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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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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1 00:25:34 |只看該作者
第0130章 幻神紫火

  李軒到來的時候,司馬天元已經開始詢問這裡的眾人:「老夫人她是怎麼出的事?是誰首先發現她屍體的?事發之前她身邊為何沒有人在?還有,老夫人手中的刀又是哪來的?」

  這裡面的眾多奴婢侍女,包括崔老夫人身邊的掌事嬤嬤在內,都是慌張失神的狀態,沒一個能答的囫圇。

  最後還是一位年紀約二旬的女婢開口:「回大人的話,老夫人當時在午睡,所以我們都在二樓。最先發現老夫人自殺的是林嬤嬤。」

  那位掌事嬤嬤也終於定神:「我是感覺不對才上的三樓,我們家夫人有鼻疾,睡熟之後會打呼嚕,可當時樓上很安靜。至於老夫人手中的刀,那是裁衣刀,好像鎮東侯府家的每一間院子都有。」

  司馬天元瞇著眼道:「老夫人這麼大的年紀,她午休時身邊無人看護?」

  掌事嬤嬤搖著頭:「這是老夫人自己定的規矩,她不喜別人攪擾。不過一個月前,我們家老爺專為老夫人她請了一位高人貼身護衛。據說此女修為很是高明,是開了第三門,九重樓境的成名術師。」

  「那麼此女何在?」江含韻凝神詢問:「你家老爺為何突然會請這麼一位大高手,來護衛你家老夫人?可是最近有什麼仇家?」

  「那位高人在今日清晨離去了,昨夜我們家老夫人不知是接到了什麼消息,讓這位高人去為她辦一件事。那人本來是不肯的,與老夫人爭執了許久。最後老夫人用撞牆脅迫,又說這裡是鎮東侯府誰能動她,那位高人拗不過我家老夫人。」

  掌事嬤嬤神色猶疑的說著:「至於我們的仇家,這可太多了耶。我雖然不太清楚,可我家老爺歷三任監察御史,任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不瞞各位,老爺最近就總懷疑有仇家在盯著他,他甚至懷疑我們家二少爺橫死攬月樓,可能與此有關。」

  司馬天元不由愣了愣神,與江含韻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許波瀾。

  尤其江含韻,作為攬月樓一案的親歷者,更是柳眉微蹙,心潮起伏。她隨後分出了部分注意力,看向已經在進行屍檢的李軒。

  後者正全神貫注,查看著死者的頭髮,對於司馬天元問訊的內容聽如未聞。

  可以看得出來,他的手法很嫻熟,檢查的也非常仔細,幾乎是每一厘每一寸的翻尋,不漏過任何一個細節。接下來是死者的五官,手指--順序雖然都與那位章靈仵類同。可江含韻看得出來,李軒要比那位還要認真細緻一些。

  那位章靈仵已經極其的專注細心,可李軒卻更有勝之。往往稍覺不妥,就會倒退到之前的步驟,周密詳盡到近乎於嚴苛。

  唯獨這位的法術有些生澀,遠不如章旭。

  江含韻凝神看著,眸中漸漸現出異澤。她感覺這一刻的李軒,神采氣質都與平常時候的他截然迥異,大相逕庭。

  「江校尉看得這麼專注?」

  司馬天元突然出言,驚醒了逐漸看得入神的江含韻,他語含調侃的問道:「我是蠻好奇的,你這到底是看李謙之呢?還是在看屍體?眼神不太對勁。」

  江含韻回神之後面色微紅,然後就略含惱意的瞪了司馬天元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些人你都問完了?」

  「問完了,沒什麼有用的線索。唯獨那位嬤嬤說的仇家,我有一點在意。」

  司馬天元搖著頭,神色凝然道:「當日死在攬月樓的崔洪書,雖然是一個無惡不作的二世祖,該殺千刀的混賬行子。可此人之父崔承佑,卻是一位難得的清官,幹員,深得當今陛下倚重。這位因尚了郡主,不得陞遷,十年來一直都在七品監察御史上轉遷。可他每一任都是官聲卓著,以鐵面無私著稱,地方官畏之如虎。」

  「崔御史之名,我也有聽聞的。」江含韻皺著眉頭道:「可如果是崔御史以前的仇家所為,那麼段老太君,為何也會被同樣的手法所殺?就只因這兩位是姑嫂關係?」

  司馬天元將雙手抱在胸前:「這我就不清楚了,卻是我們必須查明的。對了,你那四尾靈狐,可有嗅到了什麼?」

  「沒有,它沒嗅到有別於此地眾人之外的氣息與靈機,三十丈內都沒有。」

  江含韻一邊說話,一邊繼續看李軒屍檢。

  後者已經掀開老夫人的衣袖,這位著重在那右手肘的淤青處看了一陣。

  死者的身邊也有茶几,這右手肘的淤青多半也是撞擊所致。可李軒卻是凝神細觀了足足三十個呼吸,又將老夫人的手臂抬了抬,來回的屈伸。

  司馬天元不由好奇地詢問道:「此處有問題嗎?」

  「可能有,韌帶--」

  李軒想起了古代可沒有韌帶與肌腱這些詞,當即話音一頓:「死者有板筋斷裂與筋膜拉傷,甚至可能有骨裂骨折。」

  「板筋斷裂?筋膜拉傷?」

  司馬天元眼神疑惑:「還有骨裂骨折?是否撞擊所致?」

  「應該不是,這情況非常古怪。」李軒的神色也很古怪:「很不可思議,這種傷,就好像是骨頭與肌肉,朝相反的方向用力所致。可我不能確定,只有動刀剖開之後,才能知道究竟。」

  人的骨頭,是沒法自己動彈的,只能通過肌肉來傳動。可這位死者的骨骼,卻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與力量。

  可他的語音未落,那嬤嬤就尖叫了起來:「不能剖!絕不能剖。你們這是要我家老夫人死後都不得安生?你們想要對老夫人屍身動刀,除非我死!」

  李軒皺了皺眉,繼續按照屍檢的步驟,勘檢著屍體。

  可接下來他看到的情況,與章旭一般無二。胸前都有淤血與鱗狀紋路,胸部下緣肝側處有輕微燒傷,大腿內緣燒傷更加嚴重。

  而這幾個部位的衣物內側,都有著火燒過後的焦痕。

  「怎麼樣?」江含韻神色關切道:「死因為何?』

  李軒若有所思的站起了身:「一切特徵,都與紫蝶妖女的『幻神紫火』相似。看起來像是被紫蝶妖女的『幻神紫火』操縱,然後自割咽喉而死。」

  「紫蝶?」江含韻一陣驚疑:「你確定?可這紫蝶妖女,為何會無緣無故,對崔老夫人下手?她從不輕易傷人。」

  司馬天元則若有所思道:「的確是『幻神紫火』的特徵,我之前看到老夫人胸前鱗狀紋路的時候,就有這猜測了。這樣的痕跡,之前我見過十幾次,熟得不能再熟。

  至於紫蝶妖女殺人的原因,或者這位也是崔御史以前的仇家也未可知。說來丟人,我們至今都沒看到過此女的真實相貌,自然也不知她的身份。」

  李軒此時卻抱了抱拳:「校尉大人,我認為老夫人手臂上的傷痕有很大疑點,最好是能剖開看看。」

  江含韻看了看那位圓瞪著眼的嬤嬤,還有她身後的一眾女婢,然後頭疼的撓了撓頭:「我也想,可現在不行。我會讓人聯繫崔御史,詢問他的意見,可你別抱太多指望。」

  李軒聞言也很無奈,他知道這種官宦人家,是最忌諱這種事情的。

  這個時代的人們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又認為靈魂分佈在人的身體各處,沒有全屍等於靈魂不全。

  所以哪怕那位崔御史再怎麼開明,估計也不會願意讓人對他母親的屍體開膛破肚。

  當一行人返回左側院的時候,章旭這邊的屍檢也早已結束多時。

  李軒才剛走入正堂,章旭就側目向他看了過來:「李游徼,崔老夫人的身上,想必也有鱗狀紋路與燒傷?形狀與段老太君大同小異?」

  李軒眉頭微皺,如實回應道:「崔老夫人胸前確有淤血,鱗紋,形狀與段老太君差不多。在胸部下緣,肝區附近,還有大腿內側,都有輕微燒傷。只是,老夫人的手肘--」

  可他語氣才剛轉折,章旭就已經朝鎮東侯與在場的三位伏魔校尉抱了抱拳:「侯爺,三位大人,應該不會差了。這種痕跡,我只在幾次紫蝶盜案中見過。受害人無不都是身燃紫火,心生幻覺,整個人不受自控,任由那位紫蝶妖女擺佈控制。」

  「那是『幻神紫火』,我也見過三次。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鹽商家的六重樓武修被紫蝶迷惑,不但親手為她打開了自家銀庫的大門,之後又用頭自撞牆壁,暈迷了過去。」

  雷雲一邊說著,一邊啃著一根黑乎乎的石頭:「這種『幻神紫火』,原理機制至今成迷。我們六道司的劉三戒劉大仵推測這些受害者是事先服用了一種藥物,藥力沉積於肝部與胃部,由紫蝶妖女的術法引發,導致幻覺。不過這只是猜測,未經證實,我們至今都未在受害人體內找到異於尋常的藥物成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世間絕沒有第二人掌握這種『幻神紫火』,而今日紫蝶妖女還在貴府當中現過身,她的嫌疑極大。」

  「可紫蝶妖女從不傷無辜之人,出手也一向都有分寸。我本人雖對她恨極,可也得承認這女人確實當得起『盜亦有道』四字。而今日兇手殺死兩位老夫人的手法極其殘忍,這可不像是她的風格。」

  司馬天元眼神猶疑,然後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鎮東侯:「侯爺,不知貴府可曾得罪過這位紫蝶?又或者是過往有什麼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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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1 00:25:59 |只看該作者
第0131章 有疑點

  「無仇無怨!」

  鎮東侯段東手按著腰間的長劍,虎目微闔,面色青沉:「絕不可能是紫蝶,你們再查!這一定是有人栽贓嫁禍,堂堂的六道司,就只有這點水準?」

  在場的眾人頓時一愣,狐疑不解的對視了一眼。

  他們既錯愕於鎮東侯言語中的恚怒,更驚奇於這位語氣中的堅定。

  李軒也覺奇怪,感覺這位的反應有些超乎尋常。

  鎮東侯的這股子憤怒,是搞錯發洩對象了吧?

  正常人聽到屍檢結果之後,都該是對紫蝶妖女怒恨已極的。

  可是這位對於一個官宦人家該恨之入骨的江洋大盜,卻似乎有著異乎尋常的信任,這不能不讓人驚奇。

  「侯爺!」

  章旭神色有些難看的抱拳道:「紫蝶幻火的痕跡,世間無二!章某絕不可能誤判。」

  「那就是你的能耐不足。」段東一聲輕哼,語氣更不客氣:「你們六道司就只有這點水準的靈仵?給我找個更靠譜一點的過來!」

  雷雲則眉頭大皺,眼中流露出怒意。可在他開口說話之前,就被司馬天元攔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段東:「段侯爺,兩位老夫人的屍體我都看過,她們身上遺留的痕跡,確實是『幻神紫火』獨有的。換成我們六道司的大仵前來,想必也不會有第二種結果。您堅信兇手非是紫蝶,請問這其中可是有什麼緣由?」

  「沒有緣由,就是直覺。」段東依舊斂著眼瞼,卻換上了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態:「你們無需再問了,只管去找更高明的靈仵來。我們段家與紫蝶妖女素無關係,無冤無仇--」

  就在司馬天元與江含韻等人暗覺頭疼的時候,那門口方向,忽然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老爺這話,卻是有些自欺欺人了。我倒是覺得,殺死母親與崔老夫人的,一定就是那位紫蝶妖女。除她之外,再沒有其它可能。」

  李軒斜目看過去,發現那正是鎮東侯的夫人。

  而段東的瞳孔也在此刻微微收縮,臉色一瞬間變的難看無比:「請夫人慎言!來人,把夫人送回去休息。」

  「慢著!」段夫人的聲音驟轉高亢,額外的刺耳:「夫君,母親她都落到這個下場,你還要自欺欺人?」

  她隨後掃望了在場諸人一眼:「諸位校尉大人,請你們排除此間的所有無關人等。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涉及我段府秘辛,也與紫蝶妖女有關,我希望此間各位都能指著三官大帝立一個重誓,絕不得將妾身之言,傳入他人之耳。」

  雷雲眉毛微揚,當即就開始了清場。

  首先是段老太君的那些婢女丫鬟,然後是六道司的眾多人員。

  薛雲柔是典型的閒雜人等,可她此刻卻是八卦之火狂燃,對這段府與紫蝶妖女的秘辛無比好奇。

  所以她很雞賊的躲在了長樂公主的身後,最後只在雷雲的逼迫下發了一個誓,就成功的留了下來。

  李軒原本也在被驅趕之列,可江含韻護著他。少女朝雷雲一瞪眼,後者也就作罷了。

  他想李軒作為明幽都的骨幹,江含韻倚重的助手,留下來其實不算出格。

  等到清完場,一直在與鎮東侯對視的段夫人就微一昂首:「六道司的諸位大人,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應該直到現今,都沒查清楚紫蝶的身份與過往來歷對吧?」

  「沒有!」司馬天元苦笑道:「慚愧,紫蝶不但一身幻術道法出神入化,身法與御空之術也是當世絕頂,幾乎比擬天位。我們現在連她到底長什麼模樣都搞不清楚,更何況是她的身份。只知此女在剛出道的時候,提到過她的名字,似乎是叫夏南煙。」

  段夫人搖著頭:「你們當然查不出來,這是因有一位高權重之人,為她掩蓋了過往。若不是今天的事情,估計你們永遠都不會想到,那所謂的紫蝶妖女,是我家侯爺在五年前落井暴斃的養女,曾經喚作段南煙。」

  這院內頓時一陣死寂,所有人都吃驚不已的看著段東與段夫人。司馬天元等人的眼神,甚至都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接下來段夫人的言語,卻更讓人吃驚:「可此女確實是本姓夏,乃是十二年前巡鹽御史夏廣維之女。那一年,夏廣維貪黷案發,又兼黨附王振,被判滿門抄拿問斬!

