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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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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輝煌戰狼] 末世圖騰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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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十二節 迷茫

  喝完這杯酒,牧千鶴按照遠東的禮儀,雙手捧著酒杯朝外一翻,向鐵渣展示了她的杯底,然後膩著聲音說道:「團長大人千鶴先乾為敬,您請適量~~」

  鐵渣歪斜著腦袋看了眼女機甲駕駛員,隨即冷哼一聲,仰頭一口飲盡。

  「團長大人好酒量哦~~」牧千鶴邊說邊貼上來,豐滿的胸部有意無意地蹭著他的肩膀。

  「團長大人~可兒也要喝~~」秦可兒端著酒杯,俏生生地說道。鐵渣二話不說,和她碰了下杯,一口悶了。俗話說,「不可多得英雄氣,最難消受美人恩。」面對兩女鶯鶯燕燕的輪番敬酒,鐵渣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越喝越迷醉。這時候,他體內的蟲化基因開始躁動起來,它們渴望鮮血,渴望發泄,渴望雌性……

  在本能的驅使下,他的行為逐漸失去控制,他開始主動摟抱兩名女生,而且下意識地在她們身上摸摸捏捏。此時,慶功宴的氣氛達到了高潮。隊員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有的勾肩搭背,或是交頭接耳,或是大聲喧嘩,有的摟在一塊,或是抱頭痛哭,或是悄聲落淚,盡情地緬懷著戰爭中失去的隊友……

  時間就這樣在濃烈的氛圍中漸漸流逝。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注意到團長的失態。以至於慶功宴還沒結束的時候,鐵渣就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神智不清地靠在牧千鶴身上。他很少像這樣喝醉酒,今晚他之所以沒了節制,一方面,是因為兩女是有意為之,而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也想喝酒。畢竟他身為團長,想不想喝,只是他一句話的事,難道牧千鶴和秦可兒還敢逼他喝嗎?

  沐雨鈴蘭的出現,給他精神上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她所編織的美好未來,徹底地使他陷入了迷茫之中。目送著伊人離去的身影,他開始患得患失,猶猶豫豫起來。從中午開始,他的心情越來越不穩定。他的思緒一片紊亂,他猶豫、仿徨,不知該何去何從。那最初的決定已然動搖,他開始徘徊不前,踟躕難進。

  「這是我想要的幸福……」直到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過來,這樣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他原本以為,他畢生追求的應該是燃點聖火,重現輝煌。從鐵山鎮到世界盡頭,再從世界盡頭到學院,這一路走來,他只覺得自己的信仰越來越堅定,此生所追求的目標越來越明確。然而,就在數小時前,沐雨鈴蘭只是淡淡的幾句話,就將他看似堅實的壁壘摧毀得千瘡百孔,片片紛飛。

  他曾經以為,他為自己所構築的未來就是他的一切,他將行走於蒼茫大地,為燃點輝煌聖火盡一份力。可現在看起來,這份追求是那麼的遙遠,那麼的蒼白無力、虛無縹緲,甚至毫無意義。他不禁問自己,這麼做,有用嗎?

  在此之前,他之所以産生了錯覺,是因為他沒有面對過真正 的誘惑,沒有遇到過真正 能給他未來的人。

  思緒一旦放開,就會變得天馬行空,難以駕馭。他止不住地設想,若是此刻莉娜˙尤可麗絲就站在他面前,柔聲對他說:「寶貝,我們回鐵山鎮~~」

  對於這樣的請求,他該如何回答?或許,他馬上就會答應了。在這個世界上,有誰不眷戀溫暖的被窩,又有誰不依戀故土。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誰又願意行走於腥風血雨之中,誰又願意過著刀頭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至少,他鐵渣不願意……

  他禁不住地幻想起來,假設他和沐雨鈴蘭、沐雨琴心回到十三號銀城,再到無盡沙海找回莉娜。一位超級强者加上一位未來的聖階,再加上一位實力不錯,青春可人的小情人。那麼,他將會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而且,他還可以延續諾爾塞斯的血脈,只要他能將執念傳下去,他就完成了作為火種的義務。同時,這也是科贊對他的期盼。

  然而,他若是選擇另一條鋪滿荊棘的道路,就意味著他注定孤獨一生。莉娜不是蟲化者,沐雨鈴蘭和沐雨琴心也不是蟲化者,她們不需要像他這樣,承擔這份沉重的命運。即使她們心甘情願,他也不會將她們拉上輝煌的戰車。因為這一切,都和她們無關……

  他仰望星辰,眺望遠方,他好想問他們:「我該如何選擇?」可是沒有人能回答他,因為他們都不在了……

  鐵老頭教會他鐵與血,卻不曾教他如何選擇,科贊教會他神廟的傳統,卻不曾教他如何選擇。

  紛雜的念頭充斥著他的腦海,使他糾結不已。迷茫之中,他喝得爛醉如泥,只想一醉方休。

  眼看團長喝得醉醺醺的,王虎暗嘆一聲,叫來豪豬和火柴,讓他們先將牧千鶴,秦可兒以及不省人事的團長送回營區。片刻之後,豪豬開著吉普車,載著四人回到暗夜燈塔。路過休息中心的時候,牧千鶴和秦可兒要求下車。可豪豬剛停下車,就看見意識有些模糊的鐵渣晃晃悠悠地先下了車。牧千鶴和秦可兒頓時追了過去,一左一右地攙扶著他。

  此刻的鐵渣三分清醒七分醉,一副傻樂傻樂的樣子,就和他以前服食興奮劑的後遺症差不多。兩女一沾身,他就自然地摟上兩側的小蠻腰,纏著不放了。

  「你們先回去,團長由我們照顧就行了。」牧千鶴朝駕駛位上的豪豬說道。

  豪豬轉過頭,正想開口說不用,可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瞄見副駕駛位上的火柴正朝他使眼。他當即醒悟過來,用力地拍了下腦袋,說道:「那……團長就拜託牧隊長照顧了。」在他眼中,牧千鶴是可靠的自己人,縱然團長此刻有些迷糊,但也不需要擔心他的安危。經過黑暗叢林一戰,他們生死並肩過,再加上牧千鶴曾經為了保護團隊的利益,甘願受辱,已然充分證明了她對團隊的忠誠。更何況,半醉的團長似乎不願離開兩女,他身為下屬,總不能壞了上司的好事。

  待豪豬和火柴走後,牧千鶴自作主張地在休息中心二層開了間客房,將鐵渣扶了上去……

  不久以後,回到雪米莉酒的兩人將情況告知了副團長王虎。後者頓時瞪大眼睛,斥責兩人不該丟下團長不管。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知道團長不願和兩女走得太近,弄得不三不四,所以一直在避嫌。可到了這時候,他也沒轍了,總不能派人去拍門……

  到時候弄得大夥裡外不是人,無論是面對團長,還是面對兩女,都說不清是非了。況且,真要發生點什麼,也不是團長吃虧……

  這天晚上,鐵渣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他夢見他回到了鐵山鎮,在那寬敞的辦公室裡,女警長正溫柔地抱著他,在他耳邊低聲細語,傾訴柔腸。他們一會在沙發上耳鬢廝磨,一會在浴池裡打鬧,一會在床上……

  舒適的夢境裡,他感到了久違的安寧與放鬆。自從鐵老頭過世後,他一直生活在警覺當中,猶如荒原裡的沙鼠,時刻都竪著耳朵,轉動著眼睛,機警地躲避著那些未知的、突如其來的危險。即便是在矮山的家中,那高大而厚實的圍牆裡,他依然不能放下所有的戒備。他的槍和劍,永遠都在伸手可及的位置上。只有在莉娜的身邊,他才能感到片刻的安心和放鬆。不知從何時開始,在他的潛意識裡,莉娜的出現,就意味著真正 的安全,意味著危險已經離他遠去。

  就在鐵渣做著夢的時候,數萬公里外的學院中,冷訫湖畔的一座大宅子裡,碧青藍接通了一個視頻通訊。

  一位金髮碧眼,相貌英俊,戎裝革履的年輕人出現在寬大的玻璃幕牆中。聯通視頻後,他朝屏幕外頷首行禮,問候道:「尊敬的碧青藍小姐,在這個迷人的夜晚,請問在下能為你做點什麼?」

  「晚上好,梅菲爾德少校。」碧青藍神態端莊,不苟言笑地說道,「目前,關於兩名遠征軍騎士失蹤一案,我們有了新的進展。」

  「謝謝~~」帥氣的年輕人露齒一笑,說道。

  「我們在戰場附近找到了兩具破損的聖光動力甲,懷疑是兩名失蹤的聖殿騎士所有。經過檢測,我們發現 這兩具聖光動力甲上各有一處致命的貫穿槍傷,初步斷定是靈能武者步槍造成的傷害。」碧青藍頓了頓,繼續說道,「所有線索都指向狼族軍團團長薩喳喳,因為他是本次戰役中,唯一擁有靈能武者步槍的人。」

  梅菲爾德少校雙手置於胸前,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抬起頭問道:「有足夠的證據嗎?」

  「沒有。」碧青藍乾脆地回答,接著補充道,「稍後,我會派人將兩具動力甲送過去,交由你們自行處理。」

  「好。」梅菲爾德點頭說道,「美麗的碧青藍小姐,感謝您的幫助,如果有什麼需要,請隨時聯繫我,遠征軍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

  「嗯。」碧青藍淡淡地應了聲。

  「碧青藍小姐,我的大門也永遠為您敞開。」梅菲爾德微微一笑,語氣輕佻地說道。

  話音剛落,碧青藍臉驟然一變,望著年輕少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梅菲爾德少校,我是遠古神廟的靈蛇聖女,請你注意你的言辭。」說完,她「啪」的一巴掌,用力地拍下視頻通訊的掛斷鍵。

  許久的沉靜過後,碧青藍望著漆黑玻璃幕牆,深深地嘆了口氣。黎明遠征軍的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僅僅是一名小小的少校,就敢對代表著遠古神廟靈蛇一脈的聖女不敬。她想起父親說的話,弱小就會被欺淩,恒古不變,若不是輝煌一脈的存在,遠古一脈的境地將會更糟糕。可她卻認為,恰恰是因為遠古神廟暗地裡支持輝煌的遺脈,才導致了聖殿的敵視。

  然而,她卻永遠也無法否認,這一切的根源,是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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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十三節 先驅

  第二天中午,鐵渣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頓時左右張望起來。這是一個簡單裝修過的房間,從床頭櫃上的標志可以看出,這裡是休息中心二層的客房。他的左邊是另一張床,側眼望去,只見牧千鶴和秦可兒並排睡在一起,都蓋著薄薄的被單,似乎還沒有醒過來。

  他皺了皺眉頭,努力地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麼。此刻,他腦袋有些昏沉沉的,記憶裡一片紊亂。他依稀地記得,昨晚好像發生過什麼,但具體的情形,他又想不起來了。片刻之後,他掀開被子,爬了起來。這時,他覺察到自己穿戴整齊,那腰間的武裝皮帶還扣著,外衣也沒脫。他頓時鬆一口氣,他可不想把關係弄得太複雜,

  然而,他才剛活動了兩下,就發現穿在裡面的套頭衫穿反了……

  他下意識地抓了抓頭髮,身為男性,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肯定是有印象的,只是他記不清對象是誰。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而對方似乎也不想讓他為難,等他睡熟以後,就替他穿好了衣物,他只需要裝著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行了。

  思考了一會,鐵渣決定尊重對方的選擇,暫時保持沉默。半小時後,兩女相續醒來。等她們洗漱完畢,穿戴整齊,鐵渣就退了房,帶著她們在休息中心一層吃了頓豐盛的午餐。用餐期間,兩女靜悄悄的,沒有像往常那樣互相打趣,都在默默地吃著盤裡的食物,似乎有些心事。

  看著她們反常的表現,鐵渣心裡一個咯噔,該不會……

  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雖然他當時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欺負了多少個,他還是記得清的。但是,這種事誰說得準?既然他能忘記對象是誰,那就能忘記其它細節,中途要是換了人,也不是不可能。他心裡有些忐忑,又有些暗爽。一時之間,他說不清是什麼感覺。躊躇了好一會,他把心一橫,反正幹都幹了,該負責就負責,沒什麼好優柔寡斷的。

