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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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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35:47 |只看該作者
第0410章 天位殺陣

  金沙江上游,無數的水妖正在湍急的江水中行進。

  它們的妖軀或大或小,或是魚身,或是鱷體,或是鰲龜形狀,或是蛇蛟之態,還有各種蝦兵蟹將,且無一例外都是形象猙獰,滿身的骨刺鱗甲。

  它們在水中沉浮不定,龐大的數量幾乎充塞了整個河道。

  航行在江水正中央的是一條巨大的骨船,寬約四十丈,長七十丈,行進在金沙江上游的湍流中,卻如履平地,彷彿一座水上的百骨宮殿。

  此時伏波散人與平波真人兩個都被幾十條鎖鏈穿透了軀體,渾身顫慄的來到了這艘骨船上。

  他二人的妖身一為金鰲,一為龍鱷,之前因襲擊李軒一事,被敖疏影罰至通天河服苦役。

  可就在前日,東海龍族設在通天河的防線被突破,不但通天河的龍君被殺,龍族水軍死傷數萬,他們兩人也被通天河的妖軍生擒,落到現在這般田地。

  就在片刻之後,他們兩人被帶到了骨船中央的一座殿堂內。

  這座大殿中群妖環立,拱衛著一張白骨王座。

  在白骨王座之上,則坐著一位身軀異常魁梧,氣度豪邁非常的男子。

  伏波散人抬眼透望,只見這人穿著一身黑袍,頭戴金冠,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對三角眼,以及鼓脹的腮幫。

  可這並未影響這男子的氣質,男子睥睨之間,有著吞納四海的氣概。

  伏波散人發現這男子正向他注目過來,當即把自己的頭一低,身軀匍匐在地。

  他知道這是通天河上游之主常澤,巴蛇之後。

  巴蛇是神獸一類,《山海經.海內經》云:「西南有巴國,又有朱卷之國,有黑蛇,青首,食象。」

  傳說這巨蛇其長千尋,青黃赤黑。

  古來記載的巴蛇原居住在洞庭湖一帶,由於此蛇屢次為禍,以人為食,所以黃帝派遣大羿前往斬殺。

  大羿首先用箭射中了巴蛇,然後一直追趕它到遙遠的西方,並將其斬為兩段。之後巴蛇的屍體變成了一座山丘,現在稱為巴陵(岳陽)。

  不過巴蛇雖死,它的後代卻沿江撤離,一直到長江的上游。

  在漢唐之時,通天河下金沙江都為巴蛇一脈據有。當時這周圍的幾條江河都被稱為毒水,船隻都不能通行。

  「你二人就是伏波與平波?修為不過平平,名字倒挺是霸氣。」常澤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的聲音則是沙啞的,夾含著獨屬蛇類的「嘶嘶」聲響:「我問你們,可願為本王效力?」

  伏波與平波聞言則都噤若寒蟬,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們的子孫後代都分佈長江兩岸,湖海當中,哪裡敢背棄管控天下水系的東海龍族?

  片刻之後,常澤就一聲嗤笑:「罷了,我也不難為你們。我們既無君臣緣分,本王也不強求。那麼長江沿岸的情況,你們總能與本王說一說?

  各地的龍君分佈,擁兵多少;還有朝廷的水師,總計多少兵力,將領何人,兵備如何,你們是清楚的吧?」

  此時這殿堂之內數十大妖,數十道陰森冷厲的目光,都在注目著殿內跪著的兩人,讓伏波與平波都一陣頭皮發麻。

  「按以往的規矩,像你們這樣的俘虜,本王會直接丟給兒郎們分食。可如今本王卻願意給你們留一線生機,可你們總得說些什麼,讓本王有個由頭。」

  那常澤說到這裡,又冷冷一笑:「我聽人說,你們兩人是得罪了誠意伯的次子李軒,才被罰至通天河服苦役。且家中子侄,都因那李軒而死傷殆盡,你二人難道就不想復仇--」

  當他說到這裡的時候,伏波散人還沒怎麼樣,那平波真人卻是雙眼赤紅,渾身鼓脹,開始顯出龍鱷妖形。

  常澤的眼裡不由顯現出了嘲諷之意,而就在他準備繼續勸誘之時,一個身影飛入到殿內。

  「殿下!」

  那是一隻十一重樓境的『雷翅魚鷹』,名叫丹源。其族類平日以魚蝦之類為食,活躍於江河兩岸,也算是通天河妖族的一員。

  而這個丹源,是在三百七十載前被他降服,一直都是他麾下的忠實臣子。

  此時這位化身成一位書生模樣,一身黑衣飄飄,顯得瀟灑不群:「殿下,九燈大師傳來飛符,請殿下加速東進。他已在岷江附近幫您打通了水道,只需殿下妖軍趕至,必可重奪金沙、岷江與嘉陵水系,重建金沙王庭,恢復先祖霸業。」

  常澤聞言,卻是不動聲色:「聽起來,他似乎很急。」

  「是很急的。」丹源微一頷首:「他的說法是朝廷與東海龍族已經警覺,天子聚集了眾多天位與大軍準備開始討伐。他們只依靠被封印於岷江的相繇之力,未必就能頂得住,所以請大王從速東進。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可我剛才飛至萬丈高空,以神通眺望過。發現自此間往下,直到岷江一代,已經沒有龍族的水軍存在。只需殿下的大軍東進,在渝州(重慶)與烏江一帶扼險而守,的確可重建妖庭,稱霸天南。」

  此時他的語音頓了頓,面上現著興奮之意:「如果再進一步順水而下,挾大水掃蕩長江兩岸。那麼這裡的眾多兄弟,怎麼也得出三五個天位。那個時候,即便金闕天宮也不敢小視我們。」

  隨著他這句話,這殿內的眾多大妖,無不都是氣息粗重,眸色猩紅。他們互視了一眼,然後紛紛跪倒在地:「我等願為王上效死,橫掃長江。」

  「王上!機不可失,我等恭請王上從速東進,成就妖國霸業!」

  常澤聞言,則是哈哈大笑:「那還等什麼?給我傳令諸軍,即刻加速前行。」

  那依舊跪伏在地的平波真人則是神色微動,眼中現著躊躇之色。

  他如今的修為,也有十重樓境界了。如果能加入其中,借助水勢吞上一兩千個血食,也有機會達至準天位境界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平波真人忽然感覺一股刺骨寒意,正從四面八方蔓延而來。

  這寒意來得無比迅速,竟然一瞬之間就將此地的河水凍結,也在一瞬間,將外面拉拽白骨巨船的眾多妖類,都直接凍入冰層。

  「什麼人?」

  常澤驀然起身,他掃望四周,瞳孔中現著凜然之意:「是誰敢如此大膽?在這金沙江上,犯吾王駕?」

  「金陵江雲旗,見過妖王殿下!」

  隨著這聲音,一雙銀白色雙戟凌空飛落,插在了白骨巨船左方的冰面,那巨大的力量,將巨船的上半部分都強行撕碎。

  隨後一個穿著白色儒衫,氣度溫文爾雅的身影,飄落在那雙畫戟之上。

  於此同時,一把銀白色的長槍,也墜落在右方冰面。伴隨這長槍而來的,則是一個軀體雄壯,氣息霸烈的儒衫男子:「通州赫連伏龍,失禮了!」

  幾乎同一個瞬間,一團黑白二色的陰陽魚圖,出現在了巨船前方。陰陽魚圖內,則立著一位穿著紅色宮裝,容顏絕美的少女,她的面色清冷,殺意凜冽:「大晉長公主虞紅裳!」

  李承基則是最後現身,他從空中御刀墜落於百骨大船的後方:「誠意伯李承基!」

  他臉上笑意盈盈,腳下卻毫不容情。那磅礡的寒冰之力,自他的腳下迅速擴散,使得江面上的冰層,在短短一瞬間擴散至七十里外!

  而四大天位合力,竟是在頃刻之內,將這段河道內的三萬妖兵,都全數凍入到冰層當中。

  就連白骨大船上的那些妖類,也在這片刻間渾身覆蓋寒霜。

  此時在上游七十里,一個巨大的石壩,忽然從水面上拔地而起,且不斷的上升,不斷的加厚,將兩岸與群山間的空隙完全堵塞。

  石壩的上方,正是那玉麒麟,以及渾身氣質大變,雍容華貴,氣勢厚重彷彿『后土』凌塵般的樂芊芊。

  這條巨大的石壩,不但攔截住了整個金沙江,也將位於上游的十二萬妖軍,全數堵在石壩之後。

  此時還有薛雲柔的身影,顯現於石壩之上。她的『正一伏魔劍』,化作兩條赤紅色的巨龍,在一瞬間就將那壩前的妖族斬殺近千。

  在她後方,則是李炎夫婦與江含韻,三人各自護持著暫時無力分心的玉麒麟與樂芊芊,都宛如不可搖動的堅牆,將那些襲殺過去的大妖轟飛擊退。

  常澤的面色發黑,眼神則冷厲異常。

  他感覺到原本在自己統御下的萬軍之勢,已經被完全割裂開來,支離破碎。

  此時唯獨下游處那還未被封凍的六萬妖軍前鋒,還能夠讓他借勢。可它們遠在百里之外,常澤能夠借調的萬軍之勢,氣血狼煙,已經少而又少。

  不過常澤卻毫無驚慌之意,他一聲輕哼:「五名天位,好大的排場!可這裡是金沙江,只憑你們這些垃圾,也敢來犯我大軍?」

  他腳下猛地一踩,就使下方冰層大片的開裂,那堪比九龍十象的巨大力量,使得整片大地都在搖晃。一道巨大的裂痕,則直往上游七十里外的石壩方向延伸。

  常澤暗暗冷笑,眼神不屑,這四人凍住了江河,凍住了水法,可還有多少餘力與他作戰?

  可就在這刻,兩道入光似電的身影陡然穿梭而至。

  常澤一時間反應不及,胸腹之間被那酷烈的光雷刀氣,轟出了兩個巨大的孔洞。

  巴蛇常澤不由錯愕,他忍耐住劇痛,心神驚悸的看向了那兩道急速穿梭的光電。

  「你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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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36:05 |只看該作者
第0411章 郎情妾意刀2

  巴蛇常澤驚奇錯愕之際,那紫紅二色的光電正在他的周圍肆意穿梭。

  眾多拱衛在白骨巨船上的大妖們,則是瘋狂的逃竄。

  常澤沒有去阻止,只因這些部下對此刻的他已沒有絲毫的助力。那紫紅二色的刀光鋒銳無匹,所向之處,無所不斬。

  船上這些第三門與第四門的大妖,非但不能阻止那紫紅二色的光電分毫,反倒被他們肆意屠戮。

  丹源對常澤忠心耿耿,在事發之刻就閃身到常澤前方出手救護,可僅僅一瞬,他就被紫紅二色的光電一個對穿,軀體頃刻間被斬成三段。

  幸在丹源身為妖類,恢復力極端強大。即便是這樣的重傷,也沒能夠讓他死透。

  不過這兩刀之後,丹源再也不敢正攖那紫紅二色光電的鋒芒。他雙翅一扇,就衝起二百丈高空,開始遠離戰場。

  「你們是什麼人?」

  巴蛇常澤眼神暴怒,在這短短不到兩個彈指的時間,他已與兩人交手一百二十餘擊。

  絕大多數時候,那紫紅刀光都被他攔下。可駕馭這刀光的兩人雖然力量稍弱,卻有著無與倫比的默契,以及讓他都目不暇接的疾速。

  就在這兩個彈指內,常澤的軀體已經被斬中七次,留下了七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儘管這些觸目驚心的刀傷,常澤只需一個呼吸,就能將之盡數恢復,可二人的刀意卻殘留積蓄在他的體內,一時之間無法驅逐。

  常澤的眼中,開始閃動驚疑之意:「二人聯手,戰力堪比天位,你們是樂氏夫婦?」

  可傳聞中的樂懷遠夫婦,絕沒有這等如光似影的遁法,也沒有這疾速中依舊天衣無縫,珠聯璧合的默契!

  「無膽鼠輩,連姓名都不敢說嗎?」

  常澤說到這裡時一聲悶哼,這是他的胸腹部位,又被斬出一道傷口。

  這讓常澤的瞳光赤紅,無窮的戾意在他心念之內聚結。

  「妖王殿下即將魂飛魄散,身死道消,又何必非得知道我們的身份不可?」

  李軒駕馭的赤紅刀光更加迅捷,借助超導之遁,身影閃逝如光。與羅煙交相呼應,相得益彰。

  「可既然殿下如此在意,那就請記好了,本人六道司李軒!

  隨著一段雷電炸閃,使得常澤的肩膀兩側,再次噴灑血泉,被斬出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伏魔都尉羅煙。」

  羅煙一聲輕哂,她的身影如影似幻般的閃動到了常澤的身後,兩把紅袖刀,轟擊向了常澤的腰側。

  論到武意修為與對戰機的把握,她還是遠遠強過李軒,能夠精準的把握到常澤每一個破綻,每一個弱點。

  李軒則從沒讓她失望過,那赤紅色的刀光裹挾著電光連斬。心有靈犀般的攻勢,使得常澤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這讓他的腰側處爆出一個巨大的血口,血液彪灑數尺。

  此時已經退開到兩百丈外的平波真人與伏波散人,不僅萬分驚悸的對視。

  他們想那道赤紅光電是李軒?金陵之虎李軒?

  那個傢伙,他有這麼強嗎?

  伏波散人則是驚悸之餘,萬分慶幸。他剛才心靈動搖,只差一點點就做出後悔終身之事。

  而就在他們身影蹣跚著走到岸旁,伏波散人就不肯再走了,他駐足在冰面上,回身望向了幾個激戰中的身影。

  「伏波道友,你這是?」平波真人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同伴。

  「我想看看究竟。」伏波散人的眸中閃動微澤:「巴蛇之能你是知道的,他們的能耐,沒可能殺得了這位妖王。」

  平波真人則想正因常澤還有著不小的勝算,他們就更應該逃走,留在這裡等著再次被抓嗎?