  我家侯爺當時剛剛襲爵,時任中都留守司都指揮僉事,受命抓捕夏廣維全家老小。可他經手此案時卻心生不忍,將夏廣維的妻女私藏了下來,其妻殉情而死,其女則被送到老太君的身邊養育。」

  她的語聲逐漸冷厲:「這就是我們家與紫蝶妖女的仇怨了,他們夏氏一家上下的死,都與我家老爺有牽涉。此外,崔承佑崔御史的兄長,當時與夏廣維同為巡鹽御史,只是轄區不同。我記得夏廣維下獄之時,他也有出面舉證。」

  段東此刻的神色,卻反倒是淡定下來:「夏廣維是因得罪眾多鹽商,被人誣陷,蒙冤而死。我敬他人品,所以護其妻女。當日帶兵將他捉拿,也是奉上命而為。南煙她也是一個好孩子,心性仁善,定不會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情。」

  「夫君你可真天真!」段夫人冷笑道:「你是這般想的,可人家卻是未必,這可是滅滿門的大仇。她的二叔更是在逃遁途中,被你親手殺死。你倒好,不斬草除根也就罷了,反倒是學了中山狼的故事,將仇人養在自己的府中。」

  段東虎目微睜,斜眼睨著段夫人:「你是看著南煙長大的,她是什麼樣的性情,你應該都清楚。我昔日也與煙兒有過約定,如果她想要報復,只管尋我就可,不得牽涉旁人。」

  「我是看著她長大,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段夫人語含不屑道:「那個時候她就是個悶葫蘆,誰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只知事實俱在,六道司的靈仵都說了,那什麼『幻神紫火』的痕跡不會有假,這個南煙,就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

  司馬天元等人聽到這裡,神色都已是精彩之至。

  也就在段東的眉心已經皺成『川』字,欲言又止的時候。這左側院外,卻傳來了一聲嘆息:「父親你不用再為我與母親爭了,你們伉儷情深,別因我的事傷了和氣。」

  李軒神色微動,正心想這聲音好熟。然後這院外就有一隻隻紫色火蝶飛入,然後在正堂的中央聚攏,漸漸匯聚出一個少女的身影。

  她大約是十六歲年紀,穿著一襲紫衣,在陽光映耀下粲然生光,仿似有煙霞輕攏。五官則清秀絕俗,容色絕麗,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有神。而那嬌美無匹的勝雪肌膚,還有著絲綢一般的長髮,都無不讓人印象深刻。讓人不自禁的就想起了『妖女』、『絕色』、『傾國傾城』等詞彙。

  這女孩的面貌,李軒是有些陌生的。可他第一眼就認出此女,定是那與他有過數次『交手』的妖女無疑。

  司馬天元也瞳孔怒張:「紫蝶!」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出手,重劍往紫蝶轟斬過去,不留任何餘地。

  可在及身之刻,司馬天元卻又一陣愣神,臨時將劍刃改成了劍脊。可這一劍依舊威勢兇猛,沉重異常,轟在紫蝶的肩側,直接就將這少女砸跪下去,口中溢血。

  紫蝶竟是不躲不讓,也沒有施展術法,就這麼定立在原地,任由司馬天元一劍轟在身上。

  之後雷雲與江含韻也閃身而至,將一顆顆長達一指的鎮元釘,強行釘入她的體內,紫蝶也不做任何的反抗。

  「南煙!」鎮東侯段東緊握著劍,手臂肌肉虯結,聲音嘶啞:「你這是為何?」

  等到整整十八顆鎮元釘打入到紫蝶的體內,雷雲與司馬天元二人都茫然不可思議,胸中升起了一股強烈的不真實感。

  --千變萬化,難覓蹤跡,讓他們六道司忙活了大半年的紫蝶妖女,今天就這麼被他們逮住了?

  「孩兒回來,是為自證青白。」

  紫蝶仰著頭,有些虛弱的看向了段老太君的屍體,面色淒楚,眸含哀意:「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可有人要誣陷孩兒弒殺祖母,孩兒就不能忍了。孩兒更不能忍受的是,兇手就此逍遙於法外。父親你說的對,他們六道司果然都是一群廢物,這麼淺顯的栽贓嫁禍都看不出來。」

  「確實無用!」鎮東侯握劍的手掌已溢下鮮血,他怒瞪著司馬天元:「你們六道司,還有何話可說?」

  司馬天元一陣沉默,雷雲也微微動容,江含韻則注目看著紫蝶,眼中竟現出了幾分欣賞。

  甚至段夫人,也是臉色微白,現出幾分心虛愧意。

  章旭則微微蹙眉:「可那的確是『幻神紫火』獨有的痕跡。要說有人栽贓嫁禍,並無證據支撐。」

  「還是有疑點的!」李軒神色凝冷,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踏前一步:「段侯爺,小侄以為老太君之死確有讓人疑竇之處。不知侯爺能否容小侄剖開老太君的屍身一觀詳細?」

  「你?」段東往李軒斜目以視,神色中略含驚疑:「疑點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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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1 00:26:17 |只看該作者
第0132章 一手調教出來的

  「是手肘!」

  李軒目光毫不相讓的與鎮東侯段東對視,語聲則強而有力:「我之前看過,那並非僅僅只是撞擊所致。除了撞傷之外,還有板筋斷裂,輕微的筋膜拉傷,伴隨骨裂骨折。」

  「筋膜拉傷?」鎮東侯看著李軒,又看了看段老太君的屍體,神色沉凝:「因何緣故?」

  「我猜測是與控制段老太君的力量反覆拉扯所致,這股力量很可能來自於老太君的骨骼內部。我看過老師劉三戒的筆記,紫蝶的幻火絕不會如此粗暴,不!應該說是強的過分,受害者不會有任何自主意志。所以只要證實了這一點,不但可為你的養女洗清嫌疑,甚至可以找到真正的兇手。」

  李軒抱了抱拳:「侯爺,我並不需要為老夫人開膛破肚,只需看看她的手臂。」

  鎮東侯聞言大步走到段老太君身側,手抓著老太君的臂膀,似在存神感應著什麼。他神色微動,瞳孔收縮,可他明顯還是有些遲疑,面色一陣青白變幻。

  江含韻此時也上前一步:「鎮東侯,您要我們六道司的大仵前來也不是不可,可我們朱雀堂的大仵總共只有三人,需得奔走於整個南直隸四州十五府,處置各種疑難兇案。而李軒自攬月樓殺人案以來已經屢破大案,劉三戒劉大仵親口對我說,未來有資格繼他衣缽者,唯李軒一人。」

  「劉三戒真這麼說過?」鎮東侯終於動容,接下來他卻又沉思了半刻,才長吐了一口濁氣:「只是手臂而已?你確定?」

  「就只是手臂!」李軒再次強調道:「小侄只需看看段老太君的板筋與筋膜韌帶,一切都可真相大白。」

  「此事我便允了。」鎮東侯虎眸盯著李軒:「可如果你毫無收穫,本侯也不會與你甘休。」

  李軒皺了皺眉頭,卻還是快步走到了段老太君的身側。

  他這次沒有攜帶工具箱過來,就直接從江含韻那裡借了一把短刀。

  依舊是以『元衣術』覆蓋雙手,李軒小心翼翼的,將段老太君手肘還有前臂上的皮膚剖開,然後循著前臂兩個肌群之間的間隙深入。

  他主要看的是前臂後群肌,這個肌肉群共有十塊肌肉,分兩層排列。

  在入刀剖開的一刻,李軒的神色就微微一凝,裡面肌腱的腫脹是肉眼可見。

  立在他身後的章旭,則微微變色。這前臂內部的板筋,果然是有小面積的撕裂。筋膜韌帶,也都有或輕或重的損傷。

  之前從外觀來看不明顯,可此時當李軒將老太君的臂肌剖開,裡面一片稀爛的狀況,卻在他們的眼前暴露無遺。

  這意味著死者的手臂,在死前一直都在往相反的方向用力。

  鎮東侯也神色瞭然,他怒瞪了臉色蒼白的章旭一眼,然後放低了姿態詢問:「李世侄,那麼這股力,又是來源於何處?」

  他是習武之人,而醫武相通。之前在摸索感應老太君右臂的時候,鎮東侯其實就已知大概了。

  所以此刻,他更想要知道的是自己母親的真正死因與有關真兇的線索。

  李軒一言不發,他先是施展了兩個法術,辨識這些肌肉的內部,有沒有術法遺留,或是被人為操控的痕跡。

  在沒有收穫之後,又將段老太君的前臂肌肉繼續剖開,顯露出裡面的橈骨與尺骨,可見這兩根骨骼的中段,都有輕微的裂痕。

  「應該是在骨頭裡面。」

  李軒此時的神色稍微有點遲疑,可他隨後就下定了決心。直接用刀從老太君的後肘切入,然後以極其嫻熟老道的手法,將老太君的肘關節切開,使得前臂與上臂的骨骼分離。

  也就在這刻,李軒又以雷霆電閃的速度探指一捏,將六根藍色絲線捏在了手裡。

  它們原本是潛藏於橈骨與尺骨當中,在李軒切開老太君的肘關節後,就往上臂的肱骨急速收縮。卻被李軒搶先一步,擒在了手中。

  李軒嘗試著拉了拉,居然無比的堅韌,扯之不斷,也沒法把它拉出來。

  「世侄這是何物?」

  鎮東侯的臉色驚怒交加,遠處看著的紫蝶妖女夏南煙,也同樣是眸色沉冷。他們都能夠想像的到,老太君在這些絲線的控制下自殺時的掙扎與痛苦。

  司馬天元與雷雲先是訝然對視,神色驚疑,隨後又都不約而同的,深深看了一眼李軒。

  司馬天元更是不自禁的讚嘆道:「這小子能耐不俗啊,怪不得劉三戒會那般說。他這些日子能屢立殊功,看來絕非巧合,以前真是耽誤了。」

  江含韻聞言,不由抬了抬下巴,她家的這位靈仵,可從沒讓她失望過!

