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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織朱】生存期限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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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10 00:59:32
第一百八十章 持有者(七)

  劍拔弩張,氣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到冰點。

  「事已至此,我們應該無法繼續同行了。」岳諒時常不顧他人臉色不代表她不會察言觀色,作為玩轉人心界的翹楚,她深知礙於黃愛麗的存在對方不會主動提出,索性就由她自己來開這個口。

  強扭的瓜不甜,三觀不和的隊伍沒有春天。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黃愛麗死死握住她的手腕,聲音急促:「我不同意,你獨自一個能去哪裡?剛才大家也都說開了,你不會替齊歡歡報仇也不對我們抱有怨恨,只是一點點觀念的分歧而已,這種分歧任意兩個人之間都有,沒必要因此分開!」

  「還有你們,岳諒剛才說話是不太好聽,可你們真的覺得她會對我們做什麼嗎?她不會的,就憑我還在這個團隊裡,她就絕對不會因為一點分歧就對大家下手的!」

  這一點黃愛麗無比自信,岳諒外冷內熱,她一定會充分考慮自己的處境,不會讓自己難做的。

  可惜一直到她迫切的喊話結束,都沒有人接話。

  沒有誰必須要為她的朋友去承擔有可能發生風險的後果。

  誠然黃愛麗是個不錯的隊友,能狠能扛講義氣,再來黃艾里的死亡多少是為了團隊做出的犧牲,他們的血也沒有全冷,對於她的乞求不能視若無睹。

  可是真的要和這個岳諒繼續走下去嗎?這個人擺明了對他們的行為方式有意見,當下這個齊歡歡不算她的朋友所以她可以當做看不見,可如果下一次遇到她另外的朋友呢,她真的就不會記仇不會出手嗎?

  無論她平時表現的多麼無害,又是否真的如同他們一直以來看到那麼中正溫良,那九條人命到底也是實實在在落在她手裡的啊。

  現在又起了衝突,他們敢留這樣的人嗎?

  岳諒開口:「美麗……」

  「你別說話!」黃愛麗拔高聲音打斷她,「如果你當我是你的朋友!」

  岳諒慢慢閉上嘴巴,不急在這個時候多言。

  因為美麗很快就會明白事情已成定局,她這一個十分鐘不走,下一個十分鐘也要走。

  僵持不下數分鐘,一開始出面表示接納岳諒的男人又站了出來,照例撓他的後腦勺,黃愛麗眼中的光芒死灰復燃,感激地看著他。

  「那什麼……」男人尷尬地避開她的視線,「我是想說,又有人來了,才一分鐘左右,穿了一條隧道了。」

  沉浸在氣氛裡的其他人紛紛抬頭,看向視野上方的地圖,一個紅點正在以十分明顯的速度朝他們的方向移動。

  「這個的速度好快!」有人驚呼。

  視野上方的地圖是現實縮小了無數倍的產物,尋常移動唯有一直盯著才能看出變化,可這一個點居然可以清晰的看出它的移動軌跡。

  「應該是在被追捕中。」

  眾人的心提了起來,武力擔當略一思忖,覺得應該插上一腳:「過來的這麼快一定沒有防備,正好我們的卡片還少一張,或許可以截下來。」

  「可以。」有人附和。

  「如果追捕的人數太多,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又太近,我們會不會收勢不及……」

  「怕什麼,情況不妙就直接跑,大不了就不要卡片,我們人數多,如果要逃那些追捕者不會自尋晦氣。」

  隊內迅速統一,眾人的視線再度落到岳諒身上。

  剛殺了人的男人皺眉道:「差不多兩分鐘就要過來了,這件事等這次埋伏結束再說,美麗,這次你什麼都不用做,看好後方!」尤其是看好這個岳諒,以免碰上她的朋友背後捅刀!

  他眼中赤裸裸的內涵令黃愛麗迅速看了岳諒一眼,見她毫不在意偷偷鬆了一口氣。現在受點委屈也罷,總比讓她一個人去外面受苦受難要強。

  她又拉住了岳諒的手,後者沒有拒絕。

  岳諒留了一半心思戒備這個團隊中的其他成員,另一半心思全在那個幾乎要飛過來的紅點上。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誇張的紅點和沈當歸脫不了干係。

  時間又走過一分鐘,眾人屏住呼吸,全身貫注等待紅點繼續靠近,還有一條三百米左右長的隧道。

  眼看著進入了他們所在的隧道,紅點卻倏地消失了。

  「媽的。」有人低咒,好死不死偏在這個時候熄火,接下來的時間,又得靠算的了。

  岳諒的視線停留在地圖上彎曲的那一小段,再後退到實際距離大約五百米的那個三岔路口。

  腳步聲蹬蹬傳來,亂而雜,顯然人數不少。

  居然是一群!

  那沒必要硬上!

  撓頭的男人反應極快,大聲給出信號:「準備——」

  其餘人全部放開嗓子嚷嚷起來。

  腳步剎時停了,緊接著一道渾厚的男聲從轉角後傳來,「我們不是沖你們的通關卡來的,只想知道剛才有沒有人過了你們的防線。」

  此言一出黃愛麗也皺起了眉頭,說這話的一定是剛才那個紅點的追捕者,可為什麼他們兩頭都遇上了,中間的夾心卻不見了呢?

  這可能嗎?

  每個人的心弦都被繃緊,站在最前方的男人直接表示出自己的疑惑:「剛才沒有任何人經過,異常紅點我們剛才也觀察到了,不是你們?」

  「操!」轉角另一邊沸騰起來,罵娘聲不斷。

  「我就覺得他把上頭的燈都弄破是有陰謀的!」

  「又他媽讓他給跑了,太狗了!」

  罵了半晌那邊才有新的回應,還是那個渾厚的男聲:「不是我們,剛才那是沈當歸。」

  眾人的視線再次集中到岳諒身上,包括黃愛麗也復雜地看了她一眼。

  被注目的岳諒十分鎮定,果然如此。

  那邊又道:「回頭的路被那個狗逼砸了不少燈,跟你們借個道,你們往後邊退二十米拉個距離怎麼樣?」

  路只有一條,雙方既然不想打,那就只有和平地保持距離,直到下一個分岔路口。

  隊伍依言後退,趕上來的那支隊伍從轉角後走出來,四個高大強壯的男人,一個乾瘦但目光銳利的女人,五人幾乎是第一時間看到了最左側被黃愛麗擋住半個身子的岳諒。

  為首的男人舔了舔嘴角:「剛會完沈當歸,就遇到了他的好搭檔,也是巧了。」

  黃愛麗身體傾斜擋住岳諒整張臉,冷聲道:「別用這麼噁心的眼神看我的朋友,如果你們不想做一場的話。」

  「你想多了,我們對岳諒可沒有什麼想法,不會主動跟她過不去的。」男人呵呵笑起來,隨即話鋒一轉,「只不過這一輪也不敢和她沾上什麼關係,畢竟圍剿沈當歸已經成共識了不是嗎?」

  「圍剿沈當歸和岳諒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哈哈哈——」

  對面那群人哈哈大笑,四個男人裡長的最斯文的稍微往前邁了一步,不吝解答:「看來你們就算遇上沈當歸也不打算幹掉他了,不然總是會擔心隊伍裡的岳諒反不反水不是?」

  「我們已經動過手,也不妨當著岳諒的面把話說開,難得有這個機會,沈當歸必須死。」

  「岳諒,你要是這一輪想救他,那麼我們不介意把你們這兩個威脅一起除掉。」

  「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岳諒手上一痛,微微側目,只見黃愛麗咬肌發力,整個人直挺挺僵硬無比,一字一頓道:「如果岳諒有心和沈當歸一起走,那麼她現在就不會和我們在一起,你們說什麼多餘的話?!做什麼多餘的警告?!」

  「別激動,我們也只是隨便提一句,沒這個心思就好,當然也是勸你們……」男人眯起眼睛,「也能有這個共識。」

  再一次感受到了同伴們眼神的變化,黃愛麗的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不勞你們費心!」

  男人聳聳肩。

  兩隊人馬相安無事,成功下一個岔路口分道揚鑣。

  也就是在這一刻,團隊成員再次發難。

  「美麗,岳諒必須離開。」

  「我們都知道你重感情,可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我們不能處在剛才那個人說的共識之外,說實話有這個機會我也想除掉沈當歸!」

  「美麗,替我們想想,也替你自己……」

  「夠了——」黃愛麗的拳頭都在發抖,打斷他們你一眼我一語的誅心之詞,她深吸一口氣,「不就是不能留她嗎,那就不留吧。」

  眾人定定看著她,對她接下來的話有所預感。

  果然,她的下一句話正如眾人所想。

  「正好通關卡少一張,我跟她一起走,行了嗎?」

  眾人又是氣又是無奈,這個一根筋!

  「不行。」

  與糾結為難憤怒悲痛這四種語氣全然無關的兩個字輕輕落下,岳諒對上黃愛麗泛紅的眼睛,又說了一遍:「不行。」

  「那你倒是說話啊!」黃愛麗情緒爆發,抓著她的雙肩晃她,「只要你想留你有一萬種理由可以說服他們的吧!你就算為了我,暫時放下那點分歧不行嗎?!」

  岳諒肩膀上的傷被她抓的又開始流血,疼痛感鎮住她的思維,無比肯定:「不行。」

  黃愛麗絕望地閉上眼睛。

  其他人鬆了一口氣,有人開始惋惜,要是岳諒一開始就在他們的隊伍裡,從沒有和沈當歸扯上關係,那該多好。

  「通關卡沒有少一張。」

  岳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黃愛麗睜開赤紅的眼睛,一段瘦白纖細的手腕眼前越過,細長的手指捏著一張薄薄的卡片,遞給了他們的隊長。

  男人愣愣地接了過來,「這是……」

  「我不要!」黃愛麗尖叫。

  岳諒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看著抓著卡片的男人答道:「你們捎我一程的路費。」

  「不行!」黃愛麗伸手去奪那張通關卡,「不能拿,還給她!」

  男人眼神一動,身體跟著一歪躲避過去。

  黃愛麗的手落空,回頭看見岳諒冷淡如初的臉,喉嚨被無形的手扼住收緊,她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大腦缺氧,雙腿直直跪了下去。

  不行了。

  她受不了了。

  「岳諒,算我求你好不好,別這樣對我……」

  岳諒沒有去扶她,居高臨下:「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別再對我好了……」

  「那請你先和我保持距離。」

  「我……」

  「我們原本不會有交集,是你一直來糾纏我,包括現在,也是你在糾纏我。」

  「你是個麻煩。」

  「也是累贅。」

  黃愛麗覺得自己的心臟被她一刀接一刀,徹底貫穿了,她說不出話來,也無法反駁。

  是啊,是她死皮賴臉要跟岳諒做朋友,是她堅持不懈日日騷擾,是她用她毫無作用浮於表面的關心在捆綁著岳諒。她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可儘管如此,我卻又不討厭你,甚至會感謝你。」

  黃愛麗不敢置信地抬起迷濛的淚眼。

  「正是你和陳達達的存在,堅定了我的信念。無論我再怎麼不想承認,都不得不承認,人是需要陪伴和溫度的普通生物,你們給了我陪伴和溫度,這就足夠了。」

  「作為回饋,我理當對你們也盡力而為。」

  「你不需要有負擔。」

  黃愛麗聽不懂她的話,不能理解,在新世界大家本來都是陌生人,現在誰沒幾個隊友?陪伴和溫度?這種東西隨便不是都有嗎?稀罕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岳諒嘴裡說出來,她又覺得被安慰到了,好像找到了天大的理由。

  「那我……能真正的為你做些什麼嗎?有用的事情。」

  「有。」

  岳諒緩緩在她面前蹲下。

  將自己血淋淋的肩膀展示給她看。

  「我很疼,能幫我重新包紮一下嗎?」

  黃愛麗鼻子一酸,又破涕為笑,「是我幹的嗎?那我真的是麻煩啊,真的是……」

  她立即著手給人重新包紮,一邊絮絮叨叨說個不休,大意是「岳諒你個神經病」「老娘總有一天要你刮目相看」。

  傷口重新清理完畢,分離的時候也到了。

  黃愛麗拉著岳諒的手,鄭重問道:「我應該怎麼做?」

  「保重自己。」岳諒的態度同樣認真,「如果黃艾里有遺言,就為了他的遺言,如果沒有,就為出去後照顧他的父母家人,也為自己的親朋好友,或者未來。舉例就到這裡,理由有千千萬萬,你隨便找一個。」

  黃愛麗重重點頭,她這次真的明白了。

  「你也要小心。」

  「嗯。」

  岳諒拿開她的手,瞄了一眼地圖,毫不留戀地原路返回。

  所有人已經達成共識?

  那麼她改主意了。

  隧道一程一程黑下去,正如同她當初的手段,從沈當歸消失那個轉角開始,燈全滅了。

  啪嗒。

  岳諒打開手電筒,聚集的燈光照亮五米外的一個點,她活動活動腳腕,拉滿戒備繼續往前。

  隧道頂燈被打滅,毫無疑問沈當歸是用昏暗的環境最大限度配合使用了思維盲區,從上方繞到了緊追不捨的五人背後,從而逃過一劫。

  因為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立刻就能反應過來,所以沈當歸不能在太近的地方逗留,他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方便逃跑的位置。但他被限制的身體在遭遇如此高強度的追殺一定會出現體能危機,只能想盡一切辦法獲取喘息時間,因此儘管考慮到對方有掉頭繼續追捕的可能,他也不會著急一口氣跑遠。

  現在事實上那五個人沒有回頭,這樣一來只要短時間內沒有再遭遇新的人馬追殺,沈當歸極有可能還在那個三岔路口逗留。

  每一個五米後的每一盞燈都被打破,更加驗證了她的猜測。

  手電筒的光圈中猛然有個黑影掃過,鐵鏈的聲音清脆撞響,岳諒想也不想揮出匕首,同時大喝:「沈當歸!」

  消失的黑影從牆壁上離開,回到手電筒的光線範圍內。

  再然後,岳諒就被一把勒住了脖子。

  熟悉的聲線泛著帶著刮人耳膜的顆粒從脖頸一路摩擦到大腦皮層。

  「岳小姐,這兩天玩的開心嗎?」

  岳諒感受到貼上來的冰冷器物,答得四平八穩:「尚可。」

  「那躲我躲的開心嗎?」

  沒防備他問的這麼直接,岳諒沉默了一秒,才調整好義正言辭的口吻:「你誤會了,我怎麼會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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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10 00:59:55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持有者(八)

  一聲嗤笑。

  岳諒的肩膀隨之下沉,雙腿幾乎站立不住欲往前屈倒,用出在安全島上被沈當歸虐過千百遍穩固下盤的基本功,才勉強沒有倒下。

  「麻煩不要這麼用力壓我,請務必認識到,我現在是你唯一的依靠了。」

  「是嗎?」背後的聲音幽幽嘆息,「可我只是很尋常地把手腕搭在你身上而已。」

  岳諒猛地調轉手電筒,本想身體隨之一矮脫離桎梏,但不知道這人使了什麼手段,她愣是沒能挪動一步,只是勉強將腦袋轉了過去,還牽動了肩膀上的傷。

  她倒吸一口氣,手電筒的光集中在一口陰氣森森的白牙上,兩毫米外一道血痕從鼻翼蔓延至太陽穴附近,旁邊是一雙被陰翳遮蓋的眼睛。

  岳諒這才真正意識到,沈當歸這次處境到底有多糟糕。

  居然讓人打了他的臉……

  一時無話,另一個人的體溫帶著黏膩從後背導流過來,一陣陣刺痛。

  刺痛?

