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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天高任鳥飛 第二十三節 鐵匠
「嗯。」齊雲注視著這位兒時的好友,用力地點了下頭,那心中的千言萬語,都化作這一聲回應。而他的好友,回以了最堅定的目光。隨後,他面朝工人們,大聲喊道:「朋友們,長輩們,我是齊雲,齊勝天的孫子……」
清朗的嗓音頓時穿透了喧鬧的人群,回蕩在廣闊的廳堂裡,工人們很快就安靜下來。
「我回來以後,有人說,我只想著錢,有人說,我想賣廠,還有人說,我的心已經被西部的繁華盛世、紙醉金迷污染了。」
「或許……」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們都說對了。」
「但是,我是齊勝天的孫子,春秋重工一員!」
「所以我認為,我有權利說出自己的觀點,哪怕是錯誤的,不可理喻的。」
「我記得,曾經有一位哲人說過,『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
「所以我請求你們,讓我把話說完,然後……」
「你們可以趕我走,當然,也可以讓我留下來,哪怕是做一名電工、鉗工,只要能留下來,我都願意,因為……」
「這裡是我的家!」
「你們可以不相信我,甚至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這並不重要……」
「只要我的好兄弟還相信我……」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摟了摟魯大力的肩膀,然後扯開衣領,揪下領帶,脫掉外套,甩在一旁,大聲吼道,「我就值了!」
台下,一雙雙眼睛盯著他看,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說完,齊雲閉了閉眼睛,仰望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了心情,繼續說道:「小時候,我聽爺爺說……」
「一百八十年前,遠東的大地上跑著我們製造的車輛,翻山越嶺,威武霸氣。」
「一百八十年前,守護者們穿著我們的製造的機械動力甲,開疆拓土,頂天立地。」
「一百八十年前,輝煌隕落,北方重工被世界議會强行拆分,我們的先祖憤然出走,來到了這片土地上……」
「我時常思考,當年的他們,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到這裡,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做出風林火山的。」
「我相信,他們不會是為了錢,也不會是為了權力。因為他們原本就已經是北方重工的高層,即便拆分,也不會影響他們的收入和地位。」
「可是,他們依然拋下一切,離開了……」
「那是因為信仰,也只可能是因為信仰!」
「信仰使他們千里迢迢,翻山過海,遠離家園來到這裡。」
「然而,信仰是什麼?」
「信仰是存於心中的火,藏於骨髓裡的東西,不是拿來給別人看的。」
「為英雄鑄劍,更不是一句空洞的口號,而是實實在在的,用鋼鐵和科技用去武裝他們。」
「拘泥於小節,就會失了大節,只要心中有火,和誰合作又怎麼樣了?」
「如果連生存都做不到,談何復興?」
「我們是鑄造盔甲和刀劍的鐵匠,不是衝鋒陷陣的戰士。」
「就好比打仗,受過專業訓練的騎兵還沒衝鋒,只會打鐵的工匠卻先上了,這算什麼?」
「送肉給敵人吃嗎?」
「不僅沒有戰鬥力,還會成為負累。」
「再者,如果連自己都養不活,還拿什麼去給別人鑄劍?」
「餓著肚子的鐵匠有力氣打鐵嗎?」齊雲問道。儘管話中帶著强烈的諷刺,卻沒有人出言反駁。
「餓肚子的時候用力,會放屁的。」一名小男孩天真地說道,頓時引起了一陣哄笑。
「小朋友,你說得很好。」齊雲朝小男孩微微一笑,說道。
「沒錯,吃不飽的鐵匠打不出好劍,只能放屁。」他停頓了一小會兒,繼續說道,「在這裡,我想問大家幾個問題。」
「第一,是用一把絕世寶劍武裝一名英雄好,還是用一籮筐菜刀武裝一群英雄好?」
話音剛落,底下又是一片哄笑。
「我想,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一把寶劍對上幾百把菜刀。」
「根據我們廠裡的資料,我做個了統計,一台風林火山有四萬個零件,而大部分的零件都是手工打造的。」
「那麼……」他停頓了片刻,注視著下面的工人,問道,「有誰知道,一個零件需要多少工時?」
「若是老師傅,一天能做七、八個。」一名年輕工人回答。
「對,老師傅一天能做七、八個,湊個整數,就算十個吧。」
「在全年無休息,不生病,不請假的情況下,四萬個零件就需要四千天,十年零八個月。」
「若是一百名老師傅一起做,四十天就能完成四萬個零件,再加上其他工序,一年做下來,能出産幾台風林火山?」說著,齊雲望了向下方的黃老,「黃老,您是技術部的骨幹,就請您回答一下。」
「五台……」黃老沒好氣地說道。
「謝謝黃老。」齊雲頷首致意,接著又問道,「我們一年只能武裝五名英雄,那剩下的英雄該怎麼辦?」
「光著屁股排隊咯。」剛才那名小男孩說道,頓時引得全場哄堂大笑。