  怎麼說呢?這個浪蕩子,可都是她江含韻一手逼--嗯哼,一手調教出來的。

  薛雲柔因事不關己,一點都不在乎李軒手中的那些絲線。她看的只有李軒,眼中一陣陣熠熠生輝。

  薛雲柔只覺她的軒郎,此時又有一股別樣的魅力。與軒郎在地府時展現的擔當與傲骨不同,卻也額外的迷人。

  而在她身邊,長樂公主也在上下打量著李軒,神色若有所思。

  「這應該是一種蠱,名叫牽絲蠱的蠱蟲。」章旭神色也很複雜的看著李軒:「如果我沒猜錯,那麼此時電擊老太君的心臟部位,應該能將它從老太君的體內逼出。」

  李軒心想還真是幫大忙了,他雖然找到老太君骨骼裡的絲線,卻真不知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沒辦法,儲備的知識量太少。

  那本《妖魔大典》中可沒有蠱蟲的記載,而他連《妖魔大典》都還沒有看全呢,剛才他都想把樂芊芊叫進來問。

  江含韻此時已走上前來,然後一指點在老太君的心臟部位。

  她的雷法接近於化境,可以在不傷及老太君身體的情況下,將雷霆之力打入屍體的心臟。

  而下一瞬,眾人就只見一隻整體形狀類似蜻蜓,尾部卻拖著數百條絲線的蠱蟲,從老太君的胸前鑽出。

  鎮東侯段東一聲怒吼,當即就拔刀轟出,朝著那蠱蟲斬下,而司馬天元卻一劍將之攔住。



  刀劍交擊,司馬天元不禁一聲悶哼,連續退後了數步。幸在雷雲也手疾,提前一步將那蠱蟲攝在了手中。

  「侯爺,這蠱蟲還有用,可以請高明術師辨識靈機,找到殺死兩位老夫人的兇手。」

  「其實也用不著這東西。」

  章旭的目光終於從李軒的身上移開:「你們找個妖魔博士進來問一問,我記得這種蠱蟲,似乎得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植入人體。」

  結果等在院外的樂芊芊還是被喚了進來:「諸位大人,這種牽絲蠱需得受害者在半個時辰之內不能動彈,甚至是處於暈迷狀態,還得貼身接觸,以法力引導。這隻蠱蟲的甲殼節肢都很幼嫩,明顯是才剛孵化不久,預測植入的時間應是在五天之內。」

  司馬天元聽到這裡,不由神色微動:「段侯爺,最近這幾天,你們府中可有人同時接觸過令堂與崔老夫人?時間在半個時辰以上,而且是單獨接觸,有至少四重樓的修為在身。」

  「還真有這麼一位。」鎮東侯段東只稍作尋思,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左側院,眸光凶橫的掃望著周圍的人群:「陸萱娘何在?」

  他一連問了三遍,都無人應答。這位也不惱怒,隨後就往侯府的東面方向行去:「所有武師家丁聽命,即刻起全府搜拿,今日哪怕挖地三尺,你們也得給我將陸萱娘那個賤婦找出來!」

  在鎮東侯的後面,雷雲在詢問段夫人:「夫人,請問這陸萱娘又是何人?」

  「是老太君的貼身女婢。」

  段夫人一邊疾行,一邊解釋道:「她是三年前入的府,因一手上好的推拿術與針灸,被牙人介紹到了府中,隨後就得了老太君的看重。據說此女,還是一位四重樓境的術修。」

  後面跟著的李軒心想這就對得上了。既然是借助牽絲蠱的助力,那就不一定需要六重樓以上的術修。四重樓境,甚至修為更低的一樣能夠辦到。

  雷雲手摩挲著下巴:「那麼老太君身上的傷痕又是怎麼回事?我是指那些傷痕與鱗紋。」

  「這就得問那女人了,既然是因一手推拿術與針灸,才得了老太君的青眼。那麼她要做到這一點,應該很容易。如果我沒猜錯,崔老夫人她應該也有風濕之症。她能為兩位夫人植入牽絲蠱,自然也能偽造痕跡。」

  司馬天元的目光微閃:「我只好奇,她一個四重樓境的術師,怎就心甘情願到你這府中當一個奴婢?」

  「據說是她以前的主家犯了事,家中供奉的武修術師都被官方鎖拿之後當成罪奴發賣。我們家其實也沒把她當成奴婢看,一應待遇,都與家中的武師術師類同。」

  段夫人正說到這裡,就見前方一團火焰衝起,還有一陣「著火了」、「快去提水」的驚呼聲。

  幾人都面色微變,都一齊加快了腳步。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一排廂房前,而此刻這廂房的左起第三間,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鎮東侯對那火焰視如無物,直接衝撞入內,然後就將一個女子的軀體,重重的摔在外面的地上。

  可在場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此女已經沒有了氣息。她的脖頸間,有著一條深刻的傷痕--竟也是割喉而死,死法與兩位老夫人類同。

  李軒則認出這位,正是之前在段老太君房中答司馬天元話的那位婢女。

  「給我招魂!」

  鎮東侯圓瞪著眼看向李軒與章旭:「我要知道,是哪個畜牲在指使!到底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喪心病狂,敢對本侯的母親下手?」

  「還是讓我來吧。」

  薛雲柔腳步輕盈的走了過來:「如論招魂之法,世間無人能出天師府之右。」

  在場的眾人對此也沒有任何的疑問,只因薛雲柔說的就是事實。

  這世界有一個現成的例子,可以印證天師府在神魄法術上的強大--那位酆都大帝,就是天師府的第四代天師一手造就。

  而薛雲柔作為一位六重樓境的天才術師,術法之能本就凌駕於他們這些靈仵之上。

  只是當薛雲柔手結靈訣,開始招引殘靈,將周圍的靈魂碎片吸聚過來。薛雲柔卻搖了搖頭,主動散去了法術:「她的神魄不全,已經完全散了。她應該是用了什麼方法讓自己魂飛魄散,招魂之法只是白廢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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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1 00:26:34 |只看該作者
第0133章 公主召見

  「這個賤婦!」

  鎮東侯憤恨已極,卻沒有怪罪薛雲柔,後者招魂的情況他是親眼所見。

  換成一般的術師,只怕連這些殘靈都招不出來。至於術法水準有限的靈仵,那就更不用說了。

  可他一腔怒火卻無處發洩,只能一拳揮斥,將旁邊一顆需要至少五人才能夠合抱的大樹轟成碎粉。

  又由於他用的力道十足,無數的木屑粉末被衝擊飛散到數十丈外。

  司馬天元則是若有所思道:「又是魂飛魄散,類似的情況似乎不少?」

  「的確不少,獨山觀的那些道士,就是魂飛魄散。」

  江含韻也是眸光微沉:「還有在牢獄中被殺死的魏詩,地下暗河中的那些修士,死後都是魂飛魄散。這些人,有的人是被殺人滅口,有的乾脆就是死士。」

  「你們認為此案,可能是與彌勒教的餘孽有關?」

  雷雲的神色很不解:「可此女又為何要對這兩位老夫人下手?兩位處於深宅的老婦人,怎麼就礙到他們了?」

  李軒則看著那漫天殘靈,心想自己的紅衣女鬼要是沒有自我封印就好了,對於守護靈能夠讓他直接看到死者記憶的能力,他是非常喜歡的。還有那些能讓他洞察敵人破綻的血色線痕,李軒也非常懷念。

  可李軒隨後又想,即便紅衣女鬼還在,估計也無法可施。

  能夠讓紅衣女鬼產生反應的,就只有那些含著怨恨與執念的殘魂。

  這陸萱娘甘願自裁,魂飛魄散,估計是不會有什麼怨恨了。

  就在李軒心裡掠過這些念頭的時候,他的身後就忽然爆出了成千上萬的血絲,往薛雲柔招引過來的那些靈魂碎片伸展了過去。

  而下一瞬,李軒就發現自己的腦海當中,多出了一段陌生的記憶。

  那正是屬於陸萱娘的記憶,可能由於靈魂損毀的過於嚴重。李軒得到的,只有兩個模糊不清的殘破畫面。

  一個是陸萱娘吞服毒酒,然後用刀割開自己咽喉的畫面,周圍還有濃烈的菜油氣味--這在李軒看來全無價值,除了知道陸萱娘死因外毫無所得。

  一個則是陸萱娘手捧著一個首飾盒,從她的視角來看,應該是在注目著裡面的一封書信,可李軒此時關注的重點,卻是旁邊的那些首飾。

  李軒心神一凜,他暫時顧不得胸前又隱隱生出來的陰痺之感,直接大踏步的往前方的廂房走去。

  此時這排房屋的火焰,已經被鎮東侯府中的術師撲滅,展露出一片狼藉。而司馬天元與雷雲等人,也都已步入其中,在搜查可能的線索。

  李軒先是裝模作樣的四面看了看,然後就將那被壓在倒塌的房樑下的首飾盒找了出來。

  這盒已經被燒了近半,通體都已化為焦黑。裡面的那些首飾,也是漆黑一片,甚至是融化。

  李軒也不懼這些首飾燙手,他將其中一支銀釵,還有一隻同樣顏色的步搖拿在了手裡,然後用自己的袖子在上面用力擦了擦。

  然後他果不其然的,在銀釵與步搖的末端,看到了一個『陸』字。

  李軒的手不禁微微一緊:「江校尉!我這裡有發現。」

  江含韻正抱著她的四尾狐狸到處亂嗅,她聞言之後當即大踏步的走了過來:「有什麼線索?」

  不止是她,鎮東侯段東,還有雷雲與司馬天元,都紛紛走近。

  而後面跟過來的長樂公主與薛雲柔,也都同時向李軒注目。

  「這是?」江含韻已經看清楚了李軒手中的首飾,她當即一把將之搶了過來:「陸?這兩件與我們當初在地下暗河裡面找到的那根髮簪是一套?」

  「怎麼回事?」司馬天元有些迷惑的看著兩人。

  「在抓捕血無涯之後的兩天,我與江校尉又去那條地下暗河看過一次,在泥土之下找到一個包裹。其中有一根髮簪,與這裡的首飾,是屬於同一套頭面,而且是出自教坊司。」

  李軒簡短的解釋道:「因教坊司的頭面樣式相同,易惹紛爭,所以還會額外在首飾上刻錄姓氏。」

  這個時代女人的一套『頭面』,一般都有三支髮梳,髮釵一對,髮簪一對,步搖一對,還有額飾--這都是最基礎的。

  「這紋飾風格,應該是同一套頭面不會錯了。」

  江含韻神色驚疑道:「這樁案子,還真是與彌勒教的餘孽有牽扯,可這是為何?」

  李軒也覺不解,他凝思著道:「不如想想看,兩位老夫人死後會發生什麼?」

  說到這裡,他忽然心神微動:「難道是丁憂?」

  丁憂是這個時代的儒家禮法,如若官員的父母去世,則無論此人擔任何官何職,從得知喪事的那一天起,必須辭官回到祖籍,為父母守制二十七個月,是為丁憂。

  眾人聞言,都不禁互視了一眼,眸中都生出了驚悚之意。鎮東侯則一聲呢喃:「只怕八九不離十!本侯這邊也倒罷了,我們武官不像是文官那邊嚴守禮法,丁不丁憂全看心情。可我那位表弟,先是喪子,如今又痛失老母,他接下來是一定無心公務的。且哪怕只為他一生清譽,也得請辭回鄉守制。」

  「如今看來,只怕崔洪書之死也不是那麼簡單。」

  李軒說到這裡就回過頭,看向身後的眾人:「不知崔承佑崔御史去職之後,誰會因此受益?」

  首先回答的卻是十丈之外的樂芊芊,她仔細尋思了片刻,然後抱著拳道:「諸位大人,我認為很可能是軍械盜賣案!據說崔御史近兩個月來,一直都在追查南京武庫,還有大勝關,鎮江,常州等地武庫的軍械被大規模盜賣一事。據說近日來此案進展很大,可如果崔御史去職,此案極可能功虧一簣。」

  這一瞬,包括鎮東侯段東在內的一眾人等,就為之色變。甚至就連長樂公主,也不例外。

  之前他們還只是感覺驚悚,可這個時候,他們卻是切切實實的感覺到了水底下的暗流撲面而來。

  而此時李軒則若有所思的,從旁邊取來了一根燒成黑炭的椅子腿,在地上寫下了幾行字。

  操江提督李承基

  漕運總兵段東

  大勝關總兵韓隆

  南直隸監察御史崔承佑

  李軒的眸色,在這之後逐漸變得幽深難測。

  ※※※※!