  沈當歸驚訝的聲音適時響起來:「岳小姐,你不但左肩有傷,後背還插著刀呢?真是了不得的勇士啊。」

  岳諒被他一點就想起來了,「應該是之前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的時候紮……嘶!」

  下手極快的沈當歸扔掉拔出來的碎片,「是玻璃,不用謝。」

  那一個瞬間差點痛背過去的岳諒將手電筒的光精準地聚攏在他的眼睛上。

  本次交鋒依舊以兩敗俱傷告終。

  一分鐘後。

  沈當歸背對著岳諒,後者嘴裡咬著手電筒,將手中的清水倒在了那片寬闊且模糊的肩背上,新傷疊舊傷,一眼掃去創口都很新鮮。

  簡單處理了後背的傷口,岳諒取下口中的手電筒,將光打在他身上。

  沈當歸自己上手比岳諒粗魯更多,本就嚴重的傷口被他清理的手法逼得二次出血,三下五除二,一條乾淨的毛巾染紅,被主人毫不留戀地拋棄。

  全程慘不忍睹,最後的蝴蝶結打的倒是漂亮。

  包紮完畢,沈當歸拿起水瓶,將剩下的水全部灌進嘴裡,一點不浪費。

  岳諒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滾動的喉結:「你身上有多少功能卡?」

  喝完最後一滴水,沈當歸將瓶子扔進下水道,隨意答:「五六七八張吧。」

  岳諒沒有為這個數字驚嘆,語氣篤定:「你一張都沒用,當初我給你的那張卡片,你至今也沒用。」

  「是。」

  他大大方方承認了,岳諒越發不解:「為什麼?」

  「還不至於。」

  岳諒的目光落至地面,長約一米的粗黑鎖鏈死死咬住這人兩隻腳腕,衣衫破爛身上纏滿自製的繃帶,手臂青筋凸起,一左一右兩個手環顯然分量不輕。

  臉上的口子還在往外一絲絲滲血。

  大小傷口無數,狼狽不堪。

  還不至於?

  這一秒她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一個荒謬至極的念頭。

  岳諒復雜的神情告訴沈當歸,她的內心受到了一些衝擊。

  她想到了什麼?

  「我有所疑惑,如果不算冒昧,我希望你可以真誠的回答我。」岳諒直視他的眼睛,「如果不想回答,你也可以不回答。」

  花心思去猜測沈當歸表現的真假很累,與其聽他胡說不如當做沒問過。

  沈當歸想了想,深覺自己得有一點對待合作伙伴的真誠,於是欣然點頭:「可以。」

  岳諒拳心微捏,將這幾個月來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又都回憶了一遍,才壓著因為猜測的匪夷所思而發麻的舌尖問道:「你只在上一輪死亡游戲殺過人,對嗎?」

  她的眼底是不確定和茫然,還有為自己忽然產生這種想法的震驚。

  沈當歸一愣,繼而微微一笑。

  沒有回答。

  當不確定變成確定,岳諒只覺極其諷刺。

  原來人人忌憚得以誅之的沈當歸,才是這麼多還活著的人裡,最沒忘記身份的那一位。

  她自認從未忘本,卻也動手復仇兩次,但凡與罪魁禍首在一起便一概而論,將事情做穿做透。現在想來,她也已經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走向極端了。

  每一輪游戲她都覺得自己堂堂正正,仔細一想沈當歸又何嘗不是。

  威脅也好明搶也罷,他做的每一件事始終都擺在台面上清清楚楚。

  太可笑了。

  「上次你明明告訴我,對一群野獸仁慈,會被撕成碎片的……你把他們比作野獸。」

  她說每一個字都很艱澀,她越看面前這個人,就越覺得陌生。從前她選擇沈當歸而不選擇盧林,是因為沈當歸情緒穩定,底線穩定,發揮穩定,可也僅僅因為如此罷了。

  沒想到歪打正著,他才是原則性最高的那一個。

  所有人都錯了。

  沈當歸的的確確不是個好人,但卻也是最不具威脅性最不需要防備的那個人。

  看著她恍然大悟後滿是嘲諷的臉,沈當歸抬手摸了摸她的髮頂,語氣很是心疼:「對野獸仁慈沒有必要,也不至於讓自己淪為野獸,您瞧瞧您,真是傻得可憐。」

  他是無論何時都獨善其身的冷漠人格,於是更沒必要自降身份與垃圾為伍。

  岳諒用力拍開他的手。

  好心沒好報的沈當歸嗤了一聲:「不識好歹,岳小姐你在現實生活中恐怕不比我受歡迎。」

  「不需要受歡迎,人活潑外向自然好,但我爸爸和哥哥都說,我這樣也很好。」岳諒抬頭挺胸,方才的低迷一掃而空,肩背拉成筆直的一條線,麻木的臉上呈現出少有的精氣神。

  「世人種類繁多,脾性不一,他們總告訴我,受不受歡迎不重要,這一點不能用作衡量一個人的標準。」

  「因為沒寫進家訓,我之前沒太在意。」

  「現在我知道了,人是復雜性很高的生物,每個人都應當有自己的判斷。」

  除了她意識不清時含糊的低語,沈當歸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麼親暱地稱呼她口中那兩個無用的大人。

  光是這麼提起,就讓她充滿了無限的底氣。

  沈當歸不自覺翹起嘴角。

  萬千寵愛集一身養出來的大小姐嗎?

  委實難得。

  「哦,所以呢,為什麼忽然這麼自豪?」

  岳諒默默放下因為激動舉起的拳頭,重新嚴肅面容,鄭重而坦誠地凝視他的眼睛,「因為我忽然很慶幸,我一直同行的伙伴,是像你這樣的人。」

  「我的判斷是,你這樣也很好。」

  撲通。

  伴隨著在胸腔中放大的心跳聲,沈當歸的思維有一瞬間的渙散,彷彿有一團火從尾椎處燒了上來,一直燒到耳根,再從耳蝸鑽進大腦裡。

  岳諒的臉在手電筒的光圈之外,手電筒發出的整片光線卻都被攏在了她的眼眸之內。

  熠熠生輝。

  「岳諒。」

  忽然被正經叫了名字的人疑惑:「嗯?」

  沈當歸拍拍她的肩膀,丹鳳眼尾輕佻飛揚:「令尊真的很會起名字~」

  岳諒青了一張臉。

  該死的沈當歸,他絕對是故意拍了自己受傷的那邊肩膀!

  剛剛重建的友誼,瓦解了。

  一個小時後,四十八小時沒合眼用麵包當枕頭的沈當歸打盹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旁邊一身紅光高調到不行的岳諒。

  當事人一臉平靜道:「我正打算叫醒你。」

  發光了就不適合待在黑暗裡當靶子了。

  這條隧道因為燈光全部被破壞而讓人望而生畏繼而繞道,但那是在這條隧道裡可能不存在通關卡的情況下。

  全地圖徑向只有五千米,由於持卡人頻繁更替後時段跟著更替的均勻性,每小時大約有二十人左右發光,再加團隊控制後,每個十分鐘地圖上只會大致呈現三到五個光點,進入倒計時後每一次被突出標記,都會讓周圍還沒拿到通關卡的人趨之若鶩。

  這種時候待在原地會被逮個正著,四處亂走也會被逮個正著,要想安全度過這十分鐘,非常考驗走位。

  所幸沈當歸被追殺幾乎踏遍地圖的每一個角落,逃也逃出心得來了,哪些轉角路口最適合埋伏,哪些隧道更適合拖延時間一清二楚,帶著岳諒挨時間還有心思聊天。

  「你猜所有人追殺我的意識這麼統一,是巧合嗎?」

  岳諒覺著這個問題從他嘴裡問出來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也就隨口答了一句:「百分之一是巧合,百分之九十九是盧林。」

  「那你覺得我們是要繼續被動挨打,還是反手還擊?」

  岳諒停下腳步,沈當歸跟著停下,兩人對視。

  岳諒:「一時間被你的為人怔住,我差點忘記了。」她就是要打破這種共識,才回頭去找他的。

  沈當歸:「……」行吧,怪他。

  二人迅速挑選了一個相對不容易被堵死的位置,等人上門。

  「為了以防萬一,姑且和你確認一下,除了你保留的那些高殺傷的卡片,你應該也有那種方便逃走的卡片吧?」岳諒快速地露了一下自己的兩隻手腕,「我的保命卡還沒用出去。」

  沈當歸的手指在口袋裡撥了一圈,道:「岳小姐,您氣短得未免太早了一些。」

  岳諒:「哦,你沒有。」

  沈當歸:「……」無論他的卡片數量是這個月亮的幾倍,每每涉及到相關話題,他都輸的一敗塗地。

  嗒。

  有動靜了。

  兩人集中精力,有些事情無需預演,便可自然展開。

  「時間過了一半了,還沒有人來嗎?」

  「或許已經來了,還在觀望。」

  「如果觀望就能使他們逃過我們的布置,那他們的確得仔細再觀望。」

  「呵呵,餌就在眼前,不怕魚兒不咬鉤。」

  「確實如此,乾等無聊,賭博嗎?」

  「也行,賭什麼?」

  「就賭螳螂先吃蟬,還是黃雀先吃螳螂。」

  兩人一搭一唱說的輕鬆,最先靠近他們的隊伍躁動起來,前方兩個熟悉的聲音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輕飄飄就破開了他們的心理防線,一下從佔據優勢的追捕者心態調換至別人的盤中餐,落差極大。

  埋伏者們眼神交流。

  ——他們說的有道理,再拖下去等第二隊到我們未必能討到好處。

  ——但他們說他們有布置。

  ——虛張聲勢?

  ——不能等,遲則生變。

  眼神交流結束,整個團隊蓄勢待發。

  一塊黑乎乎的東西砸了過來,眾人大驚一躲,那東西砸空落地,沒發出一點聲音。

  「行了出來吧,隨便說幾句就把你們嚇住了,集體追殺我的勇氣呢?」

  有人終於看清了那東西的真身,不是微型炸彈,不是引爆器,也不是什麼助燃劑,只是一塊被捏成饅頭的乾麵包。

  「沈、當、歸!」

  被戲弄了的隊長往外走出兩步,憎惡地看著不遠處還敢大喇喇出現的某人,「幾十個小時不眠不休高強度逃生,你居然還敢挑釁,應該說你過於自負還是累昏頭了?」

  「都不對,合理自信而已。」沈當歸偏頭,「我說的對嗎,岳小姐?」

  隊長的視線落在岳諒身上,他身後的隊員中發出一聲驚呼:「他們果然匯合了!快,我們必須得——」

  岳諒瞥了他一眼,這人倒是眼熟得很。

  「如果我沒記錯,大概一天以前,你在我的隊伍裡平平安安地待了不下五個小時……然後,必須得什麼?」

  那人張著嘴,從喉嚨口消了音。

  那個隊長冷笑一聲,拔刀往前:「自然是必須把你們——」

  岳諒:「您看著也很眼熟,金木水火土那一輪是土行的吧,當初十分感謝您的配合。」

  隊長的刀卡在了半空中。

  剩餘沒開口的四個人第一時間吸取教訓回憶過往種種,其中一人確定自己沒有接受過她的任何幫助,中氣十足發聲:「挾恩圖報真小人,你和沈當歸一樣卑鄙,不過如此!兄弟們別被她繞進去,她和我們沒有任何區別,都是為了她自己!」

  岳諒:「你說的對,我施恩望報,受惠者理所當然可以翻臉不認人,你們兄弟情比金堅,想必關鍵時刻也不會只為了自己。」

  必要時可以對施恩者心狠手辣的人,關鍵時怎麼可能放過普通的合作者?!

  四兩撥千斤,岳諒從來是挑撥離間一把好手。

  自己把自己繞進去的最後一名陣亡。

  岳諒一眼橫掃六人,問:「趁著黃雀還沒到位,現在可以不著急動手,心平氣和的溝通了嗎?」

  沈當歸打了個哈欠。

  又是一群敢讓岳小姐開口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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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匿名  發表於 2024-11-11 06:37:40
第一百八十二章 持有者(九)

  明明人多勢眾佔盡優勢,這個時候居然還要忍氣吞聲。

  一行六人心裡憋屈的不行,偏偏無可奈何,只能聽她下文。

  至於岳諒,穩住這六人之後,就不擔心後面趕來的追捕者會如何了,至少在他們沒起衝突之前,後來者即便到了,也不敢沖著八個人下手。

  「我本不欲跟你們打交道,畢竟通關卡我二人都有,避開你們也是輕而易舉,如果不是被人惡意構陷咽不下這口氣,也不會故意留在這裡等你們,自找麻煩。」

  三言兩語將提心吊膽的躲避轉變成毫無困難的小事,又不著痕跡地告訴對方自己手頭底牌無數,即便你們動手,也就是添些麻煩。

  吹牛界界主點到為止,再看明顯收斂了戰意的六個人,知道這次沒白冒險,十有八九能把話說完。

  岳諒心中稍定。

  「你剛才的意思是你被人誣陷了?這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不是誣陷我,是有人利用沈當歸虛構未知事件煽動情緒,然後一石多鳥。」

  六人面面相覷,沒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沈當歸咬著麵包靠在她背後的牆上,視線落在他們剛才出來的那個轉角。

  不愧是岳小姐,切入點絕佳,共情能力一流。

  「所有人都知道沈當歸身體素質遠超普通群眾,也知道他心狠手辣,唯利是圖,對嗎?」

  「這難道不是事實?」

  「是事實。」

  「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岳諒淡淡拋出下一個問題:「這些你們都知道,那你們不知道這樣的沈當歸不好招惹嗎?」

  眾人心頭一跳,是啊,他們以前從來都是相安無事,避之唯恐不及的!

  唯一沒和岳諒有過交集的男人看著沈當歸手腳的鐐銬後反應過來:「差點被你繞進去了,我可不上當,可以明明白白回答你。我們知道沈當歸不好招惹還下手,就是因為你之前說的第一點和第二點。他的危險性所有人都知道,而這一輪游戲限制了能力超出普通玩家太多的小部分群體,這種機會說不定就這麼一次,這時候不聯手除掉他,什麼時候才有機會?」

  其餘五人被他點醒,連忙附和。

  岳諒點頭: 「你說的對。」

  這四個字把說話的男人氣笑了:「所以你在耍我們?」

  岳諒憐憫的神色浮現地剛剛好,語速放慢:「問題就出在這種『對』的說法上,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這一輪游戲是個人通關,一張卡活一個人,即便你們臨時組隊,最多也就只有七十四個人能活。按照常理,在這種游戲環境下,大家的心力應該高度集中在如何讓自己活下去,怎麼會這麼統一的有了必須除掉沈當歸的想法?」

  「若說沈當歸這一輪大肆搶奪了你們的卡片,你們群起而攻之,這很正常,畢竟他被限制,而你們有了報復成功的機會。可是……」岳諒戰術性地停頓了一下,給了他們數秒胡思亂想的時間,才又繼續,「他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一看到他就一哄而上,就算最後成功殺了他,你們沒考慮過自己付出的代價嗎?你們的敵人就只有他一個嗎?」

  轟——

  六人臉上和腦子裡炸開的花一樣五顏六色,是啊,這是死亡游戲啊,他們怎麼會不留餘力保全自己,反而不惜代價就要殺了沈當歸呢?