  他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同伴,還是放不下仇恨,心裡還存著萬一的念想。

  可這位也不想想,以李軒這樣的超絕遁法,即便最終不能成事,也能輕而易舉的從這裡退走。

  就在這個時候,那常澤卻「嘿」的一笑:「你們斬夠了沒有?」

  此時的他驀地一聲咆哮,聲震長空。

  然後那些灑落在地面的血液,赫然都在這刻騰空而起。

  這一方百里方圓的世界,所有的水汽都被李承基與虞紅裳四人凍結,所以任何水法都沒法使用。

  可常澤卻以自身灑落在體外的鮮血施術,使它們化為一條條血色鎖鏈,朝著那紫色光電纏捲而去。

  於此同時,隨著常澤的眼睛,變化成金色豎瞳。他周圍的空間,也在這瞬間凍結凝固了霎那,使得那本是極速穿梭的紫色光電,也出現了片刻的遲緩。

  「現在該輪到本王了!兩個天位都不到的雜碎,也敢說讓本王魂飛魄散?都給我受死!」

  可就在常澤的眼中殺意酷烈之刻,他忽然心神一凜,一股極大的危機感蔓延心靈。

  常澤猛然抬頭,看向了天空,然後就見一個背插雙翼的銀白色機關傀儡飛在千丈高空,上方則是一個容貌清冷的少女,正居高臨下,將一枚圓筒遙指著他。

  然後下一瞬,就有一團美輪美奐的五色光華,在他的眼前閃現。

  「不好!」常澤的心臟一陣驚悸,他已經意識到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傳聞中的孔雀秘法,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

  昔日孔雀山莊建於川蜀,霸絕一方。他有兩位先祖死於孔雀秘法的轟擊,不得不從金沙江退至通天河。

  更不妙的是,他現在餘力已窮,已經分不出多少力量去應對這些五色光針。

  這些狡猾的人類--眼前這兩個人,只是為誘使他施展出全力嗎?他們真正的殺著,竟然是在空中!

  「吼!」常澤猛地一聲咆哮,現出長達二百二十丈的巴蛇之軀。那些散在體外的血液則被他化作一面又一面的血盾。

  可這些血盾,卻都被那五色光針摧枯拉朽的突破,它們勢如破竹的往前,然後在一連串的咚咚聲響中。將常澤的龐大妖軀轟出無數的創口,成百上千的針光,洞穿了它的五臟六腑,轟出了一個又一個前後透明的孔洞。

  等到常澤極盡全力,終於熬過所有的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全力恢復傷口的時候,他發現李軒與羅煙的身影一左一右,站立在距離他三十丈外的地方,他們手中各持雙刀,揮動起如影似幻般的光影。

  李軒在心念間觀想大日,同時以冷漠無情的目光看著他。

  「殿下如果有幸能留下些許殘魂,那就請記好了,今日殺死你的,是六道司李軒!」

  就在這瞬間,無窮無盡的赤紅色刀光如火山一樣爆發,又像是從天上照耀下的陽光,遮蔽住了常澤的身影。它們一束束轟擊在了常澤的身體上,如光似電的刀速,以及無與倫比的鋒銳,使得他的『碧血雷雀刀』與『蔽日虛無刀』,都能輕而易舉的突破常澤的一身罡元霸體,破壞他的肉身。

  「休想!」

  常澤極力抵抗,可他蛇身上下卻在這頃刻間被斬成千百餘片,血液瘋狂飆灑。

  之前抵禦『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已經耗盡了他幾乎所有的力氣,本就如砧上之魚,只能任由宰割。

  而此時這一男一女的斬擊,更是狂猛霸烈到了極點,達到了無以復加的極速。天下間有能力與之正面對抗的人物,絕不超過二十位。

  「結束了!」石壩之上,一身血痕纍纍的素昭君回望著這一幕,神色頓時一鬆。

  這一戰當中,最辛苦最危險的其實是他們。必須維持石壩,阻擋十二萬妖軍的瘋狂攻勢。

  即便強如薛雲柔,此時也是面色微白,氣息浮動。

  她一身天位戰力都是借外力得來,所以一身元氣經不起劇烈的損耗。

  「結束了?」李炎回頭看著,然後也長舒了一口氣:「這兩個傢伙,又是在剁肉丸?」

  江含韻以無窮巨力將身前一個第三門的蟹妖,轟到了石壩之外。然後她也回過身,看著李軒的方向一陣失神。

  因掌握了超導遁法,她一身上下完好如初,是四人中狀態最好的。

  可此時江含韻的眼神,卻是異常的暗晦。

  這一刻,在岸旁冰面的平波散人不禁發出了一聲呢喃:「不意你我,今日居然還真有幸見證一位妖王隕落。」

  伏波散人則是無力的坐了下來,他苦笑著道:「好一個金陵之虎!」

  此時他的眼裡面,只有無奈與釋然,眼前的一幕,已經擊碎了他最後的執念。

  雲層高空,丹源則化作它的本體『雷翅魚鷹』,如離弦之箭般的往西面方向疾速飛去。

  於此同時,它發出了嘯聲,這是通告所有通天河妖族,盡快往上游逃遁。

  它想自己也必須盡快逃脫,返回通天妖庭,將此間之事告知公主。

  中原王朝強者如雲,殿下敗亡已成定局,如今最緊要的事,是盡量保全實力,避免青藏高原那幾名天位大妖的覬覦。

  而就在丹源飛出大概五十里的時候,它聽見一聲含著無盡不甘的怒吼,以及一股瀰漫整片虛空的暴亂元氣。

  當丹源回望,發現它的主人常澤,正在漫天刀咣噹中爆為血肉粉末!

  這位稱霸青藏已達四百年的通天河之主,今日竟隕亡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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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2章 大事不妙

  巴蛇常澤隕落之後,李軒就與羅煙一起躲到了薛雲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內恢復傷勢,沒有再參與後續的戰事。

  此時他們身上看似完好無損,可五臟六腑的狀態卻極為糟糕。

  尤其李軒,口裡吐了好幾口含著些許內臟碎片的血液。

  這些內傷,有一半都是因巴蛇常澤的臨死一搏造成。這位通天河妖王可能是自忖必死,在李軒斬到一千多刀的時候,就自爆了肉身與妖丹。

  那毀滅性的衝擊力瞬間覆蓋周圍五里空間,讓兩人避無可避。

  幸虧李軒橫練霸體有成,依托大衍神盾硬頂了過去,羅煙則是見機得快,直接躲到了李軒的身後。

  可兩人還是留下了內傷,肺腑臟器都被震盪衝擊。

  不過這位的自爆,也將大量的妖類殺死。

  那些來自於通天河的水妖,都有著較強的抗寒之能,它們雖被凍在冰層當中,可其中將近八成都未死透。

  尤其是距離白骨巨船三里之外的那些妖類,絕大多數都留著一口氣。

  然而在巴蛇常澤的自爆衝擊下,其中將近一半都在冰層中被活生生的震殺。

  當眾人在這飛梭內匯聚之後,李軒對自身的傷勢就不怎麼在意了。

  只因他發現薛雲柔與虞紅裳,對他的態度都非常的冷淡。

  偶爾目光接觸時,她們都是面無表情的把視線移開,對李軒的傷勢不聞不問。就連含韻,也會避開與他的對視。

  一股冰冷的氣氛,正在飛梭當中瀰漫。

  李軒的心裡已經警鈴大作,本能的感到不妙。

  他感覺到水下大量的潛流暗湧,一場風暴正在醞釀。風暴的源頭,則多半是因他與羅煙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幾個女孩都顧及大局,現在還沒跟他翻臉。可等到江南水災一事了結,自己搞不好會吃不了兜著走。

  然而這一時之間,李軒也沒能想到什麼奇謀妙計化解此劫。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在這期間盡量安撫了。

  可恨的是這飛梭之內眾目睽睽,岳父江雲旗也在場,他什麼動作都沒法做。

  片刻之後,李軒終於借綠綺羅之助,將肺腑五臟的傷勢恢復大半。

  此時李承基也攜帶著兩個身影回到飛梭,李軒斜目看了過去,發現竟是熟人:「平波真人?伏波散人?你們怎麼會在這?」

  這一龜一鱷,就都恭恭敬敬的朝著李軒一禮:「見過靖安伯!」

  他二人都一副無喜無悲的神色,心想以後咱就是這位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了,你愛怎麼吃就怎麼吃吧。

  「他們是被通天河水妖擒拿,準備用來逼問長江上下游軍情的。那位常妖王,是一門心思想要成就妖王霸業。」

  李承基冷笑著說完,然後嘆息著道:「不過這次龍族的損失是真大,通天河下游與金沙江總計三十二位水系龍君,六萬蝦兵,五千蟹將,都在此戰中全軍覆沒。

  這一戰,東海龍族也算是損及元氣了,不知多久才能恢復過來。我估計十年內,他們在上游的軍力都別想恢復。」

  他很喜歡吃蝦蟹之屬,尤其是大閘蟹。可對於這些力戰而死的勇士,卻很是佩服。

  李炎卻不甚在意,他一邊給自己處理傷勢,一邊笑道:「父親何需心憂?這一戰,通天河妖庭也是元氣大損,十年之內,他們也同樣別想恢復。

  巴蛇一族沒有天位坐鎮,接下來還不知是什麼樣的情況。如今青藏上面的那幾個天位大妖,哪一個不是野心勃勃?又有蓮花生大士的徒子徒孫盯著他們,通天河妖庭搞不好十年之內就得散掉。」

  他說這些話是有根據的,此戰中那百骨巨船周圍的三萬妖軍,都是通天河妖庭中精銳中的精銳,相當於妖王常澤的禁軍御營。

  而這一戰,這支禁軍御營幾乎全軍覆沒,能夠逃生的不到一成。

  事後李承基與赫連伏龍等人更是趁機追殺,大肆屠戮,雖因那些水妖四面逃生,所以殺傷有限,可也至少斬殺了萬餘妖類。

  而巴蛇之王常澤之死,就更使巴蛇一族失去了支柱。

  赫連伏龍也面泛紅光,他往李軒抱了抱拳:「靖安伯大人,我想現在發個消息給京城,向陛下報捷。」

  他知道這次的江南大水,是令天子與于少保等朝廷重臣坐不安席,夜不能寐的。

  離京之前,天子甚至緊握著他的手臂,幾次慎重托囑。

  可如今巫支祁被封,巴蛇常澤已死,長江上游威脅最大的三個禍患已去其二。

  就只剩下一個相繇,雖然還在宜昌一帶興風作浪、推波助瀾,可只需這大妖本體不出來,這洪災怎麼都不至於鬧到席捲長江全域的地步。

  靖安伯這一場遠達兩萬里的轉戰奔襲,戰果不啻於一場大捷,足以令天子與群臣安心了。

  「伏龍先生自便就是,無需問我。此戰詳情,我與父親也會具本上奏。」

  李軒說完之後,就發現一隻黑色的蒼鷹從遠處飛至,裹帶著電光穿梭到他父親的身邊。

  李承基的臉色,隨後就轉為冷厲陰沉。

  李軒就不禁好奇的問:「父親,是宜昌那邊的軍情?還是有關於那位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皇甫玄機,湖廣道監察御使司正梁?可查出究竟了?」

  他認出那正是自家養的迅鷹,誠意伯府壓箱底的寶貝,

  --在金沙江這樣的蠻荒之地,符書符箭是過不來的。

  而他們誠意伯府的這隻迅鷹,雖比不上六道司的三足赤鴉,可也有些許金翅大鵬的血統,有著日飛五萬里之能。

  他們府中只養了兩隻,平時都是由李承基在用,這位平日裡就是靠這兩隻飛禽,掌握長江上下游的眾多水營與水情,所以把它們當成寶貝似的。

  李軒心想能夠使李承基冒險,甘讓這只迅鷹深入金沙江這等群妖聚集的險地,也就只有這兩樁事情了。

  「宜昌軍情告急,幾乎被突破防線。全靠水德元君神威,再次擊退相繇法體。」

  李承基說到這裡,面色就緩和了下來,眼含深意的笑了笑:「還有巫支祁破封一事,應該就是那位湖廣道監察御使司正梁的手筆,近日有關於長江沿岸幾個督水監的案件,大多都與此人有涉。

  那位皇甫都督也很可疑,最近的一些動作頗有深意,都將手伸到我麾下的水師了。」

  左軍都督府權責極大,分領在京留守左衛、鎮南衛、水軍左衛、驍騎右衛、龍虎衛、英武衛、瀋陽左衛,並領在外浙江都司、遼東都司、山東都司所領衛所及南京左軍都督府所領衛所。

  由於土木堡之變,朝中名將勳貴凋零殆盡。左軍都督府的左都督空置至今,皇甫玄機擔任的都督同知,就是左軍都督府實質性的首腦。

  左軍都督府還有個右都督,可大晉一朝幾乎所有機構,如都察院,繡衣衛,五軍都督府等等,只要官銜裡面帶個右字,基本都是虛授,並非實官。

  而左軍都督府管轄下的水軍左衛,就包括南京到崇明島一代的九個水師營。

  李軒聞言頓時劍眉微皺,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李承基淡淡道:「此事你不用管,我自然會處理。放心,如今已不是皇甫神機還在的時候了。」

  李承基的眼裡面,含著幾分嘲意與殺機。

  先代輔國公皇甫神機在世的時候是天下第一名將,朝廷勳貴之首,統轄萬軍征伐南疆之時,戰力可比『大天位』。可惜這位國公深為王振與正統帝所忌,土木堡之變時隨駕北上,在無兵無卒的情況下力戰身死。

  如果這位還在世,李承基自然忌憚七分。

  且以皇甫神機的為人,也做不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

  可如今的輔國公少不更事,輔國公府只能由皇甫神機的兩個弟弟皇甫元機、皇甫玄機掌權,李承基自是毫無顧忌。

  李軒則神色默默,心想這可不僅僅是誠意伯府的事,六道司在桐柏山的伏魔署,這次死傷的人員,又哪裡能善罷甘休?

