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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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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1 00:28:08 |只看該作者
第0140章 狠辣的老爹

  「是司徒忠!」

  在望見對面行來的紫衣總捕之後,彭富來也瞇起了眼睛。

  他先是不著痕跡的掃了幾步之外與他們並肩策騎的羅煙一眼,然後在李軒的耳旁小聲說著:「這個傢伙幾天前也被內緝事監抽調到宮中,參與寶庫盜竊案。」

  李軒則神色不解:「內緝事監?你不是說這傢伙的背景,是南京刑部尚書?」

  早在攬月樓案發不久,他就拜託過彭富來去查司徒忠的根底,也盯梢了此人一個多月。

  李軒一直懷疑這位紫衣總捕當日在攬月樓,有刻意針對他的嫌疑,且多半是背後有人。

  昨日發生於鎮東侯府的兇案,更是進一步應證了他的猜測,攬月樓的案件絕非巧合。

  而內緝事監,在李軒認知中,應該是大晉朝中類似於東廠的機構。從名稱就可以看出來,東廠的全稱是東緝事廠,與內緝事監只有兩字之差。而內緝事監也有個簡稱,叫做內廠,或者內監。

  「他是南京刑部尚書的人沒錯,而且是那位尚書大人安插在應天府的親信。可這位怎麼與內緝事監勾搭上了,我就不清楚了。」

  彭富來搖著頭:「估計是內緝事監缺人,你知道的,內緝事監的重心都在北方。南京這邊就只是小貓兩三隻,一群歪瓜裂棗,根本不濟事。我要是南京鎮守太監,我現在也會頭疼。」

  「那個~」此時樂芊芊卻語聲怯怯的插口:「你們是在議論司徒忠的跟腳?他可不僅僅是南京刑部尚書的人,還是那位左副都御史席應的親戚,而席應幾年前在京中,與當時還擔任著司禮監秉筆的南京鎮守太監秦明玉走的極近。」

  彭富來不由向這位側目以視,面上含著訝色。他為查司徒忠的跟腳,動用了不少資源,可司徒忠背後的這一層關係,卻是他沒能查到的。

  李軒也是眼含驚喜的看著樂芊芊。心想這真不愧是他的人形百度啊,居然連這種事都知道。

  「我只是恰好知道。」樂芊芊被他們看的俏臉微紅:「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與內緝事監近年來的卷宗與來往公文我基本都看過,能夠推測出他們之間的關係。席應與秦明玉兩人是朋黨,二人間相互照應,那位南京刑部尚書則與他們若即若離。」

  「席應?」

  李軒心想這位左副都御史與那些彌勒教餘孽,莫非也有牽連?他們家對這位左副都御史幾次救助,難道是真養出了一匹反噬自家的惡狼?

  他記得這位還是詹士府的官員,與太子有涉。

  他稍稍思忖,就策動韁繩,往司徒忠的方向迎了過去:「我們去會會這位。」

  他原本就尋思著這幾天去尋一尋這位的晦氣,不意今天就直接撞上了。

  張岳不由摩拳擦掌,興奮了起來:「這是要與他們幹架嗎?」

  上次他在司徒忠手裡吃過虧,一直都記恨於心。如今他修為大進,自然想要一雪前恥。

  「這可是洪武門前,你想要挨板子?」彭富來白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一旦被御史彈劾,你爹都保不住你,那時候三十大板都是輕的。」

  可隨後他又面色一沉,心想今天打起來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只因那司徒忠也在往他們幾人注目,這位的眸光冷冽,就彷彿是一頭瞪著獵物的凶獸。他旁邊幾個同樣穿著捕頭服飾的部屬,也都是各自手按兵器,面色沉冷。

  可就在兩隊人馬即將在門口遭遇時,那洪武門的側門卻轟然打開。一隊鮮衣怒馬的騎士從門內奔騰而出,緊隨其後的,則是全套的長公主儀仗。

  李軒只能勒住了坐騎,停在了御道之外等候。

  不過當公主的車駕從他們前方經過的時候,那鳳輦卻緩緩停了下來,窗簾也被掀開,露出了裡面長樂公主略含喜意的俏臉。

  「六道司的人昨日還跟本宮說,要本宮慎重考慮。說李游徼的傷假還有五天,真要等到那個時候,恐怕會誤了偵破案件的時機。本宮就想著這也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不意今日,李游徼你就已經過來了。」

  長樂公主上下看了李軒一眼,眼含讚賞:「李游徼這是已經準備好接手此案了?」

  「正是!」李軒慨然一禮:「公主殿下的托付,李軒豈敢不放在心上?」

  「李游徼有心了。」長樂公主微微頷首,然後從袖中取出了一枚暗金色的小令牌,讓人送到李軒的手上:「這是本宮讓人給你準備的宮牌,這一個月內,李游徼你都可以任意出入宮禁。此外宮中一應人等,也都將為你提供方便。還有,杏兒你去把昨天御用監進貢的養神丹取一瓶過來,贈予李游徼。」

  李軒當即眉眼微揚:「殿下美意,李軒愧受了。」

  他心想有宮牌的話那就方便多了,六道司的符牌與文書雖然也能出入宮禁,卻要被重重審查,核驗身份,非常麻煩。

  更讓人欣喜的是那瓶『養神丹』,這雖然比不得六道人元丹這種等級的丹藥,卻是難得的可以壯大神魄,增長元神的藥物,大晉的市面上也是非常罕見。

  而神魄的壯大,是有利於他日後修行的,也終歸是對他的壽元增長有好處。

  「李游徼哪裡話?該是本宮過意不去才對,讓李游徼你在養傷期間為本宮的事情操勞。」

  長樂公主語中也略含歉意:「此案就拜託李游徼了,本宮現在要趕去城門與雲柔匯合,我拜託她帶我去棲霞山遊玩,最近幾天都會在那邊。如果李游徼查案時遇到什麼難處,只管讓人去棲霞寺知會本宮。」

  「下官明白!」李軒再次抱了抱拳:「公主請便就是!」

  等到長樂公主放下窗簾,前面車伕再次啟動鳳輦,李軒就又往司徒忠等人原本立足的方向望了過去,可他卻看了個空。這位紫衣總捕已經在他與長樂公主說話的時候,從另一側入了宮城。

  「你沒看到司徒忠剛才入宮時看你的眼神。」彭富來嘖嘖有聲的說著:「他那神色就像是要生吃了你,李軒你又哪裡得罪這傢伙了?」

  「我怎麼知道?司徒忠是你盯著的,你還問我?」李軒也覺奇怪,攬月樓的受害人明明是他才對。自己還沒拿這傢伙怎樣呢,可剛才司徒忠看他的神情,就像是在看殺父仇人。

  「我倒是能猜到一點。」樂芊芊再次弱弱的插口:「就在半個月前,有刑部的一位給事中彈劾應天府任用奸人,又列舉司徒忠貪污受賄,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等十餘條罪名,且人證物證俱全。所以朝廷已經發文給南直隸監察御史崔承佑,命他徹查此案。不過現今崔御史母親亡故,需要丁憂,估計要等下任監察御史到任才能處理。」

  她又看著李軒,遲疑了片刻:「這位刑部的給事中,可能與誠意伯大人有些牽涉。」

  在場的幾人不由一陣錯愕,相顧無語。

  良久之後,張岳才一聲驚讚:「原來是伯父大人出手了。我說呢,真沒看出來,伯父他平時和和氣氣的,沒想到一出手就如此狠辣。」

  李軒也暗暗為李承基點了個讚,他這老爹竟是不聲不響的,就為自己出了當日的一口惡氣。

  就時間來看,李承基應該是在一個月多前,攬月樓案之後就已開始著手籌劃--這簡直就是報仇不隔夜,直接就是一腳將司徒忠踩入泥地。

  這麼一想,李軒就為前次在母親面前坑害李承基的行為愧疚起來,自己真是不當人子,忒沒良心。

  下次不到萬不得已,再不能這麼坑爹。

  ※※※※

  有長樂公主賜下的符牌,他們在宮中果然暢通無阻。值守門禁的一位內官,還主動派了人引路,帶他們來到了位於宮城東北角的御庫。

  就如卷宗上描述的,這裡只餘一片廢墟,一眼望去,全是殘垣斷瓦。

  根據司天都與火雀都轉交的文檔記錄,當天夜晚紫蝶妖女得手離去之後,這裡就燃起了滔天紫火。駐於宮中的鎮守太監動用近半人力,又找來了許多術師襄助,都沒能夠將這火焰壓下去。那火勢還差點蔓延,將周圍的建築燒著。

  一直到半個多時辰之後,這寶庫被燒成白地,那些紫火才氣焰衰減,由幾位術師聯手做法將之撲滅。

  李軒先粗略的看了周圍幾眼,然後就向這裡看守的武官詢問道:「在案發之後,這現場可有人動過?」

  「絕沒有!」那是一位宮中的副千戶,雖然是從五品的官秩,可在李軒面前卻是畢恭畢敬:「二皇子殿下與秦公公都親自交代過,在案件偵破之前,這裡一切都需保持原狀。末將等人絕不敢怠懈,近日以來除了辦案之人,其餘閒雜人等都不能靠近這裡十丈之內。不過--」

  副千戶的語聲一頓:「這些天下過兩次雨,且雨勢不小。這裡的情形與案發當天已經有很大不同。就比如我左面這面牆,七天前還好好的,可雨後當夜就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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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48:31 |只看該作者
第0141章 明擺著挑釁

  李軒心想只要現場沒被人動過就可以,至於雨水對現場的影響,早在他的預計當中。

  接下來他就沉下心思,在現場勘察了起來。主要是根據卷宗上的記錄,去一一檢驗印證那些痕跡,然後看看這寶庫內外,是否還有其它什麼可疑的線索。

  彭富來與張岳也打算幫忙,可在兩人踩壞了十幾塊瓦片,又弄塌了一堵牆之後,就被李軒嫌棄萬分的趕到了廢墟之外。

  可其實他自己也是個生手,在現場勘察方面,也就只比江含韻強一點。關鍵這裡也沒有什麼死者的怨魂,可以供他提取死者的記憶。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李軒就放棄治療了,他拍著手站起身:「羅游徼,你那邊有沒有什麼發現?」

  「有!」羅煙的神色凝重,然後從牆角裡面刮下了一層黑灰:「這些碳灰裡面有些臭雞蛋的味道,應該是石漆燃燒後的痕跡,案發之前這裡一定是被潑了石漆,結合特殊術法才燃燒的紫火。我看剛才李游徼盯了這邊許久,又翻檢了一陣,應該是也發覺了吧?」

  李軒不禁眨了眨眼,他心想自己發現個鬼啊。剛才只是見那邊黑不溜秋的,又在一片斷垣之下,是唯一沒被雨水影響的地方,所以多看了幾眼。

  不過石漆是什麼,李軒還是知道的。在他那個世界,南朝人范曄所著的《後漢書.郡國志》就寫道『縣南有山,石出泉水,大如,燃之極明,不可食。縣人謂之石漆』--實質就是石油。

  「石漆,製作猛火油的主材。」

  李軒眼神凝然的看了那層黑灰一眼:「羅游徼果然經驗豐富,也很博學。」

  之前司天都與火雀都幾位積年的偵緝老手,可都沒有察覺這些灰燼有異。

  「大人過譽。」羅煙很謙虛的笑著:「我喜歡玩火,所以在這方面知道的額外多一點。除此之外,就再沒什麼發現了。」

  他一邊說活,一邊將角落裡的一團黑灰取出,裝在了一個小袋子裡面:「這些可以帶回去,讓樞機樓辨識一下是什麼樣的法術,也是以後的物證。」

  旁邊的樂芊芊蹙眉插言:「如果是石漆,那麼這樁盜案大概率與紫蝶無關。紫蝶共有七次盜後縱火,火焰也是水撲不滅,久燃不熄,所以凶名赫赫。可她用的縱火材料,應該是以白磷結合某種酒液為主材料。我們六道司的人好幾次在現場聞到了酒味。」

  「先別這麼武斷,這未必就不是紫蝶用此法掩人耳目。」

  李軒其實也認可樂芊芊的判斷,可辦案最忌的就是有了成見,從而疏忽一些可能。

  他接下來又再次掃了現場一眼,然後就往廢墟外大步走了出去:「這裡沒什麼可看的了,我們去詔獄。」

  ※※※※

  李軒之所以要去詔獄,是因當日負責值守寶庫的一應相關人等,此時都被『內緝事監』關押在這座位於外宮的牢獄當中。罪名是失職,且都有共犯內應的嫌疑。

  當李軒一行人在內侍的帶領下才剛靠近,就聞到了裡面一股潮濕腐朽的氣味。

  這一點都不讓人意外,只因大晉遷都之後,這座詔獄就許久都未動用了,年久失修在所難免。

  李軒也不禁以手掩鼻,心想內緝事監的人可真缺德,這哪裡是能住人的地方?

