事?」

  冒犯貴族小姐的事怎麼能在這種人多耳雜的地方說,琪琪帶著菲冽繞了個圈,沿著走廊胡亂走了到一扇樣子樸素的門,門後是通向草坪的台階,台階下面堆著擺在盒子裡的酒瓶,全是今晚消耗的。

  這麼多空酒瓶聚在一起,酒香縈繞不散,琪琪被熏得連連揮揮手,菲冽忽然哈哈笑了。

  「你笑什麼?你怎麼得罪容嫵了?」琪琪怒視菲冽,「還笑!」

  菲冽揚頭看看天空,「她怎麼跟你說的?」

  琪琪嘆氣,「她說,她向你表達好感,而你出言侮辱她。是真的麼?」

  菲冽又怪笑一聲,歪著腦袋看琪琪,嘴角一點一點翹起來,「你想知道,你那位好朋友,怎麼跟我表達好感的麼?」

  琪琪皺皺眉,直覺告訴她,小貓咪把她給坑了!

  菲冽向她伸出一隻手,琪琪不明所以,但還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

  菲冽對琪琪眨一下右眼,「她這麼說的。」他拉著她的手,放在他胸腹之間,再緩慢而有力地沿著腹肌向下滑,滑,滑。

  滑到了晉江不讓描述的地方。

  琪琪呆住了。

  我這算是被菲冽猥褻了?還是被容嫵小貓咪猥褻了?還是,我在猥褻菲冽?

  啊——站起來了站起來了!

  她有點為難地看著菲冽,擠出個笑容,「我知道了。」你可以鬆開手了!

  菲冽看著她笑。他的手很大。手勁也很大。

  但她能掙開他。可她沒有。

  他鬆開了手,但他腰身微微向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她手心蹭了一下,笑得桀驁不馴,「於是,我對她說,你想和我【嗶——】,沒問題!但我只用兩種方式,你要麼跪在地上含我的【嗶——】,要麼,你趴在地上翹起屁股讓我走旱路。」

  琪琪自認不是個清純的人,還是臉頰發燙。

  她移開目光,咳嗽一聲,摸摸自己手臂,「這裡有點冷。」

  菲冽眨眨翠綠色的眼睛,還是笑,他笑著笑著,忽然湊近她聞了聞,皺眉,「你剛才和他……你們……」

  琪琪防備地看他。

  菲冽很疑惑,「我不明白。你有,可他沒有。他一直沒有。他有病?功能障礙?」

  琪琪臉通紅,抓住菲冽往草坪走,低聲說,「你怎麼知道?」

  菲冽走了幾步,站住不動,他的眼神這時有點可怕,他低聲問,「他折磨你?我聽說這種人十個裡有十個會折磨女人。」

  琪琪又羞又窘,「沒有!他很正常!」

  「那怎麼回事?」菲冽追問,「他有特殊癖好?」

  琪琪惱羞成怒,握拳朝菲冽胳膊上打一下,「別問了!」

  菲冽咬咬上唇,不再作聲了。可他這樣子,絕不像是要就此打住。

  琪琪嘆氣,拉著他又往前走。

  年底的帝都夜間氣溫只有十度,草地上夜露浸涼,微弱燈光下能看到遠處的草上有淺白色的霜。

  琪琪走了十幾步,心想,自己這條裙子可算是毀了。

  她長長呼口氣,「你到底是怎麼發現的?」現在回想起來,在秋奇的時候,菲冽也曾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她和皇帝。那個時候他就知道。

  菲冽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我聞到的。」

  琪琪難以置信,「什麼?」

  「你不知道麼?我們奇爾洛特人鼻子裡的嗅上皮細胞比其他星系的人多百分之二十,而我,這種礦工的後代,因為輻射造成的基因突變,嗅上皮細胞比常人多百分之五十。所以曾經有個時期,奇爾洛特人在奴隸市場上很受歡迎,價格和珍稀獵犬幾乎一樣。」

  他摸摸琪琪頭上的花冠,笑了,「你不知道,也正常。但你一定知道自己的嗅覺比其他人更靈敏吧?」

  琪琪定定地看著他,小聲說,「對不起。」

  菲冽的手從她頭頂滑到耳側,用指背輕輕捋她頭髮,「說什麼呢你?又道歉!不是說好了嗎,你永遠都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他有點笨拙地換話題,「我猜,我們奇爾洛特人的祖先要麼是很早就有了基因突變,要麼一定有個時期很依靠嗅覺才能找到食物。你看過什麼這方面的書麼?講我們的歷史的?我們是那個星球的原住民嗎?那我們和他們會不會有生殖隔離啊?還是,我們其實是從其他星球來的移民?不過久遠到已經遺忘自己是從哪兒來的了?」

  琪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那時候,才六歲。我只看過童話故事一樣的歷史書。書上說,我們的祖先是巨鳥的後代,曾經長期住在距離地面十幾米深的洞穴裡,為了躲避野獸和寒冷……」

  她突然發覺菲冽在用兩根手指夾著她的耳廓來回滑動,他和她目光一觸,指尖就停在她耳垂上。

  距離他們最近的光源是距離他們差不多十米遠的樓梯上方的一盞小燈,不亮,但照得他眼睛清澈,顏色像薄荷糖。

  他喉結動了動,總是帶著譏笑意味的薄唇微微張開,一點,一點,向她靠近。

  也許他說的是真的,他們的嗅覺要比其他人更靈敏,她能聞到他唇上的酒氣,是一種俗稱「黑方」的烈酒,深琥珀色,入口時辛辣芳香,後勁十足,這酒有種麥芽的香氣和類似壁爐裡燃燒木柴的氣味,除了酒味,他身上還有一點點桃子和玫瑰混合的口紅的香味——那是容嫵小姐常用的唇膏氣味,她的「表白」可能比菲冽演示的還要更過分一些……

  「咔噠——」

  兩個僕人推開門,搬著一箱空酒瓶走下樓梯,一邊走一邊哈哈笑。

  他們似乎沒看見站在草坪上的兩個人。

  但哪裡可能呢。

  菲冽站得筆直,「我們回去吧,你一定很冷了。」

  琪琪向著宮殿走回去,他走在她身後,距離她一步之遙。

  琪琪上了幾節台階,忽然停下來,轉過身。

  菲冽仰望著她。

  她伸出手,在他頭上摸了摸,把他那頭在燈光下像淺金色的頭髮弄得蓬亂。

  菲冽「嘖」一聲,拍開她的手,又笑了,抓過她的手,在她手心輕輕親了一下,「走吧!」

  兩人沿著走廊慢慢走著,時不時有僕人端著空的杯盤經過。

  「你還是沒告訴我你和他究竟是怎麼回事。」菲冽他雙眉皺著,「我不是好奇。我只是擔心。」

  琪琪躊躇道,「他……他堪稱君子。問題不在他身上。是我。」

  「你?你怎麼了?」

   「我怕。」

  菲冽停下,「你怕?怕什麼?」

  大廳裡的喧鬧離他們很近了,人聲,音樂聲,蕪雜紛亂。

  琪琪看著菲冽的眼睛,恍惚間覺得自己是童話裡那個把秘密告訴樹洞的小孩。

  「影子。我怕龍的影子。」

  菲冽這一刻的表情很復雜。

  他一直站著不動,琪琪把他的外套脫下來,遞回給他,他接住時緊緊攥著,低聲說,「對不起。」

  琪琪笑著搖頭,「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但究竟是怎樣,太難解釋了。

  嘉年華會不過如此。

  這場盛大的舞會到了尾聲時,琪琪厭倦地想。

  八卦小報不這麼想。

  嘉年華會還沒結束,各路八卦爆料就熱辣出爐了。

  太皇太后召來的幾位小姐通通沒出現——她們被送回老家了!配圖:一群規矩如小鵪鶉的備選皇后小姐對挽著皇帝臂彎的紅嵐垂首行禮。

  紅嵐小姐毫不意外地豔壓全場,她穿了一件如同陽光射進雲朵般的裙子,佩戴寶泊花冠和鑽石項鏈,用長手套遮住了手臂上的疤痕,造型典雅高貴。配圖:各種角度的動圖。

  皇帝陛下顯然很滿意。開場三支舞都是和紅嵐小姐跳的。之後還和紅嵐小姐一起失蹤了一段時間。配圖:皇帝和紅嵐攜手回到舞會時相望微笑,她的髮髻和裙角還有些淩亂。

  但是太皇太后不滿意。說紅嵐紅顏禍水,是妖姬。配圖:珠光寶氣的刻薄老太太撇嘴斜睨遠處的紅嵐。

  妖姬不妖姬我們不知道,但是紅嵐小姐的魅力確實無人能擋。配圖:紅嵐和不同男士交談。

  帝都人民的吃瓜熱情極高。他們很快扒出來和紅嵐小姐出現在同一畫框裡各位男士的身份,其中最令人矚目的就是琥珀和菲冽。

  這兩人的外形出色,自然更惹眼。

  帝都的八卦媒體水平挺高,他們選的圖很有趣,所有和紅嵐同框的男士照片構圖非常相似,他們無一例外在盯著紅嵐戴長手套的手臂看。

  另一家媒體搞事的心更大,乾脆放了一組動圖。哈哈,動圖更妙了,連皇帝都不能倖免,他也是先盯著她手臂看,再往她那條式樣簡潔的鑽石項鏈下方看一眼。

  呵,男人。

  吃飽了瓜的群眾們沒人再提宣傳工具的事了,紛紛討論起紅嵐小姐在跨年儀式上會穿什麼衣服,但願還是類似的款式。有人還許起願,希望紅嵐小姐下次穿的禮服胸線能開得再低一點。還有好事媒體搞了「紅嵐最迷人的造型top10」的投票。

  廖珩觀察輿情時,皇帝順帶看了一眼。

  他和琪琪吃晚餐的時候還問了一句,「那天你去找菲冽有事?我聽說,好像是容嫵和他吵架了?」

  琪琪暗自發笑,果然,全世界的宮殿裡都沒有秘密。她隨口應道,「容嫵說菲冽侮辱了她,我當然要去問一問。」

  「實際上呢?」這兩天菲冽依舊在建章宮盡職。既然沒受處罰,那麼容嫵的指控顯然不成立。

  琪琪放下餐具,「她說她會找機會向菲冽道歉的。」

  皇帝一怔,也放下餐具。

  琪琪感嘆,「性,其實是權力。和性別無關。」

  皇帝深知自己在這方面有污點,趕快轉移話題,「跨年慶典你要穿什麼?」

  琪琪狡黠地笑,「放心。一定不會再讓她老人家不悅了。」

  跨年慶典時,琪琪穿的是伍爾芙民兵的制服。榮譽隊長當然得有禮服啊!容嫵設計的民兵制服受到各界好評後信心大增,又假公濟私,設計了幾套軍禮服。

  琪琪穿上黑紅兩色軍禮服,腰懸佩劍,俊美得讓少女們捂著嘴巴尖叫。

  是啊,紅嵐是男役舞姬呀!她這麼穿不是很正常嘛!哎呀她和容嫵小姐在一起的畫面好美!還有那位穿著同樣制服的女軍官!