  李承基此時又用關切的眼神,看著他與羅煙:「你們二人能否再戰?」

  李承基知道兩人的傷,並不僅僅是因常澤自爆的緣故,還有與巫支祁、懷璧散人及常澤三人連續交手積累的傷勢。

  李軒與羅煙二人聯手後戰力可比天位,甚至能以他們的疾速,壓制絕大多數小天位,可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天位。

  而巫支祁本體乃極天位境的上古妖王,常澤則是實力無限接近中天位的強者,這兩位的實力豈同小可。

  即便兩人能夠依靠遁法避開絕大多數正面交鋒,可巫支祁與常澤的武意,也會對他們的肉身元神造成巨大衝擊。這傷勢持續積累,非同小可。

  「我沒事。」李軒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憂心的望了一眼羅煙,然後看向北面:「我們先趕去宜城再說。」

  他想自己是無妨的,有綠綺羅的助力,無論什麼內傷轉眼就可恢復。麻煩的是羅煙那邊,即便她連續吞服了數顆丹藥,又有江雲旗的針灸助力,可面上依舊是蒼白毫無血色。

  李軒估摸著,羅煙至少還得五、六天的時間,才可能完全恢復。

  幸在這時候,他們在天位層面上,很可能已挽回劣勢,未必就需他與羅煙再出手。

  薛雲柔此時已準備駕馭飛梭,再次往北面飛行。

  不過就在她開始催運法力之前,李軒忽然神色微動:「等等!怎麼沒把這東西帶上?」

  他抬手往下一招,就將百丈之下的一顆二十丈長的巨大蛇頭,吸攝到了飛梭之上。

  那正是巴蛇常澤的頭部,這位軀體的一大半都被炸散,唯獨它的頭部,雖被李軒他們兩人砍到傷痕纍纍,可還大致保持著完整。

  薛雲柔就微現無奈之意,她滿眼嫌棄的看了一眼飛梭後面那個巨大而猙獰的蛇頭,這才繼續駕馭飛梭往北面飛行。

  她是知道這蛇頭用處的,也知此物是絕佳的煉器材料,卻嫌它腥氣太重,蛇血含毒,會污了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船體,所以有意忽略。

  而在場的眾人,也沒有這麼大的空間法器容納此物。

  薛雲柔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可結果李軒還是記起此物。

  這次也就是李軒,換成別人敢這麼做,她一定連這蛇頭帶人都丟下飛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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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3章 朝臣的震驚

  清晨時分的紫禁城皇宮建極殿,內閣眾臣與兵部尚書于傑,及五軍都督府眾多將領都聚集於此,就著一張懸掛於牆上的輿圖議論北方軍務。

  大晉一朝所有有關於軍務的朝議,原本都是在建極殿後方的『平台』進行,也就是所謂的平台召對。

  可前些年平台一場大火,內庭至今未能騰出錢財修復,景泰帝只能將這場軍議放在了建極殿。

  此時殿內,一位身穿甲冑、鬍鬚花白的老人皺著眉頭:「陛下,愚以為獨石堡必須再增兵三千,並強化城防,以策萬全!」

  這位是中軍都督府左都督,貴為天下武官之首的封城侯郭聰。

  可此時他語音剛落,就有人不以為然。

  「臣覺得沒必要,獨石堡地形險要,牆高八丈,就防禦來說,在眾多要隘當中屬於獨一份。且那邊的地形地勢,其實不適合大兵通過。」

  「臣也以為是封城侯反應過度了,獨石堡地接韃靼部。我如果是也先,哪裡能放心得下?一旦韃靼部斷了他們的後路,瓦刺部的兵馬都得陷在北直隸。」

  「此言有理!也先的瓦刺部與脫脫不花的韃靼部彼此猜忌已非一日。如今獨石口外的五萬鐵騎,多半是虛張聲勢。最危險的還是宣府、大同一線。」

  此時的于傑,卻發現景泰帝正在失神狀態,他不禁揚了揚眉:「陛下,您可是在擔心江南?」

  景泰帝被他喚醒,然後就微一頷首道:「確實在擔憂江南水情,今日清晨朕接到南京繡衣衛秘本,說金陵附近的水位,又增長了一丈二尺,已經是景泰五年以來最高的水位。

  如今也不知靖安伯那邊情況究竟如何了?如果朕沒有料錯,就在這一兩個時辰內,就應有戰報傳回。」

  說到此事,此間的朝臣卻是憂心忡忡。

  內閣首輔陳詢就抱拳道:「內閣也接到湖廣巡撫上書請示,明大人希望能提前疏散沿岸百姓,並請開各地糧庫,安置災民。

  臣請陛下早作決斷,否則遲恐不及。陛下,靖安伯固然英武,可朝廷卻不能所有希望都寄托其身。」

  「此議臣不反對,地方上的糧庫也可以開。可這安置災民的錢哪裡來?」戶部尚書蕭磁卻滿面憂容:「陛下,如今戶部的庫房已經能夠跑馬。最後餘下的九百萬兩紋銀絕不能輕動,一旦今年北方有事,這是朝廷最後的本錢。」

  「關鍵是今年各地的存糧也不夠,陛下!疏散百姓容易,可如果沒有錢財與糧食安撫,可是會生出事端的!災民聚眾,最易生亂,正統年間的那次山東之變,就是前車之鑒。」

  高傑說完之後搖著頭:「陛下,您真不該如此草率的。靖安伯的能力自然不俗,可這次他的對手,卻是巫支祁與相繇。

  讓長樂公主與赫連伏龍他們在岳陽據城而守,至少可保障下游不會惡化到最險惡的地步。那邊的洞庭湖地域廣闊,也足以容納大量洪水。可如今--」

  他嘆了一聲,似有些不忍說出接下來的話。

  可殿內的諸臣中,對此事不滿的大有其人。

  「陛下,那巫支祁不可小視啊。以現今漢江水勢,三五名天位都不是它的對手,緊守要衝才是最好的應對之法。」

  「赫連伏龍傷勢未癒,長樂公主陰陽逆衝,薛雲柔不過是借助器物之力,這幾個天位各有缺陷,能濟得了什麼事?這種情況下還能野外浪戰?」

  「也不好說,欽天監不是說這次川蜀湖廣一帶的大雨可能要下一個多月?這雨如果再下三天,岳陽就未必頂得住巫支祁與相繇合力。」

  「臣還是昨日的看法,堅守岳陽,至少可為下游爭取時間。」

  景泰帝聽了之後,不由微微皺眉,他對於李軒的行動方案還是很期待的。

  如果不是認可李軒的判斷,他昨日也不會允其所請。

  可此時群臣的議論,讓景泰帝心生不悅之餘,也不免生出了些許的忐忑,擔心李軒他們失手--

  就在這時,景泰帝發現群臣中,那位昨夜軍議中極力反對的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皇甫玄機,此時卻是一副清冷的面色,眼中則晦澀黯淡,神不守舍。

  景泰帝神色微動,好奇的看得過去:「皇甫都督,為何今日軍議如此沉寂?你昨夜不是認為靖安伯此舉置大晉於險地,罪大惡極,可擒而斬之嗎?」

  皇甫玄機聞言一愣,隨後就朝著景泰帝微一躬身:「臣昨夜細思,認為靖安伯主出擊之舉雖然冒險,可其實江南水災到了如今這地步,堅守未必就是良策。

  一旦上游水勢蓄積,突破了岳陽防線,則南直隸的沿岸三百里都難保全。倒不如現在拚一拚,」

  景泰帝更覺奇怪了,心想昨天皇甫玄機可不是這樣的說法。可就在他欲繼續詢問的時候,外面有一人挎著腰刀,大踏步的走進來。

  眾人紛紛側目望去,發現那正是繡衣衛左道行。這位滿面紅光的行至御前半跪了下來:「陛下,桐柏山那邊傳來消息,那邊的封印已被修復,巫支祁的分身法體已被誅殺。」

  這建極殿內,頓時「嘩」的一聲嗡響,包括次輔高谷在內,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于傑也是眼眸一亮,巫支祁一去,這長江下游水患的威脅至少可減三成。

  景泰帝緊繃的心神,也為之一舒:「不愧是朕的靖安伯!」

  首輔陳詢則不解的詢問道:「左大人,那邊可有說靖安伯是怎麼辦到的?以他手中的戰力,能封印桐柏山?」

  左道行微一躬身,知無不言道:「靖安伯以李承基,赫連伏龍,長樂公主,江雲旗這四大寒法天位,鎮壓住巫支祁本體與桐柏山周圍水元之力。靖安伯本人則與其麾下名叫羅煙的都尉,聯手將巫支祁法體斬殺。

  他抬眼看了景泰帝一眼:「這二人在光雷之法上都有極高造詣,又默契如一,步調一致,以『正反兩儀天擊地合戰法』聯手,戰力等同天位!」

  隨著他這句話,殿堂之內都一陣死寂,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覷,現著驚愕之色。

  直到片刻之後,高谷又開口問道:「那麼靖安伯與李承基父子如今何在,可是前往增援宜昌?」

  左道行聽到這句,卻是面色有異:「他們沒去宜昌,根據六道司駐桐柏山的那位龐中郎將的說法,他們很可能去了金沙江。」

  「金沙江?」在場的群臣中頓時就有人心生不解:「宜昌軍情已經告急,誠意伯不去增援,去金沙江做什麼?」

  可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已經領會到李軒的用意,不禁神色各異。

  首輔陳詢愣了片刻,就一聲輕嘆道:「靖安伯好膽魄,這是氣吞萬里如虎的氣概。」

  高傑則是皺著眉,有些擔心:「他是打算在金沙江截殺巴蛇常澤?這有些過於行險了。」

  「未必!」這正是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封城侯郭聰,他的眼中閃動精芒:「金沙江沿岸已經十日無雨,要除去此獠,此處是最好的地點。

  過了金沙江,那巴蛇常澤借助長江上游水勢,怕是能一舉登頂中天位!這位通天妖王的麾下,還有十幾個第四門巔峰,那時晉陞一兩個小天位都不是難事,只會更加的可怕。

  所以臣從來都不贊成堅守岳陽,那只是無可奈何之策。如今靖安伯既掌握此等戰力,為何就不能試一試?」

  景泰帝則是心緒複雜,之前李軒在奏本中,可沒提過這樁舉措。

  此時他心裡又是期待,又是擔心。

  而就在景泰帝繼續懷著忐忑的心緒,又與群臣議論了半個時辰的軍務之後。一隻有著金紅色羽毛,彷彿渾身著火般的鳥兒,又從殿外飛入了進來。

  景泰帝認得那是大晉皇室養的『火眼金烏』,晉初時由大將軍蘭御擒於天山,一直飼養至今。

  這次赫連伏龍與長樂公主各自攜帶了一隻出去,用於緊急通訊。

  『火眼金烏』不擅辨人氣息,只能用於固定地點的通訊,卻有著一個時辰內橫跨五萬里的疾速。

  --只以速度而言,火眼金烏更在六道司飼養的三足赤鴉之上。

  等到那火鳥落在景泰帝身前,他才辨認出這是赫連伏龍的那隻。

  接下來,景泰帝卻是面色潮紅,眼現出了興奮之意:「是伏龍先生來的消息,靖安伯已經親手斬殺巴蛇常澤,合同眾人除滅通天河水妖四萬餘眾!通天河水妖大軍已經潰散。」

  聽得此言,朝中群臣頓時都面色一舒,然後幾無例外的現出了喜色。

  只有皇甫玄機,臉上雖是現著笑意,卻笑得極其勉強,

  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封城侯郭聰就又朝著景泰帝一禮:「臣恭喜陛下!江南三大水患之源已去其二,餘下一支相繇,已不難應付,朝廷已可專注於北方戰事。」

  「現在說這些還早,相繇與這次的幕後元兇不除,朕終究還是難以安枕。不過朕料靖安伯,必定不會讓朕失望。」

  景泰帝的語氣雖然沉重,面色卻已現出了幾分輕鬆之意:「傳令鄖陽巡撫,湖廣巡撫,湖廣行都司,並湖廣與川蜀各地水師,都暫由靖安伯李軒節制。命諸地臣僚全力支持靖安伯李軒退敵,靖安伯一應所命,各地都不得推諉,不從則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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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4章 姐夫駕到

  宜昌城外,鏖戰正烈,戰鼓喧天。

  在河面之上,敖疏影正在與軀體已膨脹到三百五十丈的相繇死鬥。

  後者不但操風弄雨,將周圍所有水液化為己用。九隻頭顱更分進合擊,不斷的口噴毒液--在它的毒液所過之處一切都被被腐蝕。即便敖疏影不慎沾上那麼一點,也會被腐蝕掉自身的護體罡氣,大量的血肉化為膿血。

  所以敖疏影乾脆化為人身,只因這個時候,她龍體在這場殘酷搏殺當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用處。

  無論是力量,防禦能力,還是神通,她的龍軀都被全面壓制。

  敖疏影最擅長的『八極神滅拳』,核心要義是以『震動』的方法,轟滅一切物質,一切對手。

  可在實力已經接近大天位的相繇面前,她的『八極神滅』已經用處不大。

  天下莫柔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相繇作為上古水神共工的臣子,他對水法的控御,足以與巫支祁比肩。

  敖疏影的每一拳轟出,相繇都能以至柔之水化解。

  雖然談不上是剋制,可水法的確是對抗『八極神滅』的最佳方式之一。

  尤其相繇的力量,已經全面抵達中天位的境界時。敖疏影的無儔震力,最多只有一成能夠作用於相繇之身。

  而其餘操風弄雨之術,這位上古大妖更是凌駕於敖疏影之上。

  此時的敖疏影,只能駕馭長江龍族萬軍之勢,依靠自身堅韌不屈的意志,與相繇搏殺。持續不停的催發自身的元氣,以『八極神滅』轟擊著相繇的軀體。

  可她要轟出這震滅萬物的拳鋒,就需得消耗海量的法力,大量的精氣,敖疏影自身也會遭遇反震,可這位水德元君卻是不知疲累的一拳拳搗出,持續的轟震虛空!一直到氣脈枯竭都不在乎,只知持續不絕的壓搾自身的元力。

  而在她的身後,聚集於此的七十四頭龍王,三十四萬水軍,也陷入苦戰。

  他們在水中列陣抗敵,與上游衝下來眾多的妖類拚死搏殺。

  --這些水妖都是烏合之眾,換在往日,他們輕而易舉就可以將之衝散鎮壓。問題是相繇的毒液,正不斷的噴入水中。

  雖然經過河水稀釋,這毒素卻還是劇毒無比。以至於眾多龍王都不得不將它們三成作用的力量,用於鎮壓毒素。

  他們麾下的兵將就更加不堪,只能依靠口服解毒藥劑來支撐。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龍族歷年儲備的藥物,已經快消耗殆盡。

  而就在今日凌晨時分,他們不得不將六十七萬四重樓境之下的將士撤出戰場。

  --它們即便留下來也沒什麼用處,那半死不活,有氣無力的狀態,根本無法作戰。

  揚州龍君敖袞,此時正在與一頭三頭惡蛟苦戰。

  此刻的他頭一次開始後悔,自己沒事生那麼多孽種幹麼?怎麼就不能多用一點時間放在修行上?

