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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若水][絕妙好妖]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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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4-6 00:57:28
第三百九十章 援救

原來,法、器二宗雖然相鬥了數千年,卻終究都是宗門一脈,當年也曾於“逆劫”中吃過逆者的大虧,結下了深仇大恨。後來,器宗遷往海外,雖與中原再無多少瓜葛,但曆代典籍中,卻始終記載著往事,將逆者視為洪水猛獸,警戒門人小心提防。

自在生與遊雲客本是多年好友,早年遊離海外荒島,與四名收集血魂的逆者狹路相逢,一場廝殺下來,雖然僥幸獲勝,卻也折了幾名宗友,而遊雲客的妻子,更是在戰鬥中被逆者首領在逃離前反轉偷襲,以詭異手法擊殺。

經此一事,遊雲難免落落寡歡,百餘年來未曾展顏一笑,無形之中,更對那些罪魁禍首痛恨入骨。此時聽得石不語提起,他登時麵色大變,再顧不得禮儀,一把上前抓住對方的手腕,厲聲喝道:“師侄,你於何處見得他們?速速告知予我!”

石不語被他捏得生疼,也不敢再賣什麼關子,當下將數次與逆者的戰鬥一一道出,最後又歎息道:“師叔若要尋仇,務必也算上小侄一份!我家師父,恐怕也是被他們所傷,如今經脈盡斷,仍然不知生死!”

遊雲聽罷,徐徐放手,喃喃道:“不錯!我愛妻當日死時,也是經脈盡斷!這群天殺的狗賊,居然還有餘脈在世……妙極!妙極!”

說到“妙極”二字時,他忽的仰天大笑,眼中一片濕潤,狀若癲狂。自在生知道他的性子,急忙安慰道:“遊雲,稍安勿躁!待到尋到他們的下落,我們聯合各宗,前去……”

話音未落,忽聽得水中的漓微、漓渺同時一聲輕呼,指著西南方向的海麵道:“不語,看那邊!有些不對勁!”

眾人微微愕然,齊齊轉頭望去,卻見西麵海麵上,一道水浪疾射而來,其中紅光隱隱閃現,光芒之中,一道身影搖曳立於其上,渾身血汙,不住回頭眺望。此時,忽然見得黿鏊當前,那人猛然一滯,驟然變向飛馳而來,口中同時呼道:“前麵可是石不語公子麼?還請救我一救!”

這聲音有些耳熟,石不語還未辨別出來,便已遙遙望見那張憔悴的麵容,登時愕然呼道:“你……你是蠶女?”

聽他報出自己的姓名,神色倉皇的蠶女更是歡喜,連忙飛馳而來,疾呼道:“石不語公子,我有大事報與你知,還望你略施援手,替我攔下那些逆者!”

“逆者”二字一出口,眾人盡皆神色大變,石不語顧不得多想,急急開啟清罡氣罩,放蠶女入內。隻是他還未來得及詢問,便見遠處數道紫光閃耀而來,片刻間便已到了黿鼇上空,眼見蠶女逃入其中,這些逆者微微一怔,當即喝道:“爾等何人?莫要多事!速速放那女子出來!”

話音未落,雙目赤紅的遊雲客早已長嘯一聲,衝天而起,身上那件薄甲七色光芒閃爍不停,剎那間便已放出數十點光亮,驟射而出。

那幾名逆者哪裏料得他說打便打,頃刻間便有兩人掛彩,好在那領頭之人頗為沉穩,眼見情勢不妙,急忙後撤數丈,紫光彈射而出,將一片激起的海浪化為水龍,直逼上去,這才漸漸穩定了局麵。

片刻的激鬥過後,隻憑著一股悍氣與敵周旋的遊雲客,在占得最初的先機之後,漸漸落於下風。眼見如此,自在生與執武尊兩人,自然沒有旁觀的道理,便欲一並上前援助。

石不語心中一動,伸手攔道:“兩位師叔,不如將這一戰讓給小侄如何?執武師叔,可否借幾件兵器予我?”

執武尊略感愕然,卻仍然聳動肩膀,從背後的光芒中化出六七件武器,揮手道:“你隨意挑選一件便是了!”

石不語微微而笑,搖頭道:“一件怎麼夠?小侄拿上兩三件,可以麼?”

執武尊更添幾分迷惑,撓著頭皮道:“無妨,你盡管拿去!不過,你隻有一雙手,要那麼多做……”

話未說完,他的聲音已經嘎然而止,滿麵驚詫之極,便如見到了世間最令人震撼的景象。在他的麵前,方才還是儒雅公子的年輕人,忽的搖動身軀,剎那間化為獸人,光芒未散,獸身又是一陣微晃,數聲輕響中,已然變為三頭六臂的猙獰模樣……

“怎、怎麼可能!”饒是自在、執武二人見多識廣,此刻也不由得驚呼道,“師侄,你這是什麼元術?”

石不語也不言語,馭使著六臂,先行取過一對黑白雙劍、一根赤柄銀鋒槍,略微躊躇,又將餘下的妖丹化為流星錘與銀盾。待到諸事停當,這才持著諸般兵刃,微笑道:“這是小侄新得的神通,今日首次迎敵,兩位師叔且看看再說!”

說到“看”字時,他已展開蝠翼衝天而起,到得“說”字時,仿佛小型軍火庫般的男子,已陡然撞入紛綸的戰局,剎那間,接下了三名逆者的攻擊。得他分擔,原本有些吃力的油雲客頓時壓力大減,一掌擊散了水龍,對上了剩餘的二人。

可憐那幾名逆者,也算是詭異莫測了,想不到今日,居然在空中撞見三頭六臂的怪物,直叫人驚疑不定。片刻廝殺下來,眼見石不語身堅力大、極擅近戰,這幾位逆者對視一眼,同時虛晃一晃,向著四麵散了開去,手中紫芒閃過,或召水龍、或模擬元術,顯然是打定了遠攻的念頭。

石不語早已預料到會是如此,騰出一手拍動腰帶,遁千裏頃刻發動,身影閃爍中,早已到了一位逆者身前。那廝正在召喚水龍,哪裏料得到對方如此神出鬼沒,正欲後退,早被四、五件兵刃裹在其中,隻悶哼得一聲,便已陷入昏迷,直直墜落了下去。

隻是這片刻之內,拜同伴所賜,分頭散去的兩名逆者已聚起紫芒,輕喝聲中,水箭、風刃疾射而來,剎那間遮天蔽日,頗有幾分氣勢。

石不語卻正是會者不忙,忙者不會,銀盾橫舉,遮住大半身形,任憑五行之術轟然擊來。撐得片刻,三顆獸首齊轉,同時對準強敵,陡然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兩位,也嚐嚐我的妖華息暴!”

“暴”字未落,三首已齊齊張開,三道妖息疾射而出,剎那間便已衝破五行之術,直至逆者身前。下一刻,妖浪從後而至,生生撞上妖息,暴烈的轟鳴聲中,隻見得火雲翻滾、灼光耀目,當先的那名逆者連哼都未曾哼得一聲,便已帶著半個焦碳般的身軀,筆直墜下海去了……

剩餘那人見狀大驚,哪裏還敢抵擋,手中虛晃,隨意化出幾隻飛禽阻敵,抽身便走。石不語微微一笑,吹動玉笛,金烏長鳴現形,雙翅一斟,早已越過百丈,火浪射出,登時又將逃亡者逼了回來。

到了此時,那逆者已知無法幸免,低喝一聲,周身紫芒大振,驟然向著石不語疾射而來,意圖拚個同歸於盡。然而,抱著六臂立在空中的男子,似乎對於他的接近不以為意,隻是微笑觀看,眼見雙方的距離,隻剩下不到三十餘丈……

“嗖!”銀箭劃破長空,疾射而過,那拚死衝擊的逆者身形一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驟然墜入海中。

“傻瓜!真當我隻會近戰麼?”長弓光芒閃動,縮成羽扇之形,下一刻,化回人形的石不語,漂浮在半空之中,輕搖著羽扇,如此歎息道。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便以如此潦草的方式,宣告結束。石不語不願意殺人,因此下手極有方寸,那三名逆者雖然失去了行動能力,卻未曾殞命,被自在生等人盡數撈了起來。相形之下,他們的兩名同伴,便沒有那麼幸運了,憶起舊日之恨的遊雲客,幾乎是以撕裂的方式,生生毀滅了兩名對手,而在落地之後,餘怒未消的他,又親手斬殺了一名俘虜,這才陰沉著臉,默然坐在一旁。

“這麼看來,安靜的人,爆發起來才最為恐怖……”雖然不忍見得殺虐,但眼見遊雲客如此暴怒,石不語還是在敵人流血與自己流血之間做出了明智的選擇,乖乖的閉嘴。下一刻,清荷已輕呼著撲上前來,滿麵歡喜道:“爹爹,你厲害了許多,居然勝得如此輕鬆!”

石不語哈哈一笑,眼見諸女都正滿麵紅暈的望來,不禁飄飄然起來,當下搖曳著羽扇,鳴鳴自得道:“區區小勝罷了!咱家的宗旨,不但要贏,並且還要贏得漂亮、瀟灑、美觀,所謂‘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湮滅’……”

“羽扇綸巾?”清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旋即低聲道,“可是,爹爹……”

“恩?什麼事?你要我簽名嗎?”

“簽名就算了……不過,你好象沒穿衣服……”

“……喵喵的!你為什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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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4-7 01:55:25
第三百九十一章 分兵

在明白諸女的滿麵紅暈,並非因為自己的英明神武,而是**暴露之後,石不語急忙化出一件儒衫,遮蔽了全身。而此時,不願觀看同性**的自在生等三人,已相當拾取的轉頭去逼問兩名逆者。

隻是片刻之後,轟鳴聲中,他們卻已灰頭土臉黯的空手而歸,黯然歎息道:“這些家夥果然強硬,見得我們逼問,當即自爆殞命。若非早年見識過一回,隻怕我等反而要隨之陪葬了……”

此時,蠶女也已在石不語的協助下,調勻了內息,聞言冷哼一聲,薄怒道:“若非如此,我幾名部屬又怎會大意殞命,更連累我狼狽逃奔海外?”

這種恩怨,石不語是不關心的,當下聽得他們同仇敵愾的發泄了一通怒氣,便即插口問道:“蠶小姐,聽聞你家主公重病昏迷,宇文來呼也已失蹤,此事當真麼?”

咋聞此言,蠶女登時神色一黯,肅容道:“石不語公子,這便是我要與你講的大事!”

眾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的生出幾分疑惑。石不語抬頭望了一眼遊雲客,兩人目光交錯而過,忽的齊齊問道:“難道說,此事與逆者有關?”

蠶女搖了搖頭,低聲道:“這個,我不敢肯定!隻是,一個月前,當我收到公子的警示時,這群逆者便突然現身……”

原來,當日諸侯聯軍與楚軍決戰之時,蠶女卻受了宇文君集的托付,帶著幾名部屬去海外尋找一種固魂所用的藥草。隻是,這草藥極為難尋,她費了將近數月的工夫,卻仍未有所收獲,隻得暫時返回中原再做打算。

然而,這一日到得海邊小鎮,卻忽聽得幾位百姓閑聊,言道楚相宇文君集重病、大楚第一猛將宇文來呼也已失蹤。蠶女聞言,自然如遭雷擊一般,恨不得插翅飛回揚洛,打探事情真偽。

怎料此時,忽有一群逆者橫地殺出,蠶女幾人措手不及之下,幾近全軍覆沒,隻剩她一人,在幾名部屬的拚死掩護下,僥幸逃脫。蠶女驚疑之下,自然有料到這些神秘的追殺者必然與揚洛城中的變故有關,當下不敢冒然北上,暫時棲息於荒島,待到過了風聲再說。

若是如此,本來也能平安無事,怎料一個多月前,她隨身攜帶的傳聲玉玨忽的光芒大作,其中隱隱傳來宇文來呼的求救警示。也是關心則亂,向來冷靜的蠶女,在聞得戀人垂危之後,哪裏還顧得上什麼藏匿,當下便駕著魚龍返回中原。

隻是,她這一動,頓時又如盛開的鮮花一般,引得那些逆者如蜜蜂似的,不住追蹤而來。一場廝殺下來,她雖然狡黠多變,術法也頗為奇妙,但終究敵不過逆者的圍攻,隻得帶傷逃亡。

到了此時,蠶女哪裏還敢去接應宇文來呼,隻得死命逃向海外,希望可以借著茫茫大海,拋開這些追蹤者,然後再設法返回中原救人。也是上天眷顧,半途中,卻叫她撞上了石不語等人。她知道石不語與己方雖是敵對,但與宇文來呼向來惺惺相惜,當下靈機一動,轉向前來求救,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這麼說來,宇文還活著嗎?”石不語聽罷她的敘述,望了身旁的遊雲客一眼,沉吟道,“會不會,他也遇到了逆者的追擊?”

