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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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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47:35 |只看該作者
第0450章 降服破軍

  就在雷翅金鵬被夢清梵一擊殺死之刻,在洋河之北,一座豪華的王帳內,端坐於帳中的『蒙兀太師,瓦剌大汗』也先驀地一口鮮血吐出,面色青白。

  「太師!」同樣在帳中端坐著的蒙兀國師阿巴斯同樣面色大變,神色凝重的看著也先:「可是長安千戶所那邊出了什麼變故?」

  「我的金鵬被人殺了,在這之前,我的長子博羅納哈勒,還有你的弟子,法王羅桑尊丹巴也都已死去。」

  也先的面貌大約四十歲許,方面大耳,臉如重棗,身高則約為八尺,一身氣勢極其威重。

  他端坐於王座之上,就彷彿盤踞在帳中的老虎,顧盼生威。

  此時在帳中除蒙兀國師阿巴斯之外還有眾多大將,其中不乏天位,卻都在他威勢之下雌伏臣服。

  也先的語聲寒漠,可當說到自己的長子『博羅納哈勒』時,他的瞳中還是現出了幾分沉痛之意。

  而這王帳之內,頓時一陣「嘩然」聲響,所有將領都面面相覷。

  蒙兀國師阿巴斯聞言也為之一愣:「是那對『天擊地和陽陽神刀』?可是低估了他們?」

  「不!那個人的安排起到了效果,法王的逆愛染明王心咒,確實剋制住了他們的雙刀合璧。那兩人也的確強大,甚至值得本汗親自出手。」

  也先緊皺起了眉頭:「可那邊有著其它的變數,那是一個奇怪的女人,可以讓所有人都忽視她的存在。等到博羅納哈勒發現她的時候,人就已經死亡。甚至本汗也不例外,一直將她忽視。」

  --雖然他是通過雷翅金鵬的視野,可這隻金鵬的破幻之能可是異常的強大。

  此時也先的手臂鼓起了一隻肉包,他隨手從案上拿起了一把金匕,在自己的臂膀上一挑。

  隨著一團血液灑出,那肉包當即墜落在地,在眾人注目下滾了幾圈,就化作了一隻雷翅金鵬的形狀。

  也先看了他的靈寵一眼,面上卻殊無喜色。雷翅金鵬這模樣,至少得幾個月時間,還有無數靈藥餵養才能恢復,顯然是趕不上這場大戰了。

  「還有殺死我這隻金鵬的人,我甚至沒看到他是什麼模樣。」

  「怎會如此?」

  蒙兀國師阿巴斯依然無法接受,天位的力量何其寶貴?法王羅桑尊丹巴對於現在的蒙兀來說不可或缺,尤其是在大晉連續出現數位新晉天位,元氣漸復的當下。

  且瓦刺王子『博羅納哈勒』,不但是也先的繼承者,也同樣是他的學生。

  這一刻,他甚至有直接出帳,親身前往『長安千戶所』的衝動。

  可阿巴斯知道自己不能妄動,此時大晉的兵部尚書于傑就在『洋河』對面,還有六道司的『伏魔天尊』朱明月。

  一旦他與也先兩人中的任何一位離開這裡,于傑與朱明月的力量,就足以讓戰局失衡。

  也先卻已平復了心緒:「把本汗的夜鷹派出去,讓他們去南面查。本汗要知道,那位大晉靖安侯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的身邊,又到底有哪些人物。還有,盡快安排『羅桑尊丹巴』轉世,半月之內,我需要看到他的轉世靈童。也請國師,盡快做好給他灌頂的準備。」

  隨後也先就把目光,看向了眼前桌案上的地圖:「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我們對面的晉軍,六道司那邊究竟怎麼說?他們是想要介入這場世俗之間的戰爭了是嗎?」

  帳中一位一身黑色裘袍的身影當即起身:「臣下去見過朱明月了,卻被趕出了營帳。他讓我轉告大汗,說是借我們太祖一句話,你要戰,那便戰,沒必要廢話。臣下也嘗試發動六道司內部的力量,可也沒法制衡此人。」

  這位黑裘男子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也先一眼:「這個朱明月,與前代幾個伏魔天尊不一樣,他不是走正規途徑升上去的,十二年前六道司別無選擇,只能讓此人臨危受命,所以六道司長老院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

  也先頓時眉頭微皺,他知道此事的源頭在於自己。十二年前,蒙兀對於六道司的打擊過於沉重。

  可這也是他的策略之一,他必須讓大晉的民間亂起來,損耗大晉的國力,蒙兀才有可趁之機。

  「其實大汗沒必要在意此事!」此時帳中又有人開口:「我聽說居庸關已經被打破,張觀瀾的雲中戰艦已經北上獨石堡。

  最多到元月三十日,小王子指揮的大軍就可以南下到居庸關前,抄截于傑大軍的後路。土木堡之戰即將重演,朱明月的戰力再怎麼強大,也無法逆轉大勢。」

  也先注目望去,發現那是他的萬戶『哲別』,一位有著驚人射術的天位大將。

  當然,這並非是數百年前那個追隨元太祖開創蒙兀盛世的名將,只是有著相同的名字而已。

  『哲別』之名,甚至是也先親自賜予,寄托著他對這位大將的期望,以及自身的野心。

  至於哲別說的小王子,則是也先的次子阿失帖木兒。

  「是這個道理,不過--」

  也先正說到這裡,卻忽的神色移動,看向了帳外。只見他的一個王帳親衛,匆匆走入了進來。

  此人面色蒼白的跪在了帳門處:「大汗,後面傳來的消息,就在一個半時辰前,于傑遣大將侯勝率八千騎兵,自榆林方向橫跨千里迂迴,襲擊了安固里淖。我們儲備在那裡的二百二十五萬頭羊,還有一萬五千匹戰馬,都被侯勝毒殺。」

  也先不由捏碎了他座椅上的扶手,臉上現出了幾分驚色。

  可哪怕之前他聽說自己的長子與法王羅桑尊丹巴死亡,都沒有多少驚訝之意。

  『安固里淖』位於張家口的北部,意為有鴻雁和水的地方,那是一個湖泊,面積廣大。

  而這次他統軍南征,有將近七成的牲畜都存放於此。

  也就是說,他們手中的存糧,如今已不足十二日所需。

  「于傑!」

  也先的手緊緊一握,眼中現出滔天怒意,可他隨後發現那王帳親衛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也先勉力平復做了心緒:「說吧,還有什麼?」

  「阿刺知院麾下左翼三萬戶,在蔚州遭遇敗績,折損兵馬三千騎。」

  那王帳親衛神色恭敬的答著:「如今蔚州之圍已解釋。」

  也先不由一聲怒哼,蔚州解圍,意味著大晉宣府與大同方向的聯繫被再次打通。

  此後哪怕居庸關被佔,他們也難以真正遮斷宣府的物資通道。

  也先卻不甚在意,只因如今宣府的存糧,足夠于傑麾下數十萬將士食用三個月。他們是無論如何,都熬不到于傑糧盡的。

  阿刺知院攻襲大同的目的,主要還是為壓制大同方向兵馬。

  居庸關方向才是他的真正目標,只需了阻斷宣府與北京方向的聯繫。那麼北京城危若累卵,于傑也不得不從宣府撤軍回援。

  「從明日開始,諸軍食糧減去三成!」

  也先目如幽火眼望著諸人:「再傳令張觀瀾,讓他加速前往獨石堡,我們已經拖不起了。最多二十九日的子時,他們必須攻至居庸關前!

  還有,我聽說大晉在懷來存了不少糧草?讓阿失帖木兒在攻下居庸關之後,務必將懷來的糧草給我拿下!」

  ※※※※

  當李軒駕馭駕馭臂甲『饕餮』吞吸時,就覺一股無與倫比的磅礡的凶意,直衝入他的心靈深處。

  那『窮奇之靈』竟然不做抵抗,任由『饕餮』將它自己,還有它體內的十惡之靈吞納。然後在臂甲『饕餮』的內部翻江倒海,縱橫肆掠,順勢直攻李軒的心念元神。

  『饕餮』器靈很快就受不了了,那金色的臂甲表面,此時甚至泛起了絲絲血紋。

  李軒也面色青沉,盤膝坐了下來。

  「將它引入到你的武曲破軍裡面去。」

  綠綺羅顯化在李軒的身側,有些憂心看著李軒:「這隻窮奇之靈與十惡之人生前都是大天位級,尤其那十惡之人,很可能是南梁大將侯景,你的饕餮壓制不住它。」

  李軒已經在這麼做,『饕餮』器靈也巴不得的將這麻煩丟出去。

  它平時也只負責『吞』,自己用不著的東西,大多都甩給『武曲破軍』解決。

  也就在這窮奇之靈進入到武曲破軍的瞬間,這裡面的兩顆凶星,近萬凶靈,都徹底暴動了起來。

  他們都形體扭曲,化作一隻隻形狀醜惡,猙獰難以名狀的凶靈,彷彿野獸般朝著窮奇噬咬過去。就連武曲、破軍這兩顆星辰也不例外,它們化作兩道紅光墜落,一左一右的轟擊著窮奇的魂體。

  窮奇則一聲怒吼,它四面撲擊,與這些凶靈作戰。無盡的血氣散開,覆蓋著這方空間。

  可此時李軒卻注意到,隨著窮奇的神通之力在『武曲破軍』的內部散開,這件臂甲本來圓融一體的符陣,出現了一個個本不該有的破綻。

  那些本是息息相通,相互間共鳴呼應的符文,此時卻彼此衝突。

  李軒當即眼神一亮,知道這就是綠綺羅所說的,徹底降服『武曲破軍』的時機。

  他開始遵循綠綺羅的指點,將自己的神念印記,埋入到那些破綻,那些裂痕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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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47:50 |只看該作者
第0451章 佛門聖器

  綠綺羅認為李軒降服『武曲破軍』的唯一方法,就是將這件器物從內到外的洗煉一次。

  只因『武曲破軍』的器靈,乃是晉初時的大將軍『蘭御』與『伏友德』。

  兩人都是接近大天位級的強者--如果不是這二人死的太早,大天位級對他們來說探手可得。

  所以除非李軒的修為也達到天位,甚至中天位,否則無論如何都無法將之降服。

  晉太祖的方法,就是以龍氣洗煉,符陣鎮壓。

  其中的『符陣』,是以虞氏的血脈為核心。

  唯有大晉皇室嫡脈,才可御使此器而不被凶靈反噬。

  李軒沒有大晉皇室之血,也就不可能成為『武曲破軍』的真正主人。

  可『窮奇之靈』的神通之力,卻能夠動搖這件臂甲的根本,使得武曲破軍內部的符陣產生衝突與紛爭。

  這就給了他機會,在這件仙器的核心符陣中做手腳,以自身的血脈替代大晉皇室之血。

  而此時的李軒,一方面得以自身的鮮血,神念去洗煉仙器;一方面得抵抗窮奇凶靈的衝擊,與之白刃相接,犬牙相制。

  最後他還得分心於武曲破軍內部的戰爭。

  窮奇的進入,讓武曲破軍內的所有凶靈都感受到了威脅。

  這隻強大凶獸之靈,足以將包括『蘭御』與『伏友德』在內的所有凶靈吞沒。

  於此同時,那十惡之人的血肉骨粉,也讓裡面的凶靈生出了貪婪之意。

  這個十惡之人早已魂飛魄散,他的血肉骨粉對於這些惡靈來說,就等同於『法器』般的價值。

  哪怕這些凶靈只得到其中的一點,都能夠力量激增,神通大漲。

  對於『武曲破軍』這件臂甲來說,也是大補之物,可以讓『武曲破軍』恢復全盛時期的威能。

  --其實不能說是恢復,說是進化更合適。

  『武曲破軍』的重傷,其實還沒能癒合。然而十惡之人的血肉骨粉,卻可強化『武曲破軍』的根基,讓它的上限更高,變得更加強大。

  所以臂甲中的這場戰爭,額外的凶暴激烈。

  李軒卻必須維護這二者的平衡,他既不能讓『窮奇之靈』獨大,也不能讓『蘭御』與『伏友德』獲勝。

  『窮奇之靈』終究是外來戶,雖然氣勢凶橫無匹,可就長久來說,它不是裡面兩顆凶星的對手。所以李軒需時不時的對窮奇施以援手,維持雙方的均勢。

  這場戰爭,必須堅持到他徹底洗煉完『武曲破軍』之後,才能宣告終結。

  他的神念冥冥入定,全力以赴,在『武曲破軍』的內部一個個符文的掃蕩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這件臂甲與他有些血肉相繫之感,李軒才結束了對這件仙寶的洗煉。

  這個時候,就用不到窮奇了。

  李軒開始幫助『武曲破軍』裡面的凶靈,將這頭『窮奇』分食,將之噬咬一空。

  唯獨『窮奇』的真靈未曾泯滅,它躲入到這個黑暗空間的角落潛伏,即便『蘭御』與『伏友德』也無可奈何。

  李軒並不在意,他的心內充滿著喜悅。

  此時的『武曲破軍』,威能已重歸仙器水準;可更讓李軒高興的是,是自己身上一個巨大隱患得到解決。

  不客氣的說,此時『武曲破軍』與他的親近程度,還更在凶獸『饕餮』之上。

  這兩件仙器未來如果被他後人繼承,凶獸『饕餮』的器靈一定會再次反噬其主,『武曲破軍』卻會客氣許多。

  除非是李軒未來處境過於不堪,『蘭御』與『伏友德』很難再對他構成威脅。

  等到李軒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先前的戰場上了。

  他盤膝坐著的地方,是一座小型軍堡的城頭,周圍則佈滿了各種戰鬥痕跡。

  李軒甚至還看到許多箭支插在牆頭,以及軍堡內部的屋頂上。

  「這裡是雲川千戶所,距離長安千戶所七十五里。」

  羅煙就立在李軒身側不遠,她回目看著李軒:「我擔心還會有不測之事發生,就讓他們用術法將你移到這裡。這個地方,至少有險可守。七日前巴特爾的大軍曾經攻打過這裡,不過目前還算安泰。」

  「戰場那邊完成淨化了?」李軒問話的同時,看向了天空:「現在什麼時候了?」

  「已經是正月二十九日的上午。」羅煙的神色異常凝重:「戰場的淨化倒是完成了,不過--」

  她將幾枚信符,送到了李軒的面前:「你看看吧,現在的情況很不妙。如今大晉在北方的局面似乎很不妙。按照張岳的說法,是已經風雨飄搖,危如累卵。你再不醒來,我都不知該如何應變。」

  李軒微覺錯愕,心想自己不過入定一日,大晉的局面怎麼就到了風雨飄搖的地步了?

