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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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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輝煌戰狼] 末世圖騰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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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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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3 00:31:44 |只看該作者
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十六節 消沉

  「等等!」

  獄警剛將餐食推進去,身後就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雖然他不知道開口的人是誰,但長久以來的工作經驗,讓他第一時間裡就從對方的口氣中判斷出對方上位者的身份。於是,他馬上就將餐食拖了出來。轉頭看去,只見一位器宇軒昂的老者正踱步而來。他連忙雙手垂放,頷首致意,顯得畢恭畢敬。

  老者只看了一眼餐食,就命令道:「把經手的廚師叫過來。」

  「是。」獄警點頭應道,隨即返回廚房,把剛才準備餐食的那名廚師帶了過來。

  「大哥,怎麼了?」半路上,廚師一臉愕然地問道。

  「別囉嗦,快跟我來。」獄警板著臉說道。

  來到現場後,廚師看著嚴肅的老者和地上的餐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把它吃下去。」老者淩厲的目光在廚師身上一掃而過,隨後背過雙手,淡淡地說道。

  廚師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冷汗瞬間就濕透了他的背部。

  「吃。」老者再次命令道,聲音不大,卻彷彿快要炸裂的悶雷般,讓人心驚膽戰。

  廚師頓時腳下一軟,癱倒地上,聲淚俱下地哀求道:「大……大人……饒命啊……」

  「別說了,吃下去,否則……」老者眼睛一眯,寒芒迸射而出。

  廚師呆滯了好一會,最後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認命地拿起地上的餐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他心裡明白,對方並不想知道他背後的故事。但凡到了這個層面上,追究得越深,往往麻煩就越多。所以對方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情就到此為止了,而他的家人,也不會牽連其中。

  吃到一半,廚師就口吐鮮血,一命嗚呼。

  「傳話下去,從今天開始,他的一切餐飲由典獄長的廚房負責,所有擅自給他送水和食物的,殺無赦。」老者面朝獄警,沉聲說道。

  「是。」獄警立即小跑著離開了。

  大約半小時後,一份新的餐食由老者親自推進了牢房中。

  聽到動靜,捲縮在小床上的鐵渣緩緩睜開眼睛,眼球轉動了一下,瞄了眼地上的餐食,又緩緩閉上了眼睛。他沒有胃口吃東西,只覺得渾身無力,連動一下都不願意。

  三天後……

  上午時分,古堡最高層的辦公室裡,典獄長正愁眉苦臉地望著三位老者。

  「他不吃不喝,很快就會死的。」典獄長皺著眉頭說道。

  「唔……」「嗯……」「唉……」三位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他死了,我們都得陪葬,你們倒是快想想辦法啊。」典獄長焦急地說道。

  「唔……」「嗯……」「唉……」三位老者一如往昔。

  「算了,讓醫生給他打葡萄糖,能維持多久算多久。」典獄長說道。

  七天後……

  一架漆塗著紫荊花標誌和「公主府,雀鷹一號」字樣的小型飛行器由南面飛來,輕巧地落在了古堡最高處的平臺上。早在半小時前,典獄長就穿戴整齊,在平臺上恭候貴賓的到來。

  「嗤……」

  綿長的泄氣聲中,雀鷹一號的艙門緩緩向上開啓。一名身材高挑,穿著淺職業裙裝,胸前戴著一朵白薔薇的女子款步而下。她五官分明、動作幹練、舉止端莊,那顧盼之間,更是帶著一份天然的寧靜和源自內心的從容。她的一眸一笑,一言一行,都彷彿在詮釋著古典淑女應有的氣質。

  「格林女士,歡迎您的到來。」典獄長快步上前,躬身問候道。

  「典獄長大人,叨擾了。」伊娃頷首回禮道。由於她的身材比典獄長高出不少,所以行禮的時候,她微微欠了下身。而這個細微的小動作,讓年過半百典獄長露出了一絲贊許的微笑。

  沒過多久,兩人來到辦公室中,典獄長向伊娃彙報了最新的情況。

  「您是說,他已經十天沒吃東西了?」伊娃淡淡地問道,那白晰的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

  「是的,來這以後,他就一直睡在床上,就像……」典獄長遲疑了一小會,又繼續說道,「就像一具屍體,我們只能給他打葡萄糖維持生命。」

  「帶我去看看。」伊娃說道。

  「遵命,我的女士。」典獄長頷首應道。

  片刻之後,伊娃帶著四名身穿花邊黑裙的女僕來到一間牢房前。從鐵門上方的小窗望進去,床上正捲縮一個臉色蒼白,頭髮蓬亂,鬍子拉渣的年輕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就像壞了很久的雞蛋。

  她靜靜地望著他,不自覺地抓緊了手。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人,竟然落到這般境地。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回過神來,轉頭對身後的女僕說道:「給他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帶到審訊室來。」

  「是。」四名女僕齊齊躬身應道。

  「咯吱……咯吱……哐當!」兩名粗壯的獄警費勁地扭動著轉盤,打開了二十厘米厚的鐵門。隨後,女僕們魚貫而入,收拾了起來。

  大約半小時後,洗完澡,修了頭髮,剃了鬍子的鐵渣被送到了審訊室。這是一個三十來平方米的房間,空曠而乾淨,只有一張長桌和幾張椅子,以及桌上的一盞檯燈和桌後的三個人。

  左邊是一個頭髮花白,穿著深正裝,身材有些發胖的老者,正望著桌面發呆,目光有些發散,似乎陷入了沉思。右邊是一個相貌英俊,坐姿端正,穿著高級警司服的年輕男子,此刻他正一手拿著鋼筆,一手壓在翻開的筆記本上,認認真真地注視著身前紙張,一副正襟危坐,隨時準備做筆錄的樣子。而中間是一個頸脖頎長、坐姿優雅的女人。

  在獄警的安排下,鐵渣在長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透過依稀的燈光,他看到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名字?」等獄警離開後,她抬起頭,注視著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什麼?」鐵渣微微皺起眉頭,聲音虛弱地問道。

  「你的名字。」她提醒道。

  鐵渣眯起眼睛,看了她一會,忽然咧嘴一笑,說道:「幹過你的人。」

  「啪嗒!」年輕的警司驟然一楞,鋼筆掉在了筆記本上。

  「呃……」正在發呆的典獄長似乎被被噎一下。

  伊娃頓時臉一紅,隨即恢復了平靜,左右看了一眼,淡淡地說道:「你們先下去。」

  年輕的警司立即收起鋼筆,合上筆記上,然後微微一欠身,迅速離開了審訊室,而典獄長也緊隨其後地跟了出來,彷彿逃難一般。

  「你叫什麼!」伊娃沉聲問道。

  「幹得你死去活來的人。」他收起笑容,認真地說道。

  「你敢再說一句!」伊娃柳眉竪起,拔出腰間的手槍,面帶寒霜,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

  鐵渣沒回答,只是還以一個輕蔑的笑容。下一秒,伊娃•格林開槍了。

  「嘭!」「嘭!」「嘭!」「嘭!」「嘭!」「嘭!」「嘭!」

  打完七發子彈,審訊室中的攝像頭全都報廢了,正冒著青煙,發出細密的電流聲。接著,她張開大腿,坐到了他的身上。

  「驕傲的小男人,你還敢來嗎?」伊娃挑釁道。

  鐵渣一言不發,直接用動作回應了她。

  二十分鐘過後……

  「你……你不是快死了嗎?怎麼這麼精神……」她咬了咬嘴唇,勾著他的脖子嗔駡道。

  「放我離開這裡。」鐵渣摟著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請求道。

  「放了你,我該怎麼辦?」伊娃搭著他的肩膀,輕輕推開,然後注視著他的眼睛,問道。

  「跟我走,做我的軍事指揮官。」鐵渣說道。

  「真是個無情的小男人,公主若是知道了,豈不是氣壞了。」伊娃笑著說道。

  「她不仁,我不義,怎麼了?」鐵渣反問道。

  「好……」伊娃嘆了口氣,說道,「就算我願意跟你走,我們格林家怎麼辦?我的父親、母親,又該如何面對身邊的人?」

  鐵渣沉默了,他是個孤兒,看待問題總是簡簡單單,了無牽掛。

  「對不起,我把問題想簡單了。」許久過後,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誠懇地說道。

  「請別說對不起……」她伸出食指,輕輕地放在他的嘴上,柔聲說道,「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若是真的愛你,就應該愛得像飛蛾撲火,可惜我做不到。」

  鐵渣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背。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吃東西,好嗎?活下來才有希望。」伊娃環抱著他的脖子,低聲勸慰道。

  「我……感覺好累……」鐵渣虛弱地說道。一時間,他彷彿又回到了行屍走肉的狀態。

  對於翱翔九天的鷹來說,失去自由就等於失去了生命。

  「公主過兩天就會來,你……態度好一點……或許……」伊娃斷斷續續地說著,因為她知道,想讓他回心轉意,是絕不可能的。

  不出所料般,鐵渣搖了搖頭。伊娃幽幽地嘆了口氣,從他身上站了起來。

  「鐵渣•諾爾塞斯,我很快就要過二十六歲的生日了……」她轉過身,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邊緩緩說道,「到了那一天,就會有很多很多人登門提親……」

  「或許用不了多久,琴心、千鶴、可兒,甚至是公主,都會面臨這個問題……」

  「你真的……」

  「想好了嗎?」

  清冷的嗓音逐漸遠去,卻縈繞於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回到牢房後,鐵渣抱著頭沉思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嘆了口氣,端起地上的餐食,慢慢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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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3 00:31:59 |只看該作者
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十七節 婚事

  彷彿魔咒一般,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伊娃•格林的話接二連三地應驗了。

  首先是沐雨琴心,其後是牧千鶴……

  十一月的一天下午,布蘭登•彼得來到祈雨神殿,拜訪了沐雨鈴蘭。在神殿的偏廳中,一老一少相對而坐,一邊烤著火、喝著下午茶,一邊商量著下個月諸神禮贊節的安排。

  「今年的花車遊行,還是由小晴負責嗎?」布蘭登喝了口紅茶,然後放下櫻桃花邊的白瓷杯,認真地問道。

  「是的,布蘭登爺爺。」沐雨鈴蘭頷首答道。

  「小晴是個好孩子啊……」布蘭登摸著鬍子,感嘆道,「記得她剛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問她喜歡吃什麼,她說什麼都吃,真讓人心疼啊……沒想到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

  「是啊。」沐雨鈴蘭附和道,那聲音不鹹不淡,讓人聽不出味道來。

  「噢,對了……」說著說著,布蘭登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話鋒一轉,問道,「上次提到的,關於我二曾孫子的事情,小晴是怎麼考慮的?」

  「布蘭登爺爺,小晴暫時沒有回歸俗世的打算。」沐雨鈴蘭面無表情地說道。

  「唔……」布蘭登拈著鬍子,低吟了一會,隨後嘆了口氣,說道,「小雨,我們都是聰明人,打開天窗說亮話。」

  「您是長輩,有什麼看法,就請多指教。」沐雨鈴蘭淺淺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告訴我,小晴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布蘭登問道。

  沐雨鈴蘭猶豫了一會,最後輕輕地點了下頭。

  「是我們十三號銀城的八大貴族之一嗎?」布蘭登又問道。

  沐雨鈴蘭搖了搖頭。

  「千年以來,我們對神殿忠誠,神殿對我們負責,是嗎?」布蘭登繼續問道。

  「是。」沐雨鈴蘭點了點頭。

  「那麼……」布蘭登直起身體,問道,「按照我們的慣例,小晴是否用留在這裡?」不等沐雨鈴蘭回答,他又繼續說道,「這段時間以來,你想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我們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我們對神殿一如既往的忠誠,而作為新一代的祈雨祭祀,你是否用拿出一些誠意來?」

  沐雨鈴蘭沒有回答,只是閉了閉眼睛。

  布蘭登見狀,深深地嘆了口氣,又說道:「小雨,爺爺不是在逼你……」

  「我……我知道……」沐雨鈴蘭低著頭,回答道。

  「我不想欺負女人,更不想欺負孩子,可這是我們的傳統……」布蘭登頓了頓,繼續說道,「為了內部的團結,一些犧牲和取捨是必不可少的,我相信你的母親,也會同意我的觀點。」

  「小雨,明白……」沐雨鈴蘭艱難地說道。

  「孩子,或許再過些時候,你就會發現,愛情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並非不可替代的,只有長久的、安穩的、舒適的生活環境,才是我們最終的追求。」布蘭登語重心長地說道,「今年的禮贊節舞會,就讓小晴和各家的年輕人互相認識一下,難道我們整個十三號銀城,就沒一個能讓她看得上眼的?」

