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鈞蝦逵人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有花在野] 我在廢土世界掃垃圾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1
發表於 2025-4-4 01:16:03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一十章 歸鄉號列車(完)

  有一塊兒灰塵最淺,看上去是剛被人打掃過,裴書懷疑是之前的調查員做的,復甦會好像對車頭根本不感興趣。

  裴書小心把灰塵撣開,露出用小刀刻上的字,灰塵已經鑲嵌在刻痕裡。

  第一行:「歸鄉號禁止停靠。」

  這寫的是歷史?不對,裴書看了下,這裡面的字體都不同,應該是不一樣的人寫的。

  他立即明白了,傳聞舊世界因為調查員稀少,他們在巨大災難到來時會刻下自己得到的信息,誰活著誰來寫,盡量簡潔,後來者可以判斷信息真假,來推斷到底發生什麼,這個傳統調查員至今還保留著。

  第二行:「歸鄉號被感染。」

  第三行:「歸鄉號爆發污染,從車尾爆發到車頭……」

  「我們無力阻止。」

  「我們接到指令,銷毀歸鄉號,銷毀地點,昌贏大橋。」

  所以當初墜橋是刻意安排?也對,不會讓一輛車永無止境開下去,肯定會有什麼方案,歸鄉號當年一定會被視為眼中釘。

  下一句:「經過車內倖存者投票,我們決定讓歸鄉號永不停止。」

  裴書一愣,歸鄉號在當時面臨的是絕境,車內有福壽螺感染,車外所有站點都禁止停靠。

  這車上有異能者,他們有能力卻無法阻止。

  關於舊世界異能者的能力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比現在更強大,因為更純粹,沒有被稀釋。

  一種是比現在更弱小,因為當時污染濃度低,他們無法吸取能量。

  但不論哪種,以裴書的經驗來看,這列車上很多異能者都能跳車逃跑。

  很明顯,他們沒有離開。

  他們沒有直接執行聯邦的命令,但距離大橋越來越近,不採取任何手段,他們會到達死亡的終點。

  因為聯邦的命令是牆內倖存者投票做出來的選擇,所以他們歸鄉號內部也做了投票。

  是銷毀,全車人走向死亡?

  還是延緩自己的死亡?

  車上異能者很公平,他把決定權交給了車內倖存者,而車內倖存者做出了選擇。

  他們寧願在車上,永遠無法歸鄉,也不想走向死亡。

  末日來臨時,他們決定跟污染物融合,擁抱污染,哪怕死在列車上成了污染物。

  下面是更觸目驚心的一段話:「歸鄉號永不停止。」

  這句話成真了。

  但這裡涉及另一個問題,怎麼實現的?

  這是一個強人所難的決策,一輛列車想要永不停止,最難解決的是動力,又不是有永動機,能永無止境運轉下去,什麼能源都有被耗盡的那一天。

  就算神國有污染孢子這麼強大的能源都面臨著資源短缺,需要從其他區域獲得污染孢子緩解能源危機。

  神國都沒解決的問題,舊世界的人肯定更難解決。

  過了會兒,裴書在副腦上打下兩個字:請神。

  請神?

  祝寧還是第一次接觸這個概念,請的什麼神,邪神?

  裴書在副腦上繼續寫,傳聞中污染已經存在上千年,比人類歷史更加久遠,只不過之前污染發生沒那麼頻發,不同文化對於污染有不同記載。

  神啊,鬼啊,怪啊,基本都是一些玄學。

  獵魔人被叫做獵魔,也走是這個道理。傳聞中,舊世界的人可以向上借力,通過祈願、獻祭或者儀式喚醒某種沉睡的生物,實現自己的目的。

  什麼萬人陪葬的活人墓,或者更詭異血腥的儀式也不是沒見過,執行者類似於巫師或者法師。

  每個國家每種文化中都有差不多的職業,很早以前污染就全球分布了,各個地區對於污染的研究也有了上千年。

  只不過人類建立起高牆之後,這方面的傳承斷代了,他們牆內人會用自己的邏輯解釋污染。

  歸鄉號事件發生時,人類還沒攻克污染孢子轉化成能源的技術難題,所以不會使用到污染孢子。

  但除了污染孢子本身以外,還有一種是污染本身,或者是一種扭曲的精神力,就像是污染區域多年不進食也可以保持運轉。

  污染區一直以來都有持續的動力,把死的東西變活了,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

  祝寧皺了下眉,異能者是保持理智的污染物,他們也可以放逐自己的理智可以崩壞。

  祝寧順著車頂看去,黑色的線條穿過異能者,另一端連接的是車頂,車頂混沌發黑,像是一團冰冷的黏液,正在匯聚向車頭。

  祝寧看向駕駛座,裡面果然無人駕駛,駕駛座空的,但車頭玻璃窗上已經被黑色線條覆蓋,一點光芒都沒有。

  這是車頭的能源供給。

  祝寧彷佛看到異能者一個個跪下來,請神要怎麼請?獻祭時人不能掙扎,黑色線條穿過脖頸,人會很長時間都無法死去,必須感知死亡的痛苦。

  列車距離大橋越來越近了,那是死亡的終點,車尾處傳來活人的吼叫,有人在抓著車廂想要跳車,歸鄉號一片混亂。

  他們排隊跪坐,看著一根根黑線扎下來,像是一根長釘子將人永遠釘在原地,他們不掙扎,不逃跑,不說話,只是等待獻祭。

  他們以某種神秘的獻祭的儀式將自己的精神扭曲,和車尾的福壽螺嫁接,融合成了一種新的生物。

  咣當一聲,在外人看來,歸鄉號從大橋順利砸下,順利地像個意外事故。

  牆內的倖存者鬆了口氣,裝載著污染的列車不會進入圍牆。

  但沒想到,歸鄉號又回來了,它重新出現在月台上,承諾帶人回家。

  福壽螺列車永遠向前,車頭是動力源,車尾是感染源。

  他們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讓當年的執念成型,歸鄉號永不停止。

  這是當年倖存者對抗倖存者,牆內倖存者不讓歸鄉號進牆,歸鄉號也沒有完全如願。

  從污染的角度來說,歸鄉號說不定算是個很好的列車,什麼生物都可以搭乘歸鄉號,只要遵守規則就能到達目的地,祝寧之前在安檢機看到的跪著的行李人,也是乘客的一員。

  祝寧從口袋裡摸出紅色車票,最後一條規則,請勿打擾列車駕駛。

  一直以來祝寧都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現在這麼看,如果他們搗毀車頭,會經歷更深的危機。

  列車咣當咣當向前,幾個人不知道是否能夠說話所以沒有開口,只能用沉默表達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他們四人站在屍體中央,像是來掃墓的後人。

  1車跪著的異能者如同贖罪,可能已經失去了作為人類的意識,直至死亡也並不知道這個念想有沒有真的成功。

  但他們四個乘客,在八十年後登上了這輛列車,很明確地可以說,真的達成了,歸鄉號永不停止。

  戚雪柳嘆了口氣,瞥到邊緣露出來一個字,她繼續擦拭地上的灰塵,竟然還有。

  下面有一行很小的字,又是不同人寫的,這行字寫的很漂亮。

  「資料在車尾,有我近期的調查報告,和我整理出的一些可能對後人有用的資料,包括地圖和單方面的末日記載。」

  「記者木涵。」

  這行字應該是異能者答應了之後寫上去的,木涵是個舊世界的記者?

  看字跡和名字應該是個女人,她在哪兒?

  1車只有異能者,普通人應該都在其他車廂,可能早就成了眾多屍體的一員,正在吐卵。

  她可能是把資料落在了車尾,又或者是特地把資料藏在那兒的,具體為什麼也無從考證。

  最後一個疑問也解答了,死去了那麼多調查員,應該就是為了木涵來的。

  而且不是單一的資料,如果木涵留言為真,那份資料還現存,就是一個整理集。

  無數調查員前赴後繼也會上車,在牆外這算是很明確的線索指示了。

  所以1車沒有屍體,調查員在這兒得到信息之後一定會朝車尾的方向走,祝寧碰到第一個北調的人就是在19車的廁所。

  北調找的跟復甦會不是一個東西。

  祝寧看到這兒很疑惑,舊世界隕落時科技也發展了,又不是古代,信息保留方式很全面,電子版、紙質版、木雕也行。

  而且一共才過去了八十年,又不是八千年,怎麼會丟失這麼多信息?

  所謂的「請神」儀式失傳,祝寧還比較好理解,畢竟這種邪術從古至今都掌握在小範圍人的手裡,但為什麼他們連舊世界地圖都沒有?

  木涵好像預料到,污染爆發後,人類會面臨資料缺失,所以很早就做了準備,藏在車尾。

  很好的藏身位,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保險箱之一,但因為太好了,很難拿到。

  裴書停了停,打了個手勢,祝寧大概能看懂,問:去嗎?

  死了這麼多調查員都想得到的東西,有明確的地點標注,近在眼前了,你去嗎?

  祝寧看他那意思,如果她要去車尾,裴書肯定會跟著。

  祝寧去哪兒林曉風就去哪兒,至於戚雪柳,她竟然也沒表現出什麼明確的抗拒。

  祝寧真不習慣當隊長,之前徐萌和霍文溪才是擔責的那個,現在祝寧已經真真切切坐了這個位置,她想活會有人來救她,她想去死,會有人跟隨她去死。

  祝寧做出什麼指令,隊友都會認。

  祝寧搖了搖頭,客觀來說,她不具備進入車尾的能力,她當時都爬到了車尾,那節車廂跟其他完全不同。

  觸感冰冷,祝寧短暫趴上去的時候聽到下方有生物蠕動,聽到窸窸窣窣的響聲,車尾肯定不止有福壽螺本體。

  祝寧現在就像個污染物,在野外,野獸相遇時會判斷,能夠廝殺的肯定覺得自己有一線生機。

  祝寧知道自己絕對沒有在車尾活下來的機會。

  而且那節車廂不是可以從外部打開的,應該是必須要從內部穿行,北調的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想不到走車頂。

  但他們全都失敗了,祝寧在19車門口看到的屍體,19車內部,20車應該有更多屍體。

  好不容易活下來,祝寧過了熱血中二病的年紀了。

  祝寧搖頭後,戚雪柳鬆了口氣,裴書很輕鬆地聳了下肩膀,祝寧心想這幾個隊友是不是綁架她,反正她做決策,承擔最大的道德壓力。

  祝寧多年後估計會後悔,近在眼前的寶藏不去探秘。

  這裡應該就是污染區的生路,祝寧在牆外經過三個,兩次都是吞噬污染源,第一次走生路。

  只不過這條生路特別一點,需要到特定時間才能打開通道。

  接下來他們只需要等待到站下車就行,幾個人都累得夠嗆,自己找位置休息,終於可以喘口氣。

  裴書沒休息,抽出自己口袋裡的調查筆記,在上面書寫。

  裴書是八十年後的調查員,盡可能收集資料,祝寧多看了他一眼,裴書還會速寫,以圖畫的形式展現了這一幕。

  畫得很真實,下面附上裴書的注解。

  這可能是車頭人最好的結局,他們留下了信息,後人只會記錄,尋找到對自己有利的那部分。

  戚雪柳不知道是不是躲祝寧,特地坐得有點距離,怎麼,她是什麼倒黴傳染源嗎?

  林曉風指了下祝寧的額頭,那道血柱流到脖頸,沒戴頭盔,全匯聚衣服裡了。

  祝寧跟她笑了下,林曉風點了下頭,跟在自己旁邊,眼巴巴看著她。

  察覺到祝寧看她後又偏離了視線,假裝自己在看窗外,怕他們坐過站。

  祝寧覺得林曉風真的很像小狼,必須要母狼帶領著捕獵。

  裴書那邊記載特別快,估計是搜刮完所有信息了,剛才裴書打字,解釋很簡短,祝寧想著下車後多問問裴書「請神」的事兒。

  列車向前,外面景色被甩到身後,祝寧也看到了那座正在行走的山,不得不說很壯觀。

  他們這邊生死存亡都好幾次了,山川行走不受干擾,一共也沒走出多遠。

  一個個廢舊車站甩過,都不是多羅站,祝寧看著看著有點睏。

  突然,裴書走到祝寧跟前,半跪下來,和祝寧的視線持平。

  因為戴著頭盔,祝寧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覺他特別正式,一改之前頹廢流浪漢的作風,像一個很盡職的下屬。裴書在筆記本上寫下什麼,然後轉給祝寧看。

  那上面很簡短的一句話:我沒背叛你。

  祝寧看到這句話很想笑,裴書眼裡自己是個什麼形象,好像不早點解釋清楚,祝寧會就地把他弄死,裴書不會活著下車。

  祝寧點了下頭,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裴書又刷刷刷寫:歸鄉號消息是劉瑜提供的。

  劉瑜?誰是劉瑜?

  裴書感覺祝寧看不懂,又拿過筆記本寫了一句:劉年年的媽媽。

  原來劉年年的媽媽叫劉瑜,祝寧腦子嗡地一聲,劉年年的媽媽為什麼知道這麼詭異一輛車?她是坐過嗎?

  裴書又寫下自己的猜測:遺傳。

  寫的簡單,連主語都沒有,祝寧一下看懂了,劉年年的污染狀態很可能是遺傳自己的母親?

  這完全顛覆了祝寧的認知,她一直以為是這兩年污染更濃導致的,從來沒往遺傳方向想。

  但她其實一直沒想明白,為什麼是劉年年呢?

  林曉風突然推了下祝寧,她整個人一愣神,才反應過來,歸鄉號停靠,右側車門打開,外面有個廢舊車站,生鏽鐵牌上寫著多羅站。

  到站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2
發表於 2025-4-4 01:16:18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十一章 補給站

  車門打開了,但沒人動,外面的陽光很烈,跟歸鄉號內部像是兩個世界。

  停靠站只有十分鐘,他們想下車要抓緊,過了兩分鐘,祝寧先站起來,這裡的站台比火車矮,車門打開後延長出鐵質樓梯。

  祝寧一步步走下去,眼前的景色還在搖晃,車站遠處的樹木好像都會移動。

  坐長途列車或者輪渡時間長了都這樣,哪怕站在確定的土地上,周遭世界還在移動。

  祝寧下車後,其他人跟上,她回頭看了一眼,還能看見1車內跪著的一排排人,背對著他們,直到車門再次關山,歸鄉號疾馳,咣當咣當的聲音響起,螺絲殼沒有再鑽出螺肉,他們才意識到,真的下車了。

  但歸鄉號的污染範圍不只是列車,包括軌道和沿途站台,他們到了也不敢說話,像是疲憊的旅人尋找出站口。

  多羅站沒灰塵,但飄蕩著很多顏色各異的塑料袋,垃圾把這座城市填滿了。

  他們幾個順著站內指示走,閘機跟其他火車站也長得差不多,只不過多了個窗口,擺著一個鐵質小托盤,玻璃窗上面貼著紅色字:請乘客到站後歸還車票。

  歸鄉號識別乘客就是靠著他們身上的車票,已經下車了必須把票給還了,祝寧本來還想留個紀念,這種紅色車票在她的年代也很長時間沒見過了。

  四人依次把車票放進托盤,托盤沉下,好像張開嘴吞掉,之後閘機門才打開。

  走出車站後,第一反應是外面風大,而且氣溫好像冷一點,祝寧沒戴頭盔感受更明顯。

  算算時間,原計劃三天,他們只花了一天一夜就到達了多羅站。

  裴書指著前面一個高塔,塔尖上閃爍著紅黃光芒,那是補給站的標誌,裴書說:「補給站。」

  這是他們下來第一次說話,壓在身上的沉重感煙消雲散,但隨之幾個人都不是很興奮。

  補給站意味著調查員就在前方,祝寧他們下車了,但很多調查員死在上面。

  這一路走的很沉默,像是打了一場敗仗。

  ……

  多羅站北調補給處。

  補給處就在多羅火車站附近,選了一個避難所改造,地標建築物比較顯眼。

  這個補給站已經停留了七天,他們臨時接到了霍文溪的指令,說留部分物資,再留一輛車下來,會有人來拿。

  他們傷亡嚴重,空車倒是能騰出來一兩輛,但一直也沒等到人,霍文溪說了他們的出發點,他們覺得挺懸的,沒車走過來要走多久啊。

  在同一個位置不能停留太久,他們到點就走,不會為了霍文溪多等一天。

  補給處因為跟多羅車站近,多了個觀測任務,觀測員說:「有人出站了。」

  誰?他們觀測這麼多天,沒見過有東西上下車,這麼一說警覺起來。

  負責人問:「你確定是人?」

  觀測員不確定:「可能?穿著防護服,有個人沒戴頭盔。」

  沒戴頭盔意味著麻煩,別是賞金獵人,或者有人在復甦會之前攻破了歸鄉號把資料拿走了。

  負責人拿過望遠鏡,鏡頭裡真出現了四個人,他們互相攙扶著走,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兒,其中一個女人沒戴頭盔,臉上血乎乎的,這人好眼熟。

  負責人瞳孔縮了下,挪開鏡頭,不信邪再次看去,放大了鏡頭,定在女人臉上。

  沒錯,這就是祝寧。

  霍文溪說需要補給車輛的是祝寧?難怪可以從歸鄉號下車。

  北調這邊的關係是霍文溪打理的,霍文溪算是103區的總負責人,北調不在乎牆內誰做主,只要支持牆外探索都是朋友。

  負責人想了想,說:「拿個頭盔過去,低調點。」

  負責人想不聲張,但無奈祝寧名氣太大了,剛一到站,後勤員伸長腦袋出來看。

  惡魔,哪裡有惡魔?