  然後當他手持著長樂公主賜下的宮牌走上詔獄臺階時,眉心又微微一蹙,只見那值守於詔獄門口的兩名內廠番子,在他們到來之後都各自將腰刀一橫,虎軀一側,將他們攔在了門外。

  「鎮守太監有令,此為宮中詔獄重地,閒雜人等不得擅入!」

  「都不長眼嗎?」彭富來沉著臉厲聲冷哼道:「沒看到我們是六道司的人?我們大人手裡的宮牌你們不認得?我等奉公主殿下之令追查宮中御庫失竊一案,還不快點讓路?」

  「我知道你們是六道司的,可上面有過交代,六道司也不行!除非是有秦公公手令,其餘一概不認,也沒聽說公主那邊有什麼諭令。」

  兩名番子當中較為年輕的一位飽含不屑的睨了彭富來一眼;「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伏魔巡檢,三重樓的武修,也敢這麼對我說話?再敢口出狂言,我讓你爬著滾出宮城。」

  彭富來登時怒目圓睜,眸光森冷的瞪著這名內廠番役:「那你大可試一試!」

  李軒原本是打算將袖裡六道司的文書取出來的,可聽到『六道司也不行』這一句之後,他就面色微冷,將空空如也的手從袖子裡抽了出來。

  後面的羅煙,此時也毫無溫度的開口道:「我們六道司要查的案子,何時輪到鎮守太監與內廠來阻撓了?」

  兩名內廠番役卻一點都不在意,各自按著腰刀,面色冷漠道:「上有所命,不敢不從。這詔獄之內,關押的也是我們內緝事監的犯人。各位請回吧,你們不服氣,大可尋你們的上司過來理論。」

  李軒則轉頭看著樂芊芊:「芊芊,我們大晉朝可有這樣的規矩?內緝事監與鎮守太監可以阻攔我們進入詔獄審訊案犯證人?」

  「沒有這樣的事。」

  樂芊芊很堅定的搖著頭:「大晉朝立國之初,太祖就賜予六道司偵緝一切與妖魔及修士有涉案件之權。且職權在內外廷之上,節制三法司與內緝事監。

  按照詔書上的原話,是除皇帝,親王與妃嬪寢宮,帝王陵寢,太廟等地之外無地不能入;二品官員以下,包含宗室在內,無人不可拘;

  按照規矩,他們需得在驗明正身之後予以配合,甚至聽從我們六道司的節制號令。」

  「那麼在明知我等身份之後,還敢妄加阻擾,又是什麼罪名?」

  李軒右手握住了『懷義刀』,看著前方的兩人:「本官今日在這裡動手強闖,是否有違六道司與朝廷的律令法規?」

  樂芊芊這次稍稍思忖了片刻,然後很篤定的說著:「不會,他們如果未能驗明正身也就罷了,可在明知是六道司人員辦案的情況下還敢妄加阻擾。我六道司人員可視之為人犯暴徒,即時鎮壓。」

  兩名內廠番役聽了之後卻都不為所動,眼中反倒是更添哂意:「還即時鎮壓?也不看看這是哪裡?你們倒是動手試試!」

  「李游徼,他們是在落你臉面呢!」羅煙則依舊是聲線幽幽:「要是真被逼到請上面的人過來理論,又或是就此打道回府,我們這群人都得落人笑柄。咱朱雀堂上下幾千號人也得將你視做軟蛋。」

  「我知道!」李軒一邊說著,一邊抬目望向前面那扇緊閉的大門,眸光幽深難測:「老彭,泰山,準備好幹架了。」

  彭富來不禁「嘖」了一聲:「早料到了,不過我估計我們這次,怕是得躺著出宮了。」

  張岳則精神一振,哈哈大笑著取下身上背著的大盾:「那可未必!除非是江校尉那樣的,我張岳可不會輕易躺下。」

  而此時在詔獄的內堂,司徒忠正用一塊白布抹著自己的愛刀,嘴角含笑,神態專注。

  在他的身側還立著一位身披大氅,同樣穿著一身紫衣,做內廠檔頭裝扮的年輕人,可此人的神態卻是略顯不安:「這不太好吧,司徒總捕?我們這樣做,明擺著就是挑釁,我看那幾個年輕人未必就會忍耐。」

  「不忍又如何?」司徒忠不以為意的答著:「他們難道還能夠殺進來?」

  「這五人中只有兩個第二門,動起手來,他們都進不了這詔獄的門。可事情一旦鬧大,我等都是要吃掛落的,六道司可不好惹,便是陛下也得以禮相待。」

  年輕人搖著頭,他隨後就意識到什麼,側目看著司徒忠:「司徒總捕,你是故意的?就是要逼他們動手?」

  「你猜對了!今日老子就是在逼他們。」

  司徒忠翻了翻手中的刀,又屈指在刀上一彈,發出「鏘」的一聲銳響,然後他斜睨著年輕人道:「秦公公不是說了,讓檔頭大人你聽我的。你只管放心,上面如果怪罪下來,自有我一肩擔待,都與秦檔頭你無關。秦檔頭你今天就沒到過這裡,把一切罪名推到我身上就是。」

  年輕人卻還是遲疑道:「此舉可不止是開罪六道司,連公主殿下與二皇子也都一併得罪了。」

  「太后娘娘與太子殿下卻會很歡喜。」司徒忠的唇角微揚,眼神充滿諷刺:「秦檔頭難道連自家是站哪邊的都不知道嗎?如果能落一落這六道司與二皇子的臉面,對秦公公來說,可是大有好處的事情。更何況--」

  他也看向了大門方向:「你也說了是未必,我是蠻期待他們主動生釁的,正好讓老子做一件大事。可這裡畢竟是宮中,這詔獄之內也是高手如雲。那些傢伙,他們如果真有這樣的膽量,我司徒忠倒是要敬他們三分--」

  他的語聲未落,就聽「轟」的一聲震響。

  一道裹挾著雷電的刀光劈入了進來,將那扇門直接斬成了粉碎。

  外面立著的正是李軒,他往詔獄的深處看了一眼,然後就眼神釋然的哂笑道:「我說呢,原來是司徒忠你這狗貨!」

  他旁邊的兩名內廠番役當即大怒,可在他們出手之前,其中一人就被張岳一盾撞飛。後者竟是力大無窮,使得那人渾身哢嚓做響,筋骨摧折,落地之後已經不能起身。

  另一人則被羅煙一鞭抽在了脖頸上,也是直接暈迷,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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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48:46 |只看該作者
第0142章 我居然這麼厲害了

  李軒根本就沒在意兩個看門的內廠番役,他直接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六道司辦案!所有人等都不得擅動,違者以暴徒案犯論處--」

  李軒語聲未落,就聽門裡面幾聲怒吼咆哮。

  「放肆!」

  「滾出去!」

  「殺!」

  前方赫然有六桿大槍直面搗來,它們的主人赫然都是清一色的四品武修,大槍震動,抖出六朵碩大的銀白色槍花。

  後面的彭富來看在眼裡,不由心中一緊。然後他就見李軒的身影一個炸閃,就已經從那些槍影中穿入了進去。

  「公然抗法,襲殺六道司官員,你們這是要找死!」

  呯!

  隨著一聲脆響,其中兩人被李軒的雙掌凍成了冰雕。而他的掌力,又令這兩個冰雕飛騰於空,往三丈之外摔了出去。幸虧院子裡面有人眼明手快,將那兩冰雕接住,否則定會直接摔成粉碎。

  而其餘手持大槍的四人,則如驚飛之鳥,死命的往後飛撤。他們的身上,此時赫然也蒙上了一層薄冰。

  --剛才這四位只要稍稍退的慢點,那也免不了身化冰雕的命運。

  彭富來見了這一幕,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氣,心想他這死黨,竟然已有這麼強了嗎?

  他驚訝之餘,卻沒忘了給李軒提供助力。在短短五個呼吸之間,彭富來打出了九枚袖箭,二十七枚金錢鏢,七張『玄火符』,打向了院內的每一個角落。

  彭富來知道對方人多勢眾,所以不求傷敵,只求騷擾。只要能夠迫使院中的那些內廠番役無暇全力出手,就是對李軒的莫大支持。

  而他修為雖低,可身有法器符菉之助,使用的暗器也都是精良上品,殺傷力完全不遜色於四五重樓境的武修,加上那千兩紋銀一張的『玄火符』,一時間竟令這詔獄外院當中火焰大起,一片雞飛狗跳。

  此時張岳猛地前奔數步,追上了李軒的步伐。他的身影雄壯如山,將那一人高的大盾,左右翻飛狂舞,盾內則滋生磁力。竟將周圍打過來的各種飛鏢、甩手箭、飛針、飛叉、飛鐃、鐵蒺藜等暗器,全都吸攝到了盾上,發出了一陣咚咚聲響。使李軒等人安步當車,無需擔心任何暗器之擾。

  樂芊芊則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然後驀然將她那雙秀目圓睜。

  「有請龍吉娘娘臨身!」

  話落之時,她的一身氣息就已頓變。似乎有一個異常強大的神魄降臨憑依到她的體內,使樂芊芊的一身靈機變得強橫浩大,超邁之前不止十倍。

  這位只抬手一指,那院中就有兩個巨大的石人拔地而起,赫然正是道家的『黃巾力士』,兩個石人僅僅一拳,就將周圍那些至少都是四重樓境的內廠番役轟飛擊退。

  羅煙走在最後,他隨手兩鞭,就將三名試圖對樂芊芊出手的內廠番役抽飛逼退。這位的注意力似乎更多放在李軒幾人身上,目中時不時的閃動異澤,似乎為眼前這四人展現出的強橫戰力而震撼驚訝。

  此時的李軒,已經邁步到了外院的中央處。他竟是手按著腰刀,在張岳幾人掩護下一步一個腳印,不緊不慢的往前行走。

  可說來奇怪的是,這院內的眾多內廠武修,他們的神色卻是越來越凝重,越來越肅穆,他們絕大多數的視線都集中在李軒身上,眼中都飽含著忌憚之情。

  這個院內的所有土地,不知何時竟已被一層寒冰覆蓋,一點點的冰晶與雪花,開始自空中飄落。

  「刀勢!」

  大堂之內,年輕的內廠檔頭一時臉色凝冷如冰,也飽含不解:「這個傢伙,這怎麼可能?李家的意寒神刀,有這麼厲害?」

  他能夠感應到李軒正在蓄積的『勢』,已經預見到李軒鞘中的刀,此時不出鞘則已,一旦出鞘,這院內必定會化為冰國。

  可這位年輕的內廠檔頭根本就無法理解,正常武修的刀『勢』,哪裡能有這麼霸道?他們能夠利用周圍環境去克敵制勝就可算是合格,一定程度上利用自然之力就已經算非常出色了。

  可這李軒,卻可將滔天寒力積聚於刀中,借此影響這詔獄南北二十丈方圓之地。

  更讓人無語的是,眼前這傢伙還僅僅只是一個三重樓境的武修。

  司徒忠也是面色青黑,看著李軒握刀的手,眼神凝冷:「這可不止是勢,還有意!」

  李軒的刀勢,自然非同尋常。可之所以能夠影響這院內二十丈方圓,還有刀意的作用。那應是借助特殊的法器,意勢結合,才能有這般的神威!

