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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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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58:37 |只看該作者
第0160章 神槍何在?

  「你們慌什麼?」

  江夫人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問心樓:「我這雙眼識人無數,一個人是奸是邪,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小軒那孩子,他的心很正,絕不會栽在這裡。」

  薛夫人搖著頭:「姐姐你又何必自我安慰呢?我相信這李軒確實是改過自新了。可現在的情況,是哪怕正人君子,都難在問心樓登頂。我現在也是頭疼,我們事後該怎麼向誠意伯家交代?」

  江夫人聞言面色一垮,看著那問心樓頂層的目光,卻更加凌厲。

  薛雲柔也沒法淡定了,她袖子裡的手帕「啪」的一聲,被扭成了粉碎。

  她隨後一個抬手,就將一張飛符打了出去。

  「你做什麼?」薛夫人蹙眉看著那遠去的飛符,然後回視薛雲柔:「這方向是洞玄觀?你可知你的堂舅正在坐關?」

  「坐死關都得給我出來。」薛雲柔面色青冷:「此事都因我而起,我不能讓李大哥他出事。堂舅他是天師府的副天師,十二重樓境的大術師,他一定有辦法。」

  薛夫人不由一陣磨牙,她心想這真是女大不中留!

  而此時在人群的另一側,龍睿卻微搖著頭,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我其實很不解,虞子選拔理學護法,幹麼要考校色慾?我龍某閱盡了秦淮美人,難道我的文學,就不精深了嗎?難道我的浩然正氣,就不精純了嗎?」

  王靜則斜睨了他一眼:「你無非就是自問過不了這色慾關,登不上這問心樓,所以揣著明白裝糊塗。虞子要考校的可不是色慾,而是對自身慾望的克制力。江河無量,我只取其中一瓢解渴解乏,足用即止。是所謂存天理,滅人欲也。」

  他又看向了問心樓:「不過現在,那枚問心鈴可不只是克制住慾望,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你指的是問心鈴很可能已經失控一事?」龍睿神色瞭然的一頷首:「雖然祭酒大人秘而不宣,可儒門當中許多人都有這樣的猜測。所以對那傢伙,我真不看好。」

  ※※※※

  同一時間,幻境當中,李軒的血脈賁張,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芊芊?」李軒的語聲驚訝中含著不敢置信,還有著些許的竊喜:「芊芊你怎麼會在這裡?停!停!別摸那裡,別這樣啊芊芊。這不行的,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妹妹。」

  他心裡也隱隱有些奇怪,樂芊芊可一直都是將他視為渣男的,今天怎麼會這麼大膽,這麼主動?

  李軒心想這怎麼能行?自己把這女孩當妹妹看待,結果她居然想上我?

  可是好激動,李軒感覺自己快要爆炸。

  「才不想當你的妹妹呢。」

  樂芊芊的藕臂加緊了環抱力度,她把小臉緊貼在李軒的背上,吐氣如蘭:「我猜這一定是在做夢?可這夢好真實,軒哥哥你的背,果然就像芊芊想的那樣寬闊,堅實,感覺好可靠。」

  李軒已經氣息如牛了,他在努力的克制:「芊芊,那裡可不能動,否則的話我可不確定我還能不能忍得住。」

  「那就別忍嘛!軒哥哥你好殘忍,連做夢都不能讓我放肆一回?」

  樂芊芊嘟著嘴:「你別動啊,讓我多抱你一會,芊芊還有很多話想要與你說。軒哥哥,知道嗎?我好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

  甚至早在培訓班那會兒,我就喜歡上你了。那個時候,芊芊就一直都在偷偷看你,就想著哪天能夠與你搭上話。可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你從來就沒仔細看過我哪怕一眼。」

  李軒心想有嗎?他仔細回思著過往,發現在自己的記憶當中,還真有一個怯生生的女孩,在角落裡面窺望著自己。

  「所以那天你在藏書樓找到我,我不知道多開心。」樂芊芊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襟:「軒哥哥你要了我吧?芊芊想要當你的女人--」

  李軒感覺腦袋裡面有一根弦驟然爆開,徹底放棄了對慾望的控制,他心想這個時候還能忍,那自己豈非是禽獸不如了?

  可就在他想要轉過身,去抱身後的少女的時候,一股寒力開始在他的下身聚結,李軒往下方看了一眼,果然發現有數百條血絲與飄帶聚在那裡。

  李軒不由面紅耳赤,明明他很激動,明明他胸中獸性勃發,可下面就是起不來了。冰冰涼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又努力了片刻,李軒心中開始發涼。不能啊!這關鍵時候,自己怎麼就萎了呢?

  就在下一瞬,樂芊芊的嬌軀忽然化為煙霧消散。然後在李軒的眼前,無數的紫色火蝶匯聚,聚集成一個身影,那赫然正是紫蝶妖女夏南煙。

  她穿著一身朦朧的紫色輕紗,斜躺在床上。在望見李軒之後,先是意外的眨了眨眼,然後一聲輕笑。

  「是你啊?有意思,竟然連做夢都夢到你這傢伙,唔~這莫非是春夢?你這傢伙真不知羞,居然連衣服都不穿。」

  紫蝶妖女的身影一個閃化,就來到了李軒的身側,然後整個人都依在了他的身上:「這果然是春夢,感覺心裡春心萌動的。沒想到,李軒你的氣息,還蠻好聞的,我很喜歡。」

  李軒皺著眉頭,眼神很淡定:「妖女!請自重吧,我李軒可是正經人!」

  他開始遊目四顧,研究自己為什麼在這裡。

  「嘁!在這夢裡面,你假正經什麼?」

  紫蝶妖女先不屑的一聲輕哼,然後又笑著用手指在李軒的胸前勾畫:「李軒,我們來做一次吧?就在這裡,按照那些文人的說法是共赴巫山。我們的同步率那麼高,就像是心電感應一樣,做的時候一定會很舒服的。」

  她又面色微紅,將櫻唇湊到了李軒耳旁:「我可以容許你對我這樣,那樣,讓你為所欲為的。」

  此時在現實世界,李軒的鼻間就像是火山爆發,噴出了大量的血漿。

  他的腦海裡面,現在只有紫蝶的那一句「我可以容許你對我這樣,那樣,讓你為所欲為的」,在反覆的迴響。

  「你是認真的?」李軒的語中都含著些許顫音。

  「當然是真的。」紫蝶妖女吃吃的笑道:「夢裡面,我隨你怎麼樣,反正又不是真的,來嘛,我們去床上。」

  李軒當即決定抱著美人兒提槍上馬,可隨後他又感覺不對勁。

  誒?我的槍呢?我的大槍何在?誰拿走了我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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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58:50 |只看該作者
第0161章 怎麼選擇?

  「看來情況有點糟糕。」

  在問心樓的頂層,正在以靈視之術俯視下方的國子監祭酒權頂天,清晰的望見李軒鼻尖噴出的鼻血。

  「看他的模樣,應該是被勾動了情慾之念。」

  江雲旗一邊心想果然,這小子果然不靠譜,什麼改邪歸正,浪子回頭,假的不能再假;一邊又覺心急焦躁:「那該如何是好!權老弟,你難道還要等到出人命,才肯毀掉這禍害人的東西?這不是已經到了不得已的時候?」

  「還是再等等吧!」

  權頂天繼續站在江雲旗與問心鈴之間,輕嘆了一聲:「雲旗兄,我倒也不全是因此物乃虞子所遺,還有個最大的緣由,是因這器靈。

  那可是十二重樓境的他化自在天魔,無形無相,無蹤無跡,喜潛藏於人心當中,操縱人的夢境意識。一旦問心鈴被毀,這頭天魔沒了拘束,不知會在這世間生出何等惡孽,我是不能不防。」

  江雲旗不禁蹙眉,忖道這還真有點棘手。

  他化自在天魔的凶名,他是聽說過的,甚至是親眼看到過。昔日他為尋覓藥材,曾經去過身毒一趟,發現那邊一整個小城,數萬人因他化自在天魔作祟之故入夢而死--那還僅僅只是一頭十重樓境的天魔,就已經如此可怖。

  ※※※※

  幻境當中,紫蝶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李軒則雙眼無神的盤坐在地上,一臉的郁卒。

  他感覺自己經歷了人生最大的失意,還能有比做春夢的時候居然也起不來更讓人心塞的事嗎?

  他心想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沒問題吧我?下面那些血色絲線,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此時李軒的眼前再次煙氣繚繞,隨後一位身材高挑,穿著現代衣飾的少女,出現在他的身側。

  李軒不由眼神微愣,他眼前的女孩不是薛雲柔是誰?可這術師少女的穿著打扮,卻殊異於她平時的古裝。

  只見少女那一頭如瀑般的齊肩長髮無拘無束的灑下來,身上則是一套非常貼身的短裙校服,將薛雲柔那本就玲瓏有致,丘壑起伏的身材,襯托到近乎爆炸,下面則穿著黑色的絲襪,給人的視覺衝擊力近乎MAX。

  李軒不由「咕噥」了一聲,嚥了口唾沫,心想這竟是自己最喜歡的『黑長直』,這是要他的命啊!這是謀殺!

  他感覺自己下腹中孕育的幾億生命,都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

  「軒郎!」薛雲柔有些害羞,用手指撩動著耳邊的髮絲:「我這一身,你喜歡嗎?」

  李軒差點連口水都流了下來,只能木木的點頭:「喜歡,簡直太喜歡了!可不對,這是仙俠穿越文,你這風格與這邊有點不搭。」

  「可只要是軒郎你喜歡的,我什麼都願意做。」薛雲柔微紅著臉,額頭上微見香汗:「奇怪,這裡怎麼這麼熱?」

  她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又把衣領解開了兩顆,不斷的往裡面扇著風。

  李軒的視角恰好可以看見裡面的風景,他感覺自己的眼睛都掉進去了,體內已經冷掉的血又在發熱,他感覺自己似乎又行了。

  「好看嗎?」

  薛雲柔笑盈盈的看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含著幾分狡黠:「軒郎喜歡的話,還可以入手試一試的,它們其實也想被軒郎你寵愛--」

  她竟抓住李軒的手,往某個所在移了過去。

  此時在現實世界,李軒再一次鼻血橫流。可就在他的祿山之爪顫抖著,要擒拿住小白兔的時候,李軒發現自己的小李軒全無反應。

  李軒的血液於是又冷了下來,一雙手也僵在半空。他感覺這筆關係到好幾億單位的大生意,好像做不成了。

  而這一刻,薛雲柔的身影也化為青煙消散。隨後出現在李軒眼前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巨大殿堂。

  殿堂的深處是九層玉階,階上擺放著一隻寬達三丈,雕琢有九條金龍,金玉質地的龍椅。而這碩大的龍椅上,卻只坐著一個嬌小的少女身影--她頭戴著十二旒冕冠,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章禮服,有些慵懶的斜靠在椅上,卻顯出了無比雍容霸道的氣魄。

  而此時在九層玉階之下,成千上萬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正在朝著這少女遙拜:「吾等參見陛下!」

  李軒仔細看了一眼,然後就心想這不就是紅衣女鬼嗎?不同的是那眼睛已經恢復了,使女鬼那本就傾國傾城的面貌更顯嬌艷,更添靈動。

  還有這相貌,真的好熟悉--

  他正這麼想著,這皇袍少女就從玉階上走了下來,來到了李軒的面前,然後用秀手挑起了李軒的下巴:「梓童,今日還是由你來侍寢。」

  李軒愣了愣神,一時沒反應過來,不過梓童是什麼意思,他是知道的,那是古代天子對皇后的愛稱。

  然後他眼前的畫面轟然破碎,再恢復的時候,兩人就出現在了龍床上。

  皇袍少女已經退去了龍袍與冠冕,只穿著肚兜,她正在試圖解開後面的帶子:「梓童快來幫我,你早上到底是怎麼綁的,我解不開。」

  李軒忙過去幫忙,同時偷眼打量著這位的身材。可李軒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下一瞬就有無數的血絲與飄帶從他背後衝擊而至。以無比狂暴之勢,將李軒眼前的畫面扯碎!撕碎!粉碎!徹底轟成了齏粉!