  想通這點,他咧嘴一笑,說道:「兩位朋友,我們馬上就要啓程前往五號沙漠,你們覺著怎麼安排行程會比較合適?」

  「全憑團長大人吩咐~」「嗯~我們聽團長的~」兩女一前一後說道,那神情和語氣乖巧得難以形容,以至於鐵渣都有點不適應了。

  其實,他這麼問,也就是個形式。具體的安排,都由王虎和白小雲負責,哪用得著他勞神。過了這個小插曲,三人似乎形成了某種默契,對昨晚的事都緘口不提,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戰狼軍團的隊員們打包物資,整理行裝,忙得熱火朝天。

  時至第四天上午,隊伍整裝完畢,浩浩蕩蕩地開出暗夜燈塔,朝中部大陸的九號銀城去了。九號銀城又名月城、麋鹿城,是新月聯盟總部的所在地,她位於暗夜燈塔的北方,中部大陸的中間地帶。兩年多前,鐵渣坐船渡海的時候,曾和新月聯盟的趙玲瓏有過一面之緣。孤島一戰後,船長開著戰船護送趙玲瓏返回中部大陸,不知道他們是否已順利抵達。

  五號沙漠的位面之門位於九號銀城的下方,這座位面之門名為「賽特之門」,在古老的神話中,賽特是九柱神之一,掌管沙漠、風暴和混亂的神祗。根據沐雨琴心給他的小冊子,五號沙漠的人類衛星信號覆蓋地區安全係數為七,而衛星信號之外則為零。

  零代表著「高危險區域」或「混沌區域」,在此區域中《世界公約》將不再生效,人類之間即使互相殘殺,也不會有任何約束。從表面上看,這條規矩似乎很公平,由於在沒有衛星信號覆蓋的區域,很難搜集相關的證據,因此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可實際上卻完全不是,一般的小團隊、小組織確實沒有什麼追究責任的能力,但是大組織、大勢力的部隊,能不秋後算帳嗎?

  所謂的沒有任何約束,那是對於大組織、大勢力而言,方便他們在危險地帶清掃障礙。對於小組織、小團隊而言,約束還是存在的。除非能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人鬼不知。

  原本對鐵渣而言,全世界的安全係數統統都是零。必要的時候,他不介意幹掉任何人。然而,他現在有了牽掛,不能再隨意得罪大組織、大勢力。若是他再被通緝,那沐雨鈴蘭為他編織的未來就會徹底地化為泡影。從今往後,他必須謹小慎微,時刻避免陷入難以迂迴的境地。

  如今的他,已不是當年鐵山鎮的少年,能隨意幹掉他不喜歡的人,然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已然是一團之長,有一百六十張嘴正等著他開飯。他不能再恣意妄為了,他反復地提醒自己,這裡可不是鐵山鎮,沒有那無敵的女警長,犯了什麼錯誤,還得自己善後。

  離開暗夜燈塔的三小時後,二十輛長城後八輪大卡車排成一列,浩浩蕩蕩地駛進前往九號銀城的高速公路。

  中部大陸不同於北荒,這裡的銀城和地面城市很多,除了黑暗叢林區域外,土地基本都能種植作物。只是相較於西部大陸和北荒的黃金大三角,這裡的土地相對貧瘠一些。

  不過,中部大陸的耕地面積是全世界最大的。除了少量糧食從西部大陸進口的外,基本能自給自足,甚至豐收的年份,還能出口些糧食。而北荒大陸方面,儘管黃金大三角的土地較為肥沃,但也只能供應無盡沙海以北的區域。無盡沙海以南的區域,則全靠從西部大陸或中部大陸進口糧食。

  此外,遠東大陸自古以來就是貧瘠之地,耕地面積相對較小,必須從西部大陸進口糧食才能養活民衆。不過遠東也有遠東的優勢,遠東有連綿萬里的遠山,每年能出産大量的山珍野味、菌類食材,還有茶葉、竹筍、漿果等各種遠山特産。這些都是有錢人最喜愛吃的奢侈品,遠東就是靠這些特産維持著並不寬裕的生活。

  提起遠山特産的時候,兩女正式向她們的團長發出邀請。牧千鶴說要帶他去看遠山的雲山霧海,登那千尺孤峰,遊那萬年天池,秦可兒說要帶他去吃山泉竹筒飯、山雞燉蘑菇、雲松烤野豬,吃那山間小灶,聽那林海竹音。兩女一左一右,一人接一句,直說得鐵渣神往不已。

  時至傍晚時分,車隊駛出高速公路,在附近的一家大型酒吧吃了頓豐盛的晚餐。吃過晚餐,狼族軍團連夜趕路,駛向九號銀城。中部大陸的高速寬敞而整潔,兩側高聳著路燈,即使連夜趕路,也沒有任何危險。

  看著高速公路上來來往往的各色車輛,鐵渣不禁想起北荒大陸的生活。那裡的道路年久失修,人跡罕至,甚至有的時候,半小時都看不見一輛車通過。

  在北荒大陸上,無盡沙海以南的北荒中部區域,是低輻射區,那裡只有荒原,土地已經半沙化。但實際上,北荒中部地區已經能種植作物,只是沒有人願意管理,就這樣放任土地荒蕪。而北荒的南部地區,至少有半數的區域處於高輻射狀態。那裡寸草不生,除了蟲化者外,都要穿著防護服才能進入,否則皮膚會在高强度的輻射下片片脫落。

  雖然進入高輻射區域後,蟲化者的皮膚也會脫落,但蟲化者生命力極為强悍,那些脫落的皮膚會逐漸長回來。只是這個過程很痛苦。如果他們一直處於高輻射區域,就會不停地生出新皮膚,然後脫落,就像昆蟲的蛻皮一樣,永無止境。每隔幾周,他們都會經歷難以想像的痛楚。縱然能生存,也是生不如死。

  據輝煌神廟資料室留存的史書記載,世界核大戰爆發在距今一千七百多年前。雖然遭遇核打擊的只有南部大陸、北荒大陸南部以及中部大陸的小部分地區,但核子冬天的到來,徹底地摧毀了人類的文明。

  數百年後,核子冬天終於結束,遺留下來的舊人類逐漸走出地下避難所。據史料記載,最初的蟲化者就出現在第一批走出避難所的先行者當中。那時候核冬天才剛結束,人們在輻射的環境中掙扎求存,逐漸發生了進化。

  兩百年後,最後一批舊人類從地下避難所走了出來。到了這時候,在先行者們的不懈努力下,大部分沒有直接遭遇核打擊的地方,已經種植了大量的植物,恢復了以往的生機。輻射逐漸散去,這批後出來的人類沒有受到太多的輻射影響。在他們中間,誕生了第一代的靈能者。

  這段塵封歷史,早已被銀城世界的貴族們遺忘在燭燈堡最深處。他們不肯承認,他們遺棄的蟲化者,曾經在這片土地上,為他們創造了舒適而優美環境。

  第一代的先行者們,他們頂著輻射的侵襲,在荒原裡種植樹木和花草。他們穿上機械動力甲,迎戰來自異位面的入侵,在未知而危險的世界中探索,最終尋找到伊甸號的殘骸,為這片土地帶來了新的科技。

  他們或許長得有些醜陋,或許有諸多缺陷,但誰也無法否認,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銀城世界。

  只是這段歷史,知道的人實在太少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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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十四節 杰克

  經過三天兩夜,不眠不休的趕路,狼族軍團的二十輛長城後八輪大卡車終於抵達九號銀城附近的流沙鎮。

  賽特之門位於流沙鎮的中心地帶,與「沙門」、「沙漠之眼」合稱為五號沙漠的三大位面之門。而後兩座位面之門由世界會議派駐重兵把守,沒有對外開放。

  抵達流沙鎮後,鐵渣安排衆人在當地的酒吧裡吃了頓午飯。期間,王虎帶著秦可兒和白小雲前往位面大門的關卡辦理通行手續。由於學院聯盟的團隊普遍受到尊重,所以他們辦理手續的過程很順利,午餐還沒結束就帶著通行文書回來了。

  賽特之門的後方是「風沙堡」,風沙堡是人類在五號沙漠,圍繞著時空裂縫建造的第一座異位面城市。這座建造在荒原裡的城市已有數百年的歷史,她一直都是聖殿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她承認蟲化者的合法地位,允許蟲化者長期居留。

  但是,她的物價極其昂貴,只有蟲化者中的强者才能長期居留,而弱者很快就會被淘汰出去。

  吃過午餐,狼族軍團修整了半小時,然後在鐵渣的帶領下,來到傳說中的賽特之門。

  抬眼望去,高聳入雲的位面之門建在一座通天大橋上,那布滿柳釘的鋼筋門框內,是散發著天藍色熒光的,如同水面般的虛空。

  「嗚哇~好厲害啊~」就在這時,端坐於吉普車後方的秦可兒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嘆,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呆呆地望著雄偉壯闊的位面大門。

  「不就是個小破門嗎?大驚小怪的~要說厲害~哪有我們可兒厲害呀~」正在開車的牧千鶴笑意然然地回過頭,調笑道。

  秦可兒小鼻子一皺,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喲~脾氣還不小呢~看姐姐等會下車打你小屁股~啪啪啪~」看著秦可兒嬌嗔的模樣,牧千鶴笑得更歡了。

  「團長大人~千鶴欺負我~」秦可兒上前扯了扯鐵渣的衣袖,嘟嚷道。而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後者回過頭,朝秦可兒咧嘴一笑,說道:「沒事,打一兩下又不會少塊肉。」聽見鐵渣的回答,牧千鶴頓時笑得花枝亂顫,豐滿的胸部不停地起伏著。

  「你……你們……」秦可兒漲紅著臉,用力一跺腳,低著頭不說話了。

  就在這時,位於車隊最前方的王虎在橋頭堡交出通行文書。隨後,他大手一揮,在震蕩耳膜的轟鳴聲中,狼族軍團的二十輛長城後八輪大卡車駛上大橋,朝著波光粼粼的位面之門緩緩行去。

  「可兒~別低著頭呀,不然過門的時候會變醜八怪的~」牧千鶴煞有其事地說道。

  「啊……」秦可兒頓時驚叫一聲,抬起頭來。對美女而言,臉蛋可比生命還重要。然而,當她看著牧千鶴玩味十足的笑容,以及鐵渣淡淡的表情,馬上意識到自己上當了。頃刻間,大片的紅潮沿著她白晰的脖子急速上漲,眨眼不到的時間裡,她整張俏臉都通紅了,像個熟透的蘋果般,讓人忍不住湊上去想咬一口。

  「我恨你!」秦可兒面朝牧千鶴,咬牙切齒地說道。

  「可兒恨我了~好可怕哦~」牧千鶴轉頭看了眼鐵渣,裝模作樣地問道,「團長大人~怎麼辦啊~千鶴該怎麼辦啊?」

  「注意開車。」鐵渣注視著前方說道。賽特之門馬上就要到了,這是他第一次穿梭位面,心情難免有些緊張。

  似乎覺察到團長的凝重,牧千鶴連忙安慰道:「穿越位面之門,就像從水簾中穿過一樣,有點冰冰涼涼的感覺。」

  「嗯。」鐵渣點了下頭。

  幾分鐘後,吉普車跟隨著車隊,緩緩駛入賽特之門。看著光波**的水面越來越近,鐵渣眯了眯眼睛,暗自吸了口氣。下一個瞬間,吉普車駛入宛如液體般的熒光中。霎時間,身體就像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冷得讓人發顫。再到下一個瞬間,灼熱的空氣撲面而來,眼前豁然開朗,一個新的世界出現在他的面前。那微微泛紅的天空上飄著稀疏的雲彩,而橋樑的下方,是一座座鋼鐵鑄造的梯形樓房,這樣的樓房連綿數十公里,一望無際。