  可他與李軒才僅僅月餘時間不見!當初他可是在擊退張岳之後隨手一掌,就能將之輕傷。

  這個紈褲子,莫非是已換了人?

  「這該怎辦?」年輕的內廠檔頭已經隱隱生出了悔意,早知這個李軒,是一個這麼變態的三重樓境,他是絕不會容司徒忠這麼亂來。

  「這一刀斬出來,只怕整個皇宮都要被驚動。」

  他不在乎麾下的人出現死傷,可一旦事情鬧大,他這個內廠檔頭估計會坐不穩當。

  「那也沒辦法!我說過,無論什麼罪名都由我來扛。」司徒忠也握緊了腰刀:「等吧!所謂日中則昃,月盈而虧,他現在的勢攀得太高,那就必不能久!等到他亢龍有悔,也就是一兩刀的事情。」

  這個時候的李軒,其實也是心緒起伏,久久都難以平復。

  原本他的打算,是在這裡大幹一場,一直到宮中的重量級人物被驚動,或者堅持到六道司的高手到來。

  李軒篤定了那位南京鎮守太監絕不敢與六道司正面對抗,也認定了六道司駐守於宮中的兩位伏魔校尉,一定不會坐視不理。他們只要在這裡堅持最多一刻鐘,就可讓這群內廠的混蛋吃不了兜著走。

  可在真正動手之後,李軒才知他既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張岳等人。

  他一沒想到自己的幾個小夥伴在關鍵時候如此給力;二沒想到他的武力值,竟已提升到了這般境地!

  之前冷雨柔每天給他餵招,將他凌虐千百遍時李軒還沒什麼感覺;可今天換了對手,李軒才發現他的刀,他的勢,早已超拔不群。

  以前這些四重樓境界的武修,李軒還得認真對待,才能夠做到一擊秒殺。

  可現在,李軒已經可以直接將之視為戰五渣,遊戲中的NPC小怪。

  他於是更加的從容,眼眸中也有了更多的自信,這也直接反應到他正積蓄蘊養的刀勢當中。

  李軒的『勢』變得更為沉靜,更為內斂,也更加的厚重。周圍覆蓋的冰層,更悄然間往外蔓延近丈!

  「你們都很牛叉嘛,明知道是六道司辦案還敢動手?」

  李軒目光如刀,凌迫著這詔獄外院的眾多內廠番役:「我想知道,今日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那些番役都已漸漸的沒有再動手,絕大多數人都已開始採取守勢,防備著李軒這蓄勢待發的一刀。

  隨著李軒的『勢』逐漸攀升至高點,已經隱隱形成了一股意念威壓,壓迫著他們的神魄精神。

  此刻幾乎所有人都已意識到,當李軒刀出之刻,必定有著驚人的寒力宣洩。那時抵禦不住,被凍成冰雕也就罷了,一旦五臟六腑與元神都被封凍住,今日很可能就是他們的絕命之期。

  就在眾人矚目當中,李軒已經走上了大堂前的五級臺階。依然是一步一個腳印,不疾不徐,而他的目光,也再次聚在了堂中的司徒忠與那位年輕檔頭身上。

  後者已經是渾身上下都滲出冷汗,而司徒忠的面色,也逐漸蒼白。

  隨著李軒的視線及身,他感覺到元神中承受的壓力更加沉重。他的座椅周圍,赫然也有薄冰覆蓋。

  這種程度的精神威壓,自然是奈何不得他司徒忠。可此刻李軒的刀勢之盛,已經由此可以想見。

  從李軒入院到內堂,總共是二十三丈,四十餘步,加上那五級臺階,李軒的刀勢非但沒有如他臆想中的那樣衰減,進入亢龍有悔的狀態,反而是不斷的拔升,似乎沒有止境。

  「又或者你們是欺負我李軒年輕力弱,小視於我--」

  李軒說這句話的時候,正要踏過大堂的門檻。

  而在他的身前不遠,大門的後側,兩位服飾與其他人截然迥異的內廠番役,都面現出猶疑之色。

  其他的內廠番子,都是內穿大晉衛軍的總旗袍服;唯獨這兩位,大氅之內卻是百戶服飾。

  他們沒有猶豫多久,就在李軒抬足之刻,兩人同時往前一踏,長刀出鞘。

  這一刻,三方間氣息牽引,李軒腰間的懷義刀也驀然間閃耀出一片淒冷的弧光,那一片白芒,讓所有目睹之人不自禁的寒意內生。

  鏘!

  隨著兩聲疊加在一起,如同一聲清脆的鳴響。無盡的寒潮澎湃衝擊,席捲四方。這詔獄的院落當中,幾乎所有地面上的冰層,都至少激增一寸,甚至蔓延到院外十丈距離。

  而在院落之內,赫然多出了四十多具人形冰雕。總數六十五名內廠番役,僅僅只有二十五人僥倖身免。

  李軒的身前,那兩位百戶的情況更加糟糕,他們都面色僵滯,被凍在厚厚的冰層當中--竟然都已在寒力的作用下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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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3章 決絕

  「你們為何就非得逼我出刀?」

  李軒搖著頭,閒庭信步般從兩位被封凍著的百戶番役之間走過。

  他先看了一眼已經從座位上站起,手持長刀欲斬卻未斬的司徒忠,發出了輕蔑的一笑。然後才轉目看向了一旁,那位同樣將佩劍抽出一截的年輕檔頭:「這位檔頭大人,我想知道今天的這場陣仗。到底是誰的主意?真是秦公公的授意?」

  那位年輕檔頭額頭上的汗水,赫然已結為冰晶。

  他原本也是準備在李軒出刀之後,氣勢由盛轉衰之際出手。可那兩位百戶番役被封凍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李軒能在一瞬間做出調整,甚至利用起這院內新增的寒力,還有一刀封凍院中數十名第二門武修的強橫威勢,進一步壓迫他們的心靈。

  以至於他的劍只拔出小半截,就不得不止住;司徒忠的刀勢才起,就半道而廢,進退不能。

  「不是!」年輕檔頭稍作凝思,就將劍還回鞘內:「這都是司徒總捕自作主張。我叔父原本見他做事老成,在偵緝上經驗豐富,所以把他調過來輔佐本官,卻不意此人如此狂悖!」

  他不覺得自己的出賣有錯,這次的事情,本就是司徒忠任性妄為,擅作主張。

  「也就是說,此人除了干擾辦案,襲擊六道司官員之外,還有一條假傳鎮守太監諭令,挑撥是非的罪名?」

  李軒手提著的懷義刀,此時又有一層冰霜在刀身之上凝結,他朝著司徒忠冷笑道:「那麼老狗,你是自己棄刀束手就擒,還是要讓我再出一刀?」

  司徒忠的面色青白變換,他知道今日不反抗,還能有一線生機。可如果堅持頑抗,眼前這個年輕人,一定不會放過除掉他的機會。

  誠意伯李承基心狠手辣,他的這個次子怕也不會遜色太多。

  司徒忠想要棄刀,可他胸中義憤難平,滿腔戾恨,對於牢獄中的未來更覺恐懼。

  「小畜生!」

  僅僅不到一個呼吸時間,司徒忠就有了決定,他驀然吞下了一顆丹丸,然後整個人肌肉賁張,一雙手臂在「哢嚓嚓」的聲音中開始拉長,就像是猿臂一般,瞳孔當中也噴射出了凶光:「就憑你借助法器得來的刀意,難道就以為能吃定了我?」

  他聲如雷震,震的長刀之上此時赫然纏繞赤火,周圍的冰層也在迅速融化著。

  「也就是要拒捕了?倒是正合我意!」

  李軒目光微閃,然後那懷義刀就又爆出磅礡雷華,數十條蟒蛇般的電流往四方散射,將這座院內的大堂映照成深紫顏色。

  然後李軒連人帶刀一個閃爍,就到了司徒忠的身前。

  這位紫衣總捕的目中滿含錯愕,他明明感覺到李軒正在蓄養寒力,那刀勢分明已攀升到極高的層次。

  司徒忠全力防備的,也正是李軒的『寒意天刀』。

  可當李軒刀出之刻,卻是一招完全超乎他意料的雷系刀訣。

  「白癡!誰會打麻將的時候用被人猜到的牌?」

  司徒忠隱隱聽到了李軒這一聲冷冷的哂笑,然後他就感覺到胸前一陣銳痛。

  李軒的這一刀,在他的胸前劃出一道恐怖的刀口。同時一股狂烈的雷霆衝入到體內,破壞著他的一身經絡,五臟六腑,甚至是筋膜血髓。

  「小畜牲!」

  司徒忠雙目赤紅,一股戾恨凶厲之念積鬱在意念之間無處宣洩。

  李軒的這一刀,沒有取他性命之意,卻斬廢了他的一身根基,打散了他的所有真元。

  即便以後活下來,也只會是一個修為盡廢之人。

  他艱難的轉過頭,深深的看了李軒一眼。最後所有的恨意與殺機,都化為厲笑:「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接下那個差事,就是一隻腳踏入鬼門關。不能將你李軒送進去,就會輪到我司徒忠遭難。可笑我這蠢貨,竟然還抱著僥倖之念。」

  司徒忠說到這裡,又雙目圓瞪,目眥欲裂:「我在地獄裡面等著你!」

  他竟用僅餘的力氣甩動右臂,逆轉刀鋒,直接就插入自己的腦顱之內,爆出了漫天血霧。

  李軒的瞳孔微微一收,然後就神色漠然地收刀入鞘。

  他是想留司徒忠一條性命的,正好可借助這次的罪名將此人捉拿看押,拷問攬月樓案的幕後之人。

  可這位似已提前預知到自身的命運,用最決然暴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作為一個現代人,李軒對這種事還是有些介意的,這與他平時降妖除魔不同。

  可僅僅一個轉念之後,李軒的心緒就又平復了下來。

  這一切都是司徒忠咎由自取,再如果不是這位心中有鬼,也不用自殺。

  這個時候,彭富來與張岳在外面已是目瞪口呆,兩人都在臺階之下,用看陌生人般的異樣目光看著李軒。

  「我操!」彭富來醒過神之後,就不可思議的一聲呢喃:「這真是李歉之?怎麼感覺他越來越有高手的氣派了。哎呀--」

  這是因張岳伸手過來,抓住他臉上的肉猛地一揪。

  彭富來痛得不行,人像彈簧一樣退開:「張泰山你幹什麼?又揪我的臉,你有毛病啊!」

  「我只想看看這是不是在做夢。」張岳一臉的迷茫:「這才十幾天而已,我都以為自己追上來了,結果就被他甩下一截。這不對啊,如果是在做夢,那主角應該是我張岳才對。」

  彭富來又氣又笑:「你怎麼不揪你自己的?」

  「你身上的肉多。」張岳看了一眼彭富來,又思忖了片刻:「要不你揪我的也可以。」

  彭富來毫不猶豫的一腳踢在張岳的大腿上,可張岳紋絲不動,他自己的臉卻微微發白,痛的一隻腳到處亂跳。

  「張岳他是在逗你呢。」後面的樂芊芊,則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刑天霸體訣是世間最強的橫練大法之一,施展之後人比鋼板還硬。你要踢他,也該讓他先解開橫練的。」

  「他媽的!」彭富來都快疼到說不出話了:「張泰山,我他媽我跟你翻臉!現在就翻,割袍斷義,絕交!」

  張岳撓了撓頭,一臉憨厚的笑道:「芊芊你別亂說,我沒逗他的意思,我只是忘記了。」

  李軒此時則面無表情的把目光掃向門外的幾十具冰雕。

  「秦檔頭,我覺得你現在,可以多去找幾個術師了。」

  他是真擔心這些人死掉,宮中出現好幾十人的死傷,即便他這邊佔著理,事後也是不小的風波。

  那年輕檔頭則神色很複雜的看著李軒:「沒有必要,詔獄這麼大的動靜,估計宮中鎮守的幾位高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他又抱了抱拳:「正式認識一下,在下秦人鳳,見過李游徼!最近一個月來,『明幽之虎』李游徼的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都說是六道司朱雀堂這一年來最出色的新星。今日一見才知盛名之下無虛士。」