  然後,少女們小臉緋紅地看到男裝打扮的紅嵐站到了皇帝陛下身後。

  天哪——老夫的少女心要爆了!雙A呀這是!

  社交平台沸騰了。

  「軍禮服紅嵐」在慶典直播開始後半小時成了熱詞,緊接著「雙A」和「紅A」也登上熱搜榜。

  顏狗們狂歡吃瓜、磕糖、磕紅嵐和官配之外的108對CP時,太皇太后氣得頭疼。

  她確實是說過琪琪太過漂亮了這種話,可她沒讓她換男裝啊!這讓人以為皇帝有啥特別的癖好呢!自從陸西老伯爵的外孫來了帝都之後這種無稽之談就時不時冒出來一下,現在——寵姬都做男裝打扮了!這是要幹什麼啊!

  皇帝倒是挺高興的。

  他不自覺地一直對著琪琪笑,她佩的劍是他送給她那把,戴在她腰右側。她和她身後幾位伍爾芙民兵代表的這身制服,象徵著路德帝國徹底收復了伍爾芙。

  這一年的新年致辭,皇帝花了近四分之一的篇幅講關於伍爾芙的事情,新移民,新政策,振興經濟,民族融合,以及對和平和發展的展望和計劃。

  這真是一段讓人心潮澎湃的演講。

  高層軍官們從皇帝對未來的展望中聽出殺機,個個熱血沸騰,喜形於色。

  琪琪的位置和他們隔得有些遠,但這種嗜血的、對權力的渴望有濃烈的氣味。她聞得到。

  她不由向右轉頭,她身後,菲冽也正將目光投向她。他們眼神相觸,又不動聲色移開,繼續看著站在台上演說的皇帝。

  每一年的跨年慶典都會以輝煌盛大的焰火表演結尾。

  從宣告新年到來的鐘聲敲響那一刻,數萬枚金色焰火直沖霄漢,在帝都上空綻放,將整個城市照亮。此後每隔十分鐘,就會有一輪新的焰火升空,持續近四個小時,直到晨曦來臨。

  真正的火樹銀花不夜天。

  「今晚整個帝都沒一個人能睡著吧?」櫻浮端著酒杯坐在窗前打呵欠。

  寶妃也按例搞了跨年慶典,不過,酒水甜點這些高熱量的東西不是舞姬們能縱情享受的,重點是團長和資深的舞姬們給大家發新年紅包。

  菊凜勸櫻浮,「你少喝點吧。」

  櫻浮已經半醉了,按著菊凜肩膀嘻嘻笑,「你可好久沒這麼勸過我了……」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侍女匆匆跑進來對櫻浮說,「琪琪得了急病,建章宮派人來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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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9-15 00:19:04
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 43

  這一天是近幾年來趙拓最開心的一天。

  雖然熊弟弟在萬里之外,母親照舊在自己的封地,幾天前和維熙接壤的星系還爆發了小規模戰爭,他的國家遠遠算不上四海升平,但他很滿意這一年取得的進程。

  如果換成一個普通人,家人雖然沒有團聚但都平安健康,事業也算取得了重大的進步,也應該很滿足了吧?

  他想到這兒,不由自主側首去看站在他右後方的人。

  過去的這一年,他還遇見了她……

  可他看她的時候,她也在向她的右後方看。

  趙拓立刻轉過頭。

  他這麼做了之後才發覺,自己是怕琪琪在看的人看到他在看他們。

  他最近搜集了許多關於奇爾洛特的資料和文獻。可惜,依舊少得可憐。只能大概窺到一個輪廓。而且很多資料都是關於這個星系出產的次帕鎳礦石的,比如,尋找次帕鎳礦藏並不難,蘊藏豐富礦石的地表常常會有一種藍綠色的草。

  琪琪為菲冽設計的紋身圖案,畫的就是這種草。

  他又想起那些照片上菲冽看琪琪的樣子。

  真是奇怪。其他男人,比如琥珀,也會那麼看她,可他並不介意,甚至還會生出隱隱的驕傲,一旦那個男人變成菲冽,他就不舒服。

  他這點微微的不快不久之後煙消雲散。

  琪琪看他的眼神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有七八分相似。她在仰望他。同時,她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回建章宮的路上,他和她共乘一輛禮車。

  兩人相視而笑,她先伸出手,「接下來的一年也要這麼棒!」

  他跟她握握手,「好的。」

  沉默一會兒,他問她,「往年,你們怎麼慶祝新年?」

  琪琪回答得很認真,「小時候還可以吃點甜食。再大一點就要嚴格節食了。有時候跨年時我們還會承接一些表演。新年最好的部分嘛,大概是收紅包。櫻浮和老團長都會給我一筆錢。還有,第二天不用早起練功。因為她們和管事的幾乎都會宿醉不醒。新年的第一天嘛,趁著她們宿醉,大家可能會偷點酒喝。」

  「不送新年禮物麼?」

  「我反正沒收到過紅包以外的東西。」琪琪忽然有點緊張,「咳,您該不會給我準備禮物了吧?我可什麼都沒準備。」

  趙拓也沒覺得失望,「是的,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回到兩人的住所,琪琪看到客廳桌子上放著一個盒子。

  她立即拆開去看。

  他送給她一套古董象棋。木質棋盤,白子是象牙,黑子是墨鯨骨ebony。

  她抓起棋子欣賞把玩了一會兒,似乎不把這禮物放在眼裡,「怎麼會送我這個?你最近不是總和琥珀下棋麼?也送他棋盤了?」

  趙拓故意說,「嗯。也送了。」

  她含嗔帶笑瞟他一眼,興致勃勃把棋盤放在小咖啡桌上擺好,「這次我還讓你執白。」言下之意,我讓著你。

  他欣然坐下,「快棋,還是什麼?」

  「我隨便。你決定吧!」她笑著,意思很明顯,不管你怎麼選,我都比你厲害!

  趙拓輕笑,「那就還是超快棋吧。」上次我是心裡有事才輸了,這次誰勝誰負可不一定。

  到了局中時他知道,壞了,真遇見高手了。

  不過,琪琪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喝了點酒,太興奮了,她總喜歡評論幾句,「你怎麼會這麼走啊?」「這種防禦思路不太對啊!」看到他默默譴責的眼神,她又趕緊捂住嘴巴,兩眼彎彎,無聲說「抱歉」!

  又下了一會兒,他問她,「是不是很少有人和你對弈?」

  輪到她自己下棋時她也會評論。他猜她可能是習慣下棋時自言自語。上次他去劇院找她,估計是當時太氣了,所以才一個字不願和他多說。

  「嗯。偶爾琥珀會來看我,跟我下一局。」琪琪移動王后,嘻嘻笑,「將軍。」

  他放倒棋子,「你贏了。」

  她輕輕咳一聲,咬著下唇笑,「有沒有彩頭?」

  他也笑了,看一眼被她咬得變形的紅唇,肉嘟嘟,像顆汁水會溢出的甜櫻桃,聲音不由就變得低沉,「你想要什麼?」

  她向後靠在沙發上,一前一後把兩隻腳放在桌上,看看腿上的長靴,再看看他,「我想要你……幫我把靴子脫下來吧!」

  他和她對視了幾秒鐘,伸手拉開長靴側面的皮帶,「嚓嚓」兩聲,靴口鬆開了,他一隻手托在她膝蓋窩下面,另一隻手抓住她腳踝,一點一點往下拉。

  他和她其實都知道,她想讓他脫的不只是兩隻靴子。

  第二隻長靴落在地上時,趙拓抱起琪琪穿過客廳向她臥室走。

  她兩條腿纏在他腰上,兩手緊緊摟住他肩頸,他一邊走,一邊仰起頭和她親吻。

  進到她的房間了,他有點無措,也有點想笑,問她,「你要在哪裡?」

  她指指白色小帳篷下的床。

  那是張寬度不到一米的單人床。

  給一個成年人睡尚且有些嫌小,還加了一個小帳篷,縱有通天本事也難以施展。

  趙拓很久沒有這種接二連三受挫的體驗了,他在小帳篷和小床組成的狹小空間裡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解開琪琪制服上的金屬紐扣又遇到她腰上的軍裝皮帶——軍禮服帥是帥,可是束縛真多!

  一時氣急敗壞。

  琪琪給逗笑了,「陛下是第一次給別人脫軍服麼?」

  趙拓一聽,笑出聲,「嗯。」他一用力,弄得兩人身下那張小床「嘣」地跳起砸在地板上,像隻激流上的小船。

  琪琪嚇得小聲叫,「哎呀。」然後又抱住他笑。

  她房間裡的壁爐是真的,裡面燃著真的木柴,發出噼噼剝剝的輕響和松脂燃燒的清香,暖色的火光也跟著響聲微微跳動,先映在小帳篷上,才透進他們兩人所處的空間,幽暗非常,可適應了光線之後,他依然能看清她的表情,意亂神迷,和他此時一樣。

  這一次,她得到滿足後沒再抗拒他的試探,她甚至透露著一點主動的意願,向他放鬆身體。

  趙拓被一陣狂喜擊中。

  他又去吻她眼皮,輕輕問她,「可以麼?你確定麼?」

  她含糊不清低喃,「要我寫下來麼?」

  一得到她的允許,他立即肆無忌憚。

  這個洞穴似的小空間裡充滿她身上的氣味,那種帶點苦味的藥油味,他現在已經知道了,那是舞姬們用來按摩關節肌肉的藥劑,可此刻她的身體這時散發著一種與平時不太一樣氣味,類似甜杏仁味的奶油凍,她的肌膚在昏暗光線下也變成了奶油色,像一含就會化掉。

  這種聯想讓他無法克制,用力抱住她,用胸膛貼著她偎蹭。

  她像是很癢,又像是受不了這種刺激,顫抖著扭動躲避,很快連連尖叫。

  這種反應激起的雄性衝動是一種巨大的動能,就像萬噸級別的戰艦,一旦發動,就無法瞬間停止。

  突變發生的時間很短。

  他突然聽到她呼吸的聲音異常,抬起頭,看到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微微張著嘴,額頭鼻尖全是汗珠。

  「琪琪?」他呼喚她,但她沒有反應。

  他湊近一看,她剛才還紅紅的嘴唇只剩下一層淡淡的血色,她像是夢魘了,嚇傻了,又像是在什麼藥物的影響下失去了意識,她的雙眼不再聚焦,身體隨著急促的呼吸輕微抽搐。

  趙拓的第一反應是,琪琪中毒了。

  整座建築很快燈火通明。

  雷茜帶著今晚當值的何醫生匆匆趕來,路上幾乎要哭了。

  她一邊祈禱琪琪平安無事,一邊反復把自己一天的工作在腦中倒帶、快播、重放——完全沒有紕漏啊!怎麼可能中毒呢?