這“逆者”二字,眼下簡直是遊雲客的興奮劑,才一入耳,他便麵色微變,冷哼道:“定然如此無疑了!隻是不知,他們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究竟意欲何為?”

漓微、漓渺本在一旁傾聽無語,此時卻忽的插口道:“不語,你可記得?那日我爹爹也曾說過,楊廣派來的使者,看似宗士,實際上卻是逆者!”

她們這話,無形中倒提醒了石不語,略一沉吟,他便推斷道:“這麼說來,難道楚廷那邊,已經被逆者滲入,甚至可能已經……”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是神色一凜,不禁思索起其中的意義來。沉默之中,卻聽得蠶女遲疑道:“石不語公子,其實隻要尋到我家公子,便能解開迷團。因此,我的意思是……是……”

石不語見她麵色頗為尷尬,哪裏還會不明白,隻是他眼下帶了靈藻在身,一心想著返回濱海救轉凝寒,不願多生枝節,因此沉吟不語,心頭極為矛盾。

見他默默無語,蠶女也知曉事情不妙,當下歎息一聲,慘然笑道:“也罷,是我得隴望蜀了!石不語公子,今日蒙你相救,妾身他日若得不死,必有厚報!告辭了!”

說罷,她已霍然起身,徑直向海中行去。逆者勢大,她自然知道此去九死一生,隻是戀人身陷絕境,便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上一闖,大不了,便與宇文來呼一起做對孤魂野鬼……

隻是眼見得蠶女踉蹌的身影漸漸行遠,在場的幾位女性卻都有些於心不忍,清荷更是輕輕的央求道:“爹爹,不若我們幫她一幫,想來也費不了太多的工夫!”

石不語沉默不語,望著蠶女的煢煢背影,不覺想起來了昏迷中的凝寒,也是將心比心,他終於在那道身影淡出視線之前,歎息一聲,高呼道:“蠶小姐,你且回來,我應允便是了!”

遠去的身影陡然一滯,停在了原地,片刻之後,忽的砰然倒下……

蠶女的暈厥,隻是因為勞累與情緒的激動,並沒有什麼大礙。在確定這一點後,石不語便將眾人召集在一處,商議起諸般事宜來。

按照他的想法,既然已確定前去援救宇文來呼,那麼為了安全起見,靈藻便不能帶在身邊,還是早日送回濱海,給凝寒服用的好。隻是,說到這護送靈藻的人選,便有些犯難,一陣遲疑後,下定了決心的男子,終於將目光轉向水攤中的姐妹……

見他望來,漓微、漓渺自然不會推卻,不約而同的微笑道:“這靈藻的服用之法,我們姐妹頗為清楚,交給我們也好!隻不過,這種救命的東西,你便不怕我們吃凝寒的醋,半路做上什麼手腳麼?”

石不語本無此心,聽得她們這麼說,明知是說笑,卻也起了一絲擔憂。漓微、漓渺都是心思敏捷之人,見狀哪會不明白,當即麵色微變,冷哼道:“罷了!既然如此,你另托他人便是了!”

此言一出,倒叫石不語暗暗叫苦不迭,隻得急忙低頭悔過,又附耳說了半日的甜言蜜語,方才將心中怨憤的姐妹二人哄轉回來,並且答應了護送靈藻前去濱海。隻是漓渺卻仍然有些不甘心,故意歎息道:“罷了,我們姐妹二人,自然沒有凝寒的分量重,不怪你便是了!”

這種話,石不語哪敢接口,隻得含糊敷衍了過去。遊雲客先前始終默然無語,此時見得風平浪靜,卻忽的插口道:“師侄,若不介意,我也一同前往如何?”

石不語微微一怔,愕然道:“師叔,你的意思,是打算借機去尋找逆者麼?”

遊雲客頜首道:“正是!當日殺我愛妻者,並未伏誅。我隨你一同前去,或許能從那些逆者口中,得到什麼線索……”

他既然這麼說,石不語也不能反對,隻得滿口答應,好在遊雲實力不弱,有他助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自在生與執武尊對望一眼,同時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先行返回宗門,將此事通知各宗。那些逆者來勢洶洶,也不知道意欲何為,還是囑咐各宗小心些為好!”

遊雲客應了一聲,頓了頓,卻忽的伸掌道:“老武,方才那對雙劍、銀槍,若無大用,可否送予我?”

執武尊不知他的用意,但雙方交情甚好,也不在乎這點東西,便即召了出來。遊雲客卻不接過,反而轉頭望向石不語道:“師侄,你的三頭六臂雖妙,卻無趁手的元器!老武這兩件兵刃,雖算不上什麼元器,卻遠勝過那些凡兵俗鐵。如今我做主,轉贈予你,算是謝你今日提供逆者的行蹤!”]

石不語正為這難題煩惱,聞得此言,登時大喜,隻是拉不下麵子來,依舊望著執武尊道:“若是如此,最好不過!隻是,執武師叔煉製兵刃不易……”

話音未落,執武尊已擺手笑道:“無妨!這些小東西,我眼下已看不上,隻是留個紀念罷了,你盡管拿去便是!”

聽他說得如此豪邁,石不語也不再客氣,起身拱手行禮,算是表達了謝意。幾人商議既然定,也不再多言,當下自在生便與執武尊借著遁光離去。片刻之後,蠶女也已悠悠醒轉,先是謝了石不語的援手,旋即道出那傳聲玉玨顯示的方位,是在西北麵,恰恰與濱海不順路。

而此時,黿鼇也已漸漸駛入近海,石不語略一躊躇,便命它設法到達最近的陸地,先放下自己與清荷、幽姬、蠶女、遊雲客五人,然後再運送漓微、漓渺前往濱海,中途若有麻煩,也可以前去天照島尋求妖族相助。

阿青領命行事,如此兩日之後,終於到達一處海灘。分別之際,石不語到得黿背邊緣,卻又重新轉過身去,輕輕挽住了一路相送的漓微、漓渺,目中滿是柔情……

被他如此注視,這對姐妹雖然見慣了各種世麵,卻也有些羞澀,輕咬著嘴唇側過了頭去,低聲道:“不語,你多加小心!那靈藻,盡管放心好了……”

石不語微微一笑,沉默片刻,卻忽的在她二人頰上輕輕一觸,同樣低聲應道:“你們小心些……還有,其實在我心中,你們的分量,不會比別人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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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4-7 01:55:55
劇變卷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交鋒

悠悠晚風中,黿鼇帶著波光瑩瑩的漓家姐妹,漸漸消失於霧靄之中。石不語一心想著早日返回濱海,當下也不多做停留,便率著諸人當即起程,專門穿越於山林之中,隱匿著行跡,趕往宇文來呼的所在。

那傳聲玉玨頗為神奇,越往西北行去,震動便越厲害,等到十幾日後,當眾人行至三河府流雲山澗附近時,這震動已經劇烈得如同開到最大功率的按摩椅一般。眼見如此,眾人自然知道宇文來呼便在左近,當下更是小心翼翼搜索起來,同時還要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逆者。

這流雲山澗,其實便是當日西廬妖族的駐紮之處,石不語父女其實都是來過的,自然也算半個向導,當下領著其餘三人在山中行了半日。到了黃昏時分,那塊傳聲玉玨除了震動之外,忽的低低鳴叫起來,石不語反應迅捷,趁著它引來敵人之前,一把搶過,丟入了須彌戒中。

蠶女舒了口氣,低聲道:“好在你見機快!如此看來,公子應當便在附近,或許藏在某處洞窟中。”

石不語道:“這一帶,我還有些印象,如果說洞窟,似乎再向前再行半裏路左右,便有幾處,不若我們過去看看?”

蠶女自然沒有意見,當下幾人沿著潺潺溪水向前行去,石不語惟恐撞見逆者,便喚出幾隻覓蹤蜂來,命它們在前搜索,自己這些人則是遙遙墜在後麵。如此過得片刻,忽見一隻覓蹤蜂疾飛而回,在低空嗡嗡數聲,盤旋了幾周。

見得此景,眾人自然明白前方已有收獲,石不語四下張望,見得不遠處一片樹林延伸而去,綿綿望不盡邊界,便當先鑽了進去,口中喝道:“我們在林中走,腳步放輕些,莫要發出太大的聲響。”

眾人無言,照著他的樣子,徐徐前行。過得片刻,石不語忽的停住了腳步,轉頭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眾人心中一動,急忙小步湊上前去,伏在他的身旁,卻見溪流旁側,忽有十餘道黑影一閃而過,落在一處石窟附近。

此時夕陽還未全部落下,淡淡的餘輝映射出了這些來者的裝束,不是逆者,更是何人?蠶女見他們立在石窟前形成包圍之勢,心知宇文來呼必然就在洞中,當下身形一顫,便欲衝出。

石不語歎了聲“戀愛使人愚蠢”,輕輕攔住了她,低聲道:“莫急!如果他們要殺人的話,恐怕早就衝進去了,看這意思,似乎是打算活捉……”

話音未落,果然便見那群逆者行出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在石窟入口附近,沉聲喝道:“宇文將軍,事已至此,何苦躲藏,不若出來一見,我等並無加害之意。”

這聲音悠悠傳入洞中,半晌無人答言。隔了許久,方才聽得一聲咳嗽,緩慢的腳步中,宇文來呼的身影徐徐出現,消失了將近一年的時光,此時的他,形容難免有些枯槁,身形也憔悴了許多,但身子仍然挺得筆直,目光中也依舊透著灼人的光芒。

見他現身,這群逆者雖然略顯喜色,卻仍不敢有絲毫的鬆懈,當先的那位首領再度上前一步,抱臂躬身道:“宇文將軍,我等並無加害之意,隻希望將軍能與我們走一遭,更何況,令尊如今也在揚洛城中……”

宇文來呼微微扯動嘴角,冷笑道:“咱家隻有一句話,你們能帶回去的,便隻有我的屍體……”

那首領聞言也不氣惱,淡然道:“若是如此,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宇文將軍,恕我等得罪了!”