  他將那枚信符接到手中,以神識之力一一閱覽。

  可僅是第一張,李軒就變了顏色,他的眼中滿含著無法置信:「山海關破了?怎麼可能?」

  那可是晉太祖命開國大將徐中山親自督建的雄關,又經五代帝王修繕,光是關牆就厚達十丈。據說內中還嵌著一層玄青石--那可是用於修建晉太祖墓的石材。

  「二十七日的晚間就破了。」

  羅煙苦笑著解釋道:「朵顏三衛背棄大晉,使得瓦刺、韃靼與朵顏三衛十八萬騎軍得以繞道山海關,張觀瀾以雲中戰艦轟擊廣城半日,終將山海關轟跨。

  幸在景泰帝剛烈,親至山海關統軍,與統御二十萬大軍的蒙兀大汗脫脫不花力戰一日,拖延到了十萬京營到來,在唐山附近阻住了蒙兀兵馬。不過景泰帝麾下僅有兵馬十三萬人,形勢堪憂。

  此後張觀瀾的雲中戰艦又往北行進,一路打破了喜峰口與古北口的關牆,今日凌晨時分,又轟破了獨石堡。使得瓦刺小王子阿失帖木兒麾下大軍洶湧而入,獨石堡戰死者不下萬人。據說他們已經攻下赤誠堡,兵鋒直指永寧,前哨距離居庸關已經只有二百里。」

  李軒的面上,已經沒有了一點血色。

  他對喜峰口與古北口的關牆破損毫不在意,這兩個關口之外是朵顏三衛的疆域。可大晉對於朵顏三衛一直都有防備,兩個關口不但屯駐重兵,關口前後更是軍堡林立。

  他們唯一沒想到的是,蒙兀人的大軍會從山海關方向襲來,也想不到山海關這樣的雄關會被轟跨。

  可喜峰口與古北口被突破沒事,居庸關如果再被打破,對於整個大晉來說,就是山搖地動。

  那個時候,蒙兀人的大軍不但可攻入北直隸,還可逼迫于傑離開宣府的堡壘工事群,在土木堡至懷來之間的『延懷盆地』與蒙兀騎軍決戰。

  那裡絕大多數地方都是平地,地形對於晉軍而言極端不利。

  這次最嚴重的後果,甚至是重演土木堡之敗。

  --昔日土木堡一戰,正統帝與王振自宣府南撤,就是因懷來至居庸關一線十三城全數降服於蒙兀。正統帝與王振統轄的大軍後路被斷,只能被迫前往土木堡堅守。

  「混元神雷?」李軒口中呢喃了一聲,神色不解。

  完整的『雲中戰艦』可以凝聚混元神雷,使得所有炮彈的射程增至一百八十里,且神威劇增數倍。

  可之前的龍虎山一戰,為何張觀瀾不用?否則天師府絕無幸理。

  又或是故意不用,讓大晉陡耗銀錢?

  大晉耗資千餘萬兩銀錢秘密打造的『裂天神弩』,確實沒起到任何作用。

  可這似乎又說不通--

  李軒搖了搖頭,排開了這些雜亂思緒:「張岳、彭富來他們人呢?還有兩位大師與沖幽仙長,通知他們都準備好動身。半刻之後,我們動身前往居庸關。」

  此事無需使喚羅煙,旁邊自有兩位伏魔游徼應命前去通知眾人。

  這個時候,羅煙又將一尊小型金色的佛像拿了出來:「也不是沒有好消息,我在那尊佛像裡面,找到了這東西。」

  「什麼?」李軒看了一眼,然後就眉頭微揚:「佛門聖器?」

  這是一個拳頭大小的佛像,雕飾得極其精美,寶相莊嚴,卻往外伸展出千隻手臂。

  他的材質應該是木質,卻有著金屬一樣的質感。

  而佛門聖器,是與道門仙寶等同的存在。

  「密教的『千手明王像』。」羅煙笑了起來:「蒙兀人與密教供奉了許多年,都快演化成真佛了。這次也算是賺了,不過我不知道它該怎麼用。」

  這『千手明王像』原本只是一件聖器,可由於信徒們的香火供奉,這件聖器已經有了成為『神靈』的可能。

  李軒拿在手裡看了一眼,就望向羅煙:「煙兒你不能用嗎?」

  他知道羅煙手裡,就有一件佛門聖器。

  「我可不打算當尼姑。」羅煙搖著頭:「我手裡的『佛門千手大慈悲,觀音三十三法身』與我有著特殊的緣法,所以能夠使用。」

  李軒就覺無語,這佛門聖器雖好,卻不是什麼人想用就能用的。

  就在這刻,旁邊一個洪朗的佛號響起:「阿彌陀佛,如果靖安侯大人有意將此物相讓,我淨土蓮宗願意開出等價之物換取。」

  那是淨覺寺的靈戒大師,他看著李軒手裡的佛像,滿眼都是熾熱之意。

  旁邊善積寺的元妙大師,也同樣眼望著那『千手明王像』挪不開眼。

  可他開不起價,諷刺的是,雖然小乘佛門對信徒的收費很貴,可最賺錢的永遠是大乘佛門。

  尤其大乘佛門的淨土蓮宗,那是有名的闊綽。

  李軒沒做任何回應,神色淡淡的看了這兩人,還有後面趕來的沖幽仙長一眼,然後問道:「請問三位,是有什麼事也尋我?」

  李軒的語中微含冷意,這三人未奉他之命做南下居庸關的準備,而是直接找來他這裡,顯然是對他的命令有著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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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7 00:48:07 |只看該作者
第0452章 心狠手辣李歉之

  隨著李軒語落,沖幽道人與元妙、靈戒三人都面面相覷了一眼,他們都聽出李軒語中的寒意與不悅。

  可在須臾之後,淨覺寺的靈戒大師自恃淨土蓮宗的聲勢,還是首先開口道:「貧僧是想問靖安侯大人意圖南下居庸關,可是為參與居庸關的戰事?」

  「正是!」有靈戒先開口,沖幽道人也鼓起了勇氣:「靖安侯大人,此時的居庸關可非是善地。現在過去,我們難免要捲入兵災。」

  李軒的面色更加沉冷;「是又如何?你們都是受朝廷度牒的僧道,平時不但免除賦稅和勞役,日常還有百姓的民脂民膏養著,可以說承盡朝廷恩德。如今國難之際,不正是你們報效國家之時?」

  善積寺的元妙大師不由微微蹙眉:「靖安侯,我等都是出家人,此來是奉命鎮壓戰場上的凶靈邪魔。而大晉與蒙兀之戰,卻是俗世之間的紛爭,與我等無涉。」

  「出家人?」李軒看著元妙,一絲冷光在眸間凝聚:「笑話!受朝廷供奉的時候,你們怎不說你們是出家人?收取百姓香火銀錢的時候,你們怎不認為自己是出家人?

  此事本將心意已決,你們只管聽命就是。如敢違抗,本將不但將軍法從事,事後也必定上奏朝廷,取消汝等的道牒。」

  元妙與靈戒就不禁對視了一眼,眼裡面都現出為難之意。

  心想這蒙兀人都快打入北京城了,大晉朝廷未來能不能守得住北方都是個問題,誰還管什麼朝廷的道牒?

  沖幽道人則是苦笑道:「靖安侯,我長春觀世受國朝供養,如今為國效力也在情理之中。

  貧道只是擔心,如今蒙兀人軍勢浩大,又有雲中戰艦為助。我們這點人趕過去,如果能有益時局也就罷了。就怕是非但於大局無補,反倒把我們的性命也搭上了。」

  李軒聽了這句,對沖幽道人就多出了幾分和顏悅色:「放心!本將不會蠢到飛蛾撲火,自尋死路。這次南下居庸關,是有著足夠的把握。如果事不可為,本將絕不會勉強諸位。」

  沖幽道人就心想你這話是騙鬼呢,誰不知你李軒是文忠烈公的弟子?出了名的忘生捨死,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你沒見你身上的那些法器,都在發光嗎?一身浩氣都已衝貫雲霄了。

  沖幽微覺無奈,可在思忖之後,就輕聲一嘆:「罷了,我長春觀就隨靖安侯走一趟。」

  他並非貪生怕死之徒,卻不能不在乎那三百隨行弟子的生死。

  也擔心未來大晉如果守不住北直隸,蒙兀人未來會遷怒他們長春觀,使自家道脈絕傳。

  此時隨在靈戒旁邊的一位僧人卻冷著臉道:「靖安侯大人,朝廷給我等的使命,只是讓我們隨你淨化戰場,掃除凶靈,並非是介入朝廷的戰事。靖安侯大人的亂命,我們淨覺寺恕難從命--」

  靈戒一聽就知不妙,忖道自己這師弟,就沒看到李軒的殺意已經不加掩飾了?哪裡能這麼硬頂的?

  果然此人語音未落,虛空中就閃過了一抹電光。那僧人的臉上現出不可思議之色,然後他的頭顱就被血泉衝起數尺。

  李軒的這一刀,迅如閃電雷霆,在場就連沖幽與元妙,靈戒三人都只摸到了一點軌跡,就更不用說阻止了。

  「當初本將至居庸關的時候就與你們說過,抗命不遵者斬!」

  李軒將碧血雷雀刀收入鞘內,就目光冰冷的看著三人,還有他們身後的幾十個僧道:「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

  此時的羅煙,也將一雙紅袖刀滑到了手中,目光冷如冰霜。

  於是包括死了師弟的靈戒大師在內,都在二人刀意壓迫下噤若寒蟬,再不敢言聲。

  兩日之前,他們可都親眼看過這對『天擊地和陽陽神刀』的神威,知道這裡的一群人,都不夠這兩人宰的。

  靈戒大師也有明悟,此時他再敢有一言抗辯,李軒是真敢宰了他。

  等到這群僧道都離去,羅煙就有些心憂的看向李軒:「看得出來,這些牛鼻子禿驢許多都不服氣,即便被你強按著去了居庸關,也未必肯盡力。」

  李軒則不在意的搖頭道:「這我不管,只要人去了就可以。」

  這些佛道,要麼通曉術法,要麼精通小型戰陣,在戰場上還是很有用處的,尤其是守城。

  李軒自問沒有讓人甘心赴死的口才,也沒有讓這些僧道聽命的籌碼手段,那就只能以暴力鎮壓了,這樣最簡單省事。

  所以接下來,李軒就又找來了玄塵子:「你從我的神翼都挑二十個好手用於督戰,這些僧道如果敢逃走,或者想要鬧什麼麼蛾子,殺無赦!」

  玄塵子有些為難,可他稍作凝思之後,還是乾脆利落的答應下來。

  這雖是得罪人的活計,可他一點都不在乎。

  玄塵子只是驚訝於李軒的殺氣之重,忖道這位不愧是出身將門,越是關鍵時刻,越狠得下心腸。

  ※※※※

  除了隨行的僧道,李軒也將長安千戶所與雲川千戶所的部分人馬也裹挾而去。

  他已經用信符取得了宣府總兵朱國能與兵部尚書于傑的許可,從兩個千戶所抽調兵力去增援居庸關。

  朱國能也知道居庸關的得失至關重要,不但同意了李軒的請求,還在韃靼大將巴特爾數萬鐵騎重壓下,額外從軍中抽調了一千二百精銳騎軍趕至,在途中與他們匯合。

  可惜的是他們馬匹不夠,哪怕加上前兩天從怯薛軍那裡繳獲的戰馬,李軒也只能從兩個千戶所挑選八百人隨他南下居庸關。

  此時他麾下,還有六道司三都十旗共八百餘人,一眾僧道七百人,一共是三千五百人左右。

  萬幸的是,當李軒率著這三千五百騎一路疾馳趕至居庸關的時候,這附近還沒有蒙兀人的蹤影。

  最新的消息是蒙兀已經攻破延慶,大軍正在往居庸關方向推進。不過沿途還有位於軍都陘北口的上關和八達嶺兩重關隘,李軒估計他們也得三五個時辰才能攻至此地,即便有雲中戰艦之助。