  李軒也神色淡淡的抱拳回禮:「在下李軒!秦檔頭過譽了。朱雀堂藏龍臥虎,我李軒算不得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從上空橫飛而至,落在了院中:「這邊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會發生打鬥?」

  那是一位身著紫袍,面白無鬚的太監,他掃了地面上的寒冰與眾多人形冰雕一眼,然後就把目光落在了李軒身上:「好寒洌的刀勁,看起來像是誠意李家的寒意天刀,是你吧小伙子?」

  他的聲音尖細,給於李軒神魄針刺一般的感覺。

  李軒的面色微變,就平復如初。他知道對方是用了一種神魂攻擊的手段,目的大概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不過他的神魄天生強大,這點力度對他來說,就等於是撓癢癢。

  那紫袍太監眼中的興趣卻更濃郁了,不過就在他進一步的動作之前,另一個身影也飛落到了院中。

  「怎麼回事?」

  來者竟是司馬天元,他目光帶煞的掃望四周。然後當望見李軒之後,就也顯出了驚訝之色。

  「了得啊李軒,這一刀是你斬的?嘖,我猜最多幾年。我們六道司的伏魔校尉中就少不了你的一席之地。」

  他隨後又神色一肅:「此間到底發生了何事?怎麼就動起手來了?」

  李軒也心想好巧,今天入紫禁城值守的,竟然是這位火雀都指揮使。

  他沒有回答,而是先看向秦人鳳。今天這樁事他採用什麼樣的說辭,還是得先看這位秦檔頭怎麼說。

  「這是我的錯,識人不明,才導致今日的風波。」

  秦人鳳雙手抱拳,微微躬身:「都是這司徒忠惹出來的,我原本見他為人老成,辦事幹練,看起來還算忠厚。所以讓司徒忠,幫我協理這一都上下的一應事務。卻不意今天,他因一己私心任意妄為,假傳叔父諭令,阻撓六道司辦案,給我惹出這麼一樁禍事。」

  他又嘆息了一聲:「事發之時,我在牢獄裡面詢問犯人。等到聞訊趕出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李軒深深注目了秦人鳳一眼,然後也抱了抱拳:「情況大概就如秦檔頭所言,司徒忠自裁之前,已經應下了所有罪責。」

  他想這位秦檔頭,以後自己還是得小心提防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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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49:11 |只看該作者
第0144章 你的辦案思路不對

  等到院中的眾多冰雕都被一一解封,後續事宜也處理妥當,司馬天元與那位太監就都匆匆離去了。

  只因皇宮這種地方,一向都是陰氣深重,煞力鬱結之地。

  在有人住的時候還好,皇室成員都身負萬民之望,龍氣在身,自然可使萬邪辟易。可一旦宮裡面沒有了人煙,那麼這裡面的陰煞,會將各種樣的妖魔鬼怪吸引過來。

  所以這裡必須得有高人時時坐鎮梳理,才能保持宮內的清淨。

  這次也是因詔獄這邊鬧出的動靜太大,司馬天元他們是擔心此處有妖邪在此作亂。否則這兩位,可說是片刻都走不開。

  不過在離開之前,司馬天元卻在私下裡重重的拍了拍李軒的肩膀,語氣萬分讚賞:「幹得漂亮,給我們六道司長臉了。內緝事監的一群人成天想著跟我們別苗頭,你這次算是一耳光甩在他們臉上了,至少這一兩年內他們都別想狂起來。」

  他還塞了一把飛刀給李軒:「他們要是還不服氣,你只管跟他們開幹就是。這是幾年前總管大人賞給我的護身之物。內中存有總管的一成雷霆刀意,雖然只能使用兩次。可一旦引發,保準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李軒聞言一樂,差點笑歪了嘴:「這種珍物,我怎麼好意思?」

  司馬天元不禁哈哈大笑:「這是好東西,可我已經用不上了,早就想在它失效之前贈出去。而如今朱雀堂裡面,就你這傢伙我看的最順眼。那個紫蝶妖女,讓我追了半年都無可奈何,最後卻栽在你的手上,算是出了我胸中一口惡氣!

  那個妖女,她也有今天?哈哈哈!你是沒看見她在鎮妖塔裡面的可憐樣,被釘住了琵琶骨,還有幾十條鎖鏈鎖著。整個人蔫蔫的,再也神氣不起來。她以前在我面前不知道多囂張。」

  李軒一陣愣神:「可那紫蝶妖女是自己投案,並非是我--」

  「可也是與你有關,你這傢伙,多半就是她的剋星。」司馬天元再次拍了拍李軒的肩:「就不用推辭了,我這可不單單是因你給我出了氣,也是看重你的人。自從土木堡之戰,大晉朝中近半高手亡於宣府,我們六道司不得不與妖魔血戰連年,十幾年間不知折了多少英才。如今正需你這樣的後輩棟樑崛起,撐起六道司這一片天。」

  可其實李軒早就將那把佈滿了奇異銀紋的飛刀收到了自己的袖子裡面。

  他壓根就沒有拒絕推辭的念頭。

  雖然這飛刀,只附有伏魔總管的一成『雷霆刀意』,可畢竟是一位準天位的刀意,非同小可。

  如果用得好,可以讓李軒的戰力臨時提升兩三個境界。

  尤其李軒最近才經歷過伏魔總管的『醍醐灌頂』,正可將這雷霆刀意十足十的發揮出來。

  所以他非常慎重,小心翼翼的將這把飛刀,收入到了左袖內用於存放符菉的虯皮袋裡面。

  這虯皮袋是一件特製之物,可以蘊養符菉與法器的靈機,有助於保存這把飛刀中的雷霆刀意。

  司馬天元走後,羅煙卻遙遙看著這位的背影,眼神略有些冷冽。

  李軒見狀,不禁好奇的詢問道:「羅游徼,你這是?」

  「沒什麼,我只是挺討厭這個人。」羅煙哼了一聲,就轉頭往牢門方向走了過去。

  李軒摸不著頭腦,只能做出這位羅游徼與司馬天元可能有舊怨的推測。

  ※※※※

  送走了司馬天元,李軒就開始投入到對所有涉案人員的訊問。他將五人分成兩組,由他與羅煙各帶其中一組。

  除此之外,李軒還另從秦人鳳的手下要了兩隊人,主要是押送犯人,給他們打打下手。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內廠番役被解凍之後,雖然再沒敢給幾人使絆子,不過他們看李軒的眼神卻很不對勁,不甘,怨念之餘,又有幾分敬畏。

  李軒完全不做理會,他對照著卷宗一個個開始訊問。

  「當時你人在哪裡?在做什麼事?可有人證?」

  「當晚有沒有聞到特殊的氣味?是什麼樣的氣味,很刺鼻嗎?是不是這種?」

  「是否感覺到地面晃動?程度怎麼樣?那麼御庫之內,是否發生過爆震?」

  「也就是說,你看到的紫蝶,當時已經飛在了空中,化作了一隻巨大的火色蝴蝶?」

  基本都是這些問題,只有一些較為關鍵的人物,李軒才會額外多問幾句。

  尤其是負責看守庫門的部分禁軍將士,李軒不但問的額外詳細,還會解開他們的衣物,看他們身上的傷痕。

  --那些痕跡大約與他在鎮東侯府兩位老夫人屍身上看到的相仿,胸前有鱗狀紋路,頸部下界,胸部下緣還有大腿內側,都有燒傷的痕跡。

  不同的是,由於沒有得到好的治療,居住的環境也都很惡劣,這些燒傷痕跡都有或輕或重的潰爛。

  而這些人都眾口一詞,在盜案發生之前,他們就已失去了意識。當他們醒過來的時候,御庫已經火焰連天。

  足足花了三個半時辰,等到傍晚時分。李軒等人才從詔獄裡面走了出來。

  「總算結束了。」

  彭富來走出牢門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拿開堵在鼻子上的布條,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真是受不了了,這些內緝事監的人,他們就不能換個地方關押這些人犯?我估計他們自己都受不了。」

  這是因這座詔獄半埋於地下,裡面的腐朽氣味遠勝於地表。雖然內緝事監在審訊室裡面燃了香料,可在裡面待久了,還是會感覺到非常不適。

  羅煙則拿著李軒的那份審訊記錄翻看著:「石漆一事,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當時許多人都聞到了石漆的氣味。不過他們距離御庫較遠,氣味很淡。

  除此之外,司天都與火雀都的問訊都非常周密,沒有什麼遺漏的。其中共有兩個疑點,第一,所有值守門禁的人,都喝過御膳房送來的酒,可就之前的卷宗記錄來看,紫蝶妖女從不會採用這種下藥手法。」

  「第二,所有失去意識的人,在接下來的兩天當中,都感覺到劇烈頭痛,紫蝶妖女的幻神紫火,可沒有這樣的後遺症。」

  李軒此時卻很奇怪的看了羅煙一眼:「這的確是疑點不錯。可--我怎麼感覺羅游徼的目的,是想要證明紫蝶妖女不是案犯,而不是在正經查案?」

  羅煙氣息一窒,然後訕訕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們的偵查方向,最好是不要把紫蝶妖女作為重點。」

  「原來如此,紫蝶妖女犯案的可能的確很小。」李軒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眼下有三條線索,第一,那些石漆的來處,他們使用的石漆量很大;第二,御膳房失蹤的那名廚子,之前因此案疑為紫蝶妖女作案,各方都沒有重視;第三,所有監門將士在事發之後三天內,都有頭痛,噁心,皮膚發癢的症狀,我們可以根據這症狀,找找看這究竟是什麼樣的藥物,然後還有一事,我有一點比較在意--」

  李軒看向手裡的一疊文檔:「幾乎所有人都提到,當時火起之刻,地面出現了輕微晃動。」

  「在意此事的,可不止是游徼大人你一個。」樂芊芊在此處插言:「當時樞機樓並未檢測到南京範圍內有地震,火雀都事後也在宮城的內部,還有附近的民居大規模的調查過。發現這地面晃動的範圍很奇怪,大概是從寶庫到洪武門呈一個橢圓形,宮外則無人有察覺到震感。」

  羅煙也微微蹙眉:「我也有點在意,不過當時御庫燃燒的時候發生過一次很劇烈的爆炸,應該是御庫內部存放的燈油所致。」

  「總之先就這條線查查看吧。」李軒已經在往南面方向走:「走,我們去御膳房那邊看看就回去。」

  南京宮城的御膳房,其實已經稱不上是御廚,這裡更多是為宮中留守的內侍與值守將士們供應餐食。

  李軒在這邊問了一圈之後,就帶著幾分失望的出了宮城。

  而在返回朱雀堂之後,樂芊芊就埋首到藏書樓存放的浩瀚典籍當中。她將所有有關於迷幻藥物的藏書全抽調了出來,然後一一翻閱。

  --那些書足有好幾千本,推起來像小山一樣高,估計一時半會不會有結果。

  李軒與羅煙兩人也在忙,他們需要調查那些石漆的來歷。

  大晉朝的範圍內已知的石漆產地,共有七處,分佈於天南地北,李軒他們自然是沒可能親自趕過去的。不過六道司在各個府縣都有分支機構,他們只需將飛符發過去,請那邊的同僚幫忙查問就可以。

  只要能調查清楚各地歷年的石漆產量,還有去向,不難查出蛛絲馬跡。

  然後是御膳房失蹤的那名廚子,李軒得找畫師給這人畫像,然後在整個南直隸範圍發佈通緝令。

  李軒估計這通緝令用處不大,只因這世界的易容之法與幻術,是超越於他前世亞洲四大邪術的法門,可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讓他摸不著頭腦的是,在夜晚散班之前,江含韻就一直在他的簽押房門口踱著步,還時不時的往房裡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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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5章 年份不夠數量湊

  等到江含韻在院子裡面轉了小半刻鐘,往門內看了第七眼,李軒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尋思自己是不是又惹到了這位上司?這女人該不會是想要揍我?