  他們在牆外行走,信息比較滯後,對各種事件的認知也跟其他人不一樣,他們就記得祝寧對著鏡頭比了個耶,留了個言:hello world。

  在牆外見識的東西多,不如牆內人那麼大驚小怪,有傷患也探頭出來看,惡魔怎麼在牆外啊?

  祝寧進了補給站,本來病歪歪的,那麼多人看她,腰桿子都挺直了。

  戚雪柳攙扶著她,明顯感覺祝寧渾身緊繃,幫她把身體扶著點,幹完這事兒,戚雪柳納悶兒,自己怎麼像個丫鬟。

  祝寧拿著頭盔本來想擋臉,現在也沒用了,只能抱在手裡。

  身後負責人輕咳一聲,那些伸出的腦袋刷刷刷縮回去,跟沒事兒人一樣。

  負責人看上去三四十歲,鬍子拉碴的,身高一米八七,長得跟裴書很像一種風格,應該以前也是調查員。

  他伸出一隻手說:「我姓趙,你叫我老趙就行,我是這兒後勤隊的負責人。」

  後勤隊和調查員的關係,類似於清理者和獵魔人之間的關係,大部分後勤隊都是調查員退役之後擔任的,他們需要負責的東西很雜,但沒有他們調查員在野外活不下去。

  祝寧鄭重握了下,「祝寧。」

  老趙還以為惡魔或者真神很難打交道呢?祝寧這樣像個倒黴蛋,一點派頭都沒有。

  老趙清理了四個帳篷給他們,看著祝寧臉上的傷說:「要醫療隊來嗎?不過要等一會兒,我們這兒傷患多,他們還在忙。」

  祝寧:「不用不用,有醫療包嗎?」

  「帳篷裡就有,醫療包多你放心用。」

  到了帳篷跟前,其他人也摘頭盔,老趙給了專門的袋子,回收可能附著污染的防護服,又準備了新的防護服。

  但裴書摘下頭盔後,老趙身體很明顯顫了下,很快就恢復正常,祝寧猜測裴書可能跟這群人認識。

  帶了三個污染區了,祝寧得承認裴書是個很好的嚮導,對於調查員來說裴書去陸家應該是損失,或者再嚴厲點算叛徒。

  祝寧說:「我們剛下了歸鄉號,有些消息想交接給你們。」

  掠奪者有專門打探消息的人,對比之下調查員手裡信息太少了。

  祝寧:「不過你們可能早就知道了,消息是重復的。」

  老趙:「不嫌多。」

  每個人的經歷不同,帶出的信息會有細微差別,有時候就是靠著一點差別攻克了污染區。

  祝寧鬆了口氣,本來就覺得自己沒幫上忙,現在覺得能幫點是點。

  祝寧:「我等會兒給你整理出一份詳細的調查報告。」

  老趙聽到這兒覺得祝寧真沒架子,竟然親自寫調查報告,惡魔不應該笑一笑毀滅世界嗎?

  老趙:「那我交給負責的章隊長。」

  「你們下次去的話建議帶意念操控者和強大的水系異能者。」祝寧又補充:「建議能找到多頂尖的就帶多頂尖的。」

  老趙苦笑,「我們找不著,以前死了兩個水系在上頭。」

  他們打探了部分消息下來,也做了準備,但多大的準備都趕不上,每次往人面前一湊,就能感覺到明顯的差距,根本不是一個力量層次。

  不是缺乏方法,單純缺乏力量,所以才擱置了。

  祝寧沉默,戚雪柳精準控制六米已經是意念操控這個範疇內的頂尖人才了,想要控制上面的水鬼,需要強大到什麼地步她也不敢想象。

  祝寧深吸一口氣,「等以後有機會,我可以隨隊參加。」

  祝寧說完之後老趙一愣,「你願意跟章隊長他們組隊?」

  祝寧嗯了一聲,她現在不夠強,不過她就算上車也要找個水系異能組隊,不會輕易去送死了。

  如果兩邊控場,直奔車尾去,應該速度很快就結束。祝寧越發覺得歸鄉號像個保險箱,只要有「密碼」其實可以快速開箱。

  但前提是祝寧在完全成長之前還活著,她腦子裡有個順序,天大的事兒不能妨礙她殺普羅米修斯。

  老趙承諾會聯絡章隊長,想跟祝寧要個聯絡方式,方便聯繫,等會兒也好交接調查報告。

  祝寧副腦早丟了,她又想跟林曉風要,旁邊裴書說:「我聯絡吧,等會兒我來寫報告。」

  祝寧本來以為裴書不太想跟老同事打交道,沒想到他這麼主動,他寫的調查報告比自己專業多了,也沒管這事兒,交給裴書負責。

  幾個人進了帳篷休息,補給站信號很好,祝寧終於找到機會,撥打了劉年年的通訊。

  從裴書那兒知道劉年年的消息後,她一直有點猶豫要怎麼開口。

  老趙給了她一個新的通訊器,長得像個老式翻蓋手機,那邊嘟嘟兩聲被掛斷了,應該不方便接電話。

  祝寧盤腿坐著,等待期間正好給自己上藥,收拾好了之後,祝寧叼著營養劑,卻沒有進食的感覺,這次沒有吞噬污染源,她沒吃飯啊。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劉年年才回撥過來,她剛開始接到祝寧消息很興奮,她喜歡聽祝寧牆外的見聞。

  但祝寧接下來的話讓她一陣沉默,越來越沉默,最後祝寧都以為通話掛斷了。

  祝寧聽著劉年年的呼吸聲也不催促,過了很久,劉年年才說:「我做了個夢。」

  祝寧聽她講起自己的夢,覺得很詭異而奇妙,大小姐被困在神國,所有冒險都在夢裡完成的。

  這個夢是記憶嗎?是一種暗示?誰也無法判斷。

  劉年年講起自己的水系異能,祝寧不得不多想,如果她被污染是因為遺傳自劉瑜,那當年劉瑜可能真的上過歸鄉號,只不過在絕對控場的情況下,劉瑜安全下車了。

  劉瑜搭乘歸鄉號很可能只是把它當成一列單純的列車,帶她走一路。

  還是劉瑜把歸鄉號當成保險箱,等待繼承自己能力的劉年年去「開箱」呢?

  劉年年坦然:「我媽沒有留下什麼資料,沒有日記,很少拍照,出去做慈善活動也不拍照,只有每年過年拍全家福,家庭錄像我們也沒有,我對她……了解很少。」

  劉年年說到這兒手指哆嗦了一下,明明是生下自己的母親,除了母親這個身份,光鮮亮麗的陸夫人這個身份,劉瑜又是誰呢?劉年年對此一無所知。

  劉瑜好像刻意隱藏了自己的過去,包括對自己親生女兒也沒透露。

  劉年年聲音逐漸沙啞:「她想帶我出牆。」

  劉年年之前一直以為劉瑜是要帶著自己自殺的,劉瑜可能不太愛她,才想帶自己去死,但如果劉瑜來自牆外,她可能是想帶自己離開。

  祝寧的消息讓她重新看待當年的事,好像要從過往裡翻出一點母親愛自己的確切證據。

  劉年年說:「我會想辦法打聽,我哥可能知道,他不知道的話我會問我父親,到時候報告給你。」

  家族內肯定有人知道真相,但劉年年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打聽才不會被懷疑。

  祝寧聽到報告兩個字,莫名想到了黎欣,那個紅房子裡的小蟻蛛,是自己在污染世界裡的第一個朋友,她們以前也玩冒險遊戲,也會互相報告。

  劉年年是她的新朋友,孤島上的小公主。

  祝寧:「你注意安全,我到下一站給你打電話。」

  劉年年又跟她說了兩句,最後掛斷了,祝寧心中有點堵得慌,她嘆了口氣去洗澡。

  沒想到有一天洗澡都這麼奢侈,她突然想念霍文溪家裡的大浴缸了。

  她洗完澡出來,頭髮濕噠噠鑽進帳篷裡,祝寧盯著鏡子看了一會兒,頭髮太長,有點累贅。

  可能因為剛談論了劉年年的母親,祝寧想起了祝遙,在喪屍危機爆發前,她還換過幾種髮型,但祝遙死後,她就一直留著長髮,因為她媽審美特別老派,喜歡小姑娘梳著大光明高馬尾。

  祝遙沒強求過,但祝寧知道她喜歡。

  祝寧被長髮攏了一臉,怎麼看怎麼礙眼,祝寧剛才問過,補給站也沒推子,更沒有理髮師,她也不可能用豬人的鍘刀剪頭。

  祝寧想了想,攏過髮尾,在手掌裡繞了一圈,用短匕首向後一削,沉甸甸的頭髮給削到脖頸處。

  隨手把頭髮丟進垃圾桶,她起身去吹頭髮,剛才頭髮濕的看不出來,現在吹乾這麼一看,很好,她的理髮技術可以說是沒有。

  祝寧看上去像是一頭發瘋的獅子。

  管他呢,牆外戴著頭盔誰也看不見,祝寧閉上眼,把被子拉過頭頂倒頭就睡。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3
發表於 2025-4-4 01:16:32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十二章 送行

  裴書跟著老趙走出去,裴書掃了一眼,其實祝寧想錯了,補給站他除了老趙誰都不認識。

  老趙說:「都死了。」

  裴書愣了下,又覺得這很正常,他們後期都對死亡麻木了。

  老趙帶著他走到一塊兒空地,這邊是站崗的,鐵欄桿都生鏽了,他們相對無言了一會兒,裴書開口:「有煙嗎?」

  老趙把煙盒遞給裴書,他自己叼了一根,沒找打火機,煙頭自己燃了。

  老趙回頭看裴書,黑色防護服破破爛爛的,他雙臂撐在欄桿上,嘴裡叼著煙,明明壓抑了很久,只是叼著但沒吸,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趙心想他是一點沒變,以前幾個煙鬼都喜歡跟裴書一起抽煙,不用帶打火機。

  都是一個養育營出來的,當年那批人,裴書走得最遠,他好像對牆外有一種超出尋常的好奇心,很多人都說他像是為牆外而生。

  不像自己,出牆只能當後勤兵。

  老趙吐出一口煙霧,「沒想到你還會出牆。」

  他這幾年跟裴書聯繫很淺,淺到一年聯繫一回,聽說裴書現在給陸家當走狗去了,伺候一個大小姐,平時的愛好是打毛線。

  「世界變了,」裴書說:「我也會變的。」

  可惜裴書改變的速度趕不上世界的速度,這世界的變化節奏讓他越發看不清,劉瑜那件事如果是真的,裴書已經無法判斷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運轉的了。

  老趙:「你出牆幹什麼?還要去找污染起源?」

  所有調查員的夢想,找到世界污染源結束一切,裴書曾經很接近。

  裴書垂下眼,他沒刮鬍子,看上去特別落魄,他等煙燃盡了,說:「我想再去看看。」

  當年走過的最遠距離,改變了他的認知,只有他一人活下來的地方,他想回到那兒。

  可能到那時候,他心裡問題就痊癒了,就算死亡也不會有任何負擔。

  這是要去送死啊,老趙好像預知了裴書的未來,不過誰不會死啊,老趙這兩年送過的死人不少,說不定他還會死在裴書前頭。

  老趙把煙掐了,「給你準備了禮物,你應該能用得上。」

  老趙知道自己遲早會在牆外遇到裴書,裴書對牆外的探索實在是太深了,他不屬於牆內,所以一直帶在身上。

  老趙遞出去一個紙袋,裴書打開,不是什麼武器,裡面躺著各種顏色的毛線球,還有粉紅色的。

  裴書拿著毛線球,老趙:「我隨身帶著這玩意兒好多人笑話我。」

  裴書好像能想到那個場面,心想真難為他,他跟老趙聊了一小時,出牆這麼多天,雖然危險,但他竟然心理狀態比在牆內的時候好一點,拎著毛線球回去,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路過祝寧的帳篷,本來還想跟她復盤下歸鄉號,但她熄燈,應該睡著了。

  ……

  老趙算是見證了祝寧的睡眠質量,雷打不動的,還以為惡魔在他這兒休眠,他來看了好幾次,生怕祝寧出事兒。

  補給站忙忙碌碌,戚雪柳乾站著不好意思,當一天「丫鬟」站一天崗,過去敲了祝寧的門,叫她起床,祝寧鑽出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其他人都一愣。

  這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像鬱鬱蔥蔥的野灌木,這誰啊?

  祝寧問:「怎麼了?」

  戚雪柳輕咳一聲,「補給站還有三小時拔營。」

  牆外不能待太久,後勤員臨時有了新任務。

  「來了。」祝寧打了個哈欠,回去穿好衣服,這帳篷補給處送給他們了,安裝挺簡單,她把帳篷折好。

  老趙給了兩把鑰匙:「兩輛車,車內補給品很全,該有的都有了,你看看有什麼缺的。」

  祝寧:「沒事兒,我信你,你們接下來要去哪兒啊?」

  看補給站的人行色匆匆,好像很著急。

  老趙:「剛接到消息,去附近接應渡鴉隊,他們在路上遇襲了,本來乘飛車過來,半路被什麼變異鳥從天上轟下來。」

  渡鴉隊叫渡鴉,上了天也不安全,還是被污染物給弄了。

  老趙:「本來他們也要來這兒的,現在換我們過去,他們就地修整,改路線了,我們跟著走。」

  老趙心想,他見了渡鴉隊要跟他們吹牛,我們這邊剛接待了惡魔大人。

  多好的機會,這不得吹一年。

  祝寧也不知道渡鴉隊是什麼,就聽個大概,完全沒放在心上。

  老趙:「我以後把補給站實時動態圖發給你,你要是在野外缺物資可以來找,你放心,昨天提供的資料很有用,章隊長讓我們滿足你所有需求。」

  緊跟歸鄉號的才能看懂調查報告的細節,章隊長說有用那就是真有用。

  能幫上忙就行,老趙又說:「我們還留了一箱玩具,你看看要不要。」

  祝寧問:「玩具?」

  旁邊裴書開口解釋:「補給站除了帶出必需品,還會帶一些娛樂品,可樂、薯片、炸雞、遊戲機之類的,我們不是耗費資源帶這些東西,人在牆外很容易迷失,找不到自己作為人類的錨點,這些東西可以把人拴住,人有個念想,就算是想喝可樂也行,這樣不會輕易去死,或者成為污染物,畢竟死了就沒可樂喝了。」

  牆外的人有心理問題很常見,這些東西像是安慰劑。

  祝寧眼睛亮了下:「我要喝可樂。」

  她需要快樂水補充能量,這東西在牆外太奢侈了,帶這可樂出牆的都是菩薩。

  幾個人報了自己想要的,祝寧帶了一小箱可樂,林曉風拿了一把糖,裴書帶了一條煙,戚雪柳拿了一瓶威士忌。

  祝寧心想戚雪柳還挺烈,老趙那邊著急,很快收東西就撤了,避難所門口果然停了兩輛車。

  老趙他們是車隊,飛車起飛很壯觀,像是群鳥遷徙,上面有膽子大的後勤員跟祝寧揮手再見。

  祝寧也朝他們使勁兒揮手,戚雪柳一臉無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認識了好幾年。

  直到完全看不見,祝寧才放下手,營地昨天熱熱鬧鬧的,睡一覺醒來好像時過境遷,只留下幾個人顯得特別冷清。

  祝寧接下來需要去鬼頭墳場找白澄,那可是自己親親隊友,不過現在隊伍裡還有個戚雪柳,問:「你真不跟我們?」

  戚雪柳:「太刺激了,我受不住。」

  祝寧也沒多問細節,戚雪柳肯定有自己的辦法,估計以前認識什麼老同事什麼的可以提供出路。

  戚雪柳有點好奇,問:「那個骨灰壇你真給出去了?」

  她早就想問了,憋到現在,裴書也好奇。

  祝寧:「真給啊,我不給,掠奪者願意放手?」

  跑出去的就是掠奪者首領,雖然不知道叫什麼,但那人是個狠人,他挺惜命,給自己買的第二站車票,按照規則就下車了,完全不顧自己手下的死活。

  這種人是人精,如果不是確定骨灰壇為真,不可能放過祝寧,可能會利用歸鄉號規則反殺她。

  當時的情況,祝寧只想活命,不過祝寧留了一手,她給出去之前複製了一個骨灰壇。

  如果骨灰壇是個污染物,複製品八成不會有相同功效,但可以研究下外觀,聊勝於無嘛。

  不過這事兒沒跟戚雪柳說,戚雪柳又不是她隊友。

  戚雪柳有點失望,但也覺得意料之中,所以沒多問了。

  祝寧手裡轉著車鑰匙,問戚雪柳:「能說了吧,筆記本的事兒。」

  之前戚雪柳明顯對陳啟航筆記本很感興趣,但不肯透露,說拿到物資再說,算是路費。

  戚雪柳看祝寧那樣,不說的話這鑰匙不會給她,說:「很小的事兒,我怕你不感興趣。」

  祝寧心想那你還吊著我,還吊了一路,「你說說唄,怎麼知道我不感興趣。」

  戚雪柳不知道這事兒要從哪兒開始說,想了想,問:「你知道蘇何以前是第一軍區的人嗎?」

  祝寧臉色突然變得凝重,戚雪柳一開口就這麼大,竟然跟蘇何有關?