  不過當他們三千騎來到關城前方,卻見居庸關的關門緊閉,關城上方的兵將,則對李軒他們的到來視如不見。

  只有一名千總來到牆頭回話:「靖安侯大人請回吧!昨日我家總兵有令,即日起封鎖關城內外,一防蒙兀細作混入,二禁閒雜人等。」

  李軒就不禁錯愕,目光隨後就變得凌厲起來:「請通告袁總兵,本將乃是奉兵部尚書與伏魔天尊之令增援居庸關,他是吃了什麼膽,敢對我六道司閉門不納?」

  那千總的神色一怔,就轉過頭走入了城門樓內。

  僅僅片刻之後,他又走了出來:「總兵大人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總之靖安侯大人您想要進城可以,除非是登城攻入居庸關!」

  之後他就不再搭理李軒,轉身消失的無影無蹤。

  彭富來頓時驚怒交加,他手按著腰刀,眼仁微凸:「這個袁軍,他怎麼敢?」

  張岳的也是難以置信:「這位袁總兵,他是瘋了吧?」

  且不說他們手裡有兵部尚書于傑的飛符諭令,就六道司本身,也有著在戰前出入關城之權。

  按照昔日六道司與晉太祖的約定,六道司對於邊軍與衛所軍,可是有著節制之權的。

  李軒則是眉頭緊皺,看著上方的關城。

  而此時在城門樓內,居庸關總兵袁軍正身纏鐵鏈,動彈不得的被捆在了旁邊的鐵柱之上。他面色鐵青,難看無比。

  坐於帥座之上的,卻是一個身穿黑衣,頭戴斗笠的身影。

  值得注意的是,此人的身後,還立著一個高約丈二,渾身黑色甲冑包裹的魁梧甲士。唯一暴露在外的雙眼,則是目光呆滯。

  在帥座的前方,則是鎮守居庸關的幾位參將與游擊將軍。

  其中一人不解的詢問:「張先生,其實大可把他們放入進來,區區三千烏合之眾,有心算無心之下,我們要解決這群人很容易。」

  這位穿著參將袍服的,乃是居庸關總兵袁軍的副手李彥,他對於那道袍青年畢恭畢敬。

  只因帥座之上的這位,是手持蒙兀大汗脫脫不花,蒙兀太師也先二人的令諭而來。還有旁邊那位魁梧甲士,據說也是前元天師張觀瀾的弟子,名為『張天元』。

  而這二人,都關係到他們未來的生死榮辱。

  張元佑卻冷笑著斜睨了他們一眼:「容易?你們可知就在兩天之前,蒙兀法王羅桑尊丹巴已經死在他們的手裡?」

  李彥與幾位游擊將軍聞言,就不禁面面相覷,眼神都有些不可思議。

  蒙兀法王羅桑尊丹巴死了?

  黑衣斗笠人的目中顯出了些許無奈與忌憚之色:「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那對『天擊地和陽陽神刀』稍微有點難纏,我與旁邊這位張兄弟聯手,也不是不能將他們拿下。

  可這關城之內,難免會被我們幾人的戰鬥波及。屆時關城內的法陣有什麼損毀,那就得不償失了。」

  黑衣斗笠人隨後又神色淡淡的,看著關城之外:「張天師的雲中炮艦所向披靡,摧城拔塞無往而不利。這區區居庸關,也不過就是三五十炮的功夫就可轟破。

  太師之所以願意接納你們幾個降人,並以蒙兀萬戶,公侯之位的高官厚祿許之。就是想要保障此關,完完整整的落入我蒙元之手。

  只有如此,才能在懷來一帶圍殲于傑大軍。這對你們來說也是有好處的事情,只有這大晉倒了,你們幾位才可公侯萬代。」

  在場的幾人,頓時神色微振,都神色敬服的抱拳一禮。

  旁邊被鐵柱捆綁的居庸關總兵袁軍,不禁吐了一口血水:「一群世受國恩的,卻甘願做蒙兀人的狗,無恥之尤!」

  參將李彥的面色微紅,可隨後就平靜了下來。

  正如黑衣斗笠人所說,張天師的雲中炮艦摧城拔塞,輕而易舉。今日他們不降,這居庸關就守得住嗎?

  且兵部尚書于傑這個人過於清廉,眼裡面揉不得沙子。如今因大同那邊的晉商走私案,于傑正極力追查軍中貪腐。

  這樁事,遲早會捲到他的頭上,那時丟官棄職,抄家發配都是最好的結果。

  與其如此,倒不如趁著這一次的機會,搏一搏未來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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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3章 我能把它們打下來

  居庸關前的氣氛,此時是壓抑之至。

  李軒依舊看著前方高大的城牆與關門,面色一陣陰晴不定。

  在他身後,幾乎所有人都凝然不語。

  「操!」張岳一聲怒罵:「要不直接攻上去得了?我們有於尚書的符書手令,他們難道敢造反?」

  彭富來則白了張岳一眼,然後他神色凝然的對李軒道:「謙之,這事不能強來,否則我們有理都變成沒理。且居庸關高城深池,法陣森嚴,不是一兩個天位就能夠攻得下來的。」

  他知道自己後方這三千五百人,用於守城尚可,用於攻城,那是有等於無。

  且他們是來增援居庸關的,沒道理增援未果,就與居庸關的守兵打起來。

  淨覺寺的靈戒大師見到了機會,就又開口勸道:「靖安侯大人,事已至此,如之奈何?如果不能入居庸關,我們這些人只能任由宰殺。天意如此,不如--」

  他把後面的『散了吧』三字吞回肚內,只因此刻的李軒,已經把刀拔出了半截。

  靈戒大師萬分無奈,心想這位靖安侯,怎就這麼蠻橫呢?

  自己想要捨生取義也就罷了,還非得把他們這群出家人也拖著。

  羅煙凝著柳眉問:「能不能向陛下或者兵部請旨?陛下的旨意,這居庸關總不能抗旨不遵吧?」

  「兵部沒可能,這些傢伙連於尚書的符書手令都不在乎,還在乎什麼兵部?至於天子--」彭富來搖著頭:「謙之半天前就發過飛符,可至今沒有回應。山海關那邊形勢凶險,我估計天子還在與脫脫不花大戰。」

  張岳就苦惱的撓著頭:「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只能去八達嶺,或者上關城固守了。」

  李軒則微微搖頭:「那邊守不住,我們去南口。」

  太行山的『軍都徑』,是一條長達二百多里的深溝,恰處於太行山脈與燕山山脈的交界處。

  張岳說的八達嶺位於這深溝的北面,居庸關則是在這條深溝的南面出口,上關城則位於兩者之間。

  值得一提的是,八達嶺也是居庸關的舊址,在元晉之後,居庸關的關城才南移到『軍都徑』的南部。

  而在居庸關的南面,還有一座『南口關』,它的規制與防禦力雖然不如居庸關與八達嶺,可同樣是控扼要衝,死死的卡住『軍都徑』出口。

  --只需這四座關隘中的任何一座掌握在大晉手中,北京城的北大門就依舊是緊閉著的。

  李軒不願去八達嶺與上關城,是因蒙兀人的前哨游騎,很可能已經到了八達嶺的外圍。而張觀瀾的雲中戰艦,也將在不久之後到來。

  可冷雨柔帶來的東西,必須要一段時間組裝。

  除此之外,八達嶺與上關城都只有三千人駐守,兵力是不足以抵禦蒙兀鐵騎的。

  考慮到瓦刺小王子『阿失帖木兒』麾下雖然只有七萬騎,卻可能有數名天位強者隨行,李軒預估己方怎麼都得聚兵兩到三萬人左右,形成『萬軍之勢』。

  除此之外,還必須有強大的防禦法陣,以及足夠多的軍資。

  可他看居庸關總兵袁軍的態度,是怎麼都不可能出兵對八達嶺與上關城施以援手的。

  此時唯有位於居庸關南面的『南口關』才符合條件,此處背靠京城,可以調度整個北直隸的人力與物力作為後盾。

  此外八達嶺與上關城的將領都是三品參將,唯獨南口關,是由一位正五品游擊將軍鎮守。

  「可居庸關閉門不納,這南口關我們該怎麼過去?」彭富來看著兩旁險峻高聳的軍都山:「總不至於從旁邊繞過去吧?」

  張岳卻眼眸微亮:「可以繞的!我們這裡眾多術師,還怕繞不過去?」

  處於燕山山脈和太行山山脈接合部位的軍都山系群山連綿,除了軍都徑之外都沒法通行大兵,可如果只是三千五百騎,再借助術法輔助,還是可以辦到的。

  關鍵是他們的術師,確實數量充足,遠勝過軍中的比例。

  李軒雷厲風行,僅僅小半刻之後,這三千五百騎就從旁邊一處地勢較緩的山坡奔騰而上。

  此時他們身上都有狂風環繞,『輕身術』讓他們身輕如燕,奔行如風;『地行術』讓他們在陡峭的山壁行走都能如履平地。

  佛門法咒與道家術法不盡相同,可效果也差不多。

  而一些實在過不去的地形,也有術師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不到兩刻半的時間,李軒就已經領著三千五百騎抵達『南口關』。

  南口關距離居庸關其實極近,相距只有四十二里(三倍地圖),所以李軒不需要繞太遠的路。

  此處的守將,也不敢如居庸關總兵袁軍那樣桀驁無禮。這位游擊將軍名叫王源,他親至關門之外,將李軒等人迎入關城。

  這位不但將所有軍權都拱手相讓,還道出了一個令李軒等人聞之色變的消息:「靖安侯大人您來得正好,末將現今其實已六神無主。居庸關總兵或有叛意,我估計那邊可能要開城投降。」

  李軒就不禁向此人側目以視:「為何你會這麼想,可有什麼根據?」

  王源就抱拳道:「末將發現居庸關驛站兩日前就沒有再轉發符箭了,按說山海關失陷,喜峰口與古北口被打破。宣府與京城兩地之間的符箭沒有一百,也得超過八十。

  可這兩天,末將卻未發現有任何符箭從居庸關方向過來。除此之外,居庸關總兵袁軍昨日還派了三千騎過來,說是要增強南口關守軍兵力。

  我感覺不對勁,一來居庸關自身的守備兵力都不足,二來他們沒有兵部與五軍都督府的調兵信符。末將就以南口關與居庸關不相統屬為名強頂了回去。」

  李軒頓時駭然色變,回頭看了居庸關方向一眼。

  心想怪不得他既聯繫不上六道司總堂,也聯繫不上天子。

  他心緒沉冷,如果居庸關降服蒙兀,大晉的處境只會更加惡劣。

  李軒原本還準備在居庸關城破之後,接收居庸關的潰兵。駐守這座關城的一萬五千戰兵,可都是邊軍銳卒。

  可以如今的形勢來看,他還是趁早打消這念頭為妙。

  在李軒身後,三個僧道互視了一眼,臉色變得更苦了,都感覺他們離死亡更進了一步。

  等到他們進入關城,李軒凝重無比的心情才稍稍好轉。他發現這裡的戰備極其充分。一應守城軍械都已就位,還有大量的民壯正在城牆之後挖掘深溝,堆砌拒馬石牆。

  「南口關共有兵馬兩千,我又請示兵部,將周圍五個千戶所的兵力抽調至此,目前一共有守軍六千七百人。此外還有臨時征發的三千民壯作為輔兵。」

  王源一邊引路,一邊解釋道:「就在兩個時辰之後,保定府還有六千兵馬趕來增援。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衛所軍,其中只有一千是從紫荊關抽調過來的精銳。京營那邊還有三萬人,可這些人防守京城都不夠用,五軍都督府已不敢調兵。」

  李軒就蹙了蹙眉,這些兵馬加上他的三千五百人,只能勉強湊夠兩萬,且都是烏合之眾。

  不過以大晉如今的形勢,能夠在南口關湊齊這兩萬兵馬,已經很不錯了。

  上了城頭,李軒四面掃望了一眼,就指著關城之後的一座山頭道:「雨柔,就在那邊山頭組裝。居庸關如有叛意,那麼時間就比較緊,能不能在兩個時辰之內完成?」

  他看周圍的地勢,也只有那邊的射界不被遮擋。無論雲中戰艦從哪個方向來,他的超電磁炮都能應對。

  除此之外,這座山頭頂部還建有一座炮台,與南口關的防禦法陣是一體的,可以為提供一定的防護。

  「兩個時辰?」冷雨柔稍稍凝思就御空而起,往李軒遙指的山頭飛去:「足夠了,不過你得把你的伏魔金剛借我。」

  她說話的時候,已毫不客氣的從李軒那裡接過了『伏魔金剛』的控制權。

  李軒隨後又看向了關內的眾多民夫:「關內的工事先停一停,趁著還有時間,先加固一下城牆與法陣。」

  「大人。」游擊將軍王源聞言微愣,然後就神態懇切的抱著拳:「大人容稟,蒙兀人有雲中炮艦之助,這城牆怕是守不住。以末將之見,此時唯有利用巷戰,才有可能將蒙兀人阻在南口關。」