「所以說,産量才是硬道理。」
「如今的西部重工,全力生産的話,一年能生産八十萬台火烈鳥式,中部重工就更不用說了,一年至少五百萬台雷火式。」
「當然,他們不可能全力生産,因為這樣賣不出去。」
「以我們春秋重工的規模和實力,若是進行量産化革新,一年至少能産出五萬台野狼式。」
「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齊雲環視了一眼,問道,「鐵匠不想餓肚子,那該怎麼辦?」底下沒有人接話,都靜靜地聽著,他又繼續說道,「據我瞭解,風林火山市場價是二十五萬金幣一台,而我們投入的人力物力遠遠超過了二十五萬,完全就是個虧本生意。」
「說穿了,我們的先祖是北方重工的高層,有一定的積蓄,所以能一邊吃老本,一邊做虧本生意。」
「我這樣說,肯定有人要駡我對先祖不敬了。」
「可大夥想想,這些年來,廠裡到底賺了多少錢?是我們不夠努力嗎?是我們偷懶了嗎!」齊雲攤開雙手說道。儘管他的話很刺耳,但事實就擺在眼前,連守衛都知道,廠裡已經揭不開鍋了。
「我這麼說,並不是想否認先祖們的功績,相反……」
「正因為他們辛勞的付出和不懈的努力,才使春秋重工屹立於世界一流品牌之林。」
「即便是今天,我們走入了低谷,也沒有人敢輕易否認我們的質量。」
「我們的先祖為我們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塊金字招牌發揚光大。」
「所以……」
「我們要提高産量,要賺錢,要盈利,要吃飽喝足,要養精蓄銳!」
「直到有一天,英雄需要我們的時候……」
「我們才能拿出心中鐵錘,為他們打造世間最鋒利的寶劍!」
片刻的停頓過後,齊雲站直身體,鄭重地朝全場躬身行禮,然後說道:「我的話說完了,感謝你們的耐心聆聽,謝謝。」
底下一片寂靜,千百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他。
悄然無聲中,齊雲撿起丟在一旁的外套,拍了拍,隨手披在肩膀上,然後跳下演講台,向外走去。
那孤單的背影蕭瑟落寞,正如他當年離開的時候。心中的夢,碎成了千千萬萬片。
卻在這時,身後響起了稀稀落落掌聲。他不禁一怔,停下了腳步。緊接著,掌聲越來越大,很快就由和風細雨變成了狂風驟雨,宛如滔天巨浪般,一浪接一浪。
「齊雲!」「齊雲!」「齊雲!」掌聲伴隨著整齊吶喊,那是沉默的山巒在呼喚他們的英雄。
回首間,已是熱淚盈眶。
就在這時,一曲悠揚的樂章自餐廳的一角響起。人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靜靜地聆聽著。那旋律時而深遠悠長,宛若大地鐘鳴,深山鈴音,時而高亢激昂,宛若鷹擊長空,怒海滄瀾。
曲終之時,長老們紛紛起身,望向了角落裡,戴著大墨鏡,吹奏口琴的陌生人。
「朋友,你是?」黃老上前問道。
「我是一位來自遠方的旅人……」鐵渣環視了一眼,高聲說道,「我有過千萬金幣的訂單,想找你們合作。」
霎時間,全場嘩然。
黃老當即一驚,顫聲問道:「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滄老可以作證。」鐵渣說道。他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只能借用涯大師的信譽了。
「我滄海崖以性命擔保,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滄海崖起身說道。
「我將提供一百萬金幣的預付款,簽完意向書,今天下午就可以到賬。」鐵渣說道。
全場再次嘩然,工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齊雲和魯大力快步走了過來,都是一臉震驚。
「朋友,你是要開飛行公司嗎?」齊雲遲疑道。
「除了飛行器,我還要槍支、彈藥、卡車、機車、裝甲車、機甲、動力甲。」鐵渣說道。
「你說的一百萬金幣預付款,是……是真的嗎?」齊雲顫聲問道,有了這一百萬金幣,春秋重工就可以立即恢復生産了。
「廢話少說,拿意向書來吧。」鐵渣乾脆地說道。
半小時後,奎恩代表希瑞斯投資有限公司,和春秋重工簽訂了合作意向書。數小時後,一百萬金幣的預付款轉入了春秋重工的賬戶。
衆長老看著賬戶內的錢,都屏住了呼吸,戴著老花鏡反復端詳,生怕是看錯了。
萬衆歸心的領袖誕生,又有了大訂單,工人們奔走相告。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很快就傳遍了全廠、全鎮,乃至所有春秋重工人的耳朵裡。
這個底蘊深厚老廠,彷彿古樹逢春般,散發出了驚人的凝聚力。
半個月內,就有成百上千的人回歸。他們或是拖家帶口,或是千里獨行;有的騎著破爛的三輪車,拖著鍋碗瓢盆、滿屋家當;有的開著昂貴的跑車,載著整齊的行李;有的衣衫襤褸,不修邊幅,有的衣著光鮮,皮鞋噌亮。
但無論他們來自何方,無論身份高低,無論貧窮富貴,都只有一個共同信念:回家,重塑輝煌!
正如姜大牙的那句話:「我生,是春秋的人,我死,是春秋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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