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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天高任鳥飛 第二十一節 競選
古老的故事,英雄的詩篇,在壯漢的口中娓娓道來。樹蔭下,孩子們圍坐在他身邊,用髒兮兮的小手支著臉,聽得如痴如醉。細碎的陽光零零散散地灑在地上,一陣和風輕輕地吹過,樹葉頓時沙沙作響,為這個炎熱的夏天,帶來了一絲清涼和舒爽。
這名壯漢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心思卻出奇的細膩,將薩拉多斯們的堅韌與執著描繪得淋漓盡致,使人身臨其境,聽得蕩氣迴腸。
「好了,都說完了,快回去寫作業吧!」半小時後,壯漢說完故事,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朝孩子們粗聲粗氣地吼道。
「我還要聽。」「再講一個嘛。」「我們要聽蒼茫之劍,諾爾塞斯的故事。」孩子們央求道。
「不行!一天只能講一個。」壯漢板起臉說道。
「嗚……」「哇哇!」「真小氣!」孩子們垂頭喪氣地叫嚷著,壯漢卻不為所動。
「大力哥,再給我們講一個吧,三個月後的廠長選舉,我們都選你。」其中一名孩子忽然靈機一動,說道。
「對對對,大力哥,我們都支持你做廠長。」一名孩子立即附和道。
壯漢先是一怔,隨即笑了笑,說道:「人小鬼大,你們有投票權嗎?」
「我們是沒有,但我們的爸爸媽媽有啊。」「對!我們讓他們都選你。」「大力哥,我們全家都支持你。」「我爺爺說過,他一定會選你……」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道。
可就在這時,壯漢忽然臉色一沉,嚴肅地說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說這件事情了!」
「啊!」「大力哥……」「幹嘛生氣啊?」見壯漢發火,孩子們都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兄弟們,請你們記住,無論將來你們選誰,都應該是看那個人的品格和能力,而不是看他和你們之間的關係,明白嗎!」壯漢沉聲說道。
「明白!」「知道了!」「好的!」孩子們大聲應道。
「明白就好。」壯漢重新露出笑容,摸了摸一個孩子的頭,又囑咐了幾句,就轉身離開了。
片刻之後,鐵渣喝完豆奶,將剩下的牛皮糖一口吞下,然後拍了怕手,拿起裝著牛皮糖的袋子,沿著原路返回了辦公樓。
剛到樓下,他就看見滄海崖和奎恩在吉普車旁等他。
「怎麼了?」鐵渣上前問道。
「回去再說。」一見面,滄海崖就招呼他上車,隨後奎恩油門一踩,在轟隆聲中,朝廠外疾馳而去。
回到酒吧的客房後,滄海崖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然後朝他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怎麼了?」鐵渣皺著眉頭問道,他喜歡直來直往,不喜歡這種神秘兮兮的感覺。
「年輕人,耐心點兒。」滄海崖笑著說道。接著,他就從頭到尾,將事情的始末和剛瞭解到的情況細細說來。
事情要從數十年前說起……
當時,春秋重工的內部分成了兩派,俗稱「改革派」和「保守派」。
改革派將保守派戲稱為「守鍋派」,意思就是「守著破鍋當寶貝」;而保守派則將改革派戲稱為「投降派」,意思就是「向銀城權貴投降」。
由於主流社會的排擠和打壓,春秋重工的訂單一直很少。世界議會視他們為「輝煌餘孽的幫凶」和「潛在的威脅」,若不是他們的産品質量過硬,可能早就被整垮了。即便是聖殿為源力者定制的風林火山,價格也是一壓再壓。
為了未來的發展,兩派人紛爭不斷,讓原本就已經舉步維艱的生存環境雪上加霜,變得更加惡劣。
就這樣,春秋重工倒了,走的走,散的散……
數個月前,一直在西部大陸留學的齊雲忽然帶著一名女秘書回到了廠裡,提出要競選ceo。原本技術部的負責人魯大力正準備出任下一任的ceo,卻因為齊雲的歸來,被暫時擱置了。
齊雲是齊勝天的孫子,魯大力是魯承山的兒子,都是英雄之後,在廠裡擁有很高的名望。不過,魯大力從小就在廠裡長大,工人們對他很熟悉。而齊雲十幾歲就離開了風口鎮,前往西部大陸求學,工人們對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為了公平起見,廠裡的長老們決定讓齊雲出任業務部的經理,讓大夥觀察半年時間,再和魯大力競選ceo。然而,齊雲的處事風格和激進的理念,讓很多人都不適應,甚至有些反感。
漸漸地,齊雲成了改革派的支持對象,而魯大力成了保守派的支持對象。
可如今的廠裡,大部分工人都是保守派的,改革派的人早就去了別的公司謀生。只有那些對春秋重工懷有深厚感情的改革派,才會留下來,或是像滄海崖和薑大牙這種,寧肯在底層打零工,也不願去別的公司。
因此,齊雲的支持者很少。而且,相處的時間越長,長老們就覺得他越不合適。今天來的薛老和黃老,就是改革派的長老,他們已經明確倒向魯大力了。
滄海崖進而分析道,只要魯大力當選ceo,春秋重工就可以合作。魯大力是個實實在在的技術工人,為人直爽,沒什麼花花腸子。如果他出任ceo,不敢說質量有多好,但真誠守信,肯定是沒問題的。
