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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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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50:36 |只看該作者
第0150章 給我,好想要

  「謙之你覺得呢?要不要過去看看?」張岳語聲鎮重的詢問:「外面日已中天,我們再不做決斷,可能就為時已晚。」

  「去!當然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軒先是眉毛一揚,然後目光凝肅:「可有一句話我得說在前面,那邊是什麼情況,誰都不清楚,我等必須謹慎為上。去了之後,各人都需聽我指令行事。芊芊,你先給堂裡面發一張符,將此間經過通報校尉大人,最好是請她盡快過來一趟。老彭你那邊,也跟你家裡提一嘴。」

  他知道這黃林寺與船城黑市的情況不同。

  船城黑市他們也算是知根知底,在場除了羅煙之外,李軒他們四人的身後都各有背景。

  所以他們混入船城的舉動看似魯莽,其實哪怕失敗了也沒大礙,無非被痛揍一頓後被丟下船城。

  可這黃林寺,雖然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可李軒對那邊卻一無所知。

  而這世界上最可怕的,通常都是未知。

  眼見樂芊芊將一張傳信符發了出去,李軒又轉頭吩咐張岳:「把這位韓掌櫃,還有邊上那兩位武師都帶上。對掌櫃客氣點,稍後我們可能會用得上這位。」

  張岳一言不發,直接就將韓掌櫃扛在了肩上。至於那兩位被制住的武師,則被他一手拖住一隻腳。

  接下來幾人就直接從窗戶跳了下去,躍入到了水裡。

  可能是視角遮擋的緣故,也可能是運氣,一直到殿後的羅煙入水,他們都沒有被人發覺。

  直到幾人在水下潛行了大概百丈,那船上才起了一陣騷亂。

  為防萬一,他們在水下呆足了整整一刻,遠遠離開船城的視野範圍,這才從臨近大江北岸的水面浮出。

  而此處距離那黃林寺已經極近,只有不到二十里路。

  那是一座位於密林內的寺廟廢墟,在百餘年前曾經盛興一時。可隨著大晉洪熙年間一隻大妖作亂,將這黃林寺上下滿門屠滅之後,這座寺廟就從此廢棄。當地人更是將此地視為凶地,輕易不肯靠近。

  李軒沒有貿然前往,他帶著人在五里外的山丘頂上停住,然後讓樂芊芊以法術試探。

  後者很認真的將一張符紙折疊成紙鶴,然後法力一引,使之顫顫巍巍的飛了起來,往黃林寺方向飛了過去。

  李軒猜測這位的家底,可能不會遜色於彭富來。那折紙鶴的符紙,赫然是最上等的陽桑紙,上面預先繪製的符文,顯然也是出自於大家之手。

  大約四分鐘之後,樂芊芊的眉梢微揚:「為首的是一名七重樓境的術法修士,氣息非常凌厲,應該是劍修。其餘還有四名武修,都是五重樓左右的境界,兩人在暗,兩人在明,此外就是一些沒開第二門的武師。這位掌櫃沒說錯,他們已經在準備撤離了。我看到他們正把寺廟裡的那些木箱,往幾輛飛車裡面裝。」

  「飛車?」李軒不由蹙眉,他知道這情況,顯然是不能再拖了。

  所謂的『飛車』,也是一種法器,沒有車輪,整體懸浮於空。由地行龍拉拽,比普通的馬車快得太多。

  「能確認嗎?那裡的七重樓境只有一位?」

  他想如果只是一位七重樓,那麼他們即便被發現了身份,應該也是能脫身的。

  在場的幾人,多的是各種強力的道符。這足以讓他們阻攔那七重樓境片刻,讓他們得以退入距離不遠的揚州城內,或者江岸旁。

  「我的紙鶴,是張副天師親手製作的半成品,裡面嵌有『天眼觀』的法門。」

  樂芊芊小聲道:「此外校尉大人剛才回了飛符,說她會即時動身。」

  「王叔已經回信給我,他正從泰州那邊趕回,最多兩刻時間就可過來接應。」

  彭富來顯然也看出了李軒的心意:「我覺的問題不大,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

  李軒不是拖泥帶水之人,他在旁邊的樹幹上重重一拍:「幹了!泰山,把韓掌櫃的繩子解開。再找個地方,將那兩人藏好,」

  可那老人在掙脫了身上的繩子之後,卻是冷冷一笑,整個人像是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勸掌櫃你還是配合一點!」羅湮沒等李軒開口威脅,就屈指在老人的肩上一點:「這對你對大家都有好處,韓掌櫃你覺得呢?」

  韓掌櫃卻陡然感覺自己的手背灼痛,他抬起自己的手臂仔細看了一眼,然後就不敢置信的回望羅煙。

  ※※※※

  雖然明知道事況緊急,可李軒他們還是耽擱了小半盞茶功夫,才繼續動身,往那寺廟廢墟的方向行去。

  時間主要是花在了喬裝易容上--他們在船城上可以直接蒙面了事,去見黃林寺那群嫌疑人的時候,就不能這麼敷衍。

  幸在彭富來的乾坤袋裡面什麼東西都有,這傢伙不但拿出了幾套南洋一帶名叫『巴迪』的特殊服飾,還將一整套的胭脂水粉拿了出來。

  而李軒原本的打算是在臉上隨便塗抹一下了事,可羅煙卻看不下去。他用這些東西在幾人臉上隨便抹了幾下,描了幾筆,就讓他們改頭換面,幾乎就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李軒化完妝之後,不由凝視了羅煙一眼,心想這位如果到了現代,那一定是最頂級的化妝師。所謂的亞洲四大邪術,一定不會讓東瀛佔去一個名額。

  而等到他們靠近到黃林寺三里距離時,林中就有人發出一聲喝問:「是什麼人?」

  「是我!玄意居韓九。」韓掌櫃非常配合,他領著李軒等人繼續往內走:「你們家姑娘可在?我這裡有幾個客人,他們想將宮中的那批貨一起買下。」

  此時已有一道極其凌厲的氣機,鎖住了李軒等人。不過在感應到韓掌櫃之後,這道凌厲氣機,就又收了回去,然後是一個聲如黃鶯,卻含著冷冽之意的女音:「韓九爺?過來吧。」

  當一行人踏入黃林寺那殘破不堪的大門,就見一位蒙著面紗,背負著三口長劍的女修,立在那已經倒塌了一半的大雄寺前。

  她看著韓九,眼神不悅:「你不該來這裡的!」

  「我也是沒辦法。」韓掌櫃苦笑道:「這幾位爺的手筆極大,偏偏他們這兩天就得發船去南洋,這筆生意錯過了就可惜了。」

  那負劍女修並未放下警惕,她眼含審視的上下打量著李軒等人。韓掌櫃則直接往大雄殿裡面走:「那批貨呢,還沒收起來吧?拿出來給這幾位爺看看。」

  「還沒收,就在那邊角落裡面。」

  可能是沒發現什麼疑點,這位女修收回了視線:「韓九,今日你來得也算正好,師尊她讓我問你,那筆錢什麼時候能送到?」

  韓掌櫃聞言皺了皺眉:「你可回你師尊,最多三天,那筆銀錢就可到位。還有,如果今天這筆交易成了,我們還有一筆額外的進項。」

  負劍女修點了點頭:「那麼大勝關的那些貨呢?師尊交代,這幾天也必須運至鎮江。就這件事,你已拖了將近一個月。」

  韓掌櫃眉頭皺得更深了,艱難地回道:「韓某明白,一定辦到。」

  他明顯是不願深談的模樣,可此時在他身後,彭富來幾人卻不禁互視了一眼,以目光交流。

  幾人都已聽出這韓掌櫃,與黃林寺這些人的關係匪淺,絕不僅僅只是客人與代售的關係。什麼紫蝶的信物之類,完全就是糊弄人。

  李軒則雙眼微凝,本能的警惕起來。

  大勝關?大勝關有什麼東西要運到鎮江?

  鎮江,古稱京口,乃是長江與京杭大運河的交匯處。

  說來他兄長李炎在免官待勘之前,就是鎮江水師守備,總攬鎮江一營水師,總計二百艘戰船,三千戰兵。

  可隨後他的目光,又被角落裡擺放著的一件器物吸引。

  --李軒想不注意都不行,只因他身後飛出了無數的血色絲線與飄帶,正往那邊纏捲過去。

  這是一件上下兩層的金屬盤,造型像是鍋蓋,同樣無比華麗。最上方像是把手的部分,赫然是一整塊的圓型紅寶石,就彷彿是一顆太陽。

  金屬盤的邊緣,則是四隻鳳凰的浮雕。而中間兩層鏤空的圖畫,則是一副完整的周天星辰圖。

  而此時李軒的腦海裡面,幾乎被血眼少女傳遞過來的思緒佔滿。

  總結起來就只有幾個字--想要!想要!給我,好想要!必須要!

  李軒強迫自己收回了目光,他想眼下還是正事要緊。那東西暫時不能拿,拿了估計就放不下來了。

  接下來開口的依舊是樂芊芊,她在收到李軒目光示意之後,就詢問韓掌櫃:「這些東西你們打算怎麼賣?」

  她竟開口就是流利的南粵語,唯獨她的神態與語氣,不如羅煙那麼自信從容,含著幾分拘束與勉為其難。

  「這裡的東西,要比之前賣給你們的品相差一點,總計二十二萬兩紋銀你們可以拿走。」

  韓掌櫃的面色平淡,他知道李軒等人是想要拖延時間,等到六道司的高手趕至。所以他配合起來,並不爽利。

  不過下一瞬,他就收到了羅煙含著警告意味的視線,這位的眼神略顯無奈:「還有旁邊,那是親王用的全套儀仗,你們感興趣的話也可以買下來。這些東西只需改一改,就可賣給你們那邊的幾位國主。」

  「二十二萬兩太多了,十五萬兩,把這些儀仗也一起賣給我們。」樂芊芊微微搖頭:「我們全部用現銀。」

  旁邊的負劍女修,明顯露出心動的神色。她提起了興致,看著兩人討價還價。

  可就在這時,寺廟外傳來一陣奔雷鼓點般的馬蹄聲。同時一隻飛蝠從外飛至,降落到了負劍女修的頭頂。後者疑惑的側耳傾聽,然後就看了李軒一眼。

  李軒見狀頓時心緒微沉,知道情況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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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56:26 |只看該作者
第0151章 PK得先殺法師

  早在馬蹄聲響起的時候,李軒其實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後面幾個人,也都極有默契的各自在袖子裡面捏住了各種符菉。

  再當那負劍女修的目光瞧過來,李軒就果斷的在袖裡面用了一張神行符,然後抬手就是一腳,把那韓掌櫃往對面負劍女修的方向踢了出去。

  他知道這是一個重要人物,如果帶回六道司,一定可以從此人身上挖掘出更多重要線索,是個極好的舌頭。

  可在眼下,當然是保命最重要,不可能在逃命的時候,還攜帶這個累贅。

  所以這一腳李軒異常的狠辣,一股致命寒冰之力直透這韓掌櫃的肺腑五臟。

  --如果在場無人出手化解,這位玄意居的掌櫃將會在一瞬間被他生生凍殺,而且是無法解凍的那種。

  果然下一瞬,他們的下方生出了無數的麻籐,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捕蠅草,一瞬間就將韓掌櫃裹在了裡面。

  那是一位披著大氅的術修,施法的同時從寺門之外飛身入內。

  負劍女修皺起了眉頭,她猶豫了剎那,卻還是一隻手按住了韓掌櫃的胸膛。

  她並非火系修士,不過這女修右手很快一張符菉彈出。當符菉化火而燃,一股火炎之力開始凝聚於她的掌心。

  「我與羅游徼斷後,都往江邊撤!」

  李軒又探手一抓,將擺放在不遠處的雙層鏤空鎏金盤抓在手中。這東西被他用身上撕下的一條布袋綁著,直接背在身後。可有紅衣女鬼散出的血絲飄帶纏繞,竟是異常牢固。

  於此同時,負劍女修的身後,連續彈出了兩口長劍,向李軒他們飛斬過去。

  「你們既然來了,那還走什麼?一起留下吧!」

  那兩口飛劍在虛空中劃出了兩道光痕,彷彿飛虹流轉,看起來絢麗異常,卻無比致命。那劍氣噴薄近丈,一掃就是一片齏塵。

  羅煙袖中揮出了兩條長鞭,重重砸在了那飛劍上,卻是一聲悶哼,口角現出了一抹朱紅。

  那劍勢依舊未止,只是噴吐出來的劍芒稍稍勢衰。

  已經用過神力符的李軒長刀接連劈斬,連格帶擋,才將那飛劍斬退了片刻。

  而此時他與羅煙,也已經借力飛退五十餘丈,離開了黃林寺的範圍。

  可就在幾人欲加快步伐的時候,那寺廟內卻已有上百枚飛刀,狂風暴雨般的飛射過來。那兩把三尺飛劍則夾混其中,依然是劍氣凌厲,噴吐近丈。

  負責斷後的李軒與羅煙,都挪移閃避的極其艱難。羅煙還好,這位身形轉折宛如游龍,還有餘暇將那些對後方的彭富來與樂芊芊兩人威脅較大的飛刀拍走抽飛--後二者雖然有張岳的大盾翼護,可在張岳本人也在疾奔後撤的時候,這面一人高的盾牌,絕無法做到萬無一失。