  再接下來,李軒眼前黑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出現新的畫面。

  那是在一處荒郊野外,好像就是在黃林寺附近,他自暈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江含韻的膝上。

  「你醒來了?別動--」

  江含韻一邊語含羞意的說著,一邊將自己身上的銀甲解開:「李軒你現在身中奇毒,必須盡快行男女交合之事才能夠活命。」

  李軒愣了愣神,然後嘴裡有些乾澀:「這,這,這不太好吧?校尉大人,您這是要給我解毒?」

  「不然呢?這裡是荒郊野外,除我之外,還有誰能幫你?」

  江含韻已經卸下了甲冑,她捏著自己的襟扣,卻又心生遲疑的用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睨視李軒,那目光竟有點凶:「我這是要給你解毒才這麼做的,李軒你以後要負了我,我跟你沒完!」

  李軒只覺此時的江含韻,竟是又凶又嫵媚,又清純。嫵媚是出自天然,清純也是源自於骨子裡。

  他猛點著頭:「肯定不會負你,我快死了,快給我解毒啊。」

  江含韻終於下定決心,她咬著唇,用顫抖的動作將自己完完整整的展示在李軒的面前。那是比動畫中的女孩還要更完美的身材,玉潔冰清,瑩瑩生輝。

  她沒有任何的刻意做作,可每一個動作,都是極致的柔美,極致的妖嬈,勾動人心,使人心潮澎拜。

  此時江含韻輕輕喘息,又臉色暈紅的問李軒:「李軒,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你?」李軒的神色有些茫然:「我當然記得,我怎麼會忘了校尉大人你?」

  江含韻有些失望的輕輕一嘆,然後又無限嬌羞的將自己送入到李軒的懷裡,同時用那團糯嬌柔,好聽到可以讓耳朵懷孕的聲音輕輕說著:「李軒你想要的話,那就進來。狠狠地欺負我,讓我流淚,讓我哭。」

  李軒的嘴裡,開始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聲,那種征服欲已經膨脹到了極致。

  他會讓這女孩高唱征服的,現在誰都別想阻止他!天王老子都不行!他李軒今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任是天崩地裂也別想--

  欸?小李軒你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萎了?戰鬥還沒開始呢,你怎麼就陣亡了?

  你不能這樣啊。快起來,別睡了,天亮了喂!

  哈嘍?聽到了沒有?大李軒在呼叫你,在請求支援!你還是不是我的好兄弟?

  可讓人絕望的是,李軒最終還是沒能夠讓他的好兄弟清醒過來。

  眼前的場景繼續破碎,而在片刻之後,他出現在一座風景絕麗的世外桃源中,身側則是五美環繞。

  「軒哥哥!」樂芊芊對碰著手指,螓首微伏著羞不可抑:「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紫蝶妖女則是手指尖托著一隻紫色火蝶,笑盈盈的看著李軒:「我是蠻喜歡你的,同步率高,我們可以做這樣,那樣的事情。對了,李軒你想不想試試那個動作的滋味?還有--」

  她的人忽然幻化,面貌竟然變成了長樂公主的模樣:「要了我,就等於有了一切,無論變成什麼樣都可以哦。」

  薛雲柔依舊是一身校服的打扮,她環視了周圍四女一眼,然後就坐了下來,翹著大長腿,整理著自己的絲襪:「李軒你說過的,光是它,你都可以一百年都不厭。」

  皇袍少女咬著下唇,眼神幽怨:「梓童,你難道要棄我而去?罷了,我答應你便是,晚上我穿著龍袍給你做。」

  江含韻則手按著腰刀,面含暈紅的看向別處:「我可以給你解毒的。」

  這一刻,李軒只覺呼吸緊窒,左右為難。

  他在想,要不自己還是全要了吧?不是有一句話嗎?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年人當然是全都要。

  可自己這樣做,那未免也太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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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2章 速速道來

  在李軒第二次噴射鼻血的時候,江雲旗已經徹底放棄了希望。

  他暗暗嘆息,心想就連權頂天的弟子羅雲那樣循規蹈矩,平生從不入煙花之地的溫潤君子,最終都沒能過色慾這一關,又何況是李軒那個小色胚呢?

  他化自在天魔可以挑動人的眾多慾望,而其根本神通,還是在色慾上,那是他化自在天魔最強大的能力。

  李軒扛不住,其實也情有可原。

  江雲旗這麼想的同時,又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權頂天身後的問心鈴,他已經在算計著,該如何突破這位老友的阻截,將這枚討厭的鈴鐺拿到手。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對面的國子監祭酒卻「誒」的一聲輕咦,飽含意外的看著下方。

  「這是?」

  他發現李軒的腳下赫然有一個符陣張開,然後這位的身影就從二樓的臺階上消失不見。

  「他竟然過關了?」

  江雲旗也是意外不已,他張大了口,就連下巴都快要脫掉,雙眼發懵。

  那個小子,那個劣跡斑斑的混小子,他竟然通過了最高難度的色慾關?竟然真的是一個坐懷不亂,潔身自好的正人君子?不會吧?這未免也太玄幻了--

  「食色性也,卻又能不為色慾所迷,不錯,不錯!」

  權頂天眼中的欣賞之色,幾乎不加掩飾:「此子,合當為儒門棟樑,繼我理學衣缽!」

  江雲旗聽如未聞,他眼神迷濛的轉頭看著權頂天:「權老弟,你當年闖樓的時候,也過了色慾關吧?跟我說說這一關,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權頂天卻有些尷尬,他目光幽然的看著樓外:「慚愧,我是色慾關才開始不久,就被法陣移出到樓外。其中詳情,不足為外人道也。」

  而此時在問心樓外,已經是一陣轟響,雜亂的驚呼聲與議論聲匯聚在一起,就恍如鬧市。

  「他上去了,他竟然上去了!」

  「快看,第三層的燈亮了。」

  「我的天!那個六道司的傢伙,居然真的破了色慾關。」

  「這應該是近十五年來的首位吧?第一個能上三層樓的。這下可好了,讓我們儒門顏面何存?」

  「果然,祭酒大人讓此人登樓,應是有緣由的。此人的心性,怕是絕佳。」

  「居然真上去了?群美在懷,居然還能坐懷不亂。」

  龍睿看著問心樓的目光,也是一陣發愣,好半天才回過神:「這位六道司的仁兄可真夠狠,竟然真的不為色慾所迷,真禽獸不如也!

  不過之前我也看出來一點了,能狠下心給自己整那麼一套法器的,那絕不是凡人。」

  隨後龍睿又撫著頭,萬分苦惱的一嘆:「看來今天秦淮河那邊我們是去不成了!看這架勢,不知道要耗上多少時間呢。」

  「這倒勿需可惜,我們那些同捨,還有那位土豪兄,不都在那邊嗎?他們也來看熱鬧了。秦淮河什麼時候都可以去,可這種熱鬧幾年都只有一回。」

  王靜往自己的右邊方向指了指,然後向龍睿側目:「聽龍兄語意,你對他似乎又有了一點期許?」

  「以己度人而已,我自己尋思,權財名利我都可視如浮雲,唯獨色慾這一關,我是無論如何都過不了。過得了的時候,也必定是七老八十了。」

  龍睿笑了起來:「這位狠人既然連色慾這一關都能過,那麼其他的慾念,應該難不倒他。只是如此一來,就如剛才那位仁兄所說,我們這一代的儒門弟子怕是要沒臉見人了。」

  「我覺得不會,理學護法就位之日,問心鈴失控一事也必將大白於天下。」

  王靜搖頭失笑道:「至於這位六道司仁兄的身份,也很簡單的。那時怕是滿天下的大儒,都會如狼似虎,要將他收入門下。那個時候,他就是這世間最璀璨的儒門新星。」

  「你說的也對。」龍睿點了點頭,神色寡淡:「可在這之前,他還得度過兩個難關。我看過問心鈴的文獻,最後的兩關,一曰『叩心』,一曰『問道』。那才是真正最麻煩的,過往千年中,儒門歷代英傑,能夠最終取得理學護法一職的,也不過二十七人。所以,哪怕這位能夠突破四大慾關。成功登頂的可能性,也等於無。」

  王靜也是嘆了一聲:「叩心,是叩問闖關者過往之事,但凡闖關者有十件虧心之事,或者是不能讓他人得知的私秘,就會被逐出問心鈴的幻境。虞子的本意,是人皆有私意,也都不可能一輩子都坦坦蕩蕩。可只要闖關者一生當中沒有太大的劣跡,就可以過關了。可這問心鈴既已失控,那麼這一關的情況就不是那麼簡單。還有問道--」

  王靜的語聲一頓,帶著幾分無奈:「這對他來說,只怕是最難的。」

  不同於龍睿,他是真心期許著新的『理學護法』出現。

  當今之世,無數衣冠禽獸,狼子野心之輩混入到了理學當中,充斥於廟堂之內。

  這便如同當初佛祖在菩提樹下證道,魔王波旬說『到你末法之時,我會讓我的魔子魔孫們,混入你的僧寶內,披上你的袈裟,破壞你的佛法,曲解你的經典,破壞你的戒律,扮成你佛門中人,以達成我意』。

  而如今的理學,正缺護道之人!

  ※※※※

  「他上去了!他過了色慾關。」

  當望見那第三層的燈光亮起,薛雲柔的整個嬌軀都鬆懈了下來,然後驚喜無限:「不愧是軒郎,我就知道。他那樣的人品,那樣的心志,怎會倒在色慾上?」

  江含韻也面色一鬆,眼中也透出了一抹喜意與異色:「確是我小瞧了他,那個傢伙,真的與以前不同了。」

  此時她又心神微動,想起了今日上午,張岳說的那句話。

  李軒有這樣的心性,這樣的品行,豈會在青樓流連三年?想必是他那兩個狐朋狗友帶去的,李軒他不能推托所致。

  想到這裡,江含韻竟是不知不覺的,一手握上了她的腰刀。

  好想扁人--

  江夫人也面露出慈祥的笑意:「看吧,我看人還是很準的,那孩子的心正,不同於尋常人。城隍老爺坐下的聽天將軍,也不會信口開河。」

  她心想真不枉了自己兩次費心費力,給這孩子熬湯,這果然是含韻的良配。

  可隨後她就想到李軒還在那樓裡面,那面色於是更加青黑。

  自家那個老頭,要他多事?這樁婚事要是黃了,她該到哪裡尋一個比小軒更合適的?

  薛夫人則一陣發愣,她的眼神錯愕,又含著幾分難以置信。

  「無瑕君子嗎?」

  薛夫人竟隱隱的有幾分相信了。可須臾之後,她還是冷冷的說著:「別高興得太早了,色慾之後,還有權慾與名慾兩關。即便他都過了,還有問心與問道。那問心鈴裡面的他化天魔,可不會讓他就這麼通過。」

  薛雲柔本來就在擔憂,此時臉色更白,她睨了自己的母親一眼,然後咬著牙:「堂舅他已經在路上了,定不會讓他有恙!」

  ※※※※

  李軒感覺自己又做了夢,夢裡他經歷一位寒門士子的一生。家徒四壁,卻發奮於科舉,最終名列二甲,成為大晉朝的一位進士。之後的二十年宦途,十載坎坷,十載得意,得貴人的提攜,四十五歲就已經是刑部侍郎。

  這夢中的事情詳實無比,就像是真實的人生。再然後李軒就發現自己坐於公堂之上,下方則是兩個歷經酷刑,血跡斑斑的男女,旁邊還有一位穿著錦袍的少年,得意洋洋的坐於一側。

  「李侍郎,殿下的意思是,此案的證據已罪證確鑿,無需再審了。」那是一位尖細的嗓音,來自一位年老的太監,他就站在李軒的側旁:「此二人,當判斬立決。」

  李軒聞言,不禁蹙眉:「可案情中還有疑點,未能釐清。」

  「是嗎?」太監斜視了他一眼:「侍郎大人,你可想清楚了再說話,這是殿下的意思,他說不能再拖了。」

  李軒一陣恍惚,想起那位『漢王』,正是提攜自己,讓他這十年當中官運亨通的貴人。

  要麼拒絕是什麼後果呢?自己會仕途重挫,甚至可能會身敗名裂。

  他看了看下面兩個接近暈迷的男女,又望了望那面無表情的太監,然後陷入猶豫。

  他放不下自己的權位,不捨幾十年的努力就此付諸流水。

  李軒尋思半晌,隨後就在老太監錯愕的目光中笑了起來:「來人,此案疑點未明,押後審理!」

  他想自己一個壽元無幾,都快要死了的人,幹嘛還要為權勢折腰?做這種違心之事?