  在勘察完陸萱娘的自殺現場之後,司馬天元就匆匆返回了朱雀堂。他必須將鎮東侯府一案的前後詳情,盡快通知正副堂尊,並照會大晉有司。

  六道司在大晉地位超然,從不主動參與朝堂爭鬥。可對於一切可能會引發大規模靈災的事件,還是會關注有加的,有時候還會主動介入。

  而這一次,雖然還不知那些『彌勒教餘孽』是什麼目的,可他們的作為,顯然是已越過了六道司的底線。

  負責後續收尾的是雷雲,這是因火鴉都今天來的人手最多最全。在司馬天元離開之後,那後續之事,就只能是由這位收拾手尾了。

  江含韻則需將紫蝶妖女夏南煙押送回朱雀堂,打入鎮妖塔關押。

  參與之人當然不止是她與彭富來這一隊弱雞,六道司對這位黑榜第五還是很給面子的。

  不但司馬天元的『火雀都』會隨行,『火鴉都』雷雲麾下的兩位伏魔都尉也會跟隨護送。

  江含韻卻額外給了鎮東侯一點時間,讓他與夏南煙父女私敘。

  當然,說是私敘,可其實江含韻全程都有在旁監督。她就立在夏南煙身側三步之內,手按著腰刀,對鎮東侯與夏南煙兩人都警惕防備有加。

  鎮東侯段東出手救夏南煙脫困的可能性不大,可卻不能不防。

  至於夏南煙,她一直都是十二分的防備。

  李軒則立在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把自己的衣襟拉開往裡面看去。

  就在剛才,當那些血色絲線散開,抽取陸萱娘記憶的時候,他感應到了胸前一股久違的陰痺之感。

  這是紅衣女鬼選擇自我封印以來的首次,讓李軒心慌不已。

  他總共就只剩下二十天左右的壽元了,目前只能靠每天修行雷法維持。如果這陰煞繼續滋長,他的小命遲早玩完。

  幸在這陰痺之感非常輕微,李軒看到胸前的綠斑,也沒有明顯的擴大,讓李軒稍稍定神。

  也就是說,女鬼抽取死者記憶的能力,他雖然能夠動用,可卻必須承擔陰煞增加,損耗壽元的代價嗎?

  李軒一邊思索著,一邊將自己的衣襟重新繫好。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一位宮裝女侍朝他款款行來:「李游徼,我家公主有請,殿下她有事尋你相商。」

  旁邊的彭富來與張岳先是吃了一驚,詫異的看了李軒一眼,然後目中就現出了幾分期待、同情與幸災樂禍。

  都想這傢伙如果被公主看上了,那麼他們的青春就回來了。

  李軒也心中一慌,心想那位長樂姬,該不會是看上我李軒的絕世藍顏?

  那位公主的美貌確是傾城傾國,可對於他這樣不喜約束的人來說,尚公主這事真不好玩。

  可隨後李軒就鎮定下來:「請問薛姑娘可在?」

  「您是說薛雲柔薛小姐?」宮裝女侍微微一笑:「自薛小姐離京之後,公主殿下與她久未見面,她們有許多話要聊,殿下已經邀請薛小姐去禁宮小住兩日。」

  李軒頓時就放下了心,朝著這宮裝女侍微一頷首:「前面帶路。」

  他想以今天薛雲柔在鎮東侯府門前展現出的醋勁,是怎麼都不會容許那位公主對他伸出魔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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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4章 怎麼又大一圈

  小半盞茶之後,李軒就在宮裝侍女的引導下,來到了鎮東侯府一間別緻淨雅的小院中。

  當李軒步入門內,首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桑樹之下兩位春蘭秋菊,各擅勝場的美少女。

  薛雲柔在他進來的第一時間就往他看過來,然後目光流轉,桃腮酡紅。

  立在她身側的就是長樂公主,氣質雍容華貴又惹人愛憐,絕麗的容顏在鳳冠霞帔的襯托下更顯美艷,不可方物。

  李軒眼瞼微收,逕自走到長樂公主十步內,然後不卑不亢的朝著這位一禮:「伏魔游徼李軒參見公主殿下!」

  「李游徼你是雲柔的朋友,無需多禮。」

  長樂公主看向李軒的眸光中不但含著好奇,審視,還有些許期待:「說來本宮在出京之前,就已經得知過李游徼的聲名了。有人與我說游徼你不但一表人材,且文武兼資。今日見面,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李游徼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出色。」

  李軒心想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你出京的時間是在三個多月前,我李謙之那個時候能有什麼好名聲?這一表人材,文武兼資又從何說起?

  可見這位公主在官面話上的造詣還是很厲害的。

  他抱了抱拳,面色恬淡道:「公主殿下謬讚,不知公主殿下喚在下前來,是為何事?」

  長樂公主大概是看出他不願閒扯,於是也直入正題:「這次尋游徼前來,是有一事想要尋你幫忙。」

  李軒沒有說話,做洗耳恭聽狀。

  「李游徼你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中元節之夜,南京禁宮遇盜,宮中寶庫失竊了大量的財物。」

  長樂公主語聲很誠懇:「我想拜託游徼你的事情,就是找到作案之人,把這筆財物尋回。」

  李軒頓時就眉頭微蹙,生出了抗拒之意:「殿下,此案既然發生於禁中,那自有內庭的內緝事監與南京刑部負責。再不行的話,還可以向六道司求助。下官只是一個小小的伏魔游徼,且自認能為有限,怕是幫不上公主什麼。」

  他想這宮中的事情,自己最好還是別摻和,哪怕是南京禁宮。

  那裡面的污穢陰暗,那是外人難以想見的,又涉及皇權,險上加險,一不小心就可能踩雷,自己最好是敬而遠之。

  長樂公主眨了眨眼,似沒想到李軒拒絕的這麼乾脆利落。她又看向自己的好姐妹,卻發現薛雲柔正定定出神的仰頭望天。

  長樂公主無奈,放棄了向薛雲柔求助的打算,她的小臉發苦,凝神細想:「李游徼,據我所知,你們家世傳的武學是『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對吧?」

  「正是!」

  李軒有些狐疑的看著對方,然後他就見長樂公主從袖裡面取出了一枚藍色的晶體:「這是一枚玄寒冰玉,出自崑崙,在高明的煉器師手中,可以煉製出一件冰系的上品法器,能使游徼你如虎添翼。如果李游徼能夠偵破此案,本宮願以此物作為游徼的報酬。」

  李軒當即精神一振,心想你早該拿出來的。既然有如此重酬,那就好說話了。

  不過他的言辭還是非常謹慎:「請問殿下,難道刑部與內緝事監這幾天都毫無所獲?六道司也沒有參與?」

  「所有參與偵破的有司都認定是紫蝶妖女作案,你們六道司也說是疑似紫蝶妖女所為。而現場的痕跡,也與紫蝶妖女之前的幾次盜竊案相仿。」

  長樂公主搖著頭:「我原本對這一論斷並未有疑,可就在剛才,你們在清理陸萱娘自殺現場的時候,我其實在私下裡問過了紫蝶。她很不屑,說宮中的失竊案,絕非是她所為。」

  李軒聞言一愣,心想這就有意思了。考慮到今日紫蝶妖女的作為,她這句話的可信度相當高。

  這位身上背著那麼多案件,不會再嫌棄一樁皇宮盜竊案。

  「公主殿下怎可聽信這妖女的一面之詞?」李軒又繼續問:「那麼敢問禁宮寶庫中,到底失竊了何物?」

  這其實是一處讓李軒頗覺奇怪的地方,自從太宗靖難之後,大晉皇室的重心一直就在北方。南京禁宮早就荒廢,許多建築都年久失修。

  至於宮中的寶庫,裡面早就空蕩到老鼠都會嫌棄。

  紫蝶能夠從裡面偷什麼東西?換成戶部的庫房還差不多。

  「當時的寶庫內有我們從北京帶過來用於祭祀孝陵的全套儀仗與各種祭品,還有我與二皇弟的一些私人物件,以及些許的現銀。」

  長樂公主神色中也含著不解:「這也是本宮願意相信紫蝶的緣由,眾所周知,這位妖女大盜最愛的是現金現銀,或者可以快速變現的奇珍異寶,她怎麼可能會看上宮中的寶庫?而讓本宮在意的,是本宮在當夜失竊的那些私人物件,裡面有一些讓我很在意的東西。」

  「原來如此,」李軒隨後眼含探究的注目長樂:「可為何是下官?這金陵城內擅於偵緝的差人有好幾十位,下官自問在其中還排不上號。」

  「你是雲柔的朋友,要比別人可信。」長樂公主語聲坦然之餘又俏面微紅,含著些許遲疑:「本宮那些私人物件中,有些東西不方便被別人知道。」

  李軒當即瞭然,心想這就像是自己在淘寶網上訂購的某種杯具,不希望被別人看見一樣的道理。

  理解,理解!

  「公主是薛姑娘的朋友,朋友有難,下官自然義不容辭!可下官畢竟是六道司的一員,職司在身,平時不能擅離。只能在散班之後,抽時間為--」

  「無妨的。」長樂公主沒等李軒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只要李游徼同意,本宮會讓二皇弟照會六道司,讓你來主持此案偵破。朱雀堂的副堂尊仇千秋是二皇弟他在武道上的老師,他一定會同意的。」

  李軒心想這就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長樂公主的提議可說是讓他公私兼顧。

  關鍵是那枚『玄寒冰玉』,對他有著無與倫比的誘惑。

  李軒早就對上品法器的稀缺與珍貴有了準確的認知,知道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

  就如他身上的『夔牛夜光甲』,彭富來的父親曾經開價二十萬兩紋銀,還加上三枚地元大丹求購與『夔牛夜光甲』同品級的寶甲,卻至今無人肯賣。

  而這枚『玄寒冰玉』,不但對他的寒系武訣有著極大的助益,甚至還可輔助他修行冰法。

  ※※※※

  李軒不知道的是,就在離開之後,長樂公主就很沒形象的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那一身端莊華貴的氣質全無。她手捧著臉,面上全是沮喪與氣苦。

  「雲柔,你說我怎麼就被嫌棄到這個地步了?這整個南京城的男人竟然防我像防賊一樣,你看看這個李軒,他一個在青樓裡面鬼混了好幾年的無賴浪蕩子,他竟還有臉嫌棄我?」

  薛雲柔聽到『無賴浪蕩子』幾字,就有些不樂意了:「殿下,李軒他早就痛改前非,不同以往了。」

  在為李軒辯解了一句之後,薛雲柔又看在朋友的份上安慰道:「那些傢伙都是有眼無珠之輩,不識得殿下你的好。殿下你別搭理就是,你是金枝玉葉,哪裡輪得到他們嫌棄?再說了,南京城裡可多的是人想要求娶殿下,其中也不乏人中龍鳳。」

  長樂公主聞言卻被氣樂了:「你說什麼呢!我又不是在想男人。只是這些混蛋,實在太氣人!」

  她又手托著下巴,悠悠一嘆:「還是羨慕雲柔你,自由自在的。不像是我,出生以來就被拘在一小塊地方,平日裡必須言有所規,行有所止,偶有逾矩,就要被人訓誡。好不容易出一趟門,還要被人嫌棄。」

  「那就嫁人啊。」薛雲柔替好友出著餿主意:「快點找個男人嫁了,那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你看你的幾個姑姑,在宮外多快活。」

  長樂公主聽了之後,頓時面色一黑,作勢去撓薛雲柔的癢:「雲柔,我看你這是在討打!」

  她那幾個姑姑是什麼德性,長樂是清楚的。她今日之所以淪落到這個境地,這幾位長輩可說是居功至偉。

  「行行,我投降,我道歉可以吧?我們家的長樂不想男人,不稀罕。」

  薛雲柔躲到樹後面,看著氣鼓鼓的長樂:「不過長樂,你真打算把皇宮失竊案,交給李軒偵辦?」

  那雖然是她的意中人,可薛雲柔也知李軒現在的確只是一個小小的伏魔游徼,正兒八經的參與辦案,也就只是這一個多月的事。

  「怎麼?對你的情郎沒信心?」

  長樂挑著眉毛,反過來調侃薛雲柔。可她隨後就意識到,自己閨蜜的臉皮是超出自己想像的。

  薛雲柔的神色自若,竟一點羞態都沒有。

  她只能搖頭,神色凝肅的看向院外方向:「我是沒辦法,在這南京城內,我都找不到哪怕一位可信之人。而那些失竊的物件當中,有一件東西是我無論如何都要取回來的,非常重要。再說了,刑部與內緝事監的人,也還是會參與偵辦的。」

  她又斜睨著薛雲柔:「倒是雲柔你,如果真喜歡這位李游徼,那就得抓緊了。在我出京之前,他的嫂嫂可是到處給他說親。其中不乏一些消息不暢的被她蒙騙,對李軒動了心思。」

  「竟有此事?」薛雲柔的神色開始凝重了起來,腦裡面警鈴大作。

  「還能有假?『李軒一表人材,文武兼資』這句話,確實是有人在我耳邊說過的,你當我是在說謊?」

  長樂公主一聲笑,然後猛地往前一撲,抓住了薛雲柔:「看你往哪逃!誒?才三個月不見,雲柔你胸前這兩塊肉怎麼又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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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5章 蠢的是你