“罪”字徐徐落下,兩名逆者已從左右側繞上前,掌心紫芒閃動,數塊山石已陡然震動,剎那間化為猙獰猛獸,咆哮撲向宇文來呼……

說起來,也是一物降一物,因了天賦的緣故,宇文來呼向來對於宗士、妖靈毫無懼色,但對上擅長馭物攻擊的逆者,卻在無形中便居於下風。例如眼下的這幾隻石獸,也不講究什麼法術,徑直撲上肉搏,饒是他號稱大楚第一猛將,也要費上不少工夫。

而在旁侍立的眾逆者,又怎會平白欣賞這場好戲,眼見石獸堪堪抵擋不住,那首領揮灑紫芒,散落在地的枯葉已化為五色毒蛛,密密麻麻的蜂擁而上,頃刻間便已包圍了宇文來呼的下盤。

宇文來呼雖然號稱鋼筋鐵骨,並不畏懼尋常兵刃,但終究是血肉之軀,被這群蜘蛛如潮水般襲來,早已中得六七口,疼痛之外,更添加了一種酥麻感。他腦中微暈,心知這些蜘蛛必然含有劇毒,當下急忙躍身跳上一塊山石,暫時避開。

隻是如此一來,他的活動空間狹小了不少,那些石獸壓力頓減,再度撲將上來。宇文來呼一麵抵擋石獸,一麵又要分心回避腳下的毒蛛,如此一來,難免顧此失彼,片刻間便已險象環生。

眼見情勢占優,那逆者首領輕輕歎了口氣,搖頭道:“宇文將軍,你又何苦負隅頑抗,不如……”

“不如,大家各自收工回家?”話音未落,便聽得遠處林中一聲輕笑。不待眾逆者反應過來,早見一三頭六臂的獸人騰空而起,在數十道愕然的視線中,驟然撞將下來,三首妖華吐射,六臂揮動兵刃,剎那間便已擊倒五六名強敵。

直到慘呼聲接二連三響起,那逆者首領方才反應過來,急急一聲喝令,外圍的逆者急退十餘步,紫芒不住閃耀,元術、惡獸紛紛成形,鋪天蓋地而來,直有將石不語徹底淹沒於洪流之中的勢頭。

隻是他們卻忘了,以石不語的性格,又哪會做那種以一挑百的壯烈之事?不待洪流到得眼前,那林中又是數聲輕喝,兩名女子齊齊躍出,右側的蠶女張口一噴,稠密的絲網迎風而漲,將前排的數隻猛獸牢牢束縛在地;而左側的清荷身在半空,便已捏動妖訣,十二道氣鏡縈繞四麵,須臾間銀光結成薄幕,那些五行元術撞上薄幕,彈得一彈,驟然倒射回去,反倒轟得閃避不及的逆者們潰不成軍。

而這片刻之間,身在包圍中的石不語早已揮動諸般兵刃,直擊得兩丈之內無人敢近身半步。他卻猶嫌打擊不夠深入,又騰出一首吹動玉笛,憋悶了許久的金烏、小濟驟然現形,嘶鳴聲中,爪起臂落,幾名逃避不及的逆者頓時血肉橫飛。

“退!”那逆者首領也不是鹵莽之人,見得情勢不妙,當即一聲輕喝,領著幾名同伴向外遁去。而場中的那些負傷逆者,也似乎頗有悍勇之氣,彼此對視一眼,忽的齊齊自爆,紫芒中血雨疾射如箭矢一般,倒叫石不語幾人追趕不得。

隻是,石不語他們追趕不得,卻不代表別人也追趕不得。那幾名逃脫的逆者匆匆遁去,卻未注意到,微弱的光線下,數道細渺的影絲,已徐徐溶入他們的影子。下一刻,幽姬的身形如鬼魅般閃動,生生擋住去路……

幾名逆者高速奔行中毫不停留,手中齊齊捏動紫芒,似乎打定了強行穿越的念頭。幽姬神色絲毫不變,婷婷立於原地,直到對方近在咫尺時,方才微微一笑,玉掌忽的翻轉過來,掌心隱隱有玄線垂至地表,略一收緊,幾名逆者猛然震動,便如傀儡一般怔立於原地,骨骼劇響,卻是絲毫動彈不得。

這控影之術,雖然正麵對敵的威力不大,但一被其纏上,便是宗師妖匠,想要爭脫都要費上不少工夫。幾名逆者雖然詭異,卻又哪裏比得上宗師妖匠,不消說,自然是徹底淪為魚肉。幽姬毫無憐憫之意,手中玄線徐徐轉動,三四名逆者帶著滿麵的驚懼神情,忽的化掌為刀,刺入了自己的胸口,砰然倒下……

“夠了,暫且留下那人!”眼見最後那名逆者首領也要殞命,石不語終於出聲阻止道。幽姬本是滿麵寒霜,聞得此言,卻如沐春風一般,順從的收回了玄線。那逆者身形一軟,登時癱倒在地,便連喘息也極為困難,更不用說設法逃遁了。

遊雲客卻惟恐那逆者又玩什麼自爆,乘他恢複行動力之前,急急上前幾步,七彩甲上光芒閃動,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片刻間便已封鎖了對方的周身經脈。見得如此,幽姬方才微微一笑,徐徐中止了影術。

諸事既定,石不語轉身走向一邊的宇文來呼,後者雖有些憔悴疲憊,卻仍撐起身子同樣行來,沉聲道:“我又欠你一次,記債吧!”

石不語伸手與他輕輕一擊,搖曳著羽扇,淡淡笑道:“本店概不賒帳!若是沒錢,拿蠶小姐來抵帳,也是可以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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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隱秘

塵埃落定,眾人惟恐追兵再至,當即棄了這處石窟,轉向深山老林中行去,大約半個時辰後,終於在一處險峻的山峰下尋到隱蔽的小穀,暫且在這裏休息一夜。

宇文來呼雖然保持著悍勇的姿態,實際上卻是外強內空,他在一年前逃亡之時,被逆尊重重擊了一掌,雖然有宇文君集的血氣護體,卻仍然被震動髒腑,受創極重,以至於到今日還未徹底好轉,否則的話,那些逆者便是克製他,也未必能贏得如此輕鬆。

此時強敵已去,打著強悍幌子的病夫,便自然露出了原形,在蠶女的貼心照顧下,暫時臥在篝火旁療傷。眾人都已憋了一肚子的為什麼,隻是顧忌他的傷勢,不敢冒然提問。好在宇文來呼也早欲向人傾訴,略微休息了片刻,便將當日宮中的劇變一一道出。

雖然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聽得宇文來呼道出當日的種種情景時,石不語的麵色,卻已逐漸變得驚愕無比,待得講到阿洛叛變擊敗宇文君集之時,眾多聽眾的神色,已陰霾得如同雷雨前夕的天空一般……

“你是說,逆尊?”艱難的吐出這句疑問,石不語轉頭望向身旁的清荷、遊雲客,彼此都可以察覺到對方眼中的恐慌。這個名字,向來隻存在於數千年前塵封的記憶中,它的地位,幾乎可以與女羲擺放在一起,而如今,這樣的人物居然活生生的降臨於這個塵世中,又怎能叫人不心生恐懼?又怎能叫人不憂慮滿腹?

宇文來呼劇烈的咳嗽了數聲,黯然道:“那逆尊剛剛蘇醒,實力並未完全複原,但其實力,卻已遠非我可以抵擋。當日中了他一掌,我一條性命便送了半條,好在父親的血氣擁裹我逃遁至此,以其本身助我調息,這才使得我於數月前蘇醒過來……”

“隻是一掌?”石不語露出一絲苦笑,不知應該如何表達內心的激蕩,沉默片刻,方才抬頭道:“罷了!既然已經如此,也隻有硬拚到底了!隻是我有些奇怪,既然逆尊已經臨世,卻為何盤踞揚洛城中,絲毫沒有動作?”

“真的沒有動作麼?”清荷一直依偎在他的身旁,此時卻忽的直起身子,目光閃爍道,“爹爹,你不覺得,自從逆尊困守於揚洛之後,天下的局勢,越來越亂了嗎?”

石不語微微一怔,仔細回響,倒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自從“楊廣”敗還揚洛之後,原本交好的各路諸侯,突然在一夜之間因了莫名其妙的仇恨而開始交戰,最典型的,便是蘇陽與濱海。而隨著諸侯鏖戰的激烈,原本置身事外的宗門,也被逐漸卷入其中……

“荷兒,你的意思是……”想通此節,也不用人提醒,石不語自然思緒如潮,很是容易的看出了對方的計劃。看起來,逆尊的按兵不動,卻正是故意示敵以弱,冷眼旁觀天下爭鬥,爾後從中“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不,不僅是旁觀那麼簡單!”清荷卻有新的論斷,轉頭望向宇文來呼道,“方才宇文叔叔也說,那位雨晴和阿洛,都是以禦醫和阿洛的身份出現的,可見,他們的勢力已滲透極深……那麼,我們聯想一下,殺了沈通而嫁禍給爹爹你的凶手,是否也是……”

此言一出,石不語登時肩膀一顫,陡然驚道:“不錯!不錯!申公義與術宗門人一起做證,言道是我殺了沈通!如此看來,要麼他們兩個就是逆者;要麼,有逆者暗中出手,將山石化為山魈,令其刺殺沈通!”

他還未說完,一旁的遊雲客也已麵色大變,沉聲道:“師侄,若是按你所說,導致星羅大陣崩潰的踏雲、玉機兩人,難道也是……”

“很有可能!很有可能!”石不語陡然跳起身來,負手來回急行,口中喃喃道:“如果這樣來推斷,一切都很合理……喵喵的,原來我們都被當做了棋子!逆尊、逆尊,果然手段出眾,輕而易舉便將整個中原都玩弄於股掌之中!”

伴隨著他不住的推斷,眾人的神色也是越來越難看,往日種種不經意的疑惑之處,在加上了逆者的安排之後,便顯得合情合理。到了眼下這種局麵,雖然說還隻是推斷,但大家的心中,早已信了七、八分,隻缺少幾件確鑿的證據罷了!

驚愕的寂靜中,來回徘徊的石不語,終於停住了腳步,陡然轉身道:“無論如何,至少我們知道得還不算太晚!如今最要緊的,便是設法將這消息傳遞出去,叫天下人都知道此事!”

眾人一起點頭,都覺此言頗為有理。無論各路諸侯與宗門信還是不信,但至少會因了疑心而暫停內鬥。更妙的是,如果能設法調動各方勢力一起進攻揚洛的話,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便不相信,兵臨城下,那逆尊還會乖乖的扮豬吃老虎不成!

“這麼說來,宇文,你卻是最寶貴的人證了,萬萬折損不得!”決定了計劃,石不語當即轉頭望向宇文來呼,摩挲著下巴道,“我們盡快返回濱海,到時候調個數萬人馬來,十二個時辰貼身保護你!便是更衣沐浴睡覺進食,也要……”

宇文來呼聽得苦笑不已,攤手道:“也不需要如此吧!有蠶女替我療傷,大約再過十幾日,便能恢複傷勢,到時尋常逆者,又豈能傷得了我!”

“尋常的自然無所謂,如果是雨晴和冬暮呢?”石不語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正欲再胡扯幾句,卻忽的停滯下來,遲疑道,“等等!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宇文,你回答清楚,便當抵償這次的救命之恩了!”

宇文來呼略一愕然,緩緩頜首道:“你說便是了!我能回答的,自然言無不盡!”

石不語收起羽扇,凝視著他,一字一頓道:“前幾日,蠶女說自己在搜索固魂丹,方才,你又說什麼‘為他人做嫁衣裳’……宇文,我很想知道,你和宇文君集,究竟在做什麼?看起來,不隻是為楊廣賣命那麼簡單吧!”

宇文來呼聞言,默默半晌,過了許久,他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抬頭沉吟道:“罷了,如今已經失敗,便說與你知也無妨!父親他千餘年來,始終在塵世奔波,所為的,便是希望能以一己之力,救活當初的戀人……”

石不語驚愕不已,脫口道:“戀人?那哪,她是你的……”

宇文來呼搖頭道:“不,不是那樣的,其實,我隻是父親意外拾來的孤兒!不過,這些並不要緊……關鍵是,你可知道,那位女子是誰麼?”

從他的低沉聲音中察覺到了事件的嚴重,石不語不禁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前傾道:“你說!我已做好準備了,哪怕她是女羲……”

宇文來呼神色奇異的望了他與清荷一眼,又回頭看了眼蠶女,這才咬牙應道:“那位女子,便是……清荷的母親,前代的妖皇!”