  誒?為什麼他會認為自己壽元無幾?

  還有?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手握重權固然是好,可若胸中志氣都不能舒展,那自己要這權何用?

  接下來,他眼前畫面再次破碎,又經歷了多種人生,忽而是高官的公務員,忽而是手握數萬大軍的將軍,甚至是當了皇帝。在其中做了各種各樣的選擇。

  直到第十次,李軒才體會了不同的夢境。

  這一次李軒同樣經歷了一個人的人生,主人公卻是一位救人無數,被人視為國手的名醫。

  最終他手持金針,坐於一個七歲小兒的身前,周圍站著無數村民。

  「師尊不可啊!」旁邊一位提著藥箱的年輕人,哭喪著臉:「這小孩已經沒救了!救回這孩子的機會都不到一成,您何必勉強施針?

  他側目往周圍看了一眼,然後小聲說道:「此地不善啊,師尊。只怕您救人不成,這條命反倒會被賴在您的頭上的。被訛錢也就罷了,您幾十年積累的名聲,怕也得被同行敗壞。」

  李軒蹙了蹙眉,陷入了凝思。

  確如這年輕人的所言,這小孩歷經四位庸醫之手,如今已近垂死之境。而眼前這些百姓,也確不是純善之人。

  李軒隨後又低下頭,看著那已經面孔蒼白,奄奄一息的孩子。

  他半閉著眼凝思,然後長吐了一口濁氣:「你去寫一張契書,大意為此子性命僅餘一線,我雖可勉力一試,為他施針,卻不保證能將他救回。讓他的父母親朋,都在上面簽字畫押。」

  醫者仁心,李軒自忖他可以不計名利,可以為這孩子全力以赴的施救。可在用針之前,他卻也不能沒有防人之心。

  所以,前世醫院讓人簽手術同意書的做法,應該是最合適的。合乎天理,人情。

  ※※※※

  「轟!」

  當問心樓第五層樓的燈光亮起,樓外的人群,再次嗡然作響。

  「上去了!」

  「人已到了第五層!」

  「第三關與第四關統共用時一個時辰加兩刻鐘,各位可知之前那些位護法先師,用時多久?」

  「這誰會在意?不過這傢伙,可真厲害。」

  「我有點無法接受,一個六道司的外人,難道還真讓他成功登頂,作我理學護法?」

  「外人又如何,貪,色,權,名四慾,皆為我儒人大害。此人既能克制四慾,即便不通儒學,也值得尊敬。」

  「倒是不負我的所望,權名二慾果然難不倒他。」人群當中,龍睿的眼神無比凝重,他的手緊緊握著折扇,卻再沒有搖擺的動作:「可他還是讓我驚訝了,我記得前朝大儒符晨,這兩關統共用時半個時辰,比這傢伙短得多。可那個時候,這問心鈴還很正常。」

  王靜則瞇著眼:「接下來,是叩心!這也是最難的,一個人總有些見不得人的陰私之事。即便虞子,也說即便是他,也未必能過得了這一關。」

  這一刻,在問心鈴幻境,李軒正眼神茫然的看著眼前。

  他正立在一座樸素的殿堂前,而在他前方,那殿堂的門檻處有一位十四歲左右,衣飾清涼,周身肌膚都有紅色符文纏繞的明媚少女,正以無比陰森冷厲的目光盯視著他。

  「你這四關無非都是借了那守護靈之力而已,得意個什麼?帝王之姿,很了不起嗎?」

  李軒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他想自己哪得意了?他現在可是連什麼情況都搞不清楚。

  「確實很不了起,她若是走他化天魔一途,那麼她便注定為王,我素心則只能為臣。」

  明媚少女的目光猩紅:「可接下來是叩心一關!即便是她,也幫不了你。」

  這位隨後探手一招,忽然將虛空中一隻小小的獒犬,招到了這座殿堂的前方。

  「聽天!」明媚少女手按著聽天獒的額頭,目光幽冷:「速將此人的過往陰私,虧心之事,都一一給我道出來!」

  聽天獒抬眼往李軒注目,然後狗眼一怔,與同樣注視著它的李軒,陷入大眼瞪小眼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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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3章 天雷轟頂

  「嗯哼!」

  聽天獒神色愣愣的與李軒對視了好半晌,才搖著尾巴一聲輕咳:「怎麼說呢?此人並無任何私德有虧之事,陰私之事倒是有幾件,可即便我說出來,人家也不在意。」

  那明媚少女正冷笑著,似乎準備看李軒大驚失色的表情。可在聽了這句之後,這位頓時如天雷轟頂,一陣發呆,然後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聽天獒,那神色就好像說,你怕不是在蒙我?

  「這不可能!連虞子都被政敵攻訐,說他有盜媳之嫌。還有三百年前的那位大儒莊守,與他三嫂也有些許私情。那些個闖關之人,哪個沒做過幾件虧心事?你敢說他一生私德無虧?」

  此時這明媚少女按住聽天獒額頭的手,已經出現了氤氳紫氣:「睜大你的狗眼,給我看清楚了!要多少法力,你跟我說!」

  聽天獒的狗頭上冒著冷汗:「真沒有啊,我沒騙你!素心啊素心,你給我再多的法力也沒用啊,看不到就是看不到。這位真的是一位無瑕君子,他簡直就像是聖人。我自己也很驚訝來著,從來就沒看到過像他這樣的,古人說的柳下惠都沒他厲害。」

  李軒聽到這一句,不由怒瞪著這頭獒犬。

  把他比作柳下惠,這像是人說的話嗎?在現代這個詞是用來罵人的。

  「真的?」

  明媚少女眼神狐疑的來回看了聽天獒與李軒一眼:「該不會是你的神通不夠?說來你老娘呢?按照你們諦聽一脈與虞子定的靈契,本該是由你們當中神通最強的一位主持此事。」

  「可區區不才,就是江南地面,諦聽神通最強的那個。」

  聽天獒有些羞澀的再次搖著尾巴:「老娘她不在這邊,好幾百年前就迷上了一隻蠢獒,都不知去哪裡沒羞沒臊了。」

  明媚少女氣得倒仰,她忽然又神色一動:「你該不會是怕了他身後的那隻守護靈吧?不就是帝王之姿嗎?你個慫狗,怕什麼?有我在呢,我給你兜底!」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聽天獒哼了哼,猛地一搖頭,從少女的掌下脫身了出來:「我豈是那等樣的狗?你這是羞辱我,我回去了。這個傢伙懷瑾握瑜,冰清玉潔,我真看不出什麼。」

  「可這不對勁!很不對勁。」明媚少女看著李軒,兩眼迷茫:「對了,你們剛才的神色有些奇怪,該不會是以前就認識了?而且還有著不淺的交情?你是有意幫他?一定是了。」

  她氣得嬌軀發顫:「聽天你可真無恥。」

  聽天獒的腦門,又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你在說什麼胡話?一定是你看錯了。嗯哼,老爺他有事相招,本狗狗恕不奉陪了。」

  它很鎮定的說完這句話之後,軀體就驀然化煙,消失在兩人的眼前。

  當聽天獒離去,李軒就開始與明媚少女對視,他略含遲疑的問道:「姑娘,請問這是在哪裡?」

  「裝什麼糊塗?你進的既然是選拔理學護法的問心樓,那麼這裡自然是問心鈴的小乾坤內!」

  明媚少女一聲嗤笑,然後她的面色陣青陣白的變幻,最終還是哼了哼,把嬌軀繞開到一旁:「進去吧,這是最後一關,留下你的道,就可以出去了。」

  李軒還是迷糊,不過他聽到『可以出去』這個詞,就心神一振,邁步走入進去。

  這一瞬,問心樓前已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神色怔怔的看著問心樓那已燃起了燈火的第六層。

  之前樓中的人每登一層,他們都在驚呼,在議論。

  可當這一層的燈火都燃起,所有人都為之失聲。

  直到足足二十個呼吸之後,才有人驚呼出口:「這到底是誰?人品竟能如此玉潔無瑕?」

  「傳說問心鈴早就失控,這樣都能夠過關,此人怕不是聖人般的人物?」

  「好像很年輕,六道司有這樣一位伏魔游徼嗎?」

  問心樓頂,江雲旗已經通體石化,他張大了嘴,石頭一樣呆在那裡。

  「不意此子的人品,竟也是如玉無瑕。」

  權頂天往窗外掃了一眼,然後很同情的看著江雲旗:「看嫂夫人的模樣,她怕是恨不得要撕了你。」

  此時的江夫人,的確是在磨牙中。

  旁邊的薛雲柔也很懊惱,她想軒郎他的好,如果只有自己知道那該多好?

  江含韻則是定定的看著那第六層樓,美目中竟熠熠生輝。

  ※※※※

  「接下來是問道!」

  人群的另一側,王靜深深一個呼吸,然後又驀地振袖,緊緊握住了拳頭:「只需闖關之人在鈴中的小乾坤內留下他的道,就可成功登頂。」

  「只需?這可太不容易了。」龍睿搖著頭:「他留下的道,首先得符合我們儒家精義,其次是要推陳出新,最後需要被虞子與前代二十七位理學護法,也即二十七位大儒的認可。

  說來這一關,在前朝的時候就已很難了。沒有精深的學問,沒有大儒的水準,可沒法過這一關。可問心鈴只接受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進入考核。可想要在二十五歲前成就大儒,談何容易?所以在三十年前,我們理學的諸位大儒就有公議,是不是該改變規則,只需通過第五關,就可授予理學護法一職。」

  「確有此事!」王靜點了點頭:「可據說虞子與前代諸位護法所遺的護道之力,都在問心鈴的最後一關。故而此議,最終不了了之。」

  問心鈴內的小乾坤,李軒踏入那樸素的石質殿堂。然後就發現這裡面空空如也,周圍沒有任何的擺設,只有四壁之上掛著的二十幾副字畫。

  此時那明媚少女,又微一拂袖,在李軒的身前,顯化出了一張書桌,一張展開的卷軸,「卷軸是真龍皮製成,可以承載任何大道法理。」

  明媚少女冷冷的看著他:「動筆吧,別浪費時間。」

  李軒拿起了筆,好奇地問:「我寫什麼都可以嗎?」

  「如果寫什麼都可以,那還要龍皮卷軸做什麼?必須得合乎儒門經義,切合自身志向,能夠信守一生。普通的文字,你貼在這裡不覺丟人啊?對了,你還得推陳出新,必須是前代所無。」

  明媚少女唇角微揚,她雙手抱胸,眼神譏諷的看著李軒:「寫吧!就讓我看看,你能寫出什麼驚世大作?虞子那個死老頭給他那些後輩挖的坑可不輕,他正牌的徒子徒孫都不能過關,何況你這個六道司的武人?」

  她舔了舔唇角,眸中現出了紫澤:「好好寫!寫得不好,你的元神就是我的了。能夠讓一個帝王之姿的存在做你的守護靈,你的靈魂一定很美味。」

  李軒暗暗心驚,他覺得這個年紀不知多少歲的偽蘿莉,只怕是很認真的對他說這句話。

  他定了定神,開始遊目四望,仔細看那些字畫。然後只一眼,就被吸引了過去。

  首先自然是虞子的『存天理;滅人欲』,文忠烈公的墨寶赫然也在其中--『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

  再之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道近不必出於久遠,取其致要而有成』。

  『師心不如師古,師古不如師天,師天不如師物』。

  『貧不足羞,可羞是貧而無志。賤不足惡,可惡是賤而無能。老不足嘆,可嘆是老而虛生。死不足悲,可悲是死而無補』。

  這些卷軸上的字或長或短,有些只有寥寥一兩句,有些則長篇累牘,多達千字。可都無一例外,都是字藏道韻,或鐵畫銀鉤,矯若驚龍;或樸實無華而兼納乾坤;或龍蛇競走,縱逸張揚,無不讓人嘆為觀止,幾乎挪不開視線。

  李軒看完之後,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然後額上就冒著汗,心想這難度真是要命吶!