  「看來你們已經意識到了,這種想法不是開始就有的,而是有人刻意給你們灌輸了這種思想。」

  「不是……等一下,誰灌輸的,我仔細想一想也沒覺得有人做過什麼事情啊?」

  一行人驚慌地開始回憶,這個時候人的思維最容易被牽著走,岳諒這次不再給他們自己思考的空間,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你們是不是有聽說沈當歸搶了誰的卡片,還有告訴你們這個消息的人口中聽說的聽說,重復提起每多一張卡片加計百分之五十貢獻度的規則?」

  「啊!」有人驚呼,「對,我想起來了,遇到好幾個隊伍都有這種說法,然後越說我就越忌憚,後來加入這個隊伍,也有人在說這件事。再後來遇到一支隊伍,我們沒有交鋒,對方又提起這件事,我們就達成了消滅沈當歸的共識……」

  岳諒點頭:「那就是這樣了,那個人稍微放出點流言,一傳十,自然而然就擴散出去了,基本傳了個遍後,你們再相互佐證,原本只是聽說的事情你們都彷彿親身經歷,深信不疑,最後流言成真。」

  這就是謠言的力量。

  人言可畏。

  「可……圖什麼啊?」

  岳諒看了問得出這個問題的傻瓜一眼,進入正題:「我剛才說過,一石多鳥。第一鳥自然是沈當歸,借刀殺人半點不沾腥;第二鳥是我本人,沈當歸被全員追殺這件事變相阻止了我和他匯合,相當於除掉了我的保護層;第三鳥是所有聽信謠言達成所謂共識的玩家,分散你們的注意力,消耗你們的力量。」

  有人倒吸一口氣:「好深的心機!」

  岳諒:「這還不止,這三點統一來說都是我們受害,第四點才是他這麼做最主要的原因。」

  至此,反向植入開始。

  「他之所以放出這樣的流言,是因為如果沒有這個流言,沒有集中仇視的中心,他自己就會變成人人忌憚的靶子,沈當歸如今的處境,就是他自己的下場。」

  「啊?」

  眾人又炸鍋了。

  「是誰?」

  「為什麼?」

  岳諒緩緩吐出兩個字:「盧林。」

  「盧林?」

  「盧林嗎?!」

  「操,早該想到是這個雜種!」

  「不是吧,盧少為什麼會是這個下場?」

  岳諒抬了抬手,等他們閉了嘴,保持原本的語速和音量,繼續為他們解惑:「各位都知道盧林團隊的規模,縱然游戲開頭在他們集體匯合之前死亡一部分,能再聚起來的少說也有十人,這一點你們懷疑嗎?」

  眾人搖頭,就他們的忠誠度和個人能力,十個人都太保守了,十五個至少。

  「由於規則的殘酷,這一輪游戲純粹的陌生人是很難相互組隊的,即便組隊也容易反水,因此各位都有意識地控制了小隊成員人數,對嗎?」

  眾人點頭,人多需要的通關卡就多,需要協調的點就越多,再加上無法相互信任,即便知道人數越多越佔優勢,他們也不敢擴大隊伍。

  現在還存在的小隊基本都是四到六人的小規模,便於管理,又有一爭之力。

  「那麼無論現有哪一支隊伍遇到他們,都會是這種結果……」

  岳諒四下尋找可以直觀類比的物件,隧道裡什麼都沒有,一時間找不到形象的東西,直到回頭轉到沈當歸身上。

  她舉起自己的手,握成拳頭,然後拉過沈當歸的手,先是將他自然彎曲的手指擼直,再蓋到自己的拳頭上。

  沈當歸:「……」

  他垂下手指,配合地將岳諒的拳頭完整的包裹在掌心裡。

  岳諒很滿意這種效果,重新面向六人:「就像這樣,你們毫無招架之力地被吞沒被摧毀,而他們不費吹灰之力。」

  「天,他們才是最大的威脅!」

  「是的,原本大家應該第一時間想到這一點的,被他搶先一步,直接將這種意識轉嫁到了沈當歸身上。平安生長發育了這麼久,他們恐怕也差不多湊足整個團隊的通關卡了。」

  岳諒神情自然地替盧林拉滿仇恨,希望再次遇見他不要太感謝。

  「他媽的。」有人憋出一句粗話,「的確應該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先扼殺他們的,竟然被他們反過來當槍使,這狗娘養的東西!」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希望別運氣太差,正好撞見他們!」

  「躲?你們還要躲?」岳諒不斷輸出時感覺到胳膊有點兒扭著,一轉頭發現拳頭還被捏著,另一隻手伸過去就拍開了,再活動活動手指,垂回身側時不忘道:「謝謝。」

  沈當歸看了自己被拍開的手一眼,再看看剛才還被包起來的那隻手,略覺新鮮。

  從來沒仔細注意過,原來月亮的手不但沒有力道,還這麼的……小。

  岳諒渾然不覺他的體驗,忙著給六個傻瓜指明前路,「如果把生的希望寄托在運氣上,你們就已經等於是個死人了。我說過,我本來無意去管其他人的死活,但因為咽不下被利用這口氣,刻意在這裡等你們,為的就是讓其他的人能夠明白過來,不讓盧林的計劃得逞,也算是出一口氣了。」

  「沒想到我說了這麼多還是白費口舌,你們還是不明白。」

  六人很是沮喪。

  「那我們還能怎麼辦?還像對付沈當歸似的,以卵擊石自討苦吃?」

  岳諒面露厲色,「以卵擊石?你們難道是在新世界出生才長這麼大的嗎?原本的世界有多少個國家,超級大國不存在嗎?其他那麼多小國怎麼生存下來的你們一點意識都沒有嗎?兩千年前的人都會縱橫捭闔,你們連最基本的聯盟自保都不會?」

  「算了,既然你們自我放棄,我也不想多說,這一輪游戲就這麼罷了,暫且留著,下一輪我再找他們清算。」

  「我們走。」

  岳諒甩手離去,沈當歸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跟上她的腳步。

  「我早說過,該淘汰的就該讓他們出局,你偏要多管閒事。」

  「白費力氣了吧?」

  「我是為了報復。」

  「行,你說是報復就是報復吧。」

  話畢,兩人大搖大擺地從他們面前離開,一點硝煙沒起。

  留下來的六人臉色復雜,心中百感交集。

  「岳諒的話不無道理,只是我們又能怎麼辦呢?」

  「是啊……」

  「好歹知道了盧林的下作手段,呵呵,不如免費替他再好好宣傳宣傳!」

  「是的,不能白吃這個虧!」

  「話說回來……」

  「什麼?」

  「我可算知道岳諒的排名每次都那麼靠前,為什麼大家都對她沒什麼敵意了,她人真的……還挺不錯的。」

  「是啊,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想不開,非得和沈當歸混在一起。」

  「但你們不覺得,他倆在一起也挺好的嗎,岳諒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說出這句話的人,直把人看的額頭冒汗,才齊齊豎起大拇指。

  「你這個角度不錯啊!」

  「就是委屈岳諒了……」

  「等等。」

  說笑間依然不忘警惕四周的隊長舉起手,其餘五人瞬間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眼底剛落下的陰狠重浮上岸,沾染過人命的殺氣放出,進入戰鬥狀態。

  「出來!」

  話音剛落,四男一女的小隊自轉角走出,為首者板著臉,眉間褶皺深如溝壑。

  「剛才岳諒說的我們都聽到了,她說的對,獨立的小隊碰上盧林的團隊毫無反抗能力。但是,兩個甚至三個小隊在一起呢?」

  「你的意思是……」

  「談好條件,我們聯合。」

  「通關卡誘惑太大,你覺得我們可以聯合嗎,我不這麼……」

  男人揮手,打斷他:「正如剛才岳諒說的,兩千年的人都會縱橫捭闔,我們為什麼不能?而且盧林可以吃我們,我們就吃不了他們嗎?」

  「想要活下去,被動挨打可不行。」

  六人互相看一眼,心中的戰火點燃。

  是的。

  他們活到現在,可不是光靠運氣。

  另一邊,功成身退的兩個人重新找了個合適的地點窩著消磨時間。

  沈當歸:「岳小姐我為你刷了一波好感,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岳諒:「我只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做了多餘的事情。」

  沈當歸:「多餘?這叫利益最大化。」

  岳諒側目盯著他,「黑心商販。」

  沈當歸挑眉,「正直腦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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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11 06:37:57
第一百八十三章 持有者(十)

  「停。」

  走在當中的男人抬起手,負重環隨著動作往下滑,嵌進下方的皮肉裡,壓出一毫米深的紅痕。

  張可語後背寒毛豎起,提心吊膽查看了地圖以及前後兩個方位,都沒有發現異常後,壓低聲音詢問:「怎麼了?」

  他們現在的位置離轉角和岔路口都很遠,一條長長的直道,應該是最安全的時候才對。

  盧林眉心微蹙,「不對勁。」

  他思索片刻,轉頭看向站在右後方的精瘦男人,問:「小A,通關卡更新的頻率怎麼樣了?」

  小A心算能力不錯,專門負責盯地圖,統計紅光更替的速度。

  「開始下降了,一個小時前同一區域紅點閃爍間隔要短很多,可以很明顯看出來是持有者在更替,但這一個小時內出現閃爍的標記,我懷疑都是正常的到期刷新,從紅光亮起到結束,大概都在十分鐘。」

  盧林隨即看向小A身邊那個皮膚黝黑的男人,「敏哥這邊呢?」

  敏哥搖搖頭,「紅點刷新的位置還是比較分散,沒看出你說的什麼聚攏趨勢。」

  張可語看著沉默不語的盧林,小聲道:「盧少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我們已經夠謹慎了,隊伍也都分成了兩組,保持五十米的間隔距離,又有對講機可以保持聯絡,沒問題的吧?」

  「有問題。」盧林閉上眼睛全身貫注思索,絕對哪裡有問題。

  現在根本還沒到持有者更替放緩的時候,為什麼小A的統計結果顯示已經降到了正常到期的頻率,而紅點出現的位置沒有聚攏又證明沒有大規模的搶佔發生……

  等等,持有者更替放緩,沒有搶佔發生,這不是聯盟了嗎?只有互相達成協議,才能有現在這樣平靜如水的局面!

  可為什麼原本各走各路,絕對競爭的團隊之間會忽然合作?

  一定是岳諒做了什麼。

  就像岳諒第一時間想到盧林,盧林心目中的第一人選同樣是她。

  想到這一點後,盧林渾身輕微發顫,看著自己無法控制的指尖,他重重咽了一口口水,手從自己的眼睛抹到下巴,大力擼下來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

  不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氣,還是太激動了。

  他奇奇怪怪的舉動令張可語十分擔憂:「盧少……」

  「沒事。」盧林把臉抬起來,神色恢復正常,「讓二組跟上來一起走,另外做好準備,那張卡說不定還要用上,之前說過的安排都沒忘記吧?」

  眾人頭皮一緊,這段時間所向披靡的輕鬆感瞬間消散,陰霾罩頂。

  「沒忘,我這就聯繫二組……」

  負責對講機的人把家伙舉起來剛要說話,對講機裡先傳來明顯帶著慌張強行穩住的聲音——

  「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眾人大駭。

  怎麼可能!二組這個時段根本沒有人被標記,為什麼還會被襲擊!

  「支援個屁你們他媽倒是跑過來啊!」急脾氣的搶過對講機大吼,盧少的隊形安排簡直萬無一失,既能避免其他小隊被他們龐大的隊伍嚇跑,五十米的距離又能在短時間內拉近,隨時可以重新融合。即使有一組遭遇襲擊還處在下風,只要迅速朝另一小組靠攏,結果都是毫無懸念的反殺啊!

  對講機那頭沒有回應,只是遠遠地傳來幾句含糊的罵聲,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走!」

  盧林當機立斷帶人返回,「他們恐怕是被包圍了,來人數量不少!」

  二組的人用對講機求助時,他們已經陷入被動了。

  如果返回就可以壓制,不用卡片自然好,只要不用這條退路就永遠都在,但如果不得不使用,他也絕不會吝嗇一張卡片。

  五十米外,剛過分岔路口被堵住的二組成員身上基本都增添了新的傷口,對方人數實在太多,冒出來的速度又太快,他們幾乎是才反應過來就被堵住了兩頭,夾在中間動彈不得只能挨打。

  面色恢復紅潤的邢陽躲在最後面指手畫腳:「唉唉不忙打死啊兄弟!對講機先弄過來啊兄弟!哎呀注意防守線啊都說了他們肯定還有人的啊兄弟!」

  手持長棍成功打斷一條胳膊後拿到對講機的小伙伴不耐煩他的聒噪,隨手將東西拋給他:「閉上你的臭嘴啊菜雞!」

  獨臂俠邢陽被對講機精準地砸中腦袋,因為有別的要緊事做,他也顧不上指責小伙伴滿滿的惡意,把對講機撿起來拍了怕,就湊到唇邊試了試響兒。

  「洞妖洞妖,請回答。」

  「洞妖洞妖,請回答……」

  拼命趕來的一行人中,拿對講機的男人聽得最清楚。聽不清楚還好,一聽清楚差點被這賤兮兮的聲音氣得嘔血,他們在這兒拿命奔波,對方居然還在玩?!

  還是盧林一手抄走了對講機,直接給關了結束這場單方面的玩樂。

  既然是岳諒那一掛的人,怎麼可能還任由他胡亂開口。

  更何況他們已經到跟前了。

  眼看著人員就位,邢陽吹了吹自己的頭髮,當著物主的面就把對講機給砸爛了,完了還順手甩進下水道裡,撇撇嘴:「真掃興啊這玩意兒。」

  最討厭不讓他說話的人了。

  他的位置顯眼,盧林親眼看著他報廢了珍貴無比的對講機,肉疼地要命。剛對講機裡聽到聲音時就有所懷疑,沒想到真的是這個神經病帶隊,這下可好,對講機沒了也就沒了,這次的事情恐怕沒這麼容易結束,那張功能卡十有八九也保不住。

  他們已到,兩組人馬匯合加起來足有十七人,比對方現有的人數已經多了四個,邢陽還是一點後退的意思都沒有,絕對有後招。

  剛這麼想完,那方狐假虎威的邢陽就沖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小伙伴彎腰一撈,他們的人馬迅速脫離戰圈貼住牆面,被撈起的東西張開揮成一個圓撒了出去,又一張自製的大網落在還沒來及被解救的二組成員身上,貼牆的人員把身體擰回去,動作嫻熟地各自抓住大網一角。

  「一呦二啊三嘿!」

  一網打盡,直接兜走。

  網中人被力道拖拽摔得七葷八素,站都站不起來。

  八個人質到手,小伙伴踩了最不老實的那個人一腳,咧開嘴一笑:「別輕舉妄動,到坐下來談判的時間了。」

  邢陽繼續笑嘻嘻:「這法子真好用,第一個這麼使的人腦子真不錯,哦,還要感謝不知道哪位給我留下了大半材料的兄弟姐妹,可省了我不少事兒。」

  盧林九人眉頭緊鎖,在邢陽的十三人隊伍再加八個人質的熱鬧場景中間割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線來。

  「是我反應遲鈍了 。」盧林很快承認錯誤,揚起斯文敗類專屬的笑容,「提出你們的要求吧。」

  邢陽擺擺手:「何必謙虛呢兄弟,你也不是沒有後手,不如直接讓我們見識見識呢兄弟?」

  盧林的回復很和氣:「不如我們先商量商量看看?」

  邢陽詫異了:「你剛還不讓我說話呢兄弟。」

  「怎麼會,我剛才只是不小心按到了開關而已。」

  「……」

  小伙伴想,是不是像盧林邢陽這種嘴皮子利索的,都不太要臉。

  邢陽摸著下巴打量盧林,正琢磨他的後手,隊伍中的其他兩個隊長見他遲遲不走下一步頓時有了想法,時間和精力都有限,他們不想這麼繼續浪費下去了。

  邢陽是有道理的,但無論盧林有什麼後手,已經拿下的八個人總是到嘴的鴨子飛不了,只要這八個人裡有五個人身上有通關卡,都夠他們補足空缺了。而就看盧林的手段和他們隊伍的規模,通關卡十有八九已經人手一張了吧。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呢?真等盧林的後手?

  「邢陽,別跟他廢話了,我們只要通關卡,拿了也算是報仇了。」

  「再讓他醞釀指不定醞釀出什麼禍患來。」

  兩人說完,分屬他們的兩個小隊成員自覺往自家隊長身邊靠攏,小伙伴的眼神警告沒有被理睬,這兩隊隱隱走到了一起。

  三組聯合的弊端就在這裡,彼此無法完全信任,又容易形成二對一的局面。

  邢陽十分後悔為了搶時機而沒有再找一支隊伍組建更平衡的環境,現在不具備內訌條件,只能跟著他們一起,豁出去賭一把了。

  他不再反駁,無聲讓出了主導權。

  別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另一隊隊長接棒,直接趕人:「盧少,我們也不打算和你們魚死網破結個死仇,所以你們走吧,只要你們什麼也不做就走,我可以保證只拿走卡片,這些人一個都不會少。」

  盧林似笑非笑:「是嗎?」

  「是!」男人的聲音渾厚有力,擲地有聲,「只要你們放棄掙扎,他們就能活。」

  「真的是嗎?」盧林又重復了一遍。

  兩隊隊長對視,其中一隊負責防備盧林暴起發難,另一隊隔著網將八個人摸了個遍。

  「怎麼什麼都沒有?!」別說通關卡了,就連普通卡片都沒摸到一張!