“什、什麼!”幾乎在一剎那的沉默過後,旁聽的眾人齊齊驚呼著,如同裝了彈簧一般躍起身來。石不語腳下一陣踉蹌,也顧不得許多,徑直抓住宇文來呼的衣領,尖聲喝道:“你、你再說一次!宇文君集的戀人是誰……”

任由他抓著自己的衣領,宇文來呼望向麵色煞白的清荷,徐徐道:“你們沒有聽錯!父親的戀人,便是他當年侍奉的君主——前代妖皇!”

清荷神色一片茫然,顫抖著嘴唇,似乎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隔了許久,方才駭然呼道:“不、不可能的!娘親留下的記憶中,根本沒有絲毫的提及,而且,她早已神魂盡滅,又怎麼可能複活?”

宇文來呼搖頭苦笑,向著清荷道:“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可是一年之前,我真的在密室中見到了逐漸成形的妖皇陛下!事實上,父親他在入宮請見逆尊的前一刻,便在與妖皇交談,並且談及不少關於你的事……比如,你本該在二十年後才蘇醒,再比如……”

聽他口中道出一件又一件關於清荷隱秘,神色慘白的少女,終於逐漸相信了這看似荒唐的故事。而片刻之後,終於想起關鍵問題的她,忽的身軀一顫,尖聲呼道:“夠了!我眼下隻想知道,娘親她現在……”

這個問題的答案,實際上已經呼之欲出,宇文來呼微微一滯,仍然低聲應道:“父親已經被困,那麼,藏匿在丞相府中的妖皇陛下,或許也已經……”

他說得很委婉,其實“或許”,在這裏完全可以理解為“肯定”。清荷聽罷,半晌默默無言,便如殘破的石像一般,靜靜立於原地。石不語知道她心中大起大落的那種悲痛,歎了口氣,輕輕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下一刻,將麵容埋入溫暖胸膛的少女,已陡然放聲大哭起來。是的,雖然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過見自己的母親,但這並不代表著,沒有那種互相依戀的感情。穹天和這個自幼喪母的孩子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給予了她驚喜,卻又在驚喜漫溢前,將之殘酷的奪走!這種懸殊的變化,足以令任何一個人崩潰,更何況,是如此纖弱的清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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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勸解

許久之後,逐漸收拾起心情的清荷,終於在石不語的柔聲安慰下,漸漸恢複了平靜,隨即在幽姬的陪同下,到附近的溪流旁梳洗。這麼看來,當一位女性還會考慮自己的形象時,便可以確定,她已逐漸恢複正常了。

見她二人離去,石不語終於長舒一口氣,轉頭問道:“宇文,你的話,我信了七、八成,不過,其中還有些細節令人疑惑。比如,為何宇文大人,他不肯與我們一起合作,而非要自己獨自拚命去複活妖皇殿下?”

因為已相信了方才的敘述,所以對於宇文君集,石不語已略帶恭謹的加上了“大人“二字。但宇文來呼聽在耳中,卻微微搖頭道:“這中間有許多事,我與蠶女都不是很清楚,他日若有機會見到父親,你再親自去問他吧……”

石不語輕輕應了一聲,心中卻已不抱多大的希望,何況如今妖皇已真正的毀滅,便是再去詢問,又有什麼意義。如今最要緊的,還是設法先帶了眾人返回濱海,爾後請宇文來呼作為人證,將逆尊現世的消息告知天下。

事實上,雖說始終將返回前世作為人生的目標,但懶散的男子在這世界中生活了幾十年,也已逐漸溶入其中,不知不覺,自然也會擔負起少許的責任與義務來。

本來,隨著“瑩姐姐”未死的真相與楊廣實際上的死亡,他心中的仇恨,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牽掛諸女與兄弟之外,便沒有再忙碌留戀於於塵世的理由。隻是眼下,逆者對凝寒的施為,卻重新觸動了這位和善男子的逆鱗。

也正因如此,石不語口中雖然不說,但數月來除了忙於求取解藥外,便是打定了主意,定要好好的**那位行凶者。更何況,逆尊雖然與他關係不大,卻終究會毀滅他身邊的一切,而這所謂的“一切”中,也包含了他的兄弟、他的朋友、或許,還有他的戀人……

“就當我在離開前,為這世界做的最後一件事吧!”輕輕歎了口氣,原本有些萎靡的男子,重又振作起了精神來,“喵喵的!逆尊便了不起麼?咱家發動天下百姓,每人咬上一口,耗也耗死你!”

在如此死纏爛打的念頭下,夜色終於遮掩了整個山穀,將整個世界都帶入了寧靜的黑暗中。一夜無話,次日起身,眾人略作休整,便即離開山脈,歸還濱海。而因了昨日一戰的壓倒性勝利,眾人略一商議,便決定放棄山路回歸官道,爭取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濱海。

自然,這隊伍的核心中,宇文來呼肯定是要被簇擁保護的,而那位同樣重要的逆者首領,亦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用石不語的話來說:“這兩個人證同樣重要,所以,還是把他們打包放在一處比較好……恩,宇文,你很有意見嗎?我個人覺得,你和他彼此對視,也是有助於培養感情的嘛!”

隻是,在離開流雲山澗之後,返回三河府的一幹人等,卻意外撞見了渺無人煙的場景。從城中雜亂的情況與隨處可見的家什來看,似乎這裏的百姓在數日前已全體逃亡,卻不知道是因為何故……

“這個,難道是城管出現了?”且不提某位男性超越時空的胡亂猜測,遊雲客卻已僥幸尋到一位腿腳不便而留在城中的老者,向他詢問起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得到的結果極為不妙,正應了眾人之前關於逆尊的猜想。

原來,數日之前,蟄伏約半年的蘇陽王沈達、金提王張衍再起事端,這一次他們的目標卻是避強就弱,將矛頭對向了割據京都、西原一帶的李秀寧。事實上,在吞並了李執昆的領地之後,這兩位諸侯的實力已在原先的基礎上又膨脹了數分,這一次的出兵,卻頗有傾全國之力、一鼓而下的氣勢。

就在石不語等入山之後,蘇陽聯軍陡然宣布開戰,隨即便由金提王張衍率領本部人馬一十五萬,以新得的猛將新文禮為前鋒,直逼京都而去。這三河府,向來是無主的三不管地帶,此時卻好死不死,恰恰橫在張衍的行進路線上,城中太守聞訊,當日便棄城而走,百姓有樣學樣,幾日之間,登時走了個精光,隻剩下一座空城待客。

“十五萬人馬,張衍果真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聽罷遊雲客所述,石不語摩挲著下巴,微微皺起眉頭道,“這麼看來,秀寧那邊必然也是精銳盡出。一場惡戰下來,隻怕雙方都是元氣大傷,得了便宜的,卻是……”

不用他說下去,眾人也已推斷出來。按照宇文來呼所說,揚洛城中也還存著十餘萬禦林軍,以及足夠支撐三年的糧草,如今又加上暗中潛伏的逆者,其實力絕不容小窺,倘若金提與西原惡戰之後,“楊廣”突然發動攻擊,隻怕一舉可下二地,到了那時……

一念及此,石不語已是不住搖頭,沉吟道:“既然已知道了逆尊的目的,這場損已利人的戰,便不能讓它打起來!無論如何,也得想個法子勸解!”

說著“勸解”,他已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宇文來呼。後者微一躊躇,便即應道:“若是我肯出麵做證,不知能有幾分機會?”

石不語輕搖著羽扇,徐徐道:“關鍵不是你肯不肯出麵,而是張衍那邊,會不會信我們?幸好,擔任前鋒的是他而不是沈達,否則,怕是無論如何也講不通了!”

清荷知道他的意思,卻又接口道:“可是爹爹,張衍固然與我們沒有私仇,但也是敵對的仇人,萬一他認為我們在拖延戰局……”

“的確,所以我苦惱便苦惱在這裏!”石不語揉著太陽穴,很是無奈的望著遠空,隻是片刻的沉默後,他忽的心頭一動,轉頭道:“等等!我似乎有辦法了!我們立刻啟程去張衍軍中!”

眾人麵麵相覷,心道這也算方法麼,雖然以自己這些人的實力,並不懼怕尋常士卒,但平白送上門供人做靶子,也不是什麼快樂的事情吧。

見得種種難以言表的神情,石不語自然了然於胸,當下笑道:“你們誤會了,我的意思,不是直接去找張衍……恩,我想,張衍大軍出行,應當有術、陣二宗的宗士相隨吧!”

話音未落,遊雲客已雙目一亮,輕輕擊掌,轉頭望了眼被俘的逆者首領,讚道:“妙!張衍即便不信,這些宗士,卻或許會相信我們的說法!”

不得不承認,這是個極妙的主意。張衍、沈達與濱海仇怨頗深,存了了偏見之後,恐怕很難聽得進去。再加上他們都是世俗中人,並不了解逆者的可怕之處,即便你對他們講得天花亂墜,恐怕效果也不如何明顯,這就好比自小被人圈養的綿羊,又哪裏知道猛虎的恐怖一般。

相形之下,術、陣二宗中人,雖然也與禦獸宗有些矛盾,但還不至於到生死相搏的地步。而逆者的危害,他們心中自然一清二楚,隻要將這被擒的逆者首領帶到他們麵前,再加上宇文來呼的證詞,便有了六、七分成功的可能。而再由他們出麵勸解的話,相信張衍再怎麼不甘願,也會順從的撤兵休戰。

一念及此,眾人當即拿定了主意,商議起具體的步驟來。石不語建議道,最好的方法還是先禮後兵,能夠設法求見張衍與宗士自然最好,倘若被阻,便強行衝營而入,隻要引得局麵混亂,自然會有宗士前來應敵。

自然,這方法有些鹵莽,不過眾人自恃神通,也不把那麼一點危險放在眼中,當下離了三河府,向著金提府行去。大約一日之後,正在趕路時,卻忽的望見前方旗幟蔽日、煙塵漫天,似有大隊人馬疾馳而來,仔細想來,必是張衍的先頭部隊無疑了。

眼見如此,眾人急忙迎上前去,才行得片刻,便見一支三千餘人的騎軍,正沿著官道疾馳而來,當先兩麵大旗迎風招展,一麵繡著“張”,另一麵繡著“新”,想必領軍的,便是張衍新得的猛將新文禮。

石不語不敢怠慢,展翅迎上前去,搖晃身軀,化為三頭六臂的獸形,張口一噴,妖浪過處,登時將附近的一處懸崖擊得石屑飛舞。霹靂聲中,那支騎軍吃了一驚,紛紛勒馬止步,一時之間,倒有些微微的混亂。

馬嘶人鳴中,忽聽得一聲大喝,陣中一將策馬奔馳而出,焦黃麵皮、粗目濃眉,身形極其雄壯,使一把定唐關刀,數步間便已來至陣前,仰頭呼道:“閣下何人,安敢阻我大軍去路!”

石不語目的已然達到,也不再賣弄神通,當下化回人形,滑翔落地道:“將軍可是新文禮麼?在下濱海石不語,與一幹宗友,有要事求見張王兄!”

此言一出,那大漢登時吃了一驚,旋即怒喝道:“你、你便是石不語?好大膽的狗賊,竟敢來此挑釁!呔!吃我一刀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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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入營

這新文禮,顯然是條莽漢,一聽得主公仇人在前,二話不說,揚手便是一刀。石不語措手不及之下,倒險些被他匹中麵門,急忙向後躍去,口中呼道:“新將軍,暫且罷手,聽我一言!”

他口中不住呼喝,怎奈對方絲毫不理會,一刀不中,當下又是唰唰唰,連著五六刀劈落下來,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見得如此情景,便是泥人也有火性,石不語心中微怒,眼見又是一刀斬來,當即揮動羽扇輕輕一隔,妖浪噴出,頓時將半柄關刀化為灰燼,清風一吹,飄渺無蹤……

新文禮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後退了數步,麵露警惕之色。石不語心中暗罵了一句,麵上卻依舊笑道:“新將軍,我等此來並無惡意,隻想見見張王兄,你可否行個方便?”