  李軒就訝異的看著他,眸中現出了幾分欣賞之意。

  這位游擊將軍不但見識明白,兵法也是很不錯的。

  「此言有理,可如果我有把握,將那五艘雲中戰艦擊落呢?」李軒眼含深意的看著他:「如果這些雲中戰艦的炮彈無法擊中南口關,將軍還認為關牆無用?」

  「此言當真?」游擊將軍王源的臉上,全是浮現出無法置信的神色:「大人,那雲中戰艦的射程,據說是高達一百八十里。」

  「涉及軍國大事,本將從不說謊。」

  李軒啞然失笑:「且這區區兩個時辰,這關城中的工事再怎麼趕,你也沒可能修到完善無缺。王將軍不如隨我賭一賭,看李某是否有這能耐。」

  游擊將軍王源看著李軒周身勃發的恢弘浩氣,倒也果斷:「末將遵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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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4章 射程三百里

  接下來的時間,王源果然全力配合,開始調動民壯加固城牆。

  --論到對南口關防禦體系的瞭解,這關城內無過於他。

  李軒則是一邊佈置防務,一邊忙著給北京內閣,兵部,五軍都督府,還有在唐山征戰的景泰帝寫信。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南口關自游擊將軍王源以下眾軍將,此時雖都對他俯首帖耳,唯命是從,可這其實不合規矩。

  李軒要想如臂指使的號令諸軍,凝聚萬軍之勢,甚至是調度南口關的人力物力,還是得從朝廷拿到授權。

  北京那邊的反應極快,在李軒符信發出之後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了回覆。

  皇室飼養的一隻『火眼金烏』化作流光飛至,將『兵部左侍郎,兼左春坊大學士,內閣輔臣』商弘與『中軍都督府同知,武定候』曹易聯手簽發的信符,還有一枚參將印信,一起送到了李軒的手中。

  兵部左侍郎商弘不但任命李軒為南口關參將,還給予他總攝南口關諸軍,調度關城南面諸州縣一應人力物力之權。

  大晉初年的所謂總兵,參將,都是差遣的名稱,無品級,遇有戰事,總兵與參將佩將印出戰,在戰事結束後繳還。

  直到土木堡之變後于傑整軍,在一些邊防要地採取募兵制,大晉才有了一部分總兵與參將,成為常駐武官。

  兵部給予李軒的任命就是這種臨時的差遣,連品級都沒有,不過這對李軒來說已經足夠了。

  景泰帝的回覆則來得稍晚一些,這位的旨意,卻是由長樂公主虞紅裳親自帶過來的。

  「軒郎,父皇他讓我找你要一句實話,南口關究竟能不能守?」

  這是虞紅裳見到李軒時的第一句話,她臉色是蒼白的,周身的氣息也有些雜亂。

  這是因山海關之戰,她跟隨景泰帝狙擊蒙兀大軍,苦戰七個時辰。以至於體內原本壓下去的陰陽逆衝,有了再次發作的跡象,直到現在都沒完全恢復。

  「我說能守就能守,沒有把握,我可不敢向陛下請旨。」李軒一邊答話,一邊展開這份旨意看著,他當即就感知到其內的無儔殺意,再看字跡,竟是由景泰帝親手寫就。

  旨意的內容倒是與兵部的信符差不多,都是授予李軒全權,指揮南口關一應兵馬。

  不同的是,景泰帝還給予了李軒便宜行事之權,四品以下文武官員可先斬後奏。並將他的一把佩劍,交由虞紅裳帶過來。

  後面還有李軒最想要的乾貨--天子敕令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率五千繡衣衛與內廠精銳增援南口,除此之外,還有內府兵仗局的大量軍械。

  繡衣衛與內廠的情況,跟六道司差不多,單體的戰力強大,卻不通戰陣。

  用於戰陣,那是被蒙兀鐵騎一波衝垮的命。用於守城,卻都是好手。

  這位天子可比內閣與兵部利落敞亮多了,也夠果決。兵部現在只給了他一個南口關參將之名,李軒想要的軍械,人手,都一樣沒給。

  相較而言,景泰帝卻是不遺餘力。

  這令李軒眸光微亮,信心倍增:「裳兒,這信裡面所說的七千桿火槍,大概什麼時候到?」

  「會由左都督一起攜帶過來,他們已經在路上。」

  虞紅裳此時又輕吁了一口氣,然後將一把長達五尺的刀,捧到李軒的面前:「這是父皇讓我給你帶來的劍。」

  李軒初時沒在意,他只當是普通的尚方劍。

  皇室存放於『尚方』的劍,足有百餘口。日常都有二三十口,賜於大臣使用。

  可當李軒凝神細望之後,才發現這把『尚方劍』,卻是類似於唐刀的形狀,可刀鞘又額外的長。

  除此之外,這把兵器之內,還蘊育著無比犀利鋒銳的庚金之氣。

  「尚方斬馬劍?」

  李軒的眼中,現出了些許訝色。

  他知道歷朝歷代鑄造的尚方劍形制都不相同,而尚方斬馬劍是尚方劍最初的名字。漢唐之前的尚方劍,都是刀形。

  讓李軒驚訝的卻不在於此,這把寶劍,竟是一把仙兵!

  「它的名字叫『開元』,據說是唐玄宗命人鑄造的仙兵。也是天子劍,父皇現在的配兵。」

  虞紅裳的語聲凝重:「他說他信你。」

  李軒當即神色一凝,珍而重之的將之接到了手裡。

  他先是將這把名為劍器,實為刀形的天子劍抽出一截。那股透出來的鋒銳之氣,果然是犀利絕倫。

  李軒接下來,又嘗試用這把劍,凝聚起了『萬軍之勢』,瞬時就有一股恢弘之勢,狼煙血氣,盤捲於他周身體外。

  他的『武曲破軍』裡面有著第四任繡衣衛指揮使紀綱的殘靈,此人御勢之能,較『風君』林紫陽強了十倍不止。

  當初林紫陽統軍兩萬,都沒能夠踏入偽天位的門檻。李軒這邊只有萬餘人,卻已能凝聚出接近於『天位』的勢。

  這也與南口關的大軍更為精銳有關,無論是李軒帶來的三千五百騎,還是鎮守南口關的數千邊軍,戰力都不是林紫陽麾下的南兵可比。

  預計在保定府的援軍,還有左道行統帥的五千人抵達之後,這『萬軍之勢』還可再次攀升。

  就在這之後不久,薛雲柔也合同江雲旗二人聯袂而至。

  這三大天位的陸續到來,也令關內軍心為之一振。

  就連淨覺寺的靈戒大師都安心了不少,心想這位靖安侯大人雖然蠻橫,可人脈勢力卻非同一般,尤其身邊的女性大修,一個接著一個。

  薛雲柔駕馭飛梭進入關城的時候,李軒與羅煙、虞紅裳等人,正在山頭處圍觀冷雨柔組裝零件。

  冷雨柔除了自己動手之外,還駕馭著『孔雀千機』與『伏魔金剛』幫忙。

  --那就好像是工作機器人一樣的作用,兩尊機關傀儡的動作精度還非常高。

  李軒也想幫忙,冷雨柔卻嫌他笨手笨腳,讓他呆在一邊看著就好。

  此時這座『超電磁炮』已經初步顯露雛形,一根足達十五丈的炮管遙指天際。

  炮管整體呈灰黑色,一個個暗紅色的符文,像是一條條盤捲的龍一樣紋刻其上。

  炮管下面,則是一個龐大的法陣。

  冷雨柔能設計能造出加速器,也能造出炮軌,卻造不出『電磁炮』需要的蓄電池,或單極發電機。

  不過這些可以用法陣替代,冷雨柔找人設計了一座龐大的『九霄雷池陣』,並將之分割成一百七十三個陣盤模塊,在使用的時候將之組裝在一起就可以。

  這座『九霄雷池陣』不但可以在天地之間抽取雷霆之力,還可以蓄電。

  這個時候,已經有一條條的赤色雷霆,彷彿雷蛇一樣在裡面翻捲閃動著。

  「這就是你說的電磁炮?」

  薛雲柔飛空而至,落在李軒的身側。她看著那閃動著冰冷光澤的炮管,眼中現出異澤:「這東西真能將張觀瀾的雲中炮艦打下來?」

  那位前元天師也是她家的死敵,所以薛雲柔額外的在意。

  「雨柔她在孔雀山莊試過,射程是三百五十里。威力嘛--」

  李軒遙望了一眼天空:「她不是雷法修士,發揮不出這門電磁炮的全部神威。不過當時的一炮,還是將三百里外,總數十五層厚達五丈的石牆轟穿,其中五層是金剛岩,其餘十層都內嵌三層鋼板。」

  薛雲柔當即柳眉微揚,心想這個破甲能力可以啊,在三百里外重傷那雲中戰艦綽綽有餘,眼中也現出了期待之意:「那麼射速如何?」

  關鍵是射速,如果射速不夠,威力再怎麼強大都沒用。

  那五艘雲中戰艦的炮彈,可是連天位強者攔截起來都非常吃力,而且是一次十五發,令景泰帝都無可奈何。

  李軒稍微估算了一下,就開口道:「出膛速度,應該是你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三倍。」

  --也就是一百五十馬赫,達到五十公里每秒。

  這在他那個世界是不可想像的,燈塔國的電磁炮,也不過十一公里每秒。可在這個玄幻世界,卻能夠通過陣法的助力做到。

  這也與冷雨柔鑄造的炮彈有關,上面鑲嵌的風行之符,可以讓它忽視絕大多數的空氣阻力;彈頭的破甲之符,則可讓它擁有無比強大的穿透力。

  「三倍?果真?」薛雲柔正說著話,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隱約的轟鳴聲響。

  李軒當即神色一凝,拿出了一枚望遠鏡遙望天空。

  從聲音來看,對方離此地至少都有三百里,所以『護道天眼』是沒用。

  不過借助他手中這件十二倍數的望遠鏡,加上李軒自身的靈視術,還是能夠觀照三百里外的大致情景。

  他在空中搜尋了片刻,終於尋到了那五艘雲中戰艦的蹤跡。

  這五艘船就在三百二十里外,一萬八千丈的高處。

  --從距離來看,這些雲中炮艦,應該已打破了八達嶺,正在轟擊上關城的城牆。

  此時船頭處恰有火光閃現,炮火轟鳴,整整十五發威勢無窮的炮彈轟射而出。

  李軒不知道的是,在李軒瞭望這五艘雲中戰艦的時候,其中一艘戰艦的船頭,也正有幾人居高臨下,遙望著下方的『南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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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5章 一炮糜爛三百里(一)

  雲中戰艦的船頭,張觀瀾負手眺望著南口關,他面色冷漠,眼中含著諷刺之意:「也就是說,你不但錯過了圍殺李軒的機會,甚至是放任李軒過去,在南口關整兵備戰?」

  「天師你這話說的。」黑衣斗笠人語含無奈:「如果有十足把握,我豈會不動手?這也是沒辦法,主人與大汗要的是居庸關完好無損。可如果將他們兩人放入關城,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甚至沒有足夠的勝算,將他們在關城之內殺死,這豈非得不償失?」

  張觀瀾就微微凝眉:「那『天擊地和陽陽神刀』就這麼可怕?加上天元都不成?」

  「你沒親眼見過,自然不知道其可怕之處。」

  黑衣斗笠人嘆了一聲:「張天元不但完整繼承李遮天一切,甚至更上層樓,可他卻不以速度見長,我與法王羅桑尊丹巴又不是沒有試過,還加上一個窮奇可結果如何。

  其實刀速快遁速快都沒什麼,關鍵是那兩人心意相通。與他們打,會感覺比與三四個天位為敵都累。

  不過這種合擊之術,破起來也很簡單。問題是當時的居庸關,我拿不出這樣的手段。」

  他說到此處,又一聲輕笑:「沒有勝算的機會就不是機會,何況這很緊要嗎?無非就是多浪費一些炮彈而已。

  區區一座南口關,一兩萬烏合之眾,能夠攔得住我們的炮艦?」

  張觀瀾卻斜睨著他:「如果他鐵了心死守,要與我們打巷戰呢?」

  「那就巷戰。」黑衣斗笠人唇角微揚:「讓他們蒙兀人折損一些兵馬,這不是好事嗎?張觀瀾,你現在不會還眷戀舊主?一門心思要為蒙兀人謀算吧?你莫非還真以為你我的主人與蒙兀人,是親密無間的盟友?