  戚雪柳:「我以前把蘇何當偶像。」

  祝寧愣了下,後來覺得也很正常,蘇何挺厲害的,小姑娘仰望她多正常。

  不過一般說自己偶像是誰,可以猜測這人是什麼喜好或者脾性,戚雪柳的表情也很耐人尋味,好像沒覺得蘇何是聯邦的叛徒。

  祝寧跟戚雪柳是半路搭伙,雖然四捨五入算有過命的交情了,但根本不了解對方的立場,萬一這人也是復甦派呢?

  戚雪柳繼續說:「我以前給蘇何站崗過,她有一天深夜接待了一個人,我記得那人長相,是個老太太,說的不好聽,又矮又瘦又黑,牆內人很少有人長這樣,因為長得奇怪,我多看了一眼。」

  那天夜深了,戚雪柳是那種站一天崗也會站好的,她當站崗兵的時候成績也是全A,所有潛在的危險都會注意,何況那是她偶像的危險。

  那個老太太長得太顯眼了,皮膚鬆弛耷拉到下巴那兒,穿著一件臃腫的大褂,不像是人,像是一團披著皮的怪物。

  深夜造訪軍區,蘇何親自接待,很難不讓人多加注意。

  戚雪柳好像陷入自己回憶裡,「具體聊了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會讓我進去。」

  那天蘇何親自開車送老太太離開的軍區,戚雪柳繼續說:「開門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句,蘇何問,陳啟航找到了嗎?」

  一陣風吹來,吹得祝寧眼睛有點發澀,陳啟航的筆記本還在自己後腰,一直貼身放著。

  後來戚雪柳聽到祝寧說起陳啟航,很好奇跟過來,還用意識試探了一遍,沒看出什麼神通。

  經過歸鄉號列車,他們對於筆記本的了解更多,它起碼在列車上對祝寧沒有惡意,給出的消息是真實的。

  但上面記載的分兩類,一類是陳啟航親身經歷過的,一類是道聽途說,消息會跟真實發生過的事有細微差別。

  比如歸鄉號上並沒有記載異能者成為車頭動力源,它說歸鄉號墜河是意外。

  真的很像調查員親手寫下的文字,每個人的視角都很局限,不一定就是事實。

  祝寧急需找到白澄,想問清楚松山寺的規則是什麼,這樣才能更好判斷筆記本的真實功效,它到底有沒有引爆污染源的功能。

  祝寧想了想,問:「你確定說的是陳啟航?不是筆記本?」

  這到底找的是本人,還是變成了筆記本的人?

  戚雪柳:「聽不太清,不敢肯定,因為啟航剛好是個詞語,所以我才能記得。」

  如果是很拗口的,可能戚雪柳只記得怎麼發音,但啟航那兩個字很常見,常見到重名的特別多,男的女的都能用,一抓一大把,在人前說也沒多大事。

  戚雪柳:「而且應該對蘇何來說是件小事,正事兒不會在開門的時候說。」

  有道理,真正的秘密都緊閉大門,最好布置一個屏蔽器,這種開門說的,一般都是小事兒。

  類似家裡來了客人,談完正事兒,臨走相送時突然想起來多說了一句,下次一起去釣魚啊。

  祝寧心想怎麼一個謎題沒解開,接二連三又往上送,她問:「沒了?」

  戚雪柳:「沒了。」

  行,又斷了,祝寧感覺眼前像是有無數個謎團纏成一個球,她不知道從哪頭開始解起,要去問問霍文溪了。

  祝寧把車鑰匙丟給戚雪柳,交易結束,她也該坦蕩點,說實在的,戚雪柳這一趟路費的價值超過了祝寧提供的。

  戚雪柳拿著鑰匙,跟祝寧加了聯繫方式後竟然沒走,原地舉起手,祝寧納悶兒地看著她,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上去愉快擊掌。

  兩手相碰很快就鬆開了,戚雪柳感覺這事兒挺奇妙,有點上癮,好像碰一下她們就是朋友,也算是有始有終。

  戚雪柳:「有緣再見。」

  祝寧:「希望我們下次見面不是敵人。」

  祝寧的話意有所指,戚雪柳聽出來了,她說:「你放心,這段路上的見聞,包括筆記本,我都不會跟人說。」

  祝寧心想這人挺有意思,很快就出賣了聯邦,但竟然承諾不會出賣自己,說:「有緣再見。」

  戚雪柳上車,飛車起飛,祝寧目送她離去,今天送走了好多人。

  祝寧趁著現在還有信號,要抓緊時間聯絡了霍文溪,她一天天的還挺忙。

  通訊很快接通了,霍文溪少見地不在辦公室,執行外出任務,接到祝寧通訊後躲在消防樓梯抽煙。

  祝寧快速問:「陳啟航筆記本給我之前有多少人看過?」

  她想先確定一些事,祝寧問得著急,霍文溪很配合,「只有我。」

  從荒村出來後,他們不覺得筆記本重要,跟其他物品一起送到霍文溪手裡。

  霍文溪看過之後就保存了,第二個看的就是祝寧,這本筆記甚至沒有登記。

  蘇何在找陳啟航,霍文溪拿到筆記本之後沒在清潔中心錄入,很快就交給自己了,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

  如果當時放在清潔中心,現在蘇何可能已經拿到手。

  祝寧鬆了口氣,果然如此,所以看到筆記本的內容真的需要有預知能力?

  祝寧問:「陳啟航的消息你找到了嗎?」

  祝寧問出口的時候沒多大期待,才過了兩天,霍文溪就算是現編也編不出來,誰知道霍文溪那邊頓了下,「找到一點,不成體系,還有點怪異,你要聽嗎?」

  祝寧愣了下,霍文溪都覺得怪那是多奇怪啊,那邊傳來打火機的聲音,霍文溪應該又點了一根煙,祝寧問:「你在哪兒?」

  霍文溪靠在冰冷的安全門後,身邊冒著寒氣,唯一的熱源就是煙頭,她吐出煙霧,說:「停屍房。」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4
發表於 2025-4-4 01:16:47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十三章 陳啟航

  停屍房?霍文溪在停屍房幹什麼,誰死了?

  霍文溪:「我在跟進陳啟航這條線。」

  祝寧托霍文溪跟進很多信息,簡直把她當個許願池來用,丟進謎底,浮出答案。

  這裡面最難找的是祝遙的消息,被封鎖在永生藥業內部,一點下手的可能都沒有,而普羅米修斯那邊隨時都在進行信息屏蔽,霍文溪找資料的速度都趕不上他刪除的速度。

  反而是陳啟航的線索更多,越是不合理,收獲其實越大。

  祝寧:「陳啟航死了?」

  不對,從筆記本的描述來看,陳啟航是舊世界的人肯定已經死了好幾十年了,如果在停屍房,那就是最近剛死的,怎麼可能呢?

  祝寧一是沒想到霍文溪找的這麼快,二是沒想到她一上來就這麼勁爆。

  「對,」霍文溪吐出一口煙霧,從頭開始說:「只有一個名字,我大規模尋找,筆名,身份登記信息,網名都沒放過,剛開始找到三萬多個。」

  祝寧心想這資料要堆成山吧?霍文溪在自己權限範圍內大範圍搜索陳啟航,結果讓她找到了三萬多個可能符合條件的人,這就是大海撈針了。

  但霍文溪的異能是直覺,她可以快速瀏覽資料,看出哪些資料是相關的,就像當年霍文溪可以茫茫人海裡把清潔中心的叛徒揪出來。

  霍文溪熬了一天一夜,眼睛像是照相機一樣快速從資料上掠過,從三萬多份資料裡篩選出十五個。

  她再次縮小範圍,定在最後兩個人身上,這兩個是她最有可能取得線索的。

  霍文溪腦子裡就有資料,用平靜的聲音敘述:「一個是調查員,陳啟航,男,四十年前就死了,死的時候三十一歲。」

  祝寧心想陳啟航不是舊世界的人嗎?怎麼會在牆內?這有點對不上,霍文溪是不是找錯了?

  霍文溪繼續:「這個陳啟航我沒跟進,死了太久了,而且是死在牆外,連一具屍體都沒留下。」

  祝寧留心霍文溪的用詞,這個陳啟航,還有多少陳啟航?

  霍文溪:「我接下來又找到了一個,她真名叫田露,女,二十五歲,59區人,在靈異論壇撰寫單元靈異故事,筆名叫陳啟航。」

  霍文溪繼續說:「她是牆內人,還活著,我本來手頭上事情多,沒打算現場去看,讓莊臨去了一趟她家拜訪,結果莊臨給我回消息她死了。」

  祝寧像是聽故事,心想怎麼又死了一個?

  霍文溪:「她常年宅在家,鄰居說她很少出門,莊臨假裝自己是社區調查員敲門,沒人回應,他本來不想打草驚蛇,想先請示我再做決定,這時候他在門縫下方發現了一排蠕動的黑色蟲子,匯聚成一條線,好像是從房間裡溢出來的,你知道的牆內人家裡不會有這麼多蟲子,除非特殊飼養。」

  科技發展,蟲害消殺很全面了,垃圾場其實都沒多少蟲子。

  「莊臨小心打開門,她房間裡一股惡臭,內部爬滿了蟲子,換句話說她家被蟲子給淹沒了,幾乎看不見家具的顏色,莊臨進去都沒地兒下腳,乍一眼看像個蟲穴,開門後蟲子外溢,像是逃命一樣奪門而出,整棟樓鬧蟲災,鄰居被蟲子嚇得大吼大叫,這事兒徹底沒法安靜處理。莊臨找了幫手,在臥室書桌下找到了她的屍體,她剛死沒多久,就死在我找她的前一天晚上。」

  霍文溪夾著煙的手揉了下太陽穴,滿臉疲憊,因為太詭異,她放棄原定的休息計劃趕到現場。

  「我發一些現場照片給你,比較直觀,」霍文溪簡單形容了一下:「除了蟲子以外,桌子上有三根燃燒完畢的紅燭,地上有個打碎的公雞碗,浴缸裡全是黑水,她的屍體蜷縮在桌子下,臉上很腫脹,像是冒出了很多詭異的氣泡。」

  祝寧收到了霍文溪的照片,死去的「陳啟航」身上長滿了拳頭大的氣泡,像是沼澤地的泡泡,有些脹到極致破裂了,傷口部位還蠕動著白色的蛆。

  祝寧盯著氣泡許久,莊臨開門後蟲子奪門而出,蟲子是從臉上氣泡裡爬出來的?

  霍文溪:「沒有入侵痕跡,沒有仇家,判定是自殺,初步判斷死亡時間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祝寧越聽越詭異,問:「舉行過儀式?」

  祝寧剛從歸鄉號下去,當年異能者能自殺讓自己成為火車動力源,這人也是在做儀式嗎?

  她喚醒了什麼?

  「不知道,我在這兒等屍檢結果,可能沒有什麼收獲。」霍文溪又說起了她的身份背景,「據說,她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性格內向,不愛和人打交道,喜歡動物昆蟲一切非人類的生物,最大的愛好是記載各種超自然事件,哪裡危險往哪裡跑,她熱愛調查,喜歡記載。」

  霍文溪:「我手裡還有十幾個可疑的人,還沒跟進,說完了。」

  這就是霍文溪所查到的,也沒個確切證據,稱不上什麼收獲,要不是祝寧聯繫她,她是想等成體系了再告知祝寧。

  祝寧靜了靜,從頭開始梳理,說:「我最初知道陳啟航筆記本是你帶給我的,看過的人很少,你先看完就是我來看,內容記載了荒村附近,日記裡有明確的時間2007年,你還記得嗎?」

  一個人接收信息容易混亂,祝寧和霍文溪一起梳理,霍文溪嗯了一聲。

  祝寧腦子裡構建出一個時間軸,2007,荒村。

  第二次是黴菌之城,2008年。

  第三次是松山寺,2006年。

  第四次是歸鄉號列車,沒有準確日期,污染大爆發,末日來了,傳統日期被廢。

  之前祝寧推測過,末日大概是2057年發生的。

  祝寧一直以為他死了才變成筆記本,這麼一看,「陳啟航」好像活到了聯邦時代,並且活到了最近。

  陳啟航又不是攜帶烏龜基因的污染物,那麼長壽,而且多次危機都能活下來。

  聽起來像是會無限復活,讓祝寧下意識想到了白澄,但又覺得不對,每個白澄都長得一樣,白澄好像是自體繁衍做到的,記憶共享,還會在死亡前通知裴書自己的「復活」點,讓祝寧去尋找。

  但霍文溪竟然能一下找到這麼多陳啟航,可能還有更多,這些陳啟航分散各地,可能會同時存在,彼此之間沒有任何交集,估計都不認識對方。

  霍文溪說出祝寧心中所想:「陳啟航很可能是共用的名字,他們要麼取筆名網名,或者給自己改名,共同扮演了陳啟航這個角色。」

  祝寧補充:「而且有預知能力,你剛好碰見了逃脫現場。」

  霍文溪如果不去找,這人可能不會死。

  祝寧:「必須要用陳啟航這三個字,又是為什麼?」

  如果田露不叫這個筆名,估計都不會被霍文溪注意到。

  霍文溪順著祝寧的思路說:「可能這樣才能跟筆記本建立聯繫。」

  他們在合力撰寫一本調查筆記,算是「共同著作人」,陳啟航是署名,署名之後才能呈現。

  祝寧:「像個污染物。」

  祝寧回想起蘇何的那句話:「你找到陳啟航了嗎?」

  說不定找的不是筆記本,找的就是污染物。

  大膽猜測,「陳啟航」還活著,不同的陳啟航分布在各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進入不同污染區調查,不論是哪個「陳啟航」寫的,所有記載都會呈現在筆記本上,所以「陳啟航」才顯得那麼神通廣大,什麼區域都進去過,就算死在污染區也沒事,只要臨死之前記錄下來就行。

  如果「陳啟航」的數量夠多,說不定全世界的污染區都被標記過,會記載世界污染的源頭嗎?是不是祝寧走到那裡,就會知曉答案?

  祝寧等同於帶著一個污染世界大百科在身上,使用這樣的污染物品,會有什麼代價嗎?比如提高危險度?以危險來置換信息?

  祝寧說出自己的猜測,霍文溪那邊無法給出確切的判斷,也沒有任何證據輔助,還是那句話,祝寧需要先找白澄。

  祝寧把這次歸鄉號的事兒跟霍文溪說了,這回需要霍文溪調查的東西更多,復甦會,骨灰壇,劉瑜,還有歸鄉號本身。

  祝寧合理利用小神婆,自己需要大冒險沒時間解密,小神婆就是她的智慧囊。

  以她對霍文溪的了解,祝寧可能會挨罵,但霍文溪聽完後把煙掐了,說:「你注意安全。」

  啊?祝寧還有點不適應,自己給她增加工作量,她讓自己注意安全?霍文溪被人奪舍了?