聽他語氣溫和,那位莽撞的大漢終於略微平息了怒氣,疑惑道:“你們濱海與我金提仇怨極深,你要見我主公做什麼?難道,想勸阻我們討伐西原麼?”

石不語搖了搖頭,向前行了幾步,眼見新文禮又拔出腰刀來,不禁笑道:“新將軍,你不必如此……老實說,若是我真的要加害與你,便是這裏的三千人馬,恐怕也不夠看的吧!”

新文禮麵上一紅,怔了一怔,終於丟下了腰刀,下馬道:“哼!咱家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也不是怕死之輩!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了!”

石不語微微頜首,上前搭住他的肩膀,將他帶至一邊,低聲道:“新將軍,我等此次前來,是要勸你主公暫且罷兵……你莫要著急,且聽我說完原由,再做定奪也不遲!”

新文禮本欲發作,但聽得石不語最後一句話,卻又徐徐鬆開拳頭,粗聲粗氣道:“你說便是!若有什麼花言巧語,卻休怪咱家無情!”

石不語鬆了口氣,肅容道:“此事關係重大,說得嚴重些,關係天下蒼生的存亡!想必新將軍這等豪傑,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這新文禮是條莽漢,哪裏經得住吹捧,聞言登時咧嘴笑道:“這個自然!咱家出山投靠主公,為的便是解、解……什麼於懸掛……”

“解萬民於倒懸?”石不語強忍著笑意糾正,頓了頓,又道,“新將軍果然見識廣博,連這等生僻的詞語也知道,如此看來,想必也不需要我解釋逆者的危害了吧!”

“逆、逆者?”新文禮滿麵迷惑之極,但經得方才的一幕,隻得硬著頭皮道:“這、這個自然!逆者嘛,那是比……比猛虎還要可怕的!”

石不語點頭附和道:“不錯!正是如此!猛虎食人,不過一二;逆者害人,卻是千千萬萬!因此,我等務必要求見張王兄,設法解決了這逆者的危害!所以,還望新將軍你……”

新文禮此時已聽得如墜雲霧之中,但本人一路捧到底,此時也由不得他轉口,隻得勉強應道:“這個、這個自然,咱家帶你們去見主公便是了!不過,他的營帳距此還有百餘裏……”

“那倒無妨,隻要新將軍肯引路便行了!”石不語向他拱拱手,轉頭朝著身後的清荷等人微微一笑,心中歎道,“在這世界混了二十幾年,總算叫我撞見一個智商在五十以下的,難得!難得!”

新文禮的智商雖然不高,但行動卻極為迅捷,當下囑咐了部屬暫時在此紮營,隨即便領著石不語一幹人等,前往後方大營拜見張衍。眾人隨他一路策馬狂奔,到了黃昏時分,果然望見平原之中,矗立著一座營帳,而提前到達此處報信的一名騎兵,已在附近等待多時了。

見得眾人到來,那名騎兵便上前稟告道:“將軍!主公命你帶他們幾人入內!不過,卻又叫你……叫你……”

新文禮不耐煩的揮手道:“直說便是了!怎麼象個娘們吞吞吐吐的!”

那騎兵麵色尷尬之極,卻仍遲疑應道:“主公說,叫你先去趟軍法處,那裏有事尋你……”

“軍法處?找我做甚?”新文禮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迷惑不解。石不語卻已料到,等待他的,必然是一頓軍棍,當下也不說破,隻在旁笑道:“新將軍,既然如此,我等便分頭行事吧!多謝了!”

新文禮似乎還有些不理解,隨意揮揮手,徑直策馬去了。至於這一邊,自然有那位騎兵躬身行禮,領著眾人徐徐向大營行去,自然,也少不了一番例行的檢查。

如此過了片刻,眾人方才順利進入軍營,向著中軍營帳行去。石不語和那騎兵並肩而行,似是無意的問道:“這位兄弟,不知你們軍中,可有宗士隨行麼?”

那騎兵頗為老實,木吶應道:“有,怎的沒有?足足不下三百人,眼下,卻都居住在……”

石不語聽到這關鍵處,頓時豎起耳朵,還未聽得最後的幾個字,便忽覺風聲呼嘯而來,心頭一驚,登時往後一仰,剎那間,隻見一根箭羽疾射而來,堪堪擦過鼻梁,射入了那騎兵的咽喉處。

“什、什麼!”眾人吃了一驚,急忙躍下馬來,將宇文來呼與那逆者擁裹在中央,剛剛列成陣勢,便聽得四麵八方齊齊一聲大喝,戰鼓擂處,無數士卒於營帳後轉將出來,個個撚弓搭箭,將此處擁裹得水泄不通。

隆隆鼓聲中,卻見得一人策馬而出,朗聲大笑道:“石不語狗賊!你真當咱家是莽漢不成?今日,卻要叫你斃命於此!”

這人,不是那位聲稱去軍法處報道的新文禮,更是何人?石不語一看之下,便知道自己中了對方“扮豬吃老虎”的計策,心中又怒又慚,卻仍未失去分寸,略一躊躇,便即笑道:“新將軍,果然好手段!不過,區區數千士卒,便想困住我等,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

新文禮此時哪裏還有絲毫的莽夫氣質,雙目一轉,冷笑道:“是不是小看了爾等,試試便知!全軍聽令,引弓三發!”

“發”字未出,他已陡然揮手,那數千士卒聞言,齊齊會滿雕弓,剎那間箭矢鋪天蓋地而來,呼嘯之聲不絕於耳,箭影如暴風驟雨一般,幾乎遮蔽了天空。

隻是,會者不忙,忙者不會。眼見萬矢齊發,立在場中的幾人卻是絲毫沒有懼意,眼見箭矢呼嘯而來,皆是各自施展神通,或化出銀盾、或結出蠶網、或凝結水鏡,剎那間連成一片,將宇文來呼與那俘虜護在其中。隻聽得“鐺鐺”之聲不絕於耳,雖然震得人手臂發麻,卻並無大恙。

如此三射之後,數千士卒也微微喘息,暫時停止了動作。石不語微微一笑,收起了銀盾,向著神色驚愕的新文禮,淡然道:“如何?眼下可服氣了麼?我數到三,要麼,你乖乖投降,要麼……自己想象最恐怖的下場吧!”

新文禮麵色一片慘白,不由自主的退入了陣中,卻仍強撐道:“我便不信你們是鋼筋鐵骨!全軍聽令,引弓再發!”

話音未落,漫天箭雨再度遮天蔽日而來,石不語長嘯一聲,舞動銀盾,便欲攻上前去。隻是才行了兩步,數根箭矢忽的穿破護體妖力,陡然射中身軀,雖不深入,卻也刺破皮肉,頗為疼痛!

“怎、怎麼可能!”要知道,這護身妖力,便是長槍利矛也未必能夠輕鬆透入,更何況是普通的箭矢。心中震動之下,石不語再顧不得後退,急急向後躍去,身形方動,便聽得身後數聲低呼,卻是清荷、蠶女等人都已中箭,陷入苦苦抵擋的境地……

“這箭矢……“隻是略一躊躇,石不語便已明白其中的奧妙,當下忍住疼痛,強行拔出腿上的箭羽,果見箭頭微微泛光,似乎傾注了少數元力在其中,難怪能夠透入妖力。

他才想到此處,便聽得新文禮朗聲大笑道:“如何?這元符箭的滋味如何?桀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今日,便叫爾等盡數葬身於此!”

笑聲未落,呼嘯聲中,又是一陣密集箭雨,眾人雖然已有了防備,卻終究抵擋不住數千元符箭的反複打擊。不消片刻,便連身在核心的宇文來呼與逆者也中了三、四箭,更不用提處於外圍的幾人了,尤其是防禦之力較差的遊雲客,幾乎被射成豪豬一般,跌倒在地。

眼見如此,石不語已知今日之事不可為,當下大喝一聲,驟然化為三首六臂的形態,冒著箭雨,三首齊發,妖華息爆迎著三麵疾奔而出,妖浪滾滾,氣浪掀空,倒是暫時阻擋了眾士卒的視線。

得了這可乘之機,揮動六臂的男子一把抓過身受重傷的遊雲客,將他高高擲上半空,玉笛橫吹,金烏陡然現身,一聲低鳴,雙爪擒住遊雲客疾飛而去,剎那間便已越過數十丈的距離,疾射而遁。

這電光火石的變化,隻在剎那之間,數千士卒此時才勉強恢複了視線,便欲射下金烏,又哪裏來得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離去。新文禮麵色微變,厲聲喝道:“莫去管它!先行放箭,將這……”

話音未落,他隻覺咽喉一緊,登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煙塵之中,啟動了遁千裏的男子已按著他的肩膀,沉聲笑道:“新將軍,這一次,卻看你還有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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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變化

主將被擒,那些士卒又安敢射箭,一時之間怔於原地,皆是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清荷、幽姬等人等了喘息之機,急忙奔至石不語身旁,重又聚在一處。眾人身上都已中了六七箭,雖然沒有傷及肺腑,但皮肉傷積累起來,也是非同小可,大意不得的。

感覺到身上傳來的疼痛,石不語自然心頭大恨,麵色鐵青的望著動彈不得的人質,冷笑道:“計謀隻能用於一時,這勝負,卻終究要看實力的差距!新將軍,為了你的性命,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性命在人手中,新文禮便欲發威也發不到哪去,隻得麵色鐵青的向著眾士卒道:“爾等退下,無我吩咐,不可擅離營寨一步。”

眾士卒麵麵相覷,終於無奈讓出一條路來。石不語頗為滿意,挾持著新安禮向外行去,口中猶然不忘微笑道:“很好!新將軍若是方才就這麼合作,又何必到如今這地步?說不得,等會隻好煩勞你暫時做個人質,等張王兄來救了!”

新文禮冷哼一聲,再不去理會這種諷刺,隻如同木偶一般,乖乖的帶著眾人向營帳外行去。石不語緊扣著他的咽喉,不忘轉頭向眾士卒喝道:“你們替我轉告張王兄,如今逆者臨世,天下恐將大亂!他若還在乎新將軍,便領人來三河府,咱家有大事與他……”

話音未落,他忽的寒毛悚立,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小腹猛然震動,似有一股外力陡然輸入,而後傳來的,便是幾乎令人昏厥的疼痛……

“什、什麼!”低低的呻吟艱難流出,石不語手中力氣頓失,不由自主的放開了新文禮的咽喉。劇烈的暈厥感中,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擊出一掌,隨即拚盡全力的向後躍出,身軀一軟,已跌入清荷、幽姬的懷中……

被他奮力一掌擊中,新文禮亦是悶哼一聲,無法再行追擊。徐徐抬起沾著鮮血的手掌,這位屢次讓人吃驚的大漢,忽的伸出舌頭,舔著嘴角溢出的血絲,冷笑道:“石不語公子,你料不到吧,這才是我的最後殺招!”