  尤其那御使飛刀之人,不但力量驚人,手法還額外的精妙。

  李軒那邊則是自顧尚且不暇,他才剛兌換了完整的『神雷無定訣』,可練習這套雷系身法的時間,總共才不到一個月。

  他在平時還好,還能夠借助自身對雷法的感悟彌補不足。

  可在這刻,在數十上百的飛刀籠罩下,李軒卻將自身弱得像渣一樣的基本功暴露無遺,閃避騰挪極其困難,非常生澀。

  不過他一個人,就吸引了四成左右的飛刀。

  真正讓他陷入險境的,則是那兩把飛劍,上下斬擊,左右飛掃,讓他疲於奔命。

  這兩把劍雖然無人操控,可劍上的力量,都遠遠凌駕於李軒之上。他的長刀的每一次格擋,每一次與飛劍碰撞,都讓李軒的嘴裡發甜,身形踉蹌,幾乎都無法站穩。

  他還得額外分出心思,應付腳下竄起來的木籐。樂芊芊早已使用出了『降神術』,請得龍吉娘娘附體,一手石化之法,將周圍百丈之地都化為石層。

  可這對那木籐,只是稍有影響,那籐條依舊野蠻的生長出來。一條條一股股匯聚起來,追擊他們,或是纏繞或是鞭打。

  「謙之小心!」正在釋放金錢鏢,試圖略做牽制的彭富來忽然一聲驚呼:「那是十石勁弓!」

  李軒在彭富來呼喊的時候,就已經警覺。他驀然發力,長刀上的雷霆爆閃,將一口飛劍劈開了些許。然後身影閃爍到了樂芊芊招出的巨大石人身後,幾乎間不容髮的閃開了穿梭過來的勁箭。

  那些箭支勢大力沉,在與李軒擦身而過之後。赫然往後又穿梭數百丈之巨,直到三里開外才顯出了力衰之兆。

  李軒身前那碩大的黃巾力士,也被插了兩箭。足足兩尺厚的石質身軀竟然被那長箭洞穿,逼使李軒不得不來了個鐵板橋,身體幾乎打了個對折,險而又險的將之避開。

  而此時那兩口飛劍,不知何時已攀升到了三十丈高空中,然後帶著犀利無比的精銳之氣,驀然一劍往下垂斬。感知到危險的李軒,身軀之外再次雷光一炸,連人帶刀退出了十丈開外。可那尊黃巾力士卻無法倖免,被那兩口飛劍劈成了三片。

  可此時更讓人心驚的是,在他們身後有一隻完全由木籐合聚而成的巨人驀然拔地而起。

  樂芊芊通過降神術招出的黃巾力士,就已經高達三丈,魁梧異常,而這籐木巨人,赫然有著足足十丈高的軀體。它探出大手,泰山壓頂般的往樂芊芊與彭富來兩人壓下,那手上還探出了無數致命的絲籐。

  樂芊芊的面色大變,抬手就是一張道符往後拍出,瞬時間一尊六丈高的黃巾力士拔地而出,險而又險的撐起了那籐木巨人的遮天大手。

  彭富來也抬手就是一張紫金符菉,招出了一道巨大的紫藍二色雷霆,使這籐木巨人化火而燃。

  可被這籐木巨人一耽擱,幾人的後退之勢已經被打斷。四名武修已經繞到了他們的身後,堵住了他們撤離的道路。

  看他們一身氣息,應該都是五重樓境界的武修,都持盾拿刀,目光凶橫凌厲。眼角處則有不正常的血紋--那正是邪修的特徵之一。

  所謂邪修,一般都是借助不正常的修行之法,甚至是血**魂得以晉陞的修士,而他們的瞬間爆發力,通常都比正常的修士強大。

  與此同時,寺廟廢墟內的負劍女子,已經從韓掌櫃的胸前收回手。同時抬手一劃,就將那些裹住老人的木籐解開。

  「韓公不該給我一個解釋?我剛才差點被你們瞞過。」

  「解釋什麼?要不是你們不聽老朽的勸,非要賣這些東西,老朽怎麼會惹上這樣的禍事?」

  那韓掌櫃起身之後,就以惡狠狠的目光看向了寺外那尊身軀高聳的六丈黃巾力士:「我這次可是險些沒命,一根手指頭斷掉。這幾個兔崽子,下手可真兇狠。」

  「賣這些東西是沒辦法,主上如今急缺銀錢。」負劍女修微微凝眉:「可你也該稍作提醒,怎麼能配合--」

  她的語聲卻戛然而止,只因韓掌櫃已抬手到她的面前,展示出了他手背上的一個火色印記。

  這位的瞳孔微張,然後不可思議道:「這怎麼可能?」

  「我也覺得很奇怪。」

  韓掌櫃一聲輕哼:「所以那個長得最俏麗的,你稍後一定不能讓他走掉。還有那個領頭的,老朽今日不將他折騰的生不如死,誓不為人。」

  此時的李軒,則已頭皮發麻。

  他們眼前,除了那位御劍而行的七重樓女劍修之外,這林內四面八方,赫然走出了十四位五重樓境的武修。他們或持兵器,或持長弓。

  還有一位六重樓境的術修,此時也凌空飛至,落到了那女性劍修的身側。她蒙著面,披著大氅,身軀浮空,旁邊有一尊巨大的籐木巨人正在成型,赫然也高達十丈。

  「完蛋!」彭富來的面孔蒼白:「謙之,我們這幾條命,看來得交代在這裡。」

  「別廢話!」張岳一手持盾,一手持斧,目光陰冷:「無非就是一死,與他們幹就是了!稍後身上能用的符菉都甩出去,拼一個夠本。」

  羅煙則微微蹙眉,他的衣袖內悄然間燃起了一朵紫火,開始順著長鞭伸展。

  可就在他打算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卻聽李軒忽然開口:「還是可以撤出去的,我需要你們配合。」

  羅煙聞言,不禁向李軒側目以視。然後就見後者在將『太乙金光符』、『神力符』、『金剛符』等等用在自己身上後,左袖又滑出了一口飛刀。

  羅煙瞳孔微凝,辨識出那飛刀上一絲不凡的雷霆神意。

  「那位木系術師太礙事,得先把她給斬了!」李軒瞇著眼,眸中閃著冷冽光澤:「羅煙,能不能牽制那女劍修三個呼吸?」

  羅湮沒有任何遲疑:「別說三個呼吸,十個呼吸都可以。」

  李軒的唇角,頓時微微上揚。這不止是因羅煙的答覆,更是因李軒對自身有了十足的自信。

  剛才他就在嘗試動用紅衣女鬼『弱點洞察』的能力,幸運的是,他成功了!此刻正有成千上萬的血色絲線,在他的視野裡面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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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56:44 |只看該作者
第0152章 咱還可以氪命

  就在李軒等人遇險的時候,江含韻正在渡江的途中。

  因樂芊芊的飛符中措辭極為緊迫,江含韻不敢有片刻耽擱,在接到飛符的第一時間,就已趕向了揚州的方向。

  她凌空三丈,直接踏虛而行,身如雷霆電閃,短短不到一刻的時間,就已接近鎮江。然後轉折向北,橫越那寬達千丈的江面。

  可就在江含韻抵達江心之際,一隻巨大的鯤鯊驀然從水下拔空而起,往江含韻吞咬過去。

  江含韻的眸光一冷,她竟不閃不避,直接就是一拳錘下。隨著轟然巨響,在江面之上掀起了滔天浪潮。

  那體型巨大,足有三十丈長短的鯤鯊居然在力量上不敵猝不及防的江含韻,在一聲厲吼之後,身化成一隻黑色大鵬,向旁邊避讓開來。

  江含韻沉著臉注目那黑翼大鵬,右手已經拔出了腰刀。可就在她即將出手之際,高空之中,忽然墜下了一輪大日。

  --那實質是一隻金輪,在高速轉動著,通體金燦燦的發光。

  江含韻只能臨時放過那黑翼大鵬,轉而一刀回斬,巨大的力量與雷霆,將那金輪一刀劈散!令那金輪一分為三,化作三把殘月彎刀激飛到了遠處。

  此時有一位身穿宮裝女性的身影,落在其中一把彎刀上,面色冷凝肅穆的看著江含韻:「不愧是鐵血修羅!你這份天賦異稟,世間罕有。」

  江含韻根本沒有與她廢話的興致,她知道李軒那邊一定出了問題。這個時候的任何耽擱,都可能危及李軒那組人的性命。

  可江含韻的身影,才往前飛出了二十丈,就見北面岸旁,一隻體型壯碩,白額金睛的巨虎在盯視過來。它在往水面走,每走一步體型都會碩大一圈。等到入水之刻,這隻巨虎的頸背就已離地二十餘丈。遠遠望去,就彷彿一座小山。可這座『山』竟然還能踏水而行,身姿敏捷的在江面之上奔行。

  江含韻柳眉微蹙,她在想這兩隻第三門大妖到底是從何而來?又怎麼會在鎮江地面,與一個人類勾結在一起?

  尤其那隻巨大的白虎,不但是神獸血裔,本身修為已經接近九重樓境。

  「閃開!」

  江含韻抬手一刀,將那撲擊過來的黑翼大鵬斬飛開來,而此時那巨大白虎已經撲擊到了她的身前。此時江含韻的左手,赫然開始覆蓋起了紫金色的鎧片,一直覆蓋住半條手臂。她抬手一揮,使得整片天空都震盪了霎那。而當那拳爪交擊,毀滅性的罡力,竟將水面強行壓低一丈,並在四周掀起了百丈高的水浪。

  江含韻也不得不在白虎巨力的衝擊下,在江面滑退出三十餘丈。

  她的情況比那白虎要好,後者是完全失去了平衡,整個妖軀拋飛出去的。

  可就在江含韻還無法調整好軀體的時候,那金色日輪,又一次轟斬而至!

  「休想過去!」那宮裝女子鐵青著臉站在一百丈外,她手捏著印訣,赫然從高空中招下了幾道巨大的風刃。

  而就在那激飛濺射的水浪之中,一道犀利絕倫,含著磅礡雷霆的弧光閃爍,不但將那些風刃一分為二,也將那金輪劈散開來。

  甚至那隻黑翼大鵬都不能倖免,它閃避的稍慢,雖然已全力抵擋,可脖頸處依然被劃出了一條驚人的血痕。

  「厲害!」

  遠處的那隻白虎,此時竟也口吐人言:「如今我們南直隸的妖族中,都流傳著鐵血修羅不可惹這句話。本君一直不以為然,可今天卻算是見識到了,果然是惹不起!」

  江含韻一聲輕哼,目光依舊在投往揚州的方向,眉眼中已悄然現出了幾分焦慮。

  眼前的這隻巨大白虎,已經在百丈距離外重新調整好了身姿,再次像山一樣堵在了她的身前。這意味著她全力突破的嘗試,已經宣告失敗。

  她現在不知道,李軒他們到底還能撐多久,又是否無恙?

  ※※※※

  黃林寺前二里,密林之內。

  那位女修已踏在劍器上浮空而立,正用含著戲謔與冷冽的目光,看著面前的李軒等人:「你說的是男生女相,長得額外俏麗的那個?要將他擒下怕是有些費勁。我的師姊剛才傳信於我,江含韻已經趕到了揚州附近的江面。

  師姊說他們那邊三位第三門合力,也最多只能阻攔那位鐵血修羅一刻時間。那個女人雖然才進入第三門不久,可實力已不遜色於九重樓的武修。」

  韓掌櫃不由皺眉,眼神不甘:「真的不能?能夠在我身上使用這種秘術,此人與那位關係不淺。」

  「不能,便是那個誠意伯的次子,師尊也說擒拿不了的話,就乾脆將之斬了!這個小混賬,給我們添了不小的麻煩。」

  御劍女子瞇著眼睛,語調幽冷:「總之先試試吧,拿不下來,韓老先生也別怨我。」

  韓掌櫃這才笑了起來:「你願意試就好,這幾個小兔崽子,還能在你的手裡翻天?」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自己的上方,又有成百上千的飛刀噴薄而去,如雨點一樣往李軒幾人的方向墜下,氣勢磅礡,遮天蔽日。

  御劍女子的身影,也往前方飛閃而去。她的兩口飛劍,則先她一步,往那六丈黃巾力士的頭頂墜落。

  而這個時候,李軒的眼前已現出上百條的血色絲線。它們在往外延展,連接著所有的敵人。

  就如他的預想,紅衣女鬼的能力,他只要有這樣的念頭,就一定能夠動用。代價則是陰煞之力侵襲,讓本來就不多的壽元進一步減少。

  如果要一個用詞來準確形容,那麼『氪命』二字無疑是最合適的!

  彭富來是氪金,他卻只能用自己的命來提升戰力。

  又可能是受李軒決死之意影響,他手中的懷義刀,還有那一身法器,都在與他呼應。氣息圓融交合,漸漸的如同一體!

  旁邊的羅煙則瞳孔微凝,她感覺到李軒體內溢出的那些許陰煞之力,量方面微少,卻精純,強大。

  讓人驚詫的是,這些陰煞竟然與李軒的那一身浩氣共存一體,沒有任何的衝突之處。

  「注意,我動手了!」

  李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整個人爆出數百條電流雷光。

  此時彭富來毫不猶豫的就連續甩出三枚紫金符菉,連續召喚出三道紫藍二色的雷霆,往周圍襲來的武師劈過去。

  張岳則身如游龍,環繞著彭富來與樂芊芊兩人遊走,他手中的大盾,彷彿巨大的圓盤般高速轉動,利用磁吸之力,將那些飛刀勁箭全都吸引過去。

  張岳的身軀赫然已膨脹到了一丈高,渾身都是虯結的肌肉。可即便如此,他在那飛刀勁箭的衝擊下,還是唇角溢血。

  可即便是在有漏網的飛刀,命中張岳臂膀的情況下,他的雙腳還是穩如磐石,一雙手則像是鋼筋鑄就。

  樂芊芊的鼻子裡,已噴出血液,這是法力消耗過度的症狀。可此刻在她身側,第二尊六丈高的黃巾力士拔地而出。

  這巨人抬手就將旁邊一根巨木扯出,往那女劍修的方向轟砸過去,而後者正與羅煙纏戰。羅煙的身姿如煙,不斷在附近閃爍挪移。她一雙袖子裡,赫然探出了六條以各種金屬絲線與獸妖筋膜編成的長鞭!