  「歡迎來到,紅塵沙暴中的避風港,風沙堡。」牧千鶴朝鐵渣微微頷首,說道。

  「這裡看得好遠啊~」秦可兒雙手扒在車沿,眺望著橋下的城市景觀,略微失神地感嘆道。

  「對啊,怎麼能看得這麼遠?」鐵渣覺察到異樣,自言自語地問道。雖然此刻身處高地,但不應該能看得這麼遠,而且地平線的弧度似乎有些不正常。

  「因為這裡是五號沙漠啊,這個星球的半徑是我們那裡的五倍,星球表面的弧度比我們那裡小,所以能看得更遠。」牧千鶴千鶴解釋道。

  鐵渣搖了搖頭,表示沒聽懂。他沒上過學,這種基礎的自然知識有所缺失。雖然簡單的天文學他懂,但涉及到「為什麼能看得更遠」,他就弄不明白了。

  牧千鶴見狀,挺了挺胸,誘惑道:「團長大人~來做個實驗嘛~對比一下千鶴和可兒的不同,就能切身體會到球體的大小和弧度之間的關係了~」

  「女流氓,要比你自己比,我才沒興趣呢~」秦可兒拍了下牧千鶴的肩膀,嗔駡道。

  「可兒姑娘,我們身為下屬,應該為團長提供全方位的服務,若是團長有什麼疑惑,我們就要盡力解答,不要為一點個人得失而斤斤計較。」牧千鶴教訓道。

  「我不要~」秦可兒撅著小嘴嚷道。

  「小氣鬼~真小氣~」「你才小氣鬼~」「摸一下又不少塊肉~你準備藏著過冬嗎?」「你……」

  就這樣,在兩女的拌嘴聲中,吉普車跟著車隊一路向下,來到了風沙堡的中心區。在大橋附近的臨時停車場停下後,王虎馬不停蹄地帶著白小雲前往指揮中心辦理駐留手續和租賃營區。

  辦理手續期間,王虎命令全體隊員原地待命,不得四處亂走。畢竟這裡有很多蟲化者,容易引起矛盾和衝突。

  鐵渣雖然不受王虎的命令制約,但也選擇了留在車上。一方面,身為團長他要以身作則;另一方面,最瞭解蟲化者的還是蟲化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蟲化者的各種缺陷,儘管他對這座的城市充滿了好奇心,可為了避免麻煩,在熟悉情況以前,他不打算到處亂逛。特別是他現在還帶著兩個美妞,若是暴露在蟲化者的眼皮底下,那就是自找麻煩。

  然而,他不找麻煩,麻煩卻找上門來了。

  王虎和白小雲走後不久,十幾名衣衫襤褸的蟲化者出現在停車場裡。他們三五成群,逐一向狼族軍團的卡車乞討。這群蟲化者中,有些長著蟲化觸角,有些長著蟲化甲殼,有些長著蟲化節肢。他們不僅完全不隱藏自己蟲化者的身份,而且還將所有的蟲化特徵都暴露在體表。

  而戰狼軍團的隊員們多數出身於底層,對蟲化者的同情多於厭惡。不少隊員拿出了零錢,丟在他們乞討的碗中。這群人討著討著,來到吉普車的附近。當他們看見兩位美妞,頓時眼前一亮,嘻嘻哈哈地傻笑起來。豪豬見狀,即刻抬手一揮,一隊士兵馬上圍了過來,迅速將這群乞討的蟲化者和團長的座駕隔開。

  望著這些衣衫不整,眼冒**光,嘴角還流著涎水的蟲化乞丐,秦可兒禁不住皺了皺眉頭,顯得很厭惡。而牧千鶴卻下了車,拿出些零錢,隔著陸戰隊員分發給這些蟲化乞丐。這時,鐵渣留意到,即使乞丐們趁拿錢的時候偷偷摸了牧千鶴的手,牧千鶴依然對他們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你給他們錢幹什麼啊?」牧千鶴回來後,秦可兒雙手抱胸,氣鼓鼓地質問道,「都是些好吃懶做的壞傢伙,而且你看他們的眼神,都像大半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真的好討厭。」

  「這些人……」牧千鶴嘆了口氣,說道,「其實都挺可憐的。」

  「有什麼好可憐的?你看他們又沒缺胳膊少腿,哪像是喪失勞動力的人?卻不好好幹活,好好過日子,淪落到要做乞丐。」秦可兒鄙夷地說道。

  「可兒,你才剛來這裡,可能有些情況還不知道,其實……」牧千鶴搖了搖頭,嘆息道,「他們已經喪失勞動力了。」

  「為什麼?」鐵渣忽然插嘴問道。他一直在靜靜地聽著,直到這時,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他們吸食了過量的『杰克』,已經喪失智力,徹底淪為廢人了。」牧千鶴解釋道。

  「杰克?銀城官方不是全面禁止了嗎?」鐵渣皺著眉頭問道。杰克是一種迷幻劑,依賴性很强,長期服食會導致神經線麻木,智商下降。

  「這就是風沙堡控制蟲化者的手段,那些吸食杰克的蟲化者將會得到巨大的滿足感,從而降低犯罪率。」牧千鶴轉過頭,注視著漸漸離開停車場的蟲化乞丐們,緩緩說道,「那些有錢的蟲化者,可以向醫院購買『杰克中和劑』,從而降低吸食杰克所帶來的傷害;而沒有錢的蟲化者,就只能逐步走向死亡……」

  「可是,他們可以選擇不吸杰克啊。」秦可兒說道。她是戰地護士,很清楚杰克的藥理,只要不沾染,就不會有依賴性。

  「所有進城的蟲化者,都會被强制注射杰克,除非他們不想進城……」

  「他們是在養畜生嗎!」驟然間,鐵渣一聲暴喝,「嘭!」的一拳,直接砸碎了副駕駛位前的纖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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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十五節 內鬥

  鐵渣突如其來的暴怒,直接嚇傻了兩位姑娘。在她們眼中,歷來沉穩淡定的團長,此刻卻像一頭暴跳如雷的凶獸,那雙眼泛著深紅的血光,彷彿隨時都會失控暴起。

  過了好一會,鐵渣深深地吸了口氣,逐漸冷靜下來。

  「不好意思,我……有點失態了。」鐵渣抓了抓頭髮,帶著幾分歉意說道。

  「團長大人不需要道歉嘛~千鶴喜歡被團長嚇得心臟砰砰跳,好舒服啊~~」說著,牧千鶴拍了拍胸口,霎時間胸前晃晃悠悠,看得人口乾舌燥。

  「是不是可兒說錯話了?」秦可兒怯生生地問道。

  「沒什麼……」鐵渣擺了擺手,說道,「只是忽然感覺有些不公平……」

  「團長下次可別這樣了~~」秦可兒拍了拍小胸脯,柔柔地說道,「方才都快嚇死可兒了~~」

  「真膽小快讓姐姐看看,褲子濕了沒~~」牧千鶴咬著嘴唇,調戲道。

  「你……你才……」說到一半,秦可兒漲紅了臉,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了。

  「來嘛快讓姐姐看看」說完,牧千鶴興奮地爬到駕駛位的後座,要去扯秦可兒的褲子。後者窘迫地左閃右避,想要躲開前者伸過來的手。然而,牧千鶴的手腳都比她長,她根本反抗不了。

  「來嘛~別躲啊~看看又不少塊肉~~」「別……別過來……」「小寶貝褲子濕了可會感冒的喲~~」「啊……你走開……」「你叫啊~你喊啊~這裡沒別人~你喊破喉嚨也沒用~~」「好姐姐~」「叫好媽媽都不管用~來~來~來~快讓姐姐看看~~」「我……我咬死你……」此刻的牧千鶴就像個大嫖客,而秦可兒就像個可憐的雛妓,面對强壯而有力的攻勢,只能節節敗退,最後被逼到了角落裡,低聲求饒。

  「來啊~咬我啊~我可不怕咬~~那晚……」霎時間,兩女同時一呆,像是觸碰了什麼禁忌般,突然都停了下來。

  「今天先饒了你~~」牧千鶴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拉長聲音說道。而秦可兒則哼一聲,坐直身體,理了理頭髮。

  此時,鐵渣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似乎陷入了沉思,全然沒有注意到兩女的打鬧。風沙堡對蟲化者的管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聖殿更殘酷。聖殿燒殺死蟲化者的目的是將他們驅趕到高輻射的區域,而風沙堡目的,卻是將蟲化者徹底地變成他們的奴隸和牲口。

  沒有人能抵抗杰克的誘惑,普通人類皆是如此,天生慾望强烈的蟲化者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一旦沾染,就再也無法戒掉,終其一生都要活在藥物依賴的陰影當中,直到死亡。即便是意志堅定的鐵渣,也沒信心能戒得掉。他就連注射興奮劑都會産生强烈的藥物依賴,更何況杰克。

  風沙堡以合法的、體面的生活去誘惑那些蟲化者們成為他們的工具,等到失去利用價值的時候,再無情地遺棄。在這昏暗無光的世界裡,蟲化者們長年累月地生活在惡劣、壓抑的環境中。對他們來說,這種生活無疑是巨大的誘惑。他不難想像,即便在這樣苛刻的條件下,依然會有無數蟲化者趨之若鷺,走進這座死亡之城。或許,只有醉生夢死,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只可惜,輝煌神廟不在了……」恍然間,廚師的話彷彿回蕩在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片刻之後,王虎和白小雲辦好了手續,回到停車場中,開始指揮狼族軍團的車隊向風沙堡東面的學院聯盟營地進發。

  這裡的道路很寬敞,是標準的雙向四車道。那道路的兩旁開滿了各各樣的商店,有精美蛋糕店、有熱氣彌漫麵包店、有琳琅滿目服裝店、還有各種器械店、餐廳、理髮屋等等,應有盡有。此刻街上的行人很多,有年輕的男女,也有中年的男女,還有老人和小孩,全然一幅熱鬧繁華的景象。

  車行二十來分鐘後,車隊駛入一片空曠的區域。放眼望去,此處整齊地搭著一座座長麵包狀的,蓋著墨綠帆布的大營帳。這片區域是學院聯盟的專屬營地,在團隊接到具體任務之前,就統一駐扎在這裡待命。

  在頭車的帶領下,車隊沿著黑黝黝的泊油路行駛了數分鐘,來到三座巨大的營帳前。停穩車後,狼族軍團的隊員們紛紛跳下大卡車,在王虎和衆隊長的指揮下,陸陸續續地開始搬運軍用器械、生活物資,以及打掃營地,安裝架子床等事項。

  目前,戰狼軍團連後勤人員在內,已有一百六十餘人的規模。人多了,鐵渣自然就不用下場幹活了。畢竟現在不是戰爭時期,也沒有緊急情況,若是團長卷起衣袖親自下場,很容易被其他團隊看笑話。然而沒事可做,他又有些無聊。此時,秦可兒正在清點物資,而牧千鶴也正在安排機甲的停放。沒有兩女的相伴,鐵渣一個人實在有些無趣。望著忙裡忙外的隊員們,他深深地打了個呵欠,隨手拿起一頂遮陽帽蓋在臉上,然後抬起雙腳架在吉普車的前門上,舒服地挪了挪身體,打起了小盹。

  就在這時,指揮搬運工人的白小雲瞧見團長犯困,連忙找來一張軍毯,並將手頭的工作推給剛好路過的火柴,然後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爬上吉普車,他輕手輕腳地替團長蓋上毯子,接著就留在車上不走了。看樣子,他打算為團長站崗放哨。轉眼間,只見他昂首挺胸,一手叉著腰,一手握著腰間的手槍,儼然一副資深衛兵的模樣。

  可實際上,鐵渣並沒有真的睡著。他只是過於無聊,假寐而已。無意間,他眼角的餘光落在了白小雲握槍的右手上,頓時掀開遮陽帽,坐直身體,淡淡地提醒道:「你的保險栓沒拉好。」

  「啊!」白小雲驟然一驚,慌忙拔出手槍檢查。只見那保險栓赫然打開著!一想到這段時間他都揣著隨時會走火的槍在身上,頓時驚得冷汗直冒。

  而在白小雲拔槍的同時,為了避免菜鳥不小心走火,鐵渣正要翻身一躍,跳下車去,卻在發力的前一刻,發現白小雲的配槍只是仿真玩具而已……

  片刻的呆滯後,白小雲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關上保險栓,這才鬆了口氣,感嘆道:「真嚇死我了。」看著前者的反應,鐵渣估計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槍是假的,隨即暗嘆副團長王虎的謹小慎微。給菜鳥的配槍,必須是假的,不然隨時都會發生非戰鬥減員。剛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白小雲居然能做出忘記拉保險這種事情,由此可見一斑。接著,他惡意滿滿地想到,王虎給秦可兒的配槍,會不會也是玩具槍?想到這裡,他不禁咧嘴一笑,決定晚餐時間將秦可兒叫過來,好好地驗證一番。