  霍文溪有直覺,祝寧出牆,調查出更多信息,自己深入挖掘,對世界了解越多,她們就越危險。

  霍文溪抬起頭,眼罩下的惡魔之眼又在蠕動,停屍房在地底,明明不見天空,天花板也低,此時視線被拉高,停屍房線條抽離,向上匯聚,好像天上有隻眼睛在盯著自己。

  這次遇到的危機可能不是來自神國,或者某個人類團體,而是更未知的存在。

  祝寧覺得霍文溪狀態挺不對勁的,「如果危險,要不別查了吧。」

  霍文溪:「激將法?」

  祝寧心想這麼大一口鍋,喊冤:「冤枉啊,我真為了你好。」

  霍文溪笑了:「你把陸大小姐聯繫方式給我一個,我試著接觸下她那條線。」

  那感情好,祝寧其實挺擔心劉年年的,但她身在牆外,發生什麼事兒趕不過去,霍文溪幫忙盯著,祝寧求之不得。

  而且很多信息劉年年本人不在意,但在小神婆眼裡都是重要線索。

  祝寧把通訊號碼發過去,霍文溪數了一下自己的工作量,「歸鄉號我估計找不到什麼消息,牆外的麻煩牆內少有記載的,劉瑜說不定還有點機會,我查到什麼線索就直接發消息給你,你有信號了可以看,不懂的問我。」

  祝寧心想她竟然成了霍文溪的領導,可以看她寫的調查報告了。

  霍文溪:「骨灰壇你那邊先研究,有什麼線索分享給我,我再跟進,現在這麼說我沒頭緒。」

  祝寧應下,在掛斷之前照例囑咐,「你也注意安全啊,好好休息,別太拼命了。」

  霍文溪笑著說好,掛了通訊後笑容消失,襯得她臉色很冷,霍文溪靜靜抽完最後一根煙,凝視了一會兒上方。

  103區淨化了,但那隻眼睛又出現了。

  起初霍文溪被注視會感覺危險而壓抑,甚至會止不住發抖,但隨著她跟惡魔之眼融合,她好像成了對方的奴僕。

  她習慣了被注視,有時候還會好奇看回去。

  「組長,」門外傳來莊臨的聲音,「結果出來了,過去看嗎?」

  莊臨感受不到,只有霍文溪能感受到,所以她必須獨自承擔這份注視。

  「來了。」霍文溪掐了煙推門而出。

  ……

  祝寧掛斷之後神情凝重,剛才不是激將法,是真的擔心霍文溪,相比較什麼世界真相,她更在乎霍文溪的命。

  霍文溪剛才傳送了各類通訊資料過來,她沉默片刻,給莊臨發了私信,讓他多照顧霍文溪,注意她的異常。

  按理說莊臨是霍文溪的人,肯定不會答應,但可能也注意到自家組長最近精神不太好,答應了。

  祝寧又看了一會兒陳啟航的筆記本,外面纏繞著繃帶,不敢再次打開,打開絕對需要付出某種代價。

  起碼霍文溪給她解釋清楚了一部分疑惑,祝寧也知道該怎麼合理利用調查筆記,不能全信,最多算是個參考。

  祝寧又把骨灰壇從卡片裡放出來,這東西就是個複製品,她這個異能很少使用,雖然異能多,但大多數都處於初級階段,算不上頂尖。

  複製自己身上的東西可以做到還原,但是複製外界的,效果應該大打折扣,祝寧沒嘗試過幾次,她猜測完全未知的存在,應該無法複製,不然那太逆天了,複製兩個邪神出來還得了。

  比如什麼污染物品,她不可能得到一模一樣的,但是如果是普通的東西,比如一支筆一本書,可以做到複刻。

  運氣好的話,骨灰壇裡如果放著一張地圖,那她可以得到。

  但她運氣不好,因為祝寧拿到過原版,原版骨灰壇散發著一股混沌感和敵意,她手裡這個跟花瓶一樣。

  祝寧嘗試著擰了兩下也打不開,這難道在她手裡就是個廢品嗎?

  多了個沒法打開的東西,還是不太懂復甦會要幹什麼,這麼看來,蘇何好像並不是什麼大角色,算是個高級打工人,復甦會很復雜。

  祝寧收起通訊器和骨灰壇,走向飛車,沒立即上車,而是靠在車窗上往裡看,不愧是調查員的車,不華麗,但看上去很抗造,老趙心很細,什麼都準備好了,起碼再次出發她物資充足。

  林曉風已經上了駕駛座,研究新車性能,這裡摸摸那裡看看。裴書坐在車後座上打毛衣,粉紅色的毛線團隨著動作滾動。

  跟出發的時候一模一樣,等再接上白澄,好像又把出發那條路重新走了一回。

  祝寧回頭看了一眼避難所,跳上副駕駛座:「走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5
發表於 2025-4-4 01:16:59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十四章 鬼頭墳場

  霍文溪去看了屍檢報告。

  這是個私人機構,由一處醫院地下室改造的,燈光昏暗,走廊裡散發著綠色光芒,四處都是刺鼻藥水味兒。

  幾個房間裡都用來停屍,走廊上的裝潢就是幾個罐子裡泡著人體器官,乍一看有些滲人。

  被污染物殺死的屍體會有專業的解剖專家來操刀,他們主要目的是想看出這人身上有什麼元素附著,或者哪些部位受損,可以推測出死者的準確死因。

  比如血液操控者殺人,死者身上的血液全乾。

  負責解剖的人叫江焰,她是這行的翹楚了,出生就跟屍體打交道,有人叫她死亡醫生,但她長相跟名號差很多,梨花頭,眼睛很圓,看上去像學生。

  霍文溪:「沒有任何致死傷?」

  江焰點頭:「我看不出來。」

  這也很正常,解剖只能看出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都是懸案,這也是霍文溪的直覺,解剖不會有什麼結果。

  那是怎麼死的?霍文溪回想起那個詭異的死亡現場,難道「陳啟航」們都這麼奇怪?

  霍文溪搖了下頭,「沒事,多謝。」

  霍文溪沒時間在這兒耗著,後續莊臨處理就行,她還要回去查其他的。霍文溪剛轉身要走,身後江焰突然出聲兒,「那個……」

  霍文溪轉頭看她,江焰穿著白大褂,身上還有血漬,表情有些猶豫,她指了下自己的眼睛,說:「你的眼睛……」

  霍文溪挑眉:「嗯?」

  江焰:「好像撐不住多久了。」

  剛才湊近了看,江焰看見霍文溪眼罩下有什麼東西蠕動了一下,眼罩表面微微鼓起,好像裡面埋藏著什麼詭異生物。

  江焰就是跟這東西打交道的,「你身體上有股屍體的氣息。」

  霍文溪身上最重的氣味其實是煙草味,因為常年跟文件打交道,身上還有點油墨味兒,這還是霍文溪第一次聽人說,自己身上有屍體的氣息。

  而且她沖著陳啟航的事兒來的,怎麼還有惡魔之眼的線索。

  江焰聳動了鼻尖,喃喃自語:「我好像在哪兒聞到過……」

  霍文溪問:「哪兒?」

  江焰搖頭,「另一具屍體上,我想想。」

  ……

  牆外。

  祝寧本來在研究骨灰壇的贋品,也跟裴書交流過,三人都沒什麼頭緒。

  祝寧只好看風景轉移注意力,她剛開始看到有東西在滾,以為是風滾草,仔細一看,是遍地的垃圾。

  易拉罐,廢棄垃圾桶,汽車殘骸,五顏六色的彩帶在草地上像是牛羊一樣移動。

  祝寧在多羅車站就感覺到垃圾特別多,越走越多,竟然有這麼大一片。

  祝寧撐著下巴問:「這是什麼?」

  裴書有問必答:「一種牆外現象,很多地方都有,你可以當做螞蟻搬家。」

  啊?這是螞蟻搬家?

  祝寧帶著這個設定再去看,垃圾排成一長串兒,好像有某種方向。

  祝寧:「他們要去哪兒?」

  「不知道,在牆外挺常見的,無害,也不會主動傷人,不過也別去碰它,很容易被纏在裡面,窒息而亡。」

  窒息而亡?看上去殺傷力不是很強。

  裴書:「我記得以前有種刑罰,是用薄宣紙打濕之後往人臉上罩,本來一張紙,成了折磨人的刑具。」

  「也差不多這個道理,」裴書:「破漁網或者大垃圾袋把人一罩,剛開始只是覺得輕飄飄的塑料,之後越來越多,也找不到頭緒,用刀割用火燒,燒完還有無窮無盡,你越反擊它越緊,之後就像是掉進沙子裡一樣拔不出來。垃圾會把你裹緊窒息而亡,把你一起送走。」

  祝寧想了想那個場面確實挺麻煩,問:「不小心進去之後怎麼辦?」

  裴書心想這玩意兒不主動招惹躲得遠點不會出事兒,但想到問他的是祝寧,還真說不準。

  裴書:「其實最好是別動,在裡面待著,放鬆身體,順著垃圾袋的方向往出滑,運氣好能找到出路。」

  祝寧:「運氣不好就死了?」

  裴書嗯了一聲算是默認,祝寧:「那他們也有一個污染源?」

  還真沒人問過裴書這一點,裴書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沒進去過,你要淨化?」

  祝寧真的要去吃垃圾嗎?這個污染源可能是個垃圾扭曲而成的怪物,是不是……太多了?

  裴書腦子裡莫名其妙浮現出祝寧吞噬垃圾山的場景,趕緊打住,「我感覺,這東西像是自然的一種淨化。」

  因為污染蔓延,人類都躲在高牆裡了,留下了城市廢墟和滿地的垃圾,自然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淨化土地。

  裴書一直在想,人類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主人,才會覺得污染物是敵人。

  在污染物眼裡,可能他們這些人類才是污染物。

  不過,這兩年這種場景好像越來越常見了,以前靠近北方才有能看見垃圾遷徙,垃圾遷徙類似於以前的某種自然景觀,龍卷風之類的,人以後的牆外探索活動只會越來越難。

  祝寧若有所思,從後視鏡裡看到裴書,裴書打毛線的速度很快,已經有巴掌大小。

  祝寧問:「你在織什麼?」

  裴書:「帽子,你要嗎?」

  祝寧默了下,裴書用的是粉紅色的,她好像幼兒園之後就沒用過這個色的帽子,想起來自己這個年紀戴還挺朋克。

  「要,」祝寧對送上門的東西來者不拒,「曉風要嗎?」

  林曉風開車,祝寧怕她睏,一路跟她說話,林曉風本來不善於提出自己的要求,跟著祝寧治好了自己這個毛病。

  「我想要手套可以嗎?」

  裴書:「可以。」

  祝寧心想裴書會的還挺多,手套都會,想到他家裡還有各色的毛線玩具,非常精巧,應該也是自己織的。

  可惜被燒了啊……祝寧覺得該去給裴老師多拿點毛線,補償下。

  裴書:「那我給白澄也弄個。」

  他們這一路沒怎麼危險,都在看一些牆外景色,有一次祝寧看到了半空中懸浮的另外三輛車,可能也是牆外探索的。

  他們之間像是沒看見彼此,也不打招呼。

  不過,越走其他人的痕跡竟然越來越多,是不是證明這條路確實沒什麼危險?

  路過了一個廢舊城市休息了一天,本來想放鬆一點趕路,但想到白澄可能在等他們,沒怎麼休息,想早點接隊友。

  裴書指了下:「前面就是鬼頭墳場。」

  裴書指著的是一座山,好像之前是什麼風景區,門口還有售票的,有盤山公路一圈圈可以繞上去,但很多年沒人維修,盤山公路上被植物覆蓋,只能看到一點痕跡。

  祝寧觀察了一下,身後還有幾輛車,但他們都拐去另一個方向,沒人朝那座山走。

  裴書解釋:「那邊才是主路,我們沒進去過,回回都是路過。」

  白澄給自己找的藏屍處算是鬧中取靜,必須是裴書知道的地點,但又不是誰都能去的,不然她可能會被人提前找到。

  祝寧對白澄很好奇,不死者不死,是需要被人喚醒嗎?

  飛車圍著山繞了一圈,樹木太密看不清下面,也不知道該把車停在哪兒,祝寧:「我們走進去?」

  裴書:「只能這樣了。」

  他們本來想找位置停車,後來發現這塊兒竟然有停車場,只有兩輛已經報廢的舊世界汽車,他們停在中間,像是來這兒旅遊的。

  祝寧下車前在後備箱翻了翻,老趙準備的裝備太全面了,她從中挑出來三把收縮鐵鏟。

  裴書:「你要去盜墓?」

  看祝寧這個架勢,還以為她要去挖人祖墳,祝寧:「說不定我們真要挖出來。」

  裴書心想有道理,換別人他不信,但那是白澄,她把自己埋地底簡直太合理了。

  三人拿著鐵鏟下車,因為不確定一天能不能找到,還背著帳篷背包和一些必需品,越來越像來野營的了。

  從停車場往裡走,發現真是一個不怎麼開發到位的風景區,拱形大門上隱隱約約有幾個字:木溪山森林公園

  旁邊還掛著防山火的宣傳牌,不能攜帶打火機等火種上山。

  祝寧心想這個火種的定義是什麼,倒是沒帶打火機,但是帶了個放火的裴書。

  祝寧去過歸鄉號之後,看什麼都先看規章制度,裴書也看了,覺得自己肯定能進去,不然白澄讓他來幹什麼?

  這公園是免費的,門口售票口賣的是纜車票,又豎著個招牌,上面寫著心臟病和精神疾病者不能乘坐纜車。

  祝寧問:「為什麼叫鬼頭墳場?」

  裴書:「這風景區開發之前就是個墳場,當地人把祖宗供在這兒,本來風景區建立的時候有商量遷墳,但當地人不讓,就這麼合二為一了。」

  祝寧問:「你怎麼知道的?」

  這附近也沒指示牌,裴書:「再往前走五公里就是避難所,我們以前休息的時候,幾批人匯聚,有人會聊附近的傳聞,我在那兒聽說的。」

  歸鄉號也是裴書聽說的,那簡直是祝寧去過最復雜的一個地兒,不是污染物復雜,是牽扯出來的東西讓霍文溪都頭疼。

  祝寧:「還有嗎?」

  「沒了吧,就是這兒有個傳說,半夜會有人聽到有人哭,還有人看見飄著的一顆人頭,聽起來挺沒創意的,後來就被人叫鬼頭墳場了。」

  確實沒創意,現在鬼故事都不這麼寫。

  都到了,肯定要進去,這回裴書在前面打頭陣,林曉風一直是隱身狀態,祝寧在後面跟著,她一邊走一邊想,好像來了這個世界她第一次爬山。

  三人穿著防護服,手持鐵鏟子,看上去像危險分子。

  沒了人類約束,這裡的植物橫著長,爬到了山階上,但越往上走,垃圾就越多了,花花綠綠的。

  他們走了大概三個小時,才等走到一處山坡,眼前出現漫山遍野的墳。

  這裡面墳墓什麼類型的都有,有些就一個小土坡,面前豎著一塊兒石碑,還有的就比較精緻,水泥砌的,一個家族好像住進去了,一共三層。

  還有的更豪華,竟然建立了石門,好像別有洞天,需要開門進去。

  到了墳場後,空中飄散著紙錢,地上褪色的金元寶,歪七扭八的花圈,地上還散著腐爛的祭品,沒人管理的野墳地,垃圾很多。

  很詭異的是,纜車就懸在上空,一般墳場都要安靜,怎麼遊客就在死人頭頂上走呢?

  他們特地選了天亮的時候來,但這兒的樹木高大,遮天蔽日下,墳場陰森森的。

  一陣風吹來,樹葉抖動發出呼呼呼的響聲,紙錢像是現撒出來的,向他們幾個兜頭蒙來。

  祝寧一動不敢動,感覺紙錢和紙做的花從自己身上掠過,突然,她聽到咿呀一聲,祝寧一抬頭,看見頭頂上的纜車兀自動了,多年停用,纜車上全是鏽跡,上面沒人,就這麼咿呀咿呀的向前挪動。

  祝寧總覺得這地兒詭異,想早點找到白澄早點出去,他們幾個散開尋找線索,一個個墳頭看過來,好多墳墓無人打理上面全是苔蘚。

  如果長時間盯著墓碑上的碑文,就莫名身體發冷,腦子發暈。

  找了幾個小時,看墳看得眼花繚亂,天色越來越暗,終於,林曉風找到了什麼東西,幾個人趕緊往她那邊趕去。

  她找到一塊兒墓碑,這墓碑豎立其實很突兀,石碑後沒有墳頭,也沒墓室,就一塊兒平地,墓碑上寫著:白澄之墓。

  這就是白澄的「復活點」?