  他搜腸刮肚,想了大半天,還是想不出什麼字句出來。

  關鍵是那儒學理學,自己本身就是一知半解的狀態。

  李軒仔細尋思,發現只有一些他那個世界的古人牙慧,才能夠解決他眼前的危機。

  「快寫啊!」那明媚少女繼續催促道:「我可沒耐心跟你磨下去,三刻時間再不動筆,我就直接動手了。你反正是寫不出來,抬頭是一刀,低頭也是一刀,何妨爽快點?稍後我可以讓你少受點罪。」

  李軒冷冷的瞪了少女一眼,又把目光轉向了眼前的龍皮卷軸。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那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可李軒隨後又想,自己真能夠做到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一句,他倒是能勉強做到,只因這更多是與自身心性修為有關。可為往聖繼絕學,他沒這個能力;為萬世開太平,他沒這樣的大志。

  李軒稍稍凝思,最終在卷軸上寫下了四字--『知行合一』!

  接下來,他看了看卷軸後面的大片空白。在稍稍猶豫了之後,又寫下了四句--『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這一刻,那明媚少女驀然間變了顏色!

  而此時在問心樓內的第七層,周圍的壁燈都在這刻無火自然。而樓內樓外的所有人,都望見了這第七層燃起的燈火,還有從樓內溢出來,覆蓋住整個雨花台的氤氳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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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1:59:44 |只看該作者
第0164章 狗爬一樣

  「知行合一?」

  樸素的石殿之後,明媚少女神色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龍皮卷軸。

  而此時她眼瞳中蘊藏的些許血色,竟在慢慢消失。這個位於問心鈴的小乾坤內,也發出了一陣哢嚓嚓的聲響。

  直到這個時候,李軒才注意到這周圍赫然滿佈著各種裂縫,就像是內部裂開的水晶球,裡面佈滿各種黑色絲線縱橫交錯。

  --可這些裂痕,明顯是在癒合,在一一的消失。

  「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我個人理解,所謂知行合一,是知識和行為要統一,道德意識與實際行動要統一,理論與實踐要統一。」

  李軒隨口解釋了一句,然後詢問道:「姑娘,我能出去了嗎?」

  明媚少女眼裡面,卻漸漸透著鄙薄與嫌棄:「好醜的字!狗爬一樣。」

  李軒的面色頓時一黑,他雖然自問自己的字還算過得去,可與這石殿裡面掛著的那些書法宗師們的字,顯然是沒法比的。

  可他從小沒人管,大了之後也就混個溫飽,哪有什麼資源與精力去練字?字能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說起來,這卷軸我能夠帶出去嗎?」

  「不能,你既然已經過關了,那以後都得掛在這裡,讓後人瞻仰。」

  此時明媚少女,又在卷軸裡面點了點:「你落個款,落了款才能走。」

  李軒心裡一陣發虛,心想他這字還讓人瞻仰,以後會沒臉見人的。

  可沒奈何,李軒還是在卷軸的角落裡簽字畫押了。他這次寫的很認真,心想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就難看了。

  「嘖!狗爬,還是聽天那條狗爬出來的。」

  明媚少女對聽天獒明顯是心懷怨恨,可她隨後還是收起了卷軸。然後抬手一指,瞬時一道不知是何質地的黑色印璽驀然從石殿的頂部墜落在了李軒的手裡。

  「拿好了,這是理學護法的信物。」

  「理學護法?」李軒不禁汗顏:「姑娘,這印璽我能不拿嗎?護法一職,在下愧不能受。」

  時至此刻,李軒已經梳理好了之前經歷眾多幻境的記憶,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走到這裡,完全是依靠守護靈的力量。

  真論品行,李軒還是很有逼數的,自己也就是一個平常人。

  所以這理學護法,他是真不敢大剌剌的接下來。

  「護法一職你要不要我無所謂,我反正管不了,當然也管不了這方破印,它可能會自己跟著你。那裡面的器靈對你好像蠻崇拜的,認為你的儒學修為,足可與虞子比肩。」

  明媚少女神色淡淡,然後忽然咬破指尖,在李軒額心一劃。竟用她尖厲的指甲,將李軒的額心也割開一線,甚至李軒在現實世界的身體,眉間處也溢出了一線血痕。

  「這是給你開的護道天眼,從此之後,世間的一切妖魔鬼怪在你眼中都無所遁形,也可洞察理學門徒中一切濫竽充數,混淆虞子學問的惡徒。不過這天眼不能隨便開,那破印也不能隨便用。

  尤其那破印,只能對拜於虞子門下的理學門徒有作用,還有就是器靈認可的護道之戰。可這很傷精神,很傷元氣,尤其你現在修為不高,撐不起它的消耗。你與其用它,還不如用請神之術,讓我出手。」

  明媚少女之後就狀似百無聊賴的擺了擺手:「出去吧,代我向權頂天道個謝,勞他照看了我十多年。」

  李軒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見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再當他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問心樓的頂層。

  對面是兩個人,一位是神色複雜,像是看怪物一樣看他的江雲旗,一位卻是面貌陌生的儒服中年人。

  後者朝他一笑,抱拳一揖:「本人國子監祭酒權頂天,見過新任護法。」

  而此時在這座問心樓外,近七百位國子監儒生齊齊朝著樓頂方向,遙遙上拜:「吾等理學門生,參見護法大人!」

  此時的眾人都好奇不已,這樓上的護法到底是何人?不知能否有幸一睹姿容?

  就在李軒進入問心鈴的稍早一些時間,在誠意伯府外。一位年輕貌美的紅衣女子,正從一座軟轎之內走出。她舒展了一番腰肢,然後抬頭仰望了一眼牌匾。

  「時隔半年沒有回來,還真有點懷念。」

  可她旁邊一位背負著長劍的中年女子,卻是神色古怪:「我卻是頭疼的不得了,一想到半年前那段雞飛狗跳的日子,就一陣肝疼。還有,您就非得跟老夫人她槓?為了伯府的家事也就罷了。可為二公子的事,我感覺真沒必要。」

  中年女子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眸中現出了幾分鄙薄與厭憎之色。

  對於自家主人那位廢物點心一樣的小叔,她是厭惡已極的,感覺地上的爛泥都比這位小叔好。

  素昭君注意到中年女子的神色,不由笑著搖頭:「你這是成見太深,我一直都以為,這位小叔的本性,天賦都是很不錯的。如果不是被娘她寵壞了,定會大放光彩。現在他不就改過自新,開始上進了?最近一個月來,他可是屢破大案。」

  中年女子卻一聲嗤笑,語聲淡淡的說著:「再看看吧。」

  素昭君搖了搖頭:「我們進去吧!父親待罪之後,這門口真是清冷的門可羅雀,人情冷暖,竟至於斯。」

  此時伯府的大門已經敞開,伯府的管家與一眾的僕人,都迎奉到了大門之外。

  「見過少奶奶。」

  那管家行禮之後,語聲中含著幾分埋怨:「少奶奶您來之前該打聲招呼的,這讓老僕一點準備都沒有,實在太怠慢了。」

  「這不是很急嗎?我從京城帶了一些消息回來。」

  那紅衣女子笑了笑,然後走到同樣迎在門口的李承基面前,款款行了一禮:「兒媳昭君拜見父親,問父親安好。」

  然後她又朝著後面的李炎笑了笑:「也見過夫君,一個多月沒見,夫君你似乎清減了。」

  「辛苦你了,昭君。」李炎的軀體微微一顫,神色也很是複雜,無限的驚喜,憐愛與期待之餘,又似有些頭疼。

  一刻時間之後,一家人在誠意伯李承基的書房中坐定。周圍則警戒森嚴,蚊蠅不入。

  李承基坐於書案之後,他的眼神無比凝重:「于少保他真的對你父親這麼說的?」

  「就是這麼說的,沒有一字改動。」

  素昭君的面色,也同樣無比的肅穆:「于少保讓您務必要看住長江水師,還有漕運。尤其是漕運,今年北方大旱,京城中已經糧食短缺,還要撥糧供應九邊。如今都全靠江南的漕運接濟,一旦漕運受損,那麼不但北直隸會發生災荒,大晉朝的邊防也可能會因此崩潰。

  所以最近南直隸的各種事端,如果只是偶然也就罷了,可如果背後真有某個勢力推動,甚至是陰謀反叛,那麼您轄下的長江水師,就是重中之重,絕不得有失。」

  李炎與李承基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後者微一凝眉:「于少保之憂倒也不完全無稽,南直隸最近的情況很不太對勁。因二皇子遇刺一事,還有不久前的軍械盜賣一案。如今從鎮江到瀘州一帶,許多主官或被下獄,或被免官,處於空缺狀態,導致當地空虛。」

  「就比如之前的地府之變與陳漢墓,如果南直隸的禮部與兵部尚書在職,大勝關的正副總兵也沒有被牽連。那陳漢墓就絕不會鬧到解封的地步。」

  李炎則蹙著眉頭:「要看住長江水師,又談何容易?父親他現在已經被解職,至今還是戴罪之身。拿什麼名義去看?」

  「于少保已經在想辦法為父親您脫罪。」素昭君苦笑道:「然而如今京城中朝爭激烈,有一干禮部與詹事府的人,正在極力攻訐父親您,所以這需要時間。」

  李炎與李承基聞言,倒是沒什麼意外之色。關於朝中的形勢,他們自然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

  真正讓人頭疼的是詹事府,那是輔助太子的機構,乃儲君的黨羽。

  可誠意伯府,是真無意,也不願站到儲君的對立面,以往也沒有得罪過那位皇儲殿下。

  他們甚至都不清楚,詹事府為何會針對誠意伯府?