  就在他想到晚餐的瞬間,忽然意識某些異常的情況,可他又不確定是什麼。他絞盡腦汁地想了好一會,還是沒想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可就在他準備 放棄思考的時候,卻下意識地望向了天空。此刻的天際是一片薄薄的橙紅,那稀稀疏疏的小雲彩懶洋洋地飄蕩著,一副靜謐而安寧的景象。

  這時,他的眉頭舒展開來,終於想明白了問題所在。現在是黃昏時刻,而自從他抵達五號沙漠後,這裡就一直保持著黃昏的狀態。

  「這裡的時間是怎麼計算的?」鐵渣面朝白小雲,隨意地問道。

  「大約是銀城世界的五倍,每天有一百二十個小時。」白小雲回答。

  「中午會不會很熱?晚上會不會很冷?」鐵渣繼續問道,經過極晝極夜的他,能猜到沒有陽光的夜晚將會特別冷,而陽光過於充足的中午,由於地面的熱量無法散去,將會變得非常炎熱。

  「嗯,中午最熱的時候有四十攝氏度,晚上最冷的時候有零下四十五度。」白小雲點頭說道。

  「這裡的水源充足嗎?」鐵渣又問道。

  白小雲拿出通訊器,查閱了一會資料,說道:「有地下水資源,但必須打一公里以上的深水井,而取水量視當地情況而定。」

  接下來,鐵渣又問了些具體的情況,白小雲都一一解答了。

  五號沙漠中盤踞著數以億萬計的蜂蟻蟲群,而人類控制的區域,僅僅只有三百萬平方公里不到。在這三百萬平方公里中,每三十公里的半徑內就要建造一個衛星信號接收器。在信號覆蓋的範圍內,人類軍團之間可以互相支援,而風沙堡方面,也能在第一時間內空投靈能動力甲部隊到最前線。

  在人類控制的區域中,依然存在著巨大的危險。五號沙漠的面積非常遼闊,大量的蜂蟻蟲群隨時都會入侵人類的據點和要塞。所幸五號沙漠的地形十分合適車輛行走,大部分區域都是紅的硬土地,機械化部隊能快速移動。

  每當大批蜂蟻蟲群來襲,率先遭遇的部隊都是一邊保持監控,一邊向後撤退。先將蜂蟻蟲群引入包圍圈,再才合圍而上。除此之外,還有成建制的靈能者部隊隨時支援戰場。在人類衛星信號覆蓋的區域內,即使由黃金后蟲帶領的蜂蟻蟲群,也未必能討到多少便宜。

  當然,如果戰場中真的出現黃金后蟲,人類的聖階强者必然會趕到前線,直接參與作戰。而蜂蟻蟲群是擁有極高智慧的生物,它們中的黃金后蟲,或是黃金主宰,很少會直接參與到戰鬥中。畢竟人類控制的區域很小,再加上蜂蟻蟲群之間相對獨立,以爭奪資源為目的的戰爭中,很少會出現高階的蟲群。

  而且,蜂蟻蟲群和人類一樣,蟲群和蟲群之間也存在 著各種各樣的利益糾紛。儘管它們都遵從「宇宙大一統意志」,但小衝突和小矛盾卻不曾間斷過。

  在五號沙漠中,人們時常能看見蜂蟻蟲群之間的內戰,而且內戰的級別還很高,有時候甚至能看見「深紅雷獸」和「深紅天蠍」的身影。按照學者們的分析,若是五號沙漠中的蜂蟻蟲群能團結一致,它們只需要集結百分之三的兵力來進攻風沙堡,人類就要捲鋪蓋走人;如果它們進而集結百分之十五的兵力進攻位面大門,銀城世界馬上就會淪陷。

  只是數百年過去了,蜂蟻蟲群依然內鬥不止,人類得以在縫隙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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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十六節 故友

  三小時後,狼族軍團駐扎完畢,所有機甲和車輛都停進了營帳,而各種物資也分門別類的放好了。接下來,後勤隊在營帳前的空地上架起了數口大鐵鍋,用煤油爐煮起了晚餐。

  半小時前,王虎在三座營帳中間的那座營帳裡,劃分出兩百多平方米的地方作為狼族軍團的休息區。此刻,鐵渣正獨自坐在休息區的長沙發上,他聞著外面飄來的肉香味,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隨手打開了側面小桌上的檯燈。雖說這裡是軍團的休息區,可實際上卻是他個人的空間。畢竟整個軍團裡,能一天到晚待在休息區的就只有他這位團長。而團長在這的時候,隊員們沒事肯定不會過來打擾。

  「真是個睡覺的好地方。」鐵渣不禁想到,若是在這裡連續睡上一夜,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思緒之間,白小雲送來了晚餐,那是一份小麥粥、一份土豆燒牛肉、一份豌豆炒肉片,還有一塊黃油麵包。後勤隊做的餐食,既有遠東菜式,又有中部和西部的菜式,很符合目前團隊人員的需求。

  「大廚師叫什麼名字?」鐵渣一邊喝著小麥粥,一邊問道。

  「好像……」白小雲想了想,說道,「叫謝濤。」

  「手藝挺不錯的,給他加點工資。」鐵渣咬了口黃油麵包,說道。

  「那我呢?」白小雲討好地問道。

  「你能做飯嗎?」。鐵渣反問道。白小雲搖了搖頭,前者隨即眯起眼睛,瞟了他一眼,說道,「那不就成了。」

  「啊……」白小雲鬱悶地摸了摸額頭,哭喪著臉叫道。

  「你要錢幹什麼?」鐵渣忽然話鋒一轉,問道。

  「這裡的陽光太猛,我要買些防曬霜,不然皮膚會黑掉……」白小雲眼睛一亮,滿懷希冀地回答。

  「噹啷……」鐵渣頓時一呆,手中的湯匙掉在了盤子裡,發出一聲脆響。

  「鐵哥,怎麼了?」白小雲關切地問道。

  「我先考慮幾天,你去把秦可兒叫過來。」鐵渣說道,接著拿起湯匙,頭也不抬地繼續吃他的土豆燒牛肉。白小雲立即點了下頭,高高興興地跑了。

  白小雲離開後不久,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騷動。鐵渣抬眼望去,只見豪豬領著一隊陸戰隊員,押送著一名高大的年輕人朝他走了過來。這名年輕人比鐵渣高了大半個頭,身材勻稱幹練,頭髮呈深黑色,留著小平頭。正眼看去,他五官端正,顯得有幾分帥氣。

  「團長,我們發現一個可疑人物。」豪豬向鐵渣行了個軍禮,然後補充道,「剛才我們發現他在營帳外偷窺,就把他抓了起來,我們問他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他就說他是某軍團的團長,我們不相信,就把他帶了過來,請團長指示。」上次灰袍人悄聲無息地出現在營帳裡,讓負責營地安全的豪豬感到十分尷尬。這次抓住個可疑人物,他必然要好好審問,為自己出口氣。

  「我是速龍軍團的團長宋浩河,不是什麼可疑人物,我只是路過而已。」年輕人張口笑了笑,說道。

  「朋友,請坐。」鐵渣朝對面沙發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

  豪豬瞪了年輕人一眼,然後指著沙發,粗聲粗氣地命令道:「坐,別耍花樣!」

  「行行行……」年輕人一邊點頭,一邊坐了下來。

  「朋友,請證明你的身份。」鐵渣說道。

  「噢……行……」年輕人再次點了下頭,然後從衣兜裡掏出一張散發著淡淡紫光的學生磁卡,貼著玻璃茶几面,朝鐵渣推了過來。後者拿起磁卡看了眼,這是一張紫晶磁卡,比沐雨琴心的星石黑卡低一個等級,代表著銀城小貴族的身份。

  「那麼,宋浩河團長,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戰狼軍團的營區裡?」鐵渣注視著年輕人的眼睛,語氣淡然地問道。

  「我……我路過……就是隨便逛逛,也不知怎麼的,就逛到這裡來了……」宋浩河摸了摸腦袋,有些尷尬地回答。

  「看來,我們要走一趟指揮中心了……」鐵渣咧嘴一笑,說道,「我們一起聽聽這裡負責人的意見,你看怎麼樣?」

  「別……兄弟……別這樣……咱們有話好好說……」宋浩河舉起雙手,神色緊張地說道。

  就在這時,牧千鶴陪著秦可兒,搖搖擺擺地走進休息區。鐵渣見狀,朝她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離開。牧千鶴會意地點了下頭,然後拉了拉秦可兒,正準備離開。可就在她回頭瞬間,那眼角的餘光掃到了沙發上的宋浩河,她頓時如遭雷擊般地呆滯了。與此同時,宋浩河也看到了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震驚的目光……

  鐵渣覺察到這個細節,隨即雙手置於胸前,向後靠了靠,然後面朝牧千鶴問道:「你們認識?」

  「嗯……」牧千鶴回過神來,略帶遲疑地說道,「他是我一位朋友,可能是來找我的。」

  「那你們好好聊聊。」說完,鐵渣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休息區。

  眼看鐵渣要走,牧千鶴連忙拉住他的手臂,焦急地說道:「我送他離開就行了,你別走……」

  「千鶴……」宋浩河目光呆滯地站了起來,想朝牧千鶴走過來,卻被一旁的豪豬制止了。鐵渣見狀,手背朝外揮了揮,示意豪豬放人。

  沒過多久,牧千鶴帶著宋浩河走出了營帳。接著,兩人朝前走了一段,漸漸遠離了營區。驟然間,牧千鶴眉頭緊皺,轉過頭厲聲喝道:「宋浩河!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千鶴……我……」宋浩河用力地扣了扣頭髮,顫聲說道。

  「你去娶你的曹家大小姐,我走我的獨木橋,以後別再來煩我了!」說完,牧千鶴怒氣衝衝地往回走。

  宋浩河慌忙上前抓住她手臂,柔聲說道:「千鶴,等等……」

  「宋浩河,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牧千鶴停下腳步,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我就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沒別的……」宋浩河望著她的眼睛,誠懇地說道。

  「當初分手是你提出的,我牧千鶴沒有對不起你吧?」牧千鶴沉聲問道。

  「是……」宋浩河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我不會做你情人的,我男朋友都找過兩任了,你死心吧。」牧千鶴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我……我……不……不是這……這意思……我只是……只是……」宋浩河撓了撓頭,結結巴巴地說著。

  牧千鶴不耐煩地打斷他,說道:「只是什麼?」

  「千鶴……你知道我的……當年我是沒辦法……我只想看你過得好不好……真的……只要你過得好……我……我就……」宋浩河結結巴巴地說道。

  眼前的七尺男兒,依如往昔般高大英俊,此刻卻顫抖著身軀,全然沒有以往指揮部下霸氣,只剩下一堆唯唯諾諾的囈語。牧千鶴心有不忍,嘆了口氣,柔聲說道:「我現在過得很好,請你放心。」

  「他……他對你好嗎?」。宋浩河小心翼翼地問道。

  「比你對我好,而且他是有星石黑卡的人。」牧千鶴說道。

  「不……不會又……又是騙……騙你的……」說著說著,宋浩河又開始結巴了。

  「騙我?」牧千鶴苦笑著,反問道,「這世間還有比你騙我騙得更狠的人嗎?」。

  「我……我……我……我……我……我……」宋浩河結結巴巴地說著,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他越說越激動,驟然間,他眼中藍光暴現,猛然一拳砸向了自己的臉。伴隨著「噗」一聲悶響,鮮紅的血濺了一地。

  牧千鶴呆呆地望著他,想要伸手摸他的臉,卻又僵在了半空。

  「是我對不起你,我認,我該死,但請你記住,我對你的愛,從來沒有半分是假的。」說完,宋浩河轉身就走。那孤單離去的身影,是說不出的落寞。

  望著逐漸消失在視線裡的年輕人,牧千鶴深深地下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知道你愛我,可你又能為我做些什麼?你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還拿什麼說愛?你的承諾又值幾分錢?他可以為我殺聖殿騎士,你行嗎?我可以做他情人,我也可以做任何的人的情人,但唯獨不能是你……」

  前塵往事如煙雲,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不知不覺中,她回到了營帳。此時此刻,她心中萬分糾結,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個人。倘若他要問,她又該如何回答?若是能早三年遇見他,又是該如何的幸運。可是,就算能早點遇見他,又能怎麼樣?那時候的她,又怎肯屈於人下?