  羅煙不但將之駕馭自如,每一鞭的力量竟然都能催山裂石,此外更有一股風力在她周身纏繞。

  如果將那女性劍修的劍,看作是高速鑿擊的鑽頭,可以鑿開一切。那麼羅煙就似無法捉摸,無法捕捉的微風。

  這兩人之間的『勢』、『意』交鋒,修為低了一個大境界的羅煙,竟然未遜色太多。

  不過他的修為,終究是差了許多。在那劍氣追斬之下,僅僅一個呼吸,羅煙就已落入窘境。

  這個時候,李軒的身影已經閃至那位身披大氅的木系術修的身前。

  「你想殺我?」

  那術修的瞳孔怒張,然後冷笑道:「癡心妄想!」

  這依然是個女子的身影,而在她的身側,兩名手持大盾的武修,已經踏前一步,攔在了這位術修的身前。

  「斬!」

  隨著左手飛刀上的雷霆炸閃,李軒的一身雷勢驟然間拔升無數。無量是量還是質,都與之前截然不同。

  他手中的懷義刀,循著其中的一條血色絲線往前,然後就掀起了大片的血光。

  其中一位五重樓的武修,竟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被他一刀梟首,強勁的血泉沖湧而出,噴到七尺餘高。而這位手中的大盾,如同虛設。

  李軒的身影,則一閃而過,來到那木系術修的身前。

  這個時候,後者已無法保持淡定。她的臉孔稍顯蒼白,在李軒凶橫意念的衝擊下,下意識的往後退開一步。

  可這本能的怯懦舉動,卻讓那木系術修一陣暴怒,眼中殺意如熾。

  「我殺了你!」

  隨著她這一句話,那十丈高的籐木巨人,已經將它的巨手拍擊往下。同時有更多的木籐,一部分在術修面前形成一堵木牆,一部分往李軒方向纏捲過去。

  此時的李軒,瞳孔也同樣凝冷如冰。一股磅礡的雷霆之力,已經在胸中積蓄到無法再增的地步,只等宣洩。

  而下一瞬,李軒的口中,卻吐出了一個「呔」字。赫然宛如炸雷,聲震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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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3章 從天而降的嫂嫂

  李軒雷音震吐的這一刻,在場所有的武修術修,都是神智恍惚,心神搖動,幾乎都失去意識。

  --在鎮東侯府,李軒的神夔雷音甚至可令修為七重樓境的花神笑短暫失神,而如今他在這門秘術上的造詣更進一步,又有一身的犧牲套裝助威,浩然武意震盪衝擊,這些五重樓境的邪修更不能抵擋。

  那位首當其衝的木系術修更加不堪,她的兩眼已完全失去了焦距,一直到李軒的懷義刀凌至身前,她都沒有恢復過來。

  「噗!」

  隨著一聲悶響,這位面容姣好的木系術修,竟也被李軒直接削去了頭顱。一股血泉噴射而出,也是激射出八尺餘高。

  而那尊十丈高的籐木巨人在失去控制之後,就完全失去了生氣,在轟然聲響中往前栽倒。

  於此同時,那位御劍女修發出了一聲不敢置信的尖叫。

  「羽兒!」

  她竟然將已快被她逼到絕境的羅煙棄之不顧,回劍猛地向李軒方向重斬。而後者是一沾即走,絕不在原地停留片刻。

  借助伏魔總管的那枚飛刀,李軒將神雷無定訣的特性發揮到了他現在絕不可能企及的層次,一個閃爍就可橫跨二十餘丈,且捉摸不定,神鬼難測!

  只一眨眼間,就出現在另一位武師的身後。

  「滾開!」

  此人感應到了李軒的殺意,也意識到了自身危險的處境。他一身怒吼,在揮刀回斬的同時,用手中的盾牌護住了自己的大半身軀。

  可僅僅一瞬,他的頭顱就已拋飛七尺,隨著漫天噴射的血漿墜落。而這位武師手中的大鐵盾,也被斜斜的剖開,碎落在地。

  而此時的李軒,已經閃身到另一人身前,依舊是裹挾著雷霆的一刀斬落。

  「斬!」

  這一次結果卻非是斷頭,他對面的這位五重樓境的武修反應稍慢,竟是從頭骨天靈到胸肺,都被整齊的剁開。

  之後的李軒沒等那血液噴射,就已身化雷霆,閃身離去。

  跟隨著那些血色絲線,他的人與刀竟都是無往而不利!這些修為高強,實力明顯超出司徒忠一截的邪道武修,竟然都抵不過他的一刀重斬!

  「你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眼見李軒連斬數人,那負劍女修已經是氣得俏臉發青。她一聲厲嘯,那雙飛劍竟是二分四,四分八,衍生出成百上千的劍影,覆蓋住這一百丈範圍內每一寸空間。

  可這對李軒幾乎無用,此時他的雷霆,赫然兼具雲之無常,風之無相,身影閃逝轉折時,完全不受那劍氣的影響。

  而當李軒出刀之際,則將周圍的劍影視如無物。直接就以身上的『夔牛夜光甲』,扛住周圍的這些分光劍影。

  「嗤!」

  又是一聲悶響,這是一位手持勁弓的武修,被李軒一刀剁掉了腦袋!

  而此情此景,也讓在場的其餘武修都陷入驚慌,人人自危。

  從寺廟裡面走出的韓掌櫃,更是臉色蒼白如紙,不敢自信的看著眼前一幕

  「有戲!」彭富來的眼中開始閃現亮澤,他抬手就是一張雷符,往負劍女修方向轟擊。

  這是他手中最強力的一張符菉,耗銀一萬多兩。雷發之刻,整個天地都開始變色,烏雲狂捲。當那赤木的雷光劈下,便是那位負劍女修也為之變色。

  她抬手一指,那成千上望分光劍影,重新匯合卷雷,與天空撇下蒼藍雷電交鋒撞擊,漸成僵持之勢。

  而此時彭富來的第二道符,已經拿在了手中。

  他知道自己等人是沒可能反敗為勝,可此時只需多給李軒提供一些支持,就能讓他們逃生的機率大增。

  沒有了那些武修助力攔截,沒有了那些勁劍威脅,只以那位負劍女修之力,絕無法在幾人入水之前將他們拿下。

  李軒也沒有辜負他的重望,他的雷刀一閃。就將又一名武修從肩胸處斷成兩截。

  竟彷彿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風姿。

  御刀而行的李軒,這刻也暗生感慨,感覺自己這一隊人真他媽給力。今日無論哪一位都讓他意外,堅強可靠的讓人難以置信。

  「我們走!」張岳同樣精神大振,掩護著身後兩人往河邊方向疾行。

  而此時樂芊芊,則是在移步後撤的同時咬破舌尖,在自己的眉心處畫了一個『吉』字。

  這一刻,她左側的那尊厚重高大的黃巾力士,竟以無比輕靈之資奔行,用那足有五個磨盤大的拳,重重砸在那御劍女修的身前。

  後者淬不及防間被轟退十丈,口中竟隱隱溢出了血絲!

  「幹得好!」彭富來的眼神大量,他腦海內的想法開始變化,生出了些許不切實際的念頭。

  一直在與那負劍女修糾纏的羅煙,更是眸現冰寒厲意,殺機森冷,他的袖中,也開始滋生幻火。

  可下一瞬,遠方虛空驀然有一桿氣勢浩大的風矛橫空而至。僅僅一擊,就將那尊高達六丈的黃巾力士瓦解,更使樂芊芊的口鼻溢血。

  「沒用的東西,一群臭乳未乾的垃圾都解決不了,主上要你們何用?」

  隨著這個聲音,一位蒙著面的黃袍男子,驀然閃身而至。他的身影,竟然恰好封住了李軒閃遁之途。隨著這位信手將長袖一拂,李軒就口中喋血,整個竟被拍飛十丈,不但口中噴血不止,整個人駐刀於地,一時連站起都很困難。

  而在遠處,樂芊芊已經暈倒。彭富來與張岳的臉色,則蒼白無比,在那黃袍男子的神意壓迫下額溢冷汗,眼中都隱隱現出了一絲絕望之意。

  就連羅煙,此時也微微皺眉。

  李軒心中寂冷,他用刀支撐身體,強迫自己站起身。可李軒胸中的傷勢進一步的爆發,口中也再次爆出的血液。

  他的『夔牛夜光甲』,能夠讓他扛住八重樓的武修三擊而不傷。可他眼前這位黃袍男子,卻分明是接近江含韻水準的人物,實力並不受本身境界所限。

  這位也沒有與他們廢話之意,他現身之後,看了那木系術修的屍體一眼,就一聲冷哼,直接化風為刀,朝著李軒斬下。

  李軒心裡暗暗一嘆,心想自己的異界之旅,難道就到此為止了嗎?

  他感應到紅衣女鬼已經離體而去,她就立在他身後,血眼含怒,那些血絲與飄帶,正在澎湃席捲,蔓延伸展。

  李軒卻不報任何希望,他能夠感知到血眼少女的怒意與交急,也知道自己的守護靈,有維護自己的實力。

  可這是以他體內的陰煞迅速激增為代價,李軒百分之百之確定,少女一擊之後,自己必將命絕於此!

  就在這刻,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女音傳入到李軒的耳內,

  「喲!竟敢對我的小叔子出手,你怕是活膩了?」

  隨著這聲音,一股雷光浩捲,閃現在李軒的身前。氣浪澎湃浩捲中,將那風刀轟成了粉碎!

  李軒很快在腦海內想起了這女聲的主人,他如聞天音,當即滿含喜意的抬頭:「嫂嫂?」

  他的眼前,果然立著一位身姿嬌嬈,曼妙多姿的女性身影。她背負著手,語中含著哂笑:「好狼狽!讓你不肯上進!讓你去青樓鬼混!你得感激爹在你身上留下的元機印,要不是我感應到你就在附近,好奇跑過來看一眼,今天我就得給你收屍。」

  李軒聞言,只能神色訕訕一嘆:「我這不是已痛改前非了?」

  他也恨啊,前身但凡多努力一點,他今天的處境也不會這麼糟糕。至少女鬼的陰煞蝕體的速度,不會這麼快。

  此時那黃袍男子赫然被那雷火逼退到了十丈之外,他的濃眉微蹙:「你是,素家的素昭君?」

  素昭君卻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她還在與李軒說話:「你的事,我也京城也聽說了一些。痛改前非是不錯,可還是太懶了,等著吧,這次我回來有你的好過!對了,傷怎麼樣?看起來不太妙。」

  「我有夔牛夜光甲,死不了。」李軒口中又吐出了一口血:「麻煩嫂嫂盡量將這些人拿下,這些人都是欽案要犯。」

  「這個不用你說。」

  素昭君看著眼前的男子,目現冷冽之意:「我李家的人你也敢惹,你們好大的狗膽?」

  這位語落之刻,這片百丈方圓之地就「篷」的一聲炸響,一股浩大的火雲無端生成。

  當火雲散去,羅煙等人毫髮無傷,可那些在場的邪道武修,卻都被一個個強行震暈。

  而此時的素昭君,則已與黃袍男子交手。她一身雷火拚生,氣勢無比的霸道狂猛,所過之處,赫然寸草不生,草木泥石盡皆化為齏塵。

  兩人交手的速度極快,一息之間就已十擊。可僅僅五十個呼吸,那黃袍男子就已開始陷入劣勢,被那狂猛的雷火轟到身軀不斷散化為風,以避素昭君的鋒芒。

  這位顯然不願戀戰,在退至寺廟前的時候,抬手一道紫色道符,引發出一道浩瀚劍芒,將素昭君逼退了些許。然後拂袖間十數道風刀斬出,將暈迷的那些邪道武修連同那韓掌櫃,都全數斬殺滅口。

  然後他又捲起了一團狂風,裹挾著那負劍女修,往北面方向疾速飛馳。

  素昭君的面色,一時陰沉之至。

  「被你滅口也就罷了,若還任由你把這女人帶走,那我素昭君豈非太無能?」

  轟!

  素昭君身軀毫無預兆的,閃到了那狂風之中。然後一團浩大的雷刀,竟將那負劍女修炸成了血肉齏粉。

  李軒看著這一幕,頓時心神微鬆。然後他就眼前一黑,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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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4章 我選擇避開火葬場

  李軒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就一陣心傷不已。

  他想自己的壽元,現在不知還剩多少?

  反正是必須以天數這個單位來計算了,之前動用『弱點洞察』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自己胸前的陰痺感在逐漸增強。最嚴重的時候,心臟起搏都開始變緩。

  李軒心想今天這樣的大戰如果只要再來一次,自己的小命估計就得涼涼。

  此時的李軒,竟感受到了幾分沮喪與自哀,這與他前世知道自己壽命無幾時的心境截然不同。

  李軒心想這大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已經有了牽掛的緣故。

  他有一對寵愛著自己的父母;有一個平時對他冷嘲熱諷,卻很關心他的兄長;有一個雖然暴力卻很愛護下屬的女上司;有一個心儀他正在倒追的薛仙子;還有跟隨著他,讓人憐惜的守護靈。

  不捨啊,好想要守住這一切--

  對了,還有自己的處男之身!這在他前世,也是很遺憾很扎心的事情,總不能死後也去當一個童貞靈吧?