  邢陽眉眼一沉,疾聲道:「全員不惜代價,拿下盧林——」

  盧林輕輕一笑,「可惜你們來不及。」話畢手勢極快的捏碎了一張卡片,銀光破碎。

  事物倒退時邢陽只來得及罵了半句:「我就說得先把盧林套住才能……」

  盧林隊伍十七人,露出了同樣放鬆的笑容。

  剛打算再睡一覺的沈當歸看著自己和岳諒瞬間拉出去的距離,用最快的速度伸手向前想要把人拉住,卻還是沒趕上自己和她後退的速度。

  岳諒張嘴:「沈……」

  無論做什麼都來不及了,他們就像兩顆渺小的石子,被上天隨意地拋向兩個不同的角落。

  功能卡——起點重置。

  岳諒被重重地拋在了地上,落地那以剎那四肢百骸都叫囂著強烈的痛苦,她咬著牙才沒呻吟出聲,疼痛稍緩解時,立即摸了摸懷中的通關卡,發現辛苦所得還在,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不用再重新搶一張卡片的話,也不至於那麼難接受。

  光源在正上方的位置,她抱著好像有些折到了的胳膊,搖搖晃晃站起來,對上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驚疑不定的視線。

  除了中間少了一張發光的通關卡,一切都似曾相識。

  時光倒流?

  不,倒計時依然還剩十個小時,時間沒有回流。通關卡還在,受的傷也在,對面玩家滿身的狼狽也還在……

  那麼只是一種位置上的回歸,所有人被強制拉回了起點。

  居然還有這種功能卡,是她孤陋寡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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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11 06:38:14
第一百八十四章 持有者(十一)

  岳諒還只是抬了個頭,游戲開始時搶了通關卡就跑的男人腳下一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手死死揣在口袋裡,彷彿捏住了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他是從一開始拿到卡片就一直護到現在,精神壓力也的確夠大的。但從另一方面來說,能從一開始捂住一張卡片直到現在的,也不可能是易與之輩。

  「別過來!我會殺了你的!」男人雙腿頂著臀部後移,一雙眼睛睜得極大,嗓音沙啞,喊著凶狠的話做著最驚慌的表情,活像一隻被豺狼虎豹逼上絕路的兔子。

  岳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站起來之後就沒挪過的腳,問:「你看看我動了嗎?」

  「你別說話!」男人大吼,「我知道你說話厲害!你別想騙我的卡片!你做夢!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岳諒:「……那還是讓你先走?」

  「我都說了讓你別說話——」聲嘶力竭的吼聲喊紅了他的脖子,青筋在他的手背額頭紛紛凸起,活脫脫一個瘋子。

  岳諒靜靜看著他,後者捂著口袋,也用通紅的眼睛盯著他。

  僵持不下長達一分鐘,岳諒注意到他曲了曲膝蓋,沖上大腦的紅色從皮膚上褪得差不多了,再次開口:「是不是在奇怪我為什麼還不逃走?是不是覺得依照我的性格,不會和一個快瘋了的人面對面太久?」

  「的確,本來應該是這樣,不過你要是真的崩潰了,恐怕回不到這裡,所以我不相信你瘋了。」

  「別裝了。」

  偽裝被戳破,男人刻意緊繃的臉放鬆下來,也放開了捂著口袋的手,麻利地從地上站起來,「行吧,你這屬於運氣好,畢竟你判斷我是假裝的這個理由,還是太牽強了一點。」

  「哦。」岳諒道:「事實上,我的判斷現在才結束。」

  男人一呆,跳腳:「你詐我?!」

  「算不上,如果你再有耐心一些,我最多再說二三句就走了。」

  男人:「你還有話要說?!」

  「現在沒了。」岳諒輕輕地捏了一下疼痛不已的胳膊,肩膀這塊跟要掉了那樣疼,初步懷疑是砸脫臼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沈當歸遇見,這人連槍都會用,正骨這點小事想來也不在話下。

  岳諒不急不躁的樣子又讓男人好奇,不禁問:「我們一對一,男女力量差距這麼懸殊,你怎麼一點都不緊張?」

  「男女平均力量差距大,不代表我跟你力量差距大,請不要直接套用平均數值去比較不同個體。」岳諒平視著男人的眼睛,牛皮信手拈來,「按照我們當前的戰績,你未必打得過我。」

  男人瞥了她的小胳膊小腿一眼,正欲嘲笑,眼前忽然閃現一張張鮮血淋漓的圖片,他也殺過人,知道殺死一個人是多麼困難又是多麼噁心恐怖的一件事,而這個女的……經歷遠比他豐富。

  想到這裡,他偷偷地慫了。

  算了,他現在只想要守著通關卡度過最後的十個小時,何必再跟這些刺兒頭結仇呢?

  於是讓步道:「不如我先走?」

  面對他轉變的態度,岳諒也一改前態,邀請道:「不如一起走?」

  男人:「……這恐怕不太合適,你看我們也沒法相互信任,還是不要強行在一起互相傷害了吧?」

  「你確定在和你的隊友匯合之前,你可以一個人應付路上遇到的還沒有通關卡的人嗎?」岳諒拿出自己的通關卡在他面前一晃而過,「至少我有通關卡,只要不被搶也滿足二十四小時持有的加分條件,沒什麼冒險的理由了,另外我也沒有拿好幾張通關卡的打算。」

  「可……」男人想了想不敢直接懷疑她的居心,萬一這就撕破臉了她對自己下手就算贏了受傷了咋辦,只好委婉地表示:「那你就不擔心我有拿好幾張通關卡一口氣晉級的打算嗎?」

  「我不認為遇見我還要裝瘋賣傻試圖把人唬走避免交鋒的人,會有這麼大的志氣。」

  男人:「……」他這招明明很好用的好嗎,前期靠這個嚇退了好幾個人來著,到現在全鬚全尾也得益於這個好辦法好嗎!

  「現在可以走了嗎?」

  「……走吧。」

  岳諒走在前面,依舊朝之前與張可語碰到的方向走。

  這麼大的動靜,她懷疑這次的重置跟盧林有關。

  男人發現岳諒真的連防備都沒有防備他,一馬當先頭都不回,他自詡也不是好人,這個女人對他如此放心就真的這麼看不起他嗎?

  他屏住呼吸,連腳步也一起放輕,悄悄摸出了口袋裡的十公分長的錐子。

  岳諒停下腳步,回頭,正對上雪亮的錐子尖。

  「如果你剛才利索的動手,就已經得逞了。」

  「別做蠢事,殺了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男人鼻尖冒汗,悻悻將作案工具收起,「我也就試試你是不是真的那麼放心我,看來你也沒有表面那麼淡定。」

  「我只是相信你有權衡利弊知曉輕重的腦子。」

  男人翻了個白眼,伸出手:「玩不過你,認識一下,我姓杜,你叫我杜哥就行。」

  「我姓岳。」岳諒沒有伸手,她趕著去找張可語,沒空陪他禮尚往來。

  杜哥:「……」呸,誰不知道你姓岳?!

  在岳諒的催促下,兩人一左一右小跑著向前。他們剛才浪費了太多時間,再不快點,很可能就趕不上了,張可語未必會按照原本的軌跡行動。

  她和張可語遇到的那條隧道很長,有多個轉角但沒有岔路口,按照張可語過來的方向,再結合視野右上角的地圖看,她應當是從這一條長隧道右側的那個岔路口過來的。

  如果她還是按原來的路走,那麼算上自己耽擱的幾分鐘時間,她這個時候差不多要到第二個轉角了。

  如果她換了一個方向……就什麼也不用說了,全程奔跑都追不上了。

  「嘿,這一路走來都沒碰到人,你這個方向運氣好得很啊。」杜哥用很是羨慕的語氣說道。

  「游戲一開始有一百八十五人,現在有多少人?」

  杜哥閉了嘴。

  他怎麼就忘了,人數密度的減小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

  進入那條長隧道,岳諒伸手攔住杜哥的腳步,伸手做了個安靜的姿勢,杜哥壓著嗓子:「你幹什麼?」

  岳諒又做了噤聲的手勢。

  按時間算,如果張可語還走這條路,應該就快到了。

  「出來!」

  熟悉的女聲響起時,岳諒一把按下蠢蠢欲動的杜哥,心頭暗自鬆了一口氣,還是來了。

  悶了足有半分鐘,張可語才揮著她的園藝剪撲了出來,早有準備的岳諒矮著身子,一看到她的身影就是一個掃堂腿,順利將人絆倒後壓了上去,同時招呼杜哥幫忙。

  「盧林的人,先困住她。」

  張可語沒想到岳諒居然會偷襲她,牙一咬就要把人從自己背上掀下去,可惜岳諒的援手來的太快,當握著園藝剪的手被人按住的時候,她放棄了掙扎。

  「岳諒你幹什麼啊……」

  岳諒示意杜哥收繳了她的園藝剪,然後將她壓在了隧道的牆壁上。

  張可語抬起頭,對上岳諒慘白的臉。她的額頭全是剛滲出來的細汗,一邊肩膀耷拉著,那條胳膊沒有發力,軟綿綿地垂著,另一隻手的匕首卻握的很牢固,刀鋒抵著自己的脖子,再偏一寸就能劃破喉嚨。

  「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就放你走。」

  張可語苦笑:「盧少讓我抓你的時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條件反射……」

  「我明白,我要問的與這個無關。」岳諒與她頂多只有合作的情分,怎麼會因為她聽了盧林的話而刻意堵人質問。

  「這次位置重置,和你們有關嗎?」

  張可語喉嚨一緊,下意識移開目光:「沒有,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好的忽然……」

  刀子逼近,脖子上傳來的刺痛不作偽,她驚得竭力後退,被困在刀刃和牆壁間動彈不得。

  「岳諒!你不會動手的!」

  岳諒將刀鋒往裡又推入半分,壓低的眉頭染上幾分決絕:「我會。」

  從她的表現看,這件事毫無疑問和盧林有關了。

  杜哥看著張可語脖子上滑下來的血,腿無意識打起擺子,親眼目睹岳諒動手,他終於再也不懷疑新星城那次殺人後的廣而告之,就是她一個人做的。

  「第一個問題我已經有答案了,第二個問題,你們約好了在哪裡匯合?」

  張可語瞪大眼睛。

  「儘管我在這個方向,你還是選擇了往這邊走,是因為匯合的地點在這個方向,對嗎?」

  張可語咬緊了牙關,「不是,我不會說的,你要殺就殺吧。」

  「你說的已經夠多了,我想知道的,也就只是這些。」岳諒鬆開她,退後兩步,將杜哥手中的園藝剪拿回來交到她手上,「你走吧。」

  突然被襲擊,突然被逼問,什麼都沒說的時候,又突然被放了。

  張可語心悸未退,呼吸仍在剛才命懸一線的緊迫節奏裡,胸膛起伏。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她還不明白岳諒為的什麼,就已經結束了。

  「你想跟著我嗎?」

  岳諒搖頭:「我沒有必要跟著你。」

  「那你為什麼攔住我……」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血量不多,劃破皮的程度而已,「即使你不這麼做,好好問我,我也會告訴你的。」

  「你不會啊。」

  反駁的不是岳諒,是已經緩過來的杜哥,作為局外人,旁邊了她們倆短暫的交鋒過程,杜哥無比確信這個剛出現的有點眼熟的女人,不會告訴岳諒任何正確的信息。

  如果她真的願意告訴岳諒這些事情,那就不會連第一個那麼無關緊要的問題都要迴避。

  新世界裡,一個個都是撒謊精啊。

  「你趕緊走吧,趁著岳諒還沒改主意,能走多遠走多遠。」

  張可語擦了擦脖子上的血,最後對岳諒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實是來找你的,為我聽從盧少的吩咐抓了你一下這件事道歉。」

  說完她也不等岳諒回應,自己改了道,往來時的方向返回。

  岳諒目送她的背影走出很遠,也開始原路返回。

  杜哥欲言又止,止復又言:「我說,會不會真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雖然我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那女的那會兒確實挺傷心的樣子,會不會真有跟你道歉的意思?」

  「或許是有。」岳諒的話鋒轉折很快,「但即便是有,也是順路而為的想法,更何況她其實沒有向我道歉的必要。我們非親非故,頂多是臨時搭檔,相互利用的關係裡本就沒有真誠。」

  「而且她心虛了,才會折返。」

  「唉。」杜哥嘆氣,「話說回來,你問她這些幹什麼?」

  「原本是想避開他們的,但他們的路線提醒我了。」

  「提醒你什麼?」

  「看地圖,這條隧道的上一個分叉口是一共有三條分支,一條通向地圖上方,一條通向地圖右邊外緣,剩下的就是我們現在在的這條隧道,通向……地圖中央。」

  杜哥似懂非懂:「盧林那支團隊人數眾多,分散也應該最廣,所以他們使用重置卡之後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匯合,最好的匯合點就是中心!可是……這跟提醒你有什麼關係?」

  「既然他們可以在中心匯合,那我和沈當歸也可以。」

  杜哥失笑:「喂喂,你們沒說好吧,他未必會想到吧?」

  「只要他能遇到盧林團隊裡的人,知道這次重置是他們導致的,就一定會知道這個團隊選在中心匯合,自然也會想到我們同樣可以在中心碰面。」

  「……你們的腦回路難道是長在一起的?」

  岳諒搖頭:「這是對伙伴應有的信心。」

  「行吧你說什麼都對,那萬一正好撞上盧林重新壯大的團隊,你又該怎麼辦?」

  他的表情誠懇認真到岳諒想剖開他的腦子研究一下腦回路,萬一撞上了還能怎麼辦?

  「跑。」

  杜哥:「……」

  不管他能不能理解,高風險高投入高回報主義者岳諒願意一試。

  杜哥最終沒有逃跑,或者說暫時地沒有逃跑,他覺得跟著岳諒繼續苟一段時間也不是不可以,總之在遇到沈當歸和其他危險之前離開就行。

  兩個人一起走的確比獨自一人安全,位置重置,組隊狀態也往前翻了回去,得先壯大隊伍,讓人不敢招惹才利於保存自身。

  他們的位置離中心和邊緣一樣遠,處於中段位置,一邊警戒一邊往前走大約需要二十分鐘左右可以抵達中心區域。

  這個時間不算短,可以充滿任意變數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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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持有者(十二)

  杜哥停下了腳步。

  岳諒也停下了腳步。

  十米外的岔路口站著一個身形和他們倆差不多的男人,黑瘦,右腿小腿處上著夾板,手上拿著一截手臂粗的木棍。

  這個人給岳諒的感覺相當不好,氣場散發著肉眼可見的焦慮與急躁。

  會裝瘋賣傻的人都很敏感,杜哥艱難吐字:「我覺得我們運氣可能不太好,他看起來隨時可以跟人拼命,真的那種,你覺得呢?」

  「我也這麼覺得,但即使我們繞路,附近的兩條隧道都會連回這個路口,再往更遠繞的話,時間和危險就成正比了。」

  「嗯……但我好像沒有去中心區域的必要?」

  「你說的對,那我只能和你一起繞路了。」

  杜哥震驚了:「你這回怎麼慫的這麼快?」

  岳諒臉不紅氣不喘:「學會審時度勢是活下去的基本素養。」

  杜哥敏感的內心又炸毛了,她果然就是看不起自己!人家還瘸著腿呢!