  那琴助理和秘書長,且不說身份地位的差距,就是那身姿艶色,她也自認略遜一籌。

  恍然間,她走進了休息區,正想向團長打招呼,卻看到了另一個身影。霎時間,她握緊了拳頭,即便指甲摳破了手心,她也未能覺察。

  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營帳裡又來了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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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十七節 恥辱

  只見三名身穿第一代動力甲的年輕男子負手而立,站在一張長沙發的後面。此刻,他們昂首挺胸,雙腳自然地叉開,臉上的神都有些倨傲。而他們身前的沙發上,正大馬金刀地坐著一位身材高大,棕髮碧眼,身著第二代靈能動力甲的壯碩男子。

  看到男子的瞬間,牧千鶴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感覺彌漫在心頭,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這人正是她第三任男友愛德華˙索錫,同時也是她此生最痛徹心扉的恥辱。

  兩年前,她肝腸寸斷地離開了第一任男友宋浩河。那時候,宋家極力反對他們交往,還為宋浩河定下了一門親事,對象是曹家的大小姐。牧千鶴原本以為,宋家源自遠東,宋浩河會和其他西部大陸的銀城貴族有所不同,畢竟他們曾經是遠東人,對遠東抱有感情,不會像其他銀城貴族那樣歧視遠東人。然而,無情的現實卻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當時她萬念俱灰,只想馬上離開這片傷心地,一走了之……

  可是她學業未成,如果回去,她將無顔面對家鄉的父老。那段時間,她活得像一具行屍走肉,彷彿對任何事情都麻木了。就在這時,一直追求她的第二任男友走進了她的世界。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第二任男友向她提出了進一步的請求。可那時候,她還未從宋浩河的陰影中走出來,就斷然拒絕了對方的求愛。為此,第二任男友憤然離去,並在此之後,給她帶來了一段噩夢般的回憶。

  她的第二任男友在一次喝酒的時候,痛訴她的無情,從而引來了愛德華˙索錫的關注。愛德華在中央銀城軍事學院的小貴族圈子頗有名氣,算是小貴族們的領頭人之一。聽說了她第二任男友的事情後,他揚言要為銀城貴族雪恥,他要征服遠東的帶刺玫瑰,將她騎在胯下,然後無情地拋棄。他要替小貴族們爭口氣,好好教訓這位姑娘。他要讓她明白,身為遠東平民,玩弄銀城貴族的下場。

  然而,在剛開始的時候,她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

  接下來,愛德華就對她展開了熱烈的追求。從那時候開始,每天早上她都會收到一束鮮紅的玫瑰,每天下午她都會收到一份熱情的邀請。與此同時,愛德華買通了她身邊所有的室友和大部分同學,讓她們替他說好話,讓她們為他創造機會。

  愛德華高大英俊、年少多金,再加上經驗豐富、心思縝密、她只感到越來越難以招架。稀裡糊塗的,她就和他就開始了交往。漸漸地,她習慣了他送的奢侈品,習慣了陪他出入高檔的消費場所。只是,她心中愛還愛著那個人,無法真正 地接受下一位走進她心房的男人。

  幾個月後,愛德華花費了無數金幣,卻還未能得手。他終於惱羞成怒,選擇了最快捷,也是最無恥的方式——下藥。

  其實,愛德華只需要再耐心地等待一段時間,她就能從悲傷中走出來,轉而愛上他。只不過,愛德華的目的不是為了得到她的心,而是為了得到她的身體,然後盡情地羞辱她。

  愛德華在得到她身體的第二天,就匆匆丟下三百金幣,宣布和她分手,說他們從此再無半點關係。之後是一段噩夢般的日子,她逐漸知道了真相,恨得死去活來,卻沒有一點辦法。對方是銀城貴族,而她只是個渺小的遠東平民,無權無勢。縱然被人欺辱,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就在這時,愛德華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朝她笑了笑。她厭惡地皺了皺眉頭,裝著沒看見,轉身向另一側走去。

  「牧千鶴,好久不見啊。」愛德華朝她大聲說道。

  「嗯。」牧千鶴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又換男朋友了?」愛德華語氣不善地問道,「這回是哪位呢?讓我好好猜猜看。」接著,他伸手指了指鐵渣,裝模作樣地說道,「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這位薩喳喳團長了。」說完,他旁若無人地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

  鐵渣見狀,眉頭一皺,沉聲說道:「愛德華團長,請你立即說明你的來意,否則……就請回。」

  「小朋友,我是來提醒你的……」愛德華臉驟然一冷,盯著鐵渣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裡可不是新人搖籃,而是危險的五號沙漠,只要你一個不小心,隨時都會送了命。」

  鐵渣看著他,一言不發。接著,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說道:「薩喳喳團長,你謀殺了艾倫˙魯道夫,搶了他的人和裝備。」他冷哼一聲,繼續說道,「我們都知道,你是戰熊神廟的人,所以秘書長替你掩蓋了真相,可是,你別以為我們都是傻子。」

  說完,愛德華站了起來。臨走前,他齜牙咧嘴地朝牧千鶴笑了笑,說道:「你乾脆回來做我情人好了,跟著這種人混肯定沒前途的,你們連一個靈能戰士都沒有,還想在五號沙漠裡混,我看純粹就是找死。」

  愛德華走後,牧千鶴望著營帳的出口,心中五味陳雜,呆滯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天全黑了,她才恍然回過神來。接著,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來到鐵渣面前,低聲說道:「對不起,千鶴給團長添麻煩了。」

  聽著微微顫抖的聲音,沉思中的鐵渣抬起頭,注視著她的眼見,淡淡地說道:「他是針對我,和你沒有關係。」

  「可是……」牧千鶴欲言又止,鐵渣擺了擺手,打斷她說道:「把王虎他們全叫過來,有事商量。」

  「好。」牧千鶴點頭退下。

  片刻之後,狼族軍團核心成員全數到齊,鐵渣開門見山地說道:「我要合法地殺了愛德華˙索錫,你們有什麼建議?」

  此言一出,衆人全都是面面相窺,顯然沒反應過來。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鐵渣環視了一眼,問道。

  「如果你是貴族,可以向他提出決鬥。」白小雲最先反應過來,回答道。

  「合法的話,恐怕暫時沒有。」王虎沉吟道。

  「沒有嗎?」鐵渣反問道。

  衆人沉默了一會,都搖了搖頭。

  「沒有就散會。」鐵渣眉頭一皺,很不爽地說道。

  「有……有辦法……」機甲隊副隊長馬文張了張口,一副遲疑不決的樣子。

  「請說。」鐵渣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馬文左右看了一眼,略帶遲疑地說道:「琴助理……秘書長……只要……只要她們肯……」

  「除了她們。」鐵渣打斷他說道。

  「那……那就沒了……」馬文向後縮了縮,回答道。

  「我去殺了他!」胸口還纏著綳帶的拓跋三站了起來,喘著粗氣地說道。

  「我去!」豪豬和火柴同時站了起來。

  「算上我一個!」巨阿木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也去……」牧千鶴平靜地站了起來。

  鐵渣的目光在衆人臉上逐一掃過,然後淡淡地說道:「朋友們,我要合法的方式。」他停了一會,繼續說道,「如果沒有,就讓他再活幾天。」說完,他示意牧千鶴留下,然後揮了揮手,遣散了衆人。

  等其他人走遠後,鐵渣將牧千鶴拉到身邊,對她說道:「我不管你過去發生了什麼,我只想提醒你……」他注視著她,換了一種沉穩的口氣,繼續說道,「既然你加入了狼族軍團,從今往後就是我的人了,我只需要你對未來負責,明白嗎?」

  「我……」牧千鶴望著年輕的團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別想太多,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此外……」鐵渣咧嘴一笑,說道,「有空多陪我喝喝酒。」

  鐵渣話裡有話,牧千鶴哪能聽不出來。她少有地羞紅了臉,想不到平日裡正正經經的團長,說起流氓話來一點也不含糊,怪不得他能哄得琴助理和秘書長千里來相救。

  隨後,鐵渣讓她把秦可兒叫過來,說等會三人一起到休息中心找這裡的負責人,瞭解後續任務的安排。牧千鶴隨即點頭離開了。不一會,她就帶著秦可兒回到休息區。

  「團長大人~晚上好啊~~」秦可兒微微頷首,向薩喳喳團長打招呼。

  「嗯。」鐵渣點了下頭,算是回應她的問候,接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看似隨意地問道,「對了,王虎有沒有給你配槍?」

  「有啊~」秦可兒俏生生地回答。

  「給我看看。」鐵渣朝她伸出了手。後者乖巧地點了下頭,從腰間取出一把小手槍,雙手遞了過去。

  鐵渣接過槍,仔細端詳起來。這是一把三指來寬的雙管手槍,槍身很短,上面鐫刻著精美的花紋,槍柄包著兩片核桃木,顯得小巧又美觀。這把槍沒有彈艙,估計就只有槍管裡的兩發子彈。

  「砰!」看著看著,鐵渣嘗試性地拉開保險栓,扳起擊錘,朝天開了一槍。

  「居然是真的……」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啊?」秦可兒發出一聲疑問,然後和牧千鶴對望了一眼。

  看著兩女莫名其妙的樣子,鐵渣關上保險栓,將槍還給秦可兒,認真地說道:「別亂開槍。」

  「好的~~」秦可兒乖巧地點了點頭。

  鐵渣心意索然地聳了聳肩,一邊自顧自地朝營地外走去,一邊說要請她們到休息中心喝杯酒,順便找一下這裡的負責人。兩女相視一笑,隨即一左一右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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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十八節 群敵

  片刻之後,牧千鶴開著吉普車,載著團長和秦可兒來到休息中心。停好車後,她和秦可兒跟在團長的身後,走向了休息中心的大門。

  隨著「唰」的一聲輕響,三米多高的玻璃門自動向兩邊劃開,鐵渣帶著兩女走進了休息大廳。這裡和黑暗燈塔的休息中心有些相似,都是玻璃外牆,然後中間擺著大型的吧台,兩側則擺滿了玻璃面的長桌。不過,這裡的空間比暗夜燈塔那邊至少大了五、六倍。吧台呈橢圓形,足有三百平方米的大小。

  站在門口放眼望去,大廳裡是一幅熱鬧嘈雜的景象。此時,吧台兩側的長桌旁坐了不少學員,他們有些在吃東西,有些在交頭接耳地聊天,還有些在喝酒、或是玩牌……

  走進大廳後,帶著兩位美女的薩喳喳團長立即引起了學員們的關注。秦可兒和牧千鶴是csum的白鷺湖十大美女之二,這裡大部分人就算沒見過真人,也至少聽聞過,看過照片。而白鷺湖十大美女之中,牧千鶴、蘇月、洛千雪、秦可兒、黃曉晴這五位來自遠東的平民美女,歷來都是底層學員和小貴族們最為津津樂道的對象。對底層學員而言,她們是可望又可及的最佳伴侶,而對於小貴族們來說,她們是最合適的戀愛對象,也是最好的玩物。但實際上,底層的學員通常追求不到她們,而她們也不願意成為小貴族們的玩物。

  至於csum的花園大街六美女,如伊娃˙格林,沐雨琴心等人,無論對底層學員,還是對小貴族來說,幾乎都是一樣的。在沒有足夠的家族勢力之前,沒有人會花心思在她們身上,以免浪費寶貴時間和金錢。

  這裡的學員多為底層的平民子女,或是小貴族的子女、或是中等商人的子女,而真正的大勢力、大貴族、大財團都擁有自己的據點,不需要擠在這塊方寸之地接受學院聯盟的統一調度。就算那些實力稍差,沒有據點的,也擁有自己的專屬飛行器,帶著廚師和僕從,不需要到休息大廳活動。而且,銀城世界的內部向來涇渭分明,階級森嚴,崇尚强者為尊、强權至上,那些擁有領地的貴族,或是擁有實權的貴族,通常不會和小貴族們來往。在他們的眼中,沒有領地的小貴族和平民的區別僅僅在於戰鬥力的多寡。