  啊,對了,你的舊主應該是韃靼部之主,蒙兀大汗脫脫不花吧。瓦刺也先,不過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董卓之輩,在你眼中應該是亂臣賊子才對。」

  所謂的韃靼部,其實就是昔日蒙元滅亡,追隨蒙兀大汗退回草原的蒙兀族人與怯薛軍部眾。

  而瓦刺部也被稱為衛拉特部,是昔日蒙兀入主中原之後,留在草原上的所謂林中百姓。

  可如今瓦刺勢大,瓦剌部之主也先以蒙古太師的名義統一了草原,蒙古大漢脫脫不花也被其挾制。

  張觀瀾聞言臉色微青,他面色深冷地看著黑衣斗笠人,眸中殺意凝聚。

  那黑衣斗笠人完全不在乎,一直手按著刀似笑非笑。

  最終張觀瀾一聲輕哼,再次把目光轉向南口關:「主人他的要求是最多明天早晨,蒙古人的兵鋒必須攻至北京城下。如果辦不到,我唯你是問。」

  黑衣斗笠人不由啞然失笑:「這與我何干?圍殺李軒失敗,那是因情報有誤,你們低估了他。

  至於這南口關,如果這七萬鐵騎,加上兩萬三千人的降軍,連一座被轟垮了的關城都攻不下來,那是他們的無能……」

  他正說到這裡,忽然神色一動,看向了下方。

  就在這個時候,上關城那已經坍塌了的城門樓已經升起了降旗,殘破的城門也在隆隆聲中緩緩敞開。

  這讓陳兵關城前的數萬蒙兀大軍,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

  隨著戰場後方一陣蒼涼的號角聲響起,這些蒙古騎軍都轟然而動,整然有序的往城門方向行進。

  「居庸關也已經開關了。」

  黑衣斗笠人發現位於上關城後方的居庸關不但已經打開了關城,從頭至上更已經豎起了『元』字旗號。

  黑衣斗笠人的劍眉微揚:「恭喜你了天師大人,只剩下這南口關了,只要突破了這裡,那麼無論是前面的北京城,還是于傑的幾十萬大軍,又或是你念念不忘的天師府天師道統,都將唾手可得。」

  張觀瀾對黑衣斗笠人語中的陰陽怪氣頗為惱火,可當他眼看著居庸關打開關城,也不禁精神一陣,心情澎湃。

  「傳令諸艦全速前進!至南口關城八十里止。」

  南口關沒有裂天神弩,那邊的二十幾尊紅衣大炮,哪怕是在法陣輔助下,射程也只有八十里。

  所以在面對這座關城的時候,張觀瀾已經沒有之前的那樣小心翼翼。

  這座關城內,唯有那幾名天位值得他忌憚。

  可是今日哪怕是在天位層面,他們也是佔據優勢的。

  就算是巷戰,張觀瀾其實也沒有多少擔憂。

  他想最多至明日中午,下面的那些蒙古鐵騎就將屯兵北京城下。

  三百年前他失去的那些東西,是到了該拿回來的時候了。

  大晉皇家讓他遭遇的種種屈辱,他張觀瀾一定十倍奉還。

  此時在這艘戰艦的下方,瓦刺小王子阿失貼木兒,正在仰頭上望那懸浮於一萬八千丈高空的五艘雲中戰艦,他在雨中飽含驚嘆,艷羨與忌憚之意:「這些戰艦每一次發炮,都讓我震驚。中原人的鬼斧神工,這是讓人嘆為觀止。這種毀城滅國的鬼神之器都能夠製造出來。」

  他身邊的一名親衛深知其心,他神色恭敬道:「臺吉,只需要拿下北京城,我們就有無數的銀錢,還有足夠多的工匠,打造屬於我們的雲中戰艦。據說大汗他已經從張觀瀾那裡要來了圖紙。」

  阿失貼木兒聞言一笑,然後就策動著坐下的地行龍往前奔行:「我們先去會一會那個殺死我大哥的傢伙,然後把我們的瓦刺汗旗,插到北京城去。」

  ****

  就在稍後一點時間,在宣府鎮內,于傑正看著眼前的輿圖,將他在眉心緊皺成了一個川字。

  而此刻在這座大堂前方,正有一位繡衣衛的千戶正在躬身稟告:「大人,南邊的金箭傳書,居庸關確實已經生變。消息傳來的時候,居庸關已經開城。」

  于傑的嘴角不由溢出了一片血痕:「是我之過,薦人有誤,我于傑有愧於天子,也負了這天下。」

  那位繡衣衛千戶當即插言:「大人此事與您無關,我們查到居庸關總兵袁軍並未投敵,是其麾下參將李彥在三日前突然發難,將居庸關總兵擒拿,才有了這場變故。」

  于傑卻搖了搖頭,心想他這個兵部尚書,還有居庸關總兵沒有洞察屬下異動,就是最大的失職。

  他目光凝重,定定的看著圖上的狼口關:「關於南口關與靖安侯,可有什麼新的消息?」

  「左都督已經率領鏽衣衛與內廠七千五百人入住南口關,此外,左都督他還臨時徵召了京城各家勳貴的家將總共三千人,這令南口關的軍馬增至三萬人。」

  那位千戶大人躬了躬身:「還有,南口關正在加固城牆。」

  「加固城牆?」旁邊的一位旁聽的將領就不緊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還加固什麼城牆?城牆再堅固,能夠堅固過山海關?」

  于傑則沉默不語。他想起了不久之前,李軒發給他的符書。

  末將日前在神器門訂製過一件軍械,有八成把握在居庸關前將五艘雲中戰艦擊沉。

  --這是李軒在信符中的原話。

  如今居庸關已經投敵,李軒只能退守南口關。

  不知這位大晉靖安侯還能否實現他在信中的承諾?

  他萬分期待著奇跡,能否發生?

  幾乎同一時間,在唐山的一座軍帳內,景泰帝正用自己的袖袍擦拭著手中的一把寶刀:「是朕之過,負了於愛卿。於愛卿半年之前就建議朕大規模調換邊軍將領,是朕顧忌著易儲在即,需要以穩為上,駁回了他的諫言。為一己私心儘是在天下動盪到這個地步,朕愧為天子!」

  嗣後在他身邊的太監,就惶然變色道:「陛下,這如何是您的過錯?分明是下面的人貪得無厭,黑了心腸。

  何況靖安侯不是回信說了嗎?他確實有把握擊沉那五艘雲中戰艦,靖安侯大人可是從沒讓你失望過。」

  景泰帝不由苦笑,他一言不發地抬起頭,看向了帳門。

  靖安侯的確是向他這麼保證過,可他也是親眼見過那五艘雲中戰艦的神威,看過那射程一百八十里,威力足以崩山裂海的炮彈。

  在見過這一幕之後,他如何還能有信心?

  之前同意靖安侯所請,無非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死中求活而已。

  景泰帝不知道的是,此時在南口關後方的山頭,冷雨柔終於將她眼前奇特的大炮組裝完成。

  這個時候,那五艘雲中戰艦距離南口關恰好是兩百五十里。

  李軒先估算了一下距離,又望了一眼旁邊的儲電法陣,估算這法陣內的儲電量大概是三發左右。

  不過他們手裡還有大量的魔石,足以支撐十五發的炮彈。

  李軒就不再猶豫:「開始吧,我們先試一炮!」

  冷雨柔就回過頭道:「其實可以放近一點打的,兩百二十里可以把他們全部擊沉。」

  李軒卻搖了搖頭,他飛身而起,落在這座超電磁大炮的後方開始駕馭法陣。

  冷雨柔對這座大炮信心十足,可他沒有見過這東西試炮,所以還是得留出一定距離作為餘量。

  隨著李軒結出手印,整座超電磁炮周圍雷光電閃。

  周圍包括左道行、虞紅裳在內的眾多圍觀人等,都是眉心緊皺。他們眼中既有期待,也有擔心。

  只有江雲旗神色淡定,他從李軒那裡瞭解過電磁的原理,所以也信心十足。

  這個時候,在一艘雲中戰艦的船頭,黑衣斗笠人也發現南口關後山的異常,他的臉上不由現出錯愕之色:「他們在幹麼,雷光電閃的,這是在做什麼?」

  張觀瀾同樣皺眉,眼神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可就在黑衣斗笠人語音剛落的瞬間,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疾光從那個方向穿梭而來,從這艘雲中戰艦旁邊不到三丈距離疾掠而過,掀起的巨大氣浪讓這艘龐大的空中戰艦,一陣劇烈的晃動,同時有一股炙熱的溫度散開。

  黑衣斗笠人不由一陣發愣,剛才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什麼東西從邊上飛過去了?

  那似乎是一枚梭形的炮彈?

  黑衣斗笠人猛然回身,看向那炮彈消失的方向,然後他眼中現出極致的詭異之意。

  「好像是大炮?這個射程怕是超過三百五十里,張天師,我們好像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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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8 00:13:38 |只看該作者
第0456章 一炮糜爛三百里(二)

  張觀瀾茫然失神,眼眸的深處也現出了些許的驚駭之意。

  剛才從他們這艘船邊上掠過的東西,似乎真的是炮彈?

  可這真是見了鬼,這個世間怎麼可能有射程三百五十里的大炮?且僅是掀起的氣浪,就能將這艘體型龐大的雲中炮艦掀動。

  --在二百五十里外發射出來的彈丸,竟能有如此神威?

  張觀瀾心想他的雲中炮艦,混元大炮,可是借助高達一萬八千丈的落差,還有眾多的法陣,以及混元神雷的力量,才能將射程提升到一百八十里到一百九十里。

  可對面的炮彈,這是從地面仰射!

  如果是從同樣的高度射擊,對面的射程豈非能達到五百里以上?

  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通知全艦,停止前進!」

  張觀瀾驚疑不定,他當即施展術法,以靈視之術往南口關的方向凝神細觀。

  張觀瀾將目光,鎖定在了南口關後方的那座山口,將自己的視界放到最大。

  那邊盤捲纏繞的雷霆之力已經消失,那個大晉靖安侯依舊站立在那個長到誇張的炮管之後,那座積蓄龐大雷霆的法陣中央。

  旁邊則有一個女子,還有兩尊機關傀儡,正圍繞著那尊奇怪的大炮忙碌。

  張觀瀾仔細探看,發現此女似乎在為那門造型奇特的大炮,還有那座蓄雷法陣調整更換著零件。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就能打到這麼遠?」黑衣斗笠人的面上滿佈猶疑:「看起來,像是在修理。那奇怪大炮該不會是壞掉了?」

  可他知道,這很可能是自己的僥倖之念。

  所以黑衣斗笠人很快就語音一轉:「不如我們先退出到三百里外看看?」

  張觀瀾也覺進退兩難,剛才那枚炮彈的聲勢是真的把他嚇到了。

  為防天位襲擊,他這五艘雲中戰艦的防禦能力還是很不錯的。可以那枚炮彈的聲勢來看,它們只需被命中一發,就有被擊沉的危險。

  可要就此撤退,他又覺不甘,也難免有些僥倖之意。

  萬一,萬一那奇怪的大炮,也如之前一樣打不中呢?或者就乾脆是個樣子貨,就只有一發炮彈,現在已經損毀了呢?

  或者現在就衝上去?趁著對方還在修理的時候,先將那奇怪的大炮摧毀?可如果對方修好了呢?

  張觀瀾滿心的猶疑,難以抉擇。

  五艘戰艦懸停於空整整一刻,地面上的人們,也逐漸察覺到異常。

  居庸關參將李彥,就有些奇怪的看著天空。

  此時他已經指揮居庸關的所有大晉降軍出關,來到南口關前列陣。

  由於兩座關城相距不遠,不過是幾步路而已,加上平時訓練有素。所以開關之後僅僅四刻,他們就已經在南口關前二十里的位置,列出了兩座方形步陣。

  絕大多數的大晉降軍都面色憤慨,並不情願。可在李彥親軍,還有眾多將領的強勢彈壓下,都是敢怒不敢言。

  後面跟過來的眾多蒙兀鐵騎,更是讓他們無力反抗。

  這個時候,只需五艘雲中戰艦趕至將南口關轟開缺口,大軍就可一股而入,直趨北京城下。

  可那五艘速度本該遠勝他們的雲中戰艦,此時卻懸停於空,整整一刻時間都沒有動彈。

  「別看了,他們是被嚇住了。如今南口關裡面,怕是有一件了不得的東西。」

  這是居庸關總兵袁軍,他被捆綁在一個囚車上。他被穿了琵琶骨,身上釘了二十多顆鎮元釘。

  李彥把他帶過來是準備用於祭旗,可此時袁軍並無驚慌之意,此時他面含異色,精光熠熠的看著天空。

  雖然袁軍的一身真元都被鎮住,可他身為偽天位高手的身體素質還在。又加上在囚車內無所事事,所以剛才,他勉強捕捉住那一炮的痕跡與光影。

  這讓袁軍心神大振,滿心的期待。

  唯獨那一炮之後,南口關整整一刻時間再沒動靜,讓他心裡又有些擔心。

  不過這時候,袁軍還是聲音沙啞的笑著:「這些蒙兀人有麻煩了,你李彥的國公之位,也多半要飛走。哈哈!什麼公侯萬代,被盡誅九族還差不多。我大晉國運昌隆,你們這些宵小之輩,也就只能得逞一時--」

  「閉嘴!」

  李彥驀然揮起一鞭,抽在了居庸關總兵袁軍的身上:「快要死的人還在這聒噪!來人,給我堵上他的嘴!」

  他隨後又望向了南口關的城牆:「我大元的雲中炮艦神威無敵,區區一座南口關,彈指即滅!」

  可這個時候,李彥心裡的不安之意卻越來越濃。

  然後他猛地搖頭,將這些雜念驅逐。

  李彥心想那雲中戰艦的『混元大炮』射程高達一百八十里,十五炮齊發,等同於五大天位合力。

  這等的神威,這等的射程,這世間無人能破。

  自己的選擇一定是對的,也先大汗的蒙兀鐵騎,這次一定會入主中原。

  而國公之位,世襲萬戶,在前元之時,那可是漢人的頂點,無上的榮耀!

