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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無罪] 劍王朝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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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2 02:11: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家師兄

聽到這名岷山劍宗修行者的回答,徐憐花毫不客氣的冷笑了起來:“你怎麼證明你只是隨意的抽取,而不是刻意的抽取?誰知道你有沒有什麼私心?”

徐憐花的這個問題極為尖銳,甚至帶著一種惡意的指責,尋常的選生恐怕有這種想法也不敢說出口,然而徐憐花的父親本身是大秦王朝的十三侯之一,他有足夠的身份和勇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想著先前何山間的遭遇,場間不認識這名岷山劍宗修行者的各修行地師長心中都沁出些涼意,細看這名岷山劍宗修行者該如何回答,然而這名岷山劍宗的修行者卻絲毫不以為意,淡然道:“我自己便是證明。”

“你自己?”

徐憐花微嘲道:“怎麼證明。”

這名岷山劍宗的修行者略微抬頭說道:“因為是林隨心,我做事一直隨心隨意,從來不會被任何人左右,就連百里素雪都左右不了我。”

這名岷山劍宗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明顯的感**彩,而且說話的語氣依舊很隨意,然而當聽到他的名字,場間卻是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這驚呼聲甚至比起之前丁寧一劍擊敗周忘年的時候還要響亮數倍。

“您…”

驕傲如徐憐花也是完全呆住,他瞪大著眼睛,震撼的看著這名岷山劍宗修行者,只說得出一個字,但是卻已自然用上了敬語。

“前面數關出現的也都是耿刃師叔和青曜吟師叔這樣的人物,這最后的劍試事關最后的晉級,這些人怎麼會覺得林師伯是會比耿刃師叔他們普通的人物?”

看著場間那些震驚得難以復加的選生和各修行地的師長,凈琉璃有些鄙夷的輕聲嘲諷道,然而即便是她自己,看著那名岷山劍宗修行者的目光也比看著耿刃等人時要更更為尊敬一些。

“你現在應該明白我不會受人影響,更不可能因為一些外界的因素,而刻意為難你們一方?”看著說不出話來的徐憐花,那名岷山劍宗修行者平淡的說道。

徐憐花回過了神來,帶著真正的尊敬行了一禮,顫聲道:“我沒有異議。”

“想不到他便是林隨心前輩。”

獨孤白看著根本不在意徐憐花反應而隨意的低下頭去看向手中卷冊的那名修行者,忍不住輕聲說了一句,“其實這場劍會…光是看看這些傳說中的人物,便已值得。”

岷山劍宗和靈虛劍門毫無疑問是天下最強的修行宗門,這種強大不只是因為有一兩名特別強大的修行者,而是有很多強大的修行者,甚至有很多可稱為傳奇的修行者。

在岷山劍宗的許多可稱為傳奇的修行者之中,林隨心是唯一一位甚至可以不管百里素雪的想法的存在。

因為他是百里素雪的師兄,而且曾是掌門師兄,是上代宗主指定的宗主繼承人,只是因為他性情太過隨性,很快便將這宗主之位讓給了百里素雪。

甚至于連他的修行也太過隨性,修行起來全部看心情,根本不刻意的追求境界。

所以在一些傳言之中,他本身是和元武皇帝一樣極有可能直上八境的修行者,只是因為他不追求修行境界,所以現在這天下間才唯有元武皇帝一人修到了八境。

關于他的隨性還流傳著很多故事,因為他的隨性,所以他可以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修行者,深入荒漠追殺一群強大的盜賊千里,甚至那些盜賊的實力還在他之上。因為他的隨性,所以他拒絕過無數權貴的邀請和要求,甚至連岷山劍宗上代宗主和現在的百里素雪要求他出手的時候,他都曾經拒絕。

一個人的品性,不在于某一件事的表現,而在于很多事關生死的時刻的選擇的體現,所有沒有人會懷疑林隨心會屈從于某些人的意願,所有人甚至都明白,林隨心會出現在這劍會的最后階段,只可能是因為他本身的興趣。

既然沒有任何人有異議,張儀對夏頌的這場比試自然就會開始。

“不要婆婆媽媽。”

丁寧看著張儀,明明是師弟卻像師長一樣認真交待道:“你要明白一點,面對這樣的對手,即便你真的想殺對方,你也不可能殺得了。”

想著自己身為師兄卻還要師弟費心,張儀有些羞慚的點了點頭。

“猶豫的時候,想想薛洞主。”丁寧也點了點頭,然后又補充了這一句。

張儀呆了呆,微垂下頭。

“我知道了,小師弟。”

他低聲說了這一句,便不再多言,轉過身去。

一般只有心情波動劇烈的時候,張儀才會習慣性的喊錯,喊丁寧為小師弟。

“張儀的婆婆媽媽來自于他太過寬厚善良。”看著張儀的背影,徐憐花轉過頭看著丁寧,毫不避諱自己看法的對著丁寧,語聲微寒的說道:“你在這時候提薛洞主,無異于逼他拼命。”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丁寧看著面容也有些寒冷的徐憐花,平靜的說道:“你是覺得他在不敵夏頌的情況下,因為我對他提薛洞主,他就不會輕易認輸,這樣有可能他會拼得連命都丟掉。你這麼在意,是因為你當他是真正的朋友,但是你不要忘記,他是我師兄。老頭現在不在了,他和沈奕是我在白羊洞最親的親人,我比你更在意他們的安危。”

“我比你更了解我師兄。”

微微頓了頓之后,丁寧轉過頭去看著已經走入場地的張儀,輕聲而認真的說道:“他絕對比你們所有人想象的要強。”

丁寧的話語里有種難言的令人平靜的力量,徐憐花平靜下來,微微蹙著眉頭,道:“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勝得了夏頌?”