  在銀城世界裡,沒有土地的小貴族就像古代的「騎士」或「士者」。他們一旦犯錯,或是被認定為「能力平庸」,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沒有足夠的戰功和金幣作支持,他們很快就會淪為平民,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而擁有土地的實權大貴族則完全不同,他們歷經了數百年的通婚,彼此之間都有稀薄的血脈關係。就算內部鬥得死去活來,他們依然會互相維護對方的統治地位。

  大貴族們的信條就是:「儘管我會砍下你的腦袋,但我將誓死捍衛你繼承者的合法權利。」

  這裡顯然沒有大貴族,只有些平民和小貴族。因此,當鐵渣帶著兩位美女走進大廳的時候,引來了無數羨慕或者嫉妒的目光。

  可就在這時,側面的角落裡忽然傳出一聲不和諧的口哨聲。鐵渣順著聲音,不動聲色地望了過去。那目光越過了好幾張餐桌,最終落在了愛德華˙索錫的臉上。

  「喔……你們快看,是大美女牧千鶴和她的新男朋友薩喳喳團長。」愛德華肆無忌憚地指著鐵渣喊道。與此同時,和愛德華同桌的數十名年輕人紛紛抬起頭,齊齊望向鐵渣。霎時間,一道道冰冷的目光迎面而來,鐵渣的眼睛微微一眯,在這些人的臉上逐一掃過。他們的眼中,都帶著深深的敵意。

  從服飾和氣質上看,這些人都是團長級的人物。一眼掃過,鐵渣發現宋浩河也在其中。不過,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轉頭望過來,只是默默地望著玻璃牆外的夜景。

  鐵渣清楚地知道,他們這份濃得化不開的敵意,來自於他的身份——遠東平民。若他是銀城貴族,那這一切都會煙消雲散。正因為如此,在這群人的眼中,一名來自遠東的平民,此刻卻占據著兩名美妞,簡直就是在抽他們的臉。更何況,這個人的急速發展,似乎還是建立在另一位銀城貴族的屍體上。銀城的小貴族們通常喜歡抱團,於是就有了現在的敵意。

  「團長,別理他們,他們都是些自我感覺良好的壞傢伙。」秦可兒上前拉著鐵渣的手,柳眉輕蹙地說道。

  「薩喳喳團長,你會喝酒嗎?過來喝兩杯怎麼樣?」愛德華大聲叫道。而大廳裡的學員們聽到動靜,頓時紛紛回過頭,朝鐵渣望了過來。頃刻之間,鐵渣只感到數百隻眼睛在盯著他。而且他還能明顯地感覺到,這裡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目光都帶著敵意。

  群敵環伺之下,鐵渣淡淡一笑,朝小貴族圈的團長們走了過去。此刻的愛德華不像剛剛來他們營地的時候,並沒有穿著靈能動力甲,或許他是自持身份,或是覺得在休息中心裡沒有危險。而這些團長們,沒有一個是穿著動力甲的。

  既然他們沒有穿動力甲,那麼在鐵渣的眼中,他們就是一群隨時可以捏死的小雞。這群靈能者團長,最高不會超過五階。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是因為那些超過五階的人,不需要在這裡混,更不需要靠欺負平民來獲得存在感。

  接下來,鐵渣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到愛德華˙索錫身前,然後似笑非笑地注視著他,那眼中的殺意有如實質般,令人不寒而慄。此刻,愛德華似乎被他的氣勢鎮住了,一時間都忘了說話。

  片刻的失神過後,愛德華冷笑一聲,環視了一眼身邊的同僚,接著說道:「看起來挺凶的,不愧是戰熊神廟的保送生啊。」

  「朋友們……」鐵渣轉頭掃視了一眼桌旁的數名小貴族團長,誠懇地說道,「你們好,我叫薩喳喳,來自遠古神廟,希望我們以後能互相幫助,共同對抗來自深淵的敵人。」

  話音剛落,數名小貴族團長互相對望了一眼,但都沒有說話。霎時間,空氣好似靜止了一般,對率先拋出橄欖枝的薩喳喳團長來說,場面變得尷尬無比。

  「學院的同窗向你們表示善意的問候,可你們卻沒有任何回應,你們還有身為貴族的基本禮儀嗎?」站在鐵渣身後的牧千鶴終於爆發了,沉聲質問道。

  一直望著玻璃牆外的宋浩河忽然聽到牧千鶴的聲音,頓時回過神來,站起來摸了摸腦袋,朝鐵渣伸出手說道:「朋友,你好。」

  鐵渣正要伸手握上去,卻聽見愛德華譏諷的笑聲,頓時停下來,轉頭望了過去。

  「朋友?誰跟你是朋友?」愛德華臉色驟然一黑,沉聲威脅道,「你在黑暗叢林做的那些勾當,別以為我們都不知道,我奉勸你,最好立刻解散軍團,然後……」說到這裡,愛德華用力一推桌面,猛然站了起來,大聲吼道,「滾回遠東去!」

  緊接著,他指著牧千鶴駡道:「還有你!你算什麼東西!你只是個老子玩膩的女人!」

  在這一瞬間,牧千鶴的心臟驟然一縮,臉色頓時白得發紫。看著張狂到極點的愛德華,鐵渣眼睛一眯,瞳孔劇烈地收縮起來。他已經忍不住了,若是換成在以前在鐵山鎮的時候,對方早就變成一堆爛肉了。

  就在鐵渣忍無可忍,就要出手的前一刻,對面的宋浩河突然暴起。只見他一步跨上桌子,猛然一拳砸在了愛德華的臉上。

  「嘭!」的一聲悶響,淬不及防的愛德華噴著血倒飛了出去。在衆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宋浩河從桌上一躍而下,抓著前者的衣領將其拉了起來,然後又是一拳砸了下去!伴隨著一聲裂響,愛德華猛噴出一口帶著牙齒的血沫。

  「愛德華˙索錫,如果我再聽到你說一句侮辱牧千鶴的話,我就以貴族的身份,向你提出決鬥!」宋浩河咬著牙根,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時,愛德華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只見他張了張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別……別啊,都是自己人。」「索錫團長只是一時口誤,宋團長別放在心上。」「都是同窗,又是同僚,你們別這樣。」「不要衝動……都是自己人。」小貴族團長們紛紛上前,一邊拉開兩人,一邊七嘴八舌地勸說道。

  鐵渣見狀,回頭看了兩女一眼,然後聳了聳肩,頭也不回地朝休息中心內部的指揮辦公室走去。兩女隨即追了上去,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期間,牧千鶴忍不住朝後方看了一眼。那深邃的目光裡,帶著一份難言的眷戀,一份刻骨銘心的牽掛,還有一份堅若磐石的決然……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我們曾經相愛,卻已經彼此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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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十九節 暗流

  片刻之後,鐵渣來到指揮辦公室前。他整了整衣裝,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門。

  「進來。」裡面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得到允許後,鐵渣擰開門把走了進去。這是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天花板很高,地上鋪著鍍金花紋的紅地攤,兩側各擺著一列紅杉木制的書櫃。相較於李奇將軍那簡陋而狹小的辦公室,這裡算得上奢華了。儘管比起琴助理的辦公室還有些差距,但這裡始終是戰區,沒有必要弄太多華而不實的東西。

  站在門口看去,辦公室中間靠後的位置上擺著一張大辦公桌。而辦公桌的後方,端坐著一位褐髮棕眼,身著將軍服的年輕人。此刻,他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的文件,似乎沒有覺察到有人進來了。

  鐵渣見狀,不可覺察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帶著兩女來到辦公桌前,默默地看著年輕的將軍。來這之前,他已經查閱過資料。這位年輕的將軍叫莫拉˙加里奧,領少將軍銜,是學院聯盟在五號沙漠的三位少將之一。

  學院聯盟在五號沙漠共有三處據點,一處是風沙堡內的營地,另外兩處是外圍的要塞。三位少將各負責一處,再由一名世界會議派遣的中將進行統帥。而整個五號沙募被銀城軍方劃分為「五號戰區」,其最高指揮官是風沙堡的負責人——米羅˙菲爾德大將軍。

  幾分鐘後,莫拉˙加里奧依然專心致志地看著手中的文件。看著少將冷漠的態度,鐵渣眯了眯眼睛,繼續一言不發地等待著。這位莫拉˙加里奧將軍的主要任務是接待和安排學員聯盟的團隊進入戰區,而他現在卻將新到的團長晾在一邊,明顯就是在故意為難對方。

  沉靜之中,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大約數分鐘後,年輕將軍挪了挪身體,看似要轉過身來。秦可兒和牧千鶴誤以為他要看過來了,就連忙站直身體,目光平視前方。然而,加里奧將軍只是隨手拿起辦公桌上的酒杯,抿了口酒,然後放了下來。至此至終,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手中的報告。

  這時,牧千鶴終於耐不住性子,正要上前一步提醒加里奧將軍。可她還沒開口,就被鐵渣一個「噤聲」的手勢擋住了。那剛到嘴邊的話語,頓時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了。

  冰冷的沉默中,又過了二十來分鐘……

  加里奧將軍終於看完了報告,緩緩轉過身來,放下文件,然後注視著鐵渣,淡淡地問道:「找我有事嗎?」

  「沒事。」說完,鐵渣一招手,頭也不回地帶著兩女朝外面走去。這位加里奧將軍明顯是在難為他,想給他一個下馬威,而他又怎能不反擊呢?

  「等等……」就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加里奧將軍的聲音,鐵渣卻連瞬間的停滯都沒有,彷彿沒聽見似的,直接走出了辦公室。

  看著薩喳喳團長離去的背影,莫拉˙加里奧皺起眉頭,低頭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他突然抬起頭,露出一臉猙獰表情,猛然抓起酒杯,狠狠地朝身側的牆上一砸。「乓啷」的一聲脆響,那玻璃酒杯撞在牆上,碎成了無數塊混合著白蘭地的玻璃渣。

  就在三小時前,狼族軍團的車隊駛入營地後,十幾名以愛德華˙索錫為首的小貴族來到他的辦公室,請求他為艾倫˙魯道夫主持公道,驅逐薩喳喳團長。身為營區的負責人,為了能更徹底地掌控這裡,他需要這些小貴族們的支持。雖然他無權驅逐學院聯盟的團長,但他可以為難對方,還可以將對方派遣到高危險的地區執行任務。

  莫拉原本的計劃是,先將薩喳喳晾在一旁,殺殺他的銳氣,等到他惶恐不安的時候,再說上幾句好話,然後將他派去五號沙漠的邊緣地帶執行高危險的任務。但是現在看來,這位薩喳喳團長是個硬茬,不好對付。恐怕直接給他安排高危任務,他是不會接的。

  想到這裡,莫拉拿起通訊座機,撥通了一位老朋友的語音。雙方寒磣了幾句後,他看似隨意,語氣平和地問道:「你聽說過薩喳喳這個人嗎?」

  聽筒那邊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沒聽說過。」

  「老朋友,能否幫忙問問,他的背景是什麼?」莫拉請求道。

  「好,你等等……」沒過多久,那邊傳來重新拿起話筒的動靜,莫拉立即全神貫注起來。接著,那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戰熊神廟的保送生,資料看起來很普通,沒什麼特別之處。」

  「消費記錄那些呢?」莫拉問道。

  「沒看出什麼倪端,估計就是普通的戰熊神廟保送生,沒有哪位大人物關注過的痕跡。」那邊說道。

  「你能確定嗎?」莫拉有些緊張地問道。

  「不相信我嗎?」那邊頓了頓,有些不悅地說道,「除非歐內斯特親自到場,或是學生會的三位助理同時使用權限,否則我都能查到記錄。」

  「老朋友,我不是這個意思……」莫拉等對方說完,連忙解釋道。

  「好了,不說了,我還有事。」話音剛落,那邊就掛斷了通訊。

  通訊結束後,莫拉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他想,薩喳喳如果真能引起這些人的關注,就不需要來找他安排任務了。由此可見,薩喳喳應該沒什麼深厚的背景。不過,任何事情都要謹小慎微,還是先觀察一段時間……