  這時琪琪開始出現抽搐,涼津津的汗一層一層滲出,四肢僵硬冰涼,心跳卻快得嚇人。何醫生給琪琪做了簡單的檢查:「不是急性中毒。」

  房間裡所有人呼了口氣。雷茜活過來了。

  他又給琪琪注射,「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可她的情況依然不妙。」

  皇帝問,「她是怎麼了?」

  醫生看看幾位侍女,雷茜自覺地帶著所有人出去。

  「陛下,她的症狀在我看來很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後的應激反應。」

  「驚嚇?不可能。」

  醫生不傻,病人現在還只包著床單,她之前在和皇帝做什麼?

  當然,他沒問「陛下你是不是幹了什麼變態的事嚇著人家了」,可他很明顯是這麼想的,皇帝也看出來他怎麼想的,可是他沒做什麼啊!

  皇帝重述,「我們之前下了一局棋。下棋的時候喝了點香檳,然後就寢。和平時……沒什麼很大不同。」

  何醫生心想,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查看儀器上的數據,「我會讓她暫時昏睡一會兒。她的心跳,呼吸,血氧量現在都正常了,希望她醒來後症狀會消失。但是我不能保證什麼。我會留在這裡一直觀察的。」

  「你的意思是,她醒來後可能會再次發作?」

  「是的。每個人應激反應的症狀都可能不同。有些人驚嚇過度時會昏厥,這其實是大腦出於保護自我做出的緊急反應,關閉知覺,不再接收刺激,同時加快心跳,不讓大腦缺氧。但有些人會心動過速——比如她,每分鐘心跳接近200次,就很可能引發其他症狀,這很危險。」醫生看看皇帝,「如果病人醒來後再次受到刺激,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皇帝叫雷茜,「派人接櫻浮。」

  他又叫來綾子,「琪琪最近受過什麼刺激麼?上次在秋奇……她後來說過什麼嗎?有什麼不對勁麼?」

  綾子永遠是那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沒有啊!這孩子什麼都沒說啊!」她又看看琪琪露在被單外的光裸手臂,要說心理陰影,我倒是想到一件事……但我不能說。

  櫻浮趕到後,她的答案和反應,跟那位叫綾子的侍女一模一樣。

  皇帝明白了。她們沒有對他說實話。

  何醫生忽然問,「她在帝都看過醫生麼?」

  櫻浮和綾子同時遲疑。

  皇帝沉下臉,「我要她盡快好起來。」

  櫻浮只好報上那位女醫生的名字:「琪琪只看過這位韋醫生。」

  雷茜立即派人去接她。

  她還翻看了為皇室服務的醫生記錄,發現這位醫生在夏夜宴時去夏宮服務過。夏夜宴?那不是琪琪第一次留宿宮中的日子麼?

  韋醫生到之前,琪琪短暫地醒過一次。

  她意識並不清醒,攥緊拳頭,咬緊牙關,像是怕她的叫聲被聽到,可她又明明很害怕,怕得渾身顫抖。

  趙拓這才相信何醫生的診斷沒錯。

  他握住她的手,抱住她輕拍她的後背,「別怕,別怕。」

  這樣的安撫很有效,她將身體蜷縮成母腹中胎兒的樣子,再次安靜下來。

  他撫摸她的後背,擦掉她額頭冒的冷汗,「你在怕什麼啊?別怕。」

  她口齒不清,斷斷續續說,「影子……黑色的,影子……龍……蜻蜓……」

  皇室人口不多,常年為皇室服務的醫生就這麼幾個。

  韋醫生跟何醫生一碰面,何醫生看一眼臥室的門,「這位小姐需要的是心理醫生。她很明顯是創傷後應激。」

  韋醫生嘆口氣,「謝謝您。我會再次向她推薦心理醫生的。」

  何醫生一聽,再次?他快速和同僚交換個眼神,「嘿!」他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他心說,我早就知道,陛下這種龍精虎猛的年紀,又是侵略性這麼強的男人,身邊長時間沒人,早晚出事!唉,可憐的紅嵐小姐。我簡直不敢想像她遭遇了什麼。

  皇帝可不知道兩位醫生心裡早把他當性變態了。

  他真誠地向韋醫生請教,「之前您為她問診時,她提過自己曾有類似情況麼?」

  然後又絮絮叨叨跟人家講了半天,「她在秋奇受傷,那是種已經禁用的化學藥品,能造成極大的疼痛……她還看了另一位受害人的照片……」

  一定是秋奇的襲擊給琪琪留下了精神創傷。

  她當時還問過他,為什麼不問她怕不怕。唉,他竟然沒認真當回事,那個時候就應該讓她看心理醫生呀。

  韋醫生不能洩露病人隱私,但肯定也不能放任自己的病人再次遇到危險。

  她先肯定了何醫生的診斷,「確實是創傷後應激綜合症。您一定聽說過,有些軍人在退役後,感到地面震動就會昏厥、痙攣、心動過速造成的窒息,這被稱為『戰艦綜合症』,病人之前在戰艦上服役時受過嚴重的傷,當地面震動,或者是乘坐的飛船出現震動,觸發了他們相關的回憶,就會出現應激反應。有個成語,驚弓之鳥,說的也是這麼回事。」

  解釋完了,韋醫生迂回說,「我想為她做一下婦科檢查。」

  哎?皇帝愣住。

  「您這是什麼意思?」皇帝氣極了,他感到受了侮辱!

  韋醫生只得慢吞吞說,「上次我為她治療時,她給了我婦科檢查的同意書。」她強調了「治療」這個詞。

  皇帝再次愣住。

  這時,窗外響起跨年焰火的最後一波轟鳴,藍紫色的焰火帶著呼嘯在帝都上空炸裂,拖曳著長長的金色花瓣墜落,金色的光輝穿過窗子,映在牆壁和天花板上。

  他想起來了。

  夏夜宴的那個晚上。

  她睜得大大的眼睛,瞬間布滿全身的細汗,她用手肘撐起身體去看他……盛大的焰火。

  她說她怕什麼?黑色的影子,龍,和蜻蜓。

  在秋奇的時候,她說,我想再看看你的紋身。

  她不是在欣賞他的身體,她甚至可能不是在享受他的服務,她是在訓練自己克服恐懼。

  她害怕的,不是龍,不是影子,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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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狗剩‧拓: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過去給娃起名狗剩的意思是狗都不吃,剩著。狗剩。

  今天也是狗剩暴風哭泣的一天。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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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9-16 01:57:19
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 44

  琪琪在做噩夢。

  她明明知道這是噩夢,可就是無法醒來。

  她回到了在難民營的那段日子。

  她,妮妮,和保姆穗媽媽住在一頂小小的白色帳篷裡。

  有一天夜裡她被奇怪的聲響驚醒了。帳篷外的篝火,把一群黑色的影子投在帳篷上,像一群豺狗在分食獵物。可被圍在中間的,影子分明也是一個人。

  她緊緊攥住穗媽媽的衣服,剛想出聲,她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又掩住了她的眼睛,貼在她耳邊說,「不要出聲。只要不出聲,很快就沒事了。」

  琪琪心想,怎麼可能沒事?外面那個女人在哭呢!她本能地按照穗媽媽說的,一聲也不敢出。

  隔天醒來,果然,什麼事都沒了。

  可是琪琪心裡知道,不是這樣。

  又一天夜晚,她驚醒了,這次,豺狗的獵場就在她們的小帳篷裡,穗媽媽成了被獵食的動物。幾個黑色的影子圍著她。穗媽媽發現她醒了,用眼神跟她說,閉上眼睛,不要出聲。

  琪琪想尖叫,想跳起來咬那些黑色的影子,可她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動都動不了!

  那些黑影說的語言她不懂,她只知道,穗媽媽是在保護她和妹妹。

  可那些黑影其實是難民營的守衛。

  守衛不該保護他們嗎?

  後來,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

  每天都有。

  白天也有。

  如果是白天,穗媽媽就會讓她帶著妹妹去找那個瘋瘋癲癲的下棋鄰居去玩,她就知道,那些守衛又要來了。

  他們離開後,帳篷裡有時會有一些平時吃不到的食物。

  鄰居對她說,「下棋吧。沉浸在棋盤裡你就不會聽到這些聲音了。」

  真的麼?