  真希望這個時候,能夠從天上掉一個美女,能夠任自己為所欲為。

  就在此時,李軒聞到了一股無比誘人,讓他身體蠢蠢欲動的香氣,腦後也是香香的,軟軟的,肉肉的,彈彈的。

  李軒心神一振,驀然想到一個可能,忖道這莫非是網文中大眾喜聞樂見的膝枕?可給他膝枕的是誰?

  他當即睜開了眼,然後就看見江含韻那嬌俏的臉龐,正含著幾分憂心的看著自己。她手中拿著一個瓷瓶,似乎正在打算給他餵藥。

  李軒心裡不禁「嘖」了一聲,稍稍有點失望。

  倒不是不喜,而是這母大蟲,他沒法為所欲為啊。

  「校尉大人?」

  「醒來了?」

  江含韻俏臉微紅,當即將李軒的身軀扶正坐好,同時將她手裡的傷藥塞到了李軒的手中:「你醒來的正好,這是我父親調的太乙生元露,專用於調理內傷。」

  沒了膝枕,李軒又覺遺憾。早知道他就該多暈一會兒,或者裝暈。

  可隨後他就四下掃望,追覓著樂芊芊的身影。

  讓他心神一舒的是,樂芊芊看起來安然無恙。她就坐在二十丈外,除了臉色蒼白一點外,看來沒什麼大礙。

  李軒又用目光找尋他的嫂嫂素昭君,可卻沒找到素昭君的身影。

  「芊芊她的元神遭遇衝擊,元氣損耗也大。不過她體質特殊,是最好的通靈體質,絕大多數傷勢,都由附體的神明替她承擔。所以她只需將養幾天,就沒有大礙。至於你的大嫂,她見我趕來,就追擊那位黃袍人去了。」

  江含韻說完這句,就蹙起了眉頭:「沒想到這些賊寇如此凶頑,在南直隸地面拿出高達七位的第三門!我動身時邀請司馬天元一併前往援手,可他也在出城後不久被人攔住了。」

  李軒一邊聽著,一邊把江含韻給的瓷瓶打開,將裡面的藥液一飲而盡。可隨後卻面色大變,發現自己身後背著的那個鼎蓋沒有了!周圍也沒有!李軒環視一眼,都沒看到那個鎏金圓盤。

  李軒焦急了片刻,又心想不對!以紅衣女鬼對那東西的在意,她會任由鎏金圓盤從眼前跑掉?會善罷甘休?

  當他存神感應,果然在自己的元神裡面,發現這圓盤的蹤影。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已經恢復了全貌。氣勢更加的煊赫華美,且更多了幾分厚重。

  --繼續用霸下金龍四字可能不太合適,李軒認為這鼎的全稱,應該換成『四足鎏金乾坤星樞鼎』才貼切。

  紅衣女鬼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那鼎蓋也縮成了芥子形狀,拖入到了他元神當中。

  然後那正氣歌的卷軸,此刻也被放入到鼎身當中。

  至於那血眼少女,此時正把那鼎蓋頂開一線,用那雙血眼狀似無辜的往外面張望。

  李軒暗暗失笑,終於收住了雜念,專心與江含韻說話:「別說是校尉你,我也一樣沒想到,這一捅就是馬蜂窩。」

  他以為自己已經夠謹慎的了,可結果還是差點讓全隊人都葬身於此。

  李軒又將韓掌櫃與那負劍女子的對話簡略告知江含韻,隨後神色凝然道:「可惜人已被滅口,否則應該能問出一些東西。不過這些人,怕是所謀甚大。」

  「這些賊子,上面也早有關注,不久前仇副堂尊查出端倪,帶隊在寧國府搗毀斜陽觀,誅殺三百七十二名邪修。其中近半人,都是血刀老祖的門人,其中有兩位還是血無涯的師弟。」

  江含韻的神色凝然:「此事堂裡會全力追查,而我們明幽都也當仁不讓,必須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不過日後如有類似的行動,必須慎而又慎,寧可無功,不可有過。」

  「下官也不想就此善罷甘休!」

  李軒心想跟著這樣的上司,可真爽利。可他話沒說完,就又一陣猛咳,吐出了大口的黑血。

  「這是淤血,吐出來就--」

  江含韻原本想說『吐出來就沒事了』,可隨後她卻靈機一動,輕咳了一聲:「嗯哼!我看你這傷勢很嚴重的,創及肺腑了。這樣吧,稍後你隨我去我家一趟,我讓我父親他給你好好看看。」

  李軒聞言一愣:「這不好吧?為了下官的事,勞動他老人家?我感覺現在輕鬆了很多,好像沒什麼大礙。」

  他知道江含韻的父親江雲旗,乃是江淮一帶鼎鼎有名的醫道宗師。號稱是無不可醫之人,無不可治之症。

  他早年培養的幾位弟子,也都已是當世名醫;其名下的『江氏醫館』,更是號稱江南翹楚,隱隱有醫界派閥之勢。

  不過這位因修行上遇到難關,近年已很少出手為人診治了。

  即便是金陵城的勳貴世家,也不敢去勞動江含韻的父親。

  「什麼沒大礙?八重樓武修的一刀豈同小可?他的刀意,夔牛夜光甲也未必攔得住。且我看你最近又是陽氣虛衰,又是流鼻血,最好還是讓我父親看看。哪怕沒事,開些藥方調理一下身體也好。」

  江含韻可能是感覺自己太急切了,她側著頭,看著遠方:「你要不願意,那就算了!」

  李軒發覺這位校尉大人的臉上,不知為何竟浮現出了幾分可疑的暈紅。他正感覺奇怪,就見素昭君的身影,正從遠處御空返回。李軒不禁心神一緊。

  「願意,怎麼不願意?」

  李軒心想這簡直就是救命稻草!江含韻的邀請來的太及時了,否則他真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藉口,避免回誠意伯府那個戰場。

  「還是被他跑掉了!」

  素昭君萬分遺憾的落了下來,然後隨手將一件東西丟在地上:「那個傢伙簡直滑不留手,我只留下他半隻手臂。」

  李軒注目細看,發現那果然是半條手臂,還有黃色的布片纏在上面。

  「江校尉江含韻對吧?天師雙璧,我聽說過你。」

  素昭君說到這裡,忽然神色微動,眼現狐疑之色:「我怎麼感覺有點眼熟,好像以前見過你?」

  「我卻是頭一次與素姐姐見面。」江含韻也同樣英姿颯爽的一拱手:「我看那人的神通,怕是許多九重樓境都得避讓三分,素姐姐卻能在極短時間內將之擊敗,還留下他一隻手。『純陽仙子』之號名不虛傳。含韻這裡還沒謝過素姐姐援手我這些部屬之恩呢。」

  「謝我做什麼?難道還能看著我這小叔子慘死人手。」素昭君笑著擺手:「該我謝你才對,早就聽說我這小叔子,是在大人你手中轉了性情。」

  李軒看著兩人商業互吹,然後素昭君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你現在傷成這樣,怕也沒法處理公務,要不隨我回去,我與父親給你調養一下傷勢?我乘坐的船,就在運河那邊通關。」

  李軒心想果然,他面不改色的回應道:「勞嫂嫂憂心,不過校尉大人剛才已邀我前往江府看診。他父親乃天下名醫,機會難得,小弟絕不願錯過。」

  「我知道,江校尉的父親乃是江左神醫。」

  素昭君不由狐疑的看了江含韻一眼,心想這位對自家小叔子可真不錯,似乎不是普通上下級的關係。

  不過她也沒多想,當即眼含喜意的一抱拳:「那就有勞江校尉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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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5章 可卻一腳踏入修羅火坑

  「對了,拿著這個--」

  素昭君在謝過江含韻之後,又隨手拿出了一物,丟給了李軒。

  「這是?」李軒拿在手中,才發現也是一個瓷瓶,外面貼著一個標籤:「四轉大還丹?」

  他的瞳孔中頓時微現亮澤:「這是給我的?」

  此丹產自於禪宗祖庭,品階與藥效介於人元丹與地元丹之間。

  李軒原本因壽命大減而黯淡消沉的心情,頓時就變得如春天一樣燦爛。

  只因這丹的最大作用,就是助人突破境界,可以省去自己兩三個月的真元提煉。

  而只要突破四重樓,自己的壽元恢復到三五個月不是夢。

  「是父親花了大價錢,拜託我在京中購得。因此事還未敲定,所以沒告知你。說來僥倖,我也是離京前最後兩天才將它買下。」

  素昭君擺了擺手:「爹他日常都為你這點單薄修為心憂,又說你天賦異稟,在意勢上的境界積累早就夠了,缺的只是日積月累的水磨功夫。又有冷雨柔幫你凝氣鍛體,所以讓我購買這種破境之丹,助你更上層樓。不過依我看,你這傢伙缺的可不僅僅是真元,還有苦練。

  我之前遠遠看了一眼,你那基本功差到不堪入目,你御雷的時候但凡靈活一點,也不至於被那人攔住去路。我聽說你現在一天只練習十二輪刀掌?這怎麼夠?二十輪還差不多。」

  二十輪?這怕不是要命吧?

  李軒頓時暴汗,可在素昭君的目光注視下,他又說不出話來,只覺頭皮發麻,感覺自己彷彿是被一頭老虎盯住。

  素昭君似有急事,將四轉大還丹給了李軒之後就匆匆走了。

  李軒看著她的身影遠遠御空離去,才心神一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彭富來與張岳兩人,也探頭探腦的從密林中走出來。

  「你們躲起來幹麼?」江含韻不解的詢問:「鬼鬼祟祟的,見不得人?」

  「是不敢見她。」張岳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著:「怎麼說呢?這位一直都以為是我們帶壞了謙之。」

  彭富來的面皮不禁微抖,心想這真是個豬隊友,果然該絕交。

  果然江含韻在「哦」了一聲之後,看他們兩人的目光就變得凌厲起來。

  她想素昭君的觀點應該是對的,李軒的本性不壞,聽天獒也說他一生沒有虧心之事,那是什麼原因讓他在那段時間戀棧青樓了?

  這兩個傢伙,真該活剮!

  彭富來感覺情況不妙,忙轉換話題:「謙之,我剛才看了廟裡面那些箱子,宮中失竊的那些東西,有九成都在裡面。這樁案子,我覺得差不多可以交差了,長樂公主承諾給你的東西已經穩了。」

  李軒也是精神一振,可他隨後就把目光看向了韓掌櫃的屍首,然後從彭富來那裡要了一團槐樹花粉,大步走了過去。

  羅煙也在廟牆缺口這邊,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廟內深處。他見李軒走過來,就似笑非笑的說著:「你的演技可真不錯。」

  「演技?」李軒眨了眨眼,有些茫然,這位在說啥?

  羅煙欲言又止,最後微搖了搖頭:「沒什麼,你當我沒說。你這是打算招魂?我看過了,那人出手極其狠辣,刻意斬碎了韓掌櫃的神魄。」

  「還是得試一試!」

  李軒其實也不報希望,這些人滅口時使人魂飛魄散,已經是基本操作。

  可他還是將手裡的槐樹花粉撒了出去,隨後手捏靈訣。果然他招引過來的,只是靈魂殘片。

  然而下一瞬,隨著李軒心念一動,成百上千的血色絲線往四方散落,將這些靈魂一一抓捕,刺穿,抽取。

  李軒沒抱太多希望,畢竟韓掌櫃死亡時的情景,他都歷歷在目,這位臨死之前的記憶,對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幫助。

  如果不是剛從素昭君手裡得到一枚四轉大還丹,他是絕不可能浪費自己的壽命,動用紅衣女鬼的這種能力的。

  可出乎意料,韓掌櫃似乎在素昭君威臨全場的時候,就已預料到他的命運。這位臨死之前一直在回憶,並且含著強烈的不甘。

  這位想得最多的是他的妻小,擔心他們被連累。

  然後是埋在一個山洞裡面的銀票,黃金,還有大量的寶石玉器,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

  這位在玄意居任職十二年的掌櫃,竟瞞著主家積累了不下二十萬兩的身家。可他不敢將這些東西放在家中,一直都埋在離家不遠的一座山洞。

  --這便是韓掌櫃不甘怨恨的源頭了,李軒從中感受到了很大的執念。

  再然後,是一個黑暗船艙內的大批兵器,以及堆積如山的甲冑。

  韓掌櫃擔憂的就是這些兵甲,一旦這艘船被發現,其滿門上下都不能倖免。

  李軒心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眼含喜意的結束了招魂術,隨後就又為難起來。

  他想那銀子好辦,尋個時間去找找就可以,他知道具體地點,那山洞的特徵也很明顯。

  至於那船艙--他在韓掌櫃的記憶裡面,就只看到幾個船艙內部的畫面。

  李軒雖然記住了這艙室的長短面積,還有牆面上的一些特殊漆痕,尤其是左側牆面寫著的那個『王記』。可問題是,這些線索他該怎麼說怎麼查?