  他們交頭接耳的模樣似乎引起了黑瘦男人的注意,一雙三角眼陰桀地將他們從上到下掃了無數遍,或許是因為一個人勢單力薄,他表情再凶惡,也依然站在原地沒有朝他們衝過來。

  達成共識的兩個人沒有猶豫,腳後跟一轉就往回撤,岳諒打頭,杜哥負責倒退戒備,就在杜哥覺得對方的視線越來越像要吃人的時候,那邊開口了。

  「等等!」

  杜哥條件反射拉住了岳諒的胳膊,「他有話說了有話說了!」

  岳諒覺得自己脫臼的胳膊要給他這直沖靈魂的一擊扯掉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際滾落,劇痛襲來時的隱忍導致直接咬破了舌尖,嘴裡彌漫開一股濃鬱的鐵鏽味。盡管如此,她還是覺得眼前發黑,幾欲昏厥。

  杜哥半天沒聽見她的聲音,一回頭看見她慘白的臉再看自己剛放下的手,這才驚覺拉到了她受傷的手。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他要是故意的岳諒當場就把刀子捅過去了,還能讓他好端端站著?

  岳諒搖搖頭,那廂依然站在原地的黑瘦男子又開口了,還拿出了他們兩個都很眼熟的卡片揮了揮,「你們是不是有通關卡,我也有,我們一起走吧!」

  岳諒的耳鳴剛過去,這一句話聽的清清楚楚,她抬頭迎上了杜哥同樣驚訝的眼睛,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這個人的種種表現都不像是有通關卡在身的人,可那張卡片即便距離甚遠也看得出不是假貨。

  既然有通關卡,為什麼還會以這種被逼上絕路了的姿態站在岔路口?這不對勁。

  擺明了有鬼。

  「直接走。」岳諒的聲音很低,「如果他追過來,就打。」

  杜哥擔憂的看著她:「你可以嗎?」

  「可以補刀。」

  「那……一二三——」杜哥的讀秒是三倍速那麼快,一氣讀完就狂奔離去,三秒鐘撇了岳諒十多米,三個人拉出三個梯度的距離。

  岳諒早知道他不靠譜,本也沒指望他,沒想到他可以果斷到這種完全不要臉的地步,怪不得一張卡能捂到現在。

  跑出十來米,岳諒發現瘸腿男人並沒有追過來的打算,而另一頭,搶跑的杜哥一步步退了回來,跟他跑走時的速度一樣快,風一樣回到了她的身邊,腆著一張塊哭出來的臉。

  「你快想想辦法我們被包餃子了!」

  話音剛落,兩個身形壯碩的男人進入岳諒的視野,面龐陌生,下巴方正,身上都帶著破釜沉舟的氣勢。

  岳諒轉身,二話不說往回跑。

  杜哥跟著跑。

  「啊啊啊啊你也沒辦法?!」

  在離瘸腿男人五米左右的地方,岳諒停了下來,那個男人身後看不清的岔路口裡又走出了一男一女,女人岳諒很熟悉,就是十多個小時之前她親自套入網裡並拿走通關卡的那一位,另一個男人臉生,不是當初和她在一起的那個了。

  曾以丹冷笑:「真是上天有眼,你從我這裡奪走的,總歸要回到我手裡。」

  火藥味濃烈,杜哥看看她又看看岳諒,哭喪著臉,「什麼情況啊……」

  兩頭人馬相互靠近,安全距離越縮越短。

  岳諒:「很明顯,他們是一伙的。」

  杜哥瘋狂甩手,「我知道啊,我還知道他們跟你有仇,這些要你說個屁!」

  「那你為什麼還要問?」

  杜哥真想給她跪下了,「現在是說冷笑話的時候嗎?!」

  他這邊聲情並茂,曾以丹並不買賬,呵呵道:「我看你一直唧唧歪歪的本身就是個笑話,別掙扎把通關卡拿出來,我們可以讓你們再活一段時間。」

  杜哥聞言立即捂死了自己的口袋,開玩笑呢,這才是本世紀最大的玩笑,想要通關卡,得先從他身上踏過去。

  岳諒環視他們五個人,瘸腿男子被其餘四人有意無意夾在中間,氣場明顯不和,再結合這個男人絕望陰沉的臉,他十有八九是落單之後,被其他四個脅迫才充當了誘餌。

  那他就可以成為突圍的缺口。

  她順著曾以丹的話問道:「我們只有兩張通關卡,你們這麼多人,怎麼分呢?」

  壯碩的男人之一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別白費力氣挑撥了。岳諒是吧,貢獻度增長很快自然晉級也就沒幾輪游戲的初級引領者,擅長玩弄人心,有沈當歸那個怪物做後盾……我聽到了很多關於你的事跡,剛才說的都沒錯吧?」

  杜哥抓住他話中漏出的救命稻草,忙不迭喊道:「既然知道她背後站著沈當歸,還不放了我們,不然她出了事,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一邊笑一邊用古怪的眼神覷他,「你別告訴我你剛才的話是認真的,沈當歸是什麼人啊,會為一個女人報仇?這一輪游戲他自身難保,還顧得上別人?!」

  杜哥一時沒想到反駁的話,下意識用眼角去看岳諒。

  後者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他顧不顧得上不由你說了算,你以為他為什麼願意當我的後盾?你可以再想想清楚,每一輪游戲沈當歸對我那麼盡心盡力,這背後到底是因為什麼。」

  男人的笑戛然而止,他沉下臉,這的確是一個問題,沈當歸這種人,到底為什麼會去充當另一個人的保護傘?

  「因為利益,你活著他受益更多。」曾以丹嘲笑,「你敢說不是嗎?」

  壯碩男人猛地醒過神來,再看向岳諒的眼神越發狠戾,「你果然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你們純粹的利益關係已然眾所周知,你卻還故意用曖昧的語氣誤導我,讓我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可惜,曾以丹跟你們太熟,她對你們的關係知道的清清楚楚,讓你的計劃死在了第一步!」

  「說實話,你一個女人能做到這種程度,我是很佩服你的。只不過你到底是個女人,還是不夠狠,你有想過嗎,如果你每次都直接消滅你的對手,這個世界早清靜了。」

  岳諒冷聲道:「沒能早一點碰到你,真遺憾。」

  「是啊,要怪就怪你自己運氣不好!」壯碩男人一聲令下,「動手!」

  岳諒神色一凜,一邊朝岔路口的方向靠近,一邊翻起匕首隨時準備去磕自己手腕上的卡片,但有一個人比她更快。

  鮮紅的血液飛濺數餘米,被她視作突破口的瘸腿男人大睜著眼睛,忽然倒下。

  暗下黑手的曾以丹抽走卡片,在所有人的意外裡逃之夭夭。

  她本就沒打算和這些男人合作,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人性。作為最好欺負的女人,即便一直組隊下去她分到了通關卡,也一定會在最後關頭被這些男人中的某一個殺掉,白白為人作嫁衣裳。

  她要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因此她的計劃一直都是拿到通關卡後獨自躲避,剛才的任何表現都是為了轉移這些自負過頭的男人的注意力。

  瘸腿男人抽搐著倒在血泊裡,脖子上深長的一道傷口,露出紅白相間斷口整齊的血管。

  死不瞑目。

  企圖從瘸腿男人這裡突破的岳諒臉上身上都是他濺出來的血液,灼人的熱度帶著令人惡寒的黏膩感,從臉頰滑入脖頸,和衣服上的汗水灰塵交融後緊緊黏附。

  這個場景何其熟悉,陳新彪的臉在她眼前一晃而過,那次也像今天這樣,大團的血液糊在臉上,視線所及都是紅色。

  短暫的恍惚過後,強行從回憶場景裡抽身出來的岳諒抱著匕首就往曾以丹打開的缺口處衝,但就剛才那幾秒鐘的愣神,其餘三人已經反應過來,採取了最為正確的措施。

  曾以丹已經追不上了,但這兩個人決不能再放過。

  其中一個已經和杜哥交上了手,無論身高力道都佔優勢,另一個也抄起了家伙一起上,剩下壯碩的男人揮過來一根鐵棍,岳諒躲閃不及被棍子撩到小腿,不亞於肩膀脫臼的疼痛一路悶哼傳到大腦皮層,她身體一晃,竟連分神去扣自己的手腕都做不到便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壯碩男人趁機直接踢掉了她手中的匕首。

  杜哥負傷怒吼:「幹你娘——」

  一胳膊肘一木棍同時落在他身上,然後被人一甩,推到岳諒旁邊,三個人再次圍成一個圈,默契地封住所有退路。

  「要殺就殺,給個痛快的,操你媽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杜哥啐出一口血沫,惡狠狠地瞪著三人。

  壯碩男人也痛快,二話不說又是一鐵棍下來,淒厲的嚎叫穿透隧道,杜哥的肩膀被硬生生砸爛,兩眼一翻痛暈過去。

  另一邊適應了疼痛的岳諒清醒了幾分,她慢慢轉了個方向,將手腕貼在受傷的那條腿上。

  在三人凝視的目光裡,沒著急爬起來。

  「不錯,你真有幾分骨氣,撐到現在一句沒喊。」壯碩男人眼中的輕蔑減少,帶上幾分欣賞,「放心,我不著急殺你,正如你剛才說的,你們只有兩張通關卡,我們卻有三個人,那個賤女人又耍陰招跑了,這通關名額不夠分啊。」

  「這可怎麼辦,我們進入游戲遲,資源沒有你們這些老玩家豐富,老是跟你們硬碰硬,很吃虧啊。」

  「哦對了。」男人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有事直接沖你去,不要拿你的朋友威脅你對吧?我覺得你說得對,拿你的朋友去威脅你不就變成我在明你在暗了嗎,這不是給你搞鬼的機會嗎?這也太傻了。」

  「所以我現在有個好主意,既尊重你的規則,又能得到少了的那張通關卡,你不妨聽聽看?」

  終於看到從始至終一臉木然的岳諒變了臉色,男人哈哈大笑:「你說,我帶你去見你的朋友,他會不會也像你一樣,為了朋友付出一切?」

  「我可沒有在威脅你,真不是威脅你,我只是威脅你的朋友,等拿到通關卡,我再把你們一起殺……」

  手腕用力壓在大腿上,銀光破碎。

  還被圍在三人中間的,只剩下一個昏迷的杜哥。

  「怎麼回事?!」三人視野中驟然不見岳諒身影,志在必得的喜悅轉化為最深的恐慌,「是卡片!一定是功能卡!」

  噗嗤——

  壯碩男人低頭,一根小拇指粗的長釘沒入胸口,再拔出來,又以極快地速度變換角度插進去,翻攪兩周後不動了。

  他握住長釘剩在外面的那一小段時,那頭空空如也。

  他的兩個同伴見狀,生怕下一秒身上多個窟窿眼的人就成了自己,顧不上什麼義氣不義氣,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這時,男人聽到很粗的喘氣聲,離他很近,彷彿觸手就可以碰到。

  「我……應該……先殺你……」

  龐大的身體直挺挺倒下,砸在昏迷的杜哥身上。

  後者在劇痛中醒來,用盡力氣來睜開眼,第一時間去摸了口袋發現通關卡還在,癱軟的身體才恢復氣力,重新開始面對一切。

  四周很安靜,除了不屬於自己的喘息聲外,沒有其他動靜。

  踢開沉重的屍體,他艱難地抱著自己的肩膀坐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岳諒……

  正想到岳諒,屍體的腳邊處,一個身形重新顯露出來。

  那人跌坐在地,一條腿不正常的扭曲著,原本就白的人,這次似乎連眼睛都一起白了,臉上濕漉漉的,都是汗。

  岳諒覺得自己站不起來了。

  但她還不能倒下,還有太長的一段時間要熬過去。

  脫臼的胳膊只要再接上就行,腿只是被鐵棍揮到,有一大半力道落空,這麼疼應該只是骨裂,沒有任何致命傷。

  不要讓潛意識的認知覆蓋過自己的精神控制。

  邢陽整條胳膊都沒了,失血那麼多都挺過來了,證明自我控制是有用的。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

  岳諒,去反抗你的潛意識。

  這只是無關緊要的小傷,雖然痛,但不會影響你的行動。

  數秒後,杜哥發現她居然顫顫巍巍地有站起來的動作,心頭一震。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放棄掙扎的時候,這個女人扛住了,並且還打算繼續走下去。光憑這一點,無論他和岳諒卡片上的積蓄差了多少,至少心態上,他都不如她。

  一根染血的木棍遞到手邊,岳諒側目,是杜哥。

  「我欠你一條命。」

  岳諒抓住木棍,往地上一撐,一鼓作氣站了起來,受傷的胳膊和腿又斷了一次似的痛,她沒理會,拄著木棍等眼前的暈眩過去,才道:「我是為了自己。」

  她的聲音很輕,她沒有力氣可以花在說話上了。

  杜哥沉默,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交還到她手裡。

  「你還要去找沈當歸嗎?」

  「我只能去找他。」

  「你現在是個徹底的累贅了,他自己的處境也不樂觀,還會保護你嗎?」

  「……我不知道。」

  岳諒是真的不知道,她只能賭沈當歸對復活卡的珍惜,賭他會為了復活的機會,而力所能及地保護自己,無論有多困難。

  他是最好的選擇。

  她拖著一條腿,腳下踉蹌險些摔倒,杜哥這次沒有甩手走人,還動作敏捷地扶了她一把,不惜扯到肩膀上的傷。

  「謝謝。」

  她被疼痛折磨著恍恍惚惚繼續朝前走,沒有回頭。

  已經殺了九個,也無所謂再多一個了。

  無所謂。

  走出好長一段路,岳諒覺得自己好受了一些,遂分出一點精力給默默走在旁邊的杜哥:「越靠近中心越可能碰到盧林他們,我現在跑不動了,你自己先走吧。」

  杜哥抿抿唇。

  「沒事,反正我也不知道我那些隊友在哪裡,遇到危險你跑不動,我不是還能跑嗎?」

  他有自己的決定,岳諒便不再多說。

  也許是0005的光環重新發揮了作用,從生死邊緣歸來後,走完三條長隧道一直到聽到前方激烈的打鬥聲之前,他們沒有再遇到任何人。

  現在他們在中心偏左的位置。

  「回頭回頭,不然要是後頭也來人,我們就有被堵在中間了。」杜哥十分感謝前方幹仗還發出特別大動靜的隊伍,排雷技術一流,深得他意。

  「稍等。」

  岳諒的拐杖拄了拄地面,凝神細聽。

  她剛才好像聽到了殷繡錦的聲音,喊著……

  ——當歸哥哥!

  ——當歸哥哥你投降吧!

  隧道的擴音效果很好,縱然這兒離實際發生地點還有段距離,殷繡錦因激動而不斷拔高的尖細嗓音極具穿透力地將信息送到耳邊。

  ——盧林哥哥快打他!

  ——他討厭!

  所以沈當歸的背運是又發揮到了極點,這一次是同時撞上了盧林和殷繡錦嗎?

  杜哥也聽到了,他小心地看了岳諒一眼,道:「他可能真的顧不上你了,你的運氣,也不太好。」

  這句岳諒沒聽進去,她想的是沈當歸沒有保命的卡片,那些高殺傷的卡在這種狹小還被圍住的空間裡未必能發揮作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逃出來嗎?

  如果沈當歸這次逃不出來……

  她站在原地遲遲不動,眼睛一直盯著前方根本看不見什麼的轉角。

  杜哥心中生起大膽的猜測,「你該不會是,不但不走,還想救他吧……」

  救他?

  岳諒看看杜哥驚疑不定的臉,目光落回到那個轉角。

  她救沈當歸?無稽之談。

  唯一的一張保命卡已經用掉,手頭只有一把匕首,和根本無所作為的她自己。

  冒險去救沈當歸?

  沈當歸有復活卡可以復活,她可沒有。

  沈當歸自己也不是一定就出不來了。

  更何況就算他出來了,那些尾巴也會一直跟在後面,她只剩下一只胳膊一條腿,絕對會被牽連。

  反正就算沒有沈當歸,如果能遇到袁警官或者麻桿穆桂林他們,她或許也可以挨過這一輪。

  是的,沒必要。

  ——給我炸!