  她又醒了。

  這一次,穗媽媽不在帳篷裡。

  那些黑色的野獸在帳篷外面徘徊。

  她怕極了,把手蓋在妮妮眼睛上。

  轟隆隆——

  金色的火光帶著死亡的呼嘯和滾燙的灼熱落下來,砸破了小小的帳篷。

  妮妮驚叫大哭著醒來,琪琪抱著她,捂住她的眼睛。

  難民住的白色帳篷像被鐮刀砍倒的稻草,淩亂地倒在地上,冒著黑煙和火苗,發出慘叫和皮肉燒焦的氣味。

  琪琪大喊:「媽媽——」離開母星時母親囑咐過她,從此之後穗媽媽就是她們的媽媽,要叫媽媽,不能讓人知道你的母親是誰。

  「媽媽——」

  別的小孩子也在呼喚媽媽。

  這一天的黎明來得特別晚。也可能是黑煙把日光遮蔽了。

  琪琪終於找到了穗媽媽。

  她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趴俯在地上,脖子扭著,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全是血污。她臨死前把一袋食物藏在身下。

  後來,下棋瘋子告訴琪琪,難民營結束了。

  「什麼叫結束了?」

  「就是沒有了。」

  琪琪不明白。

  其實她覺得瘋子鄰居也不大明白。

  其他的難民也不明白。

  大家待在原地,時不時有人哭一會兒,然後繼續發呆。

  漸漸的,一些大人恢復了神智,他們一邊哭,一邊把死者的屍體搬到營地中最大的彈坑旁邊,再一個個扔進去。那個坑足有五六米深。

  「應該給他們挖個墓的。」

  「去哪兒找工具啊?」

  有人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車麥稈,傾倒在彈坑中,覆蓋住死者。

  黃昏時下起了雨,被炸得坑坑窪窪的難民營污泥橫流,泥水中夾雜著血水和泥團狀的肉渣,偶爾還能見到一兩塊勉強能分辨出原本屬於人體的哪個部分。

  琪琪沒忘了用桶接雨水,她還提醒瘋鄰居接水。

  這場陣雨大約一小時後停了。

  天邊出現一道美麗的彩虹。

  琪琪拉著妹妹去大坑邊上,大人們正在往坑裡澆燃料。

  琪琪注意到,有幾隻蜻蜓繞著麥稈堆飛翔,時而用尾巴輕觸麥稈。

  有人往麥稈堆上扔了一支火把,一團巨大的火焰騰空而起,發出「嗡」的一聲悶響。

  沒人提醒那些蜻蜓。

  琪琪伸出手,一片蜻蜓的殘翅飄飄悠悠,落在她手上。

  她抬起頭,看到天空上又落下無數明亮的光團,像焰火,像流星,帶著熾熱的風,吹在她臉上。

  嘭——嘭——嘭——

  焰火還在盛放。

  黑色的影子又出現了。

  它們圍著她轉動。

  這一次,躺在帳篷裡的是她。

  不過,這一次,她終於能叫出來了——

  琪琪驚叫著醒來,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周圍不知什麼機器發出勻速而緩慢的「嘀嘀」聲,一隻略冰涼的手握住她的手,「你已經安全了。」

  琪琪顫抖著嚎哭了一會兒,意識逐漸清醒,她仍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那頂小帳篷被移開了,她手臂上插著幾根管子,連著床邊的醫療儀器,那隻手是韋醫生的,她又一次向她保證,「你已經安全了。」

  琪琪全身酸痛。她覺得自己像是被關在行李箱裡睡了一夜。

  她問韋醫生,「您怎麼會在這兒?我怎麼了?」

  她問完,想起了一些淩亂的碎片:熱烈的親吻,滾燙的體溫,尖嘯著升空的焰火,晃動的黑影……突如其來的恐懼。

  難以呼吸。像溺水一樣。被水草纏住手腳,連掙扎都沒法掙扎。

  天已經亮了。

  日光驅散了一切黑暗。

  她安全了。

  哈,她真的安全了麼?

  「……一味無視、逃避過去的創傷是不行的,這就像往一顆不知什麼時候會炸的炮彈上蓋土,沒人能估計它下一次爆炸的傷害有多大,我上次向您推薦的那位心理醫生……」

  琪琪打斷醫生,「現在幾點了?」

  「……十點十分。」

  也就是說,皇帝這時正在接受大臣、使節的朝賀。

  「我會考慮的。謝謝您。現在我需要洗個澡,您出去的時候能叫我的侍女綾子嗎?」

  韋醫生嘆口氣,「好的。」

  雷茜一夜沒睡,但她一直處於亢奮之中,一點也不覺得疲勞。

  得知琪琪醒了,她趕緊去見她。

  琪琪已經梳洗過了,她穿了件矢車菊顏色的晨褸,頭髮披拂在身後,還微微有點濕,散發著馨香。她看起來就像雷諾阿筆下的畫中人,除了臉色蒼白些,絲毫看不出她就在幾小時前病得那麼嚴重,甚至還更增了幾分楚楚的風致。她身旁的小桌上擺著幾樣清淡的食物,一束淡紫色的花插在水晶瓶裡,她正饒有興致擺弄瓶中的花。

  她的養母櫻浮可就憔悴多了,她坐在小沙發上,捧著一杯咖啡發呆,一臉疲憊,眼袋變成了青色,侍女綾子也像老了幾歲,兩腮的肉都鬆了。

  「陛下很為您擔心……」雷茜小心地注視著琪琪,這位昨夜差點鬧出大亂子的寵姬看起來既無惶恐,也沒有憂慮,就像這是一個與平常無異的早晨,而她只是醒來後發現皇帝已經去處理政務了。

  琪琪問,「陛下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休息得如何?」

  雷茜如實回答,「陛下在一小時前去了圓廳。之前他一直在這裡。」

  琪琪看了綾子一眼,她立刻扶著櫻浮離開,並將門關得緊緊的。

  雷茜有種面對猛獸的錯覺,每個毛孔都在緊縮。

  可琪琪依舊在漫不經心撥弄裝飾餐桌的插花,她身上那件晨褸的顏色映得她手腕上的血管透著淡淡的藍色,她輕啟淺粉色的唇,「我要知道的,是他在我發病的這段時間裡,在哪個房間,都做了什麼,說過什麼話,見過哪些人。」

  雷茜震驚地張大眼睛。

  琪琪輕聲嗤笑,「少校,您此刻,和我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也許會失去陛下的寵幸,也許不會,也許,從您這兒得到了寶貴的信息後會比之前更受寵,但您——陛下對您的去留毫不在意,太皇太后巴不得整個建章宮都是她的人,假如沒人幫您說句公道話,您可能比我還要更早離開建章宮。」

  雷茜心跳劇烈。她想到這舞姬為什麼讓她有面對野獸的錯覺了,這女人長了一雙像獵豹的眼睛!即使笑著,她這雙眼睛裡也閃動著危險的光。

  雷茜遲疑一會兒,妥協了,「陛下非常關心您。」她將她看到的一切事無巨細說了一遍。她邊說邊在心中為自己辯白,這可不算出賣皇帝,陛下自己一定也想讓琪琪知道他對她的關心。

  琪琪不動聲色聽著,剛吃下去的食物像變成了一塊石頭,一直向下墜。

  「謝謝。」琪琪向雷茜伸出手。

  雷茜向前一步,托住她的手,輕輕吻她指節,「樂意為您效勞。」

  琪琪低聲說,「如果這是一個承諾,那麼,我會像對待蘭特少校一樣對待您。」

  雷茜驚喜地抬起眼。

  琪琪對她微笑,「現在,跟我說說,太皇太后那邊派誰來過?打聽到了什麼?」

  雷茜自然細細說了,「陛下不欲太皇太后受驚擾,只說是您消化不良就把人打發走了,不過,我想您醒後太皇太后很快會再派人探望您。」

  雷茜走後,琪琪讓人叫菲冽來。

  菲冽的另一個職務是麒麟放在帝都的代表。臨近新年,麒麟、永威和自由聯盟像諸多國家一樣派人來路德帝都朝賀,表達友好,菲冽昨晚在接待麒麟的人,直到今天早上九點多才返回建章宮。

  但他一直沒收到琪琪的召命。

  像菲冽這樣的編外護衛,沒有召命是不得入內的,他只能在距離琪琪的住所差不多幾公里的一座小樓等著。這座小樓是給宮中輪值的護衛們準備的,菲冽可以向其他護衛打聽消息,但他沒有這麼做。

  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琪琪沒有召喚他,也沒派人傳遞消息,那麼,他要裝得若無其事,盡量不引起更多人對此事的主意。

  琪琪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等待的這一個多小時,菲冽如坐針氈。

  當他終於見到琪琪後,他發現櫻浮也在。並且,櫻浮顯然不讚成琪琪這時候叫他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他打量她,覺得她的神情和平時不大一樣。

  琪琪笑,「你能聞到什麼嗎?」

  菲冽的臉色變了變,也笑,「低脂牛奶,全麥吐司片,水煮蛋,只放了一丁點鹽的雞胸肉。還有,苦艾酒。」

  一向愁眉苦臉的綾子「喲嚯」了一聲驚訝地看著他,琪琪笑得更開心了,櫻浮氣急敗壞沖他喊,「你是獵犬麼?」又沖琪琪喊,「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玩兒?」

  琪琪又沒心沒肺地笑,問菲冽,「還有麼?」

  「藍紫色風信子的香味。」菲冽走到距離琪琪兩步的地方,「醫生來過。你病了?」

  「嘿!」櫻浮重重地哼一聲,繞著沙發踱步,忽然掩面嗚嗚哭了起來。

  「綾子,你扶媽媽去花園走走!也許新鮮的冷空氣能讓她舒服點。」琪琪聳聳肩,從壁櫥裡拿出一瓶綠色的酒和一罐方糖,兩隻繪著金邊的小杯子。

  櫻浮低聲啜泣著,被綾子拉走了。

  琪琪對菲冽招招手,「來,我們喝一杯。」

  菲冽熟練地倒酒,「方糖放在苦艾酒勺子裡燒成焦糖味道更好,或者用冰水融化也行。」

  琪琪跟他碰杯,「湊合喝吧!我現在需要一點高濃度的酒精,幫我冷靜下來。」

  菲冽一口喝掉酒,「它並沒讓媽咪冷靜下來。」

  琪琪喝完後咧嘴,「呃。我恨這個酒的味道!」

  「說吧,昨晚發生什麼事了?」菲冽雙眉緊皺。從他進來開始,琪琪臉上的笑容就讓他極度不安。

  她出了一會兒神,眼淚無預兆地從眼眶裡跌落。

  菲冽心裡那不好的預感成真了,他抓住她的手,「他欺負你?折磨你了?」

  琪琪苦笑著搖頭,「你為什麼不信我?有問題的不是他,是我。他昨晚沒有勉強我做任何事。是我自己……」她眼裡湧出更多淚水,聲音顫抖,「我以為我早就沒事了……我以為,我準備好了……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我明明是想要的!我會不會以後都這樣……」

  她跟菲冽說了昨晚的事,還有難民營的事。

  她說的顛三倒四,但是他聽明白了。

  也許苦艾酒發揮作用了,琪琪感到四肢和胸膛重新熱了起來,她擦掉眼淚,毫無形象地吸溜一下鼻子,「菲冽,我需要你的建議,假如你是昨晚的男人,你在短期內還想見到我麼?或者說,你以後還會想要見到我麼?」

  「你需要擔心的不該是這個。」菲冽走到琪琪身邊,抱住她,撫摸她的頭髮。

  琪琪流著淚笑,「如果寶妃還是過去那個老樣子,櫻浮她們現在會哭得比我還難過。一個沒法完成性交的舞姬,就像一幅被撕毀的畫,一件打破的瓷器……我現在已經是『破損物品』了。」