  與此同時,在南口關的後山,冷雨柔已經做完最後的調整。

  「可以了,公子你再試試。」

  冷雨柔臉上有些暈紅,她剛才雖是信心滿滿,可結果試射的時候還是出了一點問題。

  李軒身為雷法修士,可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發揮這門大炮的神威,可這也導致某些器件與陣法結構超出負荷。

  按照冷雨柔剛才的估測,這門電磁炮持續兩發射擊之後,就可能導致威力大減,五發之後就會導致部分零件與電線損壞。

  幸虧李軒留出的餘量夠多,那五艘戰艦也被一炮驚住了,一時不敢前進,她手裡也有足夠的備用材料與零件替換。

  李軒則毫不客氣,再一次手結法印,調動『九霄雷池陣』中的雷霆之力,同樣遙空鎖定了遠方的一艘戰艦。

  這門超電磁炮的彈道稍微有一點問題,這是『炮軌』的精度稍有不足的緣故。

  其實神器盟的煉器師已經做到極致了,可毫釐之差,放在三百里外,卻是足足十五丈的差距--這是因李軒剛才瞄準的,是那艘船的正中央,可那枚炮彈的彈道,卻在距離船舷足達三丈處掠過。

  不過通過這枚近失彈,李軒已經摸準了這尊超電磁炮的準星。

  僅僅須臾,整座超電磁炮的周圍,就纏繞著大量的雷蛇。

  在一側旁觀的虞紅裳不由悄然捏緊了雙拳,心想這一炮能擊中嗎?

  她親眼看過剛才的試射,這門炮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讓她感覺驚喜。

  此時虞紅裳唯獨擔心的,就是這門『超電磁炮』的精準度。

  薛雲柔也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五艘雲中戰艦存世一日,都會是大晉與天師府的心頭大患。

  隨著那電流的「嗞嗞」響聲,他們的眼眸也被那浩大的雷霆電光映耀到逐漸璀璨。

  下一瞬,隨著「轟」的一聲悶鳴,那枚被推上炮軌的錐形炮彈,就化作了一道藍赤二色相間的流光,往二百五十里外轟去。

  周圍羅煙、虞紅裳與薛雲柔等人,都不自禁的飛空而起,眼巴巴的望著遠處的雲空。

  三人都是術武兼修,不用其它的器物輔助,就能較為清晰的看見一百八十里外的景象。

  而在場的其他人,如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南口關游擊將軍王源,樂芊芊與玄塵子等人,則都齊齊拿起了望遠鏡眺望。

  下一瞬,他們就見那邊一艘艦船忽然劇烈動盪,然後一股火光與青煙從這艘船上騰空而起。

  「擊中了!」

  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瞳孔驟亮,然後就一股熱血直衝頭頂,興奮到無以復加。

  他發現那艘雲中戰艦不但被炮彈洞穿了一個巨大的孔洞,此時還有大量的火藥殉爆。巨大的爆炸,使得這艘船已無法維持,正從空中栽落。

  「快!給陛下發送符信,告知陛下,南口關能夠守住!讓他勿憂!還有于尚書,讓他安心,北京城安全無憂。不!我親自來--」

  左道行幾乎是以狂吼的聲調說出這些話:「來個人,持我的金牌告知御馬監林公公,京城無需兵力留守,讓林公公速將他們御馬監四衛營給我調過來!越快越好!

  這個沒卵蛋的貨色我知道,只是符書的話,他一定會猶猶豫豫。必須陛下賜予的金牌催逼,他才肯動。」

  南口關游擊將軍王源則是瘋一樣的跑下城牆:「諸軍聽令!諸軍聽令!所有四重樓修為以上人等,都給我上牆!上牆!靖安侯的大炮神威無敵,他們打不破南口關的!」

  之前他不確定李軒能否擊毀那五艘雲中炮艦,所以留了一手。沒有讓修為較高的武修登城,以免被對面的炮彈破擊。

  可這個時候,他卻是再無顧忌。

  此時在二百五十里外,一萬八千丈雲空。

  黑衣斗笠人握緊著長刀,臉色鐵青一片。他剛才嘗試攔截了,卻未能成功。

  那炮彈的彈速本來就快極,在進入二百里的時候,還在符文的作用下出現些許變軌與加速,這就讓他錯估了它的軌跡。也令他們攔截的可能,變得微乎其微。

  看著不遠處那艘已經沉墜的雲中戰艦,黑衣斗笠人心中一陣驚濤駭浪的同時,又覺六神無主,一陣茫然。

  沒有了這些雲中戰艦,他們該怎麼打破南口關?

  如果沒法突破這座關城,蒙兀人的軍馬,也沒法突破到北京城下。

  這意味著他們主人的一切謀算都將落空,無法施行。

  「全艦左滿舵轉向!都給我退!」

  張觀瀾則是聲嘶力竭的喊著,他的臉色蒼白一片,毫無血色。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遠處的南口關後山頭,又是一團龐大雷霆電光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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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8 00:13:50 |只看該作者
第0457章 一炮糜爛三千里(三)

  「轟!」

  從三百里外傳來的第一聲炮鳴聲響,姍姍來遲的傳入到張觀瀾的耳內。

  那邊射過來的第二發炮彈,已經先一步飛凌而至。

  「給我死!』黑衣斗笠人傾盡他的全力,以神念捕捉著那枚錐形炮彈的蹤影。

  可當他出刀之後,那炮彈卻又陡然增速,並出現了一個小幅度的蛇形變軌,這枚錐形炮彈輕而易舉的就越過了黑衣斗笠人斬出的刀光,轟擊在一艘雲中戰艦的尾部。

  --它摧枯拉朽的撕開了船尾處的防禦,洞穿了船後方的數層鐵甲。

  幸運的是這發炮彈沒有打中這艘船的彈藥庫,沒有發生殉爆燃燒;不幸的則是它命中了推進系統,讓這艘船發出一陣難聽的「嘎嘎」聲響之後,就不得不懸停在原地無法動彈。

  「混蛋!」

  張觀瀾目眥欲裂,他手捏法印,渾身上下青筋暴起。使得天地間聚攏起了一片烏雲,將剩餘的三艘船全數遮擋。又刮起狂風,助推所有的雲中戰艦,往北面飛行。

  可這個時候,李軒的神念正通過神鳥青鸞牛郎的視野,牢牢的鎖定這三艘炮艦。

  這隻青鸞滑翔在三萬丈高空,距離三艘雲中炮艦不到八十里,完全不受那些雲層的影響。

  「轟!」

  隨著李軒的意念,第三發錐形炮彈在電磁的作用下猛地被推射而出,又一次化作藍赤相間的疾光跨越二百五十三里雲空,飛向它的目標。

  這一炮,是從這艘炮船的尾部下緣轟入,然後從前方甲板穿出。強大的穿甲能力讓它洞穿一切,竟將這艘船的核心動力爐與中樞法陣都一炮摧毀。

  然後是劇烈的爆炸,核心動力爐與中樞法陣內的能量無比狂暴,一瞬間就將這艘長達百丈的巨大飛船撕成粉碎,並在天空中掀起了一股蘑菇雲團。

  李軒沒有仔細去看自己的戰果,他又鎖住了烏雲當中的第四艘飛船,眸光冷漠如刀。周圍的雷霆電力,則再一次嗞嗞作響。

  這個時候,在南口關的城門前,位於一座方陣前的居庸關參將李彥,面色也是煞白如紙。

  他看著遠方正在全力逃遁的雲中戰艦,眼神恐懼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

  李彥的口中呢喃著,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實發生的,自己現在一定是在做夢。

  這個世界,怎會有威力如此恐怖的東西?射程高達三百五十里,他們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朝廷既然有這等神物,怎麼不早說?

  如果他李彥早知道有這東西,哪裡還敢生出叛意?

  「哈哈哈!」

  囚牢裡面的居庸關總兵袁軍,頓時一陣仰天大笑。

  李彥本是令他的親兵用泥土去堵他的嘴,可這些人還沒來得及,南口關內打出的炮彈就已橫飛天際,將一艘雲中戰艦擊沉。

  之後包括李彥在內,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天空,一時都無法分神。

  所以袁軍依舊能夠暢笑,他的神色歡暢之至:「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大晉居然還有如此神物,我大晉國運果然昌隆興盛,千秋萬代--」

  「老狗!」

  李彥一聲怒罵,猛地揮起長鞭,往袁軍方向怒砸過去。他用上了所有的力量、宣洩著自己的怒火與驚恐,砸得袁軍血肉紛飛,皮開肉綻。

  可袁軍卻非但不怒,笑聲反倒更加洪朗:「蒙兀人的國公李彥,我袁某就看你何時授首!何時受千刀萬剮之刑!等著在九泉之下公侯萬代吧!」

  就在袁軍大笑之際,同樣來到南口關前的瓦剌小王子阿失帖木兒,卻幾乎將自己手中的馬鞭捏碎。

  他看了一陣天空中的情景,然後就臉色鐵青的轉過頭,看向了前方的關城。

  阿失帖木兒只是稍稍猶疑,就猛咬著牙道:「傳令諸部,準備攻城!」

  他看那空中的情況,知道那些空中炮艦自身難保,是無論如何都沒法幫助他們打破南口關的城牆了。

  旁邊一位阿失帖木兒的怯薛親衛,卻是神色遲疑。之前他們對那五艘雲中炮艦信心十足,又要趕時間,故而自攻入獨石堡以來都是輕裝行軍,沒有攜帶任何工程器械。

  可此人隨後就策馬而出,準備向各部傳達阿失帖木兒的諭令。

  只因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想攻也得攻了。

  拿不下這座南口關,他們之前的千里進襲都毫無意義。即便有完好的居庸關在手,也無濟於事。

  傳聞于傑以一支偏師千里迂迴,抄截了『安固里淖』,蒙兀儲備在那裡的二百多萬頭羊,一萬五千匹戰馬都被毒殺。

  沒有了這些牲畜,他們軍中攜帶的肉食就只能供十二天時間的作戰。

  如果他們無法從北直隸取得補給,那麼他們的大軍就只有敗退草原一途。

  如果還戀棧不去,這幾十萬大軍將不戰自潰。

  「且慢!」

  阿失帖木兒喚住了自己的幾個親衛,他的眼眸中浮現血絲,語調陰冷:「讓那些降軍先攻,蘇赫巴魯,你去領三個千戶督戰,所有人後退則斬!再去一些人,去把居庸關,上關城的那些守城器械都搬過來,速度越快越好。」

  幾個親衛當即領命而去,將阿失帖木兒的意志傳達到整個戰場。

  正在抽打袁軍的居庸關參將李彥,也接到了阿失帖木兒的軍令。他頓時眉心微蹙,神色略有些不情願:「能否請上官轉告王子殿下?我們居庸關兵馬才剛降服,軍心未穩。這個時候讓他們攻城,只恐全軍動盪--」

  他的語音戛然而止,只因他發現這位怯薛御帳親衛已經按住了腰刀,眉眼中凝聚著一抹不悅與冷意。

  李彥當即微一躬身,改了語氣:「請上官回稟王子殿下,末將一定竭盡全力!」

  居庸關總兵袁軍不由再次豪邁大笑:「這就是給別人做狗的滋味嗎?所謂的公侯萬代?好得很,都去吧,都去給為你們蒙兀主子們送死。」

  他不但恨極了居庸關的這些世襲將門,對於居庸關的眾多兵卒,也同樣是恨入骨髓。

  如非這些兵卒被李彥等人蠱惑,甚至與之沆瀣一氣,他一個居庸關總兵,哪裡有那麼容易被擒下?

  在居庸關,可以借萬軍之勢的他,戰力可是等同天位!

  所以這些混蛋都死了得好!全死光了事!

  李彥心緒煩躁之至,他手按住了長刀,看著袁軍的眼裡面殺機凝聚。

  可袁軍卻一點都不怕:「來!宰了我!我袁軍今日必定身化惡靈,不屠絕這裡的異族與你們這些叛臣賊子,我袁軍怨恨難平!」

  他「嘿」的一笑:「老夫倒要看看,你們需要花多少氣力才能將我袁軍降服鎮壓。」

  李彥神色一冷,他之前想要直接宰了袁軍祭旗,是因料定這南口關也會一鼓而下,不會有什麼大戰。一個孤魂野鬼,成不了氣候,隨便找幾個隨軍的喇嘛就可以將之超渡。甚至將袁軍之魂,煉入到他們的戰旗之中,成為大軍的助力。

  可現如今的情況卻不同--

  「給我看著他!」

  在吩咐了一聲親兵之後,李彥就策馬向前,開始督促麾下的居庸關將士向前進軍。

  他的眼中依舊是殺意凝聚,李彥心想無論如何,都必須將這南口關攻下不可。

  只有如此,蒙兀大軍才能入主中原,他李彥才有公侯之望,才能夠福澤子孫!