  在他們父子二人看來,這才是未來他們誠意伯府最大的危機。

  「昭君,太子與太后對我誠意伯府,就心厭至此?」李炎忍不住打斷:「昔日議立儲君的時候,父親他也是出過力的。」

  「夫君無需緊張,這件事我讓人打聽過,這絕非是太子之意,而是詹事府內有人自作主張,又或是出於上皇的授意。」

  素昭君搖著頭:「相反的是,太子對我們誠意伯府頗有好感,認為父親乃國之干臣,東南巨柱。可問題是,他處於深宮之內,周圍的親信之人都沒幾個,哪裡能夠伸展得開拳腳?而詹事府名為儲君羽翼,可那些翰林學士們,又有誰會將一個嘴上無毛的年輕人的話放在心上。」

  聽到這裡,不但李炎放緩了面色,李承基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幾分。

  「還是說正事吧。」

  素昭君把話題拉回正軌:「少保也知道此事的難處,可他也知我們伯府在沿江水師根基深厚,一呼百應。所以有一言交代,如果事態到了最惡劣的地步。請誠意伯務必要以蒼生百姓為念,不避嫌疑。」

  此時素昭君的語聲,額外的沉重。

  而書房中的兩人,也都面色驟變。他們都知道這句話的份量,也知道誠意伯府將為此承擔的風險。

  李炎眉頭大皺:「少保這話可是說得簡單,這可是全家都要掉腦袋的事情,他就連一點憑據都不給?」

  「大概是沒法給的。」

  素昭君搖著頭:「于少保並非是那種不知變通,君子可欺之以方的人。他身處嫌疑之地,被眾所矚目。有些事,確實不能做。」

  李承基則是陷入了凝思,良久之後他才回覆素昭君:「請讓你父親轉告于少保,如果真到那個時候,我會慎重思量他的提議。可我私以為,少保大人現在更該考慮的,是該如何避免更糟糕的情況發生。」

  素昭君聽了之後,卻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是發出了一聲悠悠的嘆息。

  「嘆什麼氣?我又不是蠢的,既然已經知道利害,那怎麼都不會放任他們鬧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即便真有那麼一天,也會先考慮全家老小的後路。」

  李承基失笑之後又再次詢問:「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還有!」

  素昭君抱了抱拳:「今年江南與湖廣大熟,可運河堵塞,糧船遲緩,戶部數百萬石糧食堆積於鎮江一帶,不能北運。朝廷已經屢次下旨,催責漕運總督,卻都無濟於事。少保大人讓我問您,可有辦法化解?」

  李承基稍稍凝思,然後道:「轉告于少保,可以試著走一走海運。」

  「海運?」

  在場的兩人,不由都眼現錯愕之色。李炎更是蹙眉道:「這只怕不妥?風險太大。」

  理論來說,南直隸走海運往北方運糧,要遠比走漕運更便捷得多。

  可一則因海上盜匪橫行,二則因難防官員借助海難與漂沒上下其手,無法控制損耗,遠不比漕運在眼皮底下安全。

  然後還有最大的一個難題,就是海中的那些妖魔。

  「不得已的臨時之策而已,」李承基搖著頭:「要想漕運通暢,只有梳梭運河,清理水關,嚴防夾帶,可這都非是一日之功。在這之前,我知道有一人與海上的幾位龍君交厚。借助此人之力,一定能夠打通長江口到天津的航道。且即便失敗了--」

  他看著北方,眼中略含深意:「這未嘗不能引蛇出洞,讓某些坐在桌底下的人物站出來。」

  素昭君的瞳孔微凝,她聽出了李承基語中的暗含之意。

  這位顯然是認為漕運的堵塞,是人為所至,這與她父親的猜度不約而同。

  此時正事已經談完,李承基又笑道:「昭君你去休息吧,稍後可去正堂赴宴。我已讓人在正堂準備了宴席,請來了三五親朋赴宴。」

  他隨後又皺了皺眉:「就只軒兒不在,他可能公務繁忙,到現在都不見回來,我已經讓人飛符傳召了。」

  「我倒是知道小弟他在何處,他應該是被江校尉請去江府了。」

  素昭君才說完這句,那書房門口就來了一位女僕,她恭恭敬敬朝著三人一禮:「問老爺,少爺安,夫人她聽說少夫人歸來,很是高興,要請少夫人前去敘話的。」

  聽到這句,李承基與李炎都是微微色變,知道這可能就是戰爭開始的序幕。

  可素昭君卻莞爾一笑:「母親在何處,帶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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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5章 俱傷

  素昭君從書房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她的中年女僕就迎了上來:「小姐你得小心,我看老夫人那邊興師動眾,好像是給你準備了一些見面禮。」

  「這個我用腳後跟都能猜得到。」素昭君嗤的一笑:「她能用的也就那麼幾招而已,你我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即可。」

  她身姿婀娜,信步往後院的方向走,才剛跨過院門,上面就是一大片的粉塵灑了下來,同時傳來了一聲驚呼:「少奶奶小心。」

  負劍女子心中一驚,她剛才竟完全感知不到上面有人。也就在這時,素昭君身周寒光閃耀,一道道密不透風的劍影,如狂雷一樣的掃過周邊。

  然後那些粉塵,全都被排開到了十丈之外,形成了一個整齊的圓形。

  而此時在他們上方,兩個穿著長工服飾的年輕人,正在上面神色惶恐的朝著她們看著:「對不住,少奶奶,我們一時不小心,您沒事吧?」

  素昭君抬眼看了這兩人一眼,然後輕聲一笑:「後面小心點,別砸到人。」

  她又繼續往內院的方向走,中年女僕卻紛紛不平:「這明顯就是故意的,小姐您就這麼算了?他們的過失,打上幾棍,開革出府都足夠了。」

  「那有什麼用?」素昭君搖著頭:「打棍子不痛不癢,難道你能親自動手嗎?至於開革出府,老夫人僅嫁妝就價值百萬,還養不起幾個閒人?」

  她是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內院深處:「我的這位娘,這次還給我準備了一點驚喜,也不知是誰給她出的餿主意。」

  就在這個時候,在她二人的身後,那靠在院牆的腳手架忽然垮塌,那兩個長工也「哎呀」一聲摔了下來。

  中年女僕往後方看了一眼,發現這兩個長工雖然摔得不重,一點傷都沒有。可摔的卻很不是地方。那臀部的中心點。剛好落在的兩個翹起的木棍上。

  這讓兩個長工一聲慘嚎,開始抱著臀部滿地打滾。

  中年女僕不禁噗嗤一樂,心想這才是自家小姐,她怎麼可能會吃啞巴虧?怎麼可能會流隔夜仇?

  此時她們又經過一條長廊,就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旁邊的牆壁忽然垮塌,另一邊幾個澆水的女僕,忽然就抬起了水勺,將裡面髒水往她們這邊潑過來的。

  這幾位竟然還都有修為在身,這次不用素昭君出手,中年女僕一拂袖,就有一團狂風刮起。那漫天的髒水怎麼來的,就怎麼潑回去,將這幾人都澆了個透心涼。

  不過更危險的,還是牆壁這邊。數十上百個包裹著黃紙的球體砸了過來

  中年女僕再抬手一指,身後的長劍就驟然出鞘,往另一邊掃了過去,可她才將其中幾個球體斬碎,就面色一變。

  「這是榴蓮?」

  那些黃紙裡面包著的,赫然竟是榴蓮這種惡毒的水果!

  素昭君的眼也微微一瞇:「我來吧!」

  隨著她一握拳頭,就長廊上就是「轟」的一聲炸響。

  先是一團狂雷,將那些被斬碎的榴蓮都轟成渣滓,隨後又是一團赤紅色火焰燃起,將之徹底的燃滅,化為黑灰齏塵。

  唯獨此地,還有些許的氣味,殘存縈繞不散。

  其實中年女僕倒是不怎麼反感,她還蠻喜歡的,甚至是嗜好,可她知道自家小姐最厭此物。所以她隨後就掛起了一場狂風,將周圍的氣味遠遠刮走。

  可接下來,她還沒走二十步,兩人就感覺到下面忽然塌陷,露出了一個規模不小的陷坑。

  在素昭君這樣八重樓境的武修,中年女僕這般七重樓的劍修眼中,這本是不值一哂的。

  可那陷坑之內,卻同時生出了一股強大的吸力,使得二人一時間動彈不能。

  更讓中年女僕面色微凝的是,那陷坑的四面,赫然是擺滿了一排排的榴蓮,

  就在她的注目下,這些榴蓮同時爆開,大量的黃色果醬四面飛灑。

  「轟!」

  依舊是一片磅礡雷光,一片赤紅火焰,一團酷烈的狂風。

  當此地最後一片風力散去,素昭君依舊英姿颯爽的立在原地,一身上下不染煙塵。

  不過她卻危險的瞇起了眼:「我這娘親,有意思了,她這是打算用榴蓮噁心死我?」

  「大概如此。」中年女僕苦笑不已:「我只知老夫人她這次,一定花了許多錢。就只這個陷阱,一千兩銀子是用了的。」

  --這坑中的法陣,應該是出自府中術師的手筆,估計花錢不多。可裡面的法陣材料,卻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還有那榴蓮,也是很貴的水果,從南邊運到江南,花費不小。

  「走吧,我們繼續!」

  素昭君毫無溫度的「呵呵」笑著,而接下來他們至少經歷了七處陷阱。

  由於提高警惕之故,有三處被她們直接繞開了。其餘四處都在必經之地,卻無一例外,都是榴蓮榴蓮。

  等到她二人來到劉氏居住的主院,就望見冷雨柔帶著一眾女僕在房門之前迎候。

  素昭君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走了過去:「這是雨柔你的主意?有必要嗎?花這麼多錢?那些榴蓮噁心是噁心了,與我何損?」

  「是我的主意。」冷雨柔神色淡淡:「老夫人要的就是一個愜意舒心,只要能夠讓她出口氣,幾千兩銀子的花俏,算不得什麼。」

  她斜視著素昭君:「素姐姐似乎很不屑?可難道您就沒聞到什麼。」

  素昭君微微蹙眉,她低頭嗅著,先是聞到了一股異香,可緊隨著這異香之後,是一股很強烈的腥氣。

  她頓時色變:「血鯤香?用的是什麼手法?什麼時候?」

  這與龍涎香其實是差不多的東西,不同的是龍涎香產自於抹香鯨,而血鯤香,則是出自於血鯤的腸腹內部。

  素昭君之所以能夠辨識,是因此物是對武修來說極其重要的藥材。

  而此物最大的特性,是結塊的時候並無特殊氣味,可一旦與火焰接觸,就會逐漸散出氣味,而且是香中帶腥。且一旦染上之後就持久不散,一兩個月都難化解。

  「就藏在那些榴蓮裡面,我料定了你會用雷火之法清除那些榴蓮果肉。兵法中這叫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就不知少奶奶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冷雨柔走了進去:「少奶奶請進,老夫人等著見你了。」

  素昭君面色一陣青白變幻,開始磨牙,可她隨後就眼珠一轉,又笑瞇瞇的走了進去。

  此時劉氏就坐在內院主屋的上首,她端著茶盞,得意洋洋的笑著:「賢媳回來了,這大半年中可還好啊?滋味如何?」

  此時的素昭君定定的看了劉氏少許,隨即兩眼掉淚,直接就撲到了劉氏的身上:「娘親,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

  劉氏愣了愣神,有些不解,可她隨後就變了顏色,急忙去推素昭君:「誒?誒?放開,快放開!你這成何體統。快來人幫忙啊,快來人……」

  她這時想起那血鯤香在素昭君身上還沒完全凝固,一旦素昭君接觸她的時間足夠,她自己怕也難免染上血鯤香的氣味。

  可素昭君的一雙藕臂。此時卻如同鐵閘,她哭哭啼啼的喊著:「娘你就不想我嗎?怎麼能這樣?」

  後面的冷雨柔,不禁目瞪口呆,心想竟然還有這一手?這是要兩敗俱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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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6章 內藏丘壑

  在外院李承基的書房內,此間的父子二人雖然都坐著,可心情都如熱鍋上的螞蟻,怎麼都無法平靜下來。

  李炎已經連喝了七碗涼水,最終還是按捺不住的站起身:「我去內院那邊看看風色。」

  「坐下!」

  李承基瞪了他一眼:「以你媳婦兒的聰明勁兒,絕吃不了虧。她又是知道分寸的人,就只會趁些口舌之利而已。可如果你過去,那就是火上添油,你娘肯定會更火冒三丈。」

  就在此時,伯父的管家匆匆走入:「伯爺,少爺,內院那邊已經沒動靜了。少夫人正往西側院那邊走,她與夫人都說她們有些乏,正廳晚宴就不來了。」

  父子二人聞言大喜,可隨後就都狐疑的對視了一眼。心想這場婆媳戰爭就這麼落幕了?怎麼會這麼快?以往可都是要鬧上一兩個時辰的。

  「我問你!」李炎皺著眉:「我娘與昭君她們可有什麼異常?」

  「看起來都好好的。」管家仔細回想,眼神疑惑:「要說有什麼異常,那就是少夫人不讓我靠近,似乎很嫌棄老朽。對了,老夫人也是一樣,她讓我在堂外回的話。」

  李承基父子聽了雖覺疑惑,卻都沒放在心上。二人都匆匆起身,各自往居處行去。

  李炎喜不自勝,腳步匆匆,他對這一天期待已久。

  托小弟李軒的福,他母親最近買來了不少大補之物,他跟著吃了不少,感覺一身元氣充足,已經積蓄到了火山噴發的時刻,這次定可將媳婦殺到丟盔棄甲,哀求告饒。

  不過當他來到了他居住的西側院,卻見兩位女僕一個抱著被子,一個端著枕頭,在門外等著他。

  「少夫人說了,她現在不想見你,這幾天都不想,她讓少爺您去外院書房去睡。」

  李炎頓時一陣石化,好半天才回過神,腳步蹣跚的往外院走。他想自己到底哪裡得罪媳婦了呢?明明是久別勝新婚的時候,自己居然被媳婦趕出了房,這是什麼道理?