  裴書:「挖開?」

  祝寧點頭,她沒挖過墳,沒想到第一次就是給白澄挖,他們幾鐵鏟子下去,第一下最難過關,後面就麻木了,好像三個苦工連夜挖地道,突然,出現了除了土以外的東西。

  觸感是柔軟的,難道白澄躺在裡面都不準備一口棺材,這就挖到了?

  祝寧用手扒拉,沒找到屍體,黑土地露出了紅色的一角,這是……塑料袋?

  祝寧剛聽了裴書的塑料垃圾講座,剛對這玩意兒有點陰影,土地裡挖出塑料挺正常,但祝寧隔著手套摸了摸,塑料在風中窸窸窣窣抖動,她怎麼覺得,這塑料袋好像是活的呢?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6
發表於 2025-4-4 01:17:27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十五章 塑料人

  在祝寧感受到塑料袋活著的時候,突然聽到砰的一聲,隔壁墳墓像是被某種力量召喚,從地下伸出一隻手。

  那是腐朽的白骨,裹著黑色泥土,偏偏骨頭縫隙中裹著花花綠綠的塑料,看著像是什麼怪誕藝術品。

  祝寧反應速度很快,在塑料屍體襲擊時飛速後撤。

  祝寧後腳踩著巨大樹木的樹幹,但塑料袋如影隨形,祝寧不得不在空中躲閃,等林曉風反應過來時,祝寧已經站在了附近松樹的樹頂。

  裴書和林曉風在祝寧遇襲時就動了,緊跟著祝寧的方向撤退。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屍體從墓穴中爬出,他們鑽出來的程度不同,有些只露出了眼睛的部分,有些鑽出了胸口。

  這邊的樹木出奇高大,平均十五米以上,祝寧站在樹頂那一小塊兒位置,凝神看著下方。

  這回她完全看清了攻擊自己的東西,那是塑料袋和屍體的結合,有些褪色的塑料裹著腐爛的屍體,從眼眶中露出一角,喉嚨裡塞著塑料,皮膚和脂肪之間的縫隙也被塑料堵滿。

  如果有人來解剖這些屍體,順著胸膛劃一刀,可以看見屍體內部塑料袋像是年輪一樣一層層分布,內臟和塑料完全融合。

  屍體有的都沒有眼球只剩下了眼眶,或者塞了兩團塑料,但只要在這片墓地就能感知到,屍體在注視著他們。

  塑料不可降解,污染發生之前,只會有動物誤食塑料的事件發生,污染蔓延後,塑料和人竟然結合了。

  這就是白澄不死的原因?她身上有部分是塑料構成的?

  之前祝寧還懷疑這裡是不是白澄的位置,但看這種控制屍體的手段,絕對是白澄無疑,但問題是他們該怎麼找到真正的白澄在哪兒?

  林曉風和裴書也上了樹,祝寧身體靈活地落在其中一根樹幹上,這些塑料屍體的目的應該是守屍,攻擊範圍有限。

  祝寧單膝跪在樹幹上,問:「白澄只說了鬼頭墳場四個字?」

  裴書回想,當時白澄去送死,腦袋在半空中飛行,口型絕對是鬼頭墳場無疑。

  裴書點頭:「來不及交代。」

  祝寧問:「你觀察過她的屍體嗎?」

  祝寧都沒觀察過白澄出手,那時候她身受重傷,這一行人裡跟白澄最熟的其實是裴書。

  祝寧循循善誘:「她屍體裡有塑料嗎?」

  據裴書所說,白澄的頭顱斷了,切口處有沒有觀察過,是不是內部也是一層層的塑料?

  裴書回想了一陣就放棄了,他不是祝寧腦子裡是計算機,可以逐幀觀察畫面,裴書完全不記得細節,全部注意力都在白澄一張一合的嘴唇上。

  裴書:「白澄是塑料人?」

  祝寧:「誰知道呢,她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不死者。」

  裴書仔細想,感覺也能說得通,白澄這種情況跟林曉風很相似,普通異能者被污染後保持理智,會獲得某種異能。

  異能是他們的一種能力,也必須有「使用」這個動作,在精神值足夠的前提下才能支撐,精神值不夠什麼都施展不開,就像裴書力竭時根本無法放火,火花打出來也很小。

  但白澄和林曉風更偏向於污染物,可以隨時保持異常狀態,好像污染才是常態,比如林曉風隨時保持透明,白澄隨時保持「不死」?

  她們沒有「使勁」的動作,也不會講究消耗,跟污染渾天然而成,相比較人類。她們是更類似污染物的生物。

  祝寧猜測白澄可能跟林曉風有過相同的經歷,祝寧問:「塑料不能攻擊?」

  裴書臉色凝重:「我不知道土下面有多少,如果整座山都是,我們面對的是個怪物,攻擊之後可能會讓對方成長的速度加快。」

  祝寧繼續問:「山裡是空的?」

  裴書:「很有可能,下方應該有一張網把他們連著。」

  屍體幾乎是同一時間鑽出的,屍體下方有個共同體,白澄說不定也在裡面。

  但這個白澄是不是他們認識的白澄還兩說,現在看起來是無差別攻擊,根本無法和平溝通。

  裴書反應過來,問:「你該不會覺得這下面是白澄的生產地吧?」

  說復活點都不準確了,應該算是生產車間。

  裴書看著那些跟塑料融合的腐爛屍體,想起自己所看見的垃圾覆蓋面,從南到北,沒有哪支調查隊沒見過垃圾遷徙的場景,如果白澄和牆外塑料垃圾息息相關,那她確實能做到無窮無盡。

  就算牆破了,人類滅亡了,白澄估計還能活個幾百年。

  真有這種人嗎?那樣是不是太恐怖了?

  祝寧倒是有點興奮,霍文溪沒騙她,如果這樣,白澄絕對不死。

  她就喜歡弄不死的隊友。

  裴書知道祝寧的意思,補充:「我不能放火。」

  跟傳統規律不同,一把火可以把塑料燒光,但在污染世界,火焰只會成為塑料的養料。

  祝寧思索這句話,不能火燒,只能順著塑料袋的方向移動,讓她想到了什麼武俠小說裡以柔克剛的功夫。

  不過,聽裴書這個意思,塑料袋殺人的速度很緩慢,他們可以掙扎。

  裴書:「一定有規律,我們……」

  他剛想說應該觀察總結再下手,白澄肯定會留線索下來,只要他們足夠耐心等待。

  但裴書話都沒說完,祝寧突然說:「輔助我。」

  祝寧站在樹幹上活動了下腿腳,接著說:「我去挖墳。」

  挖墳?都這樣了你還要繼續挖?

  裴書接下來的話吞了,祝寧根本不是跟他商量,作為隊長,她只需要下命令,她話音剛落,本來還在樹幹上活動腳踝,此時往前一邁,右腳下方懸空,竟然就這麼直挺挺落下去。

  這樹木挺高,她竄下去如同一陣黑影,腳踩著木樁借力,雙臂伸直保持平衡,到達某個高度,向上一躍,手臂攀附著空中纜車。

  纜車咿咿呀呀向前,把祝寧帶到了白澄墓碑的上方,她看準時機手一鬆,已經落進墳地裡。

  靠,怪不得戚雪柳不願意給祝寧當隊員,跟她在一塊兒行動也太刺激了。

  自家隊長都下去,裴書只能咬牙跟上。

  裴書腳剛一踩在墳地上,屍體有所感應,掙扎著從土地中爬出,塑料迎風飛舞,一條十米長的塑料大棚廢料已經席捲而至。

  祝寧側身一躲,塑料擦著她的右肩而過,輕柔地像是一陣風,她沒有任何攻擊,在塑料之中行走。

  她剛走兩步,腳踝便被纏緊,一圈圈繞上來,祝寧身體逆向旋轉,借力打力,意念操控可以讓塑料偏移。

  另一張塑料飛舞,像張旋轉的紅蓋頭想去罩住自己的新娘。

  塑料這東西又不像鋼鐵,都沒有形狀,意念操控也不精準,祝寧沒躲開,旁邊裴書一手把塑料撈過,本來沖著祝寧去的塑料袋,順著裴書胳膊裹在他腦袋上。

  裴書眼前一紅,隔著薄薄一層塑料看什麼都不清晰,一具屍體向他衝來,不能用火只能硬拼,他一手抓住屍體的胳膊肘,向下一壓一折,破裂的胳膊裡是一層層塑料。

  塑料剛一冒頭跟活了一樣往人身上纏,這就是越掙扎越反抗越危險,裴書明知道還要硬著頭皮往裡擠。

  白澄當時算是為他而犧牲的,復活白澄這件事,誰都能躲,裴書不能躲。

  裴書的任務很簡單,就是給祝寧開路,盡可能讓她接近白澄的墓,祝寧往下跳的時候特地算了距離,落在墓邊三米遠,明明沒多遠,走一步被塑料勒著往後退兩步。

  裴書脖子上的塑料越纏越緊,比紙還薄的塑料已經鑽進了防護服縫隙,在頭盔內部能看到露出的一角殘片。

  另一邊祝寧扯開身上的塑料,雙腿已經被纏緊,她身體一翻,落在墓碑上,盯著自己剛才沒挖完的墓穴看。

  其他墳墓裡都有屍體站起來,就白澄這座墳沒有。

  祝寧一隻胳膊被塑料屍體抓住,她也不掙脫,另一隻手拿起了鐵鏟,接著剛才的動作,挖墳。

  俗話說挖人祖墳死全家,祝寧一個實驗體沒全家可言,她怕個屁。

  祝寧一鐵鏟子下去,鐵鏟子下方還是軟的,明明塑料很脆弱,一鏟子絕對能鏟斷,現在像是戳在一塊兒膨脹的肉上,順著鐵鏟邊緣竟然隱隱溢出血漬。

  一鏟子下去,土被鏟起來一掊,露出更多的塑料袋。

  又一鏟子下去,祝寧這次下鏟的角度偏,斜扎進塑料袋邊緣,聽到噗嗤一聲斷裂聲。

  好像這地下是一層層的垃圾,或者什麼植物的根莖,祝寧是把根莖給鏟斷。

  有戲。

  祝寧自己情況也不好,腰被一具屍體從身後死死箍住,塑料吸管出奇鋒利,竟然扎進了她的防護服,鑲嵌在脖子上,差點扎穿動脈。

  突然,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背後鋪展開,上帝視角打開,那是一塊兒紅白條紋的塑料袋。

  祝寧來不及躲了,一鏟子懸在半空中,愣是沒處下手。

  塑料在空中搖曳,輕輕一抓,即將把祝寧整個纏住。

  她聽到背後咔噠一聲,裴書打了個響指,他放火了,火焰燃燒了塑料發出難聞的氣味兒,那像是在黑暗中的一束光。

  神說要有光的時候肯定沒想過這個場面,周遭塑料像是被火焰吸引,或者被火焰相融,一個勁兒朝著點火處塌陷。

  裴書不到萬不得已不想點火,果然正如他所預料的,火燒了塑料後塌陷,到了某個程度,融化的塑料竟然再次舒展,生長的速度比火燒的速度更快。

  裴書頭盔中殘片在逐漸攀爬,順著眼皮子,像是包裹巧克力的糖紙包裹住脆弱的眼球。

  塑料越來越多,帶著土壤的腥臭和垃圾的惡臭,尋著人體脆弱的部位,裴書脖子上有個細小的傷口沒有癒合,此時塑料挑開口子,順著血管往裡鑽,吮吸他的鮮血。

  只是眨眼間,裴書就快成為一個塑料人,他之前怎麼告誡祝寧的,現在才發現多難辦到,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不反擊,裴書竭力放鬆身體,後背朝後,被硬生生壓進一座墳裡,這山裡真的是空的,已經被塑料佔據,裴書成了新的食物。

  裴書深呼吸,順著塑料行動的方向移動,越陷越深,後背越來越沉,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塑料的重量。

  周遭的土腥味越來越重,屍臭味刺鼻,裴書已經快撐不住了。

  祝寧知道裴書是在給自己爭取時間,他點火之後,屍體被短暫吸引,祝寧得了個空。

  祝寧一咬牙,能這麼果斷讓裴書給她開路,是因為堅信白澄不會讓他們幾個送死。

  她手臂一沉,鐵鏟扎進剛才的角度,鏟子邊緣鋒利,再次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火焰燃燒越來越旺,到最後,鐵鏟已經鏟不斷什麼了,鏟子被鮮血完全染紅。

  祝寧把鐵鏟扔了,半跪著用手挖墳,她挖墳時呼吸越來越少,呼吸時也越來越疼,塑料已經從喉嚨內部長出來,很快就會讓人窒息。

  祝寧扯了幾下扯不開,啞著聲音大喊:「曉風幫忙!」

  祝寧說話時,喉嚨中的塑料摩擦,很快把嗓子磨出血。

  林曉風等這個機會很久,一直跟在祝寧附近,但不知道怎麼插手,她本來身體透明的,此時被塑料袋裡裡外外裹了十幾層,像個粽子。

  林曉風尋著聲音前往祝寧的方向,因為看不清,撲騰一聲跪倒在地,祝寧:「挖!」

  林曉風是巨力,祝寧無法打開的東西林曉風可以試試,裴書已經看不出人影,整個鬼頭墳場的屍體都在他那邊,留下來的時間不多。

  林曉風都扯過歸鄉號列車,以為不會特別麻煩,沒想到薄薄一層塑料這麼韌,她身體緊繃,大臂肌肉膨脹,深深呼吸,使勁兒一扯才扯開了一個拇指長的孔。

  比這更可怕的是,她剛一扯開塑料袋,立即有鮮血溢出,好像扯爛的不是塑料而是水球,堵都堵不住。

  腥臭味兒撲面而來,林曉風都忘了躲閃,後背塑料越來越厚,只是呆愣在原地,雙手沾滿鮮血。

  祝寧視力還在,在林曉風收手後,祝寧第一反應時接著扯,想把那個口子拉大點,她到要看這玩意兒到底多難打開。

  她剛伸進去一根手指頭,突然一愣,好像摸到了什麼黏糊糊的東西,祝寧立即往回縮手指。

  塑料袋裡的鮮血流乾了,四周土地都浸滿了血,而下方的塑料袋正在微微起伏。

  之前的塑料袋會隨風搖曳,這次是上下起伏,好像裡面裹著一個活人。

  祝寧順著孔洞看進去,染血塑料下方,一隻血紅的眼睛猛地睜開。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7
發表於 2025-4-4 01:17:41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十六章 新物種

  噗嗤——

  之前林曉風用巨力都難扯開的塑料袋被輕易捅開一個洞,一隻腐爛的手臂伸出來。

  那條手臂直挺挺的,小臂上有一道十五公分的傷疤,肌肉組織裡混著藍色塑料。

  又是噗嗤一聲,白澄伸出了另一隻手,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覆蓋在臉上的塑料袋隨著呼吸起起伏伏。

  白澄猛地從墳墓裡彈出來,下半身祝寧沒挖乾淨,還陷在土地裡。

  她僵著脖子轉轉轉過面孔,祝寧隔著半透明塑料,好像看到了白澄的嘴,嘴角有個僵硬到極致的微笑,嘴角用力向上牽扯者。

  明明祝寧見過白澄,之前兩個白澄,一個機械一個柔軟,機械的那個像雨夜殺人狂,也是這樣笑,但祝寧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大半夜挖墳挖出來東西,這東西也是她要來挖的,這麼一看白澄真是屍體本身。

  白澄坐起身後,周遭一下就靜了,懸在上空的索道停止咿呀咿呀的晃動,只剩下紙錢被風一路吹。

  裹著林曉風的塑料一下失去了生命,輕飄飄落在地上,林曉風差點被塑料憋死,恢復自由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咳嗽。

  另一邊,裴書被塑料拖進一個墳裡,那具屍體死死抱著他,塑料失去控制了,但他一時間沒掙脫困境,畢竟身上的塑料成山,他跟一頭掉進紙堆裡的小人一樣爬不出來。

  看來真跟林曉風的狀況一樣,控制了污染源後,詭異事件會自動消失,這裡就是一個普通墳地。

  祝寧都沒空管他倆,全心全意看著面前的白澄,依然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認識的白澄。

  白澄伸手彈了下自己下肢的土,費勁兒從土地裡掙脫出自己的雙腿,她幹這事兒的時候祝寧也不幫忙,只是看她。

  祝寧當時挖墳身邊放了手電,現在天黑了,光完全集中在白澄身體上,祝寧才發現她裡面沒穿衣服,而且布滿了傷痕。

  不止是手臂那一塊兒,腹部,後背,脖頸全都是致命傷,粗略數了一下大大小小有二三十處。

  白澄身上充滿了謎題,她好像被某個變態活生生砍了三十刀,又隨手找了塊兒塑料把她纏上,然後就這麼扔在鬼頭墳場,每天都有遊客在她屍體上方游蕩。

  她疼嗎?在這兒躺了多少年?