  ※※※※

  李軒持續打出的第四炮,終於被對方攔截住了。

  他一點都不意外,這是因對方的防守面積變小了。那五艘雲中戰艦隻餘兩艘完好,而對方的船上,卻有著三大天位守護。

  如果連這都還攔不住,那麼這幾名天位高人就真是廢物點心了。

  李軒對此卻不在意:「雨柔,看來普通的炮彈是沒用了,這次我們給他們來一發『千子彈』!」

  冷雨柔就將一發通體赤金顏色的炮彈遞到李軒手中,同樣是錐狀造型,人的大腿粗細,與之前那些炮彈的外觀沒什麼不同。

  冷雨柔卻斜眼看著李軒:「公子你得打準了,我總共才製作了兩顆。還有,它們的重量更重,射程要比普通的炮彈短那麼一點,彈道也不同,公子你得注意。」

  這『千子彈』是李軒讓她特製的一種炮彈,由於製作起來非常麻煩,材料更加昂貴,所以冷雨柔只讓人製作了兩枚。

  --不是沒有足夠的人力,也不是造不出來,是因她手裡已經沒錢了。

  「明白!」

  李軒將那炮彈拿在了手裡掂量了一下,先感知它的重心與重量,估算了片刻之後就心中有數了。

  彈道計算這種事,放在他以前還當法醫的時候,必定是兩眼抓瞎,摸不著頭腦。

  可自從他修為逐漸高深,浩氣突破七重樓之後,李軒的心算能力已經提升百倍不止。

  此時這超電磁炮已經完成蓄力,當李軒將這枚炮彈推入到炮軌。只須臾之後,一道藍赤二色的流光,就從炮軌的前方噴薄而出。

  僅僅一個眨眼,這道流光就已衝凌至那兩艘雲中戰艦的後方。

  「狂妄!你難道還能想得逞?」黑衣斗笠人根據那流光的軌跡預估,就知這枚炮彈,是衝著自己腳下這艘戰艦來的。

  他手中長刀瞬時出鞘,編織出一片淒冷刀光,撕裂雲空。

  可就在這瞬,那枚錐形彈丸卻在半空中忽然分裂,化作一千枚細如手指粗細的錐形彈丸,遮天蓋地的穿射過來。

  黑衣斗笠人不由一陣發愣,他只能看著這些彈丸穿過他編織而成的刀幕,又勢如破竹的破開這艘雲中戰艦防禦,轟入到艦身之內。然後它們都猛烈燃燒,一瞬間就燃起滔天的金色火焰。

  「不滅天火?」

  黑衣斗笠人的臉色大變,急忙衝入船艙,試圖滅火。可這種傳說是來自九天之上的神奇火焰,卻有著燃燒一切,幾乎無法被撲滅的特性。它在短短的七個呼吸時間就擴展到全船,熊熊燃燒、

  「李軒!」

  當望見第四艘船也被摧毀,張觀瀾只覺是心臟收縮,幾乎碎裂。

  張觀瀾心內已將那個大晉靖安侯恨到了極點,恨不得將之抽筋剝皮,生啖其肉。

  可這個時候,張觀瀾發現又一枚藍赤二色的流光往這邊穿飛而至。

  --這會是剛才那種可以分裂千子的彈丸嗎?

  張觀瀾只猶豫了霎那,就施展道法,以一股恢弘的金系罡力遮掩著整片虛空,那就彷彿是一面巨大的半弧形盾牌,將這艘艦船都遮護在內。

  「天元!」

  隨著張觀瀾的一聲吩咐,他身側那位渾身黑甲的張天元也驀然拔刀,在前方一百丈處編織出一大片黑色的虛空刀幕,

  可這次那流光卻沒有分裂,它只是稍稍變軌加速,就勢如破竹的洞穿了張觀瀾的庚金法盾,也穿過了張天與的刀幕,然後從這艘雲中戰艦的後方砸入,將船尾的推進系統摧毀。

  「混賬!這個雜種!你安敢如此,安敢毀我寶艦!」

  望見這一幕,張觀瀾只覺眼前一黑,口中竟是一口淤血吐出。

  而這個時候,李軒已經轉移目標,他在調整炮軌,將射界壓低,指向了南口關前。

  --此時在那狹窄的軍都徑內,正有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群正往南口關方向推進。有蒙兀人,也有漢人降軍。

  李軒沒有遲疑,當超電磁炮蓄電完成,就直接開火。

  這一刻,南口關前的那一片狹窄谷溝內血肉橫飛,彈丸所過之處全數糜爛!

  這一刻,這天地間除了炮聲轟鳴之外,其餘都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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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8章 一炮糜爛三百里(四)

  紫禁城,文淵閣內,『兵部左侍郎,兼左春坊大學士,內閣輔臣』商弘正於閣內一角憂心忡忡的端坐著。

  而在他的眼前,次輔高谷與禮部尚書,同為內閣輔臣的王文,正在激烈爭論,

  「--陛下實在過於任性了!如今北直隸的人力軍械何等緊缺?那七千繡衣衛與內廠精銳不拿來穩固京城城防,卻被送去南口關送死。

  還有那七千火槍,居然也被送了過去。沒有這批火器,我們該如何守城?」

  王文聞言則是冷笑:「不去南口關,呆在北京城就能夠守得住嗎!只需蒙兀鐵騎頓兵城下,你信不信這京城內滿城皆叛?

  即便他們不攻城,在北直隸大肆擄掠,搜刮糧草,我大晉自景泰初年以來的形勢也將毀於一旦。老夫倒是以為,我們非但得去,還去得少了。這個時候無論丟多少條命,都得把這個口子給堵住。」

  隨後他又把目光向商弘投射過去:「你身為兵部侍郎,在于傑北上之後代掌兵部,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

  既然任命了靖安侯李軒接手南口關,為何就不能多給點人力,多給點資源。」

  商弘卻是苦笑不已,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以那麼快的速度,應允了李軒幾乎一應所請。

  可此時他也為此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兵部與五軍都督府許多人認為這是亂命,將寶貴的人力與物力,投在了注定守不住的南口關上,備受指責。

  一個時辰前他曾批文,讓人將兵部庫藏的兩千把弓弩,三千火槍也送到南口關。結果卻被那些兵部給事中駁回,他們認為這是亂命。

  就連他政治上的盟友,次輔高谷也無法理解。不過這位的怒火,更多是針對王文。此時他一聲怒吼:「王文!你還在說你那套歪理邪說,未來如京城失陷,老夫必率滿朝清正,問你王文亂政之罪!」

  王文就一聲嗤笑:「亂政的非是老夫,而是你高谷高世用!罷了,我也不與你爭吵,稍後我便要出京,與蒙兀人死戰--」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望見一位繡衣衛千戶正從外面匆匆走入進來。

  那是天子與左道行的親信魏白龍,這位臉色蒼白的跪在了閣前:「諸位老大人,太上皇率一眾宮人闖出南宮,揚言敵酋已至,北京城難保,他要出宮南下去江南。還有--」

  他雙手抱著拳:「正陽門與朝陽門的車輛已至千數,都是京中權貴,在城門中鼓噪生事,末將來請令彈壓!」

  文淵閣內的眾多閣臣不由都皺起了眉頭,感覺棘手之至。

  「老夫允你!即刻起全城宵禁,敢擅入街道者殺無赦!」

  這竟是最上首處,如泥胎一樣的內閣首輔陳詢,這位捻著鬍鬚,睜開了殺機森然的眼:「至於上皇陛下那裡,我親自去勸!還有商兄,兵部那邊有什麼東西,都給我調過去,所有責任,老夫一身擔待!」

  商弘神色一凜,而就在他欲躬身遵命的時候,外面卻傳來了一聲驚喜的大喊:「喜事!喜事!南口關左道行左都督來信,靖安侯已經擊沉三艘雲中炮艦,並重傷兩艘,蒙兀人的炮艦已經不足為患。」

  這個太監的聲音有些尖細,可聽在內閣諸臣的耳內,卻是如聞仙音。

  「果真?」

  內閣次輔高谷第一個闖出去,將太監手中的符箭抓在手裡,以神念細細感應著,然後他的神色就變得異常複雜。

  是真的!他認得裡面左道行留下的神念印記,這絕不會錯。

  可那位靖安侯是怎麼辦到的?按照信中的說法,這位是遠隔二百五十里,以一門名叫『超電磁炮』的神物將那五艘炮艦擊傷擊沉。

  商弘第二個走出去,他看到高谷的神色,就知道這一定是真的了,於是他的心情也為之一鬆。緊繃的心神,終於稍稍緩了幾分,狂喜的意念,在心內滋生。

  那位靖安侯,還真得辦到了!

  再然後,他就瘋狂的往兵部方向飛遁。

  這個時候商弘只有一個念頭,用最快的速度,將兵部掌握的人力與物力都調到南口關!

  哪怕是某些程序不合規矩,也不用管了。

  在這之後,他還得親自去南口關參與戰鬥。

  就如王文所說的,他們無論任何代價都得將這個口子堵住!

  ※※※※

  南口關前。

  當居庸關參將李彥從地面站起來的時候,渾身都沾滿了鮮血與肉醬,腦袋裡面則是一陣暈沉昏脹,噁心欲吐。

  剛才那枚從南口關射出來的炮彈,幾乎是從他身邊不到一丈處擦掠過去的。

  那罡風氣浪不但將他的人掀翻到一丈之外,還震傷了他的腦髓與五臟六腑。

  當李彥站起身,將眼前的景象收入視野,就不禁兩眼茫然,久久都無法回神。

  他望見了一片血肉與碎骨鋪就的鮮紅『地毯』--從這個步軍方陣的第一列往後,躺了足足一千多具屍骸,看起來就彷彿是被鐵犁犁了一遍。

  他們的血肉被轟成了泥漿,斷裂的手腳與殘軀飛射的到處都是。

  這還僅僅只是他麾下的這些居庸關降軍,後方的蒙兀軍陣同樣慘烈無比,李彥往那邊掃了一眼,估測至少有七百多人連帶他們的坐騎,都被這一炮轟到糜爛!

  更深處應該還有許多死者,畢竟蒙兀人的陣型比他們更厚實,可李彥看不到。

  那炮彈其實只有人的大腿粗細,在它直射的一條線上其實也沒多少人。唯獨那炮彈因極速帶起的罡風氣浪,不知因何故形成了兩片寬大的罡刀風刃,彷彿是纏繞在炮彈之上的兩片羽翼,它們可以輕而易舉將周邊三丈之內的人,活生生的轟殺,撕碎,震死!

  李彥是因修為踏入了第四門,武力高強,才免過了這場殺身之劫。

  可這個時候,他的心情卻比死了還要難受。

  極致的惶恐與不安抓住了他的心臟,李彥心想這種情況下,他們還能夠攻破這座關城嗎?

  「都愣著做什麼!」

  李彥一聲狂吼,歇斯底里:「給我攻上去,都給我攻上去!聽見沒有!」

  他不能失敗!絕不能失敗!

  此時他李彥與他李氏全族都站在懸崖邊上,進則公侯有望,退走墜入深淵,全族夷滅!

  李彥心想他的選擇絕不會錯,他絕不能輸在這裡!

  可此時前方的南口關,又是一聲轟鳴聲響。一道藍紅二色相間的疾光轟飛而至,一樣的罡力澎拜,一樣的氣浪潮捲,一樣的血肉橫飛,那彈丸所過之處全數糜爛!