  「你也說了,如果。現在的寶妃已經不是過去的寶妃了,你也早就不是一件物品了。」他托起她的臉,拂開被淚水黏在她臉上的髮絲,「你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琪琪依舊難過,她哽咽,「女人?如果我以後一直是這樣子……我還能被稱為女人麼?我、我差不多和古代的太監一樣了吧?」

  菲冽把她從椅子上拽起來,拉到一面大穿衣鏡前,他站在她身後,右手繞過她的脖子,托起她下巴,「看到鏡子裡這個女人了嗎?看到她有多美,多誘人,多可愛了麼?」

  「路易十五的情婦蓬皮杜夫人是個性冷淡,誰能說她不是女人?她是歷史上最有魅力最有才華的女人之一。」菲冽說完,笑了,「她還是歷史上最著名的皇室情婦。她還不到三十歲的時候就不再和國王同床了,但仍然對宮廷有極大的影響力,你也說過,只要皇帝還需要你作為『寵姬』為他活動,真相如何不重要。」

  琪琪笑不出來,「蓬皮杜夫人為了治療她的性冷淡可是什麼偏方都吃了,還服食金箔呢!」

  菲冽的手微微用力,讓她向右轉頭,他垂首看著她,「你想吃金箔也沒問題。不過,我覺得,有些東西可能比金箔更有效……」

  琪琪的心猛跳幾下,她這時才發覺,菲冽的另一手一直放在她腰上,他現在,完全把她鉗制在他懷裡,他那雙眼眸顏色濃烈得就和他們不久前喝下的苦艾酒一樣,他身上有種類似青草混雜麝香的氣味,讓人心跳加快。

  她明知道他這時在想什麼,可她還是問他,「比金箔更有效的,是什麼?」

  「我。」菲冽的睫毛輕顫一下,半闔著眼睛,吻在她唇上。

  他和他完全不一樣。

  琪琪這麼想著,試探著回應菲冽。

  他起初抱著她的姿勢幾乎像是在劫持人質,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活兒幹得多了做來十分順手,但假如這是出於職業習慣,那琪琪得說,被菲冽劫持過的人質一定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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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皮杜夫人性冷淡那事是真的。她嘗試過很多奇怪的偏方去提高自己的性致,比如吃裹著金箔的松露,芹菜,還有喝灑金粉的熱可可。

  狂戀苦艾是阿蒂仙的一款香水。沒喝過苦艾酒的人可能覺得這味不就是甜唧唧的八角麼?但是真不是。這個香水的後調超級好聞。我塗上感覺和嬌蘭滿堂紅的後調有幾分相似。

  香味是很難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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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9-16 01:57:38
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 45

  皇帝陛下昨夜看來相當放縱啊……

  前來朝賀的大臣們時不時交換個心照不宣的猥瑣眼神。

  一向高貴端莊的皇帝,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顯然一夜沒怎麼睡覺。

  趙拓坐在寶座上,看著他這些各懷鬼胎的執政官,總督,大臣,王公,還有外國使節,內心一時麻木而平靜,一時又暗潮洶湧。

  他想起琪琪在普多星接受採訪時說過的話,「我們是被淚水澆灌開的花。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微笑著站上舞台。表演必須繼續。」

  他現在也在表演。

  不管內心如何焦灼,都要強大,威嚴,凜然不可侵。

  你那時候很害怕。也許我還使你很痛苦。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會停下來的。我真的會的。

  她那時說什麼?很累。

  我現在終於明白「很累」的意思了。

  熬到朝賀結束,已經接近正午。接下來是宴會。

  新年宴會的儀式性大於實際性,沒人真的是為了吃十二道菜的午宴來的。雖然食物確實很可口。

  上到第六道菜的時候,皇帝離席了。

  太皇太后坐在主座上,暫時代替皇帝主持宴會。

  趙拓匆匆從宴會廳回到住所。

  他還沒走近琪琪的房間,就聽到一陣溫柔的歌聲。

  唱歌的是一個年輕男人,曲調低緩悠揚,但他把它唱的流露著歡快活潑。

  這應該是一首兒歌。或是媽媽哄孩子入睡的搖籃曲。

  他從來也沒聽過這首歌,更聽不懂歌詞,但很多情感是超越語言的。

  他問侍從,「是菲冽麼?」

  「是。」

  這應該是他和她母星上流傳甚廣的兒歌吧。

  雖然他唱的時候,把它變成了一首情歌。

  皇帝站在走廊上聽了一會兒,菲冽反復唱一段詞,每節都是七個音,四節一段。

  「不要告訴她我來過。」皇帝吩咐完侍從們,靜靜地看了他們一眼。

  「是。」幾個侍從惶恐地垂下頭。

  皇帝在第七道菜端上來的時候返回宴會廳,對群臣們比之前更和藹,當蘭特公爵說了個笑話,他還很捧場地笑了。雖然這個笑話很冷。連皇帝都笑了,群臣也歡快地笑起來。

  同樣受到榮寵的還有陸西老伯爵。皇帝對這位被冷待了幾年的老臣很是優容。

  老伯爵幾乎感動得快哭了。

  不管這些大臣們過去的一年裡做了多少事,其中有多少是按照皇帝的心意做的,又有多少是令皇帝暗生不喜甚至大怒的,新年的第一天,皇帝總會給群臣些格外的體面,讓午宴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之後再對表現突出的臣子另行嘉勉。

  下午,皇帝回到了圓廳。

  廖珩今天不在。他的父親帶著一家人從迦南星系來述職,他新年前夜就請了假,闔家團圓去了。

  皇帝叫來了幾個參謀,策劃了一場對維熙之前的騷擾戰的反擊。

  圓廳中的光屏顯示著廣袤的星域圖,各種顏色標注著行軍路線,部署艦隊和補給站。

  每隔一陣子,皇帝會收到護衛們送來的消息:琪琪吃了午餐;琪琪換了衣服準備出宮——她今晚還有表演;她先去見了自由聯盟的人,之前她懸賞捉拿秋奇那場襲擊的凶手,這些海盜團在這方面還是更專業,他們真的抓到人了;琪琪讓人把凶手送到特警二科,準備弄到秋奇搞公審……

  老祖母派人給他送了下午茶的點心,還順便打聽一下,琪琪昨晚怎麼了。

  皇帝勉強對著光屏笑,「是我小題大做了,她現在已經好了,等會兒還要去準備今晚的表演呢。」

  老祖母抱怨,「她也該收收心了,我就沒聽說哪個皇家的情婦搬進宮中之後還要去拋頭露面當舞姬的……」

  皇帝忽然不耐煩了,「可您也得承認,也從沒有哪個皇家情婦擁有和她一樣的影響力。」

  視訊中的老祖母臉拉得老長,皇帝疲倦地揉揉太陽穴,「這也是她職責的一部分,是我支持的。」

  祖孫兩人隔著光屏對視了一會兒,太皇太后說,「陛下,如果您有個皇后,她天然就會擁有不可低估的影響力,她可以替你完成一些職責,這些職責,是一個舞姬永遠也無法企及的!」

  皇帝沉默了許久,說,「三月中旬天氣也回暖了,您的生日也要到了,那時再召淑女來陪伴您吧。」

  太皇太后滿意地笑了。

  這時的陽光只剩下一點點餘暉,投射在圓廳外蒼翠的大草坪上,草葉上方像是有一層朦朧的金色的霧。

  就像嘉年華會那天她穿那條裙子上的紗。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皇帝繼續和參謀們開著會,侍從和護衛們繼續報告著琪琪的行蹤:她去了容嫵的住所;她們一起去了帝都大劇院,她在表演前還要再熟悉場地,和其他舞姬溝通;表演很成功;她回到建章宮了;她自己坐在客廳裡下棋;她去洗漱入睡了。

  皇帝對於是否要回到住所很是猶豫。

  他不想驚動她。更不想再嚇到她。

  但紅嵐的關注度太高了,他也不想再看到什麼八卦小報上的「傳聞」了。

  鑑於此,對於在自己的寢宮中要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這件事,皇帝立刻就適應了。

  他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早早起來,到了圓廳才叫人準備早餐。

  吃了一半,他停下來,手寫了一封信,叫人等琪琪醒來後交給她。

  他特意囑咐,「即使她早早就醒了,也要等到太陽升起來之後,再交給她。還有,不必再向我報告她的行動了。」

  琪琪這天醒得挺晚的。

  她昨晚表演完感到比平時更疲勞。

  昏厥、焦慮的情緒和鎮靜劑都很消耗元氣。

  她吃著早餐,問侍女,「陛下呢?」

  「陛下已經去處理政務了。不過,他給您一封信。」

   琪琪看到紙質的信,很是驚訝,轉念一想,這確實是趙擴大能做出的事。她用餐巾擦擦手,打開信,信紙上只寫著:我真誠地向你道歉。一千次。

  琪琪把信折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文字很多時候無法傳遞情緒。即使是在傳達信息,也會流失一些潛在的但非常重要的信號。

  她想了一會兒,問侍從,「可以幫我聯繫廖珩男爵麼?」

  廖珩完美錯過了這場大熱鬧。

  他只知道琪琪在新年夜得了急症,皇帝特意叫了韋醫生進宮問診,但昨晚寶妃的紅嵐依舊上場演出,所以,他和太皇太后都理所當然地相信了「消化不良」的說法。

  當琪琪找上他,問他能不能在皇帝的日程中找個空檔讓她見見皇帝時,廖珩還以為這是情人之間搞的小情趣呢,樂呵呵地答應了。

  皇帝開了一上午的會,終於可以獨處一會兒,他靠在椅背上,對著窗外的草坪發了會兒呆,又重新伏在桌案上推敲參謀們設定的奇襲計劃。

  這時有人輕輕推開門,走近,在他桌子上放了一盤茶點。皇帝頭也不抬,不悅皺眉,「退下!我說過不想吃午餐!」

  琪琪呆了一下,轉身快步走出皇帝的辦公室。

  她將後背貼在走廊牆壁上,屏住呼吸向門裡看,皇帝滿臉都寫著「我很煩!別惹我!」像是隨時會暴跳如雷。

  她知道他剛才沒發覺送茶點的是她,也知道如果他看到是她,他不會那樣跟她說話,但他這個樣子——這才是真實的他。他可以對任何人發怒,隨時。

  她看到了他桌上的東西。她看不懂復雜的戰略圖,但知道那些是什麼。他正在策劃和決定的是能奪去上萬生命的戰爭。

  這一刻,她覺著,就這樣斬斷兩人之間的羈絆,似乎也不錯?從此後,她就是他的一個臣子。就和他那些裝做忠誠但居心叵測的官員們一般無二。

  他們和她不都是在為皇帝辦差事的同時也為自己謀利嗎?只不過他們謀求的是高官厚祿,恩蔭子孫,而她謀求是別的。

  我為什麼不能膽怯一次呢?為了我自己,膽怯一次。

  她猶豫著,又看了他一眼。

  他逆光坐著,即使神情冷峻陰沉,也俊美得無可挑剔。

  她忽然想,帝王這種生物,其實嚴格來說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吧?他們擁有一部分人類的情感,但同時也擁有近乎神的能力,一念之間可以讓決定無數生靈甚至一個星球的命運。