石不語捂著鮮血迸流的傷口,暫時封閉了附近的經脈,卻哪裏有答話的空暇。倒是蠶女長身而立,陡然望見對方目中閃動的紫芒,愕然呼道:“你、你是,逆……”

新文禮朗聲大笑,輕輕擊掌,那數千士卒再度湧將上來,不待他吩咐,便已彎弓搭箭,齊齊指向聚在一處的眾人。陽光的映射下,數千枚箭頭散發著銀白色的光芒,似乎很美,卻又帶著死亡的信號……

“抱歉了!”輕輕咳嗽了幾聲,新文禮搖頭歎道,“其實,我的用意,並不在你們!隻是,你們既然已知道了秘密,那麼……”

他沒有再繼續下去,隻是輕輕揮動了手掌,下一刻,遮天蔽日的箭矢騰空而起,彌漫了整個天空,帶著尖利的呼嘯聲侵襲而來……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頭頂的陰雲驟然下壓,石不語望向身旁的眾人,露出了一絲苦笑。

隻是這生死的瞬息之間,隻聽得一聲清嘯,剎那間白光耀眼,鋪天蓋地的絲網忽的噴湧而出,將這丈餘之地盡數覆蓋於其中。稠密的蠶絲如同具備了生命一般,狂亂的彌漫開來,而後猛然收縮,不消片刻,便將四人盡數擁裹在其中,爾後急速的旋轉著,結成了巨大的蠶繭……

“怎、怎麼可能!”密集的箭雨呼嘯落下,卻無一根能夠穿透進入。新文禮愕然失色,在喃喃自語的一剎那,已驟然迎將上去,紫芒閃過,重重擊向這詭異的蠶繭。

然而,在他的芒刀順利抵達的前一刻,看似臃腫的蠶繭忽的急速旋轉起來,伴隨著低低的尖嘯聲,無數的蠶絲驟然射出,新文禮幾乎連閃避的空暇都沒有,便被鋪天蓋地的蠶絲擁裹於其中,待到他頹然落地時,早已化為一個小型的絲球,莫說是動彈,便連呼喝都不可得……

而這片刻之間,借著蠶絲噴射的力量,異變的蠶繭已砰然倒下,如同一枚巨大的橢圓球體,跳躍著、翻滾著,向不遠處的出口衝去。所有阻攔在它麵前的事物,無論是營帳、柵欄,還是悍不畏死的士卒,都在這巨大的物體麵前被碾為碎片。

片刻之後,似乎受人操控的蠶繭已順利衝出營寨,向著西南麵傾斜而下,在那邊,是一片遙遙延伸的陡坡,而陡坡下方,奔騰的河水正在迎接著即將到來的客人……

因了前幾日大雨連綿的緣故,這條名為九曲的河流,亦從原先的小溪進化為如今的大河。蠶繭順著陡坡滾落入河之後,居然並未沉沒,反倒在幾個浮沉後順利的漂浮在河麵上,順著波濤急行遠去,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士卒……

既然名為九曲,便充分說明河道的蜿蜒,因此,在大約小半個時辰後,蠶繭便撞上了一處淺灘,最終擱淺下來。詭異的寂靜中,忽聽得一聲輕輕的撕裂,密封的繭殼被剖成了兩半,狼狽不堪的一幹人等隨即從中依次鑽出。

經得方才的一陣調息,石不語的傷口已漸漸止血,他的麵色雖然依舊蒼白,但已能夠勉強行動,當下在清荷、幽姬的攙扶下,半臥在淺灘上,喘息道:“終日打雁,今日卻叫雁啄了眼!怎麼都料不到那廝會是逆者,幸好蠶女神通廣大,否則……”

事實上,在方才危急之時,若不是照顧宇文來呼的蠶女突然挺身而出,化出漫天絲網抵擋箭雨,隻怕一幹人等都要淪落為豪豬與刺蝟。一念及此,浮想聯翩的男子登時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轉頭望去,微笑道:“宇文,你家夫人救了我們一命,所以你欠我的就抵消……”

話未說完,他的笑容已凝固在臉上。攙扶著宇文來呼鑽出蠶繭的蠶女,在這一剎那忽的頹然倒地,而導致這種意外的原因,不是因為受傷或大意,而是因為原本支撐身體的雙腿,突然被一層銀光所覆蓋,隨即緩緩的退化為蠶尾……

“什、什麼!”便在眾人驚呼出聲的同時,宇文來呼已急急挽起半人半妖的蠶女,顫聲道:“蠶兒,你的身子……”

與旁觀者的驚愕不同,身為當事者的蠶女,卻似乎在之前結出蠶繭之時,便已有了某種覺悟,望著自己下身的徐徐變化,麵白如紙的女子,隻是低低的歎息一聲,撫上了宇文來呼的麵頰,柔聲道:“不礙事的!隻是化回原形罷了,隻要你平安無事,我便心滿意足了……”

說著話兒,她的蠶化已從雙腿延伸至纖腰,緩緩向胸口蔓延而去。到了此時,便是再木吶的人也已知曉,為了幫助眾人逃脫,蠶女必然是拚著折損數百年乃至千年的修行,使出了禁招,這才使得她在事後,徹底回歸原形。

宇文來呼的神色一片淒然,除了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女子,便隻剩下低低的哽咽:“蠶兒,你真傻!你這麼做,或許再也……再也……”

蠶女輕輕的搖了搖頭,並不在乎已蔓延至玉頸的蠶變,溫柔的女子用最後的氣力,展露出生平最美的笑容,柔聲道:“我不後悔的,因為,那是為了……”

可是,她已沒有機會繼續自己的話語了,伴隨著一聲輕鳴,躺在戀人懷中的美麗女子,已徹底轉化為醜陋的蠶蟲,即使如此,仿佛還保留著幾分神智的蠶蟲,仍然微微的嘶鳴著,輕輕觸碰著身旁的男子,便如同她數十年來的溫柔一般……

無聲的淚水順著麵頰流淌而下,曾經的鐵漢宇文來呼,在這一刻已變為水做的男子,哽咽的聲音與顫抖的身軀,無不顯示著他心中的悲痛與憤怒。除了緊緊擁著巨大的蠶蟲外,他已沒有任何的思考能力……

殘陽夕照中,涼風輕吹勁草,河水奔騰著消失於遠處,仿佛也正為這對不幸的戀人哀歌。許久之後,石化般的石不語終於歎息一聲,小步走上前去,搭住了宇文來呼的肩膀,低聲道:“事已至此!還是先帶蠶女離開,再設法助其恢複……這仇,我們自然是非報不可!”

或許是“報仇”二字又激發了胸膛中熄滅的火焰,宇文來呼在微微的顫抖中終於直起了身子。石不語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他懷抱中的蠶蟲,遲疑道:“宇文,你這樣帶著蠶女,真的很不方便,如果不介意,我先收她為妖寵,讓她居住在玉笛中……你放心,等這裏的事告一段落,我便與她解除契約!”

沉默了片刻,宇文來呼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個建議。很快的,在將蠶女放入玉笛中之後,眾人收拾起心情,繼續趕路。天知道新文禮的追兵是否還會到來,因此最好的方法,還是在那之前,盡快離開這危險的地域。

“我們先退入流雲山澗!”忍著胸口的疼痛,石不語決定了下一步的策略,“張衍軍遲早要經過三河府,雖然丟了俘虜,但宇文來呼還在,我們還有一次機會!”

眾人默默頜首,並沒有什麼奕奕,隨後,在暮色的掩護下,一幹人等重又啟程,順著河流消失於遠處的霧靄中。

而距離此處約莫十裏的營寨中,重得自由的逆者首領,正愜意的活動著筋骨,立在新文禮的身邊。在他們的周圍,是因為發現了秘密而被盡數屠戮的數千士卒……

“這次,真的要謝謝你了!”從最後一名士卒的胸膛中徐徐抽出手掌,逆者的首領輕輕笑道,“隻可惜,讓那些家夥逃走了!”

“逃走了嗎?”新文禮的神色顯得很是輕鬆,“那不一定吧!我想,雨晴大人應當已經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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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阻殺

大約半日之後,眾人順利的進入了流雲山澗。按照清荷的提議,一幹人等攀登上了最為高聳的入雲峰,在那裏,可以很清晰的望見三河府附近的一切狀況。這顯然有利於發現張衍軍的動態,以便及時的阻攔勸解。

“奇怪,我居然召喚不到小烏!”數次嚐試後,石不語無奈的放棄了召喚。不過,他倒並不十分擔心它會出事。仔細想來,隻接收到逃離指令的金烏,想必已馱著負傷的遊雲客飛出了能夠感應的範圍,相信等遊雲客恢複過來之後,便會返回尋找同伴。

“這裏真的很冷!”清荷打了個寒噤,站在懸崖邊上,在她的麵前,是觸手可及的幾片白雲,不過沒有人會愚蠢到伸手去碰觸,要知道,雲霧下麵,便是深不見低的峽穀……

輕輕扯著女兒的衣襟,石不語將她往裏麵拉了拉,隨即回頭向眾人道:“張衍軍應當不會來得這麼神速,我們先下去休息一會,沒必要在這裏等著被風幹。”

這個建議,自然得到了眾人的讚同,惟有宇文來呼,仍然沉著陰鬱的麵容,一言不發。石不語知他心中鬱鬱,當下搭著他的肩膀向山下行去,微笑道:“不必擔心,妖族中也有各種加速吐納的妙法,或許……”

話未說完,他忽的身形一滯,陡然怔於當場。行走在後的眾人一時收腳不住,齊齊撞將上來,險些滾做一團。清荷重重扭了一下腳,不禁嗔道:“爹爹,你……”

隻是下一刻,她也已愕然的閉嘴。放眼望去,在眾人前方的一處鬆林外,十餘名逆者正據守住了唯一的出入口,當先那人身形高挑消瘦,不是曾經與石不語數次打過交道的雨晴,更是何人?

“石不語先生,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否?”目光交錯中,雨晴已略微向前一步,淡然笑道,“我料閣下必然在此,因此特意趕來一會!”

石不語冷哼一聲,心知今日除了死鬥便沒有他路可走,當下也不願再多廢話,一麵橫笛喚出小濟,一麵搖身化為獸形,沉聲道:“不必賣弄斯文了!要戰便戰!”

雨晴輕輕搖頭,歎息道:“石不語先生,逆者也未必是洪水猛獸,你又何必非要與我等敵對?君上正是用人之際,若先生與濱海願意歸順,還怕他日不能得成所願麼?”

石不語望了身後的眾人一眼,搖頭道:“早個十來年,你這麼說,或許我會……不過,眼下麼,已經太晚了,所以,請出招吧!”

“是麼?那麼,如君所願吧!”雨晴微微頜首,下一刻,伴著他手中紫芒的閃爍,十餘名逆者縱身躍出,迎上了同樣衝擊而來的四人……

“封!”光華流轉,駕馭著十二麵明鏡的清荷,在孔雀的佑護下,放出耀目鏡光,鎖住了撲上前來的逆者。在數次突破無果之後,後者齊齊揮灑紫芒,轉而將身邊的一切物體轉化為猛獸毒蟲,在鏡光的間隙中攻入其中。

遇水化形的小濟,在剎那間化為十丈巨猿,揮舞著鐵臂迎將上來,怒吼聲中,生生撕裂了撲上前來的幾隻惡獸/石屑飛舞中,它們卻又重新結成獸形,再度擁裹而來,周而複始的拚比著消耗。

幽姬遮擋在宇文來呼的身前,半刻鍾之內,她的身形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拖行在地上的陰影,卻早已在紛亂的戰局中化為影線驟射而出,兩名逆者在大意之下被其侵入身影,剎那間便失去了行動的能力,隨即忽的揮灑紫芒,猛然刺向身旁的同伴……

亂戰仍在繼續著,但至少從目前來看,清荷等人並未落在下風,隻要搶在傷勢惡化之前結束戰鬥,那麼,勝利終將屬於他們。見得情勢不妙,立在後方的雨晴急急揮灑紫芒,光芒過處,五個高約兩丈的石人同時成型,緩步迎上前來,而與其他石獸不同的,這五個石人的身體上,都籠罩著色澤迥異的光芒,分別代表著五行屬性。

眼見如此,正在迎戰幾隻石獸的石不語,當即借力閃過一隻石獸的攻擊,身形晃動,登時化為三首六臂,揮舞著雙劍、銀槍、大盾,撞入了石人陣中。身形未穩,三首已齊齊噴吐妖浪,將一名石人轟去了大半個身子。

“恩?三首六臂嗎?”在望見石不語的化身之後,雨情略帶愕然的歎道,“似乎每一次見到閣下,閣下都會有一些新的變化,這算是幸運麼?”