  李軒隨後就把目光,鎖定在了閉目靜坐的樂芊芊身上。

  他心想只能拜託這位了,樂芊芊是六道司唯一知道他守護靈的人,無論他說什麼事都可以接受。雖然這麼做很不近人情,人家還受著傷呢--

  接下來,幾人又開始了忙碌。主要是在趕來的揚州府衙役的幫助下,清點贓物,登記造冊;又為在場死者造影畫形,以便事後追索身份。

  除此之外還得檢驗屍體,辨識這些人的死因。

  這沒什麼好說的,所有被滅口的武修,都是死於一種名為『傲風六訣』的風系武訣。

  不過這門風系武訣,在大晉範圍內還算常見。以這門『傲風六訣』成名,修至第三門的武修不下十位。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李軒發現江含韻時不時的就往他看過來,且越來越頻繁。

  李軒正有些小感動,心想這位莫非是在關心他的身體?然後他放在袖中的傳音螺,就忽然自己動了起來,在浮空而起的同時,裡面也傳出了江母的話音。

  「喂喂?李軒賢侄,能聽見嗎?我前天讓小女邀請賢侄你今日過府赴宴,不知她跟你說了沒有?」

  李軒愣了愣神,然後恍然大悟。江含韻從昨天開始到現在的一切異常,現在終於有了解釋。

  他再看江含韻,只見這位校尉大人,一張臉殷紅似血,頭頂都在冒著蒸汽。

  傳音螺裡的江母還在說著:「含韻她最近都在念叨著你,說你大傷之後身體不大好,練武也很苦,恰好她父親捕了三隻二百五十年份的金鰲,就跟我說要讓你過來喝金鰲湯,補一補身體。

  賢侄你現在如果有空,可否盡快過來一趟?再有一個多時辰,這金鰲湯可就熬好了。誤了時間,這金鰲湯的藥效,就會大不如前。」

  江含韻在李軒注目下,已經無地自容,心想我沒有,我才沒說過這種話!也沒念叨!

  而此時彭富來與張岳,則用欽佩到五體投地,又夾含著幾分艷羨的視線看著李軒。

  心想這傢伙,難不成真把這位血手人屠給降住了?

  還有三隻二百五十年份的金鰲--好羨慕!金鰲是什麼味,他們可都沒嘗過。

  ※※※※

  正在與江含韻對視的李軒不知道的是,就在數十里外的棲霞山下。薛雲柔正捏著一張信符,臉色青白的驀然從輦車上跳了下來:「殿下,寶華山那邊我就不去了,您自便吧。」

  車裡面的長樂公主卻是一陣目瞪口呆,萬分錯愕的看著薛雲柔:「可我們都約好的,雲柔你說了要帶我去看那沿江一帶的風景。你現在就這麼把我丟下來?」

  薛雲柔俏面暈紅,神色訕訕的避開了長樂公主的視線:「殿下今天不是還另約了兩位姑娘?總之我家裡有急事,就不陪殿下了。」

  「急事?什麼急事?」

  長樂姬神色中飽含狐疑,她上下打量著薛雲柔,忽然眼神微動:「莫非,是為那個李軒?」

  她頓時哭笑不得:「那個男人就有這麼好?你薛雲柔一天都離不得嗎?雲柔啊雲柔,我今天總算看清楚你是什麼人了。」

  「瞧殿下您說的。」薛雲柔用手指撓了撓臉:「以往我何嘗對殿下失信過?今天我是真有事。要不明天我再趕過來?其實寶華山那邊真沒什麼好看的,現在都還沒到賞楓的時節。昨天棲霞山那邊什麼模樣,你又不是沒看到。」

  她其實是很有誠意,想要陪這位好友看看南直隸風貌的,可奈何自家的後院起火,不能不回去澆水啊。

  姑母那人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很少為什麼事上心,可這次的行動力卻真是讓人意外且心驚膽戰。幸虧自己讓人盯著,否則就要大事不妙了。

  薛雲柔尋思著今天如果放任自流,她那姑母搞不好會把生米直接煮成熟飯。

  這個代價,她真承受不起。

  「行了!你不想去,也別把寶華山與棲霞寺的風景貶得一文不值。這裡山清水秀,我看著挺好的。」

  長樂公主又氣又笑,她心想真沒見過薛雲柔這樣見色輕友的:「去去去,快走!明天你也不用來了,本宮可記住了你這次的食言而肥。」

  「那好。」薛雲柔順坡下驢,爽利的朝著車窗抱了抱拳:「日後再向公主賠罪!」

  她還真不想來,薛雲柔心忖自己有這時間,還不如想個法子在誠意伯夫人面前露一露臉,搏一搏李軒母親的歡心。

  這事她前天就想做了,可就是顧忌著朋友情義,一直拖延到了現在。否則今日她何至於忌憚姑母為李軒準備的『金鰲宴』?

  長樂公主則是定定的看了薛雲柔一眼,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已看出這好友心思都已經飛到了金陵城,強留無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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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57:44 |只看該作者
第0156章 修羅場第三彈

  李軒是搭乘彭富來家提供的快船返回金陵的,他們家常年販鹽。有幾艘法器級別的特製快船,哪怕逆水而行,也能保持不遜於地行龍的船速。僅僅一個時辰不到,就把他們給送回了南京城,逆流而上竟然不比去的時候慢。

  「你給我聽清楚!我從來沒有念叨過你,也沒有想過要邀請你喝金鰲湯,這都是我母親的主意!」

  站在江府的大門口,江含韻惡狠狠的盯著李軒:「如果不是你沒事去討我娘的歡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是!是!是!下官明白。」

  李軒有些不耐的挖了挖耳朵,這已經是回南京的途中,江含韻第十次跟他強調這件事了。

  他想要不是江母盛情難卻,要不是金鰲湯誘人,要不是家中一場大戰即將爆發,自己才不受這個--金鰲湯好香啊,據說可以比擬兩顆人元丹。

  「明白就好,總之你不要誤會,也別瞎想,今天你只乖乖的喝湯就好。還有,我娘親如果說我們兩人的事,那麼她無論說什麼,你都不能當真。」

  江含韻面含酡紅的說完這句之後,才帶著李軒踏入江府的徽派大院。

  此時她再怎麼蠢笨,也知道自己母親邀請李軒過來,絕不僅僅只是為讓李軒喝金鰲湯。

  等他們來到中堂,江含韻就一陣愣神。發現她的舅母與表妹薛雲柔,也赫然在座。

  她想難道自己誤會了嗎?母親把李軒叫過來,不是想把他們兩個強湊在一起?不是為讓父親他看看李軒?

  可隨後江含韻就發現江母的面色有點不對勁的迎了上來,眼中似有不虞之色。

  江含韻當即想到了一個可能--雲柔這丫頭,該不會是聞風而至,來攪局的?

  想到這裡,江含韻不禁頭疼的用手撫額,心想自己這一家人,真是沒救了。

  江母的功力還是很高深的,來到李軒面前的時候她就已經沒了異色,臉上笑逐顏開:「你們兩個總算是回來了,時間剛剛好,再有半盞茶時間,這金鰲湯就可出爐上桌。」

  「小侄何德何能,竟勞伯母一家久候,真是過意不去!」

  李軒一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模樣做派,在江母的引薦之下,向這堂內的諸人見禮。

  這裡最讓他在意的當然是江南醫道第一國手的江雲旗,這位面貌四旬年紀,五官俊逸,氣質儒雅,頜下的一縷美須,為他平添一股出塵之氣。

  只是這位看他的眼神,卻稍微有點凶,帶著點審視的味道。

  李軒能夠理解,換成他是江雲旗,看到別人來拱自家小白菜的時候,他也會接受不了的,殺人的心可能都有。

  不過可能是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犧牲套裝』,江雲旗在他身上佩戴的懷義刀,大鵬雷翼冠,冰亡靈護與赤雷手這幾件法器上掃了一眼後,態度就變得溫和起來。

  然後這位仔細看了看李軒的面容,又神色一愣:「賢侄,你這面貌,有點眼熟啊,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夫人,你覺得呢?」

  江夫人也仔細看著李軒:「是嗎?說來我當初與他見面時就自然而然的覺得熟悉,一見就有好感。」

  江含韻則面無表情的說著:「你們見過才怪!前兩年父親都在伏魔島閉關,母親也在那邊陪他,哪裡見過面了?」

  接下來是薛夫人,這位夫人對李軒是客氣中帶著疏離,眼眸深處甚至含著輕蔑,雖然特意向李軒謝了他對薛雲柔的救命之恩,卻明顯不太愛搭理。

  薛雲柔又不同,她笑靨如花,眼神期切的向李軒望著,似在期待著與他說話。

  不過可能是知道他們兩人之間認識,江夫人介紹的時候把她漏過了。

  而就在他們見禮的時候,就有僕人將一碟碟香氣撲鼻的菜餚,還有幾個大湯碗一一送上了餐桌。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的一隻碗特別大,就彷彿蒸鍋一樣的體積,是其它幾隻湯碗的四倍。江母卻笑意盈盈的,親手把李軒引至這個碗的前方坐下。

  「這碗湯是專為小軒你準備的,那三顆金鰲丹都在裡面,用我們江家的秘方熬製。不但藥效可以比擬兩顆六道人元丹,難得的是不溫不燥,後患極小。」

  薛夫人看在眼中,不禁搖頭,心想自己這大姑子為這明顯不著調的女婿,都跌份到什麼地步了?

  伏魔江氏好歹也是傳承千年的名門,含韻她也是絕頂的修行天資,未來有望天位的後起之秀,江母用得著為她的婚事,這樣急不可耐?

  可下一瞬,她就臉色一青,眼神變得冷冽起來,只見薛雲柔竟狀似不經意的擠到了江含韻的右邊,挨著李軒坐了下來。

  說起來,今天這妮子突然提前要到她姑父家串門,就讓她疑竇叢生--

  江母也是面色發紫,看向薛雲柔的眼神,就像是要將這侄女一口給吞了。

  她想果然沒錯!這個妮子對李軒,果然起了心思。

  薛雲柔卻狀似全無所覺,笑瞇瞇的與眾人對視:「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都坐啊。」

  薛夫人與江母不由對視了一眼,臉上就都沒有了異色,只眼眸之內波瀾起伏。

  李軒則頭皮發麻,已經意識到自己雖然跳出了誠意伯府的火坑,卻又一腳踏入了另一個地獄。

  敢情自己無論怎麼選擇,都將通向火葬場嗎?

  這一刻,他開始痛恨自己的情商。自己的情商稍微低一點,現在就可以很快樂的吃吃喝喝了。

  不過這鰲丹湯可真香,讓人食指大動--

  等到眾人落座,江夫人就眼看向江含韻:「含韻,你來給小軒佈菜。」

  江含韻登時嬌軀僵硬,有些猶豫。沒等她做出決定,薛雲柔就主動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公筷:「還是我來吧!我知道李軒他喜歡吃什麼。」

  她給李軒連加了十幾筷,沒多久就將李軒湯碗旁的盤子堆得滿滿的。

  「李軒你嘗嘗,都是鰲心,鰲身上最精華的部分之一,姑母的手藝極好,用的滷水也是姑父研究的秘方。同樣能強身健體,彌補元氣。還有這紫心操,這是西域傳過來的蔬菜,用來化解油膩是最好的。」

  可她每給李軒佈一次菜,薛夫人的臉就更青三分。

  等到李軒那盤子上的菜堆滿,這位的面皮就似鍋底一樣黑了。

  江夫人也氣得不行,她瞪了不爭氣的女兒一眼,又轉頭瞪著江雲旗。後者一無所覺,只顧低頭吃菜喝湯,直到江夫人連續「嗯哼」了兩聲,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要與李軒說話。

  「世侄今天可是受了傷?我看你臉色蒼白,氣血也似有不足。」

  「正是!」

  李軒依舊是溫文有禮的模樣,老老實實的回答著:「今日小侄遇到了歹人,幾乎身陷死境。幸賴還有幾分運氣,才免了死劫。」

  「那這歹人怕是不同尋常,我觀你身上這幾件法器都與你氣機交融,可見世侄的一身浩然武意已登堂入室。根基的雷法冰法,也都小有所成。能夠威脅到你性命的武修可不多。」

  江雲旗說完之後,又探出了手:「來讓我給你看看脈。」

  李軒求之不得的把左手遞了過去,江雲旗則只將一隻手指搭在他的腕脈上。須臾之後,這位就神色微動,稍稍揚眉:「你現在的狀態很奇怪,賢侄你肺腑之內有些許震傷,可已服用了我家的太乙生元露,並無大礙。這金鰲也恰是滋陰壯體,強壯肺腑的神物。

  問題是別處,賢侄你的生元還是很足的,可卻像是被一股陰寒之氣壓制住了,甚至連心脈都受到影響,幾乎危及性命。奇怪的是,陰寒之氣我竟辨別不出源頭。」

  李軒心想這真是神醫啊,比他老爹請來的高僧大德,得道高人們強多了。

  這位所說的陰寒之氣,多半就是沉積在他體內的陰煞了。

  紅衣女鬼的見知障也越來越厲害了,連這位一隻腳快踏入天位的大高手都全無所覺。

  「那麼這陰寒之氣,可有法化解?」

  「方法當然有,固本培元就好。飯後我再給你寫一個丹方,你讓人製成丹藥,日常服用就可。找不到人煉丹,可以去我的醫館。」

  江雲旗隨後又笑著問:「賢侄已經十八歲了吧?這個年紀,怎麼第二門都還沒開?」

  李軒聞言訕笑:「那是以前小侄過於荒唐頑劣,耽誤了習武。」

  江雲旗倒也不意外:「你們這一代的武門勳貴,膏粱子弟大多如此。不過接下來卻不可輕忽,賢侄必須日日勤練不綴,盡早打開第三門,才能不為這陰氣所害,恰好我給你準備了一些見面禮,可以有益於你的修行。」

  他拍了拍手,吩咐旁邊的僕人:「把那些東西拿過來,還有我房間裡的那枚『元陽血玉』。」

  很快就有人送來了幾個丹瓶,還有一塊通體晶瑩剔透,色澤殷紅的玉。

  「這些藥丹,是我這些年鑽研的秘方製成,不但可強身健體,助益修行,還可補你體內虧虛的元氣。至於這『元陽血玉』,乃是我在東海尋得的一塊奇玉,你日常搬運周天的時候貼在胸口,對於壯大真元有著奇效,可以讓人事半功倍。

  含韻能夠這麼早開第三門,這『元陽血玉』居功至偉,此物算是老夫暫借給你,等你日後開了第三門再還我。對了,你也是修行雷法,我這裡還有一門雷煉秘術教給含韻,讓她日常對你用用,可以幫你壯大五臟六腑,蘊養雷機,在開第三門之前,效果也不比『元陽血玉』差多少。很簡單的,每天一刻時間就可。」

  李軒大喜過望,可隨後他的神色又有些怪異。

  心想江含韻以前修煉的時候,難道也是將『元陽血玉』貼在自己胸口的?