“在真正的戰斗里,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不只是修為,還有很多種因素,比如智慧。我師兄遠比大多數人有智慧。”丁寧點了點頭,說道。

徐憐花沉默下來。

他想到以自己的修為還在荊棘海中深受重傷,然而張儀卻帶著自己都毫發無損的走了出來,所以他覺得丁寧說的是對的。

屋棚的另外一端,所有的選生沒有人看好張儀。

哪怕他們看到了張儀在荊棘海中的表現,他們恐怕也會覺得張儀必敗無疑。

編制才俊冊的,必定是才識淵博,很懂得修行,眼光也極高的大修士,所以幾乎所有長陵的修行者都認可才俊冊的權威性。

張儀連才俊冊的前五十都沒有入,而夏頌卻是排名第十一。

張儀一直在白羊洞修行,白羊洞在整個長陵而言只能算是三流宗門,所以薛忘虛展現出七境修為時,才會更加令人覺得震驚。而夏頌是知天劍場的學生,知天劍場在長陵而言只是不如岷山劍宗和靈虛劍門這兩個超級宗門,但絕對是緊隨其后的強大修行地之一。

夏頌在去年春就已經在知天劍場天修院悟得氣機,入了四境,而張儀卻還停留在三境。

夏頌也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看著微垂著頭走到自己對面的張儀,這名強大的黑衫少年微微挑眉,只是右手放在腰側的劍柄上,便對張儀頷首為禮,道:“你出手罷。”

張儀微躬身為禮,持著始終如有烈焰在內里燃燒的趙劍爐長劍,橫在胸前,卻是道:“夏兄先請。”

夏頌微微一怔,“你讓我先出手?”

張儀恭謹道:“夏兄方才比我多戰一場,我自然有些占優。”

聽著張儀的回答,夏頌的嘴角緩緩流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微嘲神色。

在他看來,從劍會開始,薛忘虛死,丁寧表現出誓不低頭的態度開始,這場劍會對于白羊洞的所有人便帶著血淋淋的意味,然而此刻張儀還是如此作態,也著實和傳聞中的一樣,太過迂腐太過溫順了點。

這樣的對手,自然便讓他油然而生輕視之心。

“既然如此,那便請了。”

他也不再推辭,右手緩緩落在微黃色的劍柄上,然后出劍。

锃的一聲響,一道筆直的劍氣如實質般筆直往前切出,在頃刻間又分成三股,依舊筆直往前,切向張儀。

這是很尋常的三分劍式,他之所以出這樣的劍式,一是不想占張儀的便宜,二是這是極為穩妥的劍意,在他看來,在修為高于對手的情況下,他便只需要很穩的取得勝利。

張儀抬頭。

面對迎面斬來的三股劍氣,他選擇往上躍出。

兩團氣浪從他的腳下沖出,他的整個人高高的躍了起來,手中灼熱的長劍也隨之往前揮出。

高空之中頓起濕意。

感受著這股濕潤的水汽味道,夏頌凝立原地未動,嘴角嘲諷的微笑卻更加明顯。

他手中的劍斜斜往上刺出,隨著他手腕的微動,一圈迷離的光幕從他的劍上散發而出。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聽聞過張儀在梧桐落的一次出手,知道張儀在周家墨園中悟得了一招很強的劍意,會有無數鋒利的雨線從天空墜落,覆蓋范圍極廣。

然而既然是雨,那他便只需要傘。

知天劍場中正好有一式很強的“羅天傘”劍勢。

迷離的光幕往上撐開,就像是一柄異常華麗的傘。

然而傘已備,雨卻未落。

水意在躍起的張儀身前凝聚,驟然發出凄厲的破空聲。

一條晶瑩的水流以恐怖的速度,隨著張儀的揮劍,就如一條在空中扭曲翻滾的龍,迎面狠狠撞向夏頌。

夏頌的眼中閃現出無數震驚的意味。

他的呼吸停頓,硬生生的將劍勢下壓。

蓬的一聲巨響,斜往下的光幕和晶瑩的水流猛烈的撞擊在一起,爆開一團驚人的水花。

他的反應已經極快,但劍勢已盡。

然而張儀的劍勢卻還未盡。

便在此刻,他的頭發都如無數細蛇舞動起來,他竭力控制著自己體內的真元涌動的速度在最危險的邊緣,盡可能快的注入手中的劍身。

轟的一聲巨震毫無停歇的響起。

一團火浪從他的劍身上涌出,灼燒著無數飛散的水滴,頃刻間將這些水滴灼燒成蘊含著強大熱力的氣霧,拍至夏頌的身前。

所有觀戰選生的呼吸都已停頓。

即便是隔著很遠距離的選生都感覺到迎面而來的熱浪。

所有人都肯定夏頌來不及應變,不可能完全脫出那股氣霧籠罩的范圍。

徐憐花也完全怔住,他也未想到張儀會有如此的變化,能夠發動如此絕厲的一擊。

“舉一能夠反三,這便是我家師兄。”丁寧平靜的凝視著那股灼熱的氣浪,卻是在此時,輕聲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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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2 02:1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另一柄劍

    在丁寧開口的同時,一聲淒厲慘呼自灼熱的氣浪中響起。

    隨著這聲淒厲慘呼,如巨浪拍擊的灼熱氣浪