  就像希臘神話裡那些或善或惡的神祗一樣。

  走廊又傳來了人聲,似乎是那群參謀回來了。

  琪琪像條小壁虎,貼著牆壁快速溜到了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走了出去。

  她回到居所後立即叫來雷茜,「我要提前離開。」

  「啊?」雷茜很驚訝,「雖然接下來寶妃沒有演出了,可是,您原本不是要兩天後才出發麼?」

  琪琪沒跟她解釋,「我離開後,陛下一定會問你,我臨走前跟你說了什麼,還有,那天我醒來後跟你說了什麼。你只要如實跟他說就行。」

  雷茜沉吟一下,「全部麼?」

  「對。包括我威脅你那些話。如果他問的話。」琪琪不露一絲慌亂,從容地對雷茜笑,「相信我。陛下會更加信任你的。」

  雷茜能怎麼樣?她只能沮喪地點點頭。她不能指望琪琪能為她說話,但琪琪走了,至少能說她壞話的人暫時少了一個。

  皇帝在新年的第二天策劃了一場針對維熙帝國的奇襲。

  用於報復不久前路德邊境那場小規模衝突。

  這場奇襲在帝都時間下午五點十三分開始。完成得十分精準。

  以最小的損傷打擊到了所有預定目標。

  勝利的戰報一次次從前線傳回圓廳時,在圓廳外面也能聽得參謀們的歡呼聲。

  從下午五六點一直持續到晚上近九點。

  皇帝部署完畢接下來事情,解散了參謀們,走出圓廳,廖珩終於能插上話了,他看起來有點不安,欲言又止。

  「什麼事?」皇帝皺眉,跟他抱怨,「我很累了,還沒做今天的體能訓練,也沒什麼胃口,你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廖珩張了張嘴,「您中午,和琪琪……吵架了?」

  皇帝疑惑,「中午?」

  「我讓她給您送了午餐。」

  皇帝凝立一下。

  然後,他一邊走,一邊慢慢摘下手套,「她現在在哪兒?」

  「她提前離開了帝都。乘著私人飛船回伍爾芙了。容嫵小姐和她一起走的。」廖珩小心翼翼,「寶妃還是兩天後出發。似乎是要採買一些必需品。」

  皇帝用力攥著摘掉的手套,胃裡有種燒灼感。也許是餓太久了。他沒注意她送來那盤三明治怎樣了。但他一個都沒吃。

  回到居所,皇帝叫來雷茜,「琪琪走之前跟你說了什麼?不,你把她醒來後跟你說過什麼,全都告訴我。」

  從琪琪走了之後雷茜就一直惴惴不安,現在,她平靜下來了。能當寶妃主役舞姬的人,果然跟我們這些凡人是不一樣的!

  她事無巨細說了一遍琪琪都問了什麼,做了什麼。

  皇帝聽著,皺眉想,要是夏爾還在就好了。她會偷偷錄音的。再完整的復述和轉述也會讓原本的信息丟失一部分。

  「這麼說,她還威脅了你?」

  「是的,陛下。」

  皇帝長長呼口氣,「謝謝你。你可以去休息了。哦,我還需要一杯冰牛奶。」

  皇帝喝完牛奶,腹中那種燒灼、翻騰的感覺消失了。

  他站在連接兩人房間的客廳裡,看到小咖啡桌上仍然放著他送給她的棋盤。

  上面留著一局殘局。她又在和自己對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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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9-16 01:57:58
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 46

  「紅嵐小姐離開帝都時,世間最美的顏色也追隨她而去。」

  不知是哪個八卦自媒體開始這一說辭的。但這句話很快成了網絡流行語。衍生出各種版本。

  也有自媒體評論說,紅嵐提前離開帝都是為了錯開路德奇襲維熙的戰報。她的身份太敏感了,很可能再次成為暗殺目標。

  但皇帝知道,這不是真的。

  原本他也沒打算在新年的第二天襲擊敵國。

  她走了。

  連一個口訊也沒給他留。

  回到伍爾芙後她倒是給他發過公文。說會在三月時再回帝都。寶妃要建學校,要和其他藝術團體進行學術交流,還要組織學生在伍爾芙幾個星球進行小規模巡回演出,促進新老移民和土著之間的睦鄰友好;容嫵在木絲塔芙星上發現了很適合發展絲織業的地方,想要在這個星球建一個高級絲織品原料基地,發展特色經濟,她要去請常年和寶妃合作的工匠們來木絲塔芙。除此之外巡演還要繼續,下一站是龐博星……

  整篇公文寫得乾淨俐落,有條有理。沒有一個多餘的字。

  皇帝看了半天,批復:好的。

  現在回想起去年六月的事情,那時紅嵐也是突然間忙碌起來了。準備巡演,排練新舞蹈,還給雜誌拍了那段「千嬌百媚手」視頻。

  好吧,至少這次她忙的都是真正的正事呢。

  從一月中旬開始,皇帝先後召琥珀進宮了幾次。

  和這孩子聊天時,皇帝偶爾會問起他和琪琪在美琉星的事。

  其實琥珀從前見琪琪的次數全加起來也不到二三次。

  琥珀很快發覺了皇帝的心思,他小心應答,回家後立即把宮中的見聞告訴琪琪。

  琪琪第一次聽完琥珀的敘述就明白,皇帝是想借琥珀之口向她傳達信息。

  但她沒有回應。

  她連棋手論壇都沒有再上。

  在內心深處,琪琪知道,自己深怕一旦回應,她和這位半神的情孽就會繼續糾纏。

  她甚至不敢去想騎士會和棄卒怎麼述說新年期間發生的事。

  她告訴自己,我已經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權力,何必再節外生枝?我現在需要做的,是趕快壯大自己的實力。

  回到伍爾芙後,她從麒麟租借的十位「教官」也到了。

  琪琪動用自己的積蓄又買了兩艘二手的飛船,重新塗裝,把寶妃的蓮花標誌畫在上面。

  新年期間伍爾芙三巨頭裡只有老烏回帝都述職了,還要參加他小女兒的訂婚儀式,回來得比琪琪晚了好幾天。

  他一回來,琪琪就叫上夏爾、柯晴,「從我們建立民兵自衛隊之後,新移民中的雇傭兵比例比之前更高了,這些人裡只要有一成不樂意好好地當個良民,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實際上,新年夜的時候已經出過一次事了。

  新年前政府發了一批米糧食物的優惠券,本意是要幫助貧困居民過個好年,電子優惠券上線一秒鐘就被搶完了。柯晴手下也不是白吃飯的,幾小時後查出搶優惠券的黑客身份,是幾個退休的雇傭兵黑客,搶優惠券也不是想要囤積食物,而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想被招募到特勤部門。

  這幾個傻嗶被柯晴的人破門而入時都樂呵呵的跟見到了失散的親人一樣,還說,「你們可算來了!嘖,技術不行了,花了四個小時才來!」

  夏爾和柯晴本以為優惠券也重新上線了,罪魁也抓住了,這事到此為止了,沒想到此事引起了新老居民在社交平台上的罵戰。

  線上罵戰很快轉到了線下,有人上傳了新老居民線下約架的視頻,雖然很快被刪了,但成功又引起一輪新的憤怒。

  敢在線下應戰的新移民肯定不是只會嘴炮的,他們的對手可就有點慘。琪琪看到視頻,只能說,菲冽說得沒錯,無限制格鬥是世上最有效的格鬥術。唯一的缺點就是視頻中約架的另一方看起來像受害者。太容易引起同情了。

  伍爾芙的老居民認為,新移民們享受了太多的政府福利,安置房又漂亮又便宜,他們世世代代住在這裡,努力工作一輩子,住的還不如這些新移民,憑什麼啊?你們來了之後,我們得到了什麼好處?想打仗想征兵的是皇帝、是政府,可不是我們!

  老居民的怨氣在看到同胞被新移民胖揍的視頻之後噴發了。

  新年夜,市政廣場上的慶祝集會差點變成了大規模群毆。

  還好柯晴和夏爾早有準備,把這事弄成了小流氓們之間的鬥毆。

  但是大家都知道,這事才剛開頭呢!

  伍爾芙吃到了人口紅利,現在要為吃的太快太多付出代價了。

  夏爾提議,「不如找孫敬將軍談談,看看他能不能收編一些兵油子?」孫敬是伍爾芙駐軍司令,夏爾想把這些放在民兵自衛隊裡絕對起不到好作用的老雇傭兵油子送到孫敬那兒。在夏爾的認知中,路德的軍隊能改造好一切頑劣分子。

  老烏立即反對,「不行。那我們自己的民兵缺了人難道他會換一些兵給我們用?哈,怕是到時候還要我們出『收編』的費用呢!我們有沒有錢,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

  老烏罵罵咧咧,「新移民是來的挺多的,可稅收並沒漲!不僅沒漲,我這赤字都安排到五年後了!現在全靠我兩手扔三蛋騰挪,哪一次慢一點,錯開眼,蛋就掉地上了!」

  陛下新年的時候還問我,要想把伍爾芙的民兵組織擴大到五萬人需要多久,我倒是有人,可錢在哪兒啊?