  旁邊的江夫人,則以萬分欣賞的目光看著江雲旗。她這夫君是難得的給力了一回,尤其最後幾句,簡直是點睛之筆。

  薛雲柔一直冷眼看著,直到江雲旗讓人拿出了『元陽血玉』才笑著開口:「李大哥的修為,確實是該迎頭趕上了。正巧,我這幾天就可嘗試突破第三門了,那枚『養神珠』可以空出來給李大哥用的。這東西的效用,可不在『元陽血玉』之下,還是專用於溫養神魄的。」

  在他們對面,薛夫人頓時「哢嚓」一聲,把手中的筷子捏成了兩截,再無法淡定了:「雲柔,養神珠那可是你爹留給你的東西。」

  「既然是父親留給我的,那自然是任由我處置。」薛雲柔眨著大眼,看著她的母親:「我仰慕李大哥這個人,把自己的好東西給他分享,有什麼不對嗎?」

  於是這大廳裡的氣氛,頓時就凝冷了下來,薛夫人與江母的面色,已經覆蓋了三尺寒冰。江雲旗也是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薛雲柔。

  江含韻同樣微微變色,她這表妹居然這麼大膽?

  「李大哥可是救過我的命。」薛雲柔似乎一點都沒察覺到眾人的異常,繼續給李軒佈菜:「且似李大哥這樣正直勇毅,人品無瑕的君子,世間的女孩哪個不敬慕?」

  江雲旗這才神色一舒,心想雲柔這丫頭一向單純,她之前說的『仰慕』,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確實,一個小女孩對自己的救命恩人,是難免有點敬仰之情的。

  薛夫人湯碗裡面的湯水,卻已經完全結凍,放在桌子下的手,則是緊緊的攥住。

  今日薛雲柔的話,雖然曖昧模糊,模稜兩可。可她知道,這是自己女兒對江夫人與她的宣言。

  她穩了穩心神,然後假裝低頭喝湯:「那雲柔你倒是說說,李賢侄他究竟有何處值得你們這些女孩敬慕?」

  「很多啊!」薛雲柔拿著筷子想了想:「李大哥他為人正氣凜然,義薄雲天,辦案時能明察秋毫,慧眼如炬。對抗妖魔時則奮不顧身,捨生忘死。就這兩個月,李大哥已經為此暈迷兩次了。」

  江含韻聽了之後,在心裡默默的補了一句,加上今天,其實是三次了。

  薛夫人手拿著湯勺鏟入冰中,面上似笑非笑:「那是真的很讓人欽佩,李賢侄一身浩然武意已小有所成,顯然是碧血丹心,高義薄雲的。說來前不久我還聽人說,今年六道司的傷亡率很高。土木堡一戰後天下間妖魔漸增,各地官府都開始畏魔如虎。只有六道司還在堅守,為此前赴後繼。不得不讓人感慨,那邊真是義士眾多。」

  江雲旗聽了之後,不由一愣,心想對啊,六道司最近的死傷率確實很高。

  尤其是修為到第二門的骨幹,今年據說就已經死了一百多號人。

  還有李軒這個傢伙,為公務居然就暈迷了兩次嗎?這傢伙得多倒霉?

  對了,此子剛才還說他幾乎身陷死境,幸賴還有幾分運氣才免了死劫。

  江雲旗這麼一想,就覺得李軒的那一身法器,在他眼中開始變得扎眼了。

  他原以為這傢伙有一身浩然武意,人品應該是很不錯的。

  可萬一,萬一他家小白菜嫁過去,這傢伙發生了不忍言之事呢?

  李軒的面皮則抽了抽,他知道薛夫人是在變著法子在說他以後死得快,遲早得慷慨就義。

  他感覺這位夫人的段位好高,硬是把這話說得像似恭維。

  薛雲柔就像是沒聽出薛夫人的言下之意,她眸光熠熠生輝的看著李軒的側臉:「還有,李大哥他雖然風流倜儻,風度翩翩,為人卻懷瑾握瑜,品行無瑕。別的世家子整天在秦淮河鬼混,可我就從沒見李大哥去過那邊。」

  薛夫人看著自家女兒那副癡態,不由氣得渾身發抖,她繼續鏟冰,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李賢侄自然是儀表堂堂,瀟灑跌宕的。這過往三年,那秦淮河一百零八座青樓何處沒有他的足跡?何處沒有李賢侄的傳說?賢侄也的確是潔身自好,玉潔松貞,我猜大約是已見慣了各種風景,所以早就看淡了吧?」

  這個時候的她,已經顧不得給李軒這個恩人留臉面了。

  江雲旗這次則是呆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薛夫人在說什麼,他頓時震驚了,看李軒的目光陡然凌厲起來。

  也就是說這個傢伙從十五歲開始,連續三年都是在青樓,在女人肚皮上渡日的?可夫人不是說他人品很正,是無瑕君子嗎?

  江夫人則以手扶額,感覺無比頭疼,她開始把目光轉向了薛夫人。視線逐漸冷厲,心想這兩母女莫非是在一唱一和,要攪她家的好事?

  薛雲柔卻還在繼續:「李大哥他的武學天賦也很好,比我與表姐都強,以後遲早會身登天位。」

  薛夫人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可繼那雙筷子之後,她又將手中的湯勺捏成粉末:「的確是天之驕子,李賢侄他可是懶散荒廢了十年,卻能在兩個月內領悟武道勢意,這天賦的確非同小可。」

  薛雲柔不由眉頭大皺,她似終於感知到母親話裡的惡意:「我怎麼感覺娘親的話陰陽怪氣的?李大哥以前雖然荒唐了那麼一點點,可他現在早就不像以往了。」

  薛夫人則毫無溫度的笑著:「是啊,這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當說到浪子二字時,她的語聲額外加重了幾倍的音量。

  可在這刻,薛夫人終於發現自家大姑子那越來越冰冷的視線。她愣了愣神,然後又發現上首處的江雲旗,也是鐵青著臉。

  薛夫人不禁下意識的以手捂唇,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自己的行為在江母的眼裡不是拆台是什麼?

  李軒則在江雲旗那刀子一樣的目光下,幾乎把自己的臉埋到了湯碗裡。而那明明很美味的金鰲丹,吃在他嘴裡面卻是味同嚼蠟。

  這位十二重樓境的大高手眸裡的火焰似已化為實質,面目則陰翳異常--就這麼一個小混蛋,還想拱自家的小白菜?要不還是把他給剁了?

  還有,剛才送出的東西,是不是該收回來?實在是送得太早了。

  這個時候,李軒的視角餘光又看見旁邊薛雲柔的唇角,流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他不由心神微動,忖道自己與薛夫人應該是站在第二層的;可這位薛仙子,她莫非是藏在了第三層?

  「反正我很仰慕李大哥。」

  薛雲柔此時已在桌子底下給自己比了一個大拇指,點了一個贊。

  計劃通!這叫引他山之石來攻玉,也叫借力打力。

  眼前形勢一片大好,薛雲柔決定趁勝追擊,於是又轉過頭來問江含韻:「我猜表姐你也一定很喜歡現在的李大哥對吧?」

  在她的預測中,這個傲嬌的表姐,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否認。

  可讓薛雲柔意外的是,江含韻接下來卻陷入了遲疑。

  這位『血手人屠』確實是下意識的就想要否認,可她在看了李軒一眼之後,卻不知為何,忽然間陷入凝噎,那句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她是怎麼努力都說不出口。

  過了好半晌,終於凝神想清楚的江含韻,就臉上微帶酡紅的把目光看向了別處:「嗯,李軒而今確實大有長進,不像以前了。他現在人還蠻不錯的,只要日後不拉胯,一定會是我們六道司的中流砥柱。」

  薛雲柔不禁為之錯愕,她定定的看著江含韻,唇角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也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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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57:56 |只看該作者
第0157章 理學護法

  之後客廳裡的氣氛變得異常尷尬,無論是在場的三個長輩,還是薛雲柔與江含韻二女,都是眼神異樣,面色變幻不定。

  李軒卻反倒是拿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勢頭,只顧埋頭吃喝。他想自己都經歷了這麼一場殘酷的修羅場,這金鰲湯如果不好好享用那就虧慘了。

  畢竟這個世上,唯有愛與美食不可辜負。

  調整好心態之後,李軒就漸漸的感覺這碗裡的湯又變得好喝起來,還時不時的開口稱讚江夫人的手藝。

  李軒前世歷經大學與職場,混跡於各大微信群,還是學了一些真本事的。他的嘴巴像是抹了蜜,寥寥幾句,就讓江夫人的臉上又漸漸有了笑容:「小軒你喜歡吃就好,回頭我讓你伯父再去釣幾隻金鰲。這次一定得三百年份的,或者尋幾隻六百年份的赤金鮑,那才是頂頂好的食材。」

  正低頭吃菜的江雲旗差點就把頭栽在前面的碗裡面,心想這信口開河的婆娘!我今天沒宰了這小子,已經是很好的涵養了,你還讓我給他釣金鰲,去找赤金鮑?把你夫君當成什麼了?

  三百年份的金鰲可遇不可求,一年都未必能夠遇到一隻;至於赤金鮑,那更是鮑中極品。

  土木堡之變前,王振滿天下尋覓五百年的赤金鮑,要讓正統帝嘗嘗口味,甚至不惜為之開出五萬兩白銀的天價,卻苦求不得。

  你居然還讓我給這混小子,去找六百年的赤金鮑?

  他三五口將碗中的湯喝完,就向李軒瞧了過去:「看賢侄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如你我一起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李軒抬起頭,清晰的看到對面這位大高手眼裡閃爍的火焰,他不由心神微凜,頭皮再一次發麻。

  「這個?可小侄晚上還另有公務--」

  他晚上還得與樂芊芊他們一起,去追查那條裝滿了兵器的船呢。還有韓掌櫃留下的那筆錢財,他也得找個時間取出來。

  這位江大神醫的邀約明顯是心懷不善的,李軒心想自己除非傻了才會跳進這個坑。有這個時間,自己去把韓掌櫃藏匿的金銀財寶取出來難道不香嗎?

  可李軒話音未落,江雲旗就拍了拍手:「來人吶,把先前拿出來的那瓶『紫元丹』送回丹房。」

  李軒不禁目瞪口呆,心想這都送出手的東西,還能收回去嗎?

  江雲旗此時又冷笑著道:「公務什麼時候都可處理,我們叔侄卻是難得見一面,賢侄以為呢?還有,剛才老夫給賢侄你想的丹方,忽然就感覺不妥,沿途當中,老夫正可幫你再斟酌一二。」

  李軒不由「咕噥」一聲,嚥了口唾沫,然後就笑呵呵的回應:「也行,那我就陪伯父走一走。」

  ※※※※

  兩人出門之後,江雲旗卻完全沒有與李軒說話的打算,只冷冷道了一句「跟我來」,就自顧自的往前走。他腳步似慢實快,看似閒庭信步,卻僅僅須臾之間,就將李軒甩開一大截。

  這位一直往南面奔行,既沒將李軒甩掉,也不給他追上的機會,最後竟一路躍上了南面城牆。

  到這裡,李軒不禁一陣遲疑。古時候的城牆乃軍防重地,不是什麼人都能上去的。可李軒隨後就發現江雲旗立在那高聳的牆上,往他這邊冷冷凝視。

  --那目光就好像是在說,你敢不跟過來試一試?