  「校尉大人!」

  李軒很警惕的把江夫人給的傳音螺拿在手中,然後才走出門詢問道:「請問大人,您可是有什麼事要與屬下說?」

  他小心翼翼的觀察江含韻的面色,只要情況稍不對勁,就在第一時間向江夫人求援。

  江含韻見他出來,卻不由俏臉微紅:「沒什麼,我就是看月色不錯,在這裡隨便走一走。」

  李軒抬頭望天,只見是烏雲蔽月,那漫天星辰也都不見蹤影,整個天空黑不溜秋。

  李軒先一陣發愣,在想這個女人,她是眼瞎了還是在故意逗我?

  隨後他又想到當年趙高指鹿為馬,事後那些秉持了氣節的大臣們,是什麼樣的下場呢?結果要麼是被發配邊疆,要麼就是被「哢嚓」了。

  於是李軒決定從心:「今晚月色果然明媚皎潔,讓人陶醉,怪不得校尉大人有這樣的雅興。」

  「噗嗤!」江含韻不禁笑出了聲,隨後她的臉卻更紅了,接下來竟有些吞吞吐吐:「我,嗯哼,說來確有一件事要找你說,我想問你明天中午有沒有--」

  也就在這個時候,彭富來從院外興沖沖的跑了進來。

  「謙之,有線索了!」

  彭富來一邊說著,一邊神色興奮的將一個玉符塞到了李軒的手中:「你看看這個。」

  李軒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然後眼神惑然的詢問:「這是『拓影符』?是打哪來的?」

  「當然是神知都,你不是讓我去那邊翻查可能與宮中盜竊案有關的線索消息嗎?這就是從那邊拿過來的。你看看裡面--」

  彭富來正笑瞇瞇的說到這裡,就聽見旁邊「轟」的一聲響,這院內瞬時間煙塵四起。他與李軒兩人都被嚇了一跳。隨即就發現那是江含韻驀然一拳砸在旁邊的柱子上。

  江含韻的恐怖巨力在此刻展露無遺,那柱子自然是保不住了,直接被震碎成了粉末。然後他背後的那座簽押房也一起遭殃,在「轟隆」一聲悶響後垮塌了下來。

  李軒不由吞了口唾沫,額頭溢出了冷汗:「校尉大人,不知屬下何處做得不對?對了,您剛才說有一件事要與我說?」

  他在猶豫這種情況下,該不該動用傳音螺向江母求援?

  「沒事了!你也沒錯,就是我心情稍微有點不爽。」

  江含韻狠狠地瞪了一眼彭富來,然後一聲冷哼,直接轉身往院門外走了出去。

  彭富來一陣發懵,脖子無比僵硬的轉過頭看向李軒:「我應該沒得罪這女魔頭吧?怎麼校尉大人剛才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宰了我似的?」

  「我怎麼知道?不過她看你的眼神,確實很凶的。」

  李軒手摩挲著下巴仔細琢磨了一陣,還是沒能想明白緣由,最後他決定嚇唬一下小胖子:「我猜是你與張岳辦公不夠勤勉,或者是與馬頭兒喝了花酒的事,把這頭母大蟲給惹惱了。她很想教訓你們,卻又在強忍著。」

  彭富來頓時嚇白了臉,似乎想起了某段慘痛的回憶。他看著李軒身後的廢墟,感覺小腿都在打著顫。

  「這可怎麼辦?我感覺這輩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被分配到明幽都。」

  「人家張泰山被我們忽悠過來,都還沒說什麼呢。」

  李軒失笑,然後就看向了手裡的玉符。

  他凝神想了想,回憶了一下『拓影符』的激發之法,然後手捏著一個印訣在玉符上一點,道了一聲「現」字。

  那『拓影符』頓時溢出了一團青光,在李軒的身前投射出一副彷彿『三維全息投影』般的影像。

  影像中則是一盞巴掌大小的銅碗,造型大氣端莊,紋飾華麗。

  「銅碗?」

  李軒含著幾分疑惑的打量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看起來就是好看一點,唔~這好像是御用之器?」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那銅碗上的紋飾,赫然是五爪金龍。

  彭富來這時候也終於定下神,然後他就很驚奇的看著李軒:「這銅碗哪裡就只是好看一點?這哪怕是在御器當中,也是最頂級的。這可是景泰藍,當今皇爺登基之後才有的玩意,又叫什麼『銅胎掐絲琺琅』。

  據說這種工藝非常特殊,極難製作,如今流傳到民間的景泰藍,整個大江南北都不到一千件,絕大多數都是皇家賜下。還有,你看這龍紋,這麼精美,你就沒什麼感覺嗎?」

  李軒神色一怔,他在這方面還真沒什麼瞭解。這主要是因他來自於現代,那個年代各種樣的花俏工藝,各種樣的龍鳳圖案見得多了,李軒都從沒在乎過。

  而穿越以來,誠意伯府的器皿一直都很華貴,也讓李軒習以為常。

  「也就是說,這很可能是被盜的器物之一?」李軒心神一凜,提起了精神:「神知都又是從哪裡拓來的影像?實物在哪?」

  「在黑市!神知都有人潛伏於揚州黑市,看到有人在出售這東西。那邊的賣家估計也知道厲害,只敢給熟客與南洋來的客商看,可目前還沒人接手。」

  彭富來指了指那影像:「而且不是『很可能』,這就是被盜的銅器之一。我剛才翻閱二皇子殿下攜帶至南京的器物名錄,找到了這東西。它名叫『金絲琺琅金龍盞』,一共有九對,是用於祭祀孝陵的祭器。」

  李軒不禁揚眉,心想這個線索可比之前那三條線,更易追索的多。

  「揚州黑市?是哪個黑市?難道是揚州船城?我們曾經去過幾回的那座?」

  --在李軒記憶中,這座揚州船城就位於長江與運河的河口。

  那些經營黑市生意的商人與私船主,會在每日的清晨時分以鉤鎖將數十艘大船綁在一起,彷彿一座水上浮城,供人在其上買賣交易。

  那應該算是朝廷最痛恨的一處所在了,全國各地的商人每年通過這座黑市交易的絲綢,瓷器,和田玉,私鹽,紙張,兵器等等,就不下萬萬貫。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修行器物,奇珍異寶,也是價值巨萬。

  所以在洪武到永樂年間,朝廷數次出兵搗毀抄拿,卻都未能建功。只因這些船在大江之上隨聚隨散,隨時都可化整為零,又兼背景深厚,消息靈通。任是朝廷,都拿他們無可奈何。

  而在永樂之後,隨著大晉國力由盛轉衰,漸漸的也就只能任之由之了。

  「自然是船城,揚州成規模的黑市,也就這一家而已。」彭富來失笑道:「換在其它的地方,我們六道司早就衝進去拿人了。」

  李軒卻又感覺頭疼了:「那個地方,我們現在還進得去嗎?老彭,你還能不能拿得到登城令?」

  彭富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僵硬了起來:「怕是不容易!」

  所謂登城令,是進入船城的憑證,類似於邀請函的事物。揚州船城每個月都會往外散發,只有船城認可的客人才能夠得到。

  以前他們是財大氣粗的紈褲,想要一份登城令輕而易舉。可是現在,他們卻已是官差的身份,是船城那邊最忌諱的。

  尤其六道司,過往與船城是有過許多恩怨的。

  「如果是要去船城,我這邊倒有的是辦法。」

  隨著這句話,羅煙從院外走入了進來:「我在那邊有熟人,可以幫我們混進去。」

  李軒眼神一亮,定眼看著羅煙。想起了江含韻說起的,選英樓對此人的評價--人脈廣闊,才思敏捷。並熟知南直隸黑白兩道,對那些城狐社鼠瞭如指掌。

  此時羅煙的目光,又落在了他們身後的廢墟上,他的神色無比錯愕:「這是怎麼了?我才走開不到兩刻,這屋子怎麼就被拆掉了?」

  ※※※※

  此時李軒不知道的是,在長江之尾,東海之濱,一片漂浮於海面的巨大浮冰之上,一位身穿蓑衣的中年人忽然神色微動,將手中的釣竿猛地拔起。

  下一瞬,一隻碩大的金鰲在中年人的力量作用下破水而出,然後重重摔在了冰面上。

  這金鰲足有一人大小,落地之後就在不斷掙扎,試圖翻身。它的全身上下,還濺射出無數高壓強的『水槍』、『水炮』,將周圍的冰面砸得坑坑窪窪。

  可隨著中年人一個拂袖,它的身體很快就被封在了一塊森藍色的寒冰當中,步了十丈之外,另外兩隻金鰲的後塵。

  「又是不到三百年份的--」

  中年人卻很是失望,他看了看這一人大小的金鰲,還有旁邊兩隻同樣被封在冰中,體型只稍大了一點的金鰲,是滿臉的糾結之色。

  「這個婦人,真是信口開河。三百年份的金鰲還沒有成精,這有多難得她就不知道嗎?」

  中年人抱怨了一句,又看了看已經全黑了的天色,很無奈的撓了撓頭。

  「罷了,年份不夠數量湊。三隻二百到二百五十年份的金鰲,江某也對得起他了。就不知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何等的出色?竟使老夫為他如此操勞,呵呵,呵呵--」

  這個時候,他的腳下驀然「哢嚓」一聲響。這百丈方圓的浮冰,赫然散出無數的裂痕,然後在轟然聲中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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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6章 宏偉船城

  黑市船城的開市時間,一般都是從上午的辰時末到傍晚的日落時分。

  可李軒他們拿到那枚『拓影符』的時候,就已經是酉時末(晚七點)了。然後從金陵到揚州,怎麼也得用一兩個時辰趕路。

  所以李軒等人哪怕再怎麼心切於這一線索,那也得等到第二天再說。

  而在散班之後,李軒先是讓李大陸打了個前哨。確定他的大嫂還未歸來,家庭戰爭也還沒有爆發,這才打道回府。

  當天晚上,李軒猶豫再三,還是讓冷雨柔給他來了一遍『摩天大輪轉』,在鬼哭狼嚎了半個時辰後,才將一枚六道人元丹吞下腹。

  應該是他的一身筋骨,被冷雨柔進一步的舒展,一身經絡也更暢通的原因,這次的效果居然更勝昨夜。

  當李軒搬運完周天,發現自己胸前的綠斑小了那麼一丁點,可能只有針尖粗細。可他還是非常的欣慰,他現在的壽命,估計已突破到三十六天左右,以後或者可以用『月』來作為單位了。

  另一件讓他欣喜的事是,第二天清晨他與冷雨柔試招,竟然撐到了四十七招開外。

  --這位冷姐姐這兩天不知怎麼了,以前給他餵招的時候,都是只守不攻的。可自昨日清晨開始,冷雨柔就轉換風格,她現在只攻不守,每每都是殺得李軒大汗淋漓,丟盔棄甲。一身上下被冷雨柔的劍身抽了好多次,到處都是青腫。

  昨日李軒基本都是二十個回合敗北;到了今日清晨,李軒就能堅守到四十七招。

  這是因皇宮那場虐菜,讓李軒更加自信。在馭『勢』的時候,也就更加的從容,更加的流暢,多了幾分揮灑自如的味道。

  故而當李軒趕到城東的一個小碼頭,與彭富來他們會合的時候,他雖然全身都酸痛,脹痛,腫痛,可心情還是很歡暢的。

  可到了這邊之後,李軒他就一陣發懵了,眼神猶疑:「羅游徼,這就是你說的帶我們混進去?不需要另外喬裝打扮什麼的嗎?」

  他聽羅煙的意思,竟是什麼都不需要做,直接做客人的打扮登船就可以。

  「這不是已經喬裝了?」羅煙也很疑惑,他指了指幾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經把伏魔甲罩在裡面了,腰刀什麼的也交給了小胖子攜帶。」

  「誰是小胖子?」彭富來一聲喝罵。然後也皺著眉頭:「謙之的意思是,是最好再易個容,化個妝,改頭換面一下。我們在船城黑市這邊也算是小有名氣,被人認出來的可能性很大。」

  主要是他們上了五次揚州船城,卻與人幹了兩次架,差點就上了船城的黑名單。

  此外這座船城的大小頭頭,也是頻繁出入於金陵城的各種風月場所,與他們是經常照面的。

  而如今滿金陵城,誰不知李軒與他兩個死黨入了六道司,三個大紈褲改邪歸正了?