  只因對面這隻三頭惡蛟,就是他們自己造的孽。

  蛟龍的血脈,混入了相繇精血,最終異化成了他眼前這副醜惡摸樣。他具有著完整的蛟龍神通,又有相繇的不死之能--除非是在一刻時間內,將他的三顆龍頭全數斬斷,否則絕無法將之殺死。

  敖袞之前曾撞碎這傢伙的兩顆頭顱,可最終功虧一簣,沒能夠將這頭三頭惡蛟殺死。

  反倒是因此付出了巨大代價,他的胸部處被對方的毒牙貫穿,毒素源源不斷的麻痺腐蝕著他的身體。

  因毒素的作用,敖袞的意海稍微有些昏沉。他在此時分出了一線心神,往長江上游看了一眼。然後一陣頭皮發麻,他一眼望去,只見那上方積蓄的各類水妖,密密麻麻的不知多少。

  而其中參雜著的第四門大妖,僅以敖袞目視到的,就有百頭以上。它們眼中顯著猩紅的光澤,在遠遠眺望著這邊的戰局,顯出蠢蠢欲動之態。

  那是因相繇散於水中的毒液,正在勾動著它們的凶性。

  這些水族趁著水勢至此,絕大多數都只是想要借助水勢修行,在洪災中撈些好處。

  它們無意參與這場戰爭,也畏懼於東海龍族的威勢,不敢輕舉妄動。

  可相繇的毒液正在腐蝕著它們神魄,扭曲著它們的意念,將它們的凶念與惡意放大到極致。

  這位上古大妖的毒可以隨心變化,作用在他們龍族的身上,能讓他們血肉腐蝕,渾身無力。作用在這些水族身上,卻可以控御它們的精神意志。

  這兩天以來,敖袞就見過無數水族被相繇的毒素驅使,加入到戰局當中。

  「敖袞!」隨著這聲音,敖智慧的頭顱從旁邊探了過來。他旁邊正有一頭沒了氣息的巨大電鰻正往水底深處沉落,可敖智慧也付出了整個下頜都被砸碎,尾部都斷裂的代價。

  他喘著氣,口裡吐著血沫:「後面說解毒的藥劑已快用罄,你得勸勸你姐,這裡已撐不住了,我們最好是撤到岳陽。

  岳陽城那邊有依托上古『巴蛇』屍身佈設的法陣,到了那邊,我們才能對抗這頭相繇的毒力。」

  那邊的『君山』也是正一教派打造的重鎮,君山內外法陣密佈,道兵千員,足以制衡住相繇的力量。

  敖袞則心想你怎不自己去說?怎麼總讓我去觸二姐的眉頭?

  此時他下意識的,往後方枝江城方向看了一眼。

  「不能開堤!」敖智慧抖動著龍軀,語氣焦躁:「那邊連同枝江城,一共住著五十餘萬人口,前日才開始疏散。這個時候開堤,得招惹多少孽力?即便要開,那也不該由我們來動手。」

  敖袞明白敖智慧的意思,此時他們即便坐視大水席捲兩岸,也不能主動開堤,招惹孽力。

  他們神明之屬就是這麼麻煩,雖然借助眾生信願強化了法力,增長了壽元,卻要遵守『天規』。

  而如今這個世界的『天規』,就記錄在金闕天宮那本『金闕天章』中。三百年前,敖疏影之所以會被鎮壓封禁,就是緣由於此。

  否則以大晉太祖的性情,哪裡會在意孽力不孽力?

  如非是金闕天宮的『金闕天章』與『千秋筆』過於可怕,是凌駕於所有仙器之上的神寶,以那位大晉太祖的氣魄,說不定就會提百萬大軍,一舉除掉金闕天宮,毀了那所謂的天規。

  敖袞頭皮發麻,還是分出了神念向敖疏影請示。

  可敖疏影的回應卻是簡單之至--所有五重樓以下水軍兵將盡數撤離,其餘人等再堅守一日。

  敖袞心裡面就一陣發苦,他想如今這三十四萬水軍堵在這裡,就已經撐得極其辛苦了。如果將五重樓以下的都撤走,最多只能留下七萬將士,這還打什麼打?

  關鍵是這也會影響敖疏影,昨日這位水德元君,戰力還是直追大天位的。可當他們把那些四重樓境下水軍撤走,敖疏影就實力大降,在與相繇的對抗中落於下風。

  如今再走一批人,敖疏影能不能頂得住都是個問題。

  「還要打?這會死龍的--」

  旁邊另一顆龍頭也不禁出言抱怨,那是贛江龍君『敖力量』,它龍軀的下半截正被一頭獨角恐鱷死死的咬著。不過這位贛江龍君對自己的對手不甚在意,它正滿含無奈的看著這邊:「我聽說金沙江上游的那幾條龍,都已經被常澤宰了。

  我們可不能讓元君這麼亂來,總不能把我長江龍族的元氣給拼光吧?敖袞你還是得再勸勸,最好是見好就收。我們打到這地步,也算是仁至義盡,對得起大晉朝廷了。」

  敖袞心想我要是勸得動,還用你們說?

  他游目四顧,眼裡開始現出幾分無奈、悲意與絕望,然後他就將龍軀猛地一甩:「少廢話!聽我姐的,讓後面的將士分批撤走。」

  敖力量就氣息一滯:「這搞不好得死一大批龍。」

  「死就死!」敖袞眼現決然之意:「我等都非真龍之軀,原本只有五百歲壽。能夠活到現在,得享長生逍遙,都是因凡間香火。

  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好說的?如今決死一戰,還有幾分生機!」

  敖智慧聽了之後,就微微一嘆,他將龍軀一擺,就往對面一頭順水而下的巨大『龍頭鯤』對衝過去。

  兩者在水下猛力相撞,使周圍激流潮捲。敖智慧感覺自己全身似要散架,也清晰的聽到自己骨骼裡面的「哢嚓」聲響。

  鯨鯤之屬巨力無量,這隻『龍頭鯤』龍血與鯤血混雜,兼得其力,即便敖智慧的龍軀也不能抗衡。

  而就在敖智慧準備奮起餘力,準備一口咬過去的時候,他發現上方處一個龐然大物忽然墜落水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初時無人在意,此間眾多龍族與大妖混戰,隨便哪一處的動靜,都是驚天動地。

  可就在片刻之後,這水下的戰鬥卻逐漸平息,幾乎所有的水族,都側目往那墜入水中的東西看了過去。

  那是一隻形狀猙獰的蛇頭,長約三十丈,表面滿佈著傷口。它雙眼怒瞪著,瞳內卻已黯淡無光。

  「那是常澤!通天妖王,巴蛇常澤!」

  「常澤死掉了?是誰殺的它?」

  「之前的消息,常澤不是已經滅了通天龍君,率大軍順水東進了嗎?誰能夠殺得了他?」

  敖智慧當即軀體一振,穿出了水面,往蛇頭的來源看了過去,然後他就見李軒御刀凌空,在千丈高處俯視地面。此刻他竟是霸氣恢弘,氣壓江河。

  「姐夫?」

  敖智慧一陣愣神,顯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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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37:28 |只看該作者
第0415章 姐夫威武

  「姐夫?」敖袞也從水面冒出了頭,看著天空,然後就眼前一亮:「這是英雄救美啊。」

  敖力量也拖拽著那頭正咬著他的獨角恐鱷,把龍頭鑽出了水,他滿眼的惑然:「關鍵是,這常澤是怎麼死的?我剛才看了它的頭,居然是真的,不是幻術。

  可這傢伙身邊幾十萬大軍拱衛,戰力不會遜色於昨日的二姐,它是怎麼被宰掉的?」

  敖力量反正是無法置信,這常澤是死於他們的『姐夫』之手。

  他們家的這位姐夫有這麼可怕?明明是白白嫩嫩的,看起來就像是小白臉。

  不過這個時候,整個宜昌水域,所有還保持著理智的水妖都在瘋狂的往上游撤離。

  巴蛇常澤在長江上游聲威赫赫,在水妖當中有著莫大的威望。

  這位通天妖王統轄的通天河妖庭總計四十餘萬妖軍,數百年來都如山一樣壓在長江的源頭處,是所有水族都敬畏有加的存在。

  故而常澤的頭顱,對它們的心靈也構成了巨大衝擊,許多水族都從相繇毒素的控御下清醒過來,然後瘋狂的逃竄。

  它們的一個基本邏輯是既然巴蛇常澤都被斬殺,那麼它們這些小妖小怪又算得了什麼?

  這令龍族水軍的壓力大減,剩下還在衝擊他們陣線的水族已經不足九萬,只有之前的不到兩成。

  這些都是被相繇的毒素完全毒昏腦袋的,依舊凶性十足,悍不畏死的搏殺。

  可其中第四門的大妖少而又少,正在龍族數十萬大軍的有序反撲下瓦解潰滅,不斷伏誅。

  所以這三頭龍也有了空暇,在水面上觀望空中的戰況。

  就在敖力量聲落之刻,相繇已經陷入被幾大天位合圍的困境。江雲旗,李承基,虞紅裳與赫連伏龍四人聯袂而至。

  四人沒有直接參與戰鬥,只是各自立在三里外,遙空以冰法凍結住相繇的龐大妖身。

  宜昌與金沙江上游的情況又不同,此處因大雨連綿,僅僅江面就寬達四十五里。

  江雲旗他們不是凍不住,而是不敢凍。一旦此地冰壩成形,導致江水積蓄,解凍後會對下游造成莫大衝擊。

  故而他們採用的戰術,也與之前截然不同,不再將寒力席捲蔓延開來,而是將之集結凝聚,只作用於相繇一身。

  此舉雖未直接傷害相繇的身體,卻已扭轉了戰局。

  敖疏影的『八極神滅拳』對至柔之水作用不大,可對於凍結後的水液,卻有著莫大殺傷。

  僅僅一個呼吸時間,相繇的軀體就被她轟出了三個巨大孔洞,兩個頭顱都被敖疏影給震成了碎片。

  不過相繇的難纏之處就在於它是九頭之身,只要九顆頭顱的任意一顆還在,就可以無止境的復原,不死不滅。

  「麻煩!」李軒只看了片刻,就知他與羅煙必須再次出手不可了。

  他看出這頭上古妖王雖已處於下風,可雙方這麼對耗下去,輸的只會是他們,而非相繇。

  此間大雨連綿不絕,相繇的法力也就無窮無盡。這種情況下,它哪怕再戰個十天十夜都無妨,且戰力只會越來越強。

  關鍵是這頭上古妖王沒有明顯的短板,它的控水之術雖不如巫支祁,可那九顆頭顱除了毒素之外,還各自掌控著一種力量--雷,火,金,土,木,水,風,蝕,寒。

  這些力量雖然都不強,甚至沒到天位,卻讓相繇無法被某種力量全面剋制。

  此時的相繇,就在以雷火之術,使它的軀體保持溫暖,避免被全面凍結,也就導致敖疏影的『八極神滅』殺傷極大,卻始終無法一錘定音。

  反觀李軒他們這邊,敖疏影已顯出了幾分疲態,虞紅裳則因陰陽逆衝之故不耐久戰,薛雲柔並非是真正的天位,她們頂多再戰三五個時辰,就將戰力大減。

  「煙兒?」李軒當即側目,用含著幾分憂心的視線,往羅煙看了過去。

  羅煙則直接從袖中滑出了一雙紅袖刀,一副不甚在意的神色:「我沒事,也就是事後多調養幾天。反倒是這相繇,再拖下去,可能就不止是修養幾天的事。」

  「總之速戰速決。」李軒吐了口濁氣,然後也將那他『碧血雷雀刀』與『蔽日虛無刀』取在手中:「雲柔助我。」

  薛雲柔一言不發,她斜眼看了羅煙一眼,然後漠無表情的手捏靈訣,使那對『正一伏魔劍』飛空而起。

  這對赤色長劍飛至半空,就化作數百條長達千丈的赤金色鎖鏈,宛如龍爪一般往相繇的九頭蛇身抓了過去。

  就在這一瞬,相繇的九頭蛇身驀然僵滯,一時間無法動彈。

  敖疏影見狀眸光微閃,當即閃身向前,趁勢而為。隨著她玉手搗出,相繇那巨大蛇軀的腹心處立時被轟出了一個巨大孔洞,然後它的三顆頭顱,也被敖疏影一一轟成碎片。

  可這個時候,敖疏影的眼中卻現出了無奈之色,口中也溢出了一線血痕。

  這已是她的極限了,對肉身的持續壓搾,讓敖疏影體內的氣脈接近於油枯燈盡。在這短短時間,她傾盡全力都只能轟出這四拳『八極神滅』,無法捕捉住薛雲柔為她製造的戰機。

  可就在這刻,敖疏影望見了兩束光雷,那光雷一紫一紅,交相纏捲著。它們掠過虛空,一瞬間就使相繇的幾顆頭顱斷落下來。

  「李軒?」

  敖疏影吃了一驚,也萬分驚喜。她隨後就注意到那道紫色的光,心想那應該是叫羅煙的伏魔都尉吧?

  她以前見過此人,知道這位是李軒麾下最得力的部屬。她卻沒想到此人與李軒雙刀合璧時,會這麼厲害。

  那似光如雷般的身法刀速,還有極致的默契,普通的天位都難抵抗。

  只因這天下武道,唯快不破!

  可這位伏魔都尉不是雄性的嗎?為何也能與李軒他心心相印,息息相通?

  敖疏影心情很複雜,她心裡是很不舒坦的,卻又知道自家的那些兄弟,有許多都好男色。敖袞的龍宮裡面,就養著好幾個男妃。就連她父親,也曾好過這一口。

  敖疏影心想這天下間的雄性,莫非都是這般?如果是這樣,那也沒什麼好怪罪的,自己應該習以為常。

  相較於自己的父兄,李軒他已經夠好的了。

  就在敖疏影心念電轉之際,她聽見下方江面上,驀然傳出一片叫好聲。

  「姐夫威武!」

  「真不愧是姐夫,刀法通神!」

  敖疏影不禁臉頰微紅,心想這些傢伙,在亂叫什麼呢?