  ——哈哈哈哈哈哥哥們加油!

  殷繡錦的聲音越來越興奮,岳諒碰到脫臼的那隻手,再摸到那張雞肋的擴音卡。

  一直在等她開口的杜哥聽到她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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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12 02:16:10
第一百八十六章 持有者(十三)

  啪嗒。

  鮮紅的血液滴落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被混亂的腳步迅速踩碎。

  凌亂的碎髮貼在不復光潔的額頭上,臉上的傷口發黑,汗水與血液混雜,嘴邊似笑非笑的弧度依舊。

  沈當歸手中的高爾夫球桿抵在某一個玩家的喉嚨口,在對方驚恐挫敗的目光中一腳踢向他臍下三寸,球桿收回,穩穩地落在另一個人鼻子前,那人眼中是前浪所遭遇的滅頂之災,不顧自己危在旦夕的鼻子,條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參與圍攻者男性十之八九,下腹紛紛一涼,一時間進攻轉為防守,沈當歸身邊空出一片,盧林和殷繡錦的人稍微拉出距離,只是嚴絲合縫地將人圍在中央。

  殷繡錦不滿:「當歸哥哥你好卑鄙!」

  球桿劃破空氣,在力道的加持下發出嘯音,舊傷撕裂又添新傷的沈當歸隨意收回武器,「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各位確定要和我把生意做死?」

  有人面露退縮,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場景出現的盧林及時出來控場:「難道還沒做死嗎?」

  「自然是沒有。」沈當歸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只要你們別繼續作死,一切都還有商量的餘地。」

  殷繡錦的花瓣嘴重出江湖,她歪著腦袋,語氣可愛:「當歸哥哥,你是不是和岳諒在一起太久了,怎麼跟她一樣婆婆媽媽的,一點兒都不痛快。」

  盧林也是一陣搶白,他要把沈當歸的詞說完讓他無話可說:「別說什麼你現在跟我們談是在給我們機會,只要你想我們早就死了……這裡沒有傻瓜,你沒真正下死手,不過也是因為害怕把我們徹底激怒,反而斷了自己的生路罷了。」

  剛有點動搖的幾個「傻瓜」默默將放下了武器重新舉在身前。

  「如果真的有辦法脫身,你早就用了。」盧林笑笑,「又怎麼會全身掛彩,跟我們糾纏到現在呢?」

  不識好歹。

  高爾夫球桿落地,被主人輕輕拄著。

  沈當歸的視線在四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他們臉上有興奮,有不安,有期待,有恐懼。

  沒有良知。

  這就是人。

  沈當歸鬆開微鎖的眉頭,骨節處破皮紅腫的手變魔術似的變出兩張銀色的卡片。

  「我一直覺得不至於,可你們遠比我想像的煩人。」

  他的退讓從來不是因為無能。

  他的神情變得太冷,前所未有的冷。

  如果說之前的沈當歸是一頭充滿力量又慵懶散漫的獵豹,此刻他就是盯上了獵物步步逼近的豺狼。

  盧林身上不自覺起了一層小疙瘩,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從對面席捲而來。

  不應該,沈當歸如果真有底牌,不可能一直挨打到現在以至於渾身是傷!

  是空城計,是岳諒那套恐嚇人的把戲!不能上當!

  殷繡錦偷偷瞄了盧林一眼,她會答應和盧林統一戰線,目的不是真的殺了沈當歸。她只是想要證明自己不比岳諒差,如果沈當歸有表現出對她的欣賞,那麼她會再接再厲,直到拿下這個截止目前遇到的最強大的男人,如果依舊無動於衷,那麼她會見好就收。

  真沒必要和沈當歸結個死仇。

  再說,她相信沈當歸即便沒有在這麼多人裡脫身的本事,同歸於盡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自取滅亡什麼的,她可不想。

  眾人各懷心思,氣氛從凝固到鬆弛再重回凝固,個人選擇一觸即發之際,一道無人不耳熟的聲音自頭頂上方響起。

  「沈當歸,我在左邊,敵明我暗。」

  聲音很重,再加上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帶來的緊張感,一時間讓人無從分辨聲源方位。

  他們不知道,沈當歸卻知道。

  岳諒沒有什麼方向感,關於方位描述一直用前後左右代替,此時她說她在左邊,必然不能以自身為參照物去做對比,那麼只能是……

  固定死的地圖所謂的左邊明明白白。

  沈當歸抓住他們愣神的空隙,朝岳諒所在的方向強行突圍。

  眼看他眨眼間又要衝出去,一直站在人後的盧林親自出手了。

  正常狀況下他不是沈當歸的對手,但這次不一樣,沈當歸受限,尤其是腳上的鐐銬幾乎封死了下盤動作,而他只不過兩隻負重環,靈活程度上要超過沈當歸!不是不能贏!

  一手劈向沈當歸的脖頸,右腳發力把身體往前一送,超過沈當歸半個身位,持刀的另一隻手閃電般劃向他的去路。

  沈當歸的身體以不可思議地角度彎曲躲過這一擊,球桿順著手背回轉繞回手心擋住他的刀,左手手肘推出,砸在盧林肋下。

  盧林硬抗了這一下,手中的刀改攻他下盤。

  沈當歸等的就是他攻擊自己不方便動的腿,球桿與尖刀對撞,盧林只覺肩膀一沉,因為向下揮到而矮下的身體被一股怪力壓下,再直起身時,借機從他身上翻過去的沈當歸已經突破最後一道防線,衝出包圍圈。

  「都愣著幹什麼——」

  他滿腔功虧一簣的鬱結之氣,在其他人反應過來時候,不惜代價地扔出了兩張卡片。

  兩道銀光後是兩把小巧的飛刀,背對著他的沈當歸躲過了其中一把,另一把飛過大腿,劃開一道血液流速可觀的口子。

  沈當歸腳下一頓,才繼續往前。

  盧林捂著斷裂的肋骨,和他的團隊加速衝去。

  「我們就不去了。」殷繡錦出聲攔住她身邊下意識要跟過的四個男人,「這個多人堵一個還被他跑出包圍圈就已經夠丟臉了哦,及時止損才是長久之道呢哥哥們~」

  岳諒都出現了,說不定就埋伏在哪兒,她才不要去觸那個黴頭呢。

  討厭死了。

  前方是一片熟悉的黑暗,烏漆墨黑,什麼都看不見。

  沈當歸毫無停頓地衝入黑暗。

  好一個敵明我暗!

  又是這一招!

  盧林又一次被氣笑了,被迫暫時停在留在光線可籠罩的範圍內,原來他拿到再利用的那些繩子的原材料,是岳諒的手筆。

  他的手指在口袋中一撥,在統一保管未分配的通關卡中取出一張,再加上另一張銀色的卡片,一起朝沈當歸陷入黑暗的背影中扔了過去。

  功能卡——強力附著五分鐘,附著時間內不可拆卸。

  一張又一張卡片扔出去,即便坐擁市場收入極為可觀的盧林也肉痛起來。他就不信了,作為氪金玩家還能玩不過一個連把像樣的刀都拿不出來的貧民。

  「盧少,岳諒肯定在裡面,或者還有其他人,我們……」

  「追,越是沒有實力越會虛張聲勢,沈當歸跑不快,而背上了新通關卡後的標記會吸引其他隊伍前來,我們只管堵他的後方,另一頭就交給其他隊伍。」盧林激動之餘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依然保持著算計的心態,「其他隊伍重聚沒有我們快,對面即便人數多心也必定不齊,撞上更好,正好方便我們補齊缺少的通關卡。」

  「對!就是這段黑暗的隧道,哪怕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是岳諒隨手布置的場景,可只要剩下的萬一裡真有玄機,我們……」

  咔噠。

  一束強光亮起,先前一直沒能找到組織,起點重置後才重新歸隊的吉幸晃了晃手中的狼牙手電筒,「嘰嘰歪歪幹什麼,既然我月就在前面,天上月後援會成員還不跟我衝——」

  他摩拳擦掌,一手拉扯起崩碎數次的後援會大旗。

  盧林:「……」該不該告訴他,兩方表面和平已經在上一次碰面的時候撕碎了呢。

  這條隧道黑暗地很徹底,幾乎是把整條隧道的燈都破壞了,轉角處也沒放過,一直到與另一條隧道的交匯處,才有正常的亮光。

  燈是杜哥破壞的,岳諒的幫忙指的就是這個。

  營救太難,她只能盡力為沈當歸創造逃離的時機。

  一切還得靠他自己。

  一路砸燈一路退的兩人大汗淋漓,杜哥一邊扯自己貼在身上的衣服一邊神經緊張地四處張望:「我們不會有事吧,他們不會這麼快追上來吧。」

  岳諒看著地圖上冉冉升起的紅星,道:「原本不會,現在就不一定了。」

  這下除了盧林殷繡錦他們自己,其他玩家也聞著腥味兒了。

  如果不巧偶遇,就等於半截身子入土了。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杜哥:「那怎麼辦?!」

  岳諒的拐杖動的快了幾分,「再跑快一點。」

  杜哥:「……」

  地圖上的紅點還在快速逼近,越來越近。

  杜哥的心臟不斷加速,越來越慌。

  他心裡頭的危機感越來越重,想要長命百歲的本能最終戰勝了報恩的衝動,他看著只剩半邊能動就算再努力也走不快的岳諒,用極為愧疚的語氣道:「要不我還是先……」

  一陣風穿過,捎帶而來的血腥氣存在感極強地刷過他的鼻端,全身寒毛立起!

  餘光擦過,瞳孔還沒對焦完畢,他第一眼只看到了個渾身噗嗤噗嗤往外滲血的血人,第二眼是一張頗為眼熟的臉,面無表情麻木不仁的,第三眼是血人伸向岳諒的左手。

  他連忙叫停以免岳諒再遭一擊:「等等她胳膊脫——」

  沒叫完就看到來人手一輕,繞過那邊肩膀捏住了完好的那邊,右手在岳諒的膝彎一托,恰好避開傷腿部位,人就被打橫抱了起來。

  劇烈到要從胸腔裡蹦出來的心跳聲響在耳畔,岳諒驟然回神,用還能使上力的胳膊環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與他貼近,盡可能減輕對方負擔。

  她沒耽擱時間,直接進入狀態:「你發光的時間不對。」

  「被迫。」沈當歸言簡意賅。

  岳諒轉動手腕,摸了摸他後頸上硌到自己的卡片,跟皮肉長在一起似的牢固,這張明顯是多出來的。

  「一直?」

  「不清楚。」帶傷負重前行,沈當歸的喘氣聲很粗,「還有八分鐘。」

  無論這張卡能長多久,還有八分鐘被標記的發光時段就挨過去了。

  可這八分鐘不好挨,盧林一行一定會追來,附近其餘沒有湊齊卡片的隊伍或個人也會追來,沈當歸自己幾近報廢,還要帶個人型包袱,前方簡直是死路。

  岳諒按著那張通關卡,覺得大痛不如小痛,「割掉試試?」

  沈當歸露出一排森寒的牙齒,「嫌我身上傷口不夠多血流得不夠快的話,不如割掉我的頭試試?」

  岳諒閉嘴了。

  驚魂未定拼命追趕的杜哥使勁兒邁大自己的腳步,他絕對不會輸給一個腳上銬著鏈子手上抱著妹子身上全是窟窿眼子的男人!

  哪怕他原本是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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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12 02:16:31
第一百八十七章 持有者(十四)

  沈當歸的腳步很重,呼吸雖還保持節奏氣息卻越吸越深,換氣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岳諒知道他現在的狀態再搭上自己等於挑戰極限,只能在不妨礙他動作的前提下努力靠自己貼住不被甩掉,盡量釋放他的活動空間。

  當然,減負之餘不忘為自己的累贅正名:「我完全理解你的辛苦,也很清楚你的煎熬,但無論如何你都要堅持住,我本來可以毫無聲息離開,還在這裡是為了救你,並且現在的麻煩是你自帶的。」

  然後言歸正傳。

  「所以你不能扔下我。」

  總結完後岳諒看見他抽搐的額角,立即體貼補充:「你不用跟我做無用的爭執,這只會浪費你的體能和精力,等甩掉盧林他們,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再探……有人來了!」

  劇烈的呼吸聲近在眼前,岳諒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波動拉大,血跡最少的脖子青筋迸出,一滴汗水自鬢邊直接落下。

  杜哥前一秒還窒息於岳諒不要臉的自我剖白,恐懼於沈當歸一氣之下真的扔下他們不管,下一秒就是前方不知道數量多少凶惡程度幾何的敵人……上天保佑,來的是他的隊伍吧,三十分之一的可能請讓他擁有!

  前狼後虎,此時回頭就是重新和盧林對抗,繼續向前就是挑戰未知。

  岳諒:「向前!」

  杜哥:「或許我可以先苟……臥槽別丟下我不管!」

  他說話時,沈當歸已經抱著岳諒和他拉開距離,毫不遲疑地衝向前方轉角。

  「抱緊,我放手了。」

  「嗯。」

  伴隨著悶哼似的回應,岳諒的手死命圈緊他的脖子,沈當歸一放手,早就做好準備的腿一股作氣上抬夾住他的腰,跟著地心引力下墜的身體定在腰部以上,臉朝內緊緊貼著濕漉漉的肩膀。

  心跳沉穩加速,下水道裡污濁渾水模模糊糊反射兩側場景,凸出的身影削平,細長的金屬色物品轉了一圈後揚起。

  叮——

  第一擊碰撞聲乾脆俐落,灰頭土臉衝在前面的人拿著一把比手臂還長的鐮刀卡著位置往人的肩頸處砍,被大力挑開後又被來人詭異的姿勢怔了一下,剛認出踢了鐵板這是沈當歸還沒想明白他身上多出來的那塊是什麼,細長的球桿一拉一扯,手中的鐮刀就被挑了出去。

  只比他慢一步的同伴一邊迎上去一邊吼道:「愣你媽給老子打——」

  小拇指粗的長鏈子直奔面門甩過來,沈當歸眉心一蹙,腳上帶鏈子的鐐銬極大程度地限制了他的靈活度,再加一個岳諒,躲不開。

  球桿纏住鐵鏈的中斷作為緩衝,身體順勢微側,後半截大半的力道落在他的肩膀上,剩餘擦過岳諒的背,後者全身的皮肉因為疼痛繃緊,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手和腿依然牢牢地攀附著。

  硬挨了這一下的沈當歸騰出雙手接下揮來的拳頭,壓低的眉心壓不住惡劣至極的心情,手腕一翻上勾拳砸向男人的下巴,負重環充當利器,狠狠刮過!

  「啊——」

  男人疼得眼前發昏,他的下頷骨碎了,一定碎了。

  「等等等等啊操!」落在後面的最後一名成員終於趕上來,看著瞬間被放倒的兩個隊友欲哭無淚,「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啊!」

  麻桿下巴那顆痣上的毛都蔫兒了,這他媽叫什麼事兒!

  他就說要先認認臉再動手,這兩個人是瘋了嗎,看到沈當歸也要動手,不知道岳諒和他是一伙的嗎?!

  「停停停!」

  岳諒聽出了他的聲音,稍微動了一下,低聲道:「他可以商量。」

  沈當歸把腳從拿鐮刀的人手上收了回來。

  「謝謝放過,謝謝謝謝。」

  麻桿將兩人扶起來,下巴被砸碎的男人說不出話,只是含糊地嗚了幾聲,眼神充滿了仇恨,另一位只是受了點皮肉之苦,手指活動了一下發現還能用,立刻把被挑飛了的鐮刀撿了回來,再次指向沈當歸,眼中全是防備。

  「已經動過手,誰能不記仇?」

  眼看著沈當歸周身的氣場再度大開,麻桿連忙打圓場:「不會不會,大姐……啊不,岳諒你快表個態啊我實在不會勸架!」

  三人的視線同時落在岳諒身上。

  等了幾秒,岳諒的聲音才傳出來。

  「盧林在追我們,要繼續打還是一起跑,你們自己做決定。」

  這正是晴天霹靂,麻桿不懷疑岳諒的話,當即臉色大變:「那肯定是跑啊!」胳膊會被大腿擰斷的!