  要不是這緣由,他也不會為登城令的事情為難。

  「還有,你都沒有登城令,我們該怎麼登船?兵器放在了我的乾坤袋裡也沒用的,他們會檢查。」

  羅煙稍作凝思,就驀然一拍手:「差點忘了!」

  他從袖子裡面掏出了四條黑布,給李軒他們每人發了一條:「把這個戴上,保準他們就認不出來了。至於登船令與兵器,你們也不用擔心,船上的人我都熟。」

  樂芊芊傻傻的直接戴上,李軒則與張岳,彭富來三人互視了一眼,都是滿額頭的黑線。

  張岳更是搖頭:「羅游徼,你大概不清楚。這船城上面,一般是不允許蒙面的。哪怕是那些不方便洩露身份的通緝要犯,邪道修士都不行。除非是背景深厚,與大船家相熟,有他們擔保的。」

  然後張岳就見羅煙一言不發。笑瞇瞇的看著他,張岳見狀微微一愣,隨後就很自覺的用黑布蒙上了臉。

  他心裡暗暗驚奇,這位羅校尉的人脈竟是牛叉到這個地步了?這種事情,彭富來都辦不到。

  --如今彭家就有兩條七千料的大船在船城裡面,是船城的核心股東之一,他們家也是揚州的坐地虎。

  大約一炷香時間之後,一艘三層樓船緩緩停靠在了碼頭。

  五人等到這碼頭上的人群都陸續登船,才走上了舷梯。然後他們果不其然的被一位上身赤裸,肌肉虯結的光頭大漢攔住了。

  「五位客人,還請出示登城令!」

  李軒見了之後,不由心緒微沉,只因這位船城的小頭目,算是他們的老熟人了。

  之前李軒原身與彭富來他們在船上鬧事,就是被這位丟下來的。

  尤其讓人糟心的是,這位的目光,正在彭富來與張岳兩人身上流轉著,目中透著一抹很強烈的疑色。

  只因這兩位的身材過於醒目特殊,一個圓胖如球,一個身如鐵塔。

  「老戴!」此時羅煙卻微微笑著與這光頭大漢打了個招呼:「是我羅煙啊,不記得了?」

  李軒聽到這裡,不禁心中暗暗一嘆,他已經預見到了結果,估計稍後就得被此人趕下舷梯。

  他們已去過五次船城,可從沒見過這傢伙賣過什麼人的面子。從此人的綽號就可知道--冷面戴三,說的就是這傢伙,辦事從不講情面。

  「什麼羅煙!我--」

  光頭大漢一開始語氣很不客氣,可隨著他的眼瞳稍稍渙散,隨後就現出一絲了然之色:「原來是羅兄弟,你們這是要去船城?」

  「正是!」羅煙抱了抱拳:「我們臨時要去船城做點生意,暫時沒能夠拿到登城令,讓老戴你為難了。」

  「這有什麼為難的?難得羅兄弟求到我頭上。」

  光頭大漢在他身後眾多小弟錯愕的目光中哈哈大笑道:「不過這面巾必須取下來,還有,得檢查一下你們隨身攜帶之物。兵器與符菉之類,都可以存放在我們這裡。」

  羅煙卻又再次拱手道:「老戴,還請再行個方便!我這幾位朋友身份有些不便,不能被人認出身份。船城的規矩我都懂,保準不會有事。」

  「這個--我倒是沒問題,可後面船城那邊還得搜檢一次。」

  光頭大漢明顯有些為難,可他的眸光恍惚了一下,就又哈哈大笑道:「行吧!誰讓我欠你人情呢。」

  隨著他大手一揮,李軒等人恍如做夢一樣登上了船。

  此時同在船上的客人,卻都如避瘟神一樣離他們遠遠的。

  在沒有登城令的情況下還能夠上船,且還能蒙面免檢--這幾人一看就是很有背景,搞不好就是什麼絕世凶人。

  李軒他們也沒有搭理這些人的興趣,幾人都各自在二樓的船頭處坐了下來。

  而這艘樓船看似笨重,可速度卻是極快,並不遜色於當初李承基帶李軒他們去鄱陽湖的那艘烏篷船。

  大約五六刻時間之後,他們就看到了遠處一座巨大的水上城市。

  那全是由一艘艘巨船拼湊而成,一眼望去竟看不見盡頭。

  等到靠幫之後,這邊竟也是一般的情況,負責檢驗客人身份的船城頭目也與羅煙熟識。這位幾乎沒有遲疑,就把李軒等人放了進去。

  「還真的上來了。」過了舷梯之後,彭富來就在李軒耳旁小聲嘀咕:「這傢伙到底什麼來頭?感覺他的背景比你都厲害多了。」

  他們三人的背景,自然是以李軒為首。雖然家中只是伯爵,可幾乎世襲操江水師提督,這在大晉朝中的地位,可比張岳家世代京營武官牛氣得多。

  「是六道司的幼營出身,是六道司以前收養的孤兒。」李軒搖著頭:「不過選英樓評價這位人面極廣,熟知南直隸的黑白兩道。」

  「竟是幼營出身?」張岳很訝異的揚了揚眉頭:「還真沒看出來。」

  就在他們幾人偷偷議論的時候,樂芊芊則以震撼的目光掃望四周:「這就是揚州船城?真厲害,就像是真的城市一樣。我以前在書上看到過,可一直都無法想像。」

  在她目光所及之處,整整一百八十多條三千料以上的大船通過木板與釘鉚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方圓至少五百畝的水上船城。

  李軒也頗為震驚,儘管他的腦海內,已經有過這揚州船城的相關記憶了,可還是被這壯觀的景面狠狠衝擊了一把。

  在他前世,其實有規模更恢弘的二十二萬噸郵輪,儼然是一座漂在海上的移動城市,可奈何李軒沒見過啊。

  他一個月光族的法醫,連正兒八經的旅遊都沒經歷一次。

  其實這船城非常不科學,正常情況下早該被水流沖到岸上了,可這個世界多的是神奇偉力,不但讓這座城安安穩穩的航行於大江之上,他們踏在甲板上,還非常的穩當,感覺不到任何的晃動。

  「也就這樣,據說南面海上也有一座船城,規模卻是揚州的二十倍。」

  彭富來當先而行,輕車熟路的往南面方向走去:「出售那隻『金絲琺琅金龍盞』的,是船上的玄意居,那是南直隸地面最猖狂,最肆無忌憚的黑市商人。金陵城至少是有半成的贓物,通過他們代售。背後據說是鎮江的那位,一位修為十二重樓境,坐地分金的大豪。他們的玄意居開在許國公家的船上,這條船平日裡都安排在船城的南邊。」

  他又特意為樂芊芊解釋道:「這裡至少有一半的船,都是屬於金陵各家勳貴的。他們不做生意,就只將船上的樓層租出去,就可日進斗金。」

  就在彭富來說話間,他們已通過釘在船舷上的木板,連續經過了三條大船。

  這個時候,李軒卻神色微動,看向了一側某個擺放在甲板上的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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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7章 買不起的法器

  在船城之上有許多零散的攤位,都是由修行之士擺設。他們做的生意自然也是與修行有關的奇珍異寶,雖然量小,可都價值巨大。

  此時吸引住李軒目光的,是位於舷板過道一側的一個攤位。

  這攤位極小,只有六尺寬,可位置卻極好,恰是人流必經之地,攤位上面擺放的東西也無不都是精品。

  其中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布袋,牢牢吸引住了李軒的目光。那應是攤主的壓箱之寶,放在攤上的最中央位置。

  李軒猶豫了片刻,還是被勾了過去:「這乾坤袋怎麼賣?」

  「二十枚元氣石,一件上品法器,或者五枚地元丹,其它等價之物也都可。」

  攤主是一位容貌清臒,鬚髮皆白的道人,一身出塵之氣,仙風道骨。他抬目睨了李軒一眼,就又定定入神:「你身上的『夔牛夜光甲』可以把它換走,或者你那些中品法器中的任意三件。」

  他竟一眼就將李軒身上的器物看得七七八八。

  「能不能用金銀?」李軒的兩眼中閃動著希冀的光澤,他自認自己砸鍋賣鐵,賣了面皮籌錢,還是能湊個七八萬兩的。

  可那道人直接就拂塵一甩,語聲清冷道:「閒人勿擾!」

  李軒不禁「嘖」了一聲,心想這服務態度可真差,這寶物攤的老闆以後遲早得虧到破產。

  「乾坤袋啊~」張岳看著那袋子,也是滿眼的渴望:「我也想要這東西很久了,有了這東西,我這盾就不用天天背在身後,看起來像烏龜了。不過除非是我爹掛了,我估計都沒戲。還是老彭好--」

  「我家裡做了幾代的生意,到如今也只兩個。」彭富來搖著頭:「還是因入了六道司,我老爹才把這袋子給了我。我這條命,如今就全靠這兜裡的東西。」

  樂芊芊雖然沒說話,可神色也非常艷羨。不過她隨後卻注意到,旁邊羅煙的神色不但很平淡,眼裡甚至還有淡淡的不屑。

  「走吧,還是正事要緊--」

  李軒話沒說完,視線就被攤子上的一件東西吸引。他神色一動,直接拿了起來:「這是什麼?」

  那是一件女子的玉質手鐲,擺放在這寶物攤的邊緣位置。

  看起來與尋常的法器相同,可李軒卻發現這手鐲之內,有濃郁的陰力流轉。

  而在入手之後,李軒更是感覺這東西輕飄飄的,一點重量都沒有,本身也含著點虛幻之感。似乎只需有法力灌入,它就會消失不見。

  「那是一件中品陰器,法器的一個分支,卻是專為神鬼所煉。」清臒道人看了看李軒:「這種器物很少見,當然買的人也少。又因是老道新煉之物,未經他人之手,所以售價一萬五千兩紋銀,或者兩種可以鑄造下品法器的材料與等價之物換取。」

  「陰器?」李軒微一揚眉:「也就是說,守護靈之類的也可以用?」

  清臒道人一點回話的興致都沒有,倒是樂芊芊答了一句:「這種陰器,所有神鬼之屬都可以使用,守護靈自然也不例外。」

  她想了想,又額外以秘音之法,在李軒耳旁小聲說道:「可如果是大人你的守願靈,這件器物對它的用處恐怕不大。你的守願靈乃帝王之資,只有帝王之器才能與之相配,最好是蘊有龍氣的東西,這種中品陰器的作用極小。」

  可李軒聞言之後稍稍猶豫了一陣,還是開口道:「我最多只能出一萬二千兩!賣不賣?」

  清臒道人依然沒有回話,他只是指了指旁邊的一行字--本攤概不議價!