原本ceo的選舉定在三個月後,但現在有生意了,長老們決定提前到明天下午。
「啊?」鐵渣和奎恩同時愕然道。
「明天下午,在廠裡的大飯堂,一起看看吧。」滄海崖笑著邀請道。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春秋重工的大飯堂裡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擠滿了前來投票的工人。
競選開始前,鐵渣和奎恩在滄海崖的帶領下走了進去。環眼望去,這是一個上萬平方米的大廳,呈長方形,擺滿了一排排不銹鋼的長桌和塑料板凳,一望無際。滄海崖介紹道,這個大飯堂一次性可容納五千人同時進餐,在春秋重工的全盛時期,一頓飯還要分三批人。
工人們大部分都穿著淺藍色或淺黃色的帆布工作服,還有少量穿橘紅色的。據滄海崖解釋,淺藍色的是機甲分部的,淺黃色是車輛分部的,而橘紅色是軍械分部的。
「張嬸子,你選誰?」「當然是大力了,你呢?」「肯定選大力啊,我是看著長大的,靠譜。」在鐵渣前方,一胖一瘦兩個大嬸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議論道。
「大妹子,你準備選誰?」「齊經理啊~」「為啥?」「長得帥唄~」「唉……」「哈哈,騙你的啦,肯定是選咱們大力哥了。」兩個年輕男女在鐵渣身後小聲議論著。
「齊大少爺,人模狗樣,還敢來選舉?」「以為自己去了趟西部大陸,就變成貴族了?還不是土包子一個。」「我看他啊,讀書都讀到屁股裡去了。」「哈哈,你們太磕磣人了。」「大夥說話留點口德吧,好歹他也是齊勝天的孫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該這麼說,你是不知道,他駡起人來有多凶。」「是啊,我聽說前些天,吳大叔的閨女都被他駡哭了。」一群年輕人議論著,風評似乎一面倒。
滄海崖聽著他們的對話,面露笑容,轉頭對鐵渣說道:「看來廠裡的年輕人,還是沒有忘記傳統啊。」
「嗯。」鐵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點了點頭,算是附和。
沒過多久,一位精神矍鑠的老頭爬上用不銹鋼長桌拼成的演講台,大聲宣布競選開始。喧鬧的會場立即安靜下來,前後不到三秒鐘時間,就變得鴉雀無聲。沒想到這些看似的哄亂工人,竟然有這麼强的統一協調性,對於這家古老的製造商,鐵渣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工人的素質,決定了工廠命運。
他很快就注意到,儘管有不少工人在嗑瓜子、剝桔子,或是吃著各種各樣零食水果,地面上卻一塵不染。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身上的制服雖然陳舊不堪,但無一不是洗得乾乾淨淨,穿得整整齊齊。而男性全是小平頭,女性全是齊耳短髮,精神奕奕,簡單幹練。
不一會兒,穿著正裝,踏著名牌皮鞋,頭髮梳得油光發亮的齊雲拿著一沓厚厚的演講稿上臺了。只見他一個帥氣的翻身,穩穩地落在臺上。
「在座的各位長老、前輩、朋友們,你們好,我是齊雲,齊勝天的孫子……」齊雲朗聲說道,卻沒有得到多少呼聲。不僅如此,台下還有人小聲起哄。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拜託,別給你爺爺抹黑了。」「怎麼看都像個奸商,還塗頭油,真夠土鱉的。」
齊雲沒理會起哄的人,專注地看著稿件,繼續說道:「我們的春秋重工,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是該做出一些改變了……」
「過去的生産模式效率太低,産量不足,使我們經營慘淡,而故步自封的傲慢,更讓我們失去了市場……」
「天啊,他在否認先祖的榮光。」「改變什麼?該不會讓我們生産廉價機車吧?」「或許是家用電器……」「為什麼不是兒童玩具呢?」有人小聲嘀咕道。
「我們要放下驕傲,向中部重工和西部重工購置先進的機床,從而提升生産效率……」
「賣廠還是賣身?」「又一個想賣股份的人。」「從他回來那天起,就不安好心……」「我就說嘛,他在西部大陸混得好好的,幹嘛還回來?」工人們議論紛紛。
「我們要放下成見,爭取更多的合作伙伴,從而得到更多的訂單……」
「我不想再聽他說話了!」「你怎麼不賣你爺爺的骨灰!」「滾回西部大陸去!我們不做銀城貴族的走狗!」小聲的議論,漸漸變成了怒吼。
演講進行不到五分鐘,齊雲就被憤怒的工人趕下臺了,甚至有幾個人搬起塑料板凳要砸他,還好被長老們及時喝止了,不然他當場就得頭破血流。
緊接著,在熱烈的歡呼聲中,魯大力從人群裡走出來,站上了演講台。
「兄弟姐妹們,叔叔阿姨們,你們好!」魯大力大聲喊道,全場頓時沸騰起來。
「大力大力!力大無窮!」「大力,我們支持你!」「大力哥,加油!」「大力大力!力大無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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