  他不敢得罪夏爾,又把炮火轉到孫敬身上,「孫敬這壞鳥也想摳下來點好處,問我能不能安排「駐軍津貼」?他媽的,士官來伍爾芙有津貼,士兵也想要?而且士官那津貼是皇帝陛下讓軍部直接出的好不好!我知道,他以為自己是來屯兵的,屯兵就得搞大規模基建,就能拿到錢,現在咱們有民兵了,他只負責駐軍,心裡不平衡,可他最多一兩年就要走的,咱們幾個可是要長期待在這兒的。讓他把兵帶走了,誰給咱們補上?這些老兵油子是有各種毛病,可是真打起仗不比新兵蛋子強麼?」

  琪琪安撫老烏,「大家都知道你不容易,可是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是穩!」

   柯晴附和,「是。咱們不能等到出事了才想辦法補救,要在有苗頭之前就遏制住!」

  夏爾看他一眼,「……我們最大的政策依舊是吸納新移民。你別再搞事了啊。」新年前後柯晴可抓了不少人,這傢伙的網絡風評基本上和大便一樣臭了。

  琪琪做個手勢,笑眯眯問,「你們誰養過比格犬麼?」

  三巨頭一起對琪琪眯眼,「啊?」

  「我們老團長特別喜歡狗,養過好多品種,比格犬這種狗呢,別看體型不大,但精力非常充沛,如果得不到足夠的運動,它就會拆家發洩精力。」琪琪打個響指,回頭叫,「菲冽?來。」

  她鄭重地把菲冽推到三巨頭面前,「他來帝都之前是麒麟的骨幹。麒麟最擅長做什麼,你們都知道吧?」

  老烏和夏爾驚訝地對視,然後一起看琪琪,再一起看柯晴。

  柯晴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不行!招募民兵是一回事,私人護衛隊也行,搞這個——」他做個抹脖子的手勢,「咱們要是搞什麼雇傭兵團,嘿,這等於叛國啊朋友們!」

  「如果有皇帝陛下的同意呢?」琪琪淡然問。

  柯晴怔住。

  夏爾和老烏狂喜,尤其老烏,看菲冽的眼神就像看金子。

  柯晴焦躁地站起來,「同意?我們搞一個雇傭兵團出來,做誰的生意啊?搶那些來投奔我們的新移民的船?還是給當地富商當保鏢……」他說到這兒,哈哈笑了,輕輕往自己臉上打一下,「我是個傻瓜!」

  伍爾芙的星域位置為什麼具有戰略意義?

  為什麼從開國大帝開始,路德的皇帝們就不曾放棄要把它納入帝國版圖?

  從星域圖上看,如果將伍爾芙星系的幾顆行星連接起來,就像一個冰淇淋蛋筒的樣子,蛋筒上的冰淇淋球是伍爾芙主星,其餘幾顆行星均勻地分布在蛋筒上,可以發展出與周邊許多小國連接的航道,錐形底部與維熙接壤。

  琪琪早有準備,她的星域圖上有許多暗紅色虛線標注的航道,「這些,都是新移民和雇傭兵團常用的。」

  老烏興奮地搓手手,「朋友們,我們可以搞個航運公司啊!」

  琪琪笑著跟他擊掌,「搞星際航運自然也得有安保服務嘛。」

  「對對對!什麼雇傭兵團?我們那是航運公司下屬的安保服務!」老烏瞪柯晴,「陛下一定會同意的。」

  伍爾芙的前景明確後,隨著人口湧入的是商機,柯晴的特警,還有孫敬的兵,都不止一次遇到過走私船。

  從前伍爾芙一窮二白還總打仗,倒是也有走私船,但可沒這麼頻繁,運的貨物也沒這麼豐富。

  這些從其他國家運來的貨物偷偷摸摸來到伍爾芙,找個空殼商貿公司搖身一變成了正經來路的貨物,再販賣到路德其他地方,關稅就省下來了!利潤豐厚的生意冒著殺頭危險都有人做。

  老烏的眼睛簡直是在冒金光,跟夏爾描述美好的前景,「航運搞起來之後,咱們還可以建海關基地,哈哈哈,關稅啊親愛的!錢啊!」

  琪琪補充一句,「以後,凡是從伍爾芙出港的船,或是在我們星域範圍內活動的船,都要申請我們的航行許可。沒有的話,我們就有權將其扣留,貨物和船隻統統沒收充公。」

  夏爾驚呆了,和老烏面面相覷,「這……會不會太狠了點?」

  琪琪嗤笑,叫菲冽,「跟大家說說,麒麟永威這些大兵團是怎麼處事的!」

  聽完菲冽的「兵團航運與商業模式」課後,大家覺得,這麼做就很合情合理啊,從我家門口過當然要經過我的同意嘛!有什麼不對嗎?

  柯晴還是有點擔憂,「就怕陛下只同意航運公司,安保要外包給孫敬或者其他什麼人。」在夏爾和老烏看來,比賺錢還重要的事很有限,但對皇帝來說,權力才是最重要的。維熙的皇帝還有嚴博達這種實權派不知道伍爾芙的航運能賺錢麼?為什麼不搞呢?不還是因為在這種地方搞航運必然得有一支精悍的武裝支持麼?他們誰也不想讓對方擁有這種權力,所以乾脆不賺錢。寧願伍爾芙繼續落後荒涼一百年也不搞!

  琪琪對柯晴詭秘一笑,小聲跟他說,「你等著瞧吧,陛下會同意的。」

  散會之後,夏爾和老烏準備各自起草公文,向皇帝陳述伍爾芙的光明「錢」景。

  夏爾跟她在軍部的二哥打了招呼,想要提前摸清底細,整理出最近幾年已經退役或準備退役的船隻戰艦目錄,遞交公文的時候附上——陛下,這些破船軍隊用不到,可以給我們的伍爾芙海盜公司……啊不,航運公司啊!我們不嫌棄!

  他倆忙著時,琪琪準備去龐博星巡演。寶妃歌舞團在年末修整後的第一次公演在龐博星。這也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星球,和廖珩他老爸治下的行省緊挨著,十分富庶。

  她叫來喬良,「護衛隊訓練了多久了?」

  喬良有著類似野獸的直覺,她和琪琪目光一觸,眼中的驚愕化為興奮,「不到三個月。但可以一戰。」

  琪琪微笑,「很好。你去準備一下吧,這次去龐博星,由你負責護送我。菲冽會有別的事做。」

  兩天後,寶妃歌舞團出發了。

  為了考察航運公司計劃經營的航線是否可行,船隊走了一條「暗道」。也就是走私船和偷渡者們才知道的秘密航道。

  這些航道最大的優點就是快。快就意味著縮短旅程,節省成本。但缺點也很明顯。途中會經過一些危險的小隕石帶,復雜的航路對船長水平要求很高,還可能會遭遇一些不速之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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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9-16 01:58:18
第八卷‧前傳加後傳 棋手‧ 47

  離開伍爾芙大約十一小時後,寶妃的船隊收到了求救信號。這時,距離他們原定到達龐博星的時間還有五小時。

  信號是一艘距離他們大約一個半小時航程的商船在走私客們的加密頻道中發出的。

  這隻商船上突然發生了食物中毒,醫生自己也倒下了,並且缺少藥品,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船員還能挺著,急需幫助。

  求救信號發出後有三支船隊回應。

  但距離最近的那支船隊拒絕幫助。稱他們的船上有必需要及時運到的貨物,只能為病人們祈禱。

  另一支船隊航程距離四小時,建議他們不如改變航線去龐博星求助。

  求助的商船說不行,船上不僅裝了各種走私貨物,還帶著120餘名無國籍難民。即使到了龐博星,這些人也不能進入港口,而龐博星並沒有加入「緊急救助協約」,完全可以拒絕接納他們。

  緊急救助協約,是指不論什麼國籍的人,在遇到生命危險時,所在地政府會優先拯救他們,至於治療結束後這些人何去何從?不少難民故意把自己弄傷,借著這條法律住進醫院,然後治癒後悄悄跑了,從此成為當地黑戶。

  龐博星就是堅決拒絕黑戶,絕不妥協的地區之一。

  寶妃的船長問琪琪和櫻浮的意見,「怎麼辦?要幫助他們嗎?」

  櫻浮猶豫,不幫吧,於心不忍。但是,幫吧,她又擔心其中有詐。寶妃過去奉行的理念是「誰都不管我,那我也只管我自己」,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們不再是行走江湖只能自保的無國籍人士了,要是不幫忙,這事被傳出去後,人們會怎麼看她們呢?

  琪琪看得出櫻浮的心思,問喬良,「你覺得呢?」

  喬良先去看星圖,然後說,「可以幫他們。即使有什麼意外,我也能控制。」

  「那就回復他們吧。」

  半小時後,雙方在約定坐標相遇了。

  十分鐘後,寶妃的主船打開了接駁橋,連接在求救船上。一群難民在幾名船員的協助下,互相攙扶著,走上接駁橋,進入主船。

  喬良盯著監視屏上的「難民」,興奮得輕微發抖。

  從去年十一月來到伍爾芙,她就一心想要在琪琪面前展現自己的能力,但苦於一直沒有合適機會。看到虛弱地互相攙扶的病人露出種種破綻,喬良在心裡不停問自己,天哪,不會吧?竟然真有這等送上門的好事!?

  她想起出發前琪琪意味深長的笑,心中一動,請示道:「要俘虜,還是……不用計較死傷?」

  琪琪嗤笑,「人都得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

  喬良明白了。

  半小時後,這艘走私船完全被喬良帶領的護衛隊佔領。

  她登船之後才發現,這真是條走私船,船上真的不僅有貨物,還有一百多個難民。不過,難民沒食物中毒,還餓了一兩天。

  喬裝難民的劫匪共有七十四人,其中四十二人投降後被俘,其餘的沒來得及投降。

  護衛隊只輕傷四人。

  經過審問,這幫劫匪是群烏合之眾,是一群半退休的海盜。自從伍爾芙開始徵募民兵,自衛隊榮譽隊長紅嵐的徵兵廣告到處都是,許多小雇傭兵團分崩離析,想洗手不幹的要去伍爾芙退休,自認為有能耐的想去伍爾芙搏一搏前程。

  這幾位原本還能被稱為「團長」的海盜快成光桿司令了。

  大約一周前,他們在小酒館裡互相訴苦時聽到有人說「紅嵐要從暗道去龐博星」「伍爾芙以後可能沒法做走私生意了」,有人靈機一動——咱們幹票大的吧!劫持紅嵐,搞一筆贖金,然後就可以舒服地退休了!