  而就在他挪步走到外院門口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老爹李承基赫然也是神色茫然的走了出來,在他的身後也跟著兩位同樣抱著枕頭與被子的侍女。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齊齊眼露出驚奇意外之色:「爹(炎兒)你也被趕出來了?」

  然後父子都同病相憐,異口同聲的一嘆:「夫綱不振吶!」

  ※※※※

  深夜時分,國子監分院已經三更鼓響。

  可在問心樓外,聚集在這裡的國子監生依舊是戀棧不去,此處人群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是越聚越多,許多聞訊的人正在陸續趕來。

  不止是國子監的監生,甚至整個南京城的士子,都在往這邊雲聚,其中甚至不乏名儒。那噪雜的議論聲,在此起彼伏。

  「打聽出來了嗎?究竟是何人?」

  「我有確切消息!之前的問心鈴,確實已經失控了,內部的封禁破碎,器靈已經失去理智。祭酒大人雖然秘而不宣,卻與許多當世大儒打過招呼。」

  「這樣的情況都能夠連破六關,用時不到兩個時辰,此誠為聖人再世!」

  「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

  「已經查過了,六道司的朱雀堂查無此人!所有的伏魔游徼,沒一個合乎條件的。要麼是年齡不對,要麼就是品性不夠。倒是外地,有幾個德行過人的伏魔游徼很可疑。」

  「找出來,一定要找出來!如此遺珠,此等璞玉,豈能遺於儒門之外?」

  「這人不就在樓上嗎?此事自有祭酒與兩位司業大人處置。」

  「哈!你焉知此子非是儒人?方才樓上霞光彩溢,此等異景,是前代二十餘位護法所沒有的。這說明他的道,已壓過了二十七位大儒,與虞子之道交相輝映。」

  「爾等難道就沒望見那道橫掃出去的氣芒?那分明是李遮天留下的刀氣。所以我更好奇,他到底在樓裡面留下了什麼?」

  人群之後,江含韻用手指刮了刮臉,同樣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

  「雖然他能安全登樓我很高興,可舅娘她不是說問道這一關很難,幾乎沒可能通過嗎?不但要有大儒的學問,還得有大儒的風骨,可那傢伙明明是胸無點墨的--」

  江夫人聞言一聲冷笑:「蠢丫頭!能做出『雲想衣裳花想容』這等詩句的人,你真以為他是真的不學無術?人家只是內藏錦繡,不願外露而已。」

  薛夫人的神色,卻是複雜到難以言敘:「能夠使二十七位大儒與虞子,都認可他的道,想必是胸有丘壑的。」

  關鍵是這人品,也是當世中最拔尖的一位。

  「很有意思。」

  新近趕到的張副天師,也正手捋長鬚,略含異色的看著那問心樓頂。

  「那位踏上問心樓頂的,真是誠意伯的次子李軒?」

  他嘖嘖讚嘆著,臉上現著莫名的笑意:「如果是真的,那麼李承基那廝生兒子的本事,倒真是不俗。一個李炎就足以撐起誠意李氏的門牆,不意其膝下,竟然還有如此麟兒。還有這虞子的理學,眼看就要到了群魔亂舞,門牆敗壞的邊緣,結果今日竟又有續命之勢。」

  薛雲柔在旁,有些慚愧的斂衽一禮:「勞堂舅您破關走一趟,外甥女真過意不去。改天雲柔去蓬萊島買點好酒回來給您賠罪。」

  「無事無事!這不是看了一場好戲嗎?當然,酒是要的,越多越好。」

  張副天師哈哈大笑,然後袍袖一拂:「我們去城牆那邊等那位李賢侄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法力一拂,就裹帶著身邊四女一個瞬閃,就到了數里之外的城牆之上。

  而此時在問心樓的樓頂,氣氛卻是頗為凝肅。

  李軒在南面臨窗處盤坐著,而在他的對面,則是國子監祭酒權頂天,還有不久前趕至的兩位國子監司業。

  「三位大人,在下畢竟非是儒門之人,這理學護法於我而言,是真不合適。」

  權頂天微一搖頭:「虞子當初可並未明言這護法不得由外人擔任。」

  旁邊的一位國子監司業則是笑道:「我倒是覺得,你這個外人倒是更合適些,更能做到公平公正。且此事你也該去尋虞子商量,畢竟規矩為虞子擬定,李游徼你身上的護法印璽,也非我等能左右。」

  李軒不禁兩眼望天,心想這虞子他還活著嗎?

  可能吧?據說人突破天位之後,壽元都會大幅度的延長。

  可問題是,自己該到哪裡去找這位虞子商量?

  他仔細想了想,還是眉頭微蹙,眼神抗拒:「這太麻煩了。」

  想都能想的到,這理學一大家子,不知得有多少的麻煩事。

  「也不麻煩,也就是每年去北京參與一次文廟祭典,觀望一下我理學諸生之氣。然後是大儒講學,你得偶爾去聽一聽,看一看,尋出我們理學的不肖之徒,魚目混珠之輩,或開革門牆,或加以懲戒。再有就是所有十重樓境以上的大儒每年會上呈一篇文章,由你來品評;此外,我理學內部發生爭執,也得由你來仲裁。」

  那位國子監司業眼見李軒眉頭越皺越緊,也感覺心虛,他隨後就語聲一轉:「自然,我理學一脈上下,也不能讓您白白為我輩操勞。按照過往的規矩,禮部每年會贈予您『中元理氣散』十瓶,『蓬萊神漿』三瓶,『天蠶錦』三匹,還有其它,包括和田玉璧一對,翡翠如意一對在內的各種財物。此外我等請護法您品評文章,旁聽講學,也會奉上禮金。」

  李軒心神微動,心想:我操,這待遇很好啊。

  這都是些好東西,光是其中的中元理氣散就讓人動心。對於儒修而言,那一瓶就相當於一枚六道人元丹。『天蠶錦』是極好的製器材料,蓬萊神漿產自海外,可以溫養神魄。

  他面上卻不動聲色:「嗯哼!這不是待遇的問題,是真的很麻煩。也罷,這印鑒一定要跟著我,又沒法歸還。那麼在你們尋到新的護法之前,我就勉為其難吧。」

  權頂天與在場的兩位同僚互視了一眼,不禁都眼現喜色。

  「不過我有個條件。」李軒此時卻又語聲一轉:「我如今修為淺薄,所以希望這理學護法的身份,短時間內不得公開,你們還得盡量幫我隱藏身份。」

  他還是很謹慎,很有逼數的。理學護法牽涉極大,而自己不過是一個三重樓修為的小小伏魔游徼,這小身板絕對扛不住事。

  「合情合理!」權頂天聞言也微微頷首,甚至是眼現讚賞之色。

  「其二,目前我頂多只能在南直隸聽聽大儒講學,看看你們的文章,至於其它的職責,且容我過幾年再履行不遲。」

  「使得!」另一位司業沒有任何遲疑的答應了下來:「不過我理學中如有爭執衝突需要仲裁,護法必須前往。自然,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其實也鬧不到你的面前。」

  李軒猶豫了片刻,還是答應了下來。

  而在與三位大儒談妥之後,李軒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發現已經是子時時分了。

  然後他的視角餘光,就發現了旁邊一直神色訕訕,一言不發的江雲旗,李軒的臉頓時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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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7章 龍虎交匯

  離開問心樓的時候,權頂天與兩位國子監司業都是親自送行,幫助李軒避開人群,將他送到了國子監的門外。

  而在分別之際,其中的一位司業忽然發問:「護法,不知你可願入理學門牆,拜入老夫門下?有老夫指導,擔保護法你十載之內,在儒學上登堂入室。」

  此時他的正氣浩然滌蕩,漫捲數里--這竟是一位十重樓境修為的大儒。

  他的兩位同僚,則都面色微變,略有些不悅的看著這位。

  幸在李軒只稍作凝思,就猛搖著頭:「我閒時會自己讀書,研究儒家精義。可拜入理學門牆就算了,晚輩志不在此。」

  那九年義務教育與三年高中,四年大學,書早就讀厭了。平時休閒娛樂還好,可如果要再來個十年寒窗,在尋章摘句上下苦功,李軒是實在接受不能。

  權頂天則是心神稍舒之餘,又暗暗一嘆,心想果然還是不到時候。

  等到李軒在三位大儒注目下往城牆方向走去,江雲旗就湊了過來。

  「賢侄,今次確是老夫對不住你,這裡向你賠罪。事前老夫是真沒想到那問心鈴已經出問題了--」

  江雲旗見李軒一副愛理不理的神色,且腳步越走越快,不由心中一急:「誒?誒?賢侄慢點走,慢點走!前面就是城牆了。這個,我想與你商量個事。」

  李軒聞言則冷冷的一笑,可腳步還是放緩了幾分:「在下急於歸家,江伯父有話請講。」

  他的態度,冷淡中帶著疏離。

  江雲旗的額頭冒汗,往城牆頂上掃了一眼:「那個,嗯…李賢侄,稍後見了你江伯母,能否就今日之事幫我遮掩轉圜一二?」

  「遮掩?轉圜?」李軒不禁蹙眉,一本正經道:「伯父的意思,是讓我在伯母面前說謊嗎?可我李軒一生言信行果,襟懷坦白,哪怕對一孺子也從不誑言相欺,何況是江伯母面前。伯父此言,切莫再提。」

  江雲旗竟有幾分信了,以至於他的面色微微一變。

  心想能夠過問心六關的人,那確實是一位誠信君子,自己的要求,是有點過份。

  可他隨後就望見,李軒放在背後的右手正在做著奇怪的動作,那就像是在數銀票般的撥動著手指。

  江雲旗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應該是眼花了,看錯了,或者是自己領會錯了意思?

  他尋思了片刻,還是咬著牙試探著道:「一個月內我親自出手,給你煉五枚神心丹!一年之內,再給你釣兩隻三百年的金鰲!還有,你到第三門之前的藥膳,我都包了。」

  「伯父你這是在賄賂我?」李軒神色更加清冷了,不過他的腳步卻放緩了幾分。

  「怎麼會是賄賂?這是給賢侄的賠罪。」江雲旗一看有戲,頓時精神一振:「八枚神心丹!十枚!沒法再多了,我手裡統共只有這麼多材料。除此之外,我有空額外再幫你宰幾隻白虎,找一些五百年份的赤金鮑。那可都是頂頂好吃的東西,還可易筋換髓,增強體質!賢侄啊,你得幫幫伯父,你那伯母的脾性可很不小。她一旦狠下心,可以兩三年不與我說話。」

  李軒心想這話就說到位了,他停下了腳步,眼神躊躇:「伯母她的脾氣竟然這麼大的嗎?罷了,我這次就勉為其難,幫伯父一次。唉,這等違心之事做多了,遲早會讓我本心不純。」

  江雲旗先是一喜,隨後又感覺這句話有些耳熟,好像他不久前才剛剛聽過。

  隨後他就想起李軒剛才在老友權頂天面前,也是這麼說的。

  江雲旗就不禁抽了抽唇角,心想這傢伙到底是怎麼過的貪慾一關?