  李軒不禁按住自己腰上的錢袋,面容一陣扭曲,他開始詛咒這位攤主早日破產。

  可這概率不大,眼前這位分明是一位本領不俗的煉器師。這樣一位人物,一年的收入搞不好還要勝過彭富來的老爹。

  在這些高明的丹師與器師面前,他們這些權貴子弟全都是窮鬼,甚至連老彭家都稱不上富。

  ※※※※

  李軒終究還是掏了錢,他一個月來積攢的私房錢,一瞬間就減去了七成,讓李軒心塞不已。

  不過當他將這手鐲放入到袖中,李軒的唇角又微微斜挑,顯露出了幾分悅色。

  只因這一刻,一隻素白小手忽然從虛無中探出,抓住了他袖子裡的這隻玉鐲,然後又一起消失在虛無當中。

  --那正是紅衣女鬼,一直自封於正氣歌卷軸內的少女守護靈,在這刻居然有了動靜。

  李軒同時也生出了僥倖之意,看來他的守護靈雖然自封,可還是在觀察著外界的。幸虧自己昨夜服用六道人元丹之後,最終忍住去翻看原身積存下來的那些春宮圖的衝動。

  「你買這陰器做什麼?」

  走在前往玄意居的路上,彭富來還是沒忍住好奇:「這是打算弄個守護靈?那可不是好玩意,雖然能增加實力,卻會虧損元氣。尤其是守護靈長得好看的,我見過一個,三十歲就腎虛得不行。」

  張岳有些不明白了:「守護靈跟腎虛有什麼關係?所謂的損元氣,應該是損生元吧?」

  他與彭富來對視了一眼,隨後就恍然而悟。

  李軒則是搖了搖頭,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而就在不久之後,他就頓住了腳步。

  只因他們幾人,已經來到了玄意居前。這個金陵城著名的銷贓窩點,位於許國公家那艘八千料大船甲板上的三層樓,還有一個碩大的招牌,非常的醒目。

  李軒仔細看了那招牌一眼,才龍驤虎步般走入了進去。

  「有客官來了,幾位裡面請--」

  店內的幾個僕役都非常熱情,可隨後他們就看著李軒等人臉上的黑巾一陣發愣,面色都漸漸凝肅。

  羅煙是唯一沒有蒙面的,他笑意盈盈的,環視了這店內一眼:「你們家的掌櫃呢?叫他出來。」

  「老朽就是!」

  那是一位六旬左右,老態龍鍾的老人,他立在櫃檯之後,也同樣眼神凝然的看著李軒等人的臉:「幾位客人,我們玄意居不做生人的生意。」

  「掌櫃無需緊張,這幾位客人有人擔保,身份來歷不是問題,有問題的也上不了船。掌櫃如果不放心,可以找老戴他們去問。還有本人,姓羅名非,是船城登記在冊的牙人,只是最近才上船,還沒來過這邊。」

  羅煙充當的就是『掮客』的角色,他接下來又笑著朝李軒他們指了指:「他們幾位是從北邊草原來的,想要在這裡收羅一些南邊的物件帶回去。越便宜,越稀罕,越珍貴越好,最好是方便攜帶。對了,掌櫃貴姓?」

  那掌櫃這才眼現釋然之色:「鄙人姓韓!各位客官請進,請進,真是抱歉,實在是因最近風聲較緊,那六道司的人極為猖狂,僅這兩個月這船城上就有兩家黑商被他們強捉了去。」

  他話說的雖然非常熱情,可李軒卻注意到旁邊有兩個僕役已經出了門,顯然是去找人打聽了。

  羅煙卻一點都不在意,繼續笑著與掌櫃說話。他果然是不負選英樓擅於交遊的評價,只是寥寥幾句話,就令韓掌櫃笑顏大開。

  而等到那兩個僕役返回,那韓掌櫃就更加點熱情了:「我看幾位貴客,對這一層的東西怕是看不上吧?」

  李軒眼神冷漠,點了點頭,樂芊芊則用清冷的語聲嘰哩咕嚕說了幾句,讓在場的幾人都為之側目。這位妖魔博士說的,竟是蒙兀語。

  「她說這一層全是垃圾,不堪入目。」羅煙笑著拱手道:「還請掌櫃介紹一點上檔次的東西,我這幾位貴客都腰纏萬貫,錢不是問題!」

  那韓掌櫃瞭然的微一頷首:「各位請隨我來,好東西都在樓上。」

  他當先登樓,領著眾人一直到第三層。這裡的面積狹窄的多,可那些木架上擺放的東西,要麼精緻,要麼華美。

  李軒卻瞳孔一凝,注意到這樓層角落裡坐著兩人。以靈機氣息來看,至少都是五重樓境界的武修。

  彭富來等人也同樣皺眉,眼現出凝然之意。

  行動方案是他們昨天就已經策劃好的,如果能直接從玄意居套話,問出那只『金絲琺琅金龍盞』的來歷,那是最好不過,可如果文的行不通,那就只好霸王硬上弓,強上了。

  這玄意居共有一位掌櫃,三個管事,他們必須在不驚動船城衛隊的情況下,想辦法擒住其中之一,然後逼問因由。

  再之後就是跳江撤離--長江是誠意李氏的地盤,李軒家傳的水遁術,還有樂芊芊的法術,可以攜帶他們在水下二十丈潛游至少一刻時間。

  這麼做當然會得罪船城的各家股東,可謂是太歲頭上動土。可六道司的人已經不止一次這麼做了,甚至直接在船城上抓捕黑榜要犯的事例都有,李軒他們完全不慫。

  可就眼前的情況來看,他們想要無聲無息的拿人,怕是不太容易。

  張岳握了握拳,轉過頭來看向李軒。

  李軒讀懂了他的意思,卻苦笑著搖頭。

  別看他一刀在宮裡面廢了司徒忠,這位連同那兩名被他凍住的百戶番役,也都只是五重樓境界。可鐵膽司徒忠之所以能擔任金陵府的紫衣總捕,更多是依靠他在偵破上的能耐,而非是其武力。

  且李軒當日光是出刀之前的蓄勢,就花了整整三十個呼吸。如今想要在不驚動船城的情況下將這兩人制住,絕無可能。

  他這是料算不周,早該想到的,中元節前後金陵附近妖魔橫行。而似船城黑市這種聚集大量奇珍異寶之地,更易招惹妖魔。玄意居加強護衛,自是理所當然,

  不過下一瞬,李軒就見正與韓掌櫃說話的羅煙,往左面的那位武修一指。

  李軒見狀不由精神一振,轉憂為喜,知道這位羅游徼的意思是,他有把握拿下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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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8章 鼎乃天子之器

  在心神大定之後,李軒才把注意力轉回到韓掌櫃的身上。

  其實也沒怎麼上心,只是在這位掌櫃開口介紹的時候,李軒裝模作樣的認真看了幾眼,然後點頭或者搖頭。

  玄意居的這一層,多是金石擺件,書畫,瓷器與金銀銅器之類,雖然不是什麼法器與天材地寶,卻無不造型精美,紋飾極致的華美,故而也價格高昂。

  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因此間多是贓物,要麼是金陵被盜的古玩,要麼是來自於墓葬,所以價格只有市面上的不到三成。

  可能是考慮到草原來客對書畫與玉石之類不感興趣,韓掌櫃給他們介紹的都是各種寶石,瓷器與金屬工藝品。

  「三位算是找對地方了,要說便於攜帶,又稀罕,金貴,能夠賣得出大價錢的,那麼除了玉石之外,無過於這些出自於歷代御窖的瓷器。什麼鈞窯,定窯,青花瓷,我們這裡都有,都是難得一見的精品。而要說便宜實惠,那麼在這船城,我們玄意居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韓掌櫃的笑容可掬:「既然羅老弟在,我就給諸位說個實話吧。這裡的東西,來歷確實很成問題,可在草原上卻無此患,那些差人總不至於尋到幾位大汗的地盤吧?此外看在羅老弟的面上,如果諸位今日收購的貨多量大,我可以做出在現價上再打一折。」

  羅煙卻笑著搖頭:「瓷器就算了,瓷器易碎,他們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用不起這麼精貴的東西。掌櫃還是給他們介紹點寶石與金銀器吧,可我看這裡上檔次的不多,都是平常能見之物。對了,不知這裡可有景泰藍賣?這種銅器在草原上很罕見,每一件都價值萬金,卻有價無市,比法器還要珍貴。」

  「金銀器?景泰藍?」

  韓掌櫃蹙了蹙眉,他端詳著李軒等人,過了好一陣才恢復了笑容:「我們這邊倒是恰好有幾件景泰藍,幾位客官請來。」

  他帶著幾人走到了一側角落,然後打開了一個旁邊的櫃子,從裡面取出了六隻金燦燦的碗。

  李軒的眸中,頓時透出了一絲異澤,認出這正是那拓影符中的『金絲琺琅金龍盞』。

  他直接踏前一步,狀似愛不釋手的將這銅碗拿在了手裡,把玩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向樂芊芊示意。

  樂芊芊用蒙兀語裝模作樣的對李軒說了幾句,又怯生生的與羅煙耳語。後者當即頷首,轉頭對韓掌櫃說道:「臺吉大人說這的確是景泰藍,工藝極佳,他很喜歡,問你多少價錢?」

  韓掌櫃神色微喜,伸出了一個手指頭:「這可是最頂級的御造銅器,我們店也為此擔了天大的干係。所以即便是羅兄弟你做的中人,售價也不能低於一千二百兩紋銀一隻。」

  「值這個價!」羅煙點了點頭:「正常的情況,這東西怎麼都不會低於三千兩。就不知是否還有更多?就這麼六隻碗,可餵不飽我家主顧的胃口。」

  韓掌櫃明顯又陷入猶疑:「這個?這景泰藍是何等稀有之物,這一時間你讓我到哪裡去尋--」

  羅煙失笑,嘩的一聲打開了折扇:「掌櫃放心,我家主顧剛做了一筆大生意,如今什麼都缺,唯獨不確錢。此物這筆生意如果做成,也不會缺了掌櫃你的好處。」

  似乎是為了響應羅煙這句話,彭富來解開了腰包,裡面赫然是一疊疊千兩面額的銀票。一眼望去,竟無法估算出大概的數目。

  韓掌櫃的瞳中頓時現出了強烈的貪婪之意,呼吸也稍稍粗重了幾分,他想了想,就凝聲道:「請幾位客人稍候!小邵,去幾個人,把那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他們等了大約兩分鐘,又看了幾個韓掌櫃介紹的物件,才有幾個身軀粗壯的僕役,抬著兩個沉重的大箱,來到了第三層。

  當那兩個大箱打開,就見一片燦爛的華光閃耀,這裡面赫然是一堆鑲金砌銀的器物,或華麗,或精緻,或厚重,或典雅。

  「總共二十三件景泰藍都在這裡面。包括剩餘的十二隻『金絲琺琅金龍盞』。除此之外,還有金鏨花絲的金器五件,金鎏銅器二十五件。都是難得一見的御制精品,臺吉大人只要拿得出錢,都可以取走--」

  可此時李軒的目光卻鎖定住了其中一物,一時竟移不開眼睛。

  那是一尊造型奇異,極致精美的『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用的也是景泰藍的工藝,通體藍色,上面鑲嵌著十二塊巴掌大小的裴翠,二十四塊和田玉,顯得輝煌華麗,貴氣逼人。

  讓人在意的是,鼎一般都是以龍之九子,或是四象四靈饕餮之類的神獸作為圖騰。

  可這尊圓鼎的下方四足,是以巨龜『霸下』為造型。上方則直接以『金龍』作為浮雕,總共四條,雕琢的極致精美,栩栩如生的金龍盤繞著鼎身,然後各自分據一方,從東南西北探頭出來,將它們的龍頭對準鼎內。

  這應該是那箱內所有金銅鑄器當中最珍貴的一件,可真正讓李軒為之失神的,卻是紅衣女鬼的反應。

  她竟然從正氣歌卷軸裡面跑了出來,目光定定的看著此物。

  自地府之變,紅衣女鬼選擇自我封印之後,李軒還是頭一次見她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李軒心神微凝,走過去將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拿在手裡把玩。他感到紅衣女鬼的反應更加強烈,一股強烈的佔有慾,竟然映入到了他的心靈。

  「臺吉大人看來是很喜歡這東西?」

  韓掌櫃不出意料的笑著:「此物雖非法器,可南洋來的一位客商,已經給它開出了十二萬兩紋銀的高價。我嫌這價格太低沒有出手,可如果臺吉大人喜歡,只需加價五萬兩就可將它帶走。」

  李軒依舊是神色癡怔,沒有半點反應。

  樂芊芊看他的神色不太對勁,湊到他的耳旁秘音詢問:「大人,您這是?」

  「是我的守護靈。」李軒苦笑著同樣以秘音回應:「我放不下來了!」

  此時這『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的周圍,已經縈繞著密密麻麻的絲線與血色飄帶。

  紅衣女鬼分明是以這種態度,表達她的勢在必的。

  樂芊芊神色一愣,仔細看了這金龍鼎一眼,然後若有所思道:「鼎器,承江山社稷之重!此器以霸下為鼎足,金龍為雕飾,是蘊養龍氣的絕佳器物。大人記得我之前與你說過的吧?你的守願靈乃帝王之資,只有帝王之器才能與之相配。」