  「盧林在追你們?」拿鐮刀的人有些狐疑,「盧林要搶你們的通關卡,還是你們搶了盧林的?」

  麻桿一巴掌直接拍在他後腦勺,罵罵咧咧:「問個屁,走啊傻逼,不管怎麼樣,沈當歸都要跑,你們這種被撂倒的還不跑?!」

  被打的人氣急,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那也不能和他們一起!」

  苟在幾步後存在感極低的杜哥小心翼翼上前幾步,拍著自己的胸口向岳諒唏噓:「我的天吶沈當歸牛逼,抱一個人還能把人打得落花流水這是多長了兩隻手吧……嗯?真的有兩支空的手?不是抱著人?啊!」

  短短的驚呼之後,他誇張的神色收斂起來,百感交集:「你的腿不是傷到不能走路了嗎,怎麼……」

  話沒說完,岳諒的身體就往下一墜,強行抬起傷腿去盤住沈當歸的腰來固定自己那種痛苦消磨了她的精力,她沒有力氣了。

  在她徹底滑下去之前,沈當歸的手及時穿過她的腋下,又在她的大腿處托了一下,將人重新橫抱起來。

  他的嘴唇很薄,同樣沒有血色,上下唇一碰說出來的話和他的人一樣刻薄。

  「廢物。」

  岳諒的手在他肩膀上摸了一圈,最後揪住他的衣領,眼睛直直盯著他。

  「如果你拋下我,你也是廢物。」

  沈當歸給了她一個嘲諷的嘴角。

  「拿一下我的東西。」

  沒指名沒道姓,杜哥十分自覺地就去把那根球桿從鐵鏈裡剝出來,遞到沈當歸身前,後者用托著岳諒膝彎的手接了過去。

  「謝了。」

  沒想到會收到道謝的杜哥有些惶恐,擺了擺手,他可沒想得到大名鼎鼎的沈當歸的一聲謝。

  折壽。

  沈當歸筆直地站著,抱個人也比其他人顯得挺拔,他的肩線格外平直,脖頸長而弧度自然,眉骨略高,皺眉時那雙眼尾飛翹的丹鳳眼尤其涼薄生冷。

  「他們追上來了。」

  幾個字一出,那廂拉扯中的三人終於轉過頭來,面色都不太好看,有人是疼的,有人是恨的,還有人是氣的。

  安靜下來後,彼端的聲音就被放大了。

  麻桿低吼:「你們滿意了?!」

  其餘二人默不作聲直接開跑,直把麻桿氣得跳腳,只來得及跟岳諒說一句「先走了」,就追上了隊友的步伐。

  沈當歸三人不停留也不搶先,覺得他們跑在前面正好,權當有人開路,逃起來還能更放心。

  還有五分鐘。

  沈當歸又跑了起來,他的懷抱十分顛簸,岳諒的胳膊和腿因為晃動而一陣又一陣的疼,說話的嗓音都摻著口快斷的氣。

  「不太好,前面又有人亮紅了……」

  新標記閃現代表前方新隊伍的存在,無論是普通的到期刷新,還是被搶奪後的持有更替,都意味著對周邊隊伍的再次吸引,人員會產生又一波匯集。

  「不算差。」沈當歸習以為常,「至少剛才沒真正打起來。」

  已經足夠幸運了。

  前方的三人腳步放慢,直至停下。

  驚恐尖叫的女聲針一樣紮入耳蝸,間或響起男人的嘶吼,前方戰局的慘烈程度,可見一斑。

  麻桿總是充滿活力的臉也爬上灰敗,「如果他們結束後往我們的方向過來,我們就會一前一後,同時撞上兩隊人。」

  杜哥兩次化險為夷,稍微樂觀起來:「繼續往前賭一把吧,盧林那邊人太多我們肯定打不過,但要是前面人其實少的呢,那我們聯手姑且也算是六個人了,未必不能過去。所以不管他們結束後會不會繼續走這個方向,和盧林他們先拉開距離,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說的很有道理,與其等無法與之抗衡的盧林團隊趕上來,不如勇敢賭一把直接從前面破局,就像剛才岳諒的決定。

  這番話給了麻桿一點信心,他想再怎麼危險還有沈當歸和岳諒呢,應該沒事的。

  三人重整旗鼓,停下的腳步邁大邁開,和岳諒他們保留著一米左右的距離,繼續向前。

  當他們和八個眼睛血紅的人面對面的時候,所有人心中都有同一個念頭——這一把原來是必輸局。

  「運氣真好,你們看起來……絕大部分人都有通關卡的樣子。」八人中出來一人,一邊擦著眼角的血跡,一邊咧著邪性的笑容,「太巧了,我們這邊絕大部分人,都還沒有通關卡。」

  地上橫著三具屍體,除了女性的屍體還算完整之外,兩具男屍都支離破碎,在反抗的過程中被瘋狂的八人生生砍成數段,面部以及脖頸上十多道傷口,昭示著這是一場慘無人道的虐殺。

  他走近,似乎是看清了沈當歸的臉,鼓掌道:「不愧是沈當歸,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泡妹妹,厲害,厲害。」

  麻桿握緊了手中的刀柄,他很想來一句「誰是妹妹,那是你岳諒姐姐」,但現在沒有心情。

  這些人瘋得差不多了,他怕自己挨不過這會兒。

  「是不是沒想到,我們這種之前一直拿不到通關卡的廢物居然站起來了。」有人哈哈大笑,表情和剛才的男人一樣瘋狂,「怎麼可能把活著的機會讓給你們呢?我們也要活啊!」

  沈當歸看著他們眼中越演越烈的嗜血,退後半步。

  盧林要置他於死地,這些人也絕不會放過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活物。

  又是一場苦戰。

  他低聲:「抱緊,堅持。」

  這一回岳諒猶豫了一秒,才像兩分鐘前那樣,把自己在他身上掛好。

  對方有八個人,懷抱著放棄一切的決心在尋找出口,偏激的狀態讓任何溝通的技巧都變得沒有意義,他們已經自我封閉了。

  而自己這邊,只有六減一,五個人而已。

  能贏嗎?即使贏了,盧林也就到了,還能再贏一次嗎?

  她身上沾了各種人各種時期的血,紅黑交錯,襯得裸露在外的大片皮膚青白詭異,又因為這種異色,而顯得格外可憐。

  沈當歸在某一種程度上是同情她的。

  只有他知道,這一位原來是多麼嬌慣的大小姐。

  岳諒的腦子渾渾噩噩還在沉思,那邊殺紅了眼的人卻一秒鐘都不願意再浪費了。

  「把他們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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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12 02:16:54
第一百八十八章 持有者(十五)

  對於岳諒來說,最難對付的不是盧林邢陽之流,而是一句話也不願聽也一句話也不願說的亡命之徒。

  對這種人心理戰沒用,復雜精密的計謀也沒用。若是在地形復雜的地方還算容易甩掉,但在這種簡單地圖,就只能硬扛。

  縱然每個十天都會有一段時間跟沈當歸以及袁警官學習,也會自我鞏固,這一部分也依舊是她的知識盲區。更何況她根本還沒有學到,怎麼像沈當歸一樣渾身是傷還能繼續戰鬥。

  如此說來,她的的確確是個累贅。

  這八個不惜一切的瘋子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們將人員劃分的很好,麻桿杜哥等四人一對一,剩餘四個全部圍住了沈當歸。

  也許是本身就擁有不錯的卡片,又或者是取自地上的三個倒黴鬼,他們的武器都相當不錯,最不濟也是齒深一公分的鋸刀,那隻游戲開始時出現過的絞肉機兜兜轉轉也到了他們的手裡。

  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十分棘手。

  沈當歸的武器很吃虧,球桿的長度還算足夠,但是太細太輕也太鈍,雙腿被鎖閃避都遭限制,不但要顧著身上的岳諒,還要防止腳上的鎖鏈不會被他們絆住。

  幾個回合下來,他已經大汗淋漓,心力消耗巨大。

  手持絞肉機的男人找到空隙,調動渾身的力量朝沈當歸撲去。

  「去死——」

  沈當歸瞳孔一縮,手上的球桿收回將絞肉機打偏,鋸刀從岳諒的頭頂揮過,鋒利的鋸齒擦過他的喉結,三十公分長的西瓜刀削走手臂的大片皮肉。

  劇烈的動作下岳諒的身體也跟著晃動,單手的力道終於不夠,她嘗試重新抓住卻撈了個空。

  她的心也落了空,無限下墜。

  等待落地的痛苦沒有傳來,一隻手牢牢扶住了她的後背,將她壓回了充滿血腥味的胸膛。

  噗嗤。

  銳物入體的聲音響在耳邊。

  黏膩的液體飛濺,劃過耳根。

  岳諒抬起雙眸,嘴唇發抖。

  一滴鮮紅的液體落在她的臉上。

  緊靠著的胸膛震動,上方傳來一聲嗤笑,輕蔑,不屑。

  岳諒的大腦在這一瞬間無比清醒,她用出生平最尖銳的聲音喊道:「扔開我——」

  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手徒手接下了絞肉機的沈當歸沒有回應,他用血肉模糊的手將絞肉機扣在了離他最近的男人頭上。

  岳諒喪失所有從容的尖叫聲再度響起:「朝他們扔!我沒放棄!」

  沈當歸的大腦猶豫了零點一秒,踩著她尖叫的尾聲將她甩出,同時低喝:「腳下!」

  岳諒橫飛過去,砸在一米外兩個反應不及的男人腿上,和他們一起摔過去的一瞬間,她用唯一能動的手拔出捂在口袋中許久的匕首,咬緊牙關,極盡身體的柔韌能力,對準兩人的方向,不看位置也不管技巧,抻直手臂往死裡揮出!

  幾乎是下一秒,身上也傳來比剛才盤著傷腿還重數分的疼痛,下意識反擊毫無章法的西瓜刀砍入她的肩胛。

  汗水又或者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手腕翻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這次精準地擠進持刀男人的腿間,捅了進去。

  這是離她最近的要害。

  慘叫聲淒厲而短促地響了一聲,男人口吐白沫,鬆開了還插在她肩膀上的刀。

  岳諒疼得幾欲昏死,在另一個男人緩過來氣急敗壞發起下一擊之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剛剛減負成功的人的名字。

  「沈當歸——」

  一根黑而粗的鎖鏈向上飛起,沈當歸的腿剛好抬至第二個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的男人眼前,鐵鏈在沈當歸驅使下蛇一般爬上對方頸項,纏繞一周。

  沈當歸躍起,腳尖踩在他的肩膀上,借力一轉。

  最後一個男人手中鋸刀朝他招呼而來,就著腳下剛擰斷的新鮮屍體,沈當歸伸出白骨森森的右手,靈活躲開鋸刀後鉗住來人手腕,借著拉力解開纏繞在屍體脖子上的鐵鏈,重新獲得一米的自由度,膝蓋上頂,手肘下捶。

  來人嘔出一口混雜著紅色的酸水,身體還直不起來,脖子受到了一個向上的力,然後發現自己的視線開始旋轉,直至看過一周,咔嚓一聲,倒了下去。

  掉下去的鋸刀被人撿起來,從上至下,筆直地插入口吐白沫但仍在抽搐的男人的心臟。

  幾秒後,停止呼吸。

  至此,圍攻沈當歸者四人,除被絞肉機絞到面目全非眼睛也瞎了的那一個,其餘三人再也沒有爬起來的機會。

  模糊間岳諒感到身體一輕,沈當歸冷冽的聲音隨之鑽進耳朵裡。

  「廢物。」

  岳諒毫無焦距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臉。

  肌膚相貼的地方雖然很濕,但是熱的。

  果然,沒有自己的阻礙,沈當歸就算傷得再厲害,也不會死,還會贏。

  還說他自己不想對抗意識,明明就做到了令人望塵莫及的地步。

  這個人,真的……

  沾滿血跡的西瓜刀還陷在她的身體裡,黑色的刀身似乎比她的整個肩膀還要長,刀背又寬又厚,豎著看去像一道黑色的封禁線,不留情面地貼在上面。

  沈當歸再開口。

  「你讓我也成了廢物。」

  岳諒開始朦朧的眼睛睜大,她想告訴沈當歸並非如此,這是戰略所需,他和她都不是廢物,他根本沒能領會幾分鐘前自己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但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的扼住了,氣息堵塞在半道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當歸居高臨下,趁她口不能言,再送了她兩個經典至極的嘲諷字眼。

  「呵呵。」

  這一瞬間感覺從前合作的默契都是自我臆想的岳諒滿腦子只剩下必須要和他好好交流一下,挽救他彷彿被打傻了所以才完全理解不了她所言所表的腦子,竭力想要控制自己進氣少出氣多的嘴發出聲音時,後頸一痛失去意識。

  沈當歸垂眸,將因為昏迷而整個放鬆下來更顯柔軟的身體抱起。

  他當然知道這女人想說什麼,但對他來說,無論當時的放手是因為什麼,都已經算作違約。

  沒有做到,就是廢物。

  在這邊的局勢一邊倒後,士氣大振的其餘四人很快也結束了戰鬥,麻桿幫他下巴破碎的朋友解決完敵人,便匆匆忙忙過來了。

  他自己受的傷也不輕,腹部被人開了不小一道口子,用手指捂著,也還在往外流血。

  他失神地看著紙一樣慘白毫無動靜的岳諒,心頭哀慟:「岳諒她就這麼……」

  「被我打暈了。」

  「……打暈了?!」麻桿拔聲一叫,扯動腹部的傷口後疼得喉嚨口一陣一陣腥甜。

  「她的傷太重,已經超出她的認知範圍,打暈可以暫時切斷她的意識,說不定還不會死。」沈當歸說著,目光卻是飄向隧道的另一端。

  那邊安安靜靜的,似乎什麼都沒有。

  麻桿沒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懂為什麼受傷太重超過認知程度後打暈可以保命,一個人受了重傷的話,不是讓他保持清醒才更有可能活下來嗎?

  但看沈當歸還抱著岳諒,那岳諒應該是還有救,不然抱著屍體能有什麼意義?

  而且……

  他捂著肚子,「怎麼看都是你的傷更重吧?你怎麼不自我切斷?」

  右手和腿上的傷口見骨了,全身上下加起來絕對不下五十道傷口,且大多數傷口都很深很長,肩膀肋下以及大腿都有捅入傷……傷成這樣,能站著都是奇跡了吧,更別說居然還能抱一個人!