  等到兩人到了城牆上,江夫人果然用刀子一樣的目光盯著江雲旗。

  李軒則向江夫人抱了抱拳:「伯母勿需歸罪伯父,這次問心樓之行,其實是我心生好奇,想去試一試究竟,所以拜託伯父幫忙的。」

  江夫人心想這話傻子才信,不過李軒既然說出這句話,那麼她夫君顯然是已取得李軒的諒解。

  她心裡暗暗感慨,這小軒真是仁善君子,人太心善了,江雲旗這般的作為都能原諒,換成別人,那是要結仇的。

  她想了想,看向江雲旗的目光還是緩和了下來:「看在你的面上,我就姑且饒他一次。」

  此時李軒又在薛雲柔的引見下,與張副天師見禮。

  這是一位大佬,朱雀堂延請的客卿,所以李軒額外客氣些,彬彬有禮。

  「賢侄真是一表人才!」

  張副天師上下打量了李軒一眼,心想怪不得自己這外甥女的魂都被這傢伙勾了去。

  人俊,又有才,人品也好,換成他是女孩,他也喜歡。

  「不知李賢侄可曾婚配?我家的小雲柔恰好與你年紀相當,也是雲英未嫁之身。便由老道做個媒,做個月老可好?」

  薛雲柔的面頰當即微紅,有些羞澀的看向別處,可她的一雙耳朵卻豎了起來。

  江夫人則蹙了蹙眉,看向了自己的弟媳薛夫人。

  令她奇怪的是,後者卻並無出面阻撓之意,她背負著手繼續看著雨花台方向,定定入神的欣賞著那邊的夜景,對於身側投來的視線,恍如不覺。

  江夫人的臉頓時微微一青,然後冷冷的一笑:「副天師這就是餿主意了,我記得一個多月前,雲柔她還與我說過,說是看不上小軒。」

  薛雲柔不由咬住了唇,她是這麼說過,可當時的她又不瞭解李軒是怎樣的人。

  李軒此時已是滿佈冷汗,心想自己這好不容易從問心鈴內脫身,難不成還得經歷一次修羅場嗎?

  而就在張副天師想要繼續說什麼的時候,江雲旗哈哈大笑著在他肩上一拍:「人家李軒今天從早忙到晚,白天破了皇宮失竊的大案,晚上又闖了問心樓,現在是一門心思想要歸家,張兄有話可以等日後再說嘛。倒是你我,老友見面,正該喝上一壺才是。走,我們去三味居。」

  張副天師不以為然,心忖我大可長話短說的。

  可他是術修,根本就抵不過江雲旗的力量。才剛回過神,人就被扯到了幾十丈外。

  ※※※※

  李軒返回誠意伯府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子時了。

  他的長隨李大陸就呆在門房等他:「我找人打聽了一下,好像沒事。雖然最開始鬧了一陣,可後面就偃旗息鼓了。」

  李軒於是心神大定,放心的往自己房間走去。

  他原本的打算,是準備直接在朱雀堂睡公房的。可那邊最近因鎮妖塔鎮壓了不少妖魔之故,在子時之後就會嚴控進出,非常麻煩。

  幸運的是,誠意伯府內的戰爭停止了。否則今夜,他很可能無家可歸。

  可當李軒才走入外院,眼前的情景卻讓他稍稍錯愕。

  外院廳堂裡的燈竟然還亮著,而他的父親李承基與兄長李炎,在裡面相對而坐,喝得大醉酩酊。

  李軒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老頭,大哥,你們這是做什麼?怎麼就喝成了這樣?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不回房歇息?」

  尤其李炎,他的媳婦好不容易回來了,結果卻要讓嫂子獨守空房。

  李炎醉眼朦朧的看了李軒一眼,然後苦笑道:「我苦啊,真苦!難受!」

  李承基也看著他,然後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李軒的臂膀:「軒兒,未來我誠意李氏,也就唯有你能夠一振李氏男兒的雄風了,切不可步你父兄後塵。」

  李軒莫名的生出了『天降大任於斯人』的感覺,可之後他還是摸不著頭腦的返回到自己房裡。

  這個時候雖已過了子時這個最佳的修行時間段,李軒本身也很疲憊。

  可他還是服用了一枚六道人元丹,開始運轉起了『混元天象訣』,搬運起了周天。

  這是因他最近著實收穫了不少靈丹妙藥,李軒感覺自己有了些許浪費的資本。

  關鍵是他現在的壽命只剩下十幾天,這危機感如鯁在喉,讓李軒寢食難安。他怎麼都得把壽命延長到一個月才能放心。

  不過嫂子素昭君給他的那枚『四轉大還丹』,卻是絕對不能在此刻用的。

  這是他快速突破到四重樓修為的丹引,不能亂用。

  可當李軒依照自創的觀想法,才將自己的一身真元運轉起來,他的眼中就不禁現出了幾分錯愕之色。

  李軒只覺自己一身氣脈,在這刻霍然暢通,周身都發出了哢嚓擦的聲響,骨骼內無數生元之氣冒出來。然後他那一身真元,都往丹田方向縮了過去,竟開始聚結成丹丸形狀。

  李軒的心中頓時波瀾起伏,他知道這個現象,正是第二門『丹門』開啟的徵兆。

  可他萬分不解,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照理來說,他的真元積蓄還遠不到這個地步,加上在江府吃的那金鰲丹湯也遠遠不夠。

  難道是因問心鈴?

  與此同時,正在外面客廳裡面喝酒的父子二人都齊齊停下了動作,他們不約而同地往李軒房間的方向看了過去,眼神則都是錯愕中帶著驚喜。

  「龍虎交匯,這是丹胚已成,軒兒他已入了第二門!」

  李炎則是眨著眼,萬分驚奇道:「好快,他進入第三重樓才多久,這就又破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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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8章 升級了

  當搬運完周天之後,李軒感覺一身的疲憊都已消失不見,興奮的睡不著覺。

  他已經確認了自己的破鏡是因問心鈴的緣故,只因他體內的真元,僅僅前半夜就增長了一大截,而且質量極高。

  這些真元不但足以幫助他破境,甚至在李軒聚結丹胚之後,還能讓他有餘力催運自己那團丹丸形狀的液態真元,進一步的凝練固化。

  李軒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問心鈴了,畢竟那金鰲丹湯的效果很好,可還遠不到可以幫助他打開第二門的程度。

  這應該是他闖過第六關之後,虞子與理學諸賢給他的饋贈。

  雖然李軒搞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自己的真元又是怎麼壯大到這個地步的?可這並不重要。

  關鍵是他打開了第二門,壽元增加了,武力值隨之暴漲,還多出了許多新的能力。

  大晉的修行體系共有十二個小境界,被稱為十二重樓;這十二重樓又分屬四個大境界,被稱為四門--氣門,丹門,地門,天門。

  丹門的打開對六道司的武修來說額外重要,只因踏入第四重樓之後,就可在目中聚氣,打開『靈視』,窺看神鬼靈怪之屬。

  所以在六道司,四重樓境以上的武修才是骨幹。

  當然,問心鈴的器靈給他開的『護道天眼』,可比武修的『靈視』強多了。

  『靈視』並不是什麼鬼神都能看得見,比如紅衣女鬼的見知障,如今就連江雲旗與張副天師都沒法察覺痕跡。

  而李軒的『護道天眼』,不但可窺見這世間絕大多數的魑魅魍魎,牛鬼蛇神,還有一定的鎮壓之能,破幻之力。

  所以這對李軒,其實是個雞肋,甚至雞肋都算不上。

  第二個新能力是內視,踏入丹門之後,就可進一步的內視體內的血脈經絡與筋膜骨髓,瞭解它們的狀態。

  這對李軒很重要,他看過一些網文,知道用雷電刺激細胞,進而鍛煉體魄的方法,是各大穿越網文的常規操作。

  李軒也很想試試,恰好他是法醫,對人體非常的瞭解。

  現在的問題一個是他對雷電的控制力還不行;二是無法準確瞭解體內的狀況進行相應的調整,畢竟這個時代,是沒有CT,X光啊,還有核磁共振之類的現代化檢測儀器的。

  所以內視的開啟,意味著雷法鍛體的前置條件已經達成。

  而第三個能力,就是罡氣了。丹門之後,武修的真元質量大大提升,可以激發到體外,形成護體罡氣,也可灌注入兵器當中,形成劍氣刀芒,大大增加殺傷力與殺傷範圍。

  還可將罡氣覆蓋雙掌,大大增加掌法的威力,且不畏兵刃。

  李軒心情振奮下沒忍耐住,大半夜跑到外面的院裡面試了一輪刀法。果然是凌厲了許多,他斬出的刀芒噴吐一尺,有著不遜色於懷義刀本體的神威。

  然後他無論御冰御雷,威力都增加了不少,是以前的足足三倍。一刀斬出,即可冰封二十丈,氣勢煊赫,震撼人心。

  可惜現在已是深夜時分了,否則他真想將冷雨柔,甚至是李炎拖過來,試試自己的武力值究竟進化到了何等地步。

  然後在試刀的時候,李軒又發現了一件讓他驚奇的事。

  他竟然能夠運用『浩然正氣』了--不是從正氣歌卷軸抽調,而是屬於李軒自己的『正氣』。

  儒門之人與術修一樣,都是主修神魄,蘊氣於元神當中。所謂的浩然正氣,實質就是人的精神力量。

  此時李軒的浩然武意則洋洋灑灑,與他的神魄之力深度結合,形成了一股獨特的氣元,蘊養於他的元神當中,竟隱隱有了術武雙修的架勢。

  這很讓人費解,那些儒生們的『正氣』,哪一個不是日日誦讀聖人文章,揣摩儒門精義,日日打磨精神蘊養神魄而成?

  儒修的特點是有教無類,對於修行資質沒有要求,可卻需要五年甚至十年以上的苦功,才可將浩然正氣蘊養出來。

  按照網遊的說法,儒生就是大後期,四重樓境之前都像渣一樣弱。

  可是李軒,如今卻竟一蹴而至了。

  關鍵是李軒的元神強大,是常人的九倍。所以運用出來的『浩然正氣』,威力非常驚人。

  李軒嘗試著將自己的『浩然正氣』外放,竟然在短時間內,將周圍三丈方圓的方磚全數壓裂粉碎!

  可惜的是他現在還是不夠持久,這是因人的元神之力,都源自於肉胎氣血,李軒現在修為低弱,一身氣血精元,根本就供不起他神魄的消耗。

  所以別看那些術修與儒生,都以神魂修行為主,可他們對於體魄的鍛煉也從未落下。只是相對於主修肉身的武修來說,要弱上許多。

  古時的儒門弟子,更是文武兼修,只是經歷代大儒改良之後,使得『浩然正氣』更易入門,寒門士子也能修行。

  李軒很想試一試,他現在的『神夔雷音』,可以達到什麼樣的效果。可終究還是沒敢做這缺德事,在凌晨深夜擾人清夢。

  不過他對於清晨的到來,卻更加期待起來。

  李軒隨後又定下心,研究起了他從問心鈴帶出的那枚小小的方印。

  這方印造型古樸,不甚起眼。除了下方有『文山』二字之外,印的四面都有刻字,無不是顏筋柳骨,游雲驚龍,左側是理學的核心思想『存天理,滅人欲』,其它三面,則都刻滿了字,如『一心可以興邦,一心可以喪邦,只在公私之間爾』、『俱收並蓄,待用無遺』、『守正直而佩仁義』、『思誠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為思誠之本』、『知之愈明,則行之愈篤;行之愈篤,則知之益明』等句羅列其上。

  這印自李軒從問心鈴出來之後,就掛在他身上了。

  就像是問心鈴的那頭天魔所說的,這東西是跟定他了。剛才李軒試過,把這東西放在房間裡面。可等他出來的時候,那方印已經掛在了他的腰上。

  李軒都不知這東西,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反正不知不覺間,這方小印就回到了他的身邊。