  李軒的瞳孔張了張:「樂芊芊你是說?」

  「鼎乃天子之器!五爪金龍與霸下,也是象徵皇權的神獸。它們的模樣,形狀,天然就與天道契合。所以似這種器物,根本無需篆刻符陣,只需有合適的人,以合適的方法蘊養,就是天生的法器,而且是最頂級的。」

  樂芊芊指了指李軒手中的『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道:「而這明顯是高明的匠師所做,我都能感覺這金龍,這霸下,它們在呼吸,在游動,像是隨時都可以活過來。不過我看這鼎的形狀,應該還不是完整的。看這金龍騰舞,上面應該還另有重器,才可鎮住龍氣不洩。」

  羅煙見他們兩人一點不顧大局的交頭接耳,不禁眉頭微凝。

  好在沒過多久,樂芊芊就用蒙兀語對他嘰哩咕嚕說了幾句,羅煙當即把折扇一合:「買了!不過十七萬兩貴了點,希望掌櫃你開個合適的價格,這櫃子裡面的東西,臺吉大人說他包圓。

  除此之外,這景泰藍你們還有沒有更多?臺吉大人說這鼎不完整,上面應該還有東西。我看掌櫃你這些東西,怕不都是來自於宮中?這還真是天大的干係,你們難得遇到合適的客人,何妨一次出清。」

  韓掌櫃明顯很心動,可他在第三次上下打量了眾人一眼之後,卻還是苦笑著搖頭:「羅老弟這卻是難為我了。不瞞您說,這景泰藍只是別人寄放在我們玄意居售賣的東西。那人手裡可能還有,可具體如何我也不甚清楚。」

  這位一邊說著,還一邊摩挲著手上的一枚戒指:「不如各位先將這些東西買下,然後我再幫你們聯繫?也無需多久的,只需勞煩幾位客人在揚州盤桓幾日即可。」

  羅煙注意到此人手上的動作,他眸中微現異澤,然後就不動聲色的轉過看向李軒:「臺吉大人,不知您的意思是?」

  他狀似在向李軒請示,可李軒卻一瞬間就讀懂了羅煙的眼神,這位掌櫃很可能已經對他們起疑!再不動手,遲恐生變。

  李軒沒有任何遲疑,不假思索的就以手勢向身後的三人發出了動手的信號。

  樂芊芊首先發動,她抬手就是一道明黃色的符菉打出。霎時間這樓內就寂靜了下來,再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那韓掌櫃的話音,旁邊幾位玄意居僕役的驚呼,李軒的踏步聲,都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抽走,沒能夠發出哪怕一絲半點的聲響。

  不但聲響,玄意居這一層樓內甚至連靈力都變得異常僵滯,就像是被黏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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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50:18 |只看該作者
第0149章 這是黑吃黑

  等到樓內聲寂之刻,羅煙就將他的右手一抬,瞬時兩條黑色長鞭如蛇一樣的從地面竄起,纏捲住了南面坐著的那位武修足部。

  這位手中的鞭,竟早早就從地面游至那位武修的腳下,潛伏了不知多久。

  李軒則是第三個動手,體外雷光炸閃,腳下則重重的一踏,整個人就宛如瞬移般,穿行到另一位武修身前。他口中吐出了一聲「呔」,依然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可神夔雷音與浩然正氣的效果依然還在,震得此人頭腦發暈,竟是短暫的失去了意識。

  而李軒的手指,則在雷光電閃中,在此人身上一瞬間連點二十餘次。直到確保這位五重樓境界的武修,再沒法動彈,也再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這才收住了真元。

  彭富來與張岳也沒有閒著,後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重擊那韓掌櫃的腹部,同時將他手上的戒指搶奪在手中。而彭富來則是三顆飛蝗石飛出,就將旁邊侍候的幾個玄意居僕役擊暈。

  這些動作都在短短瞬間完成,而就在不到三個呼吸後,這樓內的聲音、靈力等等,都恢復了正常。彭富來疾走數步,來到了樓梯口處,眼神警惕的看著下方。

  作為一位以暗器為專長的武修,他的眼力耳力都非常聰敏,是最合適的望風人選。

  張岳則將那戒指直接丟給了樂芊芊,後者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就用僥倖的語氣說著:「這是用於傳遞音信的法器,激發之後還可以護身,這位老先生的確起疑了。」

  李軒則大步走了回來:「韓掌櫃!」

  他笑瞇瞇的看著這位老人:「請問我們是哪裡漏了破綻?」

  那韓掌櫃捂著肚子半跪在地,一張老臉已扭曲到不成模樣,他怒瞪著李軒:「這還用我說,你當我沒見過世面?草原上的那些臺吉,富得流油的確實有。可最多就只從這裡挑幾件,還能把這些東西包圓?他們出不起這價。」

  李軒心想原來如此,這是人設上出了問題。

  他隨後又將那隻『金絲琺琅金龍盞』擺放在這位老人面前,依舊小聲詢問道:「說吧!這些贓物是誰的?在哪裡可以找到他們?痛快一點,別逼我們動刑。」

  「你這是要讓我出賣客人?」韓掌櫃一聲冷笑,眼神猙獰:「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竟敢在這裡動武!都給我想清楚了,我家的東主乃是鎮江大俠!你們--」

  「啪!」

  這一聲輕響,來自於羅煙的長鞭。他信手一甩,就將韓掌櫃的一根拇指頭直接轟碎。

  後者痛苦至極,本能的就發出慘嚎。可樂芊芊卻已眼明手快的打出了一個道訣,搖指著這位掌櫃,使得這老人明明在嚎叫著,周圍三尺外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李軒的面皮微抽,就恢復了平靜。他知道這就是古代的辦案風格,這個時代可不會講什麼無罪推定,講什麼優待犯人。現代的那一套,自己趁早忘了的好。

  對於韓掌櫃這種已經確定涉案的黑道人物,他們也沒必要客氣。

  「你還挺橫的。」羅煙冷漠的看著韓掌櫃:「都猜到了我們是六道司的人,還報什麼鎮江大俠?勸你早點把事說清楚,否則老--老子現在就把你給拆了。」

  韓掌櫃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他的臉色一陣青白變換:「不瞞諸位,這些東西,的確是別人放在我們這裡代售。那女人我不認識,可她卻拿出了紫蝶妖女的信物。她還說如果能賣得掉的話,還可到她那裡取剩下的貨。」

  「紫蝶妖女?」李軒的眉毛微揚:「此事又與紫蝶妖女有關?」

  「正是,之前紫蝶妖女盜來的各種贓物,至少有三成是通過我們玄意居代銷。」

  韓掌櫃神色發苦的在張岳幾人警惕的目光下,從袖裡面掏出了一枚紫金二色的蝴蝶髮飾。

  「我們實在不願失去這位老主顧,所以明知此事風險極大也不敢拒絕。不過這些東西到店之後,老朽就只給那些南洋來的豪商看過,畢竟事涉皇家,我們家東主也兜不住。尤其昨日,老朽聽說紫蝶被擒,就更不敢把它們擺上貨櫃。可沒想到還是惹來了你們六道司的人。」

  羅煙探手一招,將那蝴蝶髮飾拿在手裡沉吟不語。李軒則繼續問道:「那人說在哪裡取剩下的貨物?」

  「就離這裡不遠,大江北岸的黃林寺!」

  韓掌櫃抬眼看著李軒:「可如果你們真要找她,那就得盡快了。那女人說她只會在大江北面的黃林寺等待五日,如果我們五日內沒有消息,那麼她就會更換地點,再擇機與我玄意居聯繫。我看得出來,那是一個非常小心的傢伙,而現在已經是最後一天,我記得她是五天前的中午到店的。」

  在場的幾人聽到了這裡,不由都面面相覷,神色凝然。

  ※※※※

  大概半盞茶時間之後,等到該問的都問完。張岳就用旁邊拿來的抹布封住了韓掌櫃的嘴,又將他的手腳捆住。

  彭富來也沒閒著,他必須將這裡的眾多贓物,都掃入到他的乾坤袋裡面。

  這傢伙油滑,除了那些宮中失竊的祭器之外,還將為數眾多的瓷器與玉石都收入到裡面--那都是這一層最頂級的。

  這位一邊掃貨,一邊說話:「這老東西的話,未必可信。要換成是我,怎麼都不可能在案發後不到半天,就急著把東西出手。怎麼也得捂個三五年。」

  「那是因你家不缺錢。」

  張岳一聲嗤笑:「貪慾不是什麼人都能克制得住的。金陵府一年那麼多盜案,有一大半都是犯人沉不住氣而落網。你再看你,現在不就是利令智昏?家裡這麼有錢了,不一樣不知足?」

  「你這麼說也對。」彭富來停下了手,用手摩挲他那九個下巴,一副沉吟之色:「可現在怎辦?這黃林寺我們要不要去?不去的話,這條線索很可能會斷掉。這老東西既然說那人很小心,那麼今天玄意居的事,一定會打草驚蛇。可如果過去了,又似乎太魯莽。」

  他特意指了指窗外:「現在距離正午時分,已經不到三刻。要做決斷,就得盡早。」

  「我覺得無論可不可信,都得去看一看。」羅煙代替彭富來在樓梯口望風,他雙手抱胸,用異常冷冽的目光看著韓掌櫃:「有一句話叫做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好不容易尋到的線索,不能就這麼斷掉。」

  李軒則感覺萬分頭疼,不過並非是因這幾位小夥伴議論的事情,而是源於手中的四足鼎。

  此刻他的紅衣女鬼就像是拿到了糖果的小孩一樣,怎麼都不肯放手。

  無論李軒怎麼勸說,怎麼賭咒發誓以後一定尋一件類似的回來,她都不肯收回那些血色絲線與飄帶。

  「我來吧!」

  此時樂芊芊拿出了幾張紫色的圓形玉符,貼在了那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上:「我用的是佛門的『小須彌咒印』,效果與乾坤袋差不多,卻只能針對單體。不過它的價格也很貴,我從雞鳴寺買來的時候,花了三萬多兩。游徼大人你事後可得補給我。」

  果然下一瞬,隨著那血色絲線一緊一抽,這霸下金龍鼎就化作了粒子芥塵,被紅衣女鬼強行抽入到那正氣歌卷軸裡面。

  而懸浮在他身後的血眼女孩,則生恐他討要似的,也直接消失不見。

  李軒不由汗了一下:「芊芊,這不太好吧?這可是宮中失竊的贓物。」

  關鍵是這紅衣女鬼還沒滿足,她的渴望之意,依然在源源不斷的傳達入他的心念之內。

  這個血眼少女,莫非是在渴望著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的另一部分?

  可這畢竟是宮中失竊的東西,自己就這樣拿走,事後是會有大麻煩的。

  他想樂芊芊這麼一個循規蹈矩的女孩,怎麼能犯這樣的錯誤?這不是害人嗎?

  「這應該是皇家御制之器不會錯,來歷也很成問題。不過說它是贓物,那卻未必--」

  樂芊芊語音一頓,眉眼中現出一抹惑然:「我看過宮中提供的失竊物品清單,裡面並沒有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

  李軒聞言微微愣神,錯愕的看了過去:「是不是用得是其它名字?」

  李軒不會懷疑樂芊芊看錯,或者漏過了,他知道這女孩看書是何等的仔細。

  「不可能!」樂芊芊無比堅定的搖頭:「裡面只有三尊鼎,兩座爐!都是以青銅鑄就,是最正統的祭器。需知太祖最重節儉,祭祀孝陵時用一些景泰藍的小物件也就罷了,哪裡能用這種花裡胡哨的鼎?甚至整個六道司都沒有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龍鼎的記錄。所以理論來說,它不能算是這次失竊的贓物。」

  她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旁邊被捆成粽子的韓掌櫃:「只能說是黑吃黑?或者,搶劫?」

  「什麼搶劫?就是黑吃黑!不對,它就不存在過。」

  李軒心神大定,他想既然不是宮中失竊的東西,也不是六道司登記在冊的失物,那就無礙了。

  黑吃黑,他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再然後,李軒就發現彭富來他們都往他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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