  祝寧不來挖她,白澄就這麼一直跟塑料垃圾一起埋葬嗎?她被埋著的時候有思想嗎?

  祝寧有點心疼她,從背包裡抖出一塊兒灰色毛毯把白澄裹住,她身體一樣冰冷冷的,湊近聽也沒心跳。

  這是祝寧見到的第三個白澄,每個白澄都沒心跳,體溫很低。

  觸碰一下增加了很多熟悉感,白澄裹著毯子,身體僵硬無比,好像一個玩偶剛化形,走起路來不知道怎麼調動關節。

  白澄眼睛裡是血紅的,死的時候不瞑目,紅血絲像是蜘蛛網,發聲硬邦邦的,「祝——寧——」

  這兩個字哪個音調都沒念到點子上,說話跑調,白澄:「剛活——說——不好——」

  祝寧梳理了一下,應該是說剛活過來,說話不正常,所以走路也不正常,祝寧想起難道當時機械白澄也是剛挖出來沒多久?

  祝寧問:「你是活的越久越靈活?所以每個白澄才都不一樣?」

  白澄點頭,想解釋更清楚,但說不清楚話,懶得解釋了。

  祝寧大概明白,她以為是不同人格,原來是「復健」程度不一樣。祝寧看著一片狼藉,臨時決定搭個帳篷起來,先讓白澄休息。

  祝寧給她留了簡單的身體清理用品,醫療用品和乾淨衣服,還好她多帶了設備上去。

  祝寧:「我幫你?」

  白澄沒拒絕,祝寧回頭看了一眼,林曉風已經大概沒危險了,身上的塑料都清理乾淨,裴書還沒爬上來,祝寧:「曉風去幫一下你裴叔,有事兒叫我。」

  林曉風聽話點頭,去找裴書了。

  裴書那邊剛都被折騰到沒勁兒,林曉風挖他的時候,他躺在墳裡,跟一具陌生屍體相依為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林曉風懷疑他應該在默默咒罵祝寧。

  祝寧跟白澄進了帳篷,白澄一進去就把身上塑料給扯了,露出一副傷痕累累的身體,祝寧有所準備,再次看去還是感覺很震撼。

  祝寧給她上藥,但她的傷口都好幾年了,癒合劑效果不知道有沒有,白澄腹部也被人捅一刀,按理說腸子都漏出來了,因為塑料的緣故,塑料絞著腸子被固定在腹部。

  注射了癒合劑後,白澄穿上一件黑色防風衣,祝寧的衣服給她有點大,袖子褲腿都長,她一頭俐落短髮本來鋒利如刀削,現在像是標準的學生頭。

  祝寧有很多話想問她,有些問題不好問,畢竟是人家私事。

  她默默壓下自己詢問的衝動,畢竟還在野外,逗留多少都有危險,「要不我背著你下山,我們車在下面,我怕危險。」

  白澄搖頭:「不——危險。」

  祝寧:「……」

  有道理,鬼頭墳場最大的危險就在自己面前。

  要不是白澄最後甦醒了,祝寧估計能跑得了,裴書真被祝寧坑死在這兒,她都不用返回去救他,直接多立個碑,以後每年路過,給裴書撒點紙錢。

  祝寧先把自己喉嚨裡的塑料摳出來,火辣辣的疼,她簡單清理之後掀開帳篷,外面果真安靜下來,沒什麼危險,祝寧讓裴書和林曉風都進來,單人帳篷,擠著四個人都盤腿坐著。

  裴書剛進來看到白澄一愣,感覺自己一身傷沒白受,這個人情算是還了。

  裴書:「歡迎歸隊。」

  白澄高冷地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裴書摘頭盔時倒吸冷氣,這真慘啊,他眼睛裡還有一塊兒塑料袋,包裹著眼球,需要扯著一點點拽出來。

  想像一下,吃巧克力球把包裝紙掉進眼眶裡,再順著往出扯一個道理。

  裴書受傷不輕,從脖子上拔出一根塑料吸管,帳篷裡都是血味兒。

  把傷口清理後,裴書身上燃起了火焰,跟祝寧之前見過的一樣,眼球和脖子上閃爍著火光,內部像是包裹著岩漿。

  好獨特的消毒方式,祝寧給他遞過去一個醫療包,讓他自己打理。

  這三人裡就祝寧情況最好,只需要把身上的塑料垃圾扯開,祝寧身上也有血跡,黑色黏液會自行吞噬。

  但祝寧看到白澄鼻尖動了下,好像對鮮血有反應,問:「你吃血才能活?」

  白澄:「活氣。」

  給她一點血,讓她感受到活人的氣息,塑料袋裹住人類,一是守墓,二是想要吃飯。

  祝寧心想白澄真的很像志怪小說裡的生物,不過祝寧一個吃污染孢子的,也沒資格評判人要不要喝血。

  祝寧對白澄很好奇:「你只有在這兒才能復活?」

  白澄搖頭:「最近。」

  她復活點不止一個,如果祝寧在野外遇害,臨時需要幫手,就去附近找一塊兒墳地,最好是被垃圾場覆蓋的那種,包括裴書所說的垃圾遷徙的景觀裡,也有幾個白澄的屍骨埋在裡面。

  白澄之所以交代鬼頭墳場是因為祝寧最容易找到。

  祝寧想以後多問幾個垃圾場位置,裴書:「你們共享記憶嗎?」

  裴書問了第一個問題,他有點在意,死掉的那個白澄是不是真的死了。

  白澄點頭,裴書追問:「你們……算一個人嗎?」

  白澄又點頭,她好像對裴書沒有那麼親近,裴書:「性格也一樣?」

  柔軟白澄和機械白澄明顯不同,眼前這個白澄像是一張白紙。

  白澄覺得裴書很煩人,耐心解釋,大意是說,每個白澄會有差別,因為每次復活都像是重活了一次,會根據不同人的經歷調整。

  裴書沉默了一陣,總覺得當時救他的白澄已經死了。

  四個人擠在一個帳篷裡聊天,聊的還這麼神神叨叨,很像學生時代露營講鬼故事。祝寧狀似隨意地問:「你活了多久了?」

  她現在懷疑白澄提供的官方信息是假的,什麼十三歲第一次出牆,牆外探索的天才少女,都是白澄放出去的假消息,方便迷惑他人。

  她不知道這個問題算不算隱私,如果白澄不願意回答也行。

  但白澄毫無感情,「不——知道。」

  祝寧沒判斷出來白澄是不是不想說,剛想換個話題,以免尷尬,白澄:「不記得了,好像——」

  白澄紅色眼睛沒退,看過來的時候像個女鬼,她恢復速度不快,說話比機械白澄還僵硬。

  「九十——多?」

  祝寧愣了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白澄說完這番話,帳篷裡都是一驚,尤其是裴書,都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扭頭看著白澄。

  白澄起碼活了九十多年?但聯邦建立才八十年,她是末日前後的人?調查員的活動算「考古」,白澄是活化石?

  她能活這麼久不奇怪,污染物活多久都行,但她竟然在大規模蔓延前,就已經變成這樣了?

  白澄:「我——在找。」

  她臉上毫無血色,真是一具徹頭徹尾的死屍,此時靜了靜,認真思索,越陳舊的記憶她越模糊,有點想不清了,只記得她活了好多年,一具身體死了,就換個身體再活一遍。

  白澄做賞金獵人,不斷出牆就是在尋找自己的過去,她也想知道為什麼自己能夠在塑料垃圾場裡不斷重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記憶,就連機器人都有設定好的程序,但白澄沒有。

  所以白澄雖然活很久,但不知道末日前是什麼樣,更不清楚人類丟失的信息。

  難怪白澄要出牆,跟著祝寧這趟路,不是給錢就能跟的,戚雪柳不可能考慮跟著祝寧去送死,必須要有個人的意志,裴書是心理疾病,白澄是找尋過去,祝寧是為了復仇,就只有林曉風是純冒險。

  祝寧停了很久,她手套上還沾著墳墓裡的土,白澄竟然是新物種。

  難道霍文溪說的,白澄對你有用,是這個意思嗎?

  白澄這種生物很早就存在了,裴書不愧是在牆外行走過的,難怪很早就跟祝寧說,人類現有分類毫無意義。

  自然人、異能者、非自然人類,還有白澄跟林曉風這種。

  她們算什麼呢?

  非自然人類對自我的認知是蟲子走獸,白澄對自己的認知可不是塑料。

  污染蔓延,進化不止,物種太多了,根本沒法分,越分越混亂。

  祝寧後來才知道劃分五等公民是為了方便普羅米修斯檢索,其實當年如果不這麼建立,說不定聯邦內部更和諧。

  這麼看,所謂的純血人類是真的弱勢群體,他們簡直像是寵物一般脆弱。

  不過,自從知道劉瑜,純血人類到底怎麼回事兒還不一定呢,說不定這個概念都是被捏造的。

  人跟污染徹底分不開了。

  其實早就見識過這個世界,但她總覺得人可以跟污染分離,不是說,找到世界的污染源,淨化之後就可以全世界無污染嗎?

  祝寧的目光垂下,帳篷裡躺著一塊兒黃色塑料殘片,她盯著看了兩秒,苦笑一聲,是一回事兒啊。

  在污染前,其實有個類似污染的東西悄無聲息進入人類社會,塑料。

  人體內早就有微塑料,塑料進入了人類食物鏈,魚吃塑料,人吃魚,基因傳遞下去,每個人身體裡都有微型塑料,幾代更迭,很難找到完全的純人類,污染蔓延,就像當年塑料進入了人類世界。

  無形的開關早就按下去,甚至比人類意識到還要更古老,從他們掌握的資料來看,這個世界病了,但一直到污染大規模蔓延,人類才開始重視,但那時候根本來不及。

  如同雪崩,失去土地的速度極其迅速,人類在自然面前潰不成軍。

  裴書當年也是因此回到聯邦,他對世界了解越多,越覺得所謂找到污染源那是痴人說夢。

  不過白澄這樣,倒是增加了很多可能,牆外應該真的有一批人在正常生活。

  不是變異了,像個怪物一樣生存,而是很體面的,以另外一種方式延續了人類的文明。

  裴書突然想起了劉瑜,她大概率是牆外人,跟白澄一樣。

  裴書問:「你這樣的人還有嗎?」

  祝寧也想到了,白澄頓了頓,指了下林曉風,「她。」

  林曉風是白澄見到的少有的同類,所以白澄很喜歡她。

  林曉風低下頭若有所思,沒說話。

  看來這類人很少見,不然早就被單獨分出一個類型,不過祝寧覺得普羅米修斯應該知道,聯邦內部可能也有一小撮,這些人跟復甦會又有什麼關係。

  她突然腦子閃了下,0056死亡時,操控她的普羅米修斯留下最後一句,說祝寧遲早會認可他。

  認可什麼?這些生物?但普羅米修斯什麼立場?

  祝寧臉色越來越難看,問題太多了,弄得她頭疼,她心中冒出了一個猜測,問:「我有個問題。」

  白澄看著祝寧,等待她詢問。

  祝寧問:「如果一個你的同類,進入聯邦,可以通過現在所有級別的檢查嗎?」

  假設劉瑜真的是牆外人進去的,當時進圍牆,為什麼沒有被攔下來,據祝寧所知,起碼清潔中心的儀器無法檢測到非自然人類。

  那白澄這種融合物種呢?她是否可以通過神國的安檢?

  白澄沒有猶豫,給的答案乾脆俐落,「可以。」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8
發表於 2025-4-4 01:17:59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十七章 骨灰壇

  白澄給了肯定的回答,祝寧反而不全信,問:「為什麼這麼確定,你去過神國?」

  白澄看了一眼祝寧,可能這段解釋太麻煩,舌頭剛長出來的白澄不願意大篇幅解釋,她可以通過聯邦所有機器檢測。

  裴書相信了白澄的判斷,因為他比祝寧更了解聯邦的運作,頓了頓,說:「我們現有對污染的檢測,大致分兩類,第一種是精神值測量,入關時心理防禦差的會自然崩潰。」

  「第二種是污染因子誘導,看你身體裡的污染會不會對測試劑有反應,這兩種應用最廣泛,因為我們原本預設的是,污染會讓人不穩定,精神和身體都很容易崩潰,不會長久維持一個狀態。」

  「但是現在被打破了?」祝寧接過裴書的話。

  裴書點頭,現成的例子就在眼前,白澄和林曉風都是,她們內核極其穩定,不論從心理還是從身體上都和污染緊密結合。

  人類識別污染,很像在人群中識別機器人。

  裴書:「我相信現有安檢技術白澄可以通過,但神國防禦跟其他地方不一樣,他們多了一道人為測試。」

  神國的防禦是最嚴格的,除了防禦網外,最難對付的其實是專門檢測的監察官。

  祝寧:「像圖靈測試?」

  「差不多,負責這項工作的應該是普羅米修斯,起碼數據匯總在他那兒。」

  所以大多數儀器對他們都無效,進入神國最後一關是人為關卡,可以有操作空間。

  要麼劉瑜真的厲害通過所有測試,要麼就是她被人帶上去的,陸家幫她作弊了。

  祝寧的眼睛裡閃爍著數據的光芒,腦子裡展開了一張圖,白澄這種新物種,暫時叫她們融合物好了,祝寧好像看到一條進化鏈擺在自己面前。

  毫無理智的污染物,可以保持理智的污染物也就是異能者,並行的一環是非自然人類,下一層是融合物,簡直是完美的進化品。

  祝寧才出牆幾天,都快要認可復甦會的理念,搞不好這個世界未來真的是污染的世界,就應該推倒所有高牆,全世界物種大融合。

  這條思路很順暢,但其中有個問題,阿爾法系列實驗跟這條進化鏈好像是相反的,整個世界的趨勢都是大融合,祝寧的頂層目標竟然是淨化世界。

  祝寧是不是過時的實驗體?既然這樣,祝遙為什麼還要開發她?這簡直逆著時代潮流前進。

  祝寧想看一眼圍牆的方向,但外面全是墳,她甚至不知道高牆在哪兒。

  出了牆,她對世界的認知再次刷新,好像從第三視角重新審視了一遍之前在103區的生活,像是在透明罐子裡。

  所有的反抗在自然面前都顯得無意義。

  單人帳篷沒法休息,祝寧讓白澄原地緩一會兒,心想等會兒背著她下山,沒想到白澄的恢復速度快多了。

  她一個小時後已經健步如飛如履平地,說話依然機械,但已經不卡頓。

  不過也是,如果每次復活都虛弱那麼長時間,白澄可能已經死了。

  他們收了帳篷,白澄沒直接走,祝寧這麼鬧一下,鬼頭墳場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挖開的墳墓。

  白澄看了一眼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指在半空之中虛虛一握,鑽出來的腐爛屍體緩緩下陷,白澄動作時,周圍都是紙錢和花環飛舞,明明就穿著簡單的黑衣,但祝寧覺得白澄像是新世界的死神。

  他們上了飛車,打算今天原地休息,明天再趕路。

  車門一關,祝寧才想起來:「我差點忘了,關於松山寺的事兒。」

  祝寧在自己身上摸索,她一直隨身攜帶著陳啟航的筆記本,就差遇到白澄驗證了,問:「松山寺有什麼規則嗎?」

  裴書也差點忘了,他們到底有沒有觸發松山寺的規則?

  白澄想了想說:「我只知道一條,不要給佛像上香。」

  上香?