  薛雲柔則是嬌軀微微搖晃,差點就控御不住她的『正一伏魔劍』。她眼神冰冷的側目看了江面上的眾多龍頭,也望了望敖疏影,這才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相繇身上。

  李軒與羅煙二人身化的紫紅二色光影,已經斬至相繇最後一顆頭顱前,而相繇的其餘八顆頭顱,都還來不及恢復。

  此時的李軒,卻忽然心生警兆:「小心!」

  他的刀光一收,往後撤出三十丈。然後就見一位身披金色袈裟的和尚,出現在相繇的頭顱頂部。他的身後,顯出了一尊巨大的佛陀法相。讓人側目的是,這佛陀的手中提著一盞氣死風燈。

  而在這和尚的體外,則環繞著九朵金焰。

  「九燈?」薛雲柔不由往這邊側目,然後就一聲哂笑:「有意思,先是懷璧,然後又是你九燈大師。我就奇怪了,你們到底圖的是什麼?」

  虞紅裳的臉色,也是鐵青一片。

  懷璧是九宮山太清宮主,朝廷冊封的真人。九燈大師也是朝廷冊封的禪師,在峨眉金頂開闢道場的高僧。

  這二人都是聲名顯赫的高僧大德,得道高人,卻都與這場洪災有涉,甚至是幕後主謀。

  九燈則陰沉著臉,默然無語。他身後的佛陀法相,此時伸展出兩隻巨大佛手,將相繇的最後一顆頭護在其中。

  他本身則顯出三頭六臂的金身,六隻火焰大手,也是如光似影般的轟擊虛空,代相繇抵擋著李軒與羅煙二人的刀光。

  就在一連串的「叮噹」聲響中,這九燈身後的法相,竟被李軒二人極致的刀速,斬擊到分崩離析。

  而他的軀體,也被恢復過來的敖疏影一拳擊中,大半個金身都被她的拳力搗成碎片。

  不過那相繇的其餘八顆頭顱,已經恢復了四顆。它的軀體也掙脫了薛雲柔的控鎖,當即發出了一聲怒吼,無數水液如虯龍般的席捲而至,裹挾護住了九燈的殘軀,猛地潛入水中。

  李軒見狀皺了皺眉,沒有再追擊,反倒是退後一步,扶住了羅煙的嬌軀。後者面色殷紅,在散去遁光之後,就暈迷在李軒的懷中。

  她身中的是火毒,那九燈的九朵金火,看似沒發揮作用,其實時時刻刻都在散發毒火,以極致的高溫,灸烤著他們的肉身元神。

  李軒托著羅煙的嬌軀,深深看了那往上游遠遁的相繇一眼。然後就飛落地面,來到了下方宜昌城的城頭處。

  此時鄖陽巡撫與湖廣巡撫二人都在此處觀戰,李軒也就沒與他們客氣:「速將這附近所有四重樓境以上的儒生都召至此間,時間越快越好。」

  李軒深知那相繇元氣未傷,只需兩三個時辰的修養,就會再次東進。

  而在羅煙暈迷之後,他如果還想在這場大戰中發揮作用,就只能借助自身理學護法的身份。

  湖廣巡撫名叫明玉珍,他眼神一凝:「靖安伯,本撫治下八百舉人,三千有功名在身的學子,都已經雲聚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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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37:55 |只看該作者
第0416章 沒法回頭了

  「這麼多?他們都已經到了?」李軒驚異的看著這位湖廣巡撫:「是明大人你安排的?」

  「有備無患而已。」明玉珍微微躬身:「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此地原本就有不少湖廣諸地的儒生仗劍而來,與水妖廝殺,護佑百姓。

  明某前日聞說靖安伯出京主持應對水災事宜,也提前做了些準備。將沿江兩岸諸城的儒生,都調集至此。」

  李軒於是就眼含期待的看著鄖陽巡撫,大晉以來,巡撫制度才初步成形。鄖陽巡撫管控鄂、豫、川、陝毗鄰地區的五道八府軍民事務,這座宜昌城就是鄖陽巡撫的轄地。

  不過這位鬍鬚花白的巡撫大人,卻是面色羞赧:「宜昌城內,共有舉人七十餘人,學子三百,都可供靖安伯大人驅策。此外兩個時辰內,本官還可再召集五百學子入宜昌城。」

  李軒有些失望,可接下來還是微微點頭:「麻煩兩位大人了,稍後請將他們安排於一高地,準備合誦正氣歌。」

  他心想也足夠了,之前他在南京城,也只五千國子監學子,就將他送上天位境地。

  當然那個時候,他還有問心鈴中亞聖虞子,以及眾多大儒遺留的力量作為後盾。可現在的李軒,也早就今非昔比。無論是本身的力量,還是浩然正氣的造詣,都遠超昔日。

  安排好此事,李軒就托著羅煙的嬌軀,去堤岸旁尋江雲旗醫治。此時江雲旗、敖疏影等人都在此地,或是靜坐養傷,或是閉目調息。

  江雲旗在為羅煙探看了一番之後,就皺起眉,略含著幾分佩服道:「此女心志堅韌,非同凡俗。」

  說完這句,他就轉頭看著李軒;「她已火毒攻心,神魄灼傷,損傷氣脈骨髓。我雖能夠醫治,可三日之內她都不能再動彈,且一個月內都最好不要與人動手,否則必有後患。」

  江雲旗佩服的就是羅煙哪怕五臟六腑,根骨元神都被毒火燒煉,也依然堅持到將九燈大師金身斬碎的意志與韌性。

  在那種情況下,羅煙每堅持一瞬,都會承受著五內俱焚的巨大痛苦。

  李軒聞言心神微鬆,當即深深一禮:「那就勞煩伯父了。」

  江雲旗微微頷首,就開始給羅煙施以針灸。

  此時的他,心情也挺不是滋味的。

  他眼前這個暈迷的女孩不但是李軒的紅顏知己,更能做到與李軒之間的默契如一,心心相印。

  這簡直是他家女兒的大敵,威脅程度絕不遜色於虞紅裳與薛雲柔。

  江雲旗只能感慨於李軒這個孩子過於出色,也吸引了太多才色與武力俱佳的女孩雲集於他的身邊。

  這個時候,如果不是為江含韻的半妖之體,兩人修行的《神天雙元法》也已到了沒法回頭的階段,他一定會勸自家女兒敬而遠之。

  江雲旗心想現在就已這樣了,以後可怎麼得了啊?

  他當然知道自家女兒看似滿不在乎,其實一顆心早就繫在這混賬身上。可她反正是個秉性孤傲的悶葫蘆,又一心撲在武道與六道司的那些案件上。

  兩人斷掉關係之後,江含韻頂多只是暗自傷神一陣,可這總比未來被李軒傷害得好。

  江雲旗真不看好自家的蠢女兒,能從這場競爭中勝出。

  可惜的是幾個月前,他被問心鈴與聽天獒所惑,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如今卻是想分都分不成了,《神天雙元法》對李軒與江含韻都有極大助益,可一旦中途斷掉,對於兩人也有莫大反噬。

  尤其含韻,她妖化是肯定的,還會損及元神,之後十五年內,她都沒有機會問鼎天位。

  李軒此時則是眉心緊皺,略有些憂心的看著此間眾人。

  這次未能成功將相繇斬殺,使得他們接下來面臨的局面又滑向了險惡境地。

  別看此間天位雲集,可其實已是傷兵滿營。

  除了羅煙之外,李承基也已積沉了極重的傷勢,此時正閉目靜坐著,借助丹藥療養。

  他終究非是真正的天位,肉身強度不足。

  且巫支祁、巴蛇常澤與相繇試圖掙脫冰法封鎮時,選擇的突破方向無一例外都是李承基,只因這位是在場四人中實力最弱的一位。

  敖疏影就更是元氣大損,她渾身上下的那些毒傷,就連江雲旗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將之暫時鎮壓。

  接下來這位水德元君,最多能剩下七成的戰力。

  虞紅裳也沒法持續作戰,別看他們連續三次的戰鬥都用時甚短,可在這過程中,虞紅裳都必須全力以赴。可這三位妖王掙扎時的力量,都強橫浩大,非同小可。

  還有薛雲柔,剛才困鎖住相繇的道法,也讓她損耗了大量的元氣。

  「綺羅。」李軒滿心無奈,轉頭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身後的綠劍蘿莉:「就真沒法幫他們恢復?」

  這次他也身承毒火,可因臂甲饕餮與綠綺羅之助,此刻竟是一點事都沒有。

  他想綠綺羅既然能幫他恢復傷勢,那也一定能幫助羅煙與李承基。

  不過李軒卻沒報太多希望,只因這句話,他在飛梭上的時候其實就已問過,可當時綠綺羅的答案,讓他很失望。

  綠綺羅果然面色冷漠的搖了搖頭:「我說了,不是辦不到,而是不能。我可以讓他們的傷勢都在頃刻間恢復如初,可如果這麼做了,你我都將身臨滅頂之災。」

  李軒心緒微冷,隨後就又注目著江面,凝然不語。

  「謙之你無需憂心,我這邊其實已有破敵之策。」敖疏影似察覺到李軒的心情,她睜開了眼,語含安慰道:「兩日之前,我已令枝江知府與鄖陽巡撫全力疏散枝江城附近的百姓。那邊地勢低窪,適合續水,預計儲量可以相當於七分之一個洞庭湖。

  等到明日,那邊的人員都疏散完畢,就可在下游一百四十里處挖開河堤。而一旦宜昌周圍水勢大減,相繇的法力也會隨之低落,我等便可趁此時間,將相繇斬殺。」

  原本他們在枝江城附近疏散百姓,只是為減緩水情。可隨著李軒等人的到來,敖疏影卻想更進一步,直接將相繇除去。

  李軒不禁劍眉微揚,心想這倒不失為一個良策,只要此間的眾人配合默契,還是有八九成的可能,將相繇斬殺的。

  「枝江知府?」正在療傷當中的李承基,此時卻睜開眼,他眼眸當中閃現銳澤:「我記得,枝江知府是左副都御史林有貞的學生,彼此間關係極為親近。炎兒,你與昭君速去枝江那邊看看,那邊究竟是什麼情況。」

  常理來說,即便林有貞是枝江知府的『房師』(會試中試者對分房閱卷的房官的尊稱),這位枝江知府也未必會做出什麼事情出來。

  可李承基為官多年,本能的就對這種情況生出警惕防備。

  隨侍在李承基身側的李炎當即應命,與素昭君一起往東面的方向疾掠而去。

  敖疏影也面色微變,她微一拂袖,潛伏旁邊江水裡面的敖力量,當即化作一道藍色遁光,也飛往了枝江城的方向。觀其遁速,竟還在李炎與素昭君之上。

  接下來眾人就陷入沉寂,默默等候著。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一道金色的符光橫空飛至,落到了敖疏影的身前。

  然後她的臉就一陣發青,渾身罡氣竟無法自控,引發旁邊的江面波潮起伏:「他們怎麼敢?」

  李軒見狀,當即以疑惑的目光看了過去。

  「敖力量說那邊的百姓根本就沒被疏散。」

  敖疏影臉色蒼白的望著他:「枝江城那邊倒是裝了個模樣,可至今還有一大半人在城內。可之前那邊的說法,是枝江城內的民眾都已撤離,只餘鄉間的還在路上。」

  李承基臉色微凝,就一聲冷笑:「好毒的算計,這是打算將元君你,再次送入鄱陽湖底。」

  敖疏影則是通體發寒,這次如果不是李承基提醒,她不但會再次被封印,那邊的幾十萬百姓也將葬身魚腹。

  枝江官府那些人,他們怎麼敢做出這等惡毒的事情?

  敖疏影當即側目,往水底深處看了過去,此時她的聲音,彷如萬古恆冰:「枝江龍王!」

  隨著她這句,一道龍影浮出水面,他滿頭大汗道:「堂姐稍等,小弟這就去處置,一定給堂姐一個交代。」

  敖疏影對枝江那邊的情況,也並非全聽全信。一直都在借助枝江龍宮的人力,時刻掌握枝江的情況。

  這次她被欺瞞,說明枝江龍宮的那些人,也出了大問題。

  「可接下來怎辦?」薛雲柔也睜開了眼,臉色凝重無比:「一旦相繇再來,我們一定守不住。」

  「借助父皇賜下的仙兵之助,我還能再戰五個時辰,可我觀水德元君的情況,三個時辰都未必撐得住。」

  虞紅裳看著氣色不佳的敖疏影:「實在不行,就只能退守巴陵。」

  「可宜昌至巴陵的百姓怎辦?」敖疏影不由將雙拳緊握:「這可不止是水災的問題,相繇的毒素已滲入江河。一旦被他成勢,這沿江兩岸的土地都將被其毒素污染,三年之內寸草不生!這會持續多少年饑荒,餓死多少生靈?」

  「那也沒辦法,我們不能將所有力量都耗在這裡。那樣一來,相繇只會更加猖狂,為禍更烈。

  虞紅裳搖著頭,用清冷的目光看向堤岸旁背負著手的李軒:「如今這局面,其實已經遠好過父皇的預料了。至少洞庭湖的下游能夠守住。」

  眾人聞言,不禁陷入沉默。

  李軒也一樣默默不語,而就在片刻的凝思之後,他的瞳孔內,再次閃現精芒:「還是有希望的,我大概還有著六七成的把握,將這位妖王斬於此地!」

  隨著他這句話,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紛紛向他側目。

  「別說大話。」李承基就苦笑:「你拿什麼去斬?如今每過一個時辰,相繇的法力就可增長至少半成。再拖下去,我們連宜昌城都守不住。」

  「我自有辦法!」李軒回過身道:「我們得再撐一段時間,等到枝江那邊的百姓全數撤離。此事可由諸位龍君出手相助,以他們的遁速法力,速度會快得多。」

  李承基就心想還是得開堤洩水嗎?可所謂此一時彼一時。

  枝江那邊要完全疏散,至少還得將近一天的時間。

  到了那個時節,相繇的法力,又將增長到什麼地步?此間的眾人,又能剩下多少戰力?

  可與此同時,李承基又生出了幾分希望。

  至今以來,自家這孩子創造的奇跡並非一樁,在李承基的心目中,已經相當可靠了。

  「還得驅散這附近的雨雲,此事需得借助南北各地的龍君,以及正一教位於各地的道觀助力--」

  李軒正說到這裡,就見一道金色的光線,忽然穿梭到他的身前。

  當這金光停住,卻是一隻赤紅色的三足火鴉。

  李軒認出這是他們六道司的『三足赤鴉』,他微微一愣,然後就往繫在火鴉足部的一個青玉質地的圓筒抓了過去。

  那裡面是兩個卷軸,其中之一,是朱明月授予他調動長江水系沿岸所有六道司人力物力的授權文書。

  另一份則是景泰帝的聖旨,上面有著內閣的朱印。

  這多半是因皇家的『火眼金烏』找不到他們的方位,所以借助六道司的『三足赤鴉』傳達旨意。

  李軒的神色頓時微鬆,他之前只有六七成的把握,可有了這件東西,他已有了八九成的勝算。

  在場的眾人則是一陣凝眉,尤其敖疏影與薛雲柔,兩人不禁面面相覷。

  她們都不約而同地在想,李軒還是想得太容易了,這川蜀與湖廣一代的雨雲,哪裡是那麼容易驅散的!