  李軒返回侯府前院的時候,鎖住紫蝶妖女的囚車已經被推出了府門。囚車兩旁,則是江含韻與一眾鮮衣怒馬,戒備有加的騎士。

  李軒也騎著一匹健壯龍駒混入了進去,跟在了囚車後面。江含韻略覺詫異的斜睨了李軒一眼:「怎麼也跟過來了?今日抓捕紫蝶妖女,破獲術修殺人案的功勞,又不會少了你的。總管給你的傷假還有著五天,他這次可是難得的大度了一回。」

  李軒搖著頭:「我是想要去朱雀堂,去把上面賞賜下來的那些東西領回來。」

  李軒這是被剛才胸前滋生的陰痺之感給嚇到了,決定盡快從六道司換一點丹藥出來,給自己延壽。

  「原來如此。」江含韻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你把那些東西拿到手之後,也可以盡早把修為提升上來。我聽說這次上面對你獎賞的力度很大,光是六道人元丹就有三枚之多,還有兩顆五雷神丹,是我們的仇副堂尊要求加進去的,同樣可以增長修為,滋長雷法。

  還有你的刀不是碎了嗎?上面還決定給你配一件中品法器級別的兵器,據說珍貴程度不在你那手套之下。加上你這次又立了不小的功勳,我看前後加起來二十個大功少不了的,正好可以換一些好東西。」

  其實這些,李軒都已經從仇千秋那裡聽說過了。可他聽了之後,還是精神大振:「我就是這麼想的。」

  自從傷癒以來,他就一直期待著把這些東西拿回來,然後鳥槍換炮。

  五枚與六道人元丹同等級的靈丹,怎麼都可將他的修為推升到三重樓的頂峰了。自己再稍稍沉澱一下,一兩個月內就可嘗試破開第二門丹門,直抵四重樓境。

  到了這個境界,才能算是六道司的骨幹力量。

  可此時前方的紫蝶,卻發出了一聲嗤笑:「你們兩個這是在惹我發笑嗎?幾顆人元丹,也值得這麼高興?李游徼,今日只要你把我放了,光是六道司的地元丹我可以給你十顆。我手裡的上品法器也有五六件,我可以分你一半,隨你挑選。」

  江含韻當即杏眼一瞪:「夏南煙!你給我老實一點,你偷盜的那些東西都是贓物。把藏匿的地點說出來,日後可免皮肉之苦。」

  「不可能!」紫蝶妖女哼了一聲:「以我的罪名,反正死定了,幹麼還要招供?至於你們說的皮肉之苦,你們大可試試,看看那些酷刑能拿我怎樣。要我退贓可以,除非是憑你們的本事逮到我,讓我服氣!」

  江含韻不由嘖了一聲,她也不看好這酷刑對紫蝶妖女的效果。

  六道司不是朝廷的刑部與內緝事監,用的刑罰還是有底線的,許多手段都不會用。

  她隨後又用奇異的目光,看著囚車裡面的這位:「我其實還蠻佩服你的,明知道會被我們六道司捕拿,居然還敢站出來,可見你也是個性情中人。可惜就是腦子蠢了一點,當時看你養父的模樣,他是一定不會讓我們冤枉你的,真相大白是遲早的事情。」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紫蝶妖女轉過頭,給了江含韻一個後腦勺:「本姑娘之所以主動投案,可不完全是為祖母的事情,而是別有謀劃。哼哼,你這個蠢女人,怎麼可能理解得了本姑娘的智慧?」

  江含韻聽了之後,頓時間滿腦門的黑線。她抓著韁繩的手微微一緊,有一股要揍人的衝動。

  而此時無人注意的是,就在他們左邊的一間屋簷上。一隻紫色的蝴蝶,就在他們視線無法企及的地方撲扇著翅膀,扇起了點點火星。

  李軒還是低估了六道司對紫蝶妖女的重視,就在他們這行人走出侯府不久。朱雀堂又有四名伏魔校尉,八名伏魔都尉趕至,參與囚車的護送。

  據說暗中還有兩位四品伏魔中郎將跟隨,方位未知。

  不過這些人的到來,並非是防紫蝶妖女逃遁。而是神知都臨時接到的消息,這城中不止一家的權貴、富豪正動員高手前來,意圖叵測。

  這些都是紫蝶的受害人,六道司不能不警惕戒備,擔心這妖女被人打死,或者被劫走。

  李軒不由手摩挲著下巴:「怎麼感覺接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我們這些人全成她的保鏢了。」

  「可不是嗎?」

  彭富來嘿嘿的笑道:「我猜現在對這紫蝶妖女感興趣的,可不止是被她光顧過的那些。這女人現在就是一個移動的寶庫,搞不好身家比我老爹還厚得多。她這一年間出手了至少三十七次。盜了那麼多的奇珍異寶,許多東西可是沒法變賣的。」

  「也幸虧她是落在我們六道司手裡。」張岳也感概著:「要不然這南京城裡,不知會亂成什麼樣。」

  李軒則是蹙了蹙眉,不知是否是他的神魄天生強大,感應能力也非同一般的緣故。他已經感受到街道兩旁,不下五十道的視線,正在往他們這邊注目。

  那都是來自於氣血充足的武修高手,讓李軒感覺背脊發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幸運的是,一直到回到朱雀堂都無事發生。六道司的聲威,還是震懾住了各路高手,將紫蝶妖女的囚車平平安安的送到朱雀堂。

  李軒目送著這位妖女被推入到鎮妖塔,這才往同樣位於後院的計功樓走了過去。

  自穿越以來,李軒已經是第三次來這裡了。除了之前抓捕血無涯,是由伏魔總管親自定功之外。其餘的案件,李軒都是自己到這邊申報的。

  不過這一次,卻是計功樓的樓主親自接待,態度還很親切。

  「總計十八個大功,八千兩紋銀,中品法器級別的腰刀一把,六道人元丹三枚,五雷神丹兩枚,藏書樓七層二十天,六層以下可任意出入。此外還有上乘功法或武訣任選三種修行,或者換一次總管大人灌頂的機會。」

  「灌頂?」李軒好奇的問道,這灌頂他還沒聽說過。

  計功樓主笑了笑:「字面的意思,佛門所謂灌頂醍醐,可以助你領悟總管大人眼中的天地玄奧,武道要訣。這對總管大人的損傷很大,除非是他看好的後輩,否則是斷然不會出手的。這整個朱雀堂有這待遇的,就只有江校尉與雷校尉他們寥寥幾個。」

  李軒心想那肯定選灌頂醍醐啊!而且是今天就要!

  什麼上乘功法或武訣對他完全沒用,自己修行的混元天象訣與冰雷武訣已經夠用了。

  李軒進入修行這條賽道的時間本來就比別人晚,如果還在路上分心太多,只會進一步拖累他的修行速度。

  而總管大人的灌頂,卻是可以直接拔升他的武道修為,提升他的戰力的。

  「我會告知總管,給你安排時間的。

  計功樓主微微頷首:「然後是今天,紫蝶妖女雖然是自己主動現身投案,可也還是計你大功兩個。還有今日偵破侯府殺人案,查得彌勒教餘孽蹤跡,暫時算你大功三個。未來案件如有進展,可以視此案的危害性增加你的功績。李軒你可有異議?」

  「沒有,樓主大人的計功非常公道。」

  李軒抱了抱拳,然後心神微動:「對了,還有這東西。中元節當日不是說要以鎮靈葫中的惡靈計功?我那天晚上宰了不少。」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個葫蘆放在了計功樓主的身前。

  後者狐疑的看了李軒一眼:「是地府裡面斬得的?」

  「正是!」李軒抱了抱拳,同時好心提醒道:「裡面的數量稍微有點多,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到鎮妖塔裡面打開?」

  計功樓主搖了搖頭,直接就將那葫蘆的口子掀開。然後他就見一股黑氣衝起,騰起了百丈餘高,然後漫捲空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蘑菇雲。

  計功樓主先是一愣,然後手忙腳亂的開始施法,約束那黑雲逸散。

  幸在因紫蝶妖女之故,朱雀堂內聚集了不下六位伏魔校尉,很快就有人趕來出手相助。

  等到控制住局面之後,計功樓主就很無語的看著李軒。

  「這裡面光是七重樓境以上的惡靈與妖魂就不下十三隻,都是你一人所為?」

  「當時是借助正氣歌之力。」李軒訕訕的一笑:「可這應該也算吧?」

  他自覺是很吃虧了,由於這鎮靈葫容量有限,當時還有許多被他轟散的惡靈妖魂沒法裝進去。

  計功樓主卻是神色茫然,一時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按照六道司的規矩,獨力斬殺一隻六重樓的惡靈,或者六重樓的妖魔,就算是中功兩次。七重樓境則是兩次大功,而八重樓境的,除兩次大功之外,還額外再加三枚人元丹,以及其它的修行丹藥若干。

  可他剛才粗略辨識了一下,這裡面的六重樓的惡靈尤其多,密密麻麻不下百隻。

  真要一五一十的算下來,那至少也得是六十個大功,還要加上至少二十四枚六道人元丹。

  幸在不久之後,伏魔總管的聲音在他耳側響起:「借助外物之力,功勳按照三分之一計算就可,人元丹則可免去。」

  計功樓主頓時就鬆了口氣,這功績也就罷了,計得再怎麼多,六道司也能兜得住。可這六道人元丹,是真的很難調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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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1 00:27:17 |只看該作者
第0136章 都是英雄

  李軒最終在丹房裡拿到的六道人元丹是六枚,除了六道司頒下的獎賞之外,他還額外用自己的一個大功換取了三枚人元丹。

  他不是不想多換,而是之後需要的功德階梯型的增長,數量是之前的五倍。

  李軒用一個未來可以換取『地元丹』的大功來兌換人元丹,已經非常吃虧了。與其如此,他還不如通過父親的渠道,花銀子在外面買。

  之後他又趕到了藏器樓,到這裡拿取六道司給他準備的那把寶刀。

  而這次藏器樓負責接待他的,依然是先前的那位老頭。

  「這雙『赤雷手』的感覺如何啊?」

  李軒不由凝神看向了自己的一雙手,只見一雙本是銀光閃閃的手套,此時變幻為肉色,覆蓋在他雙手的皮膚上。

  「很厲害!幾乎恆定的浩然武意,對我的幫助很大。」

  雖然地府之戰,這雙手套被《正氣歌》原本壓制住了,可李軒還是感覺的到。當日他之所以能夠在城隍府牢獄中勢不可當,所向披靡,這雙手套至少要占一成的功勞。

  裡面源自於手套原主人的浩然武意,與《正氣歌》原本的浩然正氣融匯在一起,使得李軒的力量,威勢都大幅攀升。

  而在地府之行後,隨著李軒自身在武道上的修為大進,也越來越感受到了它的好處。

  --儘管這武意非常淺薄,且如無根浮萍一般的孱弱,可那畢竟是武道之意!