  第二條血肉地毯出現在了李彥的視野當中,這次是方陣左側的位置,整整九百人被那炮彈帶出來的罡刀風翼收割。

  這讓方形步陣中的許多人直接心神崩潰,開始放下兵器往後逃散。

  而後面的蒙兀騎軍,也是一片兵荒馬亂,人喊馬嘶。原本嚴整的軍陣,一片騷亂。

  李彥的眼中不由滿佈血絲,一口銀牙幾乎都被磨碎:「畜生!關破之後,一定宰了你們,宰了你們!給我回去,後退則死!後退則死!」

  可在他們的後方,居庸關總兵袁軍卻是哈哈大笑,更加的快意舒暢:「就是這樣!就該這樣轟,把這些狼心狗肺,背祖忘宗的雜種全都宰了!」

  「老狗!」

  李彥胸中怒極,瘋了似的向袁軍撲了過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袁軍卻驀地掙斷了他身上的所有鐵鎖,從旁邊拿起了一把鐵槍。在李彥猝不及防中,直接一槍洞穿了他的胸膛。

  就在所有人都被那大炮震撼之時,竟已有人幫他取出了身上的所有鎮元釘,解開了穿著琵琶骨的鎖鏈。

  「死在老夫手中,真是便宜了你!本該讓你給朝廷鎖拿,在菜市口千刀萬剮才對!然而老夫死前不殺你,還是難洩我心頭之恨!」

  袁軍一槍捅穿李彥胸腹,又一腳將他踢飛到地面,然後將李彥的頭顱當成西瓜一樣,直到將之跺入地面,所有血肉滲入到泥裡面才罷休。

  他將李彥殺死之後仰天長嘯,以宣洩胸中的快意,然後他又發出了雷一樣的震吼。

  「我居庸關諸軍聽令!但凡還有點血性的,就隨我回身殺敵。橫豎是死,倒不如死得像條漢子!」

  此時四面奔逃的降軍被他的吼聲驚住,紛紛向袁軍看了過去。可絕大多數人還是四散而去,他們或奔往居庸關方向,或避到了峽道兩旁,往山上攀爬。

  只有大約一千七百多人,都面色漠然蒼白的聚到了袁軍的身後。

  袁軍的眼中,則滿含失望之意:「一群沒卵蛋的東西!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他回身看著最後這一千七百部眾:「總算還有點血性,可惜人太少了。你們退到城牆下面去,靖安侯應該會接納你們。

  如果關城裡面拒而不納,那就在城牆下面殺敵贖罪!此戰之後,朝廷至少不會問罪你們的家小。」

  之後他就又探手一招,抓起了遠處的十幾把紅纓大槍,然後整個人勢如流星,撞入到蒙兀人的軍陣之內。所過之處竟是腥風血雨,人仰馬翻。

  「你們當中如有人倖存,可以幫我轉告於尚書,本將愧對於他,也愧對天子!而今我袁軍唯有以死相報,殺!」

  城牆之上,看著這一幕的左道行,目光不由微微晦暗:「這位袁總兵,倒是一條血性漢子,可惜了。」

  「就不能把他救回來?」

  這是張岳,他的面上也現著幾分佩服之意:「好歹也是一位偽天位,就這麼死了真可惜。」

  左道行側目看了張岳一眼,原本他是不屑搭理一個區區伏魔都尉的。

  可此人是李軒身邊的近人與髮小,左道行也就高看一眼:「此人已經心存死志,救不回來的。居庸關失陷,他難辭其咎。這位袁總兵自知即便生還,也得被捕拿問罪。

  他是寧死都不會接受這種恥辱的,倒不如戰死在這裡,朝廷反而會全其名節。倒是那些退到城牆下的兵卒--」

  他稍稍猶豫了片刻,還是吩咐道:「按說該通告靖安侯,可靖安侯他正在操炮。此事就由我做主了,放下繩索把他們接上來吧,希望他們能夠知恥而後勇。」

  南口關游擊將軍王源就等著這一句,他當即領命而去,給關牆上的兵卒放下繩索。

  就在這個時候,左道行望見遠處幾個身影,飛落在了關城的前方。

  他的眼神微凝,目光冷冽。

  認出那為首一人,正是前元天師張觀瀾。在他身後還有兩人,一個渾身上下覆蓋黑甲,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另一個則是穿著黑衣,頭戴著斗笠,都難以辨識身份。

  左道行不由手握住了腰刀,知道這些蒙兀人還是不甘心,最後一搏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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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8 00:14:21 |只看該作者
第0459章 一炮糜爛三百里(五)

  張觀瀾等人到來的時候,阿失帖木兒正面如死灰,心生猶疑。

  他不確定這種情況下,還是否有必要進行攻城。

  如果強攻,一定會死傷狼藉。

  那些從南口關裡面轟出來的炮彈,在這狹窄的谷道之內簡直就是莫大殺器,無可匹敵。

  除了巨大的死傷之外,這尊炮對士氣的打擊也額外沉重。

  它不但摧毀了所有降軍,也令他麾下的鐵騎軍心動盪,心神驚惶。相反的是南口關城頭,那些晉軍將士都是士氣大振,眾志成城,血氣狼煙直衝霄漢。

  「王子!」此時一個面貌十六歲左右,身披法袍的喇嘛出現在阿失帖木兒的身側:「如果強攻,此地的蒙兀男兒,或將死傷殆盡。」

  阿失帖木兒側頭望去,發現是『龍象寺法王』宗喀巴。

  龍象寺是位於蒙兀北部的密宗大寺,信徒以十萬計。而這位法王靈童轉世不過七年,就已在信徒中有莫大聲威。

  他的父親也先擔心他的這一支偏師在天位力量上不足,戰前特意向龍象寺奉上大量的金銀與法器供奉,邀請此人隨軍。

  「我知道。」阿失帖木兒卻依舊猶豫難決,強攻的代價可能超出他承受之重,可就此退兵,阿失帖木兒又心有不甘。

  他的父親耗用數年積蓄的國力,動用無數的資源,結果就僅此而已嗎?

  且退兵的代價他們也承受不起,就不說晉軍事後的銜尾追殺。光是那覆蓋整個草原的大雪,就可以讓他們損失慘重。

  今年草原大雪,凍死了不知多少牲畜。

  一旦在中原沒有收穫,那麼瓦刺與韃靼近千萬子民,必定會遭遇大規模的饑荒。到今年冬末,他們餓死一兩百萬人都有可能。

  還有,阿失帖木兒有預感,這次如果不能一鼓作氣攻入北京,那麼他們下次必定得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王子殿下退不得!」

  隨著這個冷厲的聲音傳入阿失帖木兒的耳內,幾個身影從空而落。

  阿失帖木兒轉頭回望,發現來者正是張觀瀾,隨在其後的則是此人的弟子張天元,還有那位頭戴斗笠,身披黑衣的神秘刀客。

  張觀瀾的面色沉冷異常:「一旦退兵,也先太師將滿盤皆輸,瓦拉部的大好局面也將毀於一旦。」

  阿失帖木兒精神略振,卻不露聲色:「道理我知道,可如今的情況,今天我們拼盡全力也未必能打下關城。」

  「張某自有辦法!」

  張觀瀾微一抬手,就將一枚寶塔取在了手中:「此為鎮風塔,有此寶在,南口關內的那座大炮不足為患。」

  此時他又將三隻小手臂粗細,三頭六臂,栩栩如生的石人,放在了身前。

  「你們密教供奉有一尊『多臂明王像』,據說有著天位偉力,威震草原。而我手中之物,名為巨靈神像,乃是黃巾力士的變種,也被供養多年。它們的威力雖不如多臂明王,卻也有著接近天位的偉力。」

  就在這瞬間,總共三尊巨人從地面拔地而起,無數的泥石聚集在它們的身周。使它們的軀體不斷的拔高增長,最終形成三尊三頭六臂,高約一千丈的巨石像。僅是它們的軀體,就擠塞佔據了小半個峽道。

  張觀瀾的目光冷冽:「雖然沒有了雲中炮艦,可老朽要攻破這南口關的城防,依舊輕而易舉。」

  阿失帖木兒卻沒有回話,張觀瀾雖然說得天花亂墜,可他還是想看看效果。

  恰好這個時候,關城之內又是一枚炮彈轟打出來。

  張觀瀾手中的鎮風塔散出了微微的螢光,竟然將那關城前方數十里方圓地域的風力流動,都全數鎮住,也包括那錐形炮彈攜帶的罡刀風刃。

  藍赤二色的流光依舊所向披靡,可殺傷力卻縮小到彈道周邊四尺左右。周圍的人還是會被震傷,會被氣浪掀飛,卻不會被那左右各展開三丈的風刃橫掃撕碎。它造成的傷亡,較之先前少了十倍都不止。

  可阿失帖木兒卻還是變了顏色,只因這一炮,竟是正對著他立足之地來的。

  就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這道流光離他已經不足百丈之距。

  此時閃避已經不及,阿失帖木兒本能的就開始提萬軍之勢,準備硬接。旁邊的張觀瀾,卻已冷哼道:「天元!」

  那位身高丈二的黑甲人當即邁步閃身,走到了阿失帖木兒的身前。他右手出伸展出無數的肉芽與白骨,迅速形成了一面血肉與白骨組成的盾牌,表面則覆蓋黑色的虛無罡氣。

  那錐形炮彈轟擊其上,一瞬間就將這面盾牌摧毀。黑甲人整個軀體也被轟飛,在地面不斷的滑退,帶出了一條巨大的溝壑。

  不過有張天元阻擋,阿失帖木兒到底還是閃避了開來。

  張天元則被轟飛到五十里外,撞擊到一座巨山的山體之內才停頓下來,他的手臂被炮彈轟折,整個軀體也殘破不堪。

  張天元對此卻毫不在意,他遁空而起,往張觀瀾的方向飛了回去。沿途中他的軀體不斷恢復,可周圍所有死者的血肉,此時都變成了灰白顏色,且枯敗收縮。

  這些死人的血氣,竟都被張天元強行吸走,用於恢復傷勢。

  「如果殿下要攻,那就請早做抉擇。此處距離北京不過二百多里,大晉內閣幾名大儒如果得知這邊的消息,一定會用最快的時間趕來。他們如果攜帶眾多國子監儒生,是能夠擁有接近天位的戰力的。

  所以要攻的話就得盡快,且必須一鼓而落。可如果一個時辰不能攻下,我們再考慮退兵不遲!」

  張觀瀾繼續勸著阿失帖木兒:「不知王子殿下以為如何?」

  阿失帖木兒看著回歸的張天元若有所思。

  他看出張觀瀾這名弟子的實力極端強大,可即便如此也沒法正面硬撼那大炮之威。

  不過扛不住,那就不扛便是。只要沒有了那散開的風翼,一炮二百人的傷亡,他們還能頂得住。

  思及此處,阿失帖木兒眼中的光澤逐漸銳利:「那就請天師你破開南口關城防!」

  阿失帖木兒隨後又下令:「傳令諸萬戶,諸臺吉,命他們從速整頓軍馬,準備攻城,這亂糟糟的像什麼樣?他們還是我們蒙兀人的勇士嗎?」

  他旁邊的『龍象寺法王』宗喀巴,就輕聲一嘆。

  他微一拂袖,立時一隻金色的佛輪騰空而起,懸浮在他的腦後,散出千萬道金色毫光。

  宗喀巴『轉世』才七年,如今的修為才到十一重樓巔峰境界。可借助這件『龍象寺』的傳承佛輪,還有灌頂秘法,可使他的修為法力,都達到真正的天位。

  張觀瀾微微一笑,當即駕馭著那三尊『巨靈神像』,往城門方向行進。

  它們的身軀高達一千丈,也就是六里。此時只需一個跨步,就是兩里之距,然後揮動著那足有兩畝大小的龐大石拳往城牆猛轟。

  南口關內的防禦法陣立時發揮作用,在半空中也形成了一個高達八百丈的金甲力士,它用庚金之力聚成的盾牌,強行抗住了這巨拳轟擊。

  可此時整座防禦法陣,在發出卡哧哧的響聲,內中的符文,元晶與魔石在強壓之下,接二連三的碎裂。

  幸虧城內的術師充足,左道行又從天子的內庫,帶來了大量的守城物資,其中就有許多『焱冰』、『魔石』、『元晶』,可以持續的加以替換。

  不過這個時候,城牆前的地面卻在張觀瀾法術作用下快速隆起,形成了一個直達城頭的『山坡』。

  而城頭之上,薛雲柔微微蹙眉,隨即浮空而起。她眉心處的正一神菉微微發光,然後也將一枚同樣三頭六臂,小手臂粗細的石人丟了出去。

  一瞬之後,一尊同樣高達千丈的巨大石像,出現在關城前方。它一出現,就被對面三尊石像圍攻,被打碎了小半邊軀體。

  不過它的恢復速度很快,一瞬間能恢復。而在這石像的牽制下,城防法陣的壓力被減輕了至少一半。

  四尊『巨靈神像』的三頭六臂彼此對轟,使得地面山搖地動,還有酷烈的罡勁排開,無量的碎石沙塵不斷墜落下來。

  此時薛雲柔又往地面一指,就使關前隆起的地面,再次往下坍縮下去,始終無法上升到與城牆平齊的位置。

  「薛家的孽種!」

  張觀瀾的目光中,不由現出一抹殺意與意外。

  意外在於那尊『巨靈神像』,在他離開天師府之前,天師府明明是沒有這東西的。

  他手中的這三尊,還是不久前他那位主人賜下,作為防範意外的底牌,交給他使用。

  張神業他們三代祖孫,是何時煉成了這東西?還將這種寶貴之物交給了薛雲柔這個外門女子。

  張觀瀾雖是怒極,卻沒法再做什麼。他要同時駕馭那三尊『巨靈神像』,以鎮風塔鎮壓風靈,還要以法術維持那土坡,法力消耗已經極大。

  考慮到對方擁有著那對『天擊地和陽陽神刀』,張觀瀾現在必須保留一定的餘力應變。

  「王子殿下,現在可以讓您的大軍出動了。」

  阿失帖木兒也知時機已至,而就在他準備揮動馬刀的時候,南口關內又是一道藍赤二色的流光轟出,它強行轟穿了三尊『巨靈神像』的大腿,然後在蒙兀鐵騎的上方爆裂開來,無數的細小丹丸,如漫天花雨一般的飛灑落下。

  頃刻之間,足足兩千蒙兀騎士被這覆蓋數里方圓的彈丸轟成了肉醬,然後還有金色火焰,在戰場迅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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