  李軒沒奈何,只能勉力跟了上去,他一次跳不上去,只能連攀帶爬,很費勁的登上了南京那高達十四丈的城牆。

  幸運的是,值守城牆的那位御營將領,在看了這邊一眼之後就沒做理會了。

  李軒估計這位,很可能是認出了江雲旗這位江南神醫,天位之下的大高手。

  接下來他一直追到城外的雨花臺下,才見前方的江雲旗放緩了速度。

  到了此處,李軒隱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陣的讀書聲。李軒對此卻不以為意,他知道這邊有個南京國子監的分院。

  大約五十年前,在宣德年間的時候,當時的南京國子監祭酒嫌國子監地狹,又地處南京繁華之地,物慾橫流,亂花迷眼,監生們沉迷於燈紅酒綠中都無心讀書,於是在城外雨花臺另辟分院。而之後幾代祭酒都因襲前法,已經將這分院的規模,經營得比國子監本院還要更大一倍。

  --這就與現代那些大學開闢分校的道理一樣。

  「伯父!」

  江雲旗雖已放慢了腳步,可李軒還是花了足足半盞茶,才追了上來。此時他一身真元已差不多耗盡,氣喘吁吁的抱怨:「伯父,你這樣可不叫走一走,小侄半條命都快被你折騰沒了。還有,您到底有什麼話要與小侄說?」

  江雲旗卻沒理會,他面色冰冷的看著前方:「你可知這是何地?」

  李軒四面看了一眼:「這當然是國子監的分院。」

  就在剛才,他們兩人已經一路走入了這座國子監分院的深處。可能是因江雲旗的緣故,他們這一路居然都無人阻攔。

  「是問心樓!」江雲旗指了指他們前方的一座樓宇:「儒門理學選拔『理學護法』的所在。」

  「問心樓?理學護法?」

  李軒順著江雲旗指的方向看去,果見那樓的門簷下掛著的牌匾,正是『問心』二字。

  讓人奇怪的是,這周圍的所有建築都是窗明几淨,清爽整潔。卻唯獨這座樓的門檻與上下窗欞,都佈滿了灰塵,甚至有些地方還出現了朽壞的痕跡。

  「伯父,理學小侄知道,可是這理學護法,小侄卻是孤陋寡聞了。」

  根據李軒原身的記憶,這個世界的『理學』,是源自一位虞姓的大儒。不過核心思想都是一樣的,都是所謂『存天理,滅人欲』。

  而這位虞姓的大儒,在大晉朝也等同於朱子的地位,被當代儒生們尊稱為『虞子』。

  不同於李軒來的那個世界,朱子理學早已衰落,甚至淪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在大晉,理學卻正處於全盛時期,是大晉的官學。

  說來李軒也曾經是那些人云亦云,對理學與朱子予以口誅筆伐的憤青之一,可如今他對理學雖然談不上喜歡,卻也沒什麼惡感。

  這是因他後來研讀經典,才發現朱子的思想確實是被現代的人們曲解了。

  朱子說的『存天理,滅人欲』,可不是人什麼慾望都不該有。他認為『飲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人們正常的吃穿住行都是天理,在此之外才是人欲。

  當然,攔著別人吃喝確實過份,可也得看當時的社會背景,許多人可能是連飯都吃不飽呢!

  這句話,更多是針對上層的士大夫與地主豪強,只因普通的百姓連『天理』都難維持,又何談『人欲』呢?

  而如果世間的『食肉者』們都貪婪無厭,在『慾望』方面肆無忌憚,那麼升斗小民們還有什麼活路可走?

  朱子認為只有上層的士大夫們克制住自身的私慾,才能夠維持正常的社會秩序與法規,才能夠給平民們騰出更多的生存空間。

  可惜被後人曲解,發展到禁錮人心的地步,淪為封建糟粕。

  這個世界的大晉太祖,之所以推崇理學,推崇虞子,將理學定為官學,可絕非是因虞子與其同姓。

  --這位太祖的愛民,在歷代帝王當中可是無出其右!

  「所謂理學護法,是虞子臨終所設,代他『維理學綱紀,護虞子之學』。在理學諸脈,甚至是整個儒門當中,都有著極大的權威。你之所以沒聽說過,是因這二十餘年中,理學護法已經斷代。不過這都與你無關--」

  此時江雲旗微一拂袖,就使那問心樓的門轟然大開:「跟我上樓!」

  他背負著手走入樓中,後面的李軒則愣了愣神,才猶豫著跟了上去。

  「可是伯父,這不太好吧?這既然是理學選拔護法之地,怕是不能任意出入?且我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我們來這裡,自然是有緣由的。」

  江雲旗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踏上樓內的樓梯。

  李軒也亦步亦趨,可就在他的腳步踏上第一層臺階的時候,整個人就驀地頓住。

  他的精神一陣恍惚,然後就發現眼前完全換了副天地。

  此時在問心樓內的江雲旗,則回頭看了眼神渙散,神色迷濛的李軒一眼,然後一個抬手:「給他護法!」

  他身側虛空,赫然憑空現出了一隻兩丈長短的黑虎,朝著江雲旗的方向低頭一禮。

  之後江雲旗就拾級而上,直接來到了問心樓頂層。

  此處卻不同於下面幾層那樣滿佈蛛網與灰塵,被收拾的非常乾淨整潔。而在左面窗欄處,正有一位四十歲年紀,手持書卷,身穿粗布儒服的儒雅男子,正皺著眉頭看他。

  「你來這裡做什麼?還帶了人進來。」

  「我沒事可不會來這裡。」

  江雲旗的語氣同樣很不客氣。他半含氣惱,半含無奈的走到了這儒雅男子的面前坐下:「老權你幫我個忙,把那『問心鈴』的難度調整到最低。」

  儒雅男子聞言後往樓下看了一眼:「那是李軒吧?我記得他是你女兒江含韻的下屬?」

  江雲旗不由錯愕:「你怎麼知道?」

  儒雅男子「呵」的一聲冷笑:「我當然知道!文忠烈公的隔代傳人,當世浩然正氣最正統,最精純的年輕人。早在十天前,我們國子監就已經將他的一切過往都查的清清楚楚。」

  他又若有所思:「老友你帶他過來,莫非是想要試他的品行?是為給你女兒招婿的事?老友,你既然在意他以前的劣跡,不放心人家,那直接絕了他的心思就是,又何必來這一手?」

  「我倒也想這麼做。」江雲旗望著窗外,眼現無奈之色:「你可知,自含韻出生以來,我是第一次聽她說不討厭一個與她年齡相當的男子。更讓人無語的是,我那夫人,不知如何居然也看中了此人。

  「原來如此!你女兒的情況確實棘手,要為她尋一情投意合之人,就更加困難。」

  此時儒雅男子的神色,卻無比怪異:「那麼老友你可知,我們理學護法一位,空缺長達二十餘年是什麼緣由?」

  江雲旗聞言一愣:「不是因後輩不肖,無人能夠通過問心鈴的拷問嗎?」

  「後輩不肖?那麼雲旗兄以為我如何?可二十二年前,我一樣在問心樓遇挫而歸。」

  儒雅男子隨後說著緣由:「老友你當知問心鈴的來歷?那是一千二百年前,煉心宗的鎮宗之器。煉心宗為虞子所滅,這件神物也就被虞子改造為挑選『理學護法』的器物。可在二十多年前,因刀魔李遮天之故,問心鈴的器靈已經失控了。」

  「失控?」江雲旗微微變色:「怎麼個失控法?」

  「徹底不受控制的意思,所有闖關者面臨的都是最高的難度。」

  儒雅男子苦笑道:「這二十餘年來,大江南北儒家的天縱之才何其多矣?卻無一人能從這問心樓走出。一應闖樓之人,要麼是精神失常,要麼是神魄受損,總之沒一個全身而退。就說我的大弟子羅雲,他當日雖然人還完好,卻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赤身裸體的從樓中走出。好友且慢--」

  他喚住了急急起身,準備往樓下走去的江雲旗:「你如果打算將他強行喚醒,只會使他精神受損,永不可癒合。」

  江雲旗面色一陣發白:「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就沒辦法嗎?」

  「唯一的辦法,是直接摧毀問心鈴,可我肯定不能讓你這麼做。」

  儒雅男子嘆了口氣:「所以現在,要麼是他在問心鈴中受挫,神魄付出不可知的代價;要麼就是完完整整的從這座樓內走出,成為新的理學護法。」

  江雲旗聞言霎時色變,理學護法?就連他這好友也做不到,又何況李軒?

  他只是想看看,這李軒是否真的改邪歸正了。可如果今天李軒因他這莽撞之舉出了什麼事,他該怎麼向自己的女兒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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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8章 這個死老頭

  落日時分,國子監生王靜揉著額頭,頭昏腦漲的跟隨著人潮從課室裡走了出來。

  而正當他行屍走肉般,往食堂的方向行去時,一個身影擠到了他的身前。

  「王兄,明日就是休沐之期,要不我們去秦淮河逛一逛?」

  「今日都這模樣了,你們還有心思去秦淮河?」

  王靜用指頭按壓著自己的額角,臉色蒼白的看了這人一眼,發現這正是他在國子監不多的好友之一龍睿。

  「寫了一天的文章,我現在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你倒是好,居然還有心思去那地方。」

  「這不是有人請客嗎?」龍睿訕訕的一笑:「就是我們同捨得那位土豪,說是全舍人等都不可落下,而且去的可是秦淮十大名樓的抱星閣,那可不是什麼尋常地方。」

  「抱星閣?還有這樣的好事?那位仁兄竟有這樣的大手筆?他們人在哪裡?」

  王靜的精神一振,忽然就感覺到體內有了活力,疲憊正在消退。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大喊:「大家快看,問心樓的門開了,樓裡面有人!」

  「問心樓?」王靜與自己的好友對視了一眼,然後就邁步往問心樓的方向走了過去。

  「王兄你這是要去看熱鬧?」龍睿也跟了上來:「可如果現在不去,那他們就要走人了。」

  王靜卻反倒加快了步伐:「龍兄不感興趣的話可以先走,我就不去了。」

  龍睿卻哈哈一笑:「不去就不去。我也是好奇了,到底是哪一位大佬?居然開了問心樓,那地方已經五,六年沒開放了吧?」

  「六年半!自從原衡原平之從這問心樓裡面出來,卻失心瘋的在樓外揮刀自我了斷之後,這座樓就再沒開放過了,也再沒人看過那枚問心鈴的模樣。」

  王靜的目光晦澀:「事後祭酒大人定了新規,若有人想要挑戰問心樓,必須先接受他與兩位國子監司業的測試。可六年來,國子監內外,從沒有一人成功通過,那問心樓也就封閉至今。」

  龍睿這個時候,才忽然間想起。那位自我了斷的原衡,不但是王靜的同鄉,還是這位的少小至交。

  他接下來再沒說話,只默默加快了步伐。

  而當兩人抵達問心樓的時候,發現那樓門果然敞開著。這座樓的上面幾層都昏暗無光,只唯獨第一層內燃燒著燭火。

  可以依稀看見裡面有個人,站在裡面的第一級樓梯上。因此人背著他們,看不清這位的面目,只那一身六道伏魔甲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非常醒目。

  樓梯口處還有著一隻碩大的黑虎,它將軀體微微趴伏著,虎目中飽含警惕的著看這門外。

  「那是六道司的人?」龍睿的眼神錯愕:「此人非是儒者,祭酒大人他也容許此人闖關?」

  「虞子當年設理學護法一職,可沒說過必須儒生才可。」

  王靜搖著頭,神色略顯凝重:「你看他的那一身法器?」

  龍睿注目細望:「厲害,全是中品階位。這傢伙挺有錢的嘛。不對,浩然武意?我操,這是一整套有著浩然武意的法器!這傢伙能與之交融與共,他胸中蘊養的浩然之意,怕是相當的純正。可這又如何?據我所知,六年前的那些闖關者,浩然之氣都無比的精純。沒有一點斤兩,也不敢登樓。」

  「可此人確有其不凡之處。」王靜的目光悠遠,含著幾分莫名之色:「祭酒大人之所以會同意,想必是有緣由的,我們且看著吧。」

  「那就看看,秦淮河那邊再等等應該還來得及。」

  龍睿笑了笑:「我打賭最多一刻時間,他就得從樓裡面出來。希望別出事,像羅大師兄那樣光著身子從樓裡面跑出來,反倒是好的,只是丟人現眼。怕的是神魄受損,精神崩潰。」

  他又輕聲一嘆:「王兄,自理學護法斷代二十年之後,你可知外人怎麼說?他們說我理學的門人一代不如一代,已經遠不如前了,還說現在的虞子之學,已經失了虞子的真意,所以二十年來,都無人能夠成為理學護法。所以我其實是蠻希望有人能在這問心樓成功登頂,當然前提是,不是這位六道司的大哥。」

  王靜沒有接話,可他也知這確是當代理學門人的奇恥大辱。

  此時他們周圍的人群,也在議論紛紛。

  「那到底是誰?」

  「六道司的人?怎麼會在這?」

  「真是不知死活!這問心樓都已經多少年沒人踏上過第三層了?」

  「祭酒與兩位司業大人同意了?」

  就在這刻,四位身姿窈窕的女子也陸續走入了國子監大門。入門之刻,她們就察覺到這座國子監分院的異常,也很快從周圍國子監生的議論中得知緣由。

  「問心樓?該不會是小軒?」

  江夫人是擔心自己夫君會對李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才跟上來,而此時她的額頭上,已經覆蓋滿了黑線。

  讓李軒去經歷問心樓拷問--這種事江夫人一聽,就知是自家夫君能做得出來的。

  她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來到那問心樓前,然後面色就微微一青:「這個死老頭!」

  這次回去之後,她定要江雲旗好看!