  尤其李軒本身也掌握著浩然武意,足以將之自如運用,甚至是以自身武意將之融匯。

  最近兩天他之所以能與冷雨柔過招到五十個回合開外,這手套中蘊含的武意就居功至偉。

  當然,這是在冷雨柔只用同等修為,同等真元的情況下,可這依舊是值得李軒自得的事情。換成張岳,估計五招不到就得被幹趴下。

  「你能喜歡就好。」老人點了點頭,然後帶著李軒拾級而上:「我聽說了你在地府的事,甚是欣慰。這雙『赤雷手』也算是找到最適合他的主人了,他的原主陸良緣泉下有知,想必也會欣慰的。對了,李軒你現在手裡有多少大功?」

  「三十二個。」

  原本有三十三個的,可李軒剛才換了三枚六道人元丹。

  「三十二個?還真是富得流油,短短不到兩個月時間肥得像你這樣的,我在六道司還是第一次見。」老人不由失笑道:「李游徼,按照我們六道司的規矩,三個大功可以換取一件中品法器,你就沒什麼想法?」

  李軒則是抬起頭,往樓層上方看了過去:「第七層的上品法器能換嗎?好像是十五個大功一件對吧?」

  老人搖著頭:「問題是你的官階不夠。要想進入第七層,必須晉陞伏魔都尉才有資格。可你也沒必要把功德花在那上面,在中品法器當中,其實有不少威力與實用性直追上品,只是材質與堅固遜色數籌。只需三個大功,惠而不費,而如今這樓中,剛好有幾件。」

  李軒頓時眼神一亮,當即拱手一拜:「那敢情好,還請前輩不吝引薦!」

  「不用如此,老夫其實也希望這些器物落在合適的主人手中,如此才能綻放光彩,不至於在庫房蒙塵。」

  老人繼續往上走:「我們先去看給你準備的刀吧。」

  走入第六層之後,老人就帶他走到一把光澤耀目,周身纏繞有細微雷電的銀色長刀前。

  它的樣式與六道司的伏魔刀類同,刀身卻要長出一截,達到了二尺九寸。材質也很不尋常,刀身之上佈滿了千錘萬打的紋路,還有一個個連貫在一起的道符。

  --這些符文看起來就像是鬼畫符,可當它們連接在一起,卻顯厚重大氣,透著無與倫比的美感。

  「這把刀原本名叫『雷滅刀』,現在名叫『懷義』。是總管諭令下達之後,我特意為你挑選的一把寶刀。你現在觀想的雷法是神霄絕滅雷吧?恰好,它的原主人也是以神霄絕滅雷為雷法根基。可它的殊異之處不止於此,這也是一件融入了武意的法器。」

  老人解釋的同時,抬手一拂,將那長刀拍到李軒身前:「他的原主死於嵩山,與一隻十重樓境的大妖力戰而死,使得周邊三百里方圓的四十萬百姓在魔災中倖免於難。」

  李軒將這『懷義刀』拿在手裡隨意舞了舞,帶起了一片滋滋的雷光。

  在他的感知中,這刀的雷法威力,比他的赤雷手還要強上不少。

  如果套用他前世的遊戲術語,那麼赤雷手增幅的雷法威力應該是百分之六十,而這把刀則高達百分之七十五。

  關鍵這兩件法器的能力並不重合,而是疊加的。

  除此之外,它的材質也很強韌,很堅固,比他原本的那把刀不知強了多少。也很鋒利,李軒用自己的頭髮試了試鋒刃,真是吹毛斷髮。

  關鍵是武意,這刀身與手套隱隱共鳴,與李軒本身也是聲求氣應,彼此應和。

  這使得他們人刀之間的靈機額外融洽,感覺這把刀就像是自己肢體的延展。

  「前輩費心了!這把刀很不錯!我用的極為順手。」

  李軒愛不釋手,毫不客氣的把這把刀配在了腰上。他對接下來的法器,愈發期待了起來:「還有呢?如果有類似之器,那我真要多換幾件。」

  「你隨我來。」老者邁動腳步,來到這層樓東側臨窗處,然後往旁邊的一個檀木架指了指:「大鵬雷翼冠,同樣是凝蘊武意之器。它的原主卻非是我們六道司的人,而是大晉軍中的好漢。

  昔日土木堡之變,此人在紫荊關一力斷後,掩護同袍撤離,最後在搏殺七十九位勇士之後,力盡而死。據說死後屍身屹立不倒,恍如古之霸王。恰好,他的主人,也曾精修洞玄驚神指。你有了此器,日後在這門武訣的修行上,定能事半功倍。」

  「果真?」

  李軒當即把自己的髮冠接下來,然後把這大鵬雷翼冠戴在自己頭頂上。

  然後他試著施展自己的洞玄驚神指,這一指往前點出,李軒就喜不自勝。這東西同樣比赤雷手強,弱於『懷義刀』,卻也是一件極佳的法器。

  「確實是好東西,換了!」

  李軒把那垂下的兩條繫帶緊緊繫在了自己的下頜處,他準備把這法器直接穿戴回家。

  可這個時候,李軒也隱隱的感覺不太對勁。

  「然後是此物,一枚護符,名叫『冰亡靈護』。」

  老者又把他引到了另一個木架前:「你手中的雷系法器已有三件,再多也沒什麼作用了。這件法器,可以讓你掌握的冰力大增。它的主人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是三十七年前,我們六道司一位年僅十八,就以寒法打開了第三門的天才。我昔日對他也頗為看好。只可惜--」

  李軒已經想明白到底哪裡不對勁了,鼻尖上沁出了幾滴冷汗:「前輩,它的前任主人,莫非也是英勇就義?」

  「不錯!」老者點了點頭:「死在了刀魔李遮天的手中,就是黑榜排名第一位的那一個。當時李遮天雖然還未成就天位,卻已是當世排名前五的刀修。『冰亡靈護』之主不幸與其遭遇,全身骨骼都被李遮天拍碎,卻是寧死不降。」

  李軒聽到這裡,不由滿臉的黑線:「前輩,我們就不能換一換?就沒有那種前任主人還在世,或者壽終正寢的?」

  「你確定?」老者不解的回望李軒:「你要是介意這種事的話,那就沒法了。這藏器樓中的法器,有八成都是前主亡故之後,才會出現在這裡。可其中有武意留存的不足十分之一,與李游徼浩然武意類同的,那就更是稀少了。」

  「李游徼你道這裡是何處?這裡是藏器樓,可也是六道司歷代陣亡者的墳碑。」

  老者一邊說著,一邊抬手一拂,赫然一股法力揮出,將那枚『冰亡靈護』重新封印了起來。

  「你可想好了,換取它只要三個大功,對你的益處,可是直追上品法器。當然,老夫是不會強人所難的,你不喜歡就算了。」

  「且慢!」

  李軒眼神掙扎,萬分為難,最後無比艱澀的開口:「要不,我們還是換了?」

  老者不由莞爾:「行吧,希望你能善待此器。」

  他又抬手一指,將那『冰亡靈護』送到了李軒手中。

  「我們去看下一件,也是最後一件凝練有浩然武意的法器。可我事先跟你說好了,這件法器是一件寒系的手鐲,與你的寒意天刀以及寒息烈掌都很搭。可他的主人,也是一位讓人無比欽佩的義士。」

  大概半刻時間之後,李軒帶著一身新換的法器走出了藏器樓。

  此時恰有一股秋風刮來,讓李軒莫名的生出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與『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的意境。

  他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這一身『犧牲』套裝,臉色一時複雜之至。

  李軒現在感覺自己的未來是一片灰暗,預感自己遲早得被這一身『犧牲』套裝給帶進溝裡。

  不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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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1 00:27:30 |只看該作者
第0137章 表小姐看上李軒了

  在朱雀樓前,李軒一直等到黃昏時分,才等到了伏魔總管的侍從前來,向他傳達召見的諭令。

  這意味著他終於可以面見總管,接受後者的『醍醐灌頂』了。

  不過當李軒來到朱雀樓的頂層時,卻見這位目盲老人是一臉的疲態。

  李軒不禁一陣錯愕,心中生出了些許忐忑之意。

  需知六道司的幾位伏魔總管,可都是準天位的層次,且不像他父親李承基那樣是依靠外力,離開河岸之後就得變軟腳蝦。

  他們的元神,他們的肉身,他們的武道,他們的真元都已經抵臨天位,只是由於某種缺陷,還未能真正越過那個超脫生死,打破界限的門檻。

  可這種級別的人物,肉身也早非俗骨凡胎。

  理論來說,他們即便一個月不眠不休,也不會感覺疲憊的。

  「勿需在意,最近朱雀堂的事務繁雜,我已經許久沒這麼忙了。」

  目盲老人笑了笑,然後用他那無瞳的蒼眸上下『看』了李軒一眼:「有意思,看來藏器樓的那個老不死對你是欣賞備至,連『懷義刀』這件珍藏都捨得給你。」

  「屬下能感覺的到。」李軒面色沉痛的點了點頭:「那位前輩可能是認為屬下也有為大義慷慨捐身的潛質。」

  「頑皮!」目盲老人為之莞爾,然後他的神色就肅穆了下來:「所有注意事項,計功樓主都跟你說了吧?我再跟你交代一次,最主要的只有一點,醍醐之刻,你看到的只是老夫心像感應中的世界。可老夫對這世界的認知未必就是對的,所以你需謹守本心,要牢記『以我為主』。你認為有用的可以拿,沒用的放下便是,不能被迷惑,也無需執著。」

  李軒看著老人的臉色,卻還是有些擔憂:「總管大人如果不便,我們換個時間也是可以的,我這邊其實不急。」

  「不必。」

  目盲老者搖了搖頭,然後探手一招,就將李軒攝至到身前。然後用他那枯瘦的大手,按住了李軒的頭。

  「我這裡事務繁忙,就不跟你閒敘了,直接開始吧。老夫所習之法乃是木雷二道,不通冰法。於你而言有用的,也就是雷法了。」

  下一瞬,李軒就感覺如受雷擊。一股雷霆之力,自目盲老者的掌心灌入進來。

  然後李軒就感覺眼前換了天地,原本很正常的世界,在他的眼中漸漸變得抽像,甚至是扭曲。

  可於此同時,他也感覺到老者體內散出的一絲絲腐朽氣息。

  ※※※※

  就在李軒醍醐灌頂的時候,在金陵南城的一座徽派大院,江夫人端坐於院中的正廳內,正神思不屬的等候著。

  她手裡拿著一本書卷,可心思卻全沒放在書上。時不時的就會抬頭往門口看一眼,甚至會走到門口往外張望。

  「你吵到我看書了!」

  這是端坐於堂中的一位中年男子,一身員外的裝扮,氣質儒雅,他有些不悅的看著江夫人:「女兒哪天不是早出晚歸,你今天到底急什麼?」

  「我有話要與女兒說,事涉她的終身大事,我當然著急。」江夫人回瞪了過去:「夫君你看不進去就別看,或者去你的書房。」

  儒雅男子胸膛起伏,氣得手捋鬍鬚:「你還有理了!」

  可隨後他的神色微動:「又是那個李軒?含韻的下屬?這小子到底有什麼好,能得夫人你如此看重?人品如何,不若我找人幫忙打聽打聽?」

  「不需要打聽,我已經使人打聽的很清楚了。」

  江夫人慌忙阻止,她心想可不能讓夫君知道李軒以前的荒唐事:「我就說一事,李軒他能讓文忠烈公的《正氣歌》自發護體,據說還修成了浩然武意,與文忠烈公一脈相承。」

  「哦?」儒雅男子感興趣了:「如此說來,此子倒是一位正直君子。」

  「那是城隍爺座下的聽天將軍親口讚過的,說他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言有所規,一生沒有虧心之事。」

  江夫人嘖嘖有聲:「還有,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這是許國公府的遊園會當夜,為含韻她做的詩。」

  「雲想衣裳花想容?好詩!」儒雅男子眨了眨眼,有些驚疑道:「這真是李軒所做?他竟有如此文才?」

  江夫人笑了起來:「這還能有假,我親耳聽到的。還有,最關鍵的--」

  她語聲一頓:「他是第一個接近到含韻身邊一尺,卻沒被含韻她的媚氣所誘的。也是第一個被含韻她揍過,卻沒被嚇跑的。」

  儒雅男子頓時精神一振,他正想再說什麼,外面一位年約十六,穿著一身錦衣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夫人,夫人!我打聽清楚了,小姐她是臨時領了差事,為押送紫蝶妖女去了朱雀堂。」

  「怎麼又是押送紫蝶妖女?」

  江夫人不解的詢問道:「不是說侯府內出了命案,段老太君與崔老夫人被人殺死了嗎?」

  隨後她就一聲嘆息,道了聲『無量壽佛』。

  「老太君壽宴大喜的日子,怎麼就出了這種事?這鎮東段家也不知是從哪裡惹了小人?」

  「可不是嗎?大壽的日子被人害死,好好的喜事變喪事,那位鎮東侯不知會傷心成什麼樣。」

  小姑娘先迎合了一句,然後才答江夫人的話:「具體的情況,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紫蝶妖女也出現於案發現場,被六道司給拿住了。此外我還聽說,這兩樁案子與李公子有關呢。」

  「哦?」江夫人的眉毛微揚,有些奇怪了:「說說看,這怎麼又與李軒有關了?他當時不是在侯府做客?」

  「當時我們家小姐不也是在做客嗎?」

  小姑娘大概明白江夫人想聽什麼,用滿含欽佩的語氣笑瞇瞇的說著:「據說侯府的那兩樁殺人案,就是李公子他一力偵破的。當時李公子也一起跟去了兇案現場,可鎮東侯卻不信他的能耐,另外傳了一位金陵城內有名的靈仵,推斷是紫蝶妖女殺人。

  可結果卻被李公子推翻了,公子他明察秋毫,斷定鎮東侯家的一位女婢才是真兇,那竟是段老太君身邊的人。您不知道當時那個叫章旭的靈仵,還有鎮東侯本人,那時的臉色有多精彩。我聽說李公子從內院出來的時候,鎮東侯是親自送出來的。在老太君罹難的時候,可見那位侯爺對李公子有多感激。」

  江夫人靜靜傾聽,漸漸的唇角微挑,現出了笑意:「李軒的才智與能耐,那確實是沒得說,以前只是被耽誤了。」

  她心裡有些鄙視那位未來的親家,差點就養廢了人。如果李軒養在他們江家,現在不知有多出色!