  白澄對松山寺的了解也不多,一般污染區都會有多條規則束縛,她在松山寺休息過三次,都平安無事。

  當時普羅米修斯追殺,祝寧快速斷成兩截,白澄來不及囑咐就死了,但她完全沒想到會有什麼危險,畢竟祝寧他們也不像是會作死,在一個荒野寺廟裡上香。

  白澄:「怎麼?你們上香了?」

  祝寧頓了頓,敢確定自己團隊裡四個人肯定都沒上香,難道當時松山寺裡有第五個人?他觸發了規則?

  但也不可能,就在祝寧閱讀完陳啟航的筆記本之後,就這麼巧?而且他觸發規則不是把自己也坑進去了,有誰殺人這麼迂回。

  祝寧注視著陳啟航的筆記本,這東西真的在散發惡意,她打開過幾次,好像都帶來了厄運。

  松山寺打開後,立即聽到了硬幣滾落的聲音。

  歸鄉號打開後,沒過多久就下雨了。

  當時祝寧沒把下雨和筆記本聯繫在一起,畢竟他們出門的時候都看了天氣預報,北部地區進入雨季。

  仔細回憶就能感覺不對,復甦會為什麼要在雨天來拿骨灰壇?起碼復甦會上車的時候以為不會下雨。

  牆外天氣多變,陰晴不定太正常了。

  所以那場大暴雨也是筆記本引起的?陳啟航的能力這麼強嗎?甚至可以改變天氣。

  如果是真的,那筆記本每次創造出的危險程度都不低,相當於升了兩級。

  白澄不知道自己死亡期間發生了什麼,祝寧簡單跟她說了一遍,其實真想再試驗一次,但很可能會引發新的危險。

  白澄聽了祝寧的一番話,對筆記本有點好奇。

  祝寧總結:「打開筆記本可以看到調查筆記,筆記內容不一定有用,但一定會提升危險。」

  經過白澄的線索,祝寧總結了陳啟航筆記本的特徵,所以打開筆記本變得很像賭博。

  果然天底下沒有白撿的便宜,祝寧話鋒一轉,又說:「換個思路,如果污染區裡有敵人,困局之下,我可以打開筆記本提高危險度,跟他一起死。」

  裴書:「……」

  他都想起立給祝寧鼓掌,什麼鬼主意。

  「好了,休息吧。」祝寧把筆記本包裹好放起來,打算到了有信號的時候把新消息報告給霍文溪。

  起碼他們這一趟沒白來,驗證了筆記本,也找到了隊友。

  這車比較寬敞,四個躺椅放下,窗外一片漆黑,車內也沒開燈,祝寧蓋著毛毯,聽到剩下三人的呼吸聲,知道他們都沒睡,不知道在想什麼。

  幹完挖墳這麼刺激的事兒,確實不太好睡,祝寧打開了上方遮擋板,隔著一層玻璃看夜空,沒有星星,只有壓抑的黑雲。

  祝寧看了一會兒,輕聲問:「你躺在下面有知覺嗎?」

  祝寧沒指名道姓,但白澄回答她:「有,跟活埋差不多。」

  祝寧默了默,白澄說這番話尤其自然,好像被活埋是小事兒,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裴書:「以前都是誰來挖你的?」

  白澄:「我會留一個自己。」

  難怪白澄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兩個人,遇到危險時,一般一個人抵抗,另一個人逃跑,這樣可以挖出新的白澄。

  按理說白澄不會把兩個軀殼都犧牲了,上次是意外,所以她死之前才必須告知裴書,好在他們真的來挖她。

  祝寧感覺她很孤獨,就這麼躺在地下,等著人來尋找,還好祝寧路上沒耽誤,很快就趕來了。

  祝寧:「要再去找一個嗎?」

  白澄點頭,她習慣背著另一個自己行動,這樣更有安全感。

  祝寧問:「你答應我的單子,是因為想去找記憶?」

  「對,」白澄其實只有十年內的記憶是相對清晰的,之前的記憶很像上輩子的,「我感覺在北方有答案。」

  白澄對神國不感興趣,她唯一感興趣的是自己的起源地。

  北方,大家的目的地都是北方。

  白澄把腦袋轉向左側,面朝裴書:「你跟著祝寧又是為什麼?」

  這是白澄第一次提出問題,語調機械又奇怪,裴書:「我是被抓來的。」

  祝寧:「你不願意我能抓你?」

  裴書是老江湖,在牆外想甩開祝寧對他來說輕而易舉,甚至能反坑自己。

  裴書沉默了下,「我去治病,你不懂。」

  祝寧懶得問,精神病的世界她真的不懂,裴書突然輕飄飄地說:「對了,如果我發瘋,你們記得控制下。」

  祝寧拉著毯子的動作一停,從後視鏡裡看裴書,他挺沒安全感的,蜷縮著身體,面朝著門睡,說這話時表情很平常,壞掉的眼球裡還有岩漿。

  祝寧也沒問裴書怎麼發瘋,答應了,她是隊長,隊友發瘋她肯定能控制。

  睡前閒聊結束,沒人再提問,祝寧都已經閉眼準備睡了,黑暗中,裴書突然開口:「你真要殺普羅米修斯?」

  裴書沒聽到祝寧的回答,以為她睡著了,輕聲自言自語,萬一他是好的那個呢?

  普羅米修斯知道的信息量遠遠超過他們所有人,但依然選擇維持這個制度,是不是因為,他看透了一切,超級運算能力之下,發現在這個混亂瘋狂的世界裡,那樣的聯邦已經是最優解了。

  如果連這種東西都打破,人類將會徹底陷入瘋狂無法自拔。

  他是不是在用自己的能力保護人類,畢竟人類如此脆弱,和污染物面對面,只會被屠戮。

  祝寧沒回答,手裡握著吊墜,徐萌的污染孢子正在撞擊透明的屏障,祝寧指腹貼上去,它就會游動過來。

  她閉上眼,墜子貼著心臟,像是感受到了徐萌的心跳。

  她要殺普羅米修斯。

  就算他是為了全人類忍辱負重,她也要殺普羅米修斯,這是私人恩怨。

  ……

  某輛飛車。

  李秀剛從歸鄉號列車下來,抱著骨灰壇立即找到提前藏好的飛車,他根本沒有在原地多逗留。

  祝寧就死在車上好了,沒死他也不虧,李秀剛已經完成了任務。

  當年負責拿骨灰壇的不是他,是另外一隊,但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明明都到手了,也跟總部報告,任務成功只剩下護送回去。

  接下來那支隊伍就失去了消息,好像憑空蒸發,復甦會幾乎以為他們叛變了。

  經過多方調查,只知道最後他們帶著骨灰壇上了歸鄉號列車。

  沒人知道為什麼要突然上車,是被污染物襲擊了?還是在躲避仇人追殺?

  重新組織人手調查線索,上歸鄉號拿東西又浪費了時間,死了一批又一批人,好在這次成功了。

  李秀剛用袖子把骨灰壇擦了擦,把鮮血和一些骯髒物擦下去,最後放在副駕駛座上,他一邊開車,一邊餘光瞥向骨灰壇,生怕有什麼紕漏。

  逐漸地,他的目光開始改變,最初是擔憂,最後幾近貪婪。

  他放在方向盤的手不自覺顫抖,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恐懼,自從骨灰壇上車後他就感覺渾身不適,想要立即跳車,但另一邊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

  打開吧,馬上打開。

  李秀剛知道自己正在受精神污染的影響,歸鄉號大概率是個很合適的保險櫃,離開保險櫃後,骨灰壇越發詭異。

  但他忠於復甦會,必須送到合適的地點,他舔了下發乾的嘴唇,下方全是被廢棄的土地,要到了,很快就到了。

  他已經看見遠方的燈塔亮光,注意力被拉開了一點,一腳踩在油門上。

  突然,他聽到咔嚓一聲微響,這車上除了他沒別人,能動的只有骨灰壇。

  他的異能是壓力,並不是防禦系,對於未知的攻擊當然會害怕。

  那時候他心跳快到極致,腳踩油門到底,速度已經是最快了。

  但他快不過那東西,咔嚓一聲響,黏膩的觸手模樣的玩意兒將骨灰壇頂開一個小口。

  它出來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9
發表於 2025-4-4 01:18:17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十八章 蟾蜍

  祝寧他們休息了一夜,沒去五公里外的避難所休息,祝寧在一個基站聯絡了一次霍文溪,但她好像在睡覺沒接電話。

  之後他們在路上開了兩天,白澄歸隊後,有了兩個嚮導,一路上遇到了點小麻煩也被解決了。

  他們臨時把原計劃的路線偏移了點,再去給白澄挖個墳,找個助手。

  祝寧靠在副駕,一直看著天,她還記得渡鴉隊是被空中的怪鳥襲擊,半空中這條路並不安全。

  背後裴書打毛衣,後視鏡上掛著一個粉色毛線球,白澄閉目養神,突然,車身發出咔噠一聲,很微小,像是有一粒小沙子擦著車而過。

  祝寧本來就盯著前方,看見遠處天際線有一點黃色,只是剎那間,黃色的範圍越來越大。

  白澄睜開眼:「塵暴。」

  她發聲僵硬,說出來的話更恐怖,祝寧看到黃沙漫天的那一刻心頭一跳,從天到地,像一塊兒巨大的黃色幕布滾動,一時間讓人分不清這是黃沙還是別的什麼怪物在奔襲。

  隔著很遠都能聽到呼嘯聲,傳來未知生物的哀嚎。

  裴書毛線都不打了,喊:「下降,找避難所!」

  也不知道風力有多大,最好落在地上,起碼有地面這一條參考物,趁著風沒過來趕緊找避難所。

  林曉風快速下降,眼睛不斷巡視,但耳邊刮起噼裡啪啦的聲音,飛車被風吹的往後翻,不斷旋轉,祝寧一手拍在車身上,想讓車保持勉強平穩。

  問題是半空中無法辨別方向,舉目望去連天都是黃的,林曉風讓車輪跟地面接觸,多了一面的摩擦力,沒有半空中那麼容易被刮走。

  祝寧控車越來越難,手背青筋都要暴起,突然後悔讓戚雪柳這麼輕易就走了,上次還有戚雪柳,現在全隊只有祝寧有遠程控制異能。

  祝寧問:「附近有避難所嗎?」

  白澄和裴書異口同聲:「不知道。」

  避難所的位置是每個嚮導自己摸索出來的,沒進去的地方鬼知道有沒有避難所。

  哧啦——

  他倆話音剛落,車被大風刮得往後退了兩米,祝寧另一隻手也向上,貼著車頂,這回連意識操控都用上了。

  意識的絲線從她後頸鑽出,一頭連接著車底,一頭連接地板,但問題是地板都隱隱發抖,好像被風掀起。

  突然,他們眼前一暗,一輛車脫軌了,黃沙裡除了沙子還有一堆廢棄物,猛地向他們砸來。

  祝寧控車向左一偏,但沒完全偏離,廢車撞爛了他們一個後視鏡,車身都被撞凹進去。

  祝寧很想罵人,她為什麼就不能擁有一輛完整的車?

  「想辦法!」祝寧大吼。

  全車就祝寧一人頂著,裴書立即放下「車錨」,增加車身自重,但他也就只能做這個,一個放火的,在黃沙天用處不大,白澄甚至都閉上眼。

  祝寧想翻白眼,以為白澄要閉目養神,過了兩秒,白澄睜開眼,伸出一隻手,冷冰冰指著一個方向,「那邊。」

  裴書也不問是怎麼知道的,聽聞立即開始收錨,祝寧鬆開限制,林曉風一腳油門踩死,車在逆風的情況下向前竄了兩米。

  「前面有車隊。」裴書說。

  這下不用指路,他們看見半空中十幾輛飛車搖搖晃晃往一個方向開,應該都是附近的人在緊急避險,林曉風跟著就行。

  目的地是一個廢棄工廠下方,裡面有人控制捲簾門,穿著防護服的男人大喊:「快點!來不及了!」

  他撕心裂肺大喊,但聲音被風吹得支離破碎,祝寧最後控制了一路,車頭猛地扎進工廠大門。

  咣當一聲,背後鐵門落下,黃沙被隔絕在外。

  祝寧鬆了口氣,車身上覆蓋著一層黃沙,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外面不少人,剛才跟他們一起進來的那個車隊,只有兩輛車衝進來了,剩下的都堵在外面。

  有人下來跟這兒的負責人交涉,讓他們開門。

  外面吵吵鬧鬧的,祝寧愣了下,立即使用擬態異能換了一張臉,那是一張路人甲的臉,一點辨識度都沒有,讓人看完就忘。

  擬態異能不能捏臉,只能複製,所以有時候她看見幾個複製人的面孔會複製下來,別人就算認得這張臉也不會說什麼,複製人一批起碼有幾十個。

  鬼知道這裡面有沒有普羅米修斯的殺手,相比污染物她更怕人。

  此時外面黃沙沒停,大家都被迫困在孤島,有些人已經開啟社交模式,交換一些彼此的信息和情報,他們進來像是闖入的異類。

  裴書拿著一包煙,「我去問問什麼情況。」

  他身上突然換了種氣質,找了個他覺得合適的人去打聽消息了。

  在這期間,祝寧就一直看向車外,過了會兒,裴書打探消息回來,他身上有股煙味兒,還有一股血腥氣,祝寧問:「你被人打了?」

  裴書:「不是我的血,剛才那人的,他同伴就剩下胸腹那一節了,他帶在身上,剛神經兮兮給我當寶貝一樣摸。」

  胸腹那一節,祝寧想像了一下,誰會把這部分帶在身上,帶一顆頭還能作紀念,帶胸腹部位像是買了塊兒豬肉帶在身上。

  白澄:「估計是備用糧。」

  祝寧一噎,牆外神經病多,有的人沒食物就焦慮,就給自己創造一些食物出來。

  合著剛才裴書是跟個變態抽了根煙,裴書抹了下血,似乎司空見慣,苦笑:「壞消息,北邊刮起沙塵暴,一直往南方推,估計要刮到聯邦。」

  沙塵暴的天氣看不清方向,就算帶著嚮導也沒用,白澄的視力不可能穿透塵暴,他們會迷失。

  白澄問:「等沙停嗎?」

  祝寧:「一般多久停?」

  裴書:「說不好,可能一兩個小時,可能一輩子。」

  污染世界什麼都有可能,沙塵暴刮一輩子都正常。

  祝寧看著窗外總覺得這裡很詭異,裴書:「他們說最近牆外詭異事件很多,好多路都變了,極端天氣也更多,幾個老嚮導都不敢往北走。」

  祝寧總覺得這種變化是突然的,北邊污染濃度突然高了,好像在刻意阻止她接近。

  或者即將有什麼大事發生,這些變化都是前奏。

  裴書和白澄等待著祝寧的命令,她沉思了一會兒,說:「休息一晚吧。」

  休息當然好,在牆外最缺的就是休息,白澄他們沒意見。

  但祝寧還是覺得這地兒不安全,說:「曉風隱身。」

  她多留個心眼,現在隔著一層黃沙玻璃,外人看不出來他們有幾個人,林曉風隱身最好。

  他們進來之後要遵守規矩,飛車停在右方,再去隔離區支帳篷。

  這裡人比祝寧想的還要多,估計因為突然天氣大變,附近的人只能往這兒躲,隔離區鋪滿了帳篷,但彼此之間涇渭分明,好像有什麼地盤劃分。

  裴書跟這裡的人交涉,避難所共用的,但隱約之間會有個「主人」,裴書具體怎麼交涉的祝寧不知道,結果是他們可以安穩在一塊兒空地扎營。

  她在牆外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跟上次補給站其樂融融的氛圍不同,這裡的氣氛很詭異。

  「真倒黴啊。」祝寧路過時,有人抱怨。

  「你聽說北調渡鴉隊遇襲的事兒嗎?太邪門兒了,突然整個隊伍就被沖散了,他們後續補給隊過去也死了不少人。」

  祝寧皺了下眉,渡鴉隊,她好像聽老趙說起過,祝寧剛跟補給隊分開怎麼就出事兒了?