  可那頭天魔有一句話沒說對,這方印並非僅僅是理學護法的身份象徵,它對李軒還是有不小幫助的。

  首先是修行,李軒之前入定時就發現,這東西能夠聚引靈氣,起到修行增幅器的作用。

  其次它還能一定程度上,強化他的浩然正氣。

  可能此物還有其它的功能,正是李軒接下來需要瞭解的。

  ※※※※

  當日清晨,在伯府後院的校場。

  此時不止是李軒與李炎在場,李承基,冷雨柔,素昭君,中年女僕等人也聞風而至。

  昨夜李軒突破時動靜甚大,也都早就預料到今日清晨會有一場好戲。

  可早上的情況還是有點出人意料,李軒選擇的試刀對象竟不是冷雨柔,而是李炎。

  「你這次可真讓為兄意外了。」李炎將一把雪亮長刀抽在手中,輕輕撫摸:「第二門開了之後,膽子肥了啊?居然找上了我。先說好了,我可不會像雨柔那樣溫情脈脈。」

  他正想找人出氣呢,結果李軒就找上門了。

  不過這次李炎還是很謹慎的,之前兩次吃虧,都是因大意輕心,所以這一次他額外的專注,全神應對。

  「廢話說完了沒有?」

  李軒很是不耐的將李炎的話打斷:「準備好我就開始了!」

  他先手搶攻,可李炎的第一刀就將李軒震回。

  他這大哥果然不像是冷雨柔那樣留力,他雖沒有全力以赴,可斬出的刀力卻是碾壓性的。刀勢則或如寒風凜冽,或如十日橫空。以游刃有餘,揮灑自如之態,將李軒斬到左支右絀,冷汗淋漓。

  那就像是貓戲老鼠一樣,看著李軒反抗,掙扎,閃避。

  李軒的情形非常狼狽,可在場邊的李承基,卻是手捋長鬚,喜不自勝。旁邊的冷雨柔,也是眼中異澤連連。

  素昭君沒與他們在一起,她與中年女僕都在遠處屋簷上往下看著。

  「我說過的,他天賦很好。這傢伙認真習武這才兩個月吧?刀法就已到了這個地步,這進步的速度可稱是驚世駭俗。」

  素昭君背負著手,唏噓不已:「如果不是他荒廢了太多時間,我與炎郎現在都不是他對手。」

  「他的刀意,刀勢都已入門,可他的基本功很差,只能常年苦練不綴,才能夠補得回來。」

  中年女僕搖了搖頭:「我看您這位小叔子,未必就有這樣的韌性。似他這樣根基虛浮,遇到真正的高手,缺陷就暴露無遺。」

  「你此言有失偏僻,即便根基穩固,就能戰勝真正的高手了?」

  素昭君搖頭失笑:「他如今在六重樓以下,已經少有對手了,難道你還想要讓他越階對抗第三門?」

  「可如果遇到那些功法特異的,他這根基終究是個破綻--」

  中年女僕正說著話,就聽那校場中忽然傳來李軒「呔」的一聲炸喝,震徹全場。

  中年女僕頓覺神魂一震,整個腦袋一陣暈迷,竟然短暫的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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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2 02:00:58 |只看該作者
第0169章 他們在幹什麼

  中年女僕意識暈迷了將近一個呼吸時間,這才恍惚回神。

  然後她就見素昭君,正以同情的目光看著她:「收回前言,他現在如果有兩三個得力的幫手,即便七重樓境,也得被他給一刀斬了。」

  中年女僕不由臉色微紅,知道素昭君沒有說錯。

  如果是正常對戰,她的護體罡氣與護身法器,可沒法在這一個呼吸時間內,扛住李軒與他同伴的狂攻猛打。

  然後中年女僕又望見了讓她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現那校場中央,李炎被凍在一塊碩大的寒冰內,一副目眥欲裂的模樣。

  外面的李軒,則一掌又一掌,拍在這塊冰上,不斷的加固冰層。鎮壓李炎周身燃燒起的火焰。

  「姑爺?這又是怎麼回事?」

  「如你所見,他首當其衝,雖然修為與真元質量勝你許多,可被震暈的時間,與你差相彷彿。」

  素昭君為之莞爾:「幸虧他還有幾分小心,把那身子午含光甲穿在了身上,否則這次定要丟人現眼。他最近火氣極大,消消火也好。」

  中年女僕心想這已經夠丟人的了,她不由搖頭:「可我覺得這是火上澆油,姑爺他估計會被氣壞的。」

  此時在校場邊緣,李承基也是臉色怔怔,然後大喜:「這神夔雷音,浩然正氣,了得啊!居然已修到了這個地步。」

  剛才李軒音發之刻,竟連他也稍稍恍惚,可見李軒的音震之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那邊李軒一連在冰層外拍了二十掌,眼見是凍不住了,就忙往場外一跳:「我投降!」

  「不准!」李炎周身赤炎噴發,勢如岩漿沖捲,將周圍失去李軒支持的冰層全數蒸發為水汽分子。而等他準備揮刀,要給李軒一個深刻教訓的時候,發現後者已經躲在了李承基的身後,神色無辜的朝他看著。

  李承基能理解李炎的情緒,卻笑瞇瞇的說著:「兄弟切磋,點到即止。他既已認輸,那麼試招切磋自然到此為止。

  倒是炎兒你,這次真該反省了,我等武人當戒驕戒躁,不可因你習武已小有所成,就小視了天下豪傑。這世間似軒兒這般習有奇功異術的,可不知有多少。」

  李軒在他身後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大哥早該想到我會找你試刀,應該是有所依仗才對,你又大意了!」

  他一直記著不久前李炎撓他腳底板那樁事,心想今日總算是報仇雪恨了。

  李炎則差點氣歪了嘴,他雖然沒繼續動手,眸光卻很危險的睨著李軒,不知在想著什麼,讓後者心裡面發毛。

  因察覺到兄長的報復欲過於強烈,李軒也沒敢找冷雨柔繼續試招,他甚至沒敢在誠意伯府多呆,在去老娘那裡請過安之後,就匆匆離府了。

  奇怪的是劉氏雖然見了他,卻讓李軒呆在一丈開外,不許靠近,房間裡面還燃著濃郁的熏香,讓李軒完全摸不著頭腦。

  李軒不知的是,就在他走出誠意伯府的時候,劉氏正拿著兩張拜帖,眼神無比疑惑。

  「張問玄,這不是那位天師道的副天師?暨堂妹薛府張氏--要一起上門拜訪?」

  「江雲旗暨夫人薛氏--上門致歉賠禮?可他們不是一家人,用得著發兩份拜帖?」

  劉氏估摸著這應該是為李軒說婚事,她心中大喜。又想這怎麼好意思?本該是她上女方家的門才對。

  可隨後劉氏嗅了嗅身上,就眉頭大皺:「雨柔,我這身上的氣味,到底多久才能驅散?」

  「正常需要一、兩個月。」冷雨柔一五一十的答著:「不過我已讓人在外收購寒香草,買得到的話,七天就可以。可問題是,西院那邊也在求購,這東西又很少見。」

  劉氏的唇角抽了抽,然後無奈的把拜帖又放回了桌上:「幫我回帖吧,就說我近日身體不適,需要另約一個時間。」

  ※※※※

  來到朱雀堂,李軒找江含韻應卯的時候,只見這位上司朝旁邊的內間指了指:「去那裡面等我,記得把衣服脫了,我馬上就過來。」

  此時馬成功與彭富來等人恰好也在,頓時就面色微變,用異樣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

  李軒也嚇了一跳,心想自己今天難道要遭遇職場潛規則了嗎?

  他愣了半晌,才想起是怎麼回事,江含韻說的應該是雷法鍛體的事:「校尉大人在,這個時候,不太好吧?」

  「不在這個時候在哪個時候?進去脫衣服,少墨跡。」

  江含韻不耐的在名冊上畫著勾,漫不經心的說著:「趁著卯時還沒有過,我們速度把這事給辦了,時間應該還來得及。我爹他對你挺歉疚的,催我說這事越早越好,還說要我對你好一點,溫柔一點。」

  在場一同應卯的明幽都人等,都完全石化了,心想他們兩個到底說的是什麼啊?是我想的那回事嗎?

  直到這個時候,江含韻才發現這裡尷尬的氣氛,眾人臉上的異常。她的臉頓時一紅:「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別亂想!我只是用我家的秘法,幫他修行。」

  馬成功狀似瞭然的點了點頭,臉上也沒了異色。可心裡卻在想,這解釋不就等於掩飾?這位江大校尉什麼時候向他們這些下屬解釋過了?

  這情況有點意思啊,看來平時得多巴結點李軒了。江含韻前途遠大,未來也必是如仇千秋那般的人物。

  這個關係戶,自己必須給捂熱了。

  在內間坐下的李軒,則好奇的四下打量。江含韻的這間房,出乎他意料的簡潔乾淨,沒有他想像中亂糟糟的情況,自然也沒有任何少女氣息。

  再然後,李軒就被床上的一條肚兜給吸引住了。

  「別亂看!」

  江含韻面色嬌艷的走入了進來,她先把肚兜收了起來,然後就坐在了李軒的對面。

  「我們開始了,也沒什麼好注意的地方,唯一的一點,就是不要掙扎,不要劇烈動作。」

  李軒點了點頭,同時開始運用起了內視之法,觀察自己的體內。他也準備以雷法煉體,江家的這門秘術,正好給他參考。

  此時江含韻已經把小手貼上了他的胸膛,這位先是散出了微小的電流,打入到了李軒的體內。這位應該是借助電流與磁場感應著什麼,隨後那雷電之力就驀然暴增,發出「嗞嗞」的響聲。

  這滋味非常酸爽,李軒倒是勉力咬牙承受住了,可他的身體卻是被電的一彈一彈的,然後整個木床都跟著蕩漾起來,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此時在院外,正在往外面走的張岳問著彭富來:「校尉大人剛才的解釋,老彭你信嗎?」

  「信一半。」彭富來眼神狐疑:「可按說謙之他不該如此不智,那可是血手人屠江含韻!他後半輩子該咋過啊?」

  就在這個時候,他二人同時心生感應,往後方看了過去。

  「嘎吱嘎吱,這聲音我好熟悉。」張岳神色肅穆:「我以前辦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嘎吱嘎吱。」

  「我也是。」

  彭富來仔細聽風辨聲,他有些被震撼到了:「可這頻率好激烈,一個呼吸間至少十二個衝刺!厲害!」

  ※※※※

  事後李軒是精神百倍的,從江含韻的公房裡面走出來。然後他才剛剛走入他們小隊的公房,就收穫了彭富來與張岳兩人欽佩的視線。

  在發現李軒的腳步穩健,目透精芒,張岳的眼神就更是複雜了:「謙之你就不覺得累?腰不酸嗎?腳不軟?」

  「我腳軟什麼?」

  李軒錯愕的看了這兩人一眼,然後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問的是校尉大人給我雷法煉體的事?我基本沒動,反正感覺很不錯的。」

  彭富來與張岳聞言對視了一眼,不知何故眼中竟浮現出了幾分艷羨。

  李軒沒理會這莫名其妙的兩人,他把樂芊芊拉到一角,直接詢問韓掌櫃記憶中那艘船的事情。

  「王記是鎮江一帶的大船商,目前一共有十七條大船,擁有你說的那種長九丈,寬三丈的大艙室。可我一一查過這十七條船的通關記錄,都無什麼可疑之處,他們這些天都很正常的在江上跑船,是正當的船運商。他們不做生意,就只是在江上幫人運貨,所以一切都有據可查。

  隨後我又發現,王記在大半年前出售了四艘舊船。各地的水關,碼頭,已經許久都沒有它們出入的記錄。」

  樂芊芊一邊說著,一邊將一份份卷宗擺在了李軒的面前。

  「然後這些天有人在大勝關附近水面,看到了一艘鬼船。白天看不到的,晚上黑燈瞎火,有人大著膽子上船,結果就再沒出來過。我們朱雀堂轄下的幾個沿江分署,已經接到了幾次報案,可因最近事務繁忙,而這艘鬼船也未釀成什麼大禍,所以各地分署,都選擇了押後處理。我看他們的描述,很像是那四艘船的其中之一。」

  此時她的語聲頓了頓:「說起來,這王記船行,還是你們誠意伯家的產業,這是你大嫂素昭君母親王氏留給她的嫁妝。」

  李軒聞言頓時一愣,心想怎麼又扯到自家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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