  思緒之間,他拿起通訊座機撥打了第二個語音通訊。等對方接通後,他直接說道:「愛德華,來我辦公室一下。」

  「好……」那邊應了聲,莫拉隨即掛斷了通訊。

  十來分鐘後,愛德華推門進來,走到辦公桌前。看著鼻青臉腫的前者,莫拉不禁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事,喝醉酒打了一架,都是皮外傷。」愛德華沒敢說真話,那宋浩河是出了名的又蠻又楞,若是得罪深了,真有可能找他決鬥。雖然他們都是四階靈能者,打起來肯定勢均力敵,但為了這點小矛盾去拼命,實在沒有必要。

  莫拉˙加里奧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在沉默了片刻後,他站了起來,轉過身望著牆上的風景油畫,緩緩說道:「你們若是真想排擠那個人,就應該團結起來,從各方面施加壓力……」

  「您的意思是……」愛德華略帶遲疑地問道。

  「我沒,你自己思考。」加里奧將軍背對著愛德華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明白。」愛德華隨即行了個軍禮,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與此同時,鐵渣回到了營帳的休息區。此刻,他正坐在長沙發上,思考著現今的形勢。顯然,這裡的小貴族圈子對他産生了不小的敵意。而且這份敵意還延伸到了莫拉˙加里奧的身上。這就意味著,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不僅接不到合適的任務,還可能被安排到危險係數較高的區域。當然,危險係數越高,收入就越豐厚。在這點上,學院聯盟是公平的,那莫拉即便想害他,也不能做得太明顯。可是,狼族軍團始終是新團隊,根本無法應付高强度的任務。因此,他必須想辦法擺脫目前的困境……

  「找個人商量,找誰呢?小雨還是小晴?」

  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從表面上看,沐雨鈴蘭和沐雨琴心擁有極高的社會地位,但實際上,她們此刻的地位並不穩固。這點可以從沐雨鈴蘭的隻言片語中尋到倪端。而沐雨琴心也說過,沐雨鈴蘭必須晉升聖階,在聖母院中的地位才能真正穩固。這時候貿然尋求她們的幫助,可能會影響她們在聖母院內的風評。

  按照聖母院的傳統,終生侍奉神祗的修者在重返俗世之前,不能和異性發生關係,更不能結婚。雖然私底下沒人干涉,畢竟男生有生理上的需求,但明面上是絕對不允許的。底層的修者或許沒人關注,但身為高層的女神官、女祭司,總不能帶頭破壞規矩?縱然犯戒的修者不會因此而受到實質性的懲罰,但聖母院中的地位必然會受損。除非她能晉升聖階,成為聖母院的中流砥柱,銀城世界基石。

  倘若此刻沐雨鈴蘭和他接觸過多,且不說沐雨琴心和祈雨祭祀的態度,以她幸福女神的人氣,肯定會引起滔天巨浪般的流言蜚語。

  經過一番思量,他決定還是先觀望一段時間,再考慮 下一步的計劃。至少現在,情況還沒有糟糕到涉及生死存亡的地步。

  「團長,可兒覺得……」望著苦思中的薩喳喳,秦可兒建議道,「我們應該去找將軍領取任務,要是遇到合適的,我們就接下來,先離開風沙堡再說,要是遇到不合適的,我們就推掉,若是反復多幾次他還是安排些不合適的任務,我們就直接寫信給歐內斯特,投訴他以權謀私。」

  「對,投訴他!」牧千鶴握緊拳頭,咬著銀牙說道。

  「不行……」鐵渣搖了搖頭,說道,「擴大影響,對我們沒有好處……」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別忘了,我們還殺了兩名聖殿騎士。」

  此話一出,兩女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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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二十節 戰歌

  接下來的時間裡,休息區裡的三人各有各的心事,都陷入長久的沉默中。此刻,秦可兒正盤算著團隊的帳目,心想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沒錢發工資了。而牧千鶴則想起了許許多多的往事,腦海中千頭萬緒,紛繁紊亂……

  兩女打著自己的小心思,而鐵渣卻在思考著,他發展團隊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就目前看來,似乎意義不大。他不能招募靈能者,沒有動力甲戰士,狼族軍團的戰力就會大打折扣。可是,就算他有錢招募,將來也不可能要求靈能者協助他燃點輝煌聖火,畢竟靈能者是當世的既得利益者,再傻也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現在他所面臨的,是貴族與平民之間的天然矛盾,是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之間的衝突,是强勢者和弱勢者之間的博弈。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他都處於絕對的劣勢。他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銀城世界。這是兩百年來形成的法則,即便當年的輝煌神廟,也沒有辦法打破,更何況勢單力薄的他。想著想著,他不禁生出了退卻的念頭。要不,乾脆解散團隊,回去學院,舒舒服服地讀半年書,然後跟沐雨鈴蘭和沐雨琴心回鐵山鎮過生活。不知不覺中,那美妙而輕鬆的遐想在心間瘋狂地蔓延著,有如決堤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

  許久以後,一位守夜的隊員走進營帳的某處,劃亮火柴,點燃了香煙。霎時間,在那黑暗之中,燃起了一絲跳動的火苗。

  在那轉瞬即逝的火光中,他彷彿看到了佇立於聖火之間的老人,頓時清醒過來。

  「不!不能放棄,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對自己說道,如果現在放棄,那科贊的犧牲,將會變得一文不值!

  他用力地甩了甩腦袋,然後朝牧千鶴和秦可兒說道:「你們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兩女隨即相視一眼,然後直勾勾地看著鐵渣,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鐵渣做了個手勢,讓她們說。

  「我們……我們沒有睡覺的地方……」秦可兒怯生生地說道。吃完東西後,她和牧千鶴一直跟著鐵渣到處跑,還沒時間來得及準備床鋪和被子。

  鐵渣抬手看了下表,現在是銀城時間淩晨4點,賽特時間112點,團隊的作息是按照銀城時間計算的,所以現在大夥都睡著了。準備床鋪的事情,只能安排到三小時後。看完時間,鐵渣離開沙發,從休息區的櫃子裡取出一張軍毯,丟給兩女,讓她們先在休息區湊合一晚。兩女乖巧地點頭點頭,蓋上毯子,擠在沙發上睡了起來。

  等兩女睡熟後,鐵渣來到住宿區,叫醒了酣然大睡的白小雲,讓他到休息區照看兩位女生。畢竟這裡是軍營,到處都是男性,讓兩位女生單獨睡在休息區裡,很容易引起不良心思者的窺視。當然,狼族軍團中大部分人的品德都是過關的,就算那些不過關的,智商也不至於太低,不會傻到在這裡犯錯。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多個心眼比較好。至於白小雲,他若真想犯錯,估計制服不了兩女。

  白小雲輕手輕腳地穿好衣物,接著跟著鐵渣來到休息區。安排好後,鐵渣重新綁好鞋帶,理了理衣裝,背起槍和劍,準備離開營帳。

  「你要出去嗎?」白小雲小聲問道。

  「嗯。」鐵渣點了下頭。

  「這麼晚了,去哪啊?」白小雲關心地問道。他之所以這麼問,不是因為他要越權,而是因為他們今天才剛到這裡來,人生地不熟。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團長離開營地,就有必要知會他們,萬一團長在外面遇到麻煩,他們也知道去該哪裡支援。

  「到城裡看看。」「不帶人嗎?」「我習慣一個人行動,人多反而累贅。」鐵渣解釋道。

  「好,路上小心點……」白小雲想了想,又問道,「你帶錢沒有?」

  「沒……」鐵渣抓了抓頭髮,最近在黑暗叢林待久了,身上基本沒帶錢。白小雲見狀,連忙從衣兜裡取出兩枚金幣塞給他。

  鐵渣收好金幣,隨即離開了營帳,朝營區外走去。他打算到城裡逛逛,瞭解蟲化者們的生活狀態。畢竟這是銀城世界裡唯一一個承認蟲化者合法身份的城市。雖然遠東也允許蟲化者的存在,但那僅僅是「默許」,並非明確的支持,而且僅限於遠東本地的蟲化者。對於那些外來的蟲化者,特別是來自南部大陸的,遠東一直保持著驅逐的態度。

  走出燈光昏暗的學院聯盟營區,再沿著柏油路走了一段,鐵渣來到城市中心的邊緣地帶。這裡的房屋十分低矮,很少有超過兩層的建築物,數量最多的就是棚屋,一種用木頭、鐵皮和帆布拼湊而成的臨時住房。

  穿過一片稀疏的街區後,鐵渣來到一處空地。環眼四周,這裡是個小廣場,地上鋪著黑色的石塊。就著微弱的街燈看去,這些石塊的邊緣呈現出一種奶白色。不難猜到,它們原本應該是白色的,由於沾滿了黑色的油污,所以看起來黑乎乎的。而大多數石塊都已經裂開,顯得蕭條破敗。抬眼望去,廣場的中間有個乾枯的噴水池,水池中的雕像只剩下小半截,取而代之的是一輛汽車的殘骸。

  此時,噴水池的四周坐滿了人。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些在燃燒的破油桶旁烤火,有些披著毯子,坐在地上發呆,有些躺靠在水池的邊緣,似乎已經睡著了……

  鐵渣走近人群,隨意地繞了一圈。他很快就發現,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是些蟲化者。他們無論年齡大小,無論男女老幼,全都面黃肌瘦,眼眶深陷。這是杰克吸食者的顯著特徵,身體枯瘦,沒有精神,成天都懶洋洋的。

  就在這時,一個蓬頭垢臉的女人似乎聽到動靜,緩緩地抬起頭。當她看見衣著整潔的年輕人,頓時眼前一亮,從噴水池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

  「大哥,有杰克嗎?」女人擋在鐵渣的面前,含糊不清地問道。定眼看去,這名女人大約二、三十歲,看不出具體的年齡,身上穿著暗紅色的、沾滿油污的衣物。

  「能分點……分點給我嗎?我可以……」女人輕輕地撥了撥頭髮,好讓自己顯得更漂亮一些。從她嫻熟的動作上可以看出,她原本應該是位姿色不錯的美女。只是杰克的毒性摧毀了她的神經系統,那肌肉已經開始萎縮,而皮膚也變得皺巴巴的,就像一位歷經風霜的老女人。

  鐵渣搖了搖頭,女人頓時失望地嘆了口氣,搖搖晃晃地回到噴水池邊,重新坐了下來。環眼望去,這些人目光呆滯,那漆黑空洞的眼眸中,彷彿看不到明天的希望。沒過多久,鐵渣最後看了眼這群墮落的蟲化者,深深地吸了口氣,正要轉身離去,卻聽到一絲微弱的聲音。

  「年輕人……年輕人……」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位躺靠在角落裡的老人正向他招手。他猶豫了幾秒鐘,然後走了過去,站在老人的身前。

  「年輕人……我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能不能……能不能陪我說說話……」老人請求道。鐵渣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他可沒有陪人說話的習慣,更何況是位陌生人。

  「年輕人……我沒有親人……唯一的孩子也……也不在了……」老人望著年輕人的背影,斷斷續續地說道。他知道那人不會回來,在這世界上,有誰願意跟一個素不相識,又快死的老頭說話呢?可他依然自言自語地說著,保持著最後的一絲神智。

  「為什麼不跟他們說話?」鐵渣掉頭回來,指著噴水池邊上的人問道。

  「他們都已經……神志不清了……只有那些快死的人……才會來這裡……」老人彷彿喘不過氣來,停頓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這裡是引路人的廣場……他們彼此依偎……尋找最後的……溫暖……然後一起離開這個……被詛咒的世界……」

  「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這裡只會剩下……一地冰冷的屍體……」

  「年輕人……你……你不該來這裡……千萬不要碰杰克……那是惡夢……惡夢……」老人斷斷續續地說著,鐵渣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靜靜地聆聽著他的囈語。

  「十年前……我帶著孩子……翻過山……越過海……走了好遠好遠的路……到這裡來……我曾經以為……這裡會是我們的天堂……」

  「我的孩子……我在一個聚集地的廢墟中找到他……那時候他白白的……好可愛……可是我害了他……我不該帶他到這裡來……這裡不是天堂……而是另一個地獄……他徹底地墮落了……每天都去打仗……賺錢……然後吸杰克……找女人……身體就這樣……一天天的垮了……直到最後……他來到這裡……安靜地睡著了……」