  江含韻看著樓內的李軒,一時也覺心憂:「李軒他不會有事吧?」

  她可是聽說過的,這問心樓可是曾經死過人。之前還有幾人的元神,都有或多或少的損傷,幾乎前途盡廢。

  薛雲柔也嚇白了臉,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姑父他怎麼能這樣?問心樓死了人這麼大的事,他就不知道嗎?」

  「你姑父這十年來都在專研武道,不聞外物,還真未必知道。為突破天位,他就連最喜歡的醫道都放下了。」

  江夫人面色鎮靜:「不過那老頭應該有分寸的,他與國子監祭酒權大人是好友,而權大人正是這一代問心鈴的掌鈴之人。我聽說那問心鈴的難度可任意調節,想必他也只是想要看看李軒是否真的浪子回頭,不是讓他成為理學護法,難度是不同的。」

  江含韻與薛雲柔聞言,臉上的神色這才好看了一點點。

  她們想李軒既然是聽天獒認定的無瑕君子,又修成了浩然武意,那條狗也說他一生都沒做虧心之事,那麼問題應該不大。

  「問心鈴的難度可任意調節?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這句話,卻是出自於走在最後的薛夫人,她微搖著頭,看著眼前的問心樓:「自二十三載前,刀魔李遮天強闖南京國子監後,那枚問心鈴的器靈就已失控。」

  站在薛夫人周圍的三女,不由都一陣色變,江夫人更是面色蒼白:「什麼意思?」

  「就是不受控制了,據說是因裡面的封禁受損。」

  薛夫人知無不言,面色則很複雜:「這是儒門秘辛,我也是因已故的夫君之故才知此事,當日李遮天強闖國子監之戰,他就是當事人。據說最開始那十幾年,那問心鈴的器靈還算安份。問心諸關雖然難度極大,卻不會傷害闖關之人。可自那之後卻越來越危險,闖關之人精神受損是為常事,直到六年前,有人出樓後當即揮刀自刎。」

  江夫人不由咬牙,雙拳緊握,怒瞪著那問心樓的樓頂,她幾乎是從牙縫裡面吐出聲音:「江雲旗!」

  ※※※※

  樓頂的江雲旗,已經感受到了下面來自於他夫人的目光,他不禁額冒冷汗,不停的用袍袖擦拭:「權兄弟,情況有這麼誇張?不就是測試什麼權慾,貪慾,色慾什麼的嗎?色慾也還就罷了,那什麼貪慾權慾,那是一點都難不倒我。你們儒門那麼多俊傑,怎麼就過不去呢?」

  他對面的國子監祭酒權頂天則是嘆了一聲:「問題是這問心鈴的器靈,可是一隻十二重樓境的他化天魔。哪怕闖關之人有一絲一毫的慾望,都被它無限放大到極致。而只要他們陷入慾望中不可自保,這他化天魔便可借此創其精神,甚至是奪其神智。」

  江雲旗再次皺眉:「他化天魔?你們家的那位亞聖,怎麼會留下這麼邪門的東西?」

  「那是煉心宗的手筆,他們拘役他化天魔煉造這件法器,就是專用於給弟子凝練心境的,此宗的修行之法講究絕情滅欲。也因他們的行事過於殘忍,沒有絲毫的人類情感,所以虞子才會將之剿滅。」

  權頂天察覺到了江雲旗眼中的凶光,他驀然踏前一步,阻住了江雲旗的視線。

  「雲旗兄,這畢竟是我理學的傳承之寶,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讓它受損。」

  江雲旗無奈的詢問道:「那麼可否讓我的神魄,也進入到這問心鈴內?」

  「神魄進入到問心鈴,辦法當然有,那他化天魔巴不得你主動進去,那裡面可是它主宰的世界。可你我沒必要用這種凶險的方法。」

  權頂天很認真的看著江雲旗:「我剛才說過的,是『不到萬不得已』。可如果此物,已經淪為害人的凶器,那麼這一定不合虞子的心意。」

  他說到這裡,霍然神色一動,看向了這座問心樓的頂層。

  「第一關,貪慾,他已入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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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9章 出人意料的媚妹

  李軒感覺自己恍恍惚惚的做了一個夢,當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坐在一座涼亭裡面。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景致,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這似乎是在鎮東侯府?可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李軒仔細回思著,然後就想起自己是與母親一起來到鎮東侯府赴宴,來為老太君祝壽的。

  自己因覺疲憊,所以在這座涼亭裡面小憩了一下。

  至於自己一介精力旺盛的武人為何會疲憊?李軒的腦裡面就沒這念頭。

  李軒又看了看天色與太陽的位置,發現還是上午的時候。他在這裡應該沒睡太久,此時鎮東侯府的午宴多半還沒開席。

  對了,母親之前讓他去西偏院的翠微苑,去與人相看來著,自己怎麼就半路睡著了?

  李軒思及此事,就加快了腳步,急急向翠微苑的方向走去。而就在此刻,他聽見南面方向,忽然「轟」的一聲炸響。然後這整個鎮東侯府的南院,如水入滾油一樣炸開,響起了一片亂糟糟的聲響。

  李軒與江含韻都一起錯愕的側目望了過去,然後就只聽一震吼聲傳來。

  「來人吶!寶庫失竊,寶庫失竊!」

  「是紫蝶妖女,人已經到了庫外,攔住她!」

  「在東牆方向,她已帶著大包裹破牆出去了!」

  「紫蝶?」

  當李軒心神微驚,往那聲音的來處看過去,然後就發現這侯府的南院方向,赫然騰起了一團火焰,一股青煙,然後四面都是喊打喊殺的身影。

  李軒的眉頭微蹙,感覺這喊叫的聲音很熟悉,以前似乎聽過。

  他沒有多想,本能的往那火起的方向趕了過去,作為一個伏魔游徼,他這點職業素養還是有的。雖然不是對手,也未必能幫得上忙,可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然後才剛走到半路,李軒就望見彭富來匆匆跑了過來,拉扯著李軒往旁邊的巷子裡面跑。

  「快走,我們去撿錢,這次紫蝶妖女大手筆,把鎮東侯府的寶庫都搬了出來。足足一百萬兩金子,還有許多的珠寶她都帶不走,就全都灑在了外面。」

  李軒心想我操,鎮東侯家有這麼豪富?這豈非是富可敵國?估計國庫太倉裡面的銀子都沒他家多。

  還有,一百萬兩,那就是六萬多斤。這紫蝶妖女的力氣可真大啊,那麼重的金子,她一個人能搬出鎮東侯府的寶庫嗎?

  李軒心裡這麼想著,卻也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對。

  而等到他隨彭富來一起,來到後花園的時候,這裡果然灑滿了黃金珠寶。許多人都在撿,神色熾狂。

  那些黃金很少有人在意,可地上卻還有許多小拇指頭粗細的珍珠,各種樣造型的玉石。為了爭奪其中一些較為珍貴的,其中一些人更是大打出手。

  彭富來毫不猶豫的參與到其中,李軒卻蹙著眉頭,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這一塊玉,價值至少三千兩紋銀,足夠我們在秦淮河混大半個月了。都說紫蝶妖女養活了我們金陵城一半的青樓賭館,果然不是沒有道理。」

  彭富來很奇怪的回望李軒:「你怎麼不拿?法不責眾,鎮東侯府他們管不了這麼多的。」

  李軒搖了搖頭,把目光從那滿園金銀財寶上收回來,轉而落在彭富來的身上:「放回去吧,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們沒必要拿這燙手的錢。」

  他李軒不是一點都不愛錢財的聖人,可他想自己白癡了才會髒這個手。

  這與韓掌櫃那筆私財又不同,首先那是一筆已經確定了的黑心錢,其次是安全無後患。

  誒?韓掌櫃是誰?算了,不管了。

  總之他眼前這些珍珠寶石雖然動人心,可卻來歷未知,萬一是鎮東侯家辛辛苦苦積攢的家財呢?他們身為六道司的執法人員,在大庭廣眾之下不能維持法紀,反到參與哄搶,這像什麼樣?

  且這遲早會惹麻煩上身,哪怕運氣好無人追究,拿了之後也難心安。

  李軒心想自己又不是賺不到,雖然他前世只是個法醫,可曬鹽,製作白糖,燒骨瓷,燒玻璃之類的套路還是熟悉的。

  只要他想,最多幾年就可以成為這世間最富有的人。

  之所以沒這麼做,是因他知道在這個世界,武力與權柄更重要的多。

  像彭富來的老爹,每年靠販鹽賺那麼多的銀子,卻得將其中九成奉送給六道司與各方權貴,自家留下的其實沒多少。

  「也對!」

  彭富來依言將懷裡的幾塊玉丟了出去,然後往東面方向一指:「看,那是什麼?」

  李軒側目望了過去,發現天邊赫然有一道藍光墜落了下來。那竟是一口造型奇異的長劍,懸浮於遠處人工湖的水面之上。

  「那是什麼?」

  「好像是神相劍,是神相真人遺留的法器,這世間最上等的神兵!拿在手裡,就能等同於九重樓的修為。」

  「不止如此,據說內藏神相真人的傳承與洞府方位,如此神物,居然藏在鎮東侯府?」

  「那可是天位境界的長生真人,據說道門至寶《純陽經》,就在他的手中。那可是修煉了之後,可以讓人多活二十年的神功。」

  此時在湖泊的周圍,除了那些女眷之外,幾乎所有身具修為的男性都眼光赤紅。已經有幾位自恃武力強橫,開始踏著水面,往那青藍的劍器方向奔行而去。

  李軒看了那東西一眼,一瞬間也有些心動。這東西拿在手裡就能有九重樓的修為,這能不能幫他對抗陰煞?

  這股油然升起的貪婪之意,在頃刻間被放大到了極致,侵佔住了李軒的整個意識,他的雙眼也逐漸赤紅。

  可僅僅須臾,李軒就恢復了清醒。隨著幾根血色的飄帶從他的後方延伸,貼在了李軒的額頭上,他感覺心胸中一陣冰涼,然後莫名的就發現,這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很假,讓他提不起絲毫興趣。

  此外他腦海之後,似乎有什麼異常陰冷的東西,正在消退。

  李軒一時想不清楚緣由,只能搖了搖頭,轉而往那口飛劍的來處飛了過去。他想抓捕那紫蝶妖女,才是自己的職責所在。雖然自己不是這位的對手,可趕過去給司馬天元他們打打下手還是能辦到的。

  可隨著他腳步挪動,李軒感覺眼前的東西越來越虛幻。

  就像是當日在地府當中的感覺,甚至比那地府還要不如。李軒心想自己,莫非是在做夢?

  那些夢裡面的情景就是這樣的,許多地方模糊不清。

  也就在這個時刻,他感覺到地面正在塌陷,然後就「咚」的一聲陷入進去。

  再然後他眼前就情景大變,李軒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殿堂當中。周圍則是群美環繞,身上衣著無不都清涼無比。在他的面前跳著艷舞,搔首弄姿,做出各種妖嬈之態。還時不時湊到他身邊,揮袖抬足,撩撥著他。

  李軒心裡一點波動都沒有,他眼前這些跳舞的女人,美則美矣,可奈何他現在奮起不能啊。

  要換在十多天前,他體內血氣洶湧的時候,肯定會激動的不行。

  可問題是,他的那一身氣血,早就在地府之戰消耗殆盡了。最近雖然服用了兩顆人元丹,可冷雨柔的加強版『摩天大輪轉』非常給力,幾乎沒有什麼藥力留存。

  今天他才剛受了重傷,人還虛著呢,金鰲丹湯的藥力還沒有完全散化--這湯不同於人元丹,服用之後得一步步發作,慢慢才會有效果,現在還早著呢。

  --至於眼前這些跳舞的女人,美則美矣,可是段位太低。還有這些美人的臉好假,一個個都假的不行,這是整容了嗎?怎麼像是一個模子做出來的。

  身上欲遮還羞的,可許多部位就像是打著馬賽克,根本就看不清楚。

  這與他前世硬盤裡面珍藏的那些來自於東瀛島國的精品MP4,那完全不是一個水準,讓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李軒心想自己這個春夢真是做的沒水準,怎麼就沒換成江含韻與薛雲柔的臉?否則的話,他倒是有擼一手的興致。

  李軒這意念一起,就見眼前的這些女人都化作輕煙散去。然後一具讓人血脈賁張的胴體,驀然貼在了他的身上。

  「軒哥哥!」

  隨著這聲音,還有那香甜的氣息。一雙藕臂緊緊的環抱住了他的腰。

  李軒心旌搖蕩的同時,面色也為之一變,眼神無比錯愕:「樂芊芊?」

  此時從身後抱住他的,赫然竟是他非常熟悉的一個少女。

  ※※※※

  「已經過貪慾關了!」

  「速度好快。」

  「這才不到一刻時間吧?」

  問心樓外,此時是一片嘩然聲響。多數人不敢置信的看著李軒腳下一個符陣張開,隨後此人的身影就在他們眼前消失不見。

  這位六道司的伏魔游徼,應該是被樓中的陣法挪移到了問心樓第二層。只因這一刻,那第二層樓內,也開始出現燈火。

  「我記得最近十年當中,能夠進入第二層的不到七位吧?而且每一位,都是至少一個時辰以上?」

  「那又如何?接下來的色慾關才難過,之前的師兄都是在這一關敗落下來。也包括羅大師兄,你們是沒見過羅師兄從樓裡面走出來的情景,下面還硬著呢,挺著下面一桿槍到處亂晃,笑死人了。要不是他還有點本錢,那是一輩子的恥辱。」

  「說起來,那位死去的師兄,也是這一關下來之後自裁的。」

  人群之後,薛雲柔的臉色卻稍微有些異常。李軒在短短時間內進入第二層,並沒讓薛雲柔輕鬆多少,她反倒是在袖子裡面,將一張手帕死死的攥住。

  「雲柔你在害怕?」

  江含韻察覺到薛雲柔的軀體有些僵硬,她斜視著薛雲柔:「是害怕李軒他被色慾所迷?」

  「哈!哈!怎麼會?」薛雲柔強笑了兩聲,掩飾著心虛:「李大哥可是無瑕君子,聽天獒說他行有所規,言有所止,絕不可能沉淪色慾。說來表姐你就不擔心,不害怕?」

  可問題是那問心鈴已經失控了啊,且軒郎改過自新才兩個月,萬一軒郎他還穩不住呢?

  「我就是怕!」江含韻苦笑:「那個傢伙,其它的財慾,權慾,我都不怎麼憂心。唯獨色慾這一關,我怕他過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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