  「因為我的傷沒有超出認知範圍。」

  他還在思索沈當歸的話到底什麼意思,險勝的杜哥搜屍完畢,順著沈當歸的目光看向來時的路,猛然從勝利後的鬆弛中驚醒。

  「盧林!」

  沈當歸微微側目,這個人膽小歸膽小,倒是比岳小姐這些亂七八糟的朋友靠譜。

  兩個字把傷痕累累的其餘三人拉回緊張事態當中,麻桿終於不再糾結岳諒如何,重新提起全部心神去應對第二個鬼門關。

  那麼艱難地過了第一關,那麼辛苦地活過一輪又一輪,他不能在這裡功虧一簣。

  清脆悠閒的掌聲遠遠地從另一頭響起,緊接著一群人走入視野。

  盧林的聲音不算重,隔著數十米的距離,通過隧道擴音後傳過來卻很清晰。

  「不愧是諸位,贏得漂亮。」

  他們看似閒庭信步,過來的速度卻很快,沈當歸一方俱是殘兵,就算轉身逃跑,在這段沒有分岔路的長隧道裡追逐,也純屬無謂的掙扎。

  「你,過來一下。」

  正打算嘗試逃跑死馬當活馬醫的杜哥張嘴:「我?」

  沈當歸單手箍住岳諒的腰,騰出一隻手扔給他一張卡片,瞄了一眼對方看清卡片內容時張得更大的嘴,道:「點火就行,快。」

  杜哥手一抖,卡片捏碎,一門半人高的大炮出現在面前,落地時整個地面都震了幾震。

  盧林變了臉色,立即制止隊伍繼續向前,「退!後退!快——」

  杜哥震驚過後興奮了,他手忙腳亂地掏出一張卡片,火柴在手,按照電視劇裡看到過的,直接點燃了這門古典炮上已經裝填的彈丸引線。

  沈當歸抱著岳諒迅速拉遠距離。

  砰。

  轟——

  地動山搖,隧道塌陷。

  杜哥頂著一腦袋灰,從地上爬起來後哈哈大笑。

  「媽的爽死老子了!就是他們跑的太快,也不知道炸到了幾個!哥,哦不,爹,我叫你爹行嗎,有這種好東西,你為什麼不早拿出來?」

  原因當然有很多,比如這門大炮只有一顆彈藥,又比如火種過於易耗他手頭又沒了,再比如可使用距離太短根本沒有合適時機去使用等等。

  但他不想說。

  厚厚的一層灰土中,一張通關卡散發出微弱的紅光,躺在方才戰場的最中心。

  沈當歸轉了一下脖子,黏在後面的通關卡不見了。

  麻桿早就發現了那張卡,但沒去撿,一方面是他自己已經持有,另一方面,他親眼看到這張卡是從沈當歸身上掉下來的。

  就算這張卡不是沈當歸身上掉下來的,他們三人小隊中也確實還缺一張通關卡,在沈當歸發話之前,也沒人敢動。

  誰鬥得過他?

  沒人去撿通關卡,沈當歸也不著急取,再碰一次就會再發光一次,他又不是渾身賤的找抽,何必自找麻煩。

  倒計時八小時整。

  休息點在遠離他們的南角出現。

  沈當歸開口:「把這門炮搬到另一頭,這條隧道我們佔了。」

  即使沒有炮彈,唬人足夠了。

  「之後守住這條隧道,你們缺的通關卡,可以自取。」

  麻桿三人眼中一亮,他們本就重傷競爭力下滑,好好守在這裡就可以拿到最後一張通關卡的話,他們當然願意!

  只是顧慮也有,沈當歸不是岳諒,他有這麼好心?他的話能信?

  面對他們懷疑的視線,沈當歸繼續道:「我積德,你們隨意。」

  杜哥察言觀色,最後很有眼光地選擇了麻桿,拍拍他的肩膀後,用眼神示意下面容蒼白神情安詳昏迷著的岳諒,勸道:「賭吧。」

  半分鐘後,四人齊心協力,把沉重的大炮反向移動二十米。

  沈當歸坐在地上,身邊躺著對一切毫無所知的岳諒。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本輪游戲共計投入玩家一百八十五名,死亡八十六人,通關六十二人,就地清理三十七人。」

  「清理中……清理完畢。」

  「恭喜通關死亡游戲,即將載入安全島,請稍後~」

  黑暗中持有,所有活下來的人,都抓住了應該抓住的東西。

  那是繼續求生的武器。

  也是最後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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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13 02:06:09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安全島(十四)

  「恭喜您第二次從死亡游戲中生還。」

  「恭喜您獲得通關基礎貢獻點獎勵五十。」

  「恭喜您獲得連續二十四小時持有直至通關加成貢獻點獎勵五十。」

  「恭喜您成功晉級中級引領者,距離晉級高級引領者僅差二十七點貢獻度。」

  曾經見過的白色禮盒落至眼前,紅色緞帶徐徐打開,中級引領者身份卡旋轉著直到被岳諒抓住。

  她在身上找了一下,其他剩餘的卡片都在,初級身份卡不見了,由面前的中級卡取而代之。

  0000的聲音平穩響起,宛如真正程序化的電子音。

  「恭喜您獲得一次不限範圍的提問機會,現在,請您提問。」

  第二次提問機會。

  上一次她和沈當歸分別提了兩個問題,得到了兩個堪稱含糊的答案。

  ——新世界是以什麼形式存在的?

  ——新世界在每一個人的腦海裡。

  ——新世界怎麼得出玩家個體的潛能開發程度?

  ——觀察。

  根據這樣的答案,她和沈當歸產生了諸多猜測,一一驗證不可能,只能挑最關要的問,還需要避免與沈當歸重復提問。

  話說回來,她摸了摸自己插過刀子的肩膀,沒有任何傷口,但很疼。

  晃了晃那條被鐵棍敲過的腿,可以正常活動,依然疼。

  最後,她看著自己握住身份卡的手,這條胳膊上一輪脫臼了,她剛才下意識伸手去接,沒有任何感覺,現在想起來了,才覺得疼痛。

  腦子這麼來回轉了幾圈,她想起了更多事情,比如自己失去意識不是自然昏迷,是沈當歸打暈了她。

  沈當歸會採取打暈她的手段,是因為她當時意識渙散無法繼續對抗潛意識嗎?

  她活著回到安全島,是否意味著,在新世界裡,意識才是主導物質的根本……不,還不能這麼寬泛,應該是個人意識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主導個人本身的狀態。

  多麼荒唐的結論,荒唐到竟然跟多年前盛行的自性思想一致。

  「請立即玩家提問,不要浪費時間!」

  岳諒回神,「你還是和之前一樣沉不住氣。」

  沒有回音。

  0000學聰明了。

  以免背後之人一氣之下收回這個難得的機會,岳諒沒有糾結下去,就剛才的思路往下提問:「既然主觀意識真的可以控制本身狀態,那麼外力施加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意義不明,請玩家重新提問。」

  「請別著急,剛才是我自言自語。」岳諒抬起頭,看著什麼都不存在的空氣,「我的問題是,作為玩家的我們,是如何能夠對其他玩家或者場景本身造成傷害或者改變的?」

  相比她剛才的「自言自語」,這個問題就顯得很具體,或者可以換個詞叫犀利。

  0000又陷入了沉默。

  這個問題和她之前的那個問題一樣不好回答。

  「如果你們還是打算敷衍我,給我類似用刀砍傷拳頭打傷之類的答案……」

  在岳諒質疑它的時候,0000以沉穩平均的語速發出了聲音。

  「您的提問是兩個問題,您是需要知道玩家如何對其他玩家造成傷害,還是想要知道玩家如何對場景做出改變,請做出選擇後重新提問。」

  原來玩家對玩家,與玩家對場景是兩種機制。

  「請問玩家是如何對其他玩家造成傷害的?」

  0000依舊沒有立刻回答,這短暫的停頓裡,岳諒莫名覺得,那頭有點復雜。

  「所有玩家是互通的,因此可以相互碰撞。」

  到此為止,回答完畢。

  所有的一切,越來越和小說中虛擬現實和全息網游的設定吻合。可是按照她認知中的科技水平,根本達不到這種程度的人機交互,難道他們這一部分人,真的是探索超前科技的墊腳石?

  手掌貼在額頭上,她緊緊地皺起眉頭。

  那到底怎麼樣,才能離開?

  咚咚咚——

  急促的拍門聲響起,岳諒不得不暫時中止思考,起身去開門。

  第一時間趕來的,是美麗嗎?

  門打開後,出現在眼前的方正面孔令她微微意外,袁警官這麼著急找她是為了什麼?

  袁方有些氣喘,「我就知道你一定活著!」

  0019到0005近到只有十幾級台階的距離,他就是跑過來,呼吸也不應該這麼急促,除非他是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竄上來的。

  結合他的第一句話,這麼著急不是為了確認自己的生死,很可能是為了交換信息。

  岳諒並不寒暄浪費時間,替他切入正題:「您說。」

  袁方的眼睛很亮,在陽光下有幾分璀璨的模樣,語氣興奮又激動:「我升初級引領者了,0000給了我一次不限制範圍的提問機會,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我就跟它確認了一件事!還記得我們剛進入游戲的時候嗎,0000自述表示新世界作為人類潛能開發的最優平台,是2020年獲批上線的,所以我就問它,是不是ZH人民共和國有關部門在確認手續完備內容合法的情況下批准的,你知道它回答了什麼嗎?」

  「它說是!」袁方將手放在岳諒肩膀上,表情欣喜如狂,眼中也開始閃現淚花,「岳諒,我們原來猜測被清理的可能是最安全的,現在事實證明,我們大家都是安全的啊!」

  「不用怕了,不用提心吊膽了!國家是不可能草菅人命的!」

  「原來是我白擔心了哈哈哈哈……岳諒,你不高興嗎?」

  岳諒臉上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鬆一口氣的神態都沒有,她甚至更凝重了。

  「你的這種想法,最好別跟任何人說,情況不可能這麼樂觀。」

  袁方愣住,與她對視良久,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孩子,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喜歡懷疑一切,但是作為一名老警察,我必須得告訴你,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東西值得被懷疑,但是……」

  「一定要相信我們的國家。」

  他的掌心灼熱,滾燙的溫度停留在肌膚表面,和他的眼神一起,似乎能將人灼傷。

  岳諒不想去挫敗他的熱情與信仰,但也必須告訴他自己的觀點。

  「我也相信國家,但我不相信人,也不相信0000。」

  「就算新世界是在手續完備內容合法的情況下被批准上線的,那又能代表什麼?我們確確實實遭受了危機,還被逼自相殘殺,拋棄道德與教養,日日恐慌,夜夜難寐。」

  「如果這就是國家的做法,對我們沒能在海選就出局的這一千一百三十八個普通公民外加後來投入四百二十一人,進行如此慘無人道的試驗,那麼這個國家也已經爛透了。」

  袁方的笑容僵直,手慢慢鬆開,無力地垂在身側。

  「不過,你說的對,我們的國家是不可能這樣做的。你利用難能可貴的機會去確認得到的這個答案,我認為可以從另外的方面去解讀。」

  「首先,我們之前討論過的,如此大規模的人口失蹤還能不引起社會關注,應該可以確認這的確是國家手筆。再結合你確認的答案,新世界的首測資格的確是正規合法,並且得到了國家支持的。」

  「但就如同嗎啡可用於醫療鎮痛,也會被不法分子利用當做毒品兜售一樣,新世界背後的機構可能也出現了類似的問題,於是就有了我們這部分人的遭遇。」

  岳諒看著袁方道:「我明白上一輪游戲讓你失去了很多,但你依然是許多人的依靠,請不要自欺欺人,也誤導他人。」

  這一切如果他願意自己好好想一想,又何嘗思考不到,恐怕是他的精神狀態在經歷了兩輪死亡游戲之後,也瀕臨極限了。

  擁有越多的人,失去也就越痛。

  這種痛,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因為不能理解,也無從安慰。

  她只希望這位正直到死板的警官不被打倒,堅持到最後哪怕死亡,也依然是他自己。

  袁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有了,現在還活著的人,都不需要警察了。」

  岳諒心頭一震。

  他踉踉蹌蹌離開的背影不復挺拔,佝僂著,像個遲暮的老人。

  她忽然明白了這個剛正不阿的中年男人,上一輪游戲到底付出了怎麼樣的努力,又得到了多麼痛心的結局。

  安全島變得很冷清。

  居高臨下眺望,目光所及身影寥寥,整個島大的可怕。

  只剩六十二個人,死亡率明明是百分之六十,為什麼活下來的不到三分之一呢。

  她轉身,想進屋去床上躺躺,目光掃過門扉上粗製濫造的木牌,停住了。

  灰色的石子卡在木牌挖出的間隙裡,拼成兩個字——勿擾。

  岳諒伸手,將厚重的木牌抓在手裡。

  「上一回來的匆忙,倒是沒注意到這個東西。」

  陽光下,沈當歸站在第二階梯房子的最後一級台階上,迎著光走來。

  岳諒看著他完好的模樣有些恍惚,沈當歸身上不帶半點血腥的清爽模樣,久違了。

  「你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塊牌子。」

  得到回應的沈當歸微微挑起眉頭。

  岳諒抱著木牌轉身,越過他上了幾級台階,在0002房門前站定,鄭重地將木牌掛上去,字跡向外。

  勿擾。

  沈當歸了然:「又送走了你的一位小伙伴?」

  「只是物歸原主。」

  岳諒沒有下來,繼續往上走,最上方的那間房子,似乎門口都落了灰,她將手放在把手上,輕輕一按,打開了。

  滿滿故去的味道。

  但屋裡落滿了陽光。

  陳達達的房間是整個安全島採光最好的,正山頂,推開窗後吹進來的海風似乎都是最舒適的。

  沈當歸立刻就與自己那間視野又窄又潮的房間對比了一下。

  萬般皆是命。

  「這個小胖子走了多久了?」

  「兩個月。」

  才兩個月。

  沈當歸都詫異起來,不過迅速詫異完後,他忽視了窗外的風景表明來意,「0000的提問機會,雖然我很想問點馬上就能用上的,但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個修復原理。」

  「巧了,我問的是傷害原理。」

  沈當歸眯起眼,「我先說,0000的回答依然簡略,一共五個字——隔斷和轉移。」

  「我這邊的答案是,玩家互通,可以相互碰撞。」

  兩人對視一眼,沈當歸緩緩道:「怎麼感覺與現實科技的可聯繫度越來越高了……原理是普通的神經傳遞?」

  岳諒補充:「大概念是小說作家們經常為背景的全息。」

  沈當歸笑了一聲:「岳小姐,你想不想知道正在觀察我們的0000觀察到這一段,是什麼感受?」

  「嘲笑,嘲笑我們,或者自嘲。有意義嗎?」

  沈當歸聳肩,眼底是惡劣,「不覺得這是一種單向交流嗎,可以挑動對方情緒的交流。」

  岳諒一頓,肅然起敬後從善如流:「或許已經跳腳,畢竟0000發言人脾氣很急。」

  沈當歸:「……」這樣就有點直接了。

  不過反正只要對方的觀察和他們的想像一致,那刻意的隱瞞不宣之於口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畢竟暫定被挾持的是大腦,那被攔截的信息源直接就是腦電波,無所遁形。

  沈當歸:「我來找你,是還有其他想法要跟你確認。」

  岳諒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如果是有關上一輪的限制,那麼我也正想跟你討論。」

  沈當歸勾起嘴角,「沒錯。」

  岳諒擰著眉頭,「我從知道有人被限制開始就覺得哪裡不合邏輯,首先被限制這一點沒有出現在規則裡,其次它的限制看似是出自游戲公平,實際卻更像打壓,因為它單單就限制了武力,卻沒有封禁卡片。」

  「最後是限制程度的不一致,做出了那種明顯的區分,有警告的意味,好像在提醒普通玩家這個人不好惹,能躲則躲,又好像在警告被限制玩家自身,低調行事。」

  沈當歸之所以會被所有人圍攻是因為盧林刻意誘導,如果沒有盧林這一齣,盛名在外的沈當歸應該就是各種限制環的全套模板展示架,直觀且迅速地提醒眾人帶環的都不好惹。

  沈當歸點頭,沉吟道:「游戲開始沒多久時因為死亡人數過多,他們還投入了大批新人,如今現有玩家顯然不合0000心意卻沒有新人進入選拔,一邊開展死亡游戲一邊又對我們這部分人進行限制……這麼矛盾,倒像是他們自己開始兩難了。」

  「是的,就好像原本可以任意揮霍的資源匱乏,甚至不夠用了。」岳諒越想越深,很快把剛才和袁警官的對話翻出來比對一遍,驚覺自己剛才隨意給袁方的舉例與現在的情況竟然高度吻合了!

  聽完她的話,沈當歸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是這樣,下一輪游戲有兩個極端的可能,要麼是和平到大家可以一起看雪看月亮的生活局,慢節奏先養著我們這些剩餘資源,要麼就是分批分小組甚至屬於個人的極限挑戰賽,抓住試驗重點一步到位。」

  「你覺得會是哪種呢,岳小姐?」

  岳諒沒有接話。

  她將沈當歸從陳達達的房間裡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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