“你也可以將它理解為人品問題!”石不語微微一笑,他的身形在石人的夾擊中猛然旋轉起來,所有的攻擊,都在兵刃的阻隔下被抵擋在外。下一刻,蝠翼上凝結成的黑色光球無聲無息的吸收了幾道元術,隨即將第二名石人的身軀化為虛無。

而幾乎在同時,察覺到背後攻來的風刃與火浪,兩條獸臂利落的橫起銀盾,抵擋了偷襲,長長的蠍尾再度暴漲數尺,勾上了第三名石人的腳踝,隨即重重的一拖。轟然倒地的石人在起身之前,便被銀槍刺入了軀體,妖浪噴薄而出,登時宣告瓦解。

雨晴終於收起了麵上的輕鬆表情,在得到逆尊恩賜的念力之後,他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下一刻,已經殘缺的五名石人,忽的在紫光中盡數化為粉末,隨即倒卷至空中,再度凝結成形。

這一次,聚集而成的石人,身形已驟然膨脹至六丈長短,雨晴獨立於石首之上,周身紫芒耀目,整個身形忽的溶入了石身之中。剎那間,原本笨拙的巨大石人,忽的爆發出五色強光,以難以想象的敏捷一躍而起,重重一拳擊向石不語,而在他的拳風中,更是夾雜著五行雜糅的術法……

轟鳴聲中,堅硬的岩石地表上,登時出現了數尺深淺的大坑。及時閃避飛騰的石不語,才喘得一口氣,便聽得風聲呼嘯,另一隻巨大的石掌已橫空襲來,若是被其擊中,隻怕剎那間便要飛出數百丈。

“合體術,便很了得麼?”一聲輕喝,身在半空的男子雙翼再展,生生上拔三尺,三件兵刃齊齊下擊,轉瞬之間便已在石臂上擊出偌大的缺口,而三首齊射而出的妖華息爆,亦在同一時間順著缺口直透而入,登時引發了猛烈的爆炸。

氣浪洶湧中,石人的半邊身軀已徹底化為粉末,趁勝追擊的石不語收起雙翼,在彌漫的煙塵中驟然射下,直撲石人的胸口,在那裏,有一團紫光正在隱隱閃動,若是推測沒錯,應該便是雨晴的藏身之處。

“那麼,勝負便在這一剎那!”沉聲大喝著,忍受著小腹劇烈疼痛的男子,在剎那間已越過四、五丈的距離,銀槍在妖力的刺激下變得通體血紅,槍尖的氣勁幾乎已可以觸及到石人的胸口……

“哼!你是這麼認為的麼?”冷哼聲驟然傳來,石人的眼中,忽的爆發出強烈的紫芒。幾乎在一剎那,紛亂的石屑陡然緊縮,以肉眼難以想象的速度聚攏在一處,將身在半空的男子緊緊困於其中……

下一刻,剛剛形成的石像轟然落地,並且猶然保持著出槍的姿勢,詭異的砸落在深坑之中。隻剩下半邊身子的石人,驟然躍上前來,幾乎不給對方任何的思考時間,巨拳高高揚起,帶著呼嘯聲與五彩光芒,重重揮下。

“爹爹!”清荷的驚呼聲中,石屑亂舞,堅固的石像在剎那間化為粉末。隻是,與預料中的鮮血迸流不同,石屑之下,居然沒有任何的皮肉存在……

“什、什麼!”藏在石人中的雨晴愕然呼道,忽的產生了極其不妙的預感,陡然平移。隻是,在他的身軀做出反應之前,丈二銀槍已從石人的後背疾射而入,帶著旋渦般席卷的妖浪,摧毀了阻擋的一切。

悶哼一聲,胸口噴灑著鮮血的雨晴從中一躍而出。然而,在他落地之前,兩把長劍已適時的出現在他的咽喉處,隨即傳來的,是一個微弱而堅定的聲音:“我勸你,最好別動……”

雨晴身形一滯,登時停止了一切舉動,而正在激鬥中的逆者察覺到了這邊的異狀,幾乎在同時收手後退,將石不語與雨晴二人擁裹在其中。

剎那間的瞬移,使得石不語在耗費了許多妖力的同時,小腹的傷口也再度綻裂開來。好在他的獸掌始終不離對方的咽喉半寸,喘息道:“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雨晴先生,勸你的人投降吧!”

雨晴依舊保持著文雅的風度,隻是麵上難免有幾分鐵青,徐徐轉頭瞟了身後的男子一眼,他眯起雙眸道:“投降?然後,將我們全部帶回濱海,做為證據昭告天下?”

石不語深深的吸了口氣,平抑著胸口翻滾的氣血,沉聲道:“不錯,正是如此!雨晴先生,事有可為有不可為,你們既然已經敗了……”

“敗了嗎?”剎那之間,極為陰柔的聲音陡然響起,下一刻,一股念力無聲無息的穿越了人群,輕輕擊上了石不語。

隻是那麼輕輕的一擊,但在眾人的愕然視線中,方才還占據上風的男子忽的騰空而起,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跌飛出去,人未落地,鮮血已彌漫了方圓數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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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絕殺

“爹爹!”驚呼聲中,清荷不顧一切的向著空中的身影撲去,並且在他落地之前,以自己的身體作為肉盾,重重的墜落在嶙峋的山石上。

同一時間,反應過來的幽姬也拖著宇文來呼驟然後躍,隨即護衛在石不語的身前。在四人身後,便是方才的懸崖之處,換而言之,他們已沒有後路可退了。

幸運的是,那悄無聲息便擊倒石不語的襲擊者,並沒有繼續追擊的意思,淡淡的笑聲中,雨晴的身前忽的紫芒閃動,逐漸凝結出半透明的身影來。那是一位舉止幽雅的中年男子,除了略微泛白的麵色,幾乎沒有值得挑剔的地方。

而在見到他的一剎那,所有的逆者都於瞬息之間跪伏於地,雨情以額觸地,顫聲道:“屬下不知君上駕臨,惶恐之極!”

那男子隨意的揮動袍袖,念力過處,已將雨晴帶起身來。雖然如此,後者仍然躬身行禮道:“君上,您已煉化妖力,順利出關了麼?”

那男子輕輕搖頭,微笑道:“哪有那麼容易!不過,倒是讓我修出了一具分身,聽聞你在此阻殺強敵,故此前來觀望……恩,雨晴,你也追隨我數百年了,怎麼還抵擋不住一個毛頭小子!“

雨晴不敢多言,惶恐的應了聲“是”,乖巧的立在一旁。而此時,被擊得重傷倒地的石不語也已按捺著傷勢緩緩起身,在望見麵前的熟悉麵容後,他先是一怔,旋即遲疑道:“你是楊……不,你是……逆尊?”

那男子微微頜首,側首望了過來,被他如有實質的視線一觸,石不語隻覺得胸口隱隱作痛,不由自主的又後退了數步。清荷橫跨一步,攔在身前,鼓蕩妖力毫無畏懼的回望過去,口中喝道:“逆尊,我娘親現在何處?”

被她如此一頂,那逆尊的分身不怒反喜,淡淡笑道:“晤!你便是妖皇的後裔麼?不錯,倒有幾分膽氣!可惜,實力也太弱了些,怕是還比不上你身旁的那位石不語吧……”

清荷輕哼一聲,但也無法反駁對方的評論。石不語此時也恢複了幾分元氣,在幽姬的攙扶下重新向前幾步,冷笑道:“我等實力雖弱,但也光明正大!隻是想不到,堂堂一位上古逆尊,竟然也會玩弄偷襲這種手段!”

“放肆!”話音未落,雨晴已勃然大怒,便欲發作,卻被逆尊抬手阻攔,輕笑道:“你這小娃娃,倒也有幾分意思!不過,又是誰人規定,爭鬥隻能光明正大而不能偷襲的?這種約定俗成的東西,又豈能拘束我輩?”

石不語聞言一怔,頓時愕然無語,的確,當一個人根本遊離於規則之外時,你又如何能指責他違背規則?逆尊,這個自上古起便存活至今的人物,的確有資格背離後世的所謂規則,甚至,他可以製造自己喜歡的規則。

“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沉默之中,逆尊卻又沉吟道,“也罷!我便站在此處,也受你一掌如何?若你能擊傷得了我,今日便饒過你們一條性命;若是不能,那就隻有抱歉了……”

石不語苦笑一聲,心知對方存了耍猴的念頭,但事已至此,除了一拚,也沒有別的路可走。當下主意已定,輕輕推開幽姬,大步行出道:“既然如此,那麼明知道是失敗,我也隻有……”

話音未落,遁千裏已全力發動,麵色蒼白的男子在一瞬之間驟然消失,下一刻,他已出現在距離對方僅有數尺的距離,六臂齊舞,三首齊噴,以最後凝結的妖力,發動了毫無保留的攻擊……

隻是,與預料中的妖浪洶湧相反,紫色的光芒忽的閃耀而過,本應拚死一擊的身影忽然如同遇到了無形的鎖鏈一般,那麼詭異的停留在了半空之中。在他的周圍,肉眼可見的紫光正在凝聚成形,如同囚籠一般,將他緊縮在其中,任憑他如何奮力,都無法動彈一根手指……

“明白了麼?”望著近在咫尺卻無法動彈的石不語,逆尊的麵上,輕輕溢出一絲笑意,“即便給你一千個機會,你也無法靠近我,因為,這是隻屬於我的空間!”

“這就是,空間?”感受到身旁傳來的巨大壓力,石不語竭力催動著壓力抵抗,劇烈的疼痛中,他忽的想起了紅拂的敘述。是的,對於身居金字塔頂端的逆者而言,他們的確可以製造出隻屬於自己的空間,而在這個空間中,沒有任何的力量能夠對抗他們……

“看起來,你並不是很驚訝,這麼說,有人告訴過你?”相形之下,倒是逆尊露出一絲疑惑,“我很想知道那是誰……不過,算了,我想,你也不願意告訴我!”

伴隨著他的話語,四麵的紫光又強盛了幾分,身在其中的石不語,幾乎可以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暴裂聲,或許很快的,他便不會再感覺到任何的疼痛,因為,等待他的,將是永遠的黑暗。

“爹爹!“模糊的意識中,清荷的聲音清晰傳來。石不語很想回頭望上一眼,但他做不到。他的視線中,隻見到了逆尊的輕輕抬手,隨後,耀眼的紫光陡然射出,在剎那間越過自己,襲向身後,一聲低呼過後,清荷的聲音也消失了……

輕輕的搖了搖頭,逆尊的身形似乎也暗淡了不少,不過,他仍然保持著淡淡的笑意,歎息道:“妖皇的後裔麼?恐怕隻是一場笑話!罷了,我的分身也已快過時效,諸位,便請一起離開這個世……”

“世”字未落,幽暗的陰影忽的鑽入了紫芒閃耀的空間。下一刻,本已瀕臨死亡的石不語,忽然覺得身後一股大力傳來,生生的拉扯著自己,脫離了囚牢。而麵前的逆尊,在輕輕“咦”了一聲之後,忽的彈動手指,再度送出一道紫芒。

悶哼聲中,在石不語脫離困縛的同時,幽姬已頹然倒下。她的外表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但投映在地上的影子,卻已變得極其稀薄,甚至開始消散。毫無疑問,在方才強行以影術援救石不語的過程中,這位女子遭受了極大的反噬。

“荷兒?幽姬?”砰然落地的石不語,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臥地爬行,拉住身旁兩位昏迷的女子,幸運的是,雖然遭受了重創,但她們的呼吸,卻扔保持著平緩。

“她們暫時死不了!”逆尊給出了令人放心的答案,卻又輕輕搖頭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懂得影術?雨晴,我開始明白,為何你會一再失手了……”

雨晴輕輕應了一聲,似乎鬆了一口氣。石不語與宇文來呼對視一眼,拖著二女,不約而同的向後爬去。逆尊帶著淡淡的笑容,負手徐徐進逼,悠然道:“或許我應該提醒一下兩位,你們的身後是……”

不用他多言,石不語也已察覺到身後吹襲的勁風。雲霧遮掩的虛空,望上去似乎很美,但以血肉之軀墜入其中的感覺,絕對不能稱之為美妙。隻是,在後無退路的情況,麵對著強悍到無法匹敵的強敵,即便想垂死掙紮,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最後一次機會……”前行中的逆尊停住了腳步,沉聲道:“石不語,你與我族並無仇怨,如果肯歸附於我……”

望了眼身旁的宇文來呼,石不語擦去嘴角的黑血,打斷了對方的勸降:“逆尊,你可曾聽說過狼牙山五壯士?”