  那儒雅男子則手持書卷,靜靜傾聽,忖道可見此子,確實有些才智。

  「還有紫蝶妖女,聽說六道司抓住此女,李公子也是出了大力的。難得是公子他人品極佳,雖然以前人荒唐了些,可秉性是極好的。」

  小姑娘此時的神色,又有些遲疑:「不過我還聽聞了一事,是有關表小姐的,我不知該不該說?」

  江夫人當即柳眉微蹙:「雲柔?有什麼事,都給我說清楚。」

  「有人說,今天清晨的時候,表小姐當著我們家小姐面,扯住了李公子的衣袖,而且她的神態待李公子極其親近。」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看著江夫人:「還有,宴席中左副都御史家的小姐席雪兒,曾在言辭中辱及李公子。結果被表小姐當眾打了兩個耳光,表小姐她當時似乎很生氣。有人猜測,表小姐她應該是喜歡上李公子了--」

  「哐啷」!

  小姑娘的語聲未落,江夫人的茶盞就已經摔落在了地上,灑落了一地的茶水,而江夫人的臉色也已鐵青一片:「此話當真?」

  她霍然起身,整個人開始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這廳堂裡來回踱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天晚上她看李軒的眼神就不太對勁。」

  小姑娘倒不覺得是那晚的緣由:「夫人,李公子他上次,可是救了表小姐的命。」

  江夫人面皮微抽,她驀然頓下了腳步:「不行,得想些法子。如果雲柔鐵了心要與含韻爭搶,以含韻的性情是怎麼都不可能爭得過的--」

  恰在此時,江含韻穿著一身銀甲,一臉疲態的走入了進來:「什麼爭不過?你們在說什麼?」

  當她跨入門內,卻是滿臉的疑惑。只見包括她娘親江夫人在內,這大廳內的眾人都在以異樣的目光看著她。江含韻甚至能從其中兩人的眼中,看到了些許憐憫之意,這讓她一陣莫名其妙。

  「含韻你來得正好。」江夫人眸光微轉,隨後就神情肅穆的交代道:「我交代你一個事,你明天親自去請李軒,讓他後天中午來我們府中吃一餐便飯。」

  「哈?讓我親自去邀請李軒?」江含韻睜大了眼睛,她茫然不解之餘,還有著滿滿的不情願:「無緣無故你請他吃飯做什麼?」

  她似想到了什麼,眼中現出了些許的警惕之意,心想她這老娘,又有什麼圖謀?

  「你爹昨天釣了一隻三百年的金鰲,我打算宰了燉湯。」江夫人若無其事的說著:「李軒他最近不是受了傷嗎?身體估計會有些虛,他又在習武精進的時候,金鰲身上的東西對他大有好處,可以相當於兩枚人元丹。

  恰好你爹也在,正好可以指點他如何修行冰法,也可以幫他看看脈,調養一下身體。你身為上司,也該多為下屬著想,李軒他在你的明幽都,又是破案,又是除魔,差點丟了小命,他容易嗎?」

  儒雅男子不由眨了眨眼,一臉的發懵。心想他昨天沒釣金鰲啊?最近這一個月都沒有。

  然後他就見江夫人回眸瞪了過來,那目中飽含著警告意味。

  儒雅男子不禁啞然無言,他讀懂了自己夫人的意思,你今天敢拆台試試?還有,沒有金鰲的話,那就趕快去釣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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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1 00:27:42 |只看該作者
第0138章 自損八百

  從六道司出來之後,李軒是一路雷光炸閃的走回家。他整個人化身為大號燈泡,周身電流嗞嗞的閃。以至於無法騎馬,只能步行。他一雙手則手舞足蹈,或指或掌,或劈或劃,或點或突,口裡面則「謔謔」有聲。

  幸虧這是深夜,而自從中元節那夜之後,南京城內就一直維持著二更天後的宵禁,街上並無行人。

  可路上那些六道司與應天府的巡邏隊伍,看他的目光就好像是看瘋子一樣。

  李軒卻懶得理會,他沉浸在對雷法的感悟當中。生恐錯過了這個時間就會遺漏,或者忘記了。

  伏魔總管對雷法的參研,已經上究到天地奧理的層次,對於電壓、電流等等也已有了粗淺的認知。

  這印證了李軒的想法,前世的物理學套用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問題,也比這個世界的人們對天地的認知深刻明瞭多了。

  而伏魔總管關於電壓、電流的知識雖然被李軒完全棄開,棄如敝履。可這位目盲老人對於雷法的另一部分--也就是超脫於物理學之外的那些知識,卻令李軒大開眼界,讓他以前研修武道時積累的許多不解之處都迎刃而解,豁然貫通。

  以往的李軒,終究是活在紅旗下,受唯物主義熏陶。許多前世固有的觀念與想法,讓他在武道修行上關隘重重,格格不入。

  可今日的醍醐灌頂,那位伏魔總管卻幾乎是用他『眼』中的世界,再塑了李軒的世界觀,改變了他對這世界的許多認知。

  李軒預計這可以讓自身在雷法上的造詣,提升整整一層。收益之巨,甚至超過之前被先祖李樂興附體的時候。

  他們朱雀堂的伏魔總管在修為上,無疑要遠遜於初代誠意伯的。可那把配刀就只是留存著李樂興的一線元神,而伏魔總管讓他看到的,卻是一位準天位眼中的完整世界。

  可惜其中的絕大部分都過於高深晦澀,遠遠超出了李軒的理解範疇,否則他的收穫絕對不止於此。

  而由於過於入神,導致李軒途中走錯了五次路,兩次過家門而不入。

  要不是他的長隨李大陸不放心,尋了過來,今天晚上李軒是別想回家了。

  而等到返回誠意伯府,李軒卻發現這接近三更時分的伯府卻是燈火通明,家裡的僕僮正在老管家的指揮下到處忙碌著。

  他的父親李承基與兄長李炎,則都坐於大堂處,處於恍惚失神的狀態。對於今日鎮東侯府家發生的大事件,居然是一點八卦的興趣都沒有。

  「怎麼回事?」李軒扯住了老管家,好奇的問道:「你們這是在幹麼呢?我們誠意伯府要被抄家了?」

  他發現一些傭人正小心翼翼的,將各個廳堂裡擺放的各種名家字畫,名貴瓷器,還有各種價值昂貴的擺設收起來了,換上了一些贗品,或者是不值錢的東西。

  使得這誠意伯府的氣質格調驟降,顯得無比寒酸。

  這看起來像是應付朝廷抄家的模樣,而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長工在院外忙碌著。他們或是拿著錘鏟鐵鋸,或是肩挑手提,正對府裡的所有建築做著各種強化修補。

  「二公子您說笑了。」管家苦笑道:「這是因老爺收到大少夫人的來信,她十幾天前就已從北京啟程,預計這三五天之內,就會回府。奉老爺之令,得先防範於未然。」

  李軒登時就心中一凜,回想起了李炎新婚不久之後,府中雞飛狗跳,暗無天日的那段時間。

  好像那個時候,父親心愛的唐三彩俑就碎了好幾隻吧?前代大詩人劉永留下的字畫,也有兩副沒保住,對這個世界的文物保存工作造成巨大的傷害。

  --那主要是他老娘劉氏的成就,別看這位誠意伯夫人貌美如花,在子女與僕人眼中和藹慈祥。可年輕的時候,她也是一位達到五重樓境的武修。氣得急了,是會直接抽刀子動手的。

  而李軒那位嫂子,當然是不能還手。可這位身法過人,實力還隱隱勝過李炎一線,根本就不懼劉氏的三腳貓功夫。

  這位偏偏還有著一根MAX等級的毒舌,只需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能讓劉氏氣得七竅生煙,三屍神暴跳。

  於是滿院子的房屋與擺設就遭了殃,要麼是被劉氏的雞毛毯子摧毀,要麼就是被劉氏直接當成了武器,最終成仁取義。

  他又想自己那個時候,又是怎麼安然渡劫的呢?

  想起來了,他在秦淮河的那些青樓裡面一直住了二十幾天。可現在的情況,顯然是不能去青樓過夜的。

  李軒的眼珠一轉,就吩咐李大陸。

  「你明天清早就抱一捲鋪蓋去朱雀堂。找馬成功,讓他騰一間值宿房給我,給他二十兩紋銀一夜。」

  李大陸微一愣神,有些遲疑道:「這不好吧?一個多月前老爺可是下了禁令,不准你在外面留宿,夫人她也不會喜歡。」

  「有什麼不好?你也說了那是一個多月前。本公子又不是去青樓鬼混,只是因公務繁忙,要在朱雀堂中夜宿,這合情合理。至於娘親--」

  李軒唇角一抽:「估計那時候她顧不上我。總之你務必要把這事辦妥了。記得要個大一點的房間,以後你可以在我房裡打個地鋪。」

  李大陸當即精神一振:「公子放心,我一定將這事辦得妥妥帖帖!」

  他也擔心被颱風尾掃到,那個時候可不止是劉氏,伯府幾位主人的心情也都會很糟糕。

  李軒隨後又找到了冷雨柔,幸運的是他母親還沒安歇。因李軒大嫂即將歸來一事,劉氏的房裡似乎也很不平靜,正在密議著什麼,而作為劉氏貼身女侍的冷雨柔也在。

  「找我試招?」

  被李軒單獨叫出來的冷雨柔猶豫了片刻,然後就也把劍抽了出來:「可倒是可以,不過我最多只能騰出一刻時間。夫人正在房裡籌劃著要報一年前的一箭之仇,她讓我給她出主意,估計稍後就會讓人來尋我。怎麼說呢?我也想給她出一口惡氣。」

  李軒不由汗了一下,預感到未來幾天這府裡都將很不平靜。

  他隨後就收斂起了雜念,眼神認真:「雨柔,你看好了!」

  下一瞬,冷雨柔的瞳孔裡面,就現出了幾分驚艷之色。李軒斬出的第一刀,就與往日不同,迅捷,狂暴--這是李軒本就掌握的。可除此之外,李軒還有著以前不曾有過的流暢。

  那刀光在空中劃出幾個曲折奇幻的弧形,速度卻不減反增。僅刀速就增加了至少三分之一。而當刀劍交擊,由李軒長刀上傳遞過來的雷霆之力,竟讓冷雨柔握劍的手微微發麻。

  --這是在李軒還沒有動用那一身法器的情況下,以冷雨柔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李軒那一身上下的強橫靈機。

  這個傢伙,分明是從六道司換了一身的寶物回來。

  可李軒卻一絲一毫都沒動用,他全憑自身力量斬出來的一刀,就讓她不得不全神貫注,認真應對。

  如果這位再動用他的法器,冷雨柔懷疑她現在壓制到三重樓境的真元,未必就能夠兜得住。

  而今日他們兩人的交鋒,也是額外的迅速,眨眼之間,就過了三十個照面。

  以往冷雨柔總能夠從容自若的在交手中埋雷,為之後的克敵制勝埋下伏筆。

  可今天她卻沒法做到,李軒的刀速,雷法的變化,都有了極大的提升,給她的壓力與往日相較判若鴻溝。

  冷雨柔光是抵禦防守就很吃力,根本就無暇做更多。

  她想自己只能撐過八十個回合,等到李軒勢衰之刻--按照冷雨柔的經驗,李軒的攻勢通常只能維持到這時候。

  可就在二人剛好戰到第四十五招時,冷雨柔就聽李軒驀地張口一聲爆喝:「呔!」

  冷雨柔先是冷笑,對於李軒這一招,她已有了防備,且警惕有加。

  可接下來,冷雨柔卻還是感覺自己的耳旁如雷鳴炸響,神念也是如受錘擊,一陣暈沉。

  她好不容易撐過來,就見眼前一道電光,已經閃爍到近在咫尺處。冷雨柔微微一驚,已經顧不得壓制自己的真元,她嬌軀扭動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騰空而起,就宛如一隻倒飛的蒼鷹。