  「您的話,我會仔細考慮的。」沐雨鈴蘭沉思了一會,誠懇地說道。

  「小雨,你從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們這些老傢伙都相信你,也希望你能分得清事情的輕重。」說完,布蘭登就起身告辭了。

  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沐雨鈴蘭陷入了長久的沉思。按照祈雨神殿的慣例,部分姐妹用返還俗世,和教區內的領地貴族結合,産下後代,再回到神殿任職。有了血緣的牽絆,才能保證神殿和領地貴族之間的長久團結。而沐雨琴心的身份較為特殊,既是祈雨祭祀的妹妹,又是神殿的神官,恰恰最合適成為領地貴族和神殿之間的紐帶。

  布蘭登•彼得親自上門勸說,就意味著這件事情已經沒有迂迴的餘地了。但這並不怪他們,即便上代的祈雨祭祀在這裡,也會作出同樣的決定。自古以來,只有血緣的牽絆,才能保證共同的利益。

  或許,她們都已經長大了,不能再任性了。那個人是一陣風、一簇火,卻不是永遠的依靠……

  「劈啪!」

  壁爐中的火歡快地跳動著,偶爾發出一兩聲的脆響,散發出淡淡的木香。

  與此同時,在她的萬里之外,黑暗叢林中的牧千鶴,也遇到了類似的麻煩。在得到十五萬金幣的注資後,朱雀團迅速發展,新近招募了五名資深機甲駕駛員,配置了五台虎式機甲,又網羅了一批身手矯健的偵察兵,並擴充了機甲維修隊。目前,團隊已初具規模,擁有了獨當一面的作戰能力。

  可隨著隊伍的壯大,也逐漸引來了旁人的窺覬。

  幾名查過牧千鶴家底的小貴族團長,同時向遠東的金角牧家提出了聯姻。由於牧千鶴的家庭只是牧家的一個小旁支,能得到西部大陸小貴族的青睞,家主牧白羽自然是欣喜異常。

  於是,一封封催促她回去相親的電子郵件接連出現在她的郵箱裡,讓她倍感頭疼。她想要拒絕,卻又力不從心。作為一名遠東女性,遵從家裡長輩的安排,是恒古不變的道理。若是她不回去,父母就會受到族人的指責。

  更何況,那個人已經拋棄了她,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了。她這樣咬緊牙根地堅持下去,又會等到什麼樣的結果?

  患得患失之間,她迷茫了。女人的青春總是無比的短暫,若是年輕的時候找不到歸宿,可能此生就要孤獨終老了。或許找個合適的對象,然後生幾個孩子,簡簡單單地過一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在人的一生裡,除了自己,還要顧及其他人的感受。她不害怕 這樣的命運,因為她已經轟轟烈烈地愛過,值得了。可她的父母,卻會為此傷神不已。

  而在同一時間段裡,秦家大宅的門檻,也快被十里八鄉的媒人踏斷了。不過,秦寶山都一一拒絕了,理由是:「三丫頭有男人了,都請回。」

  紛紛擾擾之中,初冬的第一場大雪悄然而至,為整個世界披上了一層白紗。

  清晨時分,鐵渣剛吃過早餐,就被獄警叫出了牢房,戴著沉重的鐐銬來到古堡中間的空地,享受難得的放風時光。

  「嘿!朋友,有煙嗎?」一個乾瘦的老頭上前問道。

  鐵渣搖了搖頭,老頭失望地離開了。

  「先生,要不要來點爽的,只要一個金幣。」一個目光閃爍的少年靠了過來,低聲說道。

  「嗯?」鐵渣皺了皺眉頭。

  「上好的杰克。」少年左右看了一眼,說道。

  「沒興趣。」鐵渣回答。

  「好。」少年聳了聳肩,離開了。

  就在鐵渣和少年對話的時候,在空地的另一處,幾個壯漢圍在一起,低聲討論著。

  「棒槌,你不是要去教訓他嗎?快去啊。」一名壯漢挑釁道。

  「我當然會教訓那個新人,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被稱為「棒槌」的壯漢說道。

  「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另一名壯漢笑著問道。

  「我會撕開他的內臟!」棒槌捏了捏拳頭,骨節隨即哢哢作響。

  「喂喂喂,你快看,他來了。」就在這時,一名壯漢望著棒槌身後說道。

  棒槌連忙轉頭看去,只見那年輕人踩踏著積雪,一步步地走了過來。他頓時張大了嘴巴,似乎被嚇傻了。

  「聽說有人要教訓我,是嗎?」鐵渣站在棒槌身前,淡淡地問道。

  「您一定是聽錯了。」棒槌畢恭畢敬地說道。

  「你在質疑我的聽力嗎?」鐵渣眉頭一皺,問道。

  「這……」棒槌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說道,「敢說這話的人,肯定是活膩了。」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鐵渣沒有繼續糾纏剛才的問題,而是問起了其它事情。

  「我看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棒槌想了想,說道。

  「我拿了一些不該拿的東西。」左邊的壯漢說道。

  「我花了一些不該花的錢。」右邊的壯漢說道。

  「跟我玩字遊戲嗎?」話音剛落,三名壯漢就倒飛了出去,仰頭摔在雪地上。

  片刻之後,四人重新蹲在一起,鐵渣環視了一眼,自我介紹道:「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高!」棒槌一臉崇拜地伸出了大拇指。接著,他又問道,「大哥,你被判了多少年?」

  「不知道。」鐵渣回答。確實沒有人告訴過他,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

  「無期徒刑啊,我們也是……」棒槌朝鐵渣伸出了手。

  分別和三人握了下手,又聊了一會,鐵渣就大致瞭解了他們的情況。棒槌原本是個小貴族,無意間看到了一份關於「極光」位面的資料,就被送到了這裡來。而那份資料的具體內容,他根本沒看懂,只知道是個新出現的位面。

  至於其他兩人,也是西部大陸的小貴族,由於犯了些錯誤,被關押在這裡。據他們所說,這裡的犯人都是死囚,沒有明確的刑期。他們不是擁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力,就是擁有特殊的才幹,或是家裡特別有錢,能支付高額的監禁管理費,所以才沒被立即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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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3 00:32:14 |只看該作者
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十八節 無賴

  當銀城世界進入冬季的時候,五號沙漠卻依然如故。這裡沒有四季之分,只有一成不變的紅戈壁灘。子夜時分,風沙堡的大街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抬頭望去,五顔六色的霓虹燈掛滿了屋頂,如星辰般閃爍著。

  此刻,在大街的一角,一名身材火爆的女郎正拎著一個鑲金的小皮包,踏著紅的高跟鞋,從一棟小樓中走了下來。只見她左右觀望了一會,然後就搖搖擺擺地走向了大街對面的酒吧。

  通過這些天的活動,希瑞斯•希羅斯終於通過一位在風沙堡稅務局工作的遠房表弟,聯繫上了一名風沙堡礦業委員會的監督專員。聽她反映完情況後,對方就約她到附近的大朗姆酒吧見面,以商談後續的事宜。

  希瑞斯的這位遠方表弟,原本不願意幫這個忙,因為希羅斯家是出了名的貧窮。雖然他們是全沙城最大的領地貴族,但經濟上卻一直是入不敷出,過著相對貧寒的生活。而造成這一切的,是因為希羅斯家的歷代家主十分守舊,堅持著古代貴族的軍事傳統,不願意發展商業。

  一個既沒有錢又古板的窮親戚,肯定不受歡迎的。希瑞斯的這位遠房表弟之所以願意幫這個忙,完全是看在價值五金幣的禮物的份上。

  幾分鐘後,希瑞斯在大朗姆酒吧裡見到了遠房表弟介紹的那位礦業監督專員。那是個肚滿腸肥的中年男子,渾身都長滿了贅肉,坐在那裡,就像個塞在座椅上的肉球。

  見到希瑞斯後,專員就立即雙眼放光地站了起來,一邊瞄著她飽滿的胸部,一邊向她伸出了布滿黑毛的大手。

  「我是風沙堡礦業委員會的監督專員何新,美麗的小姐,很高興能認識你。」中年男子自我介紹道。

  「你好~~」希瑞斯大大方方地握上了胖專員的手。儘管她很不情願,但為了辦好事情,就只能犧牲一點色相了。

  「歡迎來到風沙堡,雖然這裡破落了點,氣候也不怎麼樣,但這裡可是個發財的好地方啊。」何新握著希瑞斯的手,緩緩說道,那胖臉上堆滿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是啊~」希瑞斯然然一笑,趁著對方楞神之際,不動聲地抽回了手。

  「坐坐坐……」何新回過神來,連忙招呼道。

  「何專員,上次向您反映的那個事情……」坐下後,希瑞斯略有所指地說道。

  「哦,你說的那個事情啊……」何新頓了頓,打起了官腔,「目前還在處理中,需要呈報委員會,然後等那群老頭子開會討論,才能做出最後的仲裁。」

  「要多久才有結果呢?」希瑞斯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個啊……」何新沉吟了一會,說道,「要看具體情況,你要知道,那群老頭子的應酬很多,難得能聚在一起開個會。」

  「那就請大哥多多幫忙了。」說著,希瑞斯將一袋金幣放在桌面上,緩緩推了過去。

  「這……恐怕有點難度……」何新看了眼錢袋,慢慢地推了回去。

  「大哥,還需要多少,開個價唄~」希瑞斯眨了眨眼睛,低聲問道。

  「妹子,我何新能來這裡,是想交個朋友……」他停頓了一會,目光停留在希瑞斯的胸部上,意味深長地說道,「既然是朋友,談錢傷感情啊。」

  「那您的意思是……」希瑞斯略顯遲疑地問道。

  「我沒什麼意思,行就一醉方休,不行就拍拍屁股走人。」何新轉過頭,望著窗外旅館的霓虹燈,暗示道。

  「您確定,您真能吃得下嗎?」希瑞斯目光一凝,語帶威脅地說道,「就不怕撐壞了肚子?」

  「吃不吃得下,我不知道……」何新看了希瑞斯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只知道,風沙堡警備處的維克探長是我姐夫。」

  「好厲害呀~~」希瑞斯露齒一笑,頓時紅唇如火,皓齒生輝,看得何新整個人都呆滯了。接著,她緩緩站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露出了一抹驚人的鴻溝,同時收好錢袋,慢悠悠地說道,「您說的事情,我會考慮的。」

  「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何新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滿臉笑容地說道。

  數分鐘後,希瑞斯回到了拉夫麵包店二樓的辦公室。看著蹲在門口抽煙的奎恩,她忽然氣不打一處來,朝他大聲吼道:「給老娘打盆水來!」

  「幹嘛呢?」奎恩被嚇了一跳,手一抖,煙頭就掉在了地上,隨後他轉過頭,呆呆地問道。

  「洗手,不行嗎!」希瑞斯瞪圓眼睛問道。

  「行行行,這就去……」奎恩連忙站起來,到側面的洗手間打水去了。

  幾個小時後,海格和趙文可來到辦公室,問起了礦點的事情。希瑞斯就將她和監督專員何新的交涉情況告訴了兩人。

  「找人把他殺了。」海格握緊拳頭,砸了下桌面,然後沉聲說道。

  「別衝動,就算換個專員,結果也是一樣的,這是風沙堡的潛規則,我們沒法改變這點。」趙文可說道。

  「那該怎麼辦?」海格皺著眉頭問道。

  「為什麼是我們去投訴他們,而不是他們投訴我們?」趙文可忽然問道。

  「嗯?」海格疑惑道。

  「據我所知,人類控制區的邊緣地帶有不少魔族的遊蕩者。」趙文可提示道。

  「這……」海格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趙文可的意思。無論是哪個組織想請求風沙堡的官方主持公道,都要付出住夠的代價。既然對方不按規矩來,他們也可以這樣做。

  就在衆人商量事情的時候,深水監獄鳴響了二十四聲禮炮。這是銀城世界迎接貴賓的最高禮遇,只有聖殿教皇親臨,或是元帥凱旋歸來,亦或是世界議會的年度會議召開,才有這樣的排場。

  綿長的禮炮聲中,一架通體流金的超大型飛行器在晨曦中緩緩飛來,懸停在古堡的上空。隨後,數架小型懸浮艇從後艙飛了出來,依次降落在古堡頂部的停機坪上。

  此刻,典獄長穿著黑禮服,打著領結,帶著三位聖階老者以及深水監獄的高層和儀仗隊,在停機坪上排成兩列,恭候貴賓的到來。

  肅靜之中,一條英姿颯爽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她銀髮飄飄,穿著一身光華四溢的騎士胸甲,腰間掛著金花紋的連鞘長劍,那如雪的白衣,似火的披肩,金光燦燦的十字刺綉,宛如神話中走來的神祗。