“什、什麼?”逆尊微微一怔,愕然道。隻是下一刻,在他的視線中,已然退無可退的兩位男子,忽的抱起懷中的女性,齊齊轉身一躍,墜向那無邊無際的深淵……

“想死?沒那麼容易!”紫色的光芒暴射而出,令在場的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已經在雲霧中縮小為暗影的四人,在紫光的照耀下,突然詭異的靜止在空氣之中,仿佛他們所處的不是虛空,而是特殊的牢籠……

而如此的神通,似乎也極為消耗逆尊的能量。幾乎變得透明的他,微微喘息著回過頭來,沉聲喝道:“雨晴,你帶人下去,將他們撈上來。其他的人當場處決,但宇文來呼,務必要帶回揚洛!”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已陡然顫動,剎那間化為光芒消散而逝。雨晴知他分身時限已到,也不驚愕,當下吩咐部屬,齊齊駕起華光,向崖下疾射而去。

可憐那四位身處牢籠中的囚徒,見得十餘道紫光呼嘯而來,卻無法閃避,隻能眼睜睜的等待著厄運的降臨。石不語抱緊了懷中的清荷,望向身旁的宇文來呼,忽的苦笑道:“看起來,我們是沒機會去崖底接收百年功力與秘籍了……”

隻是下一刻,一絲紅芒忽從天際飛馳而來,搶在紫光之前,驟然射入牢籠,隨即鑽入了清荷的懷中。剎那間,隱藏的獸魂鼎陡然現形,散播著金鐵交鳴之聲,猛然膨脹至數丈。青色的流光從中噴湧而出,便如觸手一般,將四人盡數卷入其中……

而此時,雨晴等人才恰恰到得牢籠之前,見狀急忙喝道:“攔下它!不要讓它……”

話音未落,青光大作的獸魂鼎已急速旋轉起來,呼嘯聲中,一道旋風突破了紫光的束縛,剎那間,便已消失於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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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4-8 10:44:15
第三百九十九章 妖皇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至少,在石不語的模糊意識中,黑暗已經持續了太久太久,以至於當他勉強睜開眼睛時,竟然有那麼一柱香的工夫無法做出任何思考,直到望見身旁昏迷的幽姬,方才驟然想起之前的一幕。

嚐試著動彈了一下身子,周身骨骼傳來的劇烈疼痛,令他忍不住的呻吟出聲,看起來,逆尊的紫光囚籠,至少壓斷了他的數根骨頭,這還是在獸化的前提下。由此可見,雙方的實力察覺,也到了何等懸殊的地步……

或許是因為呻吟聲大了些,躺在一旁的宇文來呼也漸漸睜開了眼睛。因為沒有參與戰鬥的緣故,他的傷勢反而是最弱的,所以片刻之後,恢複了行動能力的鐵漢便支撐著站起身來,喂服同伴吃了幾顆丹藥。

片刻之後,略微覺得好轉的石不語,忍著五髒六腑的動蕩,徐徐坐起身來,打量著四周。這是一片翠綠的平原,無邊無際的向著遠方延伸開去,清新的空氣與微微吹拂的涼風,都昭示著這片土地的寧靜與平和,隻是略微奇怪的是,生長在附近的植物與奔跑的小獸,居然都是幾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這裏是什麼地方?”按著斷裂的肋骨,石不語苦笑著望向身旁的宇文來呼,隨後,他的注意力便被仍然昏迷的幽姬而吸引。雖然服用了丹藥,但昏迷中的女子仍然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相反,她的麵色開始變得越來越慘白……

察覺到不妙的石不語,幾乎在瞬息之間便撲了上去,全然不顧自身的傷勢。從表麵上來看,幽姬並沒有任何的傷痕,但她的身軀卻顯得冰涼而僵硬,仿佛冷血動物一般,而更糟糕的,微弱的呼吸聲也突然變得斷斷續續,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中斷。

“不語,你看她的影子!”宇文來呼忽的愕然驚道。石不語微微一怔,低頭望去,卻見幽姬拖在地上的影子,已暗淡得幾乎要消散而去。對於一個修行影術的妖靈而言,這便意味著生命的火光即將熄滅……

“難、難道是因為之前救我脫離牢籠的那種術法……”一念至此,石不語不由得心中顫動,急忙運起妖力輸入幽姬的體內。微薄妖力的刺激下,本已失去血色的女子,終於輕輕嚶嚀一聲,徐徐醒轉過來。

然而,在望見眼前熟悉麵容的剎那,氣若遊絲的幽姬,居然流露出一絲微笑,低聲道:“原來,你真的沒事……”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石不語登時紅了眼眶,鼻中酸楚的喝道:“笨蛋!我當然沒事……可是你,有什麼必要使用那種傷害自己的術法?你、你是笨蛋麼?拜托,你住的島嶼叫做天照,不是天堂,你真當自己是天使嗎?”

這一連串的怒喝,在最後卻化為了低聲的哽咽,除了緊摟著麵前逐漸僵冷的玉人之外,石不語已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任何的情感……

似乎在他的懷中感覺到了溫暖,幽姬努力的移動著頭顱,又向裏麵靠了靠,靜靜的閉上了雙眼。過得許久,察覺到滴在麵頰上的淚水,她忽的輕輕睜開眼眸,低聲道:“不語,其實我很高興……因為,蠶女能做的,我也做到了……”

這是幽姬第一次用“逝”來稱呼麵前的男子,或許,也是最後一次。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和含糊不清的一句話,卻很好的吐露了這位幽冷女子的心聲……

或許,這一切是因了當初那淒涼墳前的身影,以微笑解開自己心結的那一幕;或許,這一切是因了那一日的醉後,朦朧中的一句——“誰說你是怪胎?至少我……”

然而,這一切,都已沒有了意義,心跳的速度在緩緩的減慢,幽姬的視線開始變得朦朧而模糊,但那握著自己柔荑的手心,卻仍然傳遞著溫度,讓她苦苦的支撐著,想在這個世界再停留一會,即使,隻是那麼短短的瞬間……

“不!你不會死的……”察覺到懷中身子的冰冷,石不語不顧一切的輸送著妖力,隻是,他那已消耗得七七八八的力量,莫說說救活垂死的生靈,便是想刺激她再度蘇醒,也做不到。黑暗徐徐的降臨了,沒有什麼能夠改變現實,除非……

“她不會的……”柔和而帶著威嚴的聲音忽然響起。滿麵淚痕的男子愕然抬頭,眼前的虛空中,不知何時已閃動著淡淡的波紋,片刻之後,清荷的身影陡然出現在空氣中,靜靜的漂浮著,俯視著下方的一幕。

“荷兒?”石不語脫口呼道,隻是下一刻,他忽的停止了動作,麵露警惕道,“等等,你不是荷兒……”

他的疑心沒有錯,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雖然是清荷的相貌,但聲音卻截然不同,更何況,閃耀著紅光的眼眸與周身散發出的強大妖力,也不是清荷所能夠具備的。

下一刻,麵對著石不語的戒備之意,貌似清荷的女性,已淡然開口道:“石不語公子,你不必擔心,她不會死的,隻不過,要修養很長的時間。”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論斷,“清荷”的掌心忽的升起一團赤紅的光芒,徐徐飄落,溶入了幽姬的身體。片刻的寂靜後,本來奄奄一息的身體突然爆發出強光,隨即很快的收斂消失。而靜止的心髒,卻因了這意外的刺激,重又開始跳動起來,不僅如此,軀體上的僵冷,也開始被溫暖所取代……

察覺到這一係列變化的石不語,登時陷入了狂喜之中。隻是片刻後,他忽的想起了最關鍵的問題,再度抬頭望去,遲疑道:“雖然要說謝謝,不過,你究竟是……”

“不必客氣!”“清荷”輕輕揮手,旋即指指自己,微笑道,“承蒙石不語公子多年照顧荷兒,我這個做娘親的,理應表示感謝。”

“恩?感謝我麼?”石不語略微一怔,本已下意識的應道,卻旋即陷入了石化,“你、你說什麼?娘親?你、你是……”

“清荷”徐徐的落下地來,挽著鬢邊的散發,淡然道:“你猜的沒錯,我便是荷兒的娘親,前任的妖皇!”

寂靜,愕然的寂靜,死一般的寂靜。仿佛過去了很長的時間,跪坐在地的兩位男子,忽的同時跳起身來,驚呼道:“不、不可能!你明明已經……”

“清荷”淡淡的微笑著,將目光投向宇文來呼,輕聲道:“宇文,當日你父親離開石窟入宮之時,我已覺著心神不寧,想不到果然應了凶兆。好在,我提早抽出了一絲分魄……”

身為上古女羲一脈相傳的妖皇,向來具備著他人所不具備的神通,例如,某種預製知危險的天賦。數千年前,正是因了這種天賦,她才會在與六大宗師決戰之前,毅然留下了血脈;而一年之前,當宇文君集奉詔入宮之後,又是這種心神不寧的征兆,讓身處石窟中的妖皇,在本能的指引下,強行分出了一絲分魄,隱藏在附近的燈燭上。

而之後,正如她所預料的那般,逆尊製服了宇文君集,輕而易舉的突破了石窟外的陣法,將根本沒有抵抗之力的妖皇徹底吸收為能量。幸運的是,或許是因了逆尊的得意忘形,或許是因了他忙於轉化念力,藏匿於燈燭上的妖皇分魄便趁著一瞬的生機,悄然逃離了這片危險地域。

隻是,身為分魄的她並未固形,也找不到適合的身體寄居,因此隻能憑著本身的能量遊蕩於中原大地之上,尋找著合適的契機。數日之前,被流雲山澗中西廬妖族舊寨中散發的妖氣所吸引,妖皇飄飄蕩蕩行到了此處,暫時安息下來。

也是巧合,石不語等人卻恰恰在今日對上了逆尊,清荷為救援爹爹時所散發出的那種妖力,登時驚動了潛伏在妖寨中的妖皇,引得其疾飛而來。眼見情勢危機,她當即附於清荷體中,暫時控製了這具身體,發動了獸魂鼎的特殊功能,隨後帶著重傷的四人,逃遁了逆者的追擊。

“所以說,你真的是……”聽罷這一番話,石不語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忍不住再度確認。相形之下,倒是曾經感受到那種妖力的宇文來呼,已不知不覺信了大半。

“欺騙你們,我又能得到什麼?”妖皇淡淡的反問,旋即身形劇烈一顫,登時肅然了麵容,沉聲道:“好了,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趁我消失之前,有幾件事要交待你們……”

“消失?”石不語微微一征,情不自禁的問道。

“沒錯,消失!或者說,死亡!”妖皇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加快了語速,“一年的飄蕩下來,我的妖力已消耗得七七八八,加上方才強行啟動獸魂鼎以及救助清荷,如今已近油盡燈枯。所以,在那之前,有幾件事要交代給你們……”

石不語與宇文來呼對望一眼,同時順從的閉上了嘴巴。妖皇微微頜首,旋即繼續道:“你們應該已經注意到附近的環境,事實上,這裏並不是中原的任何一個地方,而是另一個時空,我族曆代先皇,稱呼它為獸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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