  「不知道,那條路我剛走過,沒什麼事兒,嚮導也判斷過安全,天上突然出現一群怪鳥。」

  「切,」另一人冷哼一聲:「今年什麼路都變了。」

  「是有點邪門兒,污染濃度最高的一年,我下次不出來了。」

  「哪年污染濃度不是最高的一年,你放屁呢?」

  「你從東北方向回來的,那邊怎麼樣?」

  「等會兒,」他倆說著突然抬起頭,「哎,你看那個。」

  他倆說的是白澄,估計是認出了白澄是誰,太有名了,畢竟殺了自己三任雇主。

  祝寧腳步停下,一回頭,問:「怎麼?」

  背後白澄想笑,她在牆外被人認出來很正常,但祝寧反應很好玩,所以她笑了下,笑容僵硬,陰森森的有點嚇人。

  那倆人沒再聊天了,把帳篷全部拉緊,各自關門。

  他們搭好了帳篷,各自修整,祝寧鑽進帳篷裡盤腿坐著,打開了上帝視角觀察,左邊三個帳篷,他們那群人應該是賞金獵人,距離門的方向最近,身上有股戾氣。

  祝寧眼神掃了一下,靠近廁所的那四個人,有個紅頭髮的男人,明顯很慌張,可能是裴書說的尋找牆外烏托邦的朝聖者。

  那四個好像是被趕在角落裡的喪家犬,地上一攤嘔吐物,身上帶著血,局促不安,滿臉寫著恐懼與後悔,根本不敢跟人對視。

  白澄先守夜,帳篷隱私性很好,林曉風已經躲在祝寧帳篷裡,外面連影子都看不清。

  好像沒什麼異常,林曉風已經睡著了,祝寧心想自己可能想多了,閉上眼,大概是因為在完全不穩定的環境裡,睡覺也不是很安穩。

  突然,祝寧聽到嘟的一聲。

  那一聲在鬼哭狼嚎的風聲中有點突兀,祝寧猛地睜開眼,立即警覺,好像是某種蟾蜍的叫聲。

  祝寧皺了下眉,為什麼有蟾蜍聲?

  祝寧打開上帝視角,白澄果然在守夜,帳篷開了個縫,她守夜就真的只是守夜,什麼都不幹,像鬼片裡的布偶娃娃安安靜靜靠著,嘴角僵硬的微笑還沒軟化,乍一眼看真的挺恐怖的,怪不得其他人不敢接近。

  祝寧忘了問白澄殺了三個雇主的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隔壁裴書也在休息,危險想要靠近祝寧肯定需要經過裴書和白澄,他們好像有某種默契,把祝寧保護在內側。

  上帝視角不斷擴展邊緣,如同在半空中張開一隻眼睛不斷搜索,之前聊天的賞金獵人睡下了,另外那幾個尋找烏托邦的倒黴蛋少了一個人。

  他去哪兒了?上廁所?

  祝寧的範圍再擴大,想著等會兒連公共廁所也看一眼,終於她搜索到了自己想要的。

  其中一頂帳篷裡,有個男人跪坐著,肩膀聳動,好像在舔舐什麼東西。

  在吃飯?

  祝寧視線向前推了下,好像本人也站在他的帳篷裡,就在他身後觀看。

  這回看清楚了,男人左手捏著一隻蟾蜍,蟾蜍表面橄欖綠,有一些棕色的花紋,被男人捏在手裡,身體變形了,四肢耷拉著,嘴不斷收縮鼓動,發出無助的嘟嘟聲。

  男人臉上帶著興奮,眼神貪婪,他快速摩擦蟾蜍凹凸不平的表面疙瘩,好像鑽木取火,用了一些祝寧看不見的手法,貪婪地擠出一些汁液。

  男人舌頭一個勁兒地舔舐,口水直流,像是在舔一隻即將融化的冰激凌。

  祝寧莫名吞了下口水,這個場景好像具有某種傳染性,她的舌頭表面也感受到了那種凹凸不平的紋路,有點冰冷,觸感微麻。

  她竟然渴了。

  她對精神污染有抗性,都難以拒絕那種觸感,好像跪在那裡舔蟾蜍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祝寧知道這是某種癮君子的習慣,毒癮上來了,買不起貨,會去找某種沙漠蟾蜍來解渴。

  她快速轉移注意力,為什麼這裡會有蟾蜍?

  突然,男人停下手裡的動作,猛地一回頭向她看來。

  祝寧並不在他身後,遠在他十米外的帳篷裡,她下意識關閉上帝視角,好像偷窺者被人發現了,天空睜開一隻眼睛只是比喻,但那個男人看的就是她這個方向。

  他竟然看到自己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20
發表於 2025-4-4 01:18:32 |只看該作者
卷二‧神國墜落 第三百十九章 蟾蜍人(一)

  祝寧閉了下眼,心想自己為什麼會因為這個畫面而關閉視角,其實只是有點噁心。

  她再次打開上帝視角想看清楚,但那個人不見了,而且整個帳篷都像是沒存在過,那個地方空了。

  怎麼可能?祝寧搜索了一下,再次確定真的沒有,是她產生幻覺了?

  癮君子舔蟾蜍是為了致幻,但幻覺這事兒很難判斷,難以界定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無法判斷周圍的同伴還是不是你原本的同伴,比如外面的白澄真的是白澄嗎?

  幻覺不可怕,疑神疑鬼才可怕,畢竟假的東西沒法傷人,只有自己才會傷人。

  所以能不動盡量別動,祝寧依然盤腿坐著,很快,兩個小時後,白澄結束了自己站崗,下一個輪到祝寧了。

  林曉風不參與這次守夜,祝寧鑽出帳篷,想看看白澄有沒有什麼異樣,但白澄這人本來就渾身寫滿了異樣,其實很難看出來。

  祝寧問:「你剛聽到什麼聲音嗎?」

  白澄:「都挺正常的。」

  那個蟾蜍聲只有自己聽到了?祝寧沒有多說,白澄拉緊帳篷去睡覺了。

  祝寧選擇在帳篷外守夜,她找了個墊子席地而坐,因為覺得這裡詭異看什麼都有問題。

  避難所外塵暴沒停,附近的帳篷像是蒸籠裡的白包子挨個擠著,有打鼾聲,有人在悄悄說話,還有人在哭。

  那幾個找烏托邦的朝聖者就在哭,其中一個男人控制不住發抖,隔壁有人不耐煩踹了他一腳,壓低聲音威脅他,「你哭什麼哭!閉嘴!老子要睡覺!」

  朝聖者本來就最弱,這下更抖得更厲害,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音,但還是淚流滿面。

  祝寧其實對朝聖者很好奇,這些人沒有強大的精神值,最多比普通人強一點,能從圍牆一路走到這兒也挺厲害的。

  裴書說過烏托邦是個沒有壓迫,人人平等的國度,是不是就是完美的進化者組織起的基地。

  人人平等,是不是就是完美進化的國度?所謂的烏托邦是劉瑜來的地方?

  越這麼想越覺得有可能,劉瑜的故鄉在那兒?

  「你還哭!」那男的受不了,可能有點煩躁,翻來覆去睡不著,「滾出去。」

  朝聖者抹了把眼淚,顫顫巍巍站起來,他同伴也嚇得不行沒法幫他,他舉目四望,發現沒地方可去。

  突然,他愣了下,不遠處有個女的靠著牆而站,長得很普通,但身材體魄跟普通人不一樣,氣質也很特別,站姿鬆鬆垮垮的,莫名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

  祝寧用口型問:「過來嗎?」

  他猶豫了一下,感覺這人沒什麼惡意,抬腳走過去,看到這人頭髮不長,半扎在後面,輕聲問:「在我這兒待會兒?」

  他打量了下,這隊有三個帳篷,應該人數不多,不是那種強大的調查組織,反而讓他放心了。

  他小心翼翼坐下來,過了會兒他兩個同伴似乎也坐不住了,看祝寧沒有危險,一起過來坐著了。

  「謝、謝啊。」四人抱著自己背包道謝。

  祝寧看了一眼,這是兩男兩女,最大的那個看上去好像才二十,其他的都是十六七歲左右,這幾人到底怎麼活到現在的?

  祝寧跟他們閒聊,「你們哪兒來的?」

  「北、北牆F-03口。」有個男的說。

  在牆外相遇,一般都說自己從哪個牆出發,這幾人竟然長了心眼,北牆很大,跟祝寧不是一個點出去的。

  祝寧一伸手,說:「我叫白澄。」

  「啊?」那人嚇了一跳,他們都聽說過白澄的名字,但沒見過,原來這人就是那個天才少女,殺了三個雇主的白澄,難怪氣質這麼特別,還這麼有安全感。

  他竟然一下子不怕了,邪惡組織才可怕,這種殺雇主的賞金獵人,在他看來是反抗資本主義壓迫的勇士,怪不得人這麼好,還願意給他們一席之地。

  他們原來是同類啊。

  「我叫郭資臨。」男的介紹了自己的同伴,「這個是秦雅黎,王威,金珊。」

  祝寧點了下頭,「你們挺厲害啊。」

  「不不不,」郭資臨一臉崇拜地看著她:「你才厲害。」

  祝寧又跟他們聊了幾句,近乎套得差不多了,問:「你們要去烏托邦?」

  郭資臨一改臉上的恐懼和懦弱,說到自己的信仰,腰桿都挺直了,「對,我們要去。」

  祝寧:「烏托邦真的存在?」

  旁邊的王威切了一聲,他們可能路上遇到太多這樣的人了,都看不起他們,覺得這是小年輕天真做夢。

  祝寧:「我隨便問問,好奇。」

  郭資臨猶豫了一下,大概覺得祝寧人很好,「真的存在,我沒騙你,不然你覺得我們傻嗎?我們一路都……」他哽咽了一下,「死了一百八十九個人了。」

  祝寧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傷亡數字,畢竟一支北調小隊也才十幾個人,她明白這四個怎麼活下來的了,數量取勝純靠運氣。

  祝寧:「為什麼啊?」

  她是真的不懂,怎麼知道外面有人,就這麼一路送死,肯定有什麼確切證據吧?

  郭資臨說到這兒停了下,轉移話題,「你要是想去,可以跟我們一路走,我們不會害你的。」

  祝寧知道問到核心機密了,四個人明顯警惕,絕對不再多說,祝寧換了個話題,拿出醫療包給他們,讓他們上藥,還分了一罐可樂給他們。

  郭資臨出門在外就沒遇到這麼好的人,剛開始對她還有疑心,莫名其妙對他們這麼好肯定有所企圖。

  直到祝寧拿出一罐可樂,郭資臨愣了下,打開小心翼翼喝了一口,又傳遞給其他伙伴,四人就這麼輪流喝一瓶。

  可樂很甜,氣泡在舌尖上炸開,他們幾個細細品味,這是牆內的生活也是工業成熟的印記,跟廢土的野蠻殘酷截然不同。

  他們幾個縮著膝蓋,心頭湧上來一股很復雜的情緒,很委屈,他們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想喝多少可樂喝多少,走了這麼遠,已經出牆一個月了,烏托邦真的存在嗎?他們付出了這麼多值得嗎?

  郭資臨想得太深入,或者意識已經有點恍惚了,連祝寧的手逐漸接近都沒反應過來,祝寧的一隻手指輕輕碰了下自己的額頭,他愣愣地看過去。

  祝寧對這四人釋放了精神污染,她本來就有這個異能,本來想循循善誘,但還是不如自己直接看對方腦海裡的記憶方便,反正只需要觸碰額頭就能接收到。

  那一瞬間記憶紛雜,祝寧腦子裡是個電腦,每次閱讀他人記憶都要經歷一段混亂期。

  像是不斷倒帶,她看見郭資臨死裡逃生,大喊死去同伴的名字,背著同伴走,背後是爆炸的火光。

  他們六十個人在馬路上走,遇到了一個易拉罐,剛開始都沒放在心上,直到這東西跟了他們一路,然後危險降臨……

  記憶是倒著的,人數越來越多,直到出牆前的那一夜。

  祝寧看到北牆頂部,他們當時路過的時候看到幾個房子,裴書解釋說是稍崗,也是避難所,有人會在這兒休息。

  祝寧他們沒休息只是路過,但這批人很有儀式感,他們在上面慶祝,像是開了個什麼儀式,大喊:「這是我們出牆的第一站。」

  「我們明天就是牆外人了!」有人把自己象徵聯邦身份的芯片卡牌和通行證從牆外扔下。

  就像高考後有大批人會撕書扔卷子,大家被某種氛圍傳染,石頭一樣往下丟東西。

  「我們自由了!」

  「烏托邦!烏托邦!」他們大喊:「烏托邦!我們來了!」

  祝寧總感覺地上有個圖騰,是用火燒出來的,留下黑色的炭跡,但因為看記憶是看本人視角,沒有上帝視角,像管中窺豹看不出整體。

  突然,祝寧在人群裡看到了一個人,那人很像祝寧印象裡的教導主任,有點古板,又像是什麼修道院院長那種形象,穿了一套全黑的衣服,脖子上掛著一個項鏈。

  她露出非常欣慰的微笑,幾乎有些寵溺地看著這些孩子。

  她隔壁還跟著一個男人,那人穿著打扮跟她差不多,可能是同事。

  有人叫她:「齊老師,謝謝你照顧我,要不是你我……」

  他好像一隻小綿羊找到了方向,非常感激,郭資臨跟他隔得太遠,祝寧看不見這人說什麼。

  郭資臨那天是喝醉了,一直很嗨,視角雜亂無章,聽到別人的對話都很稀薄。

  祝寧只好把注意力放在這個齊老師身上,她倒著看過郭資臨的記憶,知道他們在牆外的冒險裡沒這個人,所以這人沒跟他們出去,應該是導師送行。

  朝聖者果然有個組織,祝寧想看清楚齊老師脖子上的項鏈,只能看到是個圓環,完全看不清上面的具體圖案。

  祝寧想讓郭資臨走近點,郭資臨踉踉蹌蹌,被人推了一把,他同伴大喊:「喝喝喝喝喝!」

  祝寧感覺他們幾個特別煩,視角反而越來越遠了。

  嘟嘟嘟——

  祝寧突然收回手,記憶瞬間被切斷,她聽到了蟾蜍的叫聲。

  又來了,那隻蟾蜍到底在哪兒?而且距離更近了,叫聲也更響亮,好像有成千上萬的蟾蜍就蹲在他們身邊,雞皮疙瘩一樣的表皮上流出黏液,讓人聞了就想發瘋。

  祝寧舌頭上又出現了那種觸感,好像自己在舔蟾蜍,她這輩子都沒舔過,那種感覺反而異常清晰。

  閱讀記憶挺快的,又被施加了精神暗示,郭資臨本人只感覺祝寧快速碰了下自己的腦袋又收回手,祝寧:「你這兒有傷。」

  郭資臨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剛才那個男的踢他,有一腳踹在腦袋上,確實有個傷,額頭被蹭破皮了。

  郭資臨手指撓了撓破皮處,「謝謝啊。」

  祝寧沒完整閱讀他的記憶,她猜測這不是意外,他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止她,其他同伴也一樣,再看一次也看不到太多。

  難道這些人腦子裡出發之前被種下什麼東西?

  祝寧耳朵邊已經越來越吵了,嘟嘟嘟嘟叫個沒完沒了,好像有蟾蜍跳到她身上,她怎麼甩都甩不掉,蟾蜍趴在她臉上,冰冷的蟾蜍皮貼著她,對她瘋狂大吼:

  嘟嘟嘟——

  這叫聲讓她心情有點煩躁,連她聽了都想發瘋,絕對精神系污染。

  祝寧問:「你聽到叫聲了嗎?」

  「什麼叫聲?」

  祝寧:「蟾蜍叫。」

  郭資臨撓著自己的額頭,好像祝寧剛才碰了他把他弄髒了,又好像他那個地方奇癢無比,一個勁兒撓,撓到頭破血流,露出白色的頭骨。

  祝寧皺眉看著他,郭資臨的同伴可能是嚇呆了,竟然也沒有阻止,郭資臨像是中邪一樣挖,她以為挖到頭骨會停止,但他沒有,還在一個勁兒往裡扣,終於扣進了一根食指。

  食指塞進了頭皮和頭骨的縫隙裡,郭資臨鬆了一口氣,在裡面攪和了一下,好像終於不癢了,整個人都舒坦了。

  好舒服。

  他突然意識到四周非常安靜,祝寧皺眉看著他,他對那種眼神很陌生,好像在看什麼怪物,他問:「怎、怎麼了?」

  他嘴連帶著脖子的部位已經充血,裡面好像包著一個裝滿水的氣球,準確來說應該是蟾蜍的鼓膜,說話時一張一縮在鼓動,臉頰上長出了一點橄欖綠的疙瘩,像是蟾蜍的表皮。

  他明明在問怎麼了,但祝寧聽到的根本不是人說話的聲音,而是蟾蜍叫。

  嘟嘟嘟——
信者恆信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4-15 20:1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