  「我很高興……我終於能離開……離開這個被詛咒的世界……或許……我很快就能見到我的孩子……我們將會生活在一個美麗的小村子裡……那裡有農田……有花草……有樹木……沒有驅趕我們的人……沒有饑餓……皮膚不會腐爛……那裡沒有杰克……沒有杰克……沒有杰克……沒有杰克……」

  老人重複著同一句話,目光越來越黯淡,彷彿就快要睡著了。

  「你聽說過……」鐵渣閉了閉眼睛,輕聲問道,「輝煌神廟嗎?」

  剎那之間,老人瞪大了眼睛,那死灰般的眼眸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他掙扎著,坐直身體,喘著氣,激動地問道:「輝煌神廟!真的……真的存在嗎!」

  「在!一直都在!」鐵渣堅定地說道。

  「真的嗎?真的存在嗎?你沒有騙我嗎?」老人望著鐵渣,反復地問道。

  「真的……」鐵渣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輕聲說道。

  「太好了……我能在天亮前……聽到……聽到……這個好消息……」老人呢喃著,漸漸恢復了平靜。

  看著滿臉油污的老人,鐵渣只覺得胸口堵得慌。他好想大聲地咆哮,將心中的鬱結全部吼出來。可這裡是引路人的廣場,這些即將走向死亡的人們,需要一份最後安寧。他就這樣呆呆地坐在老人的身邊,聽著越來越弱的呼吸,只感到生命從未如此的脆弱,又從未如此的厚重。

  他下意識地抓了抓胸口,想要舒緩沉悶的心情。無意中,他摸到了一塊硬物,便緩緩地從衣兜裡取了出來。只見那微弱的光線中,一枚小巧的、鐫刻著精美花紋的銀質口琴出現在他的手心裡。這是科贊的口琴,他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了擦,然後挪到嘴邊,輕輕地吹了起來。在這寂靜無邊的廣場中,吹響了一曲古老的樂章。

  那琴聲渾厚嘹亮,深遠悠長,時而憂傷,彷彿低聲細語,訴說著歲月的蒼茫,時而振奮,彷彿號角吹響、戰鼓齊鳴,發出震天的咆哮。

  伴隨著琴聲的響起,瀕臨死亡的人們紛紛抬起頭,望了過來。只見那一雙雙黯淡無光的眼中,綻放出了最後的神采。

  恍然間,他們彷彿聽見了遠方的低語,聽見了世界的鐘聲,聽見了深情的送別……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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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鈴蘭花開 第二十一節 雛鳥

  一曲終了,鐵渣輕輕地擦了擦口琴,重新放入衣兜內。就在這時,老人發出了一絲微弱的聲音,鐵渣側身靠過去,仔細地聽著。

  「年輕人……這是……這是什麼曲子?」老人的聲音微乎其微,彷彿隨時都會熄滅的火苗。

  「輝煌戰歌。」鐵渣注視著老人,壓低聲音回答道。

  「原來……這就是……屬我們的歌……今晚能聽到……我……此生無憾了……年輕人……謝謝你……我……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秘密……聽我說……」老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目光逐漸渙散,可他依然堅持著,竭盡全力地說道,「城西的……老街……有個……有個老頭……瞎眼的……不是真的瞎……因為……他有……蟲化……能力……他在等……一直在等……在等……」

  那聲音越來越弱,最後歸於了平靜。低頭去看,老人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彷彿安靜地睡著了……

  許久過後,鐵渣默默地站起來,悄聲無息地離開了引路人的廣場。在狹小的巷子裡走了一段,前方豁然開朗,進入了一條燈火通明的大街。放眼望去,這裡繁華熱鬧,霓虹燈閃爍,令人不禁唏噓,那街裡街外,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鐵渣在街上閑逛了一會。期間,在路過一家麵包店的時候,他拐進去買了個培根夾心麵包,用油紙包著,一邊吃一邊走。這種麵包由小麥粉發酵烤制而成,再切成均等的兩片,然後煎兩塊培根和一個雞蛋,最後塗上沙拉醬夾在起來。這種做法結合了西部大陸和中部大陸的飲食風格,烤麵包是西部大陸的主要餐食,而熏烤的肉類是中部大陸的主要菜式。兩者結合起來,能滿足風沙堡裡大多數居民的需求。

  沿路走去,大街上還有不少遠東餐館。不過,各地的遠東餐館價格一直偏貴。雖然遠東大陸貧瘠,但菜式卻十分豐富,做法也非常多,製作過程相較於西部和中部大陸更為繁複。好比西部大陸人喜歡吃比薩薄餅,製作過程相當粗暴,基本就是各種蔬菜、肉類、奶酪、醬料一股鋪在小麥餅上,然後丟進烤爐烘烤半小時就大功告成。相較之下,遠東人的吃法更為精細,從食材到刀工,再到火候等等,都十分講究。通常做一頓飯,能磨磨唧唧個大半天。

  吃完夾心麵包,鐵渣拍了拍手,轉頭看見一家名為「大朗姆」的酒吧,便走了過去。這是一間中型規模的酒吧,大概有四、五個門面的寬度,目測面積在五百平方米上下。

  推開雙扇的柵欄門,鐵渣正準備走進酒吧,迎面卻來了個人,正好擋住了他的去路。來人是位中年男子,臉上鬍子拉渣,和鐵渣差不多身高,體型略寬,一把劍柄和槍柄分別從雙肩後伸出來。從裝束上看,這是名賞金戰士。所謂賞金戰士,就是在風沙堡裡混日子,靠獵殺蜂蟻蟲群賺錢,卻又沒有固定組織的雇傭兵。

  此刻,那名中年男子停在鐵渣身前,似乎沒有讓路的意思,而後者也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同樣沒有讓路的意思。鐵渣在鐵山鎮的時候,可沒有為別人讓路的習慣,無論到哪都是長驅直入,而當地的居民對他也是唯恐避之不及,完全不會出現這種尷尬的場面。

  「朋友,請讓讓。」數秒鐘的沉默後,中年男人開口說道。鐵渣沒有直接讓開,只是側過身體,讓出了一半的通道。中年男子看了鐵渣一眼,隨後側身而過。

  過了這段小插曲,鐵渣進入了酒吧的大廳。此時,大廳裡只坐滿了一半的桌子,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壞。他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一位酒吧女郎隨即扭著屁股來到桌前,俯下身體,問候道:「這位帥哥,晚上好呀~想要吃點什麼,喝點什麼呢?」

  這位酒吧女郎看起來三十出頭,相貌妖嬈,唇膏塗得很厚,穿著鮮紅色的低胸皮衣,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成熟的味道。在昏暗的燈光下,女郎的臉龐有些朦朧不清,帶來了一種難言的誘惑。

  「一杯朗姆酒。」鐵渣說道。朗姆酒是一種用甘蔗釀制的低檔高度酒,鐵山鎮的人最喜歡喝這種酒,既便宜又實惠,而且幾瓶下去,彪形大漢也得醉趴下。

  「帥哥,要不要找人陪陪呢,我們這裡的姑娘可漂亮了。」女郎笑意然然地問道。

  鐵渣對流鶯的興趣不大,畢竟前些天才剛欺負過幸福女神,再加上身邊有秦可兒和牧千鶴。就算他真有需求,也沒必要在這裡。他正想擺手拒絕,可轉念一想,找個人問問情況也好,就問道:「多少錢?」

  「包夜只要三金哦~」酒吧女郎張開手掌,膩著聲音說道。

  「只喝酒。」鐵渣擺了擺手,說道。

  「真是好男人呀~晚上要回家陪老婆吧~」酒吧女郎靠過來,輕輕地推了推鐵渣的肩膀,說道,「陪喝酒只要五銀。」

  鐵渣點下頭,酒吧女郎朝他微微一笑,隨即轉過身,搖搖擺擺地走了。從桌子到吧台的路上,她還不時回頭看一眼,直看得鐵渣頭皮發麻。

  沒過多久,酒吧女郎帶著三名年輕的女孩來帶桌前,面朝鐵渣說道:「帥哥,她們可都是好女孩,都是前些天才來這裡上班的。」說著,她指著三名女生,逐一介紹道,「她叫小雪,她叫小蘭,她叫小月……」接著,她面朝三位女生,命令道,「秀子~還不快點介紹一下自己~」

  第一名女生朝鐵渣躬身行禮,然後說道:「客人您好,我叫小雪,來自北荒的南城。」

  「客人您好,我叫小蘭,來自中部大陸南邊的種植場。」第二名女生跟著躬身說道。

  「客人您好,我叫小月,是這裡長大的……」第三名女生躬身說道。

  話音未落之際,鐵渣指著第三名女生說道:「就她。」

  「喲~帥哥好眼光啊~」酒吧女郎自來熟地拍了下鐵渣的肩膀,解釋道,「我們小月可是只小雛鳥哦~你可要好好教教她~不然她還不會飛呢~」她停了停,補充道,「包夜只要二十金哦~」

  鐵渣淡淡地點下頭,表示明白了。混跡夜場多年的酒吧女郎很快就看出,眼前的客人屬那種不喜歡說話的類型,於是她便不再打擾,帶著其餘兩名女生離開了。

  片刻之後,服務生端來一杯朗姆酒,放下後問道:「客人您好,還需要什麼服務?」鐵渣拿起酒杯喝了口帶甜味的朗姆酒,潤了潤喉,朝這位名叫「小月」的女生問道:「你要喝點什麼?」

  小月怯生生地看著鐵渣,小聲說道:「我……我喝清水就行了。」

  「來一杯清水,一份水果拼盤。」鐵渣朝服務生說道。後者隨即躬身行禮,轉身離開了。

  服務生走後,鐵渣一言不發地坐著,直到他喝了大半杯的朗姆酒,服務生才送來清水和果盤。等服務生走遠後,小月有些緊張地拿起小叉子,叉了一塊蘋果送到鐵渣的嘴邊。

  鐵渣看了眼顯得有些怯懦的小女生,伸手拿過叉子,吃了塊蘋果,然後說道:「別緊張,我不是壞人……」話音剛落,鐵渣自己都感到有幾分尷尬。從任何角度去看,這句話都有一種大灰狼騙小姑娘的味道,而且濃烈得無法形容。

  小月望著鐵渣,忽然抿嘴一笑,猜測道:「您肯定是位大人物,不常來這種地方。」

  鐵渣點了下頭,算是默認了。至於是不是大人物,他並沒有多想,畢竟在流鶯的眼中,只要能花得起錢就是大人物了。

  「方才……方才你進來的時候,我看見了……」小月拿起水杯喝了口,說道,「你挺厲害的……我們這裡可沒有人敢擋著海格大叔的路,尤其是他喝醉酒的時候。」

  「誰?」鐵渣喝了一大口朗姆酒,問道。

  「海格大叔啊,他是一位很厲害的賞金戰士,經常在我們這裡吃東西,平時人挺好的,我們都認識他。」小月說道。

  「原來這樣啊……」鐵渣隨口應了聲,然後話鋒一轉,問道,「你在這裡長大的嗎?」

  「嗯。」小月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家在城西的老街,那裡好熱鬧,人好多,叔叔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聽到「叔叔」二字,鐵渣不禁翻了下白眼。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小女生的眼中,就已經上升到「叔叔」這個級別了。縱然滿打滿算,他今年也才二十一歲。眼前的女生至少也有十五、六歲,這才相差幾年,就開始叫他叔叔了。

  然而,這不能怪小月眼拙。恰恰相反的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卻是因為小月的眼尖。城西老街出身的她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因此才會被鐵渣沉穩的氣質所誤導,從而猜錯了他真實的年齡。

  北荒出身的鐵渣,從小歷經風霜,少年老成,又經歷了科贊兩年多的教導,在心智的成熟度上,已經遠超大部分同齡人。若是單看氣質,他至少有三十歲了。畢竟別人在上小學的時候,他就要自己找飯吃了;等到別人上初中的時候,他已然是鐵山鎮裡響噹噹的人物了;再到別人剛上高中,還有些懵懵懂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鐵山鎮的執法者了,那手裡都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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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16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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