  如果能夠以人力驅散,他們早就這麼做了。龍族一脈最擅的就是行雲布雨,正一教在各地的道觀自從接到朝廷詔令之後,也時時刻刻都在施法收束水汽,可一直以來作用不大。

  ※※ ※※

  同一時間,在崑崙山的雲霄之上,金闕天宮的東側高台。

  御劍少年匆匆飛至,臉色凝然的來到那位一身淡紅色的宮裝,氣質典雅清致,容顏秀麗的女子身前。

  「師尊!」

  御劍少年躬身行禮的同時,偷目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張獸皮紙。

  此時可見那獸皮紙上『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二日,誠意伯李承基於午時二刻重傷暴斃』、『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三日,水德元君敖疏影被封鎮於鄱陽湖內』的字跡依舊清晰的顯於紙上。

  御劍少年的眼神先是一鬆,可隨後又顯出了幾分惑然之意:「師尊,已經確定了,巴蛇常澤確已被斬殺,巫支祁本體也被封印。最新的消息是李軒他們出現在宜昌,聯手敖疏影將相繇擊退。此外,他們似乎已發現有人在枝江設局,準備坑陷敖疏影一事。」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盤膝而坐的宮裝女子:「師尊,自我金闕天宮立宮萬年以來,還從沒這種事情發生。千秋筆掌控未來,它寫出來的歷史一定會實現。可現在--」

  宮裝女子卻神色淡然:「你慌什麼?我問你,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御劍少年微一揚眉,轉頭看了一眼天色:「元月十一日戌時三刻(七點四十五)。」

  「不還沒到十二日的午時二刻嗎?」

  宮裝女子一聲輕哂,用手指拂動著身前的琴弦:「不到這一刻,你焉知千秋筆寫下的事不會實現?」

  她的眸光幽然:「千秋筆是天下間頂級的神寶,這個『果』,更是一位天位境界,耗盡七十年性命真元寫就,它哪裡有那麼容易被推翻?放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實現它的因在發生。」

  也在這一刻,樂山大佛的肩上,九燈從入定中幽幽甦醒,此時他的金身已經恢復完整,臉色卻是蒼白如紙。

  他對面的懷璧散人也已甦醒過來,同樣是氣色不佳,他看著九燈:「師兄你不該出手,應該將我喚醒,由我來的。你可知你這身份一暴露,我們多年的佈置都將毀於一旦?」

  「換成是你,現在就已經與相繇的法體一起死在宜昌了。那兩人的雙刀合璧是何等可怕,你又不是沒見過?你法力全盛的時候都擋不住,何況是現在?」

  九燈雙手合十,面色平靜道:「我敗露身份,總比你與相繇被他們斬殺得好。至少現在,你我依舊大事可期,朝中也有三弟在。」

  那位身著儒衫,背負長劍的中年,則背負著手看著那江面:「大事可期個屁!如今水位距離佛膝還差六丈八,速度越來越慢。缺了常澤與巫支祁操御水勢,這裡的水位至少得再等十天才能上得去!」

  「無妨,如今只是因宜昌那邊敖疏影及其麾下諸龍,還在極力鎮壓水勢。等到相繇將他們擊退,這水位遲早能夠漲上去。」

  九燈神色淡然道:「且這一次,我與懷璧散人都可現身出手,助它一臂之力。」

  就在這個時候,九顆巨大的蛇頭,驀然從水中彈出。它們仰望天空,然後發出了一聲震盪數百里的咆哮,這頓時令空中烏雲,匯聚的更加濃密,無數豆大的雨點,滂沱如注般的從天空砸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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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38:11 |只看該作者
第0417章 我是MT

  河堤之上,綠綺羅微蹙著柳眉,漂浮到了李軒的面前。

  「也就是說,李軒你的計劃就是由你自己去扛相繇,一直撐到枝江城那邊開堤?」

  「不然呢?」

  李軒透過綠綺羅,看著前方的江面:「這裡沒有比我更合適的,戰力他們比我強,可要說到抗揍耐打與恢復力,他們都比不上我。」

  關鍵是他們得保存戰力,等待斬殺相繇的時機到來。還得將懷璧散人,九燈大師這二人料算在內。

  所以這個扛BOSS的MT,就只能由他李軒來做。

  「恢復力?我是能夠幫你恢復傷勢不錯,可你大概是忘記業煞這回事了吧?」

  綠綺羅嘆了一聲,用蔥嫩的手指點了點李軒的胸口:「我動用多少力量,就會在你體內沉積多少業煞。積累到一定地步,你會死的。

  我與虞紅裳不同,她的業毒與我比較只是九牛一毛,你即便日後成就陽神,也未必扛得住。」

  她之所以依附於李軒身上,是有著極大圖謀。為此就連先天葫蘆籐種子與九天息壤這樣的重注都拿出來了,所以絕不願李軒就這麼死掉。

  可隨後綠綺羅就望見李軒身上的一身法器,此刻已是浩氣勃發,他的眼裡面也滿含著決然之意。

  綠綺羅就一陣頭疼道:「一腦門的捨生忘死,李軒你真不愧是姓文的再傳弟子。」

  她凝神想了想,隨後神色一肅:「李軒,你要獨自去扛相繇,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除了那些學子提供的浩氣之外,李軒你還得善用御勢之法!」

  綠綺羅又特意往李軒的袖裡面看了一眼,她知道天子的聖旨,就收在那裡面。

  「天子將周圍三大行省,五個都司,長江水師的人力物力都交托給你,這是一份很大的力量。還有長江水系上下游的六道司,這也非同小可,你得善用其勢。」

  「御勢?」李軒不解的看著她:「我自然是知道御勢,不過我現在御勢的效果應該很有限。」

  這一是因他對御『勢』之法的掌握不是那麼純熟,二來是名位不夠。

  在這個世界,一個人有什麼權位,什麼職司,就能夠御多大的勢。

  比如他父親李承基,除了是誠意伯之外,還是正二品的操江水師提督,以及從一品柱國將軍的勳官加銜。

  加上李承基歷年擔任軍職,對於『軍勢』的運用登峰造極,所以能將誠意伯,將三萬水師的『勢』發揮到極點。

  可他李軒,在御勢這一方面還嫩著呢,現在也只是區區三品靖安伯。

  此時他雖得天子聖旨,卻只是臨時的授權。他能夠在這一戰中發揮多少力量,是真不好說。

  又比如旁邊宜昌城裡面的湖廣巡撫與鄖陽巡撫,雖然調集了數千儒生學子在宜昌城,卻也沒法借助這些學子們的力量達至天位之境。

  以他二人在儒壇的地位,借助這些學子的浩氣達到準天位,就是極限了。

  唯獨衍聖公與身為理學護法的李軒,才能夠大規模的調動浩氣。

  這就是名位的作用--必須名正言順,方能駕馭其勢。

  綠綺羅聽了之後,則是不答反問:「李軒,你可知我為何要將葫蘆籐種子與九天息壤植入你的肉身元神?為此不惜讓你冒喪命之險?」

  然後她又自問自答:「所謂『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九天息壤是天下間各種泥土中最具厚德者;而葫蘆籐的根系,則可穩固水土。

  它們可以彌補文山印的不足,幫助你鎮壓氣運,而一個人的『權位』、『權勢』也在氣運當中。所以你現在能夠運用的『勢』,要遠比你自己想像得大許多。你如今唯一的門檻,就是運用之法。

  不過我記得饕餮在大理寺吞噬過的怨魂裡面,就有紀綱的殘靈,他是晉太宗的繡衣衛指揮使,李軒你應該聽說過?此人極盛時身達天位,權柄滔天。他的殘靈所餘不多,你應該沒法獲得他的天位武意,不過他的運勢之法也是登峰造極--」

  李軒當然聽說過紀綱,那是晉太宗的左膀右臂,先以其麾下的繡衣衛助晉太宗奪得天下,又在朝中幫助太宗剷除異己。為人桀驁不馴,陰險忌刻,善於迎合,全盛時曾令太宗時的朝臣對他噤若寒蟬,最終卻落到被凌遲處死的下場。

  李軒當即在『武曲破軍』的眾多魂靈中翻找起來,饕餮只負責吞吃,吞噬得來的怨靈魂魄都存放於『武曲破軍』。

  「他不行的話,還有左都御史陳瑛。此人誅殺建靈帝舊臣數十族,親屬受株連被殺者達十數萬人,最終獲罪死於大理寺牢獄,那個時候繡衣衛在北京的詔獄還沒有建成。他的御勢之法遠不如紀綱,可遺留的殘靈更多--」

  而就在李軒的臉上現出些許喜意的時候,綠綺羅的語音卻忽然頓住。只因這個時候,江含韻走到了李軒的面前。

  「李軒,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事要與你說。」

  她說完這句,就手按著腰刀,走向遠處的一處竹林。李軒微覺疑惑,還是跟了過去。

  這令在場的眾女,都不禁側目以視,猜測這位江大校尉是打算對李軒說什麼呢?

  江雲旗也很在意,他面皮微抽,還是忍住了一窺究竟的念頭。

  在竹林當中,江含韻卻是面色凝肅的,將她的右手往李軒胸前按去:「我父親創出的『神天雙元法』,還有一門秘術,可以借助道門咒印的方式,將我的部分真元與神魄之力借給你用。

  相繇的法力,已經接近於大天位,這次我是一點都幫不上忙。如今也就只有這一個方法,能給你提供些許的助力。李軒你別拒絕--」

  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後眼神異常認真的看著李軒:「我知道這有很大風險,可我們的『神天雙元法』修到這個地步,如果你有什麼萬一,我一樣會元神重損。你如果不想我有什麼事,那就小心自己的性命。」

  李軒不由啞然,然後就任由江含韻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他一聲失笑:「放心,我保證,這次我一定不會有事。」

  江含韻不敢信他,隨後卻還是專心致志,在李軒的體內凝結咒印。

  而等到半刻時間之後,二人從竹林返回,李軒就見虞紅裳、薛雲柔、樂芊芊與敖疏影四個女人,竟然都一齊起身。

  「李軒,我有事要與你--」

  四個女孩都微微愣神,然後就一陣面面相覷。一股尷尬而又沉冷的氣氛,頓時在堤岸之上瀰漫。

  此時李軒還沒感覺什麼,旁邊在養傷的李承基卻感覺背脊發涼,密密麻麻的冷汗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

  這一刻,他有了急迫的想要分家的慾望,心想這個孽子,還是早點剔除家門的好,否則他的心臟,遲早會承受不住。

  ※※ ※※

  在同一時刻,位於湖廣荊門的九宮山,此處的上清宮主神塵道人,接到了來自於宜昌的一張符書。

  符書出自靖安伯之手,其上加蓋有『靖安伯』的印信,內容則是以天子欽差的身份,命令九宮山上下人等遵照其令行事。

  神塵道人以法印觀望,可見符書之上,有著淡淡的龍氣環繞,這說明這位『靖安伯』確實身負皇命。

  他這兩天為九宮山太清宮主懷璧散人,參與策劃江南大水,釋放巫支祁法體一事而忐忑不已,顫慄難安。可在得到這張符書之後,卻是心神稍安,即時遣弟子去請玉清宮主玄非道人。

  不過就在他弟子準備出發,玄非道人就已親自登門,他愁眉苦臉道:「當初前代太清宮主將懷璧收為弟子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安。

  懷璧本人一介道家散人,帶藝投師,來路不明,怎能將三宮之一的太清宮交到此人手中?如今果不其然,此人果然為我九宮山惹來大禍!」

  神塵道人聞言則是苦笑:「師叔也是無奈,這三百年來,我堂堂九宮山卻連一個天位都沒有。師叔大約是想要借助其力,鎮壓宗門。」

  他隨後就容顏一肅:「還是說說靖安伯大人的符令,我們將這件事辦好,這次可能還有轉圜脫身的餘地。」

  「這是自然。」玄非道人的臉上,此時卻現出了惑然之色:「可我不太明白,靖安伯大人要我們全力以赴,將大量微塵大小的冰核,散於高空雲層當中,這有什麼用?」

  「此事我也不明白。」神塵道人搖著頭:「總之你我遵命而行便是,我打算舉山動員,聚集所有能夠施行此法的陰神修士,一起施為。」

  所謂陰神,就是第三門境界,此時九宮山上下,大概有著一百二十人左右。

  「正有此意!」玄非道人聞言也不再糾結:「那就速速開始吧,也好叫朝廷明白,我們九宮山實是恭順有加的。」

  此時這二位不知道的是,位在湖廣最北部的武當山巔,一位鶴髮白眉的老道也接到了李軒的符書。他在凝思片刻之後,就將自己的幾個嫡傳弟子與師弟都喚到眼前。

  「朝廷欽使靖安伯有令,明丹,你速從山內諸弟子中挑選一百二十位陰神修士,前往河南一帶施法布雨。」

  「布雨?」堂下一位道人吃了一驚:「掌教師兄,這雨可不能隨便下,一旦干擾了天時,會出大問題的。且最近河南淮北一代,也沒什麼旱情。還有,這靖安伯又是誰?他的話我們能聽?」

  鶴髮白眉的老道卻把眼一瞪:「讓你們辦個事,怎麼這麼多廢話?給我照做便是。那位靖安伯受朝廷詔令,又是曾力挽天傾的人物,他的話不能聽還能聽你的。」

  他說完之後,就從袖中拿出一個玉瓶丟給了其中一人:「你們將『上善增雨瓶』帶過去,到那邊之後你們自己看著辦。雨別下少了,可也不能釀成洪災--」

  就在這個時候,這山外就傳來一聲轟鳴,大量的雷霆炸閃。

  白眉老道聚靈於目,往外面的雲層看了過去,依稀可以望見一條龍影,正在四十里外行雲布雨。

  他認出那是丹江龍王長子敖靈,由於丹江龍王需南下宜昌參戰。所以武當山旁邊的這條丹江,目前是由敖靈鎮守。

  這武當山附近本就雨水連綿,此時隨著敖靈施法,周圍更是暴雨傾城。

  白眉老道隨後就收回目光:「靖安伯讓我們做的另一件事,是以道法在丹江口附近加固河堤,用於蓄水。以免此間的大雨,殃及百姓。」

  這位武當掌教說完之後,就憂心忡忡的看向了宜昌城方向。

  他不知那位靖安伯,能否斬殺相繇,平復大水,只能盡他所能,為朝廷提供這些許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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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38:29 |只看該作者
第0418章 人定勝天