  當她出現之時,只聽見「刷拉」的一聲齊響,所有人都屈膝行禮。雖然她還未入主聖殿,正式登基為教皇,但銀城世界已經認可了她的地位,各處都以最高禮儀接待她。

  「恭迎聖殿公主!」在典獄長的帶領下,衆人齊聲喊道。

  「願聖光與你們同在。」尤歌•隆巴爾頷首回禮,大聲說道。

  而此時,在下層的牢房中,聽見禮炮聲的鐵渣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發了一小會呆,然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正如他所料般,二十來分鐘後,他就被獄警帶了出去,來到審訊室中。

  獄警離開後,諾大的房間裡就剩下兩個人。她背對著他,雙手置於腰後,仰頭望著審訊室上方的小窗,久久沒有說話。

  許久不見,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恍如隔世。

  「你還好嗎?」他想開口問候,卻又被堵在了胸口。直到這時,他才明白過來,他根本沒法恨她,即便她一槍擊碎了他的心。

  「騙女人的東西,是你們諾爾塞斯的傳統嗎?」沉靜之中,她忽然回過頭,盯著他的眼睛問道。那目光咄咄逼人,又恨意綿綿。

  「呃……」面對她的質問,鐵渣竟然無言以對。

  「別告訴我,你們先祖的榮光,就是靠欺騙一名涉世未深的少女,然後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伸出了白晰的手,說道,「把雷錘還給我,我們的恩怨就此勾銷。」

  「是你們搶走了我們的聖物。」鐵渣據理力爭地說道。

  「沒錯,那是我們通過戰爭贏得的戰利品,如果你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搶回去,而不是靠什麼陰謀詭計,裝巧賣乖……」說到最後一句時,尤歌故意拉長了聲音,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呃……」鐵渣再次無言以對。

  「穿草裙吃生肉的野蠻人,睡覺愛打呼嚕的臭蟲,快把東西還給我!」尤歌翻身一躍,跳上長桌,然後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他,居高臨下地宣布道。那微紅的臉龐,嗔怒的表情,竟然平添了幾分嬌蠻可愛。

  「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鐵渣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道,「可那又怎麼樣?和我有關係嗎?能當飯吃嗎?」

  「無恥!壞蛋!」尤歌咬著牙,氣急敗壞地駡道。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鐵渣忽然咧嘴一笑,說道。

  「鏘!」

  一聲清脆的嗡鳴,尤歌拔劍出鞘,向下指著他,沉聲威脅道:「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交出雷錘,我就放你離開。」

  看著明晃晃的劍鋒,鐵渣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從踏入火爐鎮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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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3 00:32:33 |只看該作者
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十九節 決絕

  「我知道你不怕死。」不知過了多久,尤歌收起長劍,轉身跳下桌子,幽幽地說道。她記得家族的獻裡記載著這麼一句話:「他們或許愚鈍、落後、固執,但從不缺乏真正的勇氣。千萬不要試圖說服他們,因為那是絕不可能的。我們所能做的,僅僅是在地圖上將他們抹去。」

  這是參與過泣血之戰的先祖留下的筆記,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她喜歡他的勇敢,欣賞他的執著,可當這一切出現在她的對立面時,卻讓她感到了無比的絕望。

  作為一名隆巴爾,她瞭解家族的宿敵,作為一名女人,她瞭解自己喜歡的人。

  正因為勇敢,才不會屈服,正因為執著,才無法被說服。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抹去他的存在。除此之外,似乎別無選擇。

  想到這裡,她把心一橫,面露凶光,咬著牙問道:「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你會不會殺我,其實並不重要……」鐵渣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說道,「最重要的是,我們之間沒有妥協。」

  「是啊,沒有妥協……」她低著頭,略有所思地重複道。

  沉默了許久,她忽然抬起頭,望著天花板問道:「人類的敵人是什麼?」那聲音宛如空谷幽蘭,既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不知道。」顯然,這個問題對鐵渣來說,實在太高深了。

  「千年以來,蜂蟻蟲群從未停止過對我們的侵擾,而魔族,從未放棄過入侵我們的念頭」她轉過身,注視著他,眼中星河流轉,彷彿要將他的靈魂吸進去。

  「深空之中,還有許多未知的敵人,正在暗中窺覬我們的世界。」

  「你知道嗎?黎明遠征軍的第七軍和第九軍,都在無光位面和深空異族作戰。」說到這裡,尤歌加重了語氣,沉聲說道,「假如沒有我們聖殿,這個世界早就毀滅了。」

  「我們用看得更遠,而不是糾結以前的恩怨。」她總結道。

  鐵渣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我們可以逐步提升蟲化者的地位,讓遵守世界公約的一部分擁有和地面人同等的權利。」

  「忘掉過去,和我一起守護這個世界,好嗎?」她請求道。

  面對這個誘人的提議,他真的很想點頭,可到了最後,卻變成了無奈的搖頭。他要聖火輝煌,她能給嗎?他要衆生平等,她能給嗎?他要兩萬九千五百一十位英靈獲得安息,她能給嗎?

  「鐵渣•諾爾塞斯,你還不明白嗎?你和那些所謂的火種,對聖殿來說,對世界議會來說,都只是群渺小的螞蟻,黎明遠征軍的五大軍團中,隨便拉出一支隊伍來,都能將你們碾成碎片。」

  「更何況,我們還有聖殿十字軍。」

  「全世界百分六十的聖階强者都在堅石堡壘裡,你們拿什麼來抗衡?」

  「不要再做夢了,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你們的聖火早已經成為了過去。」

  「遠東的蛇族,不也接受了改變嗎?」說完,尤歌就垂下眼簾,等候他的回答。

  「其實……」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鐵渣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說道,「我是個很簡單的人,沒讀過多少書,懂得的東西也不多。」

  「我只知道,鐵老頭曾經告訴過我,每個人都用有自己的尊嚴,沒有誰天生就比誰高貴。」

  「雖然我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也不壞,只要別人不主動攻擊我,我也不會去攻擊別人。」

  「可是,就因為我天生是個蟲化者,所以哪裡都不敢去,天天藏在陰影中,生怕別人發現自己的身份。」

  「難道這是我的錯嗎?難道我能決定自己的出生嗎?難道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一種錯誤嗎?」他接二連三地問道。

  「世上沒有絕對的對錯,也沒有絕對的平等,這就是政治。」尤歌說道。

  「世界就這麼大,資源就這麼多,永遠都只能分配給一小部分精英。」

  「而相應的,這部分精英也要承擔起守衛這個世界的責任。」

  「就算是軍團,不也分戰鬥人員和後勤人員嗎?」

  「大貴族、領地貴族、小貴族、平民、地面人,各司其職,都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難道不對嗎?」尤歌問道。

  「好……」鐵渣點了下頭,說道,「那就請你告訴我,為什麼滄海細葉桑的果實能中和沙梨毒素的消息被刻意隱瞞了?為什麼北荒和南部墓園的荒原裡不大面積地種植滄海細葉桑?」

  「唔……」這個問題,明顯把睿智的聖殿公主問住了。她思考了好一會,野蠻地說道:「這就是政治。」

  「你們所謂的政治,就是利用自己的優勢,去壓制別人的發展,從而達到長久統治的目的。」鐵渣總結道。說穿了,就是西部大陸、中部大陸和黃金大三角的土地能種植作物。因此,他們不希望北荒中部和南部地區,以及南部墓園在糧食方面擁有自給自足的能力。

  「這就是政治。」尤歌再次强調道,這是銀城大貴族們的核心利益,她不可能做出讓步,哪怕是最細微的改變都不行。

  「所以……」鐵渣攤開雙手,認真地說道,「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

  「那就請你去死!」尤歌臉色一寒,沉聲威脅道。

  「願聖火輝煌。」鐵渣平靜地抬起頭,迎上了她的目光。

  兩人對視了一會,尤歌緩緩地抽出長劍,「唰」的一聲,劈開了桌子,接著割下一片衣袖,用力地摔在他的臉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割袍斷義,劃地絕交,正是北方遺民的典故。

  臨離開前,尤歌向送行的典獄長吩咐道:「把他丟到最底層去。」

  「啊?最底層?」典獄長連忙問道。

  「是的,最底層。」尤歌重複了一遍。

  典獄長頓時冷汗直冒,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您上次發來的郵件……」他不得不詳細問清楚,因為送到最底層的人,通常就等於死了。

  「作廢。」尤歌略顯煩躁地說道。

  典獄長立即躬身回應道:「如您所願,我的公主。」

  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餐後,鐵渣被獄警帶到了古堡中間的空地上。

  「好好享受,也許……這是你最後一次看見陽光了。」獄警帶著些許同情,說了句奇怪的話。

  隨後,他拖著沉重的鐐銬,來到了空地的一角,和棒槌等人閑聊了起來。

  「什麼,他說你是最後一次放風!」聽了鐵渣的話,棒槌吃驚地問道。

  「大概是這個意思。」鐵渣回答。

  「天啊,他的意思該不會是……」說到一半,棒槌就下意識地吸了口涼氣,然後和其他兩名壯漢對視了一眼。

  「怎麼了?」鐵渣問道。

  這時,棒槌似乎想起了什麼,急促地問道:「昨天我們看見了聖殿公主的旗艦,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就是她?」

  「嗯。」鐵渣點了下頭。

  「唉……」棒槌嘆了口氣,說道,「兄弟,你要自求多福了。」

  與此同時,在他們數千公里外,黑翼城一座豪華的府邸裡,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情緒激動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你是說,公主要把他送進最底層的水牢?」昆廷•莫德萊頓一臉驚喜地問道。

  「是的,主上。」一名消瘦黑衣男子說道。

  「太好了……」昆廷低吟道。

  「主上,要不要把他……」黑衣男子做了個割脖子的手勢。

  「不用,我要看著他慢慢腐爛,變成一副白骨。」說完,昆廷就哈哈大笑起來。數百年來,從未有人離開過有「深水地獄」之稱的底層牢房,那裡就是死亡的代名詞。

  「主上,我們的人沒法進入水牢。」黑衣男子提醒道。獄警們是不會進入底層的,因為那裡氣味太難聞了,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會下去的。

  「沒關係,給他們多點錢,每隔一段時間拍幾張照片回來就行了。」昆廷說道。

  「恐怕給錢也……」黑衣男子遲疑道,可他話音未落之際,主人就一腳踹了過來。

  「廢物!要你還有什麼用?」昆廷面露猙獰,咆哮道。

  「主上,我……我……」黑衣男子慌忙爬了起來,顫顫巍巍地解釋著。

  「來人啊!」昆廷大聲吼道,很快就有幾名身著動力甲的守衛小跑過來。

  「把他拖下去剝皮餵狗!」昆廷指著黑衣男子,命令道。守衛立即上前揪起黑衣男子,將其手腕反扣,迅速控制起來。

  「主……主上……饒命啊……我……我知錯了……」黑衣男子驚恐萬狀地掙扎著,嘶聲力竭,苦苦地哀求著。

  傍晚時分,鐵渣被獄警帶到餐廳裡,吃了頓豐盛的晚餐。有牛排,有蔬果,還有遠東的米飯。

  八點一刻,他在數名獄警的押送下,沿著蜿蜒直下的石梯,來到了一個地下深井旁。透過手電筒的光束,可以看見四周擺放著許多銹跡斑斑的鐵籠。接著,幾名壯碩的獄警走上前,賣力地轉動起井邊的絞盤。

  「嘩啦啦……」

  伴隨著一陣鐵煉的滑動聲,一個鐵籠從上方緩緩降了下來。

  「進去。」說著,兩名獄警一左一右地將鐵渣推進了籠子裡,並示意另外幾名獄警繼續轉動絞盤。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鐵籠緩緩下沉,數分鐘後,「哐當」的一聲,停在了一個平臺上。鐵渣出來後,籠子就緩緩升了上去。

  「祝你好運。」上方傳來了深遠的回聲。

  沒過多久,四周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隱隱約約的水流聲。這裡漆黑一片,沒有一點光亮,空氣很潮濕,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他眯了眯眼睛,抬起雙手,用力地互敲了一下。

  只聽見「鐺」的一聲巨響,手腕的鐐銬撞擊在一起,頓時星火四濺,映紅了周圍的石壁。

  借助這點微光,可以看見腳下是個很小的平臺,前方有一片圓形區域,到處都水汪汪的,看不到盡頭。

  「鐺!」

  他向前走了幾步,離開平臺,淌著齊腰的水走了一段,然後再敲了一下。剎那的火光中,他看見四周的石壁上鑿開了一排半人高的孔洞,離水面大約有一米半的高度。不難看出,那是供囚犯居住的地方。