  可即便如此,冷雨柔避得還是非常驚險,幾乎是間不容髮的躲開了李軒的這一刀。

  她退後到二十步外,然後略含不解的看著李軒:「公子你今日比昨天強了許多。還有這神夔雷音,也與之前不同。」

  就在這個時候,冷雨柔看見一縷髮絲從她的額前飄落。那是被李軒斬斷的部分劉海兒,由於那刀速太快,這縷髮絲直到這個時候,才從她的額前脫離。

  而冷雨柔的瞳孔,也在這刻微微收縮,不能自禁的開始磨牙。

  她今天才打理好的頭髮--

  「厲害吧!今日我是有幸被總管灌頂了,那位恰好也修了『神夔雷音』這門秘術。」

  李軒沒有察覺到冷雨柔的異常,他得意洋洋的收刀入鞘:「我感覺自己再穩固一下,這幻電天刀的威力,應該還能增長一截,雨柔你這幾天多陪我練一練。」

  「好!」

  冷雨柔眸光明媚,春風化雨的笑著:「二公子,今日你不再試招了?」

  「不試了。」李軒搖著頭:「這次我從六道司領來了六枚六道人元丹,還有兩顆五雷神丹,得盡早服用不可,我都迫不及待了。」

  冷雨柔有些失望:「那些丹藥不急,在子時前服用就可。趁著時間還早,我們可以先練習半個時辰的摩天大輪轉。」

  「摩天大輪轉?」李軒有些疑惑道:「我倒是沒問題,可方便嗎?雨柔你不是要去給母親她出主意?」

  「可你既然要服用這些靈丹,那最好是先把身體調理到最佳狀態,摩天大輪轉可以讓這些靈丹效用更增。」

  冷雨柔語聲輕柔,循循善誘道:「相比夫人那邊,當然是你的事情更重要一些,我會與夫人解釋。」

  李軒聽了之後,不由大喜過望:「成!我這就去換衣服,讓人去準備藥油。」

  而當天夜晚,誠意伯府的某間小屋裡面,驀地傳出了一聲鬼哭狼嚎一樣的嘶喊,讓府中聽到的人都為之側目。

  「不要!雅蠛蝶!」

  「不要這樣,不要--啊啊啊!」

  「不行了!不行!雨柔你這是要殺人嗎?腰斷了腰斷了,別碰那裡,別碰--嗷!!!」

  「雨柔,雨柔姐!拜託溫柔一點,溫柔一點,我現在被你折騰得欲仙欲死。」

  「啊!我快要靈魂出竅了,感覺下面好漲,快要爆炸了,被你夾得受不了了。」

  大堂裡的李承基與李炎,也不禁往聲音的來處看了一眼。然後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微一搖頭,又開始為府中即將到來的戰爭憂心忡忡。

  小屋中已經一身香汗的冷雨柔,此刻卻是滿臉的暈紅。

  她有些後悔了,感覺自己今天晚上完全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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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1 00:27:56 |只看該作者
第0139章 冤家路窄

  李軒從小屋子裡出來的時候,連走路都是飄忽的。他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拆散了架,他心想古代的酷刑五馬分屍也不過如此了。

  他懷疑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冷雨柔,可又想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緣由。

  不過當天晚上李軒服用六道人元丹之後的效果,還真就像冷雨柔所說的那樣效果拔群。真元的增長量,超出了之前那幾次至少百分之二十多。

  關鍵是積蓄在胸前的那些『陰煞』,也被李軒借助藥力驅除了些許。他自我估測,這一枚人元丹可以讓自己再增壽大概七天左右。

  李軒頗為驚喜,可一想到這次練習『摩天大輪轉』的痛苦,又覺得這不過是自己付出所得到的回饋而已。

  而到第二天清晨,眼見府中臨戰的氣氛越來越足。李軒還是決定提前結束休假,躲到六道司的朱雀堂去避一避風頭。

  出乎李軒意料的是,這一次他的母親劉氏竟然沒有阻攔。因他大嫂即將回府一事,劉氏一時間竟無心理會李軒的事,放任他與李大陸離開了誠意伯府。

  反倒是誠意伯李承基與李炎父子,看他的目光含著幾分幽怨。可李軒用的理由還是很正當的,讓兩人無話可說。

  到了朱雀堂,李大陸就抱著兩床被子去尋馬成功,李軒則去尋江含韻銷假。

  「剩下的傷假你不休了?」

  江含韻神色很驚訝,也含著幾分欣賞:「李軒你可得考慮好了,如今可不是你以前混日子的時候。我們六道司一年忙到尾,就沒有閒下來的時候。總管大人他這次肯給你批十五天的假,簡直可說是千年的鐵樹開了花,千載難逢,以後絕沒有這樣的好事。」

  李軒猶豫了一下,他想了想六道司的工作,又想了想即將淪為戰場的伯府,還是正氣凜然的抱了抱拳:「下官考慮得很清楚,接下來的假我還是不休了。一想到兄弟們都在宵衣旰食,奔波勞碌,下官在家是如坐針氈,無論如何都待不住了。」

  他必須得找個理由,遠離那場風暴不可。

  「行吧,我們六道司無論什麼時候都在缺人,你能主動放棄休假,我自然是求之而不得。恰好,我有一件事要找--」

  江含韻咳了一聲,似乎想要對李軒說什麼,又含著遲疑與為難,神態與語氣都含著幾分欲語還休的味道,臉上也透著幾分紅暈。

  李軒不由感覺奇怪:「校尉大人,有什麼要吩咐下官的,儘管開口就是。」

  「嗯哼,我是說你能放棄休假,倒是化解了司裡面的一樁難事。」

  江含韻搖了搖頭:「是皇宮裡的寶庫被盜一案,公主殿下她已經跟你說了對吧?昨日二皇子殿下也發來文書照會本司。希望由你來主持偵破此案。這其實不合規矩,可既然是二皇子殿下的請求,我們也不好拒絕,畢竟被盜的是他們皇家,且此案暫未危害民生。

  問題是此案本就疑點頗多,線索極少,越晚開始偵破,破案的可能性就越小。可之前給了你的傷假,也不能直接取消了。如今你既然主動銷了假,那麼這樁案子,就交給你們這一組人了。」

  李軒當即精神一振:「公主殿下的確就此案拜託過我,可下官知道不合六道司的規矩,沒有應允。可如果上面決定由我來主持此案,那麼下官也當仁不讓!也一定不會讓案犯逍遙法外。」

  其實是財帛動人心,長樂公主允諾給他的東西,實在太勾人了。他想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將之拿下不可。

  「好!我們明幽都的人,就得有這樣的氣魄!」

  江含韻讚了一聲,然後語聲一轉:「不過你們這一組的人,還是少了一點。總管大人慮及此案關係重大,所以特意給你再配了一個精幹得力的人手。」

  她說完這句,就抬手搖了搖桌上的鈴鐺:「外面去個人,把羅煙給我叫過來。」

  很快就有一位年約二十歲,穿著一身游徼服飾的年輕人走入了進來:「校尉大人您找我?」

  李軒斜目打量著這位,然後不自禁的就想起了被他做成過冰雕的『劍雨』花神笑。

  這位名叫羅煙的伏魔游徼,也是男生女相,粉面朱唇,眉清目秀,只論容貌,竟還隱隱勝過花神笑幾分。

  「給你們介紹一下吧,這就是你以後的上司伏魔游徼李軒。你應該打聽過他的事情,我就不再多說了。」

  江含韻又轉目看向李軒:「這位名叫羅煙,是一位『試伏魔游徼』,別看這位年輕,才二十歲不到,在六道司的資歷卻已有五年多了。他是孤兒出身,由我們六道司撫養長大,早在十四歲那年,就被選入六道司參與辦案。選英樓評價他經驗豐富,人脈廣闊,才思敏捷。自入職以來,他已經偵破大小案件二十餘件,斬殺惡靈妖魔數百,修為也很不俗,他的武道已經是五重樓境了。」

  李軒的神色充滿狐疑,這羅煙的資歷聽起來都不遜色於馬成功了。

  這樣的人物,居然還只是一個區區的『試伏魔游徼』?

  江含韻看出了他的想法:「以羅游徼的功勳,原本已可晉陞伏魔都尉。可前一陣子他犯下大錯,所以被降職半階。總管大人是考慮到你們組的特殊情況,特意將他指派給你擔任副手,李軒你定當以禮相待!」

  她想到李軒的那一組人,不禁一陣頭疼。

  自從李軒開始修了傷假之後,那三個官二代與富二代就隔三差五的出狀況,沒少讓她操心。除魔的時候惡靈跑掉也就罷了,還在追緝兇犯時誤傷行人。

  關鍵是那『辟邪』的能力也沒了,那些惡靈再沒有避著這一組人走。

  讓李軒帶著這樣一組不中用的烏合之眾去查皇宮失竊案,那也確實說不過去。

  此時羅煙,也微笑著朝李軒拱手一禮:「屬下見過李游徼,日後就得在李游徼手下討飯吃了。下官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大人多擔待。」

  李軒也忙抱了抱拳:「好說!好說!能得羅游徼相助,是李某的幸事才對。」

  他感覺這人的聲音也輕輕柔柔的,含著磁性,非常的悅耳好聽。可不知為何,總有些似是而非的熟悉感,讓李軒摸不著頭腦。

  接下來李軒又跟著江含韻,去朱雀樓那邊領了關於皇宮盜竊案的卷宗資料。

  由於事涉紫蝶妖女,所以這樁案子原本是由司天都與火雀都負責的。他們做了一些前期的調查工作,如現場勘察,對於在場人等的審訊口供等等,都全數記敘在這些卷宗當中。

  而等到他們從朱雀堂的後院出來之後,羅煙就凝神詢問:「這樁案子,李游徼打算先從哪裡查起?」

  「我想先去皇宮裡面看看。」

  李軒一邊說話,一邊將手裡的卷宗遞了過去,得益於習武後大增的思維能力與記憶力,他已將這卷宗看了個大概。

  「司天都與火雀都對案發現場的勘察記錄的很詳細,可只看文字,終究是隔了一層,不太直觀。我們還是得到現場去看看,還有,我還想再親自問問,那夜禁中值守將士的情況。就不知羅游徼有什麼建議?」

  羅煙聞言稍作凝思:「我有些想法,不過還是先看看現場再說。」

  ※※※※

  在趕去皇宮之前,李軒還得點齊他這一組的人馬。在他找到彭富來他們三人的時候,這三位正被馬成功訓得灰頭土臉。

  緣由是昨天他們在城外抓捕妖魔的時候,把人家辛苦養的牛給宰了,引來了一大群鄉民到朱雀堂門前鬧事。最後沒奈何,馬成功出面好說歹說,又做主陪了他們三百兩銀子,才將這事了結。

  當李軒來領人,彭富來與張岳都如蒙大赦,都二話不說的跟著李軒走人。

  「這點錢我根本不在乎,毛毛雨而已,可就是氣不過,」

  彭富來氣得不行:「明明是他們家的牛被惡靈附身了,卻誣陷說我們無故宰了他家的牛。那時我們不出手,那隻惡靈跑掉也就罷了,可那家村寨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結果這些傢伙非但不感激,反還倒打一耙。刁民!真是刁民!」

  張岳也在磨牙:「一頭牛市價不過是五十兩,他們竟然敢要三百!我他個先人板板,這竹竿敲的真爽。」

  李軒的反應倒很是平靜:「所以說了,我們辦案要注意方式方法,一定要嚴格遵照《六道除魔典》上的條例。我猜老彭你還是沒看這書,不過不應該啊,芊芊你肯定知道的。」

  樂芊芊卻鼓著臉頰:「我跟他們說過了!除非那戶人家簽字畫押,否則絕不能出手。寧願辛苦一些,多花點時間磨死那隻惡靈,也不能被人抓住話柄,可他們不聽!」

  「所以怪不得別人,你們既然不喜看書,那就只能吃一塹長一智了。」

  李軒正說到這裡,忽然神色一凝,看著前方。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南京紫禁城的洪武門前。而此時恰好有一隊人,正從對面走了過來。

  其中為首的一位,赫然正是之前攬月樓案與他有過齟齬的『鐵膽』司徒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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