  相繇來的時間,比李軒意料的還要慢不少。

  距離前次戰罷大約三個時辰之後,宜昌江面的水位陡然上升一丈二尺。相繇那龐大的身影,也出現在李軒的視野當中。

  這條九頭巨蛇的軀體,霍然已膨脹到四百餘丈,九隻蛇頭更加的凶悍猙獰。

  李軒見狀深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飛身而起,立在那江面之上--武道修為踏入七重樓境之後的一個好處,就是能御空飛行了,雖然速度很慢就是了,遠不如他的雷遁與超導之遁,甚至是冰遁。

  當李軒踏足滔滔江面,他的腳下就有一塊寒冰凍結。看似是漂浮在水面上,其實已形成一個巨大的冰柱,下方直入水底深處,聯接河床,彷彿礁石。

  說來奇怪,就在李軒踏足江面之刻,宜昌江面的水位就低落了下去,足足下降了一丈一。

  --這是李軒的浩氣,將相繇用於興風作浪的法力抵消之故。

  這成功的吸引住了相繇的注意力,這頭巨大的九頭蛇,頓時就以陰冷的眸光看向李軒。他很快認出這是昨日,那兩個差點將自己斬殺的人物之一,相繇的瞳孔中於是又浮現出一抹深紅殺意。

  同樣殺機深沉的,還有隨相繇而至的懷璧與九燈。二人望見李軒,面上都不約而同顯露出猙獰之色。

  對於李軒、羅煙的雙刀合璧,兩人都忌憚到了極點。他們的功法,都被李軒他們的疾速克制。

  如果能有機會將其中一人斬殺,他們可以為此付出一切代價。

  可與此同時,兩人的心裡也有著幾分狐疑之意。

  懷壁散人就皺起了眉頭,眺目四望:「他們這次準備放棄宜昌了?」

  可他一眼望去,發現敖疏影、江雲旗、薛雲柔、虞紅裳、李承基、赫連伏龍這些人都赫然在列。他們分據在雲空之上,對江面形成合圍之勢。

  龍族的大軍則在下游三十里處排兵佈陣,那邊還有連夜趕來的部分朝廷水師。

  李承基轄下的南直隸水師,應該還在清剿漢江水妖。此時聚集在這裡的,是從長江河口崇明島趕來的五營水師,還有湖廣一代的四個水師營,大概艦艇一千八百艘,人員三萬七千人,也是一份不小的軍力。

  可這些人,他們難道是指望這位靖安伯來阻住相繇?

  「不太像。」九燈大師將單掌豎於胸前,凝著眼看向李軒:「且靜觀其變便是,不管他們弄什麼玄虛,直接壓過去便是,以相繇之力足可橫掃一切。」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面色清冷異常:「稍後有機會,可全力除掉此子。」

  懷璧散人微微頷首,李軒落單,正是除去這心腹大患的最佳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而就在兩人議論之際,虞紅裳的手心處卻已捏了一把冷汗。她看著江上的李軒,幾次升起現在就將那傢伙強行帶走的衝動,卻又強行按捺住了。

  可她心裡的擔憂與焦躁之意,卻越來越濃,各種各樣的念頭在虞紅裳的腦海裡面浮現。

  虞紅裳擔心相繇的法力,擔心李軒的那些安排發揮不了作用,擔心李軒已經有了拚命的念頭--這讓她一陣心亂如麻。

  不遠處的敖疏影,則是略有些奇怪的看了虞紅裳一眼:「長樂公主為何這麼緊張?李軒他都說過了,這次頂得住就頂,頂不住就撤,實在不行我們撤離便是。

  那位上古大妖除了水遁,其它遁法都很一般。李軒他那奇特的超導之遁,要從相繇眼前逃走很容易。」

  且她方才也試過,李軒借助那些學子浩氣,一身力量確實是天位水準。如果不是親眼確證過,她絕不會同意李軒的方案。

  虞紅裳則斜睨了敖疏影一眼,心想這母龍是何其天真?

  李軒說什麼頂不住就撤,那也就是說說而已。

  那個傢伙只要腦裡面熱血一衝,就只會『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只會『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萬一到了需要李軒捨身,就能阻攔或者斬殺相繇的地步,那傢伙一定不會猶豫。

  「你我注意他身上的那些法器便是!」薛雲柔的聲音,傳入到了虞紅裳耳旁:「一旦浩氣轉紫,蓬勃如漿,你我就得隨時準備救人。」

  虞紅裳就抬起頭,與河對面的薛雲柔對視了一眼。這一瞬,她們這對曾經的閨蜜,難得的達成了共識。

  李軒不知這幾個女孩的議論,他正在全神體會著自己身體內的變化。

  就在李軒現身之刻,聚集在宜昌城附近鎮鏡山的眾學子,就已開始誦讀《正氣歌》。

  此時聚集在此的舉人達一千二百人,有秀才與童生功名的則達五千六百人。

  難得的是,附近三十餘位賦閒在家的進士也紛紛趕來,以湖廣巡撫與鄖陽巡撫這兩位大儒領銜,還有他的玉麒麟坐鎮,恢弘浩氣直衝雲霄,形成了直徑接近十里的金色氣柱,貫於天地之間。

  李軒感覺到渾身上下那磅礡力量的同時,也感應到自己的兩個臂甲--『凶獸饕餮』與『武曲破軍』的變化。

  這兩件仙寶,在不同境界的人手裡,威力是完全不同的。

  之前的李軒,雖然也實力不俗,在第三門修士中堪稱無敵。可僅『凶獸饕餮』這件仙寶,他最多只能發揮此器偉力的十分之一。

  可此刻他借助眾儒生浩氣,再一次達到天位層次,就感覺到『饕餮』與『武曲破軍』的不同。

  首先是武曲破軍內兩顆凶星器靈的蟄伏與順從,其次是仙器內部的所有法禁,都被全數激活。內中龐大的力量流轉,幾無止境的吸納著天地靈元,甚至在江面之上形成兩個龐大的氣渦。

  不過李軒很快就無法分心,只見那條九頭巨蛇,已經順水而來,來到他眼前三百丈距離處。

  相繇的巨大蛇軀浮於水面,將九個蛇頭高高揚起,傲睨著李軒:「你們在弄什麼玄虛?」

  李軒愣了愣神,才想起相繇是水神共工的大臣,它的智慧,還在巫支祁之上。

  「昨天那個女人呢?你們昨日的一刀,斬得我很痛,你們今天可以再試一試。還是說--」

  位於最中間的那顆頭顱眼神冷冽,語含嘲諷道:「你今日是準備孤身一人,應戰本神?」

  它以前是黃河水系的水神,此時依然以神明自居。

  這一瞬,剩餘那八顆蛇頭都齊齊怒吼,發出了震天咆哮。那磅礡威勢,都橫壓於李軒一身。使得他身下的那塊寒冰寸寸開裂,周圍的氣浪捲起百丈。

  立在相繇面前的李軒卻毫無異色,那身磅礡浩氣應激而發,紫意盈然,同樣氣衝如柱,覆蓋一畝方圓,貫入萬丈雲霄。

  這也引發遠處鎮鏡山上眾多儒生的一陣騷動。

  「紫氣東來,真的是紫氣東來!」

  「京師那些同窗還真沒有騙人,居然真的是紫氣。」

  「這就是當代的理學護法嗎?確是名副其實。」

  「幸哉,老朽這一生居然能有幸目睹我儒門紫氣!這次返鄉,老朽已可瞑目。」

  那相繇的九顆蛇頭,則是眼瞳微微一凝:「浩氣?」

  相繇略覺驚訝,然後就冷笑起來:「不過是那些練氣士搗騰出來的東西,說什麼從此可有教無類,卻是專供那些資質低弱,血脈稀薄的垃圾修行的法門。你阻攔我的底氣,就是這天位的浩氣?」

  它是萬分不屑的,昔年它追隨共工縱橫天下的時候,儒門與浩氣都還不存在。

  在老子與孔子創出道門與儒門之前,這世間的修行法門只掌握於炎黃血裔與貴族之手。

  在老子與孔子之後,天下間的賤民也可入修行之門。

  可這種供賤民與血脈駁雜之人修煉的修行法門,又能有多少威能呢?

  李軒的眼神卻依舊平靜無波:「我一人之力,自然難入妖王法眼。然而民齊者強,千人同心則得千人力。」

  民齊者強是荀子說的話,後者出自於《淮南子.兵略訓》。

  此時李軒一手按著『碧血雷雀刀』,同時觀想著李遮天『虛無神刀』的刀意:「妖王殿下你固然法力通神,可昔年大禹治水時,共工也說他自不量力;昔年大秦修建都江堰時,妖王也說他們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我不試一試,又怎知自己做不到呢?」

  相繇的瞳孔,頓時為之一張,幾乎目眥欲裂。

  昔日大禹治水時,共工極力阻撓,相繇作為共工麾下大將,與大禹爭鬥不下十次,最終落到被大禹斬殺的結果。

  直到數千年前的先秦時代,他才在共工的後手安排下再次復活。然而復生之後,卻又被大秦舉一國之力封印。

  這兩樁事,一直都被它視為畢生之恥。

  「你找死!」

  相繇那九顆蛇頭早就蓄勢待發,隨著它一個念動,九顆頭顱都噴出濃黑色的毒液,將李軒周圍數里之地,全都淹沒在內。

  李軒的『碧血雷雀刀』也在此刻出鞘,注重意志、信念與神識修為的『虛無神刀』與儒門浩氣結合,頓時升騰起一團紫氣華蓋。

  而隨著李軒這一刀揮出,紫氣刀芒橫斬十二里虛空,相繇的那九顆蛇頭,赫然就斷落了兩顆。

  這一幕,讓岸旁所有觀戰之人,都是心神微鬆,面現喜意。

  只這一刀,他們就能看出李軒,確有對抗相繇之力。

  此時李承基與赫連伏龍四人都已出手,遙空以寒法施加於相繇之身。

  不同於前一戰,那時候他們四人是全力施為,力求將相繇的軀體冰封。此刻則是量力而為,在不反傷自身的情況下,力求牽制。

  相繇頭斷之後劇痛無比,發出了一聲無比刺耳的咆哮。一時間更多的毒液被噴出來,它們腐蝕著李軒的一身浩氣,並化作一顆顆細小的九頭蛇,無孔不入的接近李軒的軀體。

  不過更危險的,還是相繇的那些生長著尖銳獨角的頭顱。其中一隻已經裹挾著浩大水渦,轟撞到李軒的面前。

  「水乃天下之至柔,亦馳騁天下之至堅!」

  此時的相繇,竟彷彿是化身為天下間的水系江河,水勢滔滔,往李軒轟擊而至。哪怕是主體被封印的狀態,此刻相繇的武意,也接近於魂境中段。

  而更讓人心驚駭然的是,後方還有幾顆蛇頭緊隨於後,紛紛轟擊而至。

  李軒的面色沉冷,散去虛無刀意的同時,轉而觀想大日之景。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這是他篆刻於神魄的詩句中,最適合聚集眾意的一句。當李軒刀出,將遠處『鎮鏡山』近七千儒生的意念匯於一股,相繇蛇頭的獨角頓時爆為粉碎,它前後三顆頭顱,都被李軒轟到拔空後仰。

  而李軒的一隻手臂,也在這刻爆為粉塵。李軒毫不放在心上,他的刀換左手,又是一抹紫意刀芒橫掃長空,氣衝七丈。

  「有志者,事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噹!

  這一瞬,李軒的整個左手臂,連同半個肩膀都粉碎開來。在他面前,相繇的一顆蛇頭被轟碎,另外兩顆也拋飛後仰。

  可在這之後還有三顆,就在這片刻時間,相繇已經將被斬落的兩顆頭顱恢復過來。

  「上善若水!宏至弱水三千,威至切割金石,浩至汪洋萬里,氣至冰凍三尺!給我死!」

  李軒的雙臂俱斷,只能將『大衍神盾』護於身前。隨著「轟」的一聲響,李軒的軀體在江面上倒退百丈,漫天的血霧紛灑,隨後又被如虯龍一樣的毒液纏捲包裹,甚至更進一步鑽入到他的體內。

  相繇此時所剩餘力也不多,它沒再追擊,眼神冷厲的看著李軒:「狂妄的凡人!區區螳臂,也敢當車--」

  它的語聲戛然而止,只因李軒已經從毒液中破出,他的雙手竟已恢復,又是一刀轟斬相繇!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這句話的意思是天地之間有一股堂堂正氣,它賦予萬物而變化為各種體形。

  李軒的這一刀,竟然在相繇側胸斬出一個讓人心驚的傷口,他的一雙手臂赫然已恢復,眼中則戰意狂燃:「吾等雖為凡人,在妖王眼中微不足道,然而星火可以燎原,眾志可以成城,人意也定可勝天!」

  相繇怒不可遏,它的九顆蛇頭,又接二連三的往李軒撞擊。每一顆都勢如流星,裹挾著磅礡水勢。

  李軒依舊是連擋六擊,雙臂就已粉碎開來,可此時他卻悍然不退,雙臂斷裂就用自己的腿,直接撩空而起。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正氣在人間被稱為浩然之氣,它充滿了天地和寰宇。

  李軒的這一擊,是李家『寒息烈掌』中僅有的兩招腿法之一。此時隨著他一腳結合浩氣踢出,那寒力幾乎封凍二十里大河。

  即便相繇的軀體,也被封凍了小半。它更加狂怒,一隻完好的頭顱猛地一咬,竟將李軒的這隻右腿直接咬斷。

  此時李軒,卻用恢復過來的右手,再次揮刀斬下。

  這一次,他頭一次嘗試運『勢』,借助紀綱的魂識殘念,駕馭三大行省,五大衛所都司十二萬大軍,以及長江水師給予他的『勢』。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轟!