  過了一會,他走到一處石壁的下方,爬上了上去,鑽進了空洞中。

  「鐺!」

  為了看清洞內的情況,他再次敲了下鐐銬,隨即皺起了眉頭。只見那深度不到三米的孔洞中,赫然躺著一具浮腫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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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3 00:32:50 |只看該作者
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二十節 忘卻

  鐵渣上前摸索了一下,是個年輕的男性,死亡有一段時間了,拉動的時候,周身都散發出一股惡臭。忍著噁心的氣味,將屍體拋出去後,他就靠著洞壁坐了下來。

  深邃的黑暗中,他逐漸明白過來,為什麼那名獄警會對他說那樣的話。這裡深處地底,潮濕而黑暗,沒有一絲陽光能透進來。在這樣的環境中,囚犯很容易忘記時間的流淌,慢慢變成一具糜爛的屍體。

  「會死在這裡嗎?」他第一次産生了疑惑,或許用不了幾天,尤歌就會把他弄出去。心裡這樣想著,理智卻告訴他,這次不同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存在已經下定決心,要遺忘他了。

  「叮咚……」死寂之中,只有細微的水滴聲遠遠傳來,回蕩在這空曠的地下世界裡。

  很長第一段時間後,不知哪裡響起了一聲吆喝。

  「臭蟲們,吃飯了。」

  「撲通!」「撲通!」「撲通!」

  接著,是十餘聲物件落水的聲音。鐵渣頓時睜開眼睛,「刷拉」的一下,張開膜翅,朝聲源飛了過去。

  「嗡嗡嗡……」

  幾秒鐘後,他鼓動著翅膀,飛臨落水點附近。「鐺」的一下,互擊鐐銬,並借助轉瞬的火光,看清了下方的情況。只見那墨綠的水面上,漂浮著一個個半透明的塑料封裝袋。

  他撈起其中兩個,飛回了孔洞中。沒過多久,四周響起了稀疏的劃水聲,看來這裡還有其他囚犯。

  打開袋子的軟膠封條,摸索了一會,裡面裝著四樣東西,一塊黑麵包,一瓶五百毫升左右的水,小半截蠟燭和一根火柴。鐵渣在肩膀處劃拉了一下,用最後一塊乾燥的地方蹭著了火柴。

  剎那間的火光頓時映紅了整個世界,他點上蠟燭,小心翼翼地置於濕漉漉的地面。小小的火苗,終於帶來了些許的暖意。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隨著蠟燭的燃起,四面八方傳來了一陣陣劃水聲。片刻之後,一個皮膚蒼白,身材乾癟,衣服像破布的老頭出現在洞口。他渾身濕漉漉的,捲曲的頭髮又長又髒,呈現灰白,一縷縷地粘在臉上。

  「嘿嘿,朋友,借個火唄。」老頭露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說道。那牙齒又黃又黑,只剩幾顆了。

  鐵渣作了個請的手勢,老頭立即爬了進來,在蠟燭邊坐了下來。

  「真舒服。」老頭注視著微弱的火苗,感嘆道。那一臉陶醉的表情,像是看見了世間最美的女子。

  過了一會,又有一名膚蒼白的中年男子和一名年輕男子來到洞口,詢問能否進來。得到鐵渣的同意後,他們就圍著蠟燭坐了下來。

  透過依稀火光,可以看見中年男子和年輕男子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潰爛,有些地方還流著黃白的膿液,看得人頭皮發麻。坐下後,四人都沒說話,只是取出水和黑麵包,仔細地吃了起來。

  黑麵包又乾又硬,口感十分粗糙,必須喝水才能下咽。

  「每天都是這些東西嗎?」吃完麵包後,鐵渣問道。

  三人不約而同地點了下頭。這時,小半截的蠟燭快燒到盡頭了,老頭連忙取出自己的蠟燭,點燃後壓在原來的白蠟上。每半截蠟燭,能燃燒十五分鐘左右。

  「你們來多久了?」鐵渣左右看了眼,問道。

  「不知道……」中年男子搖了搖頭,說道。而年輕男子似乎沒有聽見,目光顯得有些呆滯。

  「時間太長了,不記得了。」老頭乾乾一笑,說道。

  「我叫鐵渣,你們怎麼稱呼?」鐵渣又問道。

  「沙鹽•布魯諾。」老頭回答。

  「叫我老五好了,名字在這裡沒意義。」中年男子嘆了口氣,說道。

  年輕男子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麻木地注視著火苗,眼中空洞洞的,看不到任何生氣。

  「布魯諾?你是大貴族?」鐵渣疑惑道。據他所知,布魯諾是西部大陸的五大貴族之一,坐擁六號銀城「鐵蹄城」。

  「曾經是。」沙鹽說道。

  簡單地交流了幾句,他們就沒再交談,只是默默地注視著燭火發呆。數分鐘後,燭火快熄滅了,中年男子拿出半截蠟燭,續了上去。

  「你們說,我會死嗎?」忽然間,年輕男子低聲呢喃著,彷彿自言自語般。

  「既然來到這裡,就難逃一死。」沙鹽說道。

  「我不想死,不想死……」年輕男子面露驚恐地說道。

  「孩子,無論誰都會死,只是早晚而已。」沙鹽安慰道。

  「我還有夢想,我還有女人,她還在等著我回去,我不能死!」年輕男子慌亂地說道。彷彿被前者感染一般,中年男子的目光也黯淡下來。

  問世間,誰不愛惜生命,眷戀美好?

  「等我們贖夠了罪,就能上天堂。」沙鹽嘿嘿一笑,比劃著說道,「那裡有年輕漂亮的天使,穿著白紗織成的連衣裙,胸部有西瓜那麼大,還有喝不盡的美酒,享不盡的美食……」

  看著老頭沉醉的表情,鐵渣禁不住翻了下白眼。

  「真的嗎?」年輕人雙眼放光地問道。

  「那是當然……」老頭痴痴地說道,彷彿快要流出了口水。

  「我只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孩子。」中年男子惆悵地說道。

  說著說著,燭火變小了,年輕男子拿出小半截蠟燭,續上了光明。

  「天堂裡可以俯視人間,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看到兒女們幸福的生活。」沙鹽說道。

  「如果是這樣,我就滿足了……」中年男子低頭說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燭火逐漸燃盡,四周再次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沒過多久,四人就散了,各自回各自的孔洞。

  很長一段時間後,水流的聲音忽然變大了。再過了一會,下方的水位緩緩上升,逐漸漫入了孔洞。這裡的高度和海平面相等,漲潮之時,就會有大量海水灌進來。

  感覺到水位上升後,鐵渣張開節足,扣在石壁上,出了孔洞,爬到最高處。與此同時,四周傳來了一陣陣劃水聲,似乎有人在水中游弋。

  「鐺!」

  借助瞬間的火花,他看見下方漂浮著一具具蒼白的屍體,那浮腫糜爛的面孔,極為可怖。

  幾天後……

  鐵渣大致弄清楚了這裡的情況,這裡是個不規則的圓形空間,直徑約一百米左右,上頂呈拱形,最高處約六到七米,最矮處約兩到三米。退潮的時候,水位有半米高,漲潮的時候則有四、五米高。這裡關押著十幾名囚犯,不過幾天來,已經死了一個,就是那天一起聊天的年輕男子。

  每次發食物的時候,沙鹽•布魯諾都會到鐵渣的孔洞裡,一齊點蠟燭,然後說會話。

  漆黑、潮濕的環境中,時間過得既慢長,又飛快。不知不覺中,數天過去了……

  這天清晨,在大西洋城的城主府中,尤歌悠悠轉醒。吃完老管家伊凡送來的早餐,梳洗完畢,剛踏入指揮中心的她,就收到了數個位面傳來的軍情。

  其中幾個是加急的,需要立即處理。

  「黑瞳魔族的部隊大舉遷移,似乎有進一步的軍事行動。」

  「烈陽要塞遭到黃金蜂后海倫娜•塞拉西亞•碧璽部族的進攻,請求支援。」

  「黎明遠征軍第九軍第二大隊第六中隊,編號926師團遭遇不明襲擊,全軍覆沒,目前仍在調查中,下手的可能是紫瞳魔族的暗矛氏族,也可能是未知的深空物種。」

  一一處理完緊急軍情,她又拿出一張便箋,寫下了幾個字:「把他弄出來。」下面的落款是:「尤歌•隆巴爾。」

  片刻之後,傳信兵蹬上一艘「蜂鳥」飛行器,朝深水監獄飛去。數小時後,飛行器飛至深水監獄上空,盤旋了一圈,又飛走了。此刻,傳信兵站立於艙門前,將便箋撕成碎片,隨風散去。

  他之所以敢這麼膽大妄為,是因為他接受了當代教皇——聖•奧古斯曼•莫德萊頓的親口命令。

  一周前,昆廷•莫德萊頓前往永恒之城的神賜之土,面見了教皇。

  「尊敬的教皇大人,公主殿下似乎遇到了一點麻煩。」昆廷躬身說道。雖然他和教皇同出一脈,但已經相隔了五代,血緣比較稀薄了,所以他不能和尤歌一樣,稱呼對方為外公。

  「請說,我的孩子。」教皇和藹地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接下來,昆廷就將最近發生的,關於鐵渣事情,加油添醋地向教皇彙報了。得知此事的後者震怒不已,於是就有了現在傳信兵撕毀便箋的一幕。

  之後又過了兩周,忙於政事的尤歌離開大西洋,返回黃金大三角參加周年慶典了。而鐵渣的事情,就這樣被擱置了。

  諸神禮贊節的前一天,沐雨鈴蘭收到了暗影部關於鐵渣的最新消息。

  「你說什麼?他一直被關在下面!」沐雨鈴蘭滿面寒霜地站了起來,失聲問道。

  「嗯。」沐雨琴心點頭答道。

  「難道公主……」沐雨鈴蘭呢喃著,頽然坐了下來。

  「姐姐,怎麼了?」看著她失落的神情,沐雨琴心緊張地問道。

  「讓我想想……」沐雨鈴蘭扶著額頭,揮了揮手,說道,「你先出去,我腦子很亂,想靜一會。」尤歌的行為,無異於宣判了鐵渣的死刑。然而,要從深水監獄救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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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3 00:33:07 |只看該作者
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二十一節 腐爛

  諸神禮贊節的早上,天空飄著細細的雪花,一隊滿載鮮花的馬車從祈雨神殿出發,沿著大塊麻石切成的街道漫步前行。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清脆馬蹄聲喚醒了沉睡中的城市,人們紛紛湧上大街,熙熙攘攘地擠在街道兩側,搖晃著白底銀十字架,並畫有雨雲的小旗幟。他們大聲歡呼著,慶祝這個一年之中最盛大的節日,迎接新年的到來。

  一輛由十二匹健壯的夏爾馬牽引的大型花車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那車身古樸敦厚,由北方冰原的千年榆木雕刻而成,其上刻滿了精美的花紋,蓋著黃金鑲邊的華貴毛毯,撒滿了嬌艶欲滴的花瓣。

  馬車站著一位唇紅齒白,容姿俏麗的女生。她帶著明媚動人的微笑,不時向街道兩旁的人群招手。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她那眉宇之間,沾染了一絲陰霾。

  沐雨琴心的心情十分糟糕,情人深陷囫圇、生死未卜,而自己又分身乏術,實在令她備受煎熬。此刻的她根本沒心思參與花車遊行,只是身為祈雨神殿的神官,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

  車隊走過一條條繁華熱鬧的商店街,停在了十三號銀城最中心的雨露廣場。

  海浪般歡呼聲中,巨大的帷幕緩緩張開,一年一度的禮贊節表演開始了。與此同時,十九聲禮炮鳴響,祈雨號旗艦帶領著數十架飛行器從低空飛過,撒下了一片片五顔六色的紙屑。夾在那細雪之中,漫天飄灑,宛如童話中的景象。

  緊接著,長號齊鳴,數千人的大型樂團奏響了樂章。頃刻間,歡快的音符回蕩於廣場的上空,人們逐漸安靜了下來。這時,長號再次鳴響,一個悠揚深遠的嗓音穿透了層層疊疊的交響樂,直沖雲霄。那輕快旋律頓時急轉直上,帶上了一層莊嚴肅穆。