  他們先劫持了一條走私商船,藏在航道附近,在琪琪的船隊經過時發出求救信號。接著嘛,老一套,登船,劫持人質,順便有什麼好東西也帶走。

  計劃是不錯。

  可惜,海盜們遇到了喬良。

  琪琪向喬良和護衛隊成員們頷首致謝,「因為你們的英勇果斷,我們才平安無事。你們還營救了一百多位無辜的難民,你們是伍爾芙的英雄。我會向蘭特少校請求表彰你們的事跡。」

  喬良稍覺自己受之有愧。她敬畏地偷偷看琪琪一眼。紅嵐要從暗道去龐博星的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那批新近從麒麟租借的雇傭兵最近在做什麼?菲冽這會兒又在哪兒在做什麼呢?與其說是她和護衛隊英勇地保護了大家,倒不如說,是琪琪給了他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讓他們在她寫好的劇本中適時登場表演。

  由於護衛隊碾壓式地快速結束了戰鬥,寶妃船上的人幾乎沒誰受到驚嚇,有些人甚至還在睡眠中,根本不知道船改道了,還差點被劫持了。

  只有櫻浮花容失色,她哭得全無形象,一邊用紙巾擦鼻涕,一邊絮絮叨叨,「我就知道我的直覺是對的!那船有問題!這幫天殺的海盜想劫持我們搞退休金?我他娘的也要退休!我受不了這種驚嚇了!這一年多我老了十歲!」連髒話都出來了。這對從小嚴格接受禮儀教育的舞姬可太罕見了。

  琪琪歉疚地摟著櫻浮撫摸她後背,「好了,好了,沒事了!到龐博星之後我們放一周假,這不過分吧?」

  櫻浮嚶嚶嚶,「就算放兩周假也不過分!」

  琪琪安撫好櫻浮,問仍舊呆若木雞的船長,「你發送遇襲信號了麼?」

  這位船長之前飛的都是私人飛船,走的都是成熟的商業航線,還是第一次遇到劫匪,給嚇得不輕。他們的人雖然都沒事,可是船長全程坐在駕駛艙裡,監控鏡頭裡喬良帶人砍瓜切菜一半殺人的畫面他可看了不少呢!那血飆的,有的鏡頭都被糊住了。這船的清理費得不少。

  船長腦子裡糊糊塗塗的,喃喃道,「發送了。按照規章制度發的。」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架機器,只會機械地按規章制度辦事。

  琪琪問這位可憐人,「現在危機解除了,按照規章制度,該怎麼做呢?」

  按照夏爾制定的規章制度,琪琪乘坐的飛船發出的遇襲信號是直接發到她辦公室的。

  不過這天她和容嫵去木絲塔芙考查了。

  老烏和柯晴坐鎮督政官辦公室。

  老烏看到夏爾辦公桌上光屏自動彈出,一個小紅點在一片星域圖上嘀嘀嘀閃個不停,嚇了一跳罵道,「怎麼回事?」

  柯晴立馬慌了,顧不上跟老烏解釋,直接聯絡孫敬,「出大事了!紅嵐小姐遇襲了!在距離龐博星大約六小時航程的地方!」

  老烏一聽,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嗷——?!」

  孫敬叫柯晴帶上他的人到軍營匯合,飛速抽調一支精悍的快速反應部隊,直接乘戰艦出發。

  結果戰艦剛升空沒多久,老烏又跟他們視訊,說他收到了船長和琪琪的視訊,他們沒事了,不用來了。

  一幫人先是放下心,但哪敢真不去啊。

  柯晴等人在琪琪的船隊著陸後六小時趕到了龐博星。

  當他們到達龐博星時,所有門戶網站首頁都在滾動播出匪徒意圖劫持綁架紅嵐的突發新聞。

  龐博星的記者們幾近瘋狂。

  這時恰逢旱季,早上八九點鐘的陽光就燙得像烙鐵,記者們從中午得到消息後就守在港口,等了三四個小時後,終於見到了紅嵐。

  萬幸紅嵐小姐一行都平安。

  劫匪為了偽裝還劫持了一艘商船,船上有一百多位要投奔伍爾芙的難民。

  龐博星政府特許這艘商船著陸,還派了醫護人員等在港口。

  寶妃的船隊著陸後在龐博星港口參加了簡短的記者會,紅嵐感謝一名女軍官,全賴她大家才保全了性命。

  英姿颯爽的喬良上鏡後,紅嵐的108對CP再添新成員。

  這位女軍官一字未談匪徒們有多狡猾凶殘,但看看飛船內血淋淋的打鬥痕跡就能想像到當時有多凶險。

  消息傳到建章宮時是帝都的淩晨兩點。

  雷茜叫醒了皇帝,匯報此事,「紅嵐小姐一行平安無事。」

  皇帝聽著,良久後嘆口氣,「叫廖珩來。」

  他回到辦公室,打開夏爾和烏成遠發給他的公文,再瀏覽一遍,批復:准。

  這一天對夏爾來說就像坐過山車。

  她和容嫵在木絲塔芙星和當地官員參觀桑樹林和機械化採桑設備的時候收到了老烏的視訊,急匆匆趕回伍爾芙主星的路上又收到了皇帝的批復。

  她抑制住驚喜,聯絡老烏,「陛下同意了!你趕快點一隊人馬,我要親自帶人去軍部倉庫領船!立刻。」她生怕皇帝反悔,更怕夜長夢多軍部有人從中作梗——她二哥跟她通過氣了,眼紅他們蘭特家的人正策劃搞事呢。

  老烏也收到了皇帝的批復,他剛從他小女兒的婆母那裡得到了消息,跟夏爾的想法一致,「人我早準備好了。你不要回伍爾芙了,直接去帝都!走暗道。還有,琪琪說菲冽和一批民兵現在距離龐博星七小時航程的一個小行星帶,他會和你一起去接船。」

  夏爾皺皺眉,怎麼回事?琪琪比他們更早得知陛下批准了麼?不過,菲冽確實非常適合跑這趟差事。

  怎麼利用廢舊戰船和武器,他們完全沒頭緒,但菲冽是這方面的專家。

  夏爾的船行進了半個多小時,她才從狂喜中醒過來,哎?為什麼這次陪著琪琪去龐博星的是喬良不是菲冽啊?還有,菲冽在哪兒等著我?

  她調出星圖看了一會兒,咽了口口水,「琪琪可太有魄力了。真敢冒險。」

  這位舞姬一次一次打破、顛覆她對一個高級交際花的想象。

  夏爾長長地吐了口氣,對自己說,絕不能小覷琪琪。還有菲冽。這個人以後一定會成為琪琪的左膀右臂。

  夏爾在五個小時後和菲冽率領的那部分護衛隊匯合。

  前往帝都的這段時間裡,夏爾動用了所有資源搞清了菲冽的背景來歷。他來到麒麟的時候也就十歲左右,很快被三當家葉荃收為養子,之後就一直跟著葉荃,直到麒麟新團長上任。

  葉荃這幫人從前在麒麟幹的活兒是最「髒」、最危險的,俗稱敢死隊。菲冽一直被當做葉荃的接班人,在麒麟敢死隊裡表現相當出色。

  麒麟有按照功勳刺青的不成文傳統,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會這麼傳統。不過,葉荃很傳統。據說他身上有滿繡麒麟,就是前胸、後背、臀部、兩臂各有一麒麟,分別象徵風、火、雷、電、木和水。這非常罕見,就連上一任團長也只有四隻麒麟。

  葉荃的經歷和菲冽很相似,他也是十歲的時候到了麒麟,被當時的三當家收為養子。這位三當家後來成了麒麟第十五任團長。除了葉荃這位出色的養子,他還有一個同樣出色的親生兒子,也就是第十六任團長游紋。

  游紋和葉荃一起長大,一起流血,麒麟在他們手中終於蓋過了另一個老牌兵團永威,游紋也在自由聯盟當了近十年的主席。

  幾年前,游紋卸任,把麒麟兵團長的位子交給了自己的兒子猛蛟。

  葉荃主動提出讓菲冽到路德帝都當代表人,想以此表示順服,猛蛟給葉荃搞了個不費勁還能吃到油水的位置,同時,敢死隊大換血,美其名曰讓老叔叔葉荃和他的老兄弟們退休享福,不過,海盜團尊奉的一條原則是:你幹多少活兒就拿多少錢。

  這幾年下來,葉荃手下的人被眼紅,被排擠,被勾搭著胡亂花錢捅出簍子,再由猛蛟一次一次給他們收拾爛攤子。幾次下來,葉荃和他的人就被邊緣化了。

  沒想到海盜團竟然也有這樣的政治鬥爭。

  到達帝都後,夏爾本打算讓菲冽拿上她的印鑑和皇帝的批文趕去軍部船塢倉庫,她自己去見皇帝謝恩,沒想到一下船就收到了廖珩的視訊,告訴她不用進宮了,皇帝陛下現在不在帝都。

  夏爾一怔,笑了,「你們去龐博星了?」

  廖珩哭喪著臉,「可不是!」

  夏爾不再囉嗦,飛快帶上人去軍部船塢,同時通知她老爸和大哥,隨時待命,要是有人敢作梗,就設法拖住他們。只要把這些船帶走了,哈哈,再吵多久的架我們蘭特家的人都奉陪。

  到了軍部倉庫,夏爾先接收了批文上的船隻,菲冽叫那十位麒麟來的「教官」,「交給你們了。列隊,升空調試,如果沒大礙就申請出港,先離開帝都。」

  夏爾讚賞地點點頭,又對菲冽說,「既然進來了,哪能只帶走批文上的東西呢,你看哪些能用,我去跟管倉庫的人商量!」

  兩人在高大的儲物架之間瀏覽,夏爾跟菲冽聊起他養父現在的處境,感嘆道:「你看,世襲制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如果確立了世襲制,葉荃這種地位就是老皇叔、老勳貴呀,即使新團長的能力威望即使不及葉荃,雖有忌憚也不太擔心他會反叛,最多讓葉荃一派衰落,不至於趕盡殺絕,可現在嘛……

  老團長一朝歸西,恐怕猛蛟就會讓老叔叔葉荃追隨他老爸而去。

  菲冽冷笑,「維熙也是世襲制,現在如何?幾年後又如何?」

  夏爾立刻聽出菲冽言外之意,這顯然不大瞧得上新團長嘛!

  她像打聽八卦似的試探,「猛蛟有幾隻麒麟啊?你呢?」

  菲冽冷冷瞥她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去問問這架量子炮能不能給我們。」

  夏爾暗自腹誹,就你這不討喜的性子,這毫不掩飾的野心,要不是奇爾洛特人死得沒兩個了,你怎麼可能得到琪琪青眼?

  但她記下量子炮的編號和位置,跑去找倉庫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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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琪琪這盤棋下得大啊。

  趙屁大又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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