  隨著這一聲震響,相繇的三顆頭顱直接糜爛,龐大的軀體也在水面滑退百丈。李軒的身影同樣被轟飛出去,在江面之上滑退百丈。

  一人一蛇遙空對視了一眼,神色都各有變化。李軒眼中的戰意,更加的狂熱,而相繇在殺意磅礡之餘,生出了幾分忌憚之意。

  之後僅僅一瞬,一人一蛇就又在江上撞擊在一起。一人一蛇在江上激撞盤捲,一瞬百擊,掀起了澎拜罡潮,水浪千重。

  遠處的虞紅裳與敖疏影等人,原本是緊張萬分的看著這一幕。當望見李軒的雙臂俱斷時,包括敖疏影在內的幾個女孩的臉色更是發白,都意識到他們低估了相繇的法力增長。

  直到此刻,見李軒真正擋住了相繇,她們才稍微放鬆下來。

  虞紅裳只擔心李軒持續恢復血肉,會損及元氣。

  可讓她驚訝的是,李軒不但恢復能力快極,不啻於能滴血重生的天位武者,在幾次恢復之後,更是毫無異色,一身罡元氣血依舊處於全盛狀態。

  而此時在數千丈外,隱於雲霄之內的懷璧散人,卻不可思議:「這不可能!」

  他滿臉的匪夷所思,無法置信;「他不過區區七重樓境,哪來的這麼強的橫練霸體?哪裡可能有這麼強的血肉再生之能?」

  九燈和尚的面色淡然:「如果我沒看錯,他身上當有仙寶在身,還有兩件防禦為主的極品法器。不過,這位的橫練霸體,的確強橫!」

  他的眸色中現著幾分凝重,不過還是信心十足:「繼續等吧,似他這樣持續的血肉再生,得損耗多少元氣?遲早有消耗完的一刻!相繇的法力卻還會繼續增長,我估計最多一個時辰,相繇就可將此人壓垮,那時便是他授首之時!」

  懷璧散人心想也對,然而當他分出注意力關注周邊的時候,卻心神一驚:「師兄,情況不對勁兒!你看這雨。」

  他發現周圍漫捲的烏雲,此刻竟有漸漸稀薄之勢,原本持續的暴雨也是越下越小。

  九燈和尚放眼四望,也變了顏色:「這不可能!」

  江南的這場大雨,是他們以仙寶為陣基,佈下一座覆蓋川蜀與湖廣的法陣,招雲聚雨而成就。又有相繇作為核心,興風作浪。

  在他想來,此時天地間任何驅雨的法術,都難以驅散此間的雨水。

  可此時九燈和尚,卻發現宜昌附近的水汽竟由濃轉淡,甚至有放晴之勢。

  他不禁茫然不解,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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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38:44 |只看該作者
第0419章 琉璃無瑕

  九燈和尚與懷璧議論之際,在九宮山巔,眾多陰神修士在此地浮空兩千丈,在雲層中施展法術。

  整整一個時辰,神塵道人都在遵照李軒指示,指揮著眾人將無數微塵大小的冰核往四面八方散播出去,覆蓋的範圍廣達一千五百里,甚至就連距離上千里的荊州,一千五百里的枝江也照顧到了。

  他們先製造好了冰核,然後以法力包裹著,直接送到一千五百里外。

  神塵道人發現正在這麼做的,遠不止是他們。包括洞庭湖君山,南嶽衡山,四川的青城,峨眉在內的眾多佛道勝地,也都有佛修與道人在雲中大規模的散播冰核。

  還有周圍各地龍庭的留守人員,都在雲層中極力的鼓動狂風,將雨雲往南面刮吹。

  「神塵師兄,你注意到沒有?」

  就在持續一個時辰之後,玉清宮主玄非道人卻是眼現異色的眺望著遠方:「這些冰核,它們正在吸聚水汽--」

  神塵道人早就注意到這情況了,他們散出的冰核,在雲層中吸收了大量的水元之力。這使得九宮山周圍烏雲漫捲,卻已經停止了暴雨。

  神塵甚至在觀察著這其中的緣由,眼中現著一抹異色:「很早注意到了!這些冰核越多,他們吸聚的水汽也就越多。有意思,這位靖安伯大人,真有大才!」

  他發現那些水汽,原本是以那些浮於雲空之上的微塵為核心,凝結出一個個水滴。當這些水滴達到一定重量,就會從雲空中跌落下來。

  可這個時候,他們散出巨量微塵大小的冰核,各自吸收空中的水分。這使得雲空的水滴變多,可水滴的單體重量卻在變小,也就無法達到從空中滴落的條件。

  --可這種積蓄雨雲的方法,神塵以前聞所未聞。

  「不過這種方法,只能將下雨的時間延後,以我的估算,最多也就能堅持三天時間。三天之後,這附近暴雨的強度會激增三倍。」

  玄非若有所思:「倒是北面河南方向,我發現似乎有人在那邊施法降雨,北面有許多雨雲水汽正從那邊洩走,可這也只能將湖廣一代的水汽濃度,消減差不多兩成。」

  神塵道人聞言卻笑道:「能拖延三天時間,消減兩成水汽,難道還不夠嗎?至少這三天之內,那相繇的法力將無法增長,甚至大幅跌落。」

  神塵道人遙空看著李軒的方向:「我猜那位的圖謀,多半是欲在這三天之內將相繇斬殺!他既然能封印巫支祁,能斬巴蛇常澤,自然也能斬殺相繇。」

  此時他已知李軒,在金沙江上游斬殺常澤一事,這讓他震撼之餘,也深深欽佩。

  「--總之,你我且拭目以待便是!」

  ※※※※

  宜昌戰場,已經發現這附近水汽逐漸稀薄的,不止是懷璧與九燈兩人。敖疏影身為龍君,對水汽尤其敏感,她先伸出手,抓住了旁邊一滴墜落的雨點,然後錯愕的仰望天空。

  就在片刻之後,敖疏影就眼含興奮地看著江面上正激戰的一人一蛇。

  李軒他沒有騙人,他的確有辦法驅散這裡部分的水汽,這結果甚至是讓她驚喜--相繇的法力,似乎許久沒有增長了,而此時的長江水位,似乎低落了一尺。

  李軒同樣感應到了變化,他心裡也有些許喜意滋生。

  現代人工消雨技術,無非是兩種方法。一種是在目標區的上風方,進行人工增雨作業,讓雨提前下完;一種是往雲層裡超量播撒冰核,使冰核含量達到降水標準的三至五倍,冰核數量多了,每個冰核吸收的水分就少,無法形成足夠大的雨滴。直觀的說法,就是讓雨憋著不下。

  李軒本來不抱多少希望,畢竟這是一個仙法橫行的世界,不能以常理度之。

  而現代的人工消雨技術,也只能在短時間內,保障一小片區域的無雨。

  所以他只是做著能消減幾分水勢就盡量消減的打算,可這散雨的效果,卻出乎李軒意料的強力。

  「轟!」

  當李軒的刀鋒,再次與相繇的蛇頭激撞。李軒的軀體,又一次在江面上飛退數十餘丈。

  可此時的他,卻不驚反喜。只因這一次交手,相繇的力量與武意明顯低落了不少。

  之前每一次交手,他手臂連同肩胛都必定炸成血粉不可。可這一次,卻僅僅只是他的右手化為齏粉,臂膀骨骼碎裂,飛退的時候,也能保持身形的穩定,而非像之前那樣完全無法自控。

  隨著綠綺羅的綠色螢光灌注入李軒的右臂,一瞬間就復原如初,恢復的速度遠超之前。

  「一個區區第三門的凡人,我看你能撐到幾時!」相繇的軀體再次向李軒轟撞過來,每一個蛇頭都裹挾著不同的力量。

  於此同時,李軒還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水液,也在對方的操控之下,隱有鼓盪沸騰之勢,近乎失控。

  --水在人體組織中的比重佔據百分之七十,在血液中的占比高達百分之九十,這些都是相繇的法力能夠遙感操控的。

  如果換一個場合,李軒無法借助七千儒生浩氣,沒有饕餮這件仙器在手,這個時候他體內的血液都會暴亂,讓他的軀體炸為粉塵,或是被直接抽走,讓他的整個人化為乾屍。

  可這個時候,李軒僅需用浩氣鎮壓就可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浩然正氣在國運清明太平的時候,它呈現為祥和的氣氛和開明的朝廷。

  轟!

  這一斬,相繇的一顆頭被他的刀勢直接劈成了兩半,那刀芒餘勢未絕,竟將另一顆頭的脖頸也斬出了傷口。

  相繇卻毫不在乎,那九顆頭的撞擊連綿不絕,氣勢凶戾狂絕。

  而此時他們在一個呼吸之間的交手頻率也大幅度提升,一百五十擊都是尋常,至多可上攀到二百以上。激烈的程度讓李軒壓力倍增,不得不借助超導之遁,以詭異莫測的遁法與之周旋。

  可相繇卻能通過他體內的水分,準確的感知到他的方位。這條九頭巨蛇,也完全不受它那巨大形體的困擾,它的軀體就像是一團水液,隨時變化形體。哪裡有需要,九顆蛇頭就從哪個方向鑽出來,渾身上下沒有任何死角。

  直到大約兩刻時間之後,一人一蛇的距離在一次對轟之後,再次拉開二百丈。

  這次相繇沒有再出手,而是用它還完好的七顆頭看著自己胸前的巨大孔洞。

  剛才李軒那一刀,竟然斬下它的兩顆頭顱,還洞穿了它的胸膛,斬出了一道巨大的刀口。

  相繇又看向了下方的江面,眼中含著凝然之意--在他不知不覺間,這長江的水位又下降了接近八尺。

  李軒則是手提長刀,定立在冰層之上。

  --這冰層直達河床,連同大地。這可以讓他借助九天息壤與葫蘆籐種子的力量,抽取大地的元氣,這多少可減輕一些他胸前業煞沉積的速度,不用完全依靠綠劍蘿莉。

  他的目光,則是含著幾分冷冽的注目著相繇。心想這位上古妖王,已經察覺了嗎?

  「你們竟然散去了周圍的水汽?」

  相繇略含驚訝的用十八顆眼睛注目著李軒,瞳孔中則夾含著嘲弄:「你應該很得意吧,以為水汽稀薄,就可攔住我了?」

  李軒則是微一搖頭,握緊了碧血雷雀刀的刀柄:「在將相繇大君你這具分身法體斬殺之前,我又如何敢有得意之念?」

  相繇聽了之後就哈哈大笑:「九燈!」

  這個時候,那九燈從雲空中顯現了身影,他拿著一個布袋抬手一拋,然後大量的血雨灑下。

  李軒的瞳孔則微微一收,他望見那血雨當中,竟有無數未成形的嬰屍。

  「你們人類其實是世界上最殘忍的生靈,就比如我上面那位,他竟能從六十四名孕婦的肚中開腹取嬰。這種事情,也只有你們能做得出來。不過,這嬰血我很喜歡!」

  那相繇的渾身上下,都浮現出一層血意,軀體更隱隱膨脹了一圈:「水無形亦有形,外柔而內剛!」

  它的軀體這一刻竟完全分裂開來,化作九條大蛇,同時往李軒噬咬衝擊。它們裹挾風雷,宛如九條穿刺過來的長槍。

  而就在再一次轟鳴聲響之後,李軒的軀體再次被撞飛百丈,此時他不但右臂粉碎,渾身筋骨也在哢嚓作響。

  那九條大蛇卻未就此罷休,它們繼續狂噬而來。使得李軒的身軀才剛剛穩定,就又再次如破麻袋一樣拋飛出去,渾身血霧炸散,口中也溢出了一口血液。

  他不得不借助超導之遁閃身到二百丈外,意圖重整旗鼓,可這僅僅只為他爭取到一瞬。相繇的身影已經衝擊到了他的身前。

  「水無處不在,無物不需!既可福澤天下,也能覆滅蒼生!」

  那九條巨大的水蛇,竟在這刻短暫的聚合為一!

  轟!

  此時李軒不但雙手崩潰,五臟六腑也在這刻被震傷,大量的內臟碎片從他口中噴灑出來。

  「狂妄的凡人,不過螻蟻之屬,敢逆蒼天?」

  相繇驀地顯形,抬起一腳就往跪在水面上的李軒頭頂踏去:「給我死!」

  它這一腳,令周圍水面震起千丈波潮。也將李軒的軀體,壓入到下方河床泥底,不但渾身上下筋骨碎折,大量的血液從口中噴出。那撐在他前方的『大衍神盾』,也發出一陣哢嚓嚓的聲響,赫然已不堪重負。

  這一幕,讓遠處觀戰的薛雲柔與虞紅裳都目眥欲裂,本能的就準備出手救人,可二人幾乎同時被李承基與江雲旗攔住。

  「二位稍安勿燥!」

  江雲旗原本也是打算出手救人的,可此刻他卻略有些吃驚的看著下方:「李軒他的的浩氣撐住了!」

  虞紅裳稍稍定神,凝目望去,可當望見李軒渾身染血的慘烈情景,她心臟深處還是一陣劇痛。

  不過正如江雲旗所言,軒郎他竟然撐住了--

  下方的相繇,也同樣吃驚,只因它那短小的右爪,雖是將李軒壓入河床,可距離李軒的軀體始終還隔著一丈距離。

  而此時的李軒,雖然雙手粉碎,暫時無法御刀。可他卻僅以精純浩氣,就撐住了相繇的踩踏。

  「你這傢伙?」相繇的瞳孔收縮,顯露不能置信之色,他發現李軒那紫色浩氣的深處,竟然凝聚出了琉璃般純淨無瑕的晶核。

  而且這股浩氣越來越強,越來越大,越來越顯純淨,竟然將它踩下去的右爪一寸寸的抬起!

  下方的李軒則仰頭上望,目如赤火。那一身浩然正氣,如洪濤一般的衝出體外。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時運艱危的時刻義士就會出現,他們的光輝形象一一垂於丹青。

  就在李軒的右臂恢復的剎那,一道裹挾赤雷的刀光閃耀,匹練般分割空間。這不但將相繇的右足斬開,也將它的三顆頭顱,乾脆利落的斬落下來。

  而此時的『鎮鏡山』,此間的儒生,卻一陣嘩然,幾乎所有舉人以上的儒生都是神色癡怔,一時難以自已。

  「那莫非是我們儒家的至聖之氣,琉璃無暇?」

  「看不清楚,不過那浩氣已經隱有琉璃之兆,距離這一境界可能已經不遠。傳聞中十二年前,于少保力挽狂瀾,擊退瓦刺大軍的時候,他浩氣的純度也就是這個境界。」

  「琉璃無暇!不意這世間,又有儒人即將踏入這個境界。」

  「有如此浩氣,也是應當吧?真不愧是理學護法,如此慘烈一戰,尤能捨生忘死,百折不撓,無懼無畏!」

  「都給我住口!」山頂處傳來了一聲呵斥,那正是湖廣巡撫明玉珍,他面上含著惱怒:「都給我專心誦經!」

  在怒斥的同時,明玉珍定定的看著正與相繇激戰中的李軒,目中精芒如炬。

  在佛經中,人們成佛的前提,是擁有明徹無污染的心境。也就是『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暇穢』--這是佛門中所謂『無上菩提』的道果。

  而他們儒人在達到聖人的境界前,也同樣需要這琉璃無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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