  人們紛紛低下頭,雙手十指緊扣,置於胸前,虔誠地閉上了眼睛,低聲跟唱起來。

  霎時間,古老的歌謠如同一波又一波海浪般,越來越大,直到響徹了天地。彷彿在那雲端之上,諸神山巔的宮殿裡,神祗們正低聲頌唱著,世間的美麗和繁華。

  這正是諸神禮贊曲,聖母院的頌歌。

  在神官的帶領下,唱完聖歌,就是表演的時間了。熱烈的氣氛中,青春靚麗的美少女、英俊陽光的美少年、品貌端莊的淑女、歌聲嘹亮的中年男子、白髮蒼蒼的老婦、氣度不凡的老者紛紛登臺表演。

  歌舞表演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人們各自返回家中,全家人聚在一起,感恩諸神的饋贈,祈禱來年的富足。

  演出結束後,沐雨琴心換上粉色的晚禮服,離開雨露廣場,來到了十三號銀城的體育館,參加一年一度的禮贊節晚宴。

  今年的晚宴似乎有些不同,沐雨琴心剛踏進會場,就成了全場的焦點。城裡的年輕貴族們彷彿約好了一般,從她進門開始,就接連不斷地向她送花,表達傾慕之意。若是以往,祈雨祭祀和沐雨鈴蘭肯定不會允許他們這樣做。畢竟她是祈雨神殿的神官,侍奉雨神的修女,在正式返俗之前,是不能談婚論嫁的。

  她想私下向姐姐詢問,卻被年輕的貴族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著,找不到任何機會。

  她不知道的是,在沐雨鈴蘭的默許下,她已經是十三號銀城最炙手可熱的待嫁女子。她二十出頭就已經跨過五階大坎,成為六階的靈能者。在十三號銀城中,是續沐雨鈴蘭之後,天資最好的一個。同時,她又是當代祈雨祭祀的妹妹,祈雨神殿的神官,地位超然。再加上青春**的身材,甜美可人的容貌。綜合起來,已是世間罕見的女子。誰能娶回去,就是上天的眷顧。

  正所謂女大十八變,曾經那個跟在祈雨祭祀身後,光彩被沐雨鈴蘭掩蓋的小姑娘,已出落得豐潤標緻、亭亭玉立了,渾身更是透著一股快要爆炸 的青春氣息,宛如天生的尤物般,讓人不禁心弦顫動。

  沐雨琴心的美麗,不同於沐雨鈴蘭的冰冷絕艶,又不同於尤歌的精緻絕倫,也不同於碧青藍矛盾式的清純與妖嬈,更不同於莉娜的成熟嫵媚,而是一種精力旺盛,活力十足的美。彷彿跟她在一起,就能年輕好幾十年。

  此刻,坐於上席的科林•彭斯、莫頓•雷淩兩位老頭子,看著被年輕人擁簇的沐雨琴心,也恨不得自己能年輕個四、五十歲,下去跟他們同台競爭。而布蘭登•彼得看著眼前景象,不由得想起了當年那個身著白衣,宛如鏡湖般的女子。曾經的過往歷歷在目,令人唏噓不已。若是時光可以倒流,他寧肯不要這一身聖階之威,也要留住她,哪怕是一秒鐘也好。但她始終是消逝了,只留下了一絲殘存的記憶。在他內心的最深處,有個不曾告訴任何人的秘密。如果有一天,祈雨神殿遭逢大難,他一定會誓死守護,因為她的骨灰,就埋在那的後花園裡。

  就在沐雨琴心頭痛不已,三位老頭患得患失的時候,鐵渣正和沙鹽•布魯諾、棒槌圍著一根稍粗的蠟燭,吃著禮贊節的晚餐。

  一周前,棒槌被送了下來,原因是他的家族已經不再為他支付高額的監禁管理費,任由他自生自滅了。今天的晚餐除了乾硬的黑麵包,還多了一個大雞腿,幾塊鹵牛肉和一小瓶廉價的麥酒。

  之前自稱為「老五」的中年男子,現在已經全身潰爛,無法行動,躺在孔洞裡等死了。而奇怪的是,原本身體强健的鐵渣,皮膚也出現不同程度的潰爛。這種現象在棒槌身上尤為明顯,才七天不到,他的皮膚已經出現紅斑和膿包,很快就會大面積潰爛。還有就是,常年待在這裡,活得好好的沙鹽,也出現了不少紅斑。

  這些紅斑讓鐵渣想起了在南部墓園時候的輻射傷害。當體內的輻射毒素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出現這種紅斑。接著皮膚就會大面積的潰爛,然後脫落。

  可是,這裡哪來的輻射污染?

  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後,盤腿坐在對面的沙鹽彷彿恍然大悟般,用力地拍了下大腿,大聲說道:「我明白了!」

  「怎麼了?」鐵渣問道。

  「這群狗東西!」沙鹽駡道,隨後指著手裡的黑麵包,解釋了一番。根據他的推測,問題出在食物裡,這些水和麵包,都受到了輻射污染。

  「怪不得吃起來有股刺鼻的酸味。」說完,棒槌抬起手,將黑麵包狠狠地摔在地上,乾硬的麵包屑頓時散的到處都是。

  聽到這個推測的同時,鐵渣的心裡咯噔了一下。不難看出,這裡唯一值得他們下毒的人,就只有他了。而以他敏感的身份,似乎只有得到尤歌的命令,監獄方才會這麼幹。想到這裡,他心如死灰,暗暗地嘆了口氣。要他死,又何必這麼麻煩呢?當初那一槍轟來,只要不救他,他就已經成為一具屍體了。

  「不吃這個,我們又能吃什麼呢?」沙鹽嘆息著,撿起地上的半塊黑麵包,塞回了棒槌手中,「就是死,也不能餓死,多狼狽啊。」

  棒槌先是一楞,隨即低頭思考了一會,最後認命般,拿起黑麵包,默不作聲地吃了起來。鐵渣閉了閉眼睛,也繼續吃了起來。

  「來,喝酒。」沙鹽舉起小酒瓶,說道,「祝我們新年愉快,以後上天堂,幹天使。」

  「好!」棒槌無奈地笑了笑,跟著舉起了小酒瓶。

  「乾杯!」鐵渣也舉起了小酒瓶。

  鐵血男兒,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都要死,何必死得窩囊。

  這些被輻射污染過的食物,正是在昆廷•莫德萊頓的指使下,由數名獄警共同完成的。而這次,三位聖階出奇的遲鈍,似乎都沒有覺察到異狀。當然,聖•奧古斯曼•莫德萊頓是不會冒著得罪外孫女的風險參與其中的。他只需要不聞不問,昆廷就會把事情處理好。而到了東窗事發的那一天,他還能倒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甚至反過來譴責昆廷的骯髒手段。

  總而言之,在必要的時候,昆廷就是可以犧牲掉的棋子。

  不過,昆廷也不是傻子,他知道教皇不會承擔這個責任。但猛烈無比妒火早就燒盡了他的理智,他顧不得那麼多了。不殺鐵渣,他心火難滅,比死了還難受。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鐵渣每天都吃著被輻射污染過的黑麵包和水,身體越來越虛弱,大片大片的皮膚化膿、潰爛、脫落……

  數天後,棒槌全身潰爛,內臟衰竭,喝水的時候,噴出了一大口膿血,就此辭世。鐵渣在處理屍體的時候,棒槌的手臂和小腿都脫落了,死狀極其凄慘。

  之後又過了十幾天,原本到了吃飯時候就會出現沙鹽•布魯諾也沒再過來了。他找了好幾天,都沒發現對方的屍體,估計是直接死在水裡了。

  朋友都死光了,鐵渣恢復了孤獨的生活。漸漸地,他感到越來越虛弱,手腳乏力。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天,或許是幾個月,直到有一次,他在迷迷糊糊中醒過來,一抬手,卻感覺空蕩蕩的。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他的左手臂脫落了。

  無盡的黑暗中,他感覺渾身都像被火燒一股,彷彿强酸正在腐蝕著他的內臟、肌肉。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出去尋找食物和水,卻怎麼也挪不動身體。劇烈的掙扎中,他的右腿小腿脫落了,沒有流血,只有粘稠的膿液。

  「要死了嗎?」聲帶已經損壞,發不出聲音,他只能在腦海裡問自己。

  霎時間,一種難言的恐懼感湧上心頭,幾乎讓他窒息,失控地大喊大叫起來。這是源自本能的天性,任何生命都畏懼死亡,即便最堅强的人也不會例外。

  冰冷和灼熱四處蔓延,一會彷彿墮入了冰窟,一會彷彿掉進了熔岩,無論何時,都能感覺到痛苦。

  深不見底的絕望正侵蝕著他的靈魂,摧毀著他的意志。而在那內心的最深處,一簇小小的火苗正頑强地抵抗著,支撐著他最後的理智,保護他不陷入徹底的瘋狂。

  「我是蒼茫之劍,諾爾塞斯!」

  每當他在心中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能生一份抵禦痛苦和恐懼的勇氣。這是他的驕傲,他的榮耀,能讓他坦然面對死亡。只不過,他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或許,那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還是會感到害怕的。他還清晰地記得,棒槌臨死前,嘶聲力竭地叫喚著母親。最後一刻的絕望和恐懼,寫滿了腫脹發白的臉色。

  而殘存的一點理智在告訴他,即便現在能出去也沒用了。他的身體已經受到永久性的創傷,不可能再恢復過來了。失去尖牙的狼,沒了利爪的鷹,已經沒有生存的意義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

  或許,是時候休息了。

  此刻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再見她一面。

  就像棒槌快死的時候,會想起自己的母親,他快死的時候,就會想起她,那個曾經給他一切溫暖的女人。

  他下意識地摸索著,找到了掛在脖子上的蟲笛,放進嘴裡,輕輕地吹了起來。

  這是個無聲的笛子,只有一絲細微的聲響,卻讓他感到無比的安心。恍然間,他彷彿回到了鐵山鎮,在那寬大的沙發上和她竊竊私語,耳鬢廝磨。

  他忍不住設想,如果一切都可以重來,他還會離開她嗎?

  至少在這一刻,他能任性地回答:「不!」

  他用盡最後生命,吹著蟲笛,幻想著奇跡的出現。

  沙海的旅人們總說,上蒼會眷顧那些堅持到最後的人,沙漠中的綠洲就在前方,總會在不經意間出現。

  然後,奇跡就真的出現了!

  忽然之間,一聲高亢的叱吒從遠方傳來,宛如春雷炸裂,九天龍吟,然後「轟」的一聲巨響,整個世界都搖晃了起來。

  霎時間,碎石分崩,海水沸騰,千絲萬縷的陽光射了進來。

  緊接著,一道氣勢恢宏的身影出現在那耀眼的光芒中,勢如破竹般沖了過來。眼前的一切,在她那摧枯拉朽的力量下,都像紙糊的一般,轟然破碎。雄渾磅礡的氣浪頓時卷席著整個地下空間,在耳邊呼嘯而過。下一個瞬間,她彷彿撕碎了虛空,直接出現他身前,將他那殘破的身軀擁入了懷中。

  與此同時,三道身影沖天而起,卻被她一聲爆喝,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

  「滾開!」驚天動地、排山倒海的怒叱聲遠遠傳去,彷彿天地之間唯一的聲音。

  三位聖階不約而同地退後了數公里,不敢觸其鋒芒。盛怒之下的龍化者,讓四周的空間都動蕩了起來,彷彿隨時都會破碎。

  下一刻,她周身氣浪翻湧,然後「洶」的一聲,分開海水,化作一顆深紅的流星,朝北方疾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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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二十二節 搜尋

  兩個月前,諸神禮贊節的第二天,沐雨琴心急匆匆地來到鐵山鎮,闖入了老笛的家中。

  當時,老笛和他老婆正在吃午餐。看到家裡忽然闖進來個年輕漂亮、面帶焦慮的姑娘,他老婆還以為他在外面沾花惹草,被人找上門來,當場就一盆子菜扣在他的腦袋上。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老娘跟了你幾十年,什麼也沒得到,你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憤怒的婆娘指著她丈夫的鼻子,破口大駡道,「說,孩子幾個月大了!」

  「我……」滿臉菜湯的老笛剛想解釋,就被「啪!」的一巴掌,打得昏頭轉向。

  「我要打死你這個負心漢!打死你!」老笛的老婆一邊哭鬧著,一邊掄起粗壯的手臂,不依不饒地打著老笛,看得人瞠目結舌。

  「聽我解釋……」「解釋就是掩飾!」「她是鐵渣的……」「天哪,你還學鐵渣亂來,就知道你們在一起準沒好事。」

  「大娘,我是……」沐雨琴心剛想開口說明來意,就被老笛老婆打斷了。

  「妹子,不用怕,大娘給你做主,男人就沒一個是好東西,今天我非弄死這個老不死的。」失去理智的婆娘說道。

  一番吵鬧過後,被打得滿臉淤青的老笛終於說清楚了情況,並取得了老婆的信任,這才坐下來,泡上杯熱茶,向沐雨琴心問明瞭來意。

  「快救救他,他就要死了,姐姐說這個世界上只有莉娜•尤可麗絲能救他。」沐雨琴心焦急地說道,「我們可以提供一切錢和物資,拜託你了。」

  「這……」得知鐵渣的困境後,老笛皺起了眉頭,顯得有些猶豫不決。進入沙海尋找莉娜,絕不是錢和物資能解決的問題。他們沒有蟲笛,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地搜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進入沙海十分危險,特別是在冬季,根本沒有多少人願意去。

  「求求你,快想想辦法,我們不能失去他……」沐雨琴心情緒失控地哀求道。

  「請你放心,他也是我的兄弟,我會盡一切努力救他的。」老笛連忙安慰道。

  送走沐雨琴心後,老笛立即返回了鐵山鎮守備隊的駐地,連夜通知鎮上有頭有臉的人,明天早上到自治會樓前集會。他必須發動整個鐵山鎮的人,才有可能找到莉娜。所幸的是,現在是深冬時節,大部分人都待在家裡過冬,沒有出門遠行。

  次日清晨,老笛搬了張桌子,放在鐵老頭的塑像旁,站了上去。

  他環視了一眼,看著四周的人群,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朋友們,兄弟們,今天叫大家來,是有一件事情想求大家。」

  「大冬天的,一早就叫醒人,還讓不讓人活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每次叫我們兄弟,就準沒好事。」「是啊,肯定沒好事。」「一定是吃力又不討好的事情,不然求我們幹嘛?」「除了會忽悠,他還會幹什麼?」「我看他是越老越糊塗了。」話音剛落,下面就起哄了。

  「我們的好朋友,鐵山鎮的執行者,鐵老頭的兒子遇到了危險。因此,我需要徵集一批志願者,組織數個探險隊,前往沙海尋找大姐大,通知她去救人。」」說到這裡,老笛頓了頓,注視著前方的人群,大聲問道,「你們之中,有人願意去嗎?」

  下面一片鴉雀無聲,沒有人回答。

  「沒有人願意嗎?一個也沒有嗎?」老笛皺了皺眉頭,問道。

  依然沒有人回答。

  「自家的兄弟被人欺負了,卻一聲不吭,你們還是人嗎?」老笛見狀,氣急敗壞地駡道。說完,下面就哄鬧了起來,有人質疑,有人叫駡,甚至還有人翻舊賬。

  「喂,我說老笛,你準備給多少錢啊?要大夥現在進沙海替你找人,可不是錢那麼簡單的。」「大冬天的,純粹就是去送命,給多少錢也沒用。」「要送死你自己去,我們沒那工夫。」「老笛啊,我說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這個時節進沙海,是去找人還是找死?」

  「一天到晚臭屁哄哄的傢伙,誰跟他是兄弟啊?」「對啊,那是你兄弟,你自己去就得了,幹嘛還叫上我們。」「大夥都散了,回去睡覺。」

  「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日裡凶神惡煞,殺人如麻。」「我大哥就是他殺的,我們不報仇就不錯了,還去救他?神經病啊!」「我這條胳膊就是他弄斷的,還想我去救他?做夢!」

  看著鬧得最凶的幾個人,老笛深深地吸了口氣,大聲喊道:「你們說他不是好人,我同意,他確實殺不少人……」

  「可我問你們,他在鐵山鎮這麼多年,可曾有欺淩弱小!可曾有無故殺人!」

  「他作為執行者的期間,可曾有公報私仇,可曾有收過你們的保護費,可曾有過不公正!」

  「就在前年,他還不遠千里地派人回來,把那個作亂的警長殺了。」

  「他對你們,夠意思嗎?」

  霎時間,人們一片寂靜,只剩下呼吸的聲音。

  「回答我,夠意思嗎!」老笛紅著眼睛,高聲問道。

  沉默了許久,一個身材魁梧,頭髮花白的老者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瘸一拐地來到桌前,站了上去。這人正是鐵山鎮最大的兩個地下組織之一,鬼角會的老大——鬼頭。

  「這個人,我很討厭……」鬼頭拍了拍鐵老頭塑像的腦袋,說道,「我的這條腿,就拜他所賜,被他硬生生打斷的……」

  說到這裡,鬼頭轉過身體,望著鐵老頭的塑像,那淩厲的目光中,竟透著難言的恨意。

  「但是……」過了好一會兒,他長嘆一聲,說道,「我不恨他……」

  「因為他是英雄……」

  「真正的英雄!」

  「英雄的後代,不該枉死……」

  「我們鬼頭會,願意出十五隊人馬,進入沙海尋找大姐大!」鬼頭大聲喊道,那聲音渾厚無比,遠遠傳去。

  接著,一名身材消瘦,眼睛很小,目光陰狠的年輕人越衆而出,站上了桌子。他正是黑牙會的老大——黑牙。

  「其實,我非常討厭那個人……」

  「四年多前,他殺了我的老大刀牙。」

  「兩年前,他的人在殺完警長後,還把我的辦公室砸了。」

  「所以……」

  「我覺得這個混蛋不用死在外面,用死我的手裡。」

  黑牙環視了一眼,冷冽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然後說道:「我們黑牙會,願意出二十隊人馬,進入沙海,傳遞消息!」

  「鐵老頭不該絕後!」「找大姐大,救小白臉。」「我也去!」「算上我一個!」「我們鐵山鎮商會,願意出三十隊。」「我們裡街協會出五隊。」「我們二手零件市場商會出十七隊!」「我們商店街出三隊。」

  頃刻之間,鐵山鎮的人們沸騰了起來,他們大聲呼喊著,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幾天過後,鐵山鎮精英盡出,組織了三百個沙海探險隊,共五千餘人,浩浩蕩蕩地從鎮上出發,挺進沙海,尋找大姐大。他們萬衆一心,只有一個目標,找到莉娜,然後告訴她:「鐵渣,有難了!」

  鐵山鎮的人們既不善良,也不老實,但他們崇尚真的英雄。只要撥動了他們的心弦,他們就是捨命來相助。

  一個多月後,其中一支探險隊終於在沙海的一處綠洲找到了莉娜。得到消息後,莉娜就立即動身,前往深水監獄。可抵達現場,她不知道鐵渣的具體位置,不敢貿然行動。因為這裡是龍之家族莫德萊頓的領地,若是不能迅速救援,就會被趕來的援軍阻止。

  她潛伏在島嶼的附近,沒過幾天,就聽見了蟲笛的聲音。救出鐵渣後,她就懷抱著殘破的身軀,飛回了鐵山鎮。

  在小診所裡,看著鐵渣嚴重腐壞的身軀,水仙醫禁不住地搖了搖頭,說了聲「抱歉」。

  而聞訊趕來的沐雨琴心,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也捂住了嘴巴,差點流出了眼淚。她送來了三支昂貴的生命之火,可注射進去,也只能讓他的臉色稍微好轉。此刻,他的體內彷彿有個無形的大洞,所有注射進去的藥物和養分都漏了出來,毫無作用。

  當沐雨琴心再次取來三支生命之火,要幫他注射的時候,卻被他阻止了。生命之火是最高級別的戰略物資,用在他身上,已經有些浪費了。

  在得知鐵渣的狀況後,沐雨鈴蘭冷靜地說了一句:「只有蟲化者才瞭解蟲化者。」隨後就派出了祈雨號,想將鐵渣送往中部大陸,找海格查看病情。可莉娜卻像只護崽的母雞,除了水仙醫和沐雨琴心外,不讓任何人靠近。

  最後,在老笛的反復勸說下,她才勉强同意,抱著鐵渣坐上了祈雨號。接著,她在沐雨琴心的陪同下,來到了流沙鎮,並通過位面大門,進入了風沙堡。

  數小時後,海格見到了奄奄一息的鐵渣。

  「還有神智嗎?」海格臉色凝重地注視著鐵渣,問道。

  鐵渣虛弱地眨了眨眼睛,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就好……」海格鬆了口氣,說道,「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活回來。」

  鐵渣卻搖了搖頭,與其勉强活著,還不如死了。

  「別灰心,老瞎眼有辦法的。」說完,海格一招手,帶著衆人直奔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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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二十三節 送行

  「該不是把他變成渾身冷冰冰的改造人?那還不如直接埋了。」半路上,沐雨琴心看著前方海格的背影,小聲嘀咕道。

  「嗯。」莉娜竟然表示了贊同。

  聽到兩女的對話,當事人忍不住翻了下白眼。

  「咦?」忽然之間,莉娜像是記起了什麼事情,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隨後轉過頭,面朝沐雨琴心,冷著臉,沉聲問道,「你不是那個穿黃衣服的小妞嗎?」直到這時,她才記起沐雨琴心的身份。這幾年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所以腦子有些遲鈍。

  「你怎麼會在這裡?又想來害他嗎!」莉娜眼睛一眯,氣勢徒然暴漲,刮起了一陣狂風。走在最前方的海格忽然感受到一股狂暴的力量,頓時停下了腳步,轉頭望了過來。只見莉娜的周身蒸騰著半透明的水汽,彷彿空間都扭曲了。

  「大姐,我變節了……」沐雨琴心反應迅速地說道。

  「哦?」莉娜疑惑道。

  「我們是自己人了~~」沐雨琴心乖巧地說道。

  莉娜哼了一聲,駡道:「小妖精。」

  「嗯。」沐雨琴心順從地應道。做了沐雨鈴蘭數年的妹妹,什麼時候該囂張,什麼時候該讓步,她拿捏得非常準確。

  「真會裝。」莉娜又哼了一聲,說道。

  「一切都聽大姐的。」沐雨琴心甜甜地說道。

  過了這個小插曲,海格帶著兩女和鐵渣,很快就到了老街的占卜屋。

  「這是怎麼回事?手腳都沒了,臟器也快衰竭了。」摸索了一番,老瞎眼問道。

  「可能是深度輻射中毒。」海格回答。

  「你的意思是……」老瞎眼略有所指地說道。

  「嗯。」海格重重地點了下頭。

  「好……」老瞎眼嘆息道。

  「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莉娜不高興地說道。

  「嗯嗯~~」沐雨琴心也跟著附和道。

  「等會就知道了。」海格說道。

  「如果你們想把我家寶貝變成改造人,我可不同意。」莉娜目光一凝,堅決地說道。

  「不……不是……」眼看她要發怒了,海格連忙否認道。

  「若是敢騙我,我就……」莉娜拉長聲音,威脅道。

  「嗯嗯~~」沐雨琴心繼續附和道。

  「不敢不敢。」海格和老瞎眼異口同聲地說道。

  幾分鐘後,老瞎眼帶著衆人走進裡屋,打開衣櫃中的暗門,下到了冷庫。接著,他打開最裡面的抽屜,抱出了一具男子的屍體,然後放進解凍小屋,並啓動了加熱器。

  再過幾分鐘,老瞎眼面向海格,低聲說道:「差不多了,可以讓他進去了。」

  「等等……讓我……讓我再看他一眼……」海格顫聲說道,不知不覺中,他的眼圈已經紅了。

  「去,不要太久了。」老瞎眼說道。

  隨後,海格走進小屋,在屍體旁盤腿坐了下來。悄然無聲間,他看著那熟悉的臉龐,熱淚滾滾而下。

  「大哥,我來看你了。」他的聲音很小,彷彿害怕驚醒了沉睡中的人。

  「我們都過得很好,爺爺還在世,老三生了很多孩子,老六和老八都很有出息。」

  「老五也找回來了,他繼承了雷錘,成為了我們的戰歌薩滿,統領聖狼重甲護衛團……」

  他對著屍體喃喃低語,說了許多話。數分鐘後,他站了起來,鄭重地說道:「大哥,老五殘廢了,需要你的能力,請你安息。」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老五,裡面的屍體擁有史詩級的蟲化能力結繭重生。」海格注視著鐵渣的眼睛,說道,「你進去吸收了,就能恢復過來。」

  鐵渣點了下頭,莉娜隨即抱著他走進了小屋。此時,他的視力受損嚴重,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金屬圓盤上躺著一具男性的屍體。

  關上門後,莉娜將鐵渣放在了屍體旁。

  「寶貝,姐姐就在這裡陪你。」她在他耳邊柔聲說道。

  鐵渣朝她眨了眨眼睛,他知道,只要她在,他就安全了。隨後,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右手放在了屍體的胸口上。片刻之後,密密麻麻的,宛如髮絲般的細小血管從他手腕中伸了出來,鑽進屍體的胸膛,在血肉中游走……

  史詩級和傳奇級的蟲化能力都具備「傳承」屬性,能覆蓋基礎級和稀有級的蟲化能力,使之單項傳遞,不會混雜其它能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量的信息湧入了鐵渣的基因鏈中,數以億萬計的禁錮正在被解開,然後複製、重組、融合。期間,他出現了生命衰竭的徵兆,莉娜連螟他注射了一支生命之火,這才穩住了情況。

  大約半小時後,毛細血管逐漸縮回了體內,而屍體也被侵蝕得面目全非。獲得能力的鐵渣很快就睡去了。與此同時,他的體表噴出一縷縷白絲,逐漸將他包裹了起來,結成了一個繭狀物。

  許久過後,當小屋的門再次開啓時,海格沖了進去,只看了眼結成蟲繭的鐵渣,就抱起血肉模糊的屍體,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占卜小屋,抬眼望去,只見老街的兩側站滿了人。他們都是聽到老瞎眼的消息,前來為渡鴉送行的人。多年前,渡鴉為了新生的蟲化者不被强行注射杰克,奮起反抗,最後身中數槍,黯然辭世。

  海格就這樣抱著兄弟的屍體,在老舊狹窄的街道上一步步地前行著。路過的時候,佇立兩側的人們紛紛伸手輕撫渡鴉的身體。

  傍晚時分,海格在人們的幫助下,將渡鴉葬在了老街的墓園裡。那天晚上,老街的所有商店都關門了,攤販也停止了生意。人們靜靜地站在街道的兩側,用他們的沉默,向英雄表達了最高的敬意。

  海格走後,莉娜抱起蟲繭,和沐雨琴心一起離開了。

  返回北荒的當天,莉娜就帶著鐵渣飛走了,連招呼都沒打一聲,氣得沐雨琴心直跺腳,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而兩天前,莉娜劫獄帶走鐵渣後,由於事關重大,又涉及龍化者,三位聖階和典獄長立即封鎖一切消息,然後直接向教皇彙報了情況。得知狀況後,聖•奧古斯曼•莫德萊頓知道事情已經不可能再瞞著尤歌了,就讓典獄長直接向她彙報情況,並暗示典獄長,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昆廷。

  尤歌得知鐵渣被關在下層,身體高度腐爛,被龍化者莉娜救走後,剛想追查此事,就發現那天的傳令兵在軍營中服藥自殺。其後的數天裡,伊娃•格林親自率隊調查,發現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昆廷•莫德萊頓。

  在此期間,整座深藍監獄的人員都被隔離審查,一點消息都沒透出去。

  二月的一天,昆廷收到了一封來自大西洋城的邀請函。聖殿公主尤歌•隆巴爾將在三天後,於大西洋城的府邸舉辦一場假面舞會,邀請他前來參加。

  而這時,昆廷還不知道深水監獄中的變化。他收買的獄警們傳來消息,說一切都順利。但實際上,這些獄警大部分都被抓了起來,在伊娃的監督下向他傳遞假消息。

  不過昆廷做賊心虛,謹慎地詢問了其他年輕權貴,卻發現所有人都受到了邀請。第二天,他興致勃勃地換上新衣服,坐上旗艦,前往大西洋城面見美麗的公主。

  半路上,他不由得做起了美夢。在那夢中,帶著面具的他和尤歌在水晶砌成的大廳裡翩翩起舞。當曲終之時,尤歌摘下了面具,然後他們一吻定情。

  然而,快到大西洋城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一直對男女之事毫無興趣的聖殿公主,為什麼會忽然舉辦舞會,而且還是相當曖昧的假面舞會。

  想到這裡,他幡然醒悟,事情已經敗露了,尤歌是要騙他過去。他隨即要求旗艦繼續前行,自己卻坐上備用的小型飛行器,迅速逃離。

  不出所料般,他的旗艦剛靠近大西洋城,尤歌的黃金戰列艦就探出了雲層,艦上的三十六座電磁炮同時開火,一擊就將昆廷的旗艦打得半殘。逃出三百海哩後,終於被擊毀。

  自此之後,昆廷很長一段時間都沒離開過黑翼城,而他第二順位繼承人的位置,也被家族挪到了第五位。由於尤歌不可能率軍打過去,再加上教皇從中斡旋,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而經過這件事情後,昆廷愈發地恨鐵渣了。不過,在他得到的最新消息裡,鐵渣已經全身腐壞,不可能再復原了。對他來說,這也算是一點慰藉了。

  兩個月後,冰雪消融,野草冒出了頭,樹木長出了嫩芽。冬去春來,大地煥發著勃勃生機。

  五號沙漠的建設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十三號銀城的風暴要塞進入了收尾階段,而赤峰要塞也完成一半,再有幾個月時間,就能投入使用了。

  這段時間裡,沐雨琴心每天都在應付大批的追求者,而牧千鶴也不得不返回遠東,接受族裡相親的安排。

  就在衆人忙裡忙外的時候,無盡沙海的一個綠洲中,卻是悠閑愜意。冰雪正緩緩消融,湖水清澈見底,四處綠意朦朧,宛如一處世外仙境。

  而綠洲之外,又是另一番景象。黃沙翻滾,宛如海浪。在那沙塵之中,一條條巨大的沙蟲正相互交錯,遊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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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二十四節 饑餓

  鐵渣做了個很長的夢,彷彿從小到大都經歷了一遍。他夢見鐵老頭帶他去抓沙鼠,將散彈殼做成的小炸彈塞進鼠洞裡,然後用自製的引線點燃。「嘭」的一聲悶響,沙鼠就搖搖晃晃地跑了出來。他夢見和科贊到森林裡採集冰晶漿果,然後用大木桶和融化的雪水釀酒。

  他又夢見和小雨玩捉迷藏,他藏在倒扣的油罐裡,透過生銹的小孔,看著她傻乎乎地到處轉悠。他還夢見和年幼老牛搶垃圾,老牛每次都晚一步,然後一臉怒氣地看著他。

  接著,他又夢見和莉娜下棋。莉娜每次都會耍賴,要不就趁他不注意,偷換被他吃掉的棋子,要不就威脅他,說贏了她會怎麼怎麼樣。他還夢見在沙海的晚上,尤歌指著天上的星星,說那是人馬座,那個侍女座。他看來看去,怎麼都覺得不像。

  後來,他又夢見和沐雨琴心對練古武,沐雨琴心擅長用腿,只見她旋身扭腰,一腳甩了過來,那勁道十足,擋得他手臂發麻。可兩人打著打著,就打到了床上。他還夢見暑假的時候,他和秦可兒、牧千鶴、伊娃在後花園裡打牌。秦可兒一輸就嘟著嘴,一副欠了她不少錢的樣子,而牧千鶴總是呆呆的,顯得很無辜,伊娃則是一副正正經經的樣子,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朦朦朧朧之中,他漸漸蘇醒了過來。四周是模模糊糊的光影,不知身在何處。他就像個宿醉中醒來的人,記憶産生了斷片,腦海中一片空白。他的思維變得很遲鈍,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記起自己是誰。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逐漸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可手腳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動彈不得。他嘗試著收緊肌肉,卻提不起一點力氣,身體彷彿被灌了鉛,變得沉重無比。

  他反復地嘗試著,力量慢慢地恢復了,先從脖子開始,然後是各處的肌肉。

  「撕拉……撕拉……撕拉……」他每動一下,四周就會響起棉絮撕裂的聲音。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力氣越來越大,最後雙手用力一撕,只聽見一聲裂響,橙紅的火光就照了進來。

  他本能地抬起手,遮住眼睛,過了好一會才適應光線。左右看去,他的四周包裹白的絲狀物。他記得自己失去了左手,連忙抬手一看,左手竟然還在。動了動右腳,也還在。他終於想起來了,他吸收了結繭重生的能力,恢復過來了。

  沒過多久,他掙脫了纏繞全身的絲狀物,從繭中爬了出來。映入眼簾的是個很小的石洞,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轉頭看去,不遠處的洞口正燒著一堆篝火,散發著溫暖的火光。

  他站了起來,嘗試著向前邁出一步,卻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然後就被絆倒了。腳掌傳來的觸感溫潤飽滿、彈性十足。

  低頭看去,是一條光滑的大腿,呈小麥色,在搖曳的火光中油光發亮。順著大腿向上看去,是肌肉線條優美的小腹,然後就是渾圓飽漲,碩大無比的胸部。

  再往上,是一張輪廓分明明媚動人的臉。這是個身材高大的女性,有將近兩米的身高,胳膊比鐵渣的粗了一圈,但比例卻非常協調,細腰豐臀,凹凸有致。此刻,她呼吸均勻,似乎正在熟睡之中,絲毫沒有因為鐵渣踩到她的小腹而轉醒過來。

  「她是誰?」鐵渣吃了一驚,努力地回想著。若是當事人此刻醒著,知道他把她忘了,肯定會大發雌威,當場就讓他吃點苦頭。

  片刻之後,他終於想起來了,躺在他眼前的,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莉娜•尤可麗絲,鐵山鎮的大姐大。

  接著,他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跨過莉娜的身體,踩著厚厚的毛毯,走出了小石洞。他先給篝火添了些樹枝,然後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現在是夜晚時分,能見度很低。地上是乾燥的沙子,身後是座小石山,目測有二、三十米高,而兩側是樹木,以灌木為主,還有些蕨類植物,前方是個湖泊。

  鐵渣在篝火前活動了一下身體,逐漸恢復過來後,他感到了極度的饑餓。像是個突然浮現的念頭,卻在轉瞬之間,變得强烈無比。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吃下一頭牛。

  四處搜尋了一下,沒發現食物,他又不敢走遠,畢竟他才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

  喝了些湖水,清甜可口,他感覺好多了。隨後回到小石洞裡,到處找吃的。這裡很小,總共就十來平方米,一眼就看完了。除了莉娜和厚厚的毛毯,還有他的蟲繭,就沒有任何東西了。

  這時,他想起有些昆蟲可以通過吃自己的繭來補充養分,就嘗試了一下。結果東西剛一入口,就被他吐了出來,不僅不能吃,還有股奇怪的酸味。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含有他體內排放出來的毒素。

  無奈之下,他只好嘗試喚醒莉娜,讓她弄點食物回來。可無論他怎麼叫,莉娜都沒反應。隨後,他想起輝煌神廟的古籍上有記載,龍化者一旦陷入沉眠,就很長一段時間不會醒來。除非有不懷好意的生物靠近,而他在莉娜的潛意識裡,是絕對的安全,所以無論他怎麼擺弄,她都不會蘇醒。

  「姐姐,對不起了。」鐵渣默念著,然後一拳打在了莉娜的小腹上。

  「嘭!」的一聲悶響,他感到手腕都快斷了,可莉娜卻依然沉睡著,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重重的一拳,對她來說就像撓癢的一樣。他不禁嘆了口氣,面對頭人形龍,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無論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失望之際,他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仔細地嗅了嗅,他發現這股香味是從莉娜身上散發出來的。於是,他在莉娜身上摸索了好一會,卻沒發現什麼奶制品。她穿得很少,胸前隨意地綁著白的布條,身下是一條短裙,似乎也藏不了什麼東西。接著,他用盡全力地將她翻了個身,掀開下面的幾層毛毯,卻只有沙子,什麼都沒有。

  然而,淡淡的奶香味依然彌漫於空氣中,肯定有什麼奶制品藏在附近。抱著這樣的念頭,他細緻地檢查了洞內的每一個角落。最後,他終於發現,這股奶香味的源頭不在別處,就在莉娜的身上!

  接下來的事情,就和牽手差不多……

  半小時後,他吃飽喝足,也幹累了,就趴在莉娜的身上,沉沉地睡去。接下來的幾天裡,他睡醒了就吃,吃飽了就睡,而且還一邊吃一邊做運動,身體的各項機能,很快就完全恢復了。

  第五天的時候,莉娜到外面搶了個沙海商隊,弄回了些肉食。兩人就依偎在一起,坐在湖邊烤起了肉。

  期間,鐵渣向她說起了離開鐵山鎮後,遇到的人和事。他是怎麼渡過黑海的,怎麼爬過雪山的,又是怎麼去到世界盡頭,又到了學院,然後又去了南部墓園。他向她說起了科贊,說起了他的身世。一切的一切,除了和女人之間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她靜靜地聽著,彷彿時間都變慢了……

  這些年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對她來說,一切都恍如在昨天。可曾經的少年,卻長大了。性格沉穩了許多,目光中也少了份狂躁,多了份堅定。

  她從小就天賦異稟,力量遠超常人。最初的時候,父親以為她是蟲化者,就把她藏在了家中,從不見生人。可她卻誤以為,是因為私生女的緣故,父親恥於見人,才把她藏起來的。

  等到她十六歲那年,力量開始暴漲,父親翻閱了大量的資料,發現她是名罕見龍化者。於是就將她送到了鐵山鎮,藏身在那裡,遠離聖殿的耳目。當時,父親對她隱瞞了真相,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名龍化者,還以為自己被家族遺棄了。

  那年,她遇到了這名孤單而又倔强的少年,不知為什麼,竟然生出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鐵山鎮的日子枯燥而乏味,而逗弄這名少年,就成了她唯一的樂趣。他為人霸道,處事凶狠,渾身都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卻又心存善意,從不濫殺無辜。他寡言少語,面容冰冷,卻又知情識趣,滿腹壞水,既愛面子,又能適當地放下面子。這樣的人,欺負起來才樂趣無窮。

  若是在意他,他就會擺出一副臭屁哄哄的樣子,高傲得不得了。可是不理他,他又會粘上來,跟在屁股後面姐姐前姐姐後地叫。

  愛情就像兩個人的遊戲,只有你來我往,才是最好玩的。

  而隨著實力的增長,她在意的事情越來越少,記憶也越來越模糊。龍化者的生命漫長無比,幾乎不老不死,她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也失去了作為人類的嚮往,除了眼前的男子和睡覺,她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或許,多年以後,她就會慢慢回歸獸性,忘卻一切。

  可在那之前,她一定要好好看著他,不讓自己輕易遺忘。這份依戀,是她此生的隗寶,無可替代。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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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3 00:34:08 |只看該作者
卷十五 最後的守護者 第二十五節 悠閑

  數天後……

  上午時分,天空萬里無雲,和煦的陽光照在沙漠的綠洲裡,寬大的芭蕉葉正反射著油綠光澤,地上的砂礫爍爍生輝,一派悠閑寧靜的景象。綠洲的中間是個湖泊,湖水清澈見底。每逢春季,積雪融化,就會流進湖裡。而到了夏季,這裡就會逐漸乾枯,所以水中沒什麼生物,只有細細的軟沙。

  湖邊生長著一種名為「水瓶樹」的植物。它們的樹幹呈瓶狀,能儲蓄大量的水分。若是在樹幹上鑽個小孔,就會有清水流出。而水瓶樹的附近,還生長著一些低矮的灌木,能結出一串串紅的漿果。沙漠旅人將其稱之為「沙海迷幻果」,有一定的麻醉作用,吃多了會上癮。

  可惜這裡沒有動物,不然就是個離世隱居的天堂。說起這樣的地方,連綿遠山中有一處,就是滄狼軍團沉睡的地方。世界盡頭也算一處,那裡有無盡林海,動物和植物都有,還有溫泉,住起來十分舒適。

  這天上午,鐵渣睡醒後,就先到湖裡洗了個澡,然後咬著一把軍用匕首,爬上十餘米高的水瓶樹,割下了一段樹枝。接著,他將樹枝剝了皮,放在篝火旁烤了一陣子,然後用刀背的鋸齒鋸成一塊塊圓形的小木塊。隨後,他用刀尖在這些小木塊上刻了些歪歪扭扭的字。定眼看去,有兵、有馬、有車,這是他在莉娜的强烈要求下,自製的棋子。

  做好棋子後,他又烤了些肉。快到中午的時候,莉娜醒了過來。吃了些烤肉,她就纏著他要下棋。

  「棋盤還沒做好。」鐵渣說道。他手上沒有合適的工具,沒法砍下粗大的樹幹。

  「這還不簡單。」說完,莉娜就一躍而起,跳上了石頭山。接著,只見她以手為刀,「唰」的一下,直接削下了一塊花崗岩。

  「嘭!」沉重的石塊轟然落地,激起了一陣沙塵。待到看清情況,鐵渣不由得吸了口涼氣。那石塊的切面平整無比,就好似豆腐一般。莉娜的强悍,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即便拿著鋒耀,全力一劍下去,他也未必能做到這樣的效果。

  落地後,莉娜搬起大石塊,再削了一下,一張小石桌的雛形就出現了。接著,她掰來掰去,像剝柚子皮般,將石塊弄成了圓桌的形狀,再用指甲劃拉出棋盤的線條。

  就這樣,一個做工粗糙的石刻棋盤就做好了。

  「寶貝~快來陪姐姐下棋~~」莉娜朝他勾了勾手指。

  眼看無法推遲了,鐵渣只好說道:「要下棋可以,但必須遵守規則。」

  「什麼規則啊?」莉娜裝模作樣地問道。

  於是,鐵渣提出兩個要求,一是不准偷換被吃掉的棋子,二是不准威脅他不能贏。

  「好啊~~」莉娜笑意然然地說道。她的眼睛又細又長,每當笑起來的時候,就會彎成月牙兒的形狀,頓時媚態橫生,妖嬈無比。而她的眼珠子又黑又亮,散發著狡黠的光芒,總會讓人覺得她在輕視自己。

  「你發誓。」看著莉娜玩味的笑容,鐵渣認真地說道。

  「姐姐發誓,絕不偷換棋子,也絕不威脅我家寶貝。」莉娜舉起右手,說道。

  「若是違反誓言呢?」鐵渣警覺地提醒道。

  「若是有違此誓,就讓姐姐天天被你欺負~~」莉娜說道。

  「換一個……」鐵渣說道。

  「若是有違此誓,就讓姐姐被你玩弄致死~~」

  「那還不如第一個……」鐵渣翻了下白眼,說道。接著,莉娜又發了幾個誓,但內容都不能讓他滿意,最後他只好威脅道,「再亂發誓,我就不玩了。」

  「呀~我家寶貝脾氣真大~~」見他不高興了,莉娜連忙說道,「若是有違此誓,以後就不逼你下棋了。」

  約定好規則後,兩人就開始了棋局。鐵渣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腦子非常聰明,而且作風謹慎,下棋的時候很少犯錯。而莉娜的水平,則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大姐,經常中鐵渣的圈套。

  不一會兒,鐵渣就把她殺得剩下一隻「兵」和「皇帝」。不過鐵渣也非常壞,沒急著贏,而是步步近逼,要把莉娜的「皇帝」逼到角落裡,然後派「兵」上來圍觀,再慢慢幹掉。

  到了這時候,即便莉娜棋藝不精,也看得出來他的惡意。只見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拿起最後的一隻「兵」,把鐵渣的所有棋子都吃了。

  「你幹嘛?」鐵渣黑著臉問道。

  「下棋啊~~」莉娜一臉無辜地說道。

  「有你這樣下棋的嗎?」鐵渣問道。

  「不就是這樣下的嗎?」莉娜繼續裝傻。

  「為什麼你的兵能一下就吃光我的車馬象?」鐵渣耐著性子問道。

  「因為……」莉娜指著棋盤上的兵說道,「這是我啊~~」

  「什麼?」鐵渣沒聽明白。

  「這個兵就是我呀~你看姐姐多厲害~~」莉娜指著自己胸口說道。

  「你……」一時間,鐵渣說不出話來。

  「姐姐一個人就能殺光他們,不信你找他們來試試。」莉娜理直氣壯地說道。

  「不玩了。」鐵渣很不爽地說道。

  「哎~姐姐下一盤就不上場了。」莉娜說道。

  第二盤和第一盤的形勢差不多,鐵渣很快就把莉娜所有棋子都吃了,然後將她的「皇帝」逼進了角落。

  然而,就在他要落子吃掉「皇帝」,取得最終勝利的時候,莉娜忽然用他的「馬」,吃掉了他的「皇帝」。

  「你幹嘛!」鐵渣氣急敗壞地叫道。

  「他變節了……」莉娜平靜地解釋道。

  「什麼?」鐵渣一臉呆滯。

  「對啊,就和那個叫沐雨琴心的小妞一樣,變節了。」莉娜理所當然地說道。

  「不玩了!」鐵渣摔下棋子,說道。

  「哼~姐姐不在的時候,就找別的女人玩。」說到這裡,莉娜停了停,目露凶光,沉聲威脅道,「我要殺了她。」

  「這……」鐵渣忍不住抓了抓頭髮,顯得異常無奈。

  於是,第三盤棋局開始了……

  莫名其妙地輸掉幾盤後,鐵渣說什麼也不肯再玩了,因為他覺得再玩下去,就會有心理陰影了。

  而莉娜則心情舒暢,提出要去找個沙海商隊弄些吃的。鐵渣原本不願意打劫商隊,但看著食物越來越少,也只能同意了。

  對於搶劫,鐵老頭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他認為,用武力搶奪他人的財物,是錯誤的。但如果為了生存,則該搶就搶!只要為了活命,就沒有對錯之分。不過,他也一直强調,即便快要餓死了,也不能吃同類的肉,這是他的底線。

  所以,在必要的時候,鐵渣也會做些小偷小摸,甚至强壤奪的事情。就比如當年在落雁鎮的時候,因為沒錢,他就偷過二手市場裡的壓縮餅乾。而之後,他還通過欺騙的手段,拿到了雷錘。

  然而,對於攔路打劫,鐵渣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於是,他找了些裝物資的麻袋,用小刀割開,然後穿上草繩,做成簡易的套頭布袍穿在身上。

  「嗯有股熏肉和大蒜的味道。」莉娜聞了聞鐵渣的新衣服,評價道。

  鐵渣沒說什麼,只是抬起頭,露出一雙雪亮眼睛,瞄了她一眼,顯得怨氣十足。

  「別生氣,姐姐錯了~~」莉娜連忙抱住他,低聲哄道。

  「怎麼去?」鐵渣沒理會她的膩歪,而是正正經經地問道。

  「來~帶你去見見我們家的金渣渣~~」莉娜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說道。

  「金渣渣?」聽到這個奇怪的名字,鐵渣還來不及抗議,莉娜就搖搖擺擺地走向綠洲外了。

  穿過一片小樹林,再越過一片仙人掌群,前方豁然開朗,起伏的沙丘連綿不絕,一望無際。

  莉娜雙指放於唇邊,吹響了口哨。嘹亮的哨聲頓時響徹了沙海。驟然間,前方沙浪翻滾,緊接著,一道粗大無比的沙柱沖天而起。黃沙宛如暴雨般傾盆落下。頃刻間,在那彌漫於天際的沙塵中,一條巨大的身影蜿蜒而上,彷彿崛起而起的摩天大樓,讓人不禁感到自己的渺型無助。抬眼望去,上方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宛若夜空的星辰,璀璨奪目。

  一條遮天蓋日黃金沙蟲突然出現在眼前,鐵渣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雖然他知道自己處於絕對安全的環境,但也忍不住綳緊了肌肉,一副戒備的模樣。

  「金渣渣,過來。」莉娜朝它勾勾手指,黃金沙蟲立即趴伏在地上,舞動著千百支節足,緩緩爬了過來。由於它身軀過長,即便頭部遊走到莉娜的身旁,也過半的身軀還在沙中。

  黃金沙蟲的頭部和半輛長城後八輪大卡車差不多,上面嵌滿了如同五顔六色寶石的複眼,在陽光下反射著炫目耀眼的光澤,神秘而深邃。

  「來」莉娜朝它招了招手,然後指著鐵渣說道,「認識一下,這是我們家的寶貝。」

  「吱!」黃金沙蟲抬起頭,發出一聲刺耳嘶鳴,像是在抗議。

  「不聽話就殺了你!」莉娜目光一凝,沉聲說道。那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彷彿直接傳進了腦海中。

  「吱……」黃金沙蟲立即俯下身體,顯得溫順異常。只是那叫聲裡,帶著些許的委屈。

  「他才是你真正的主人,是他從黃金沙蟲吱吱羅那裡把帶走你的。」莉娜說道。

  「吱。」黃金沙蟲轉過頭,數十隻複眼一齊望著那名弱小的人類。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從鐵渣的腦海中響起。

  「吱吱羅……鐵渣……莉娜……金渣渣……主人……」

  恍然間,鐵渣回想起了數年前的,遇見吱吱羅的那一幕,隨即說道:「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朋友。」

  「鐵渣……金渣渣……朋友……」

  「嗯,朋友。」鐵渣點頭說道。

  「朋友……朋友……」

  腦海中響起了歡快的聲音。接著,名為金渣渣的黃金沙蟲低下頭,眨著複眼,彷彿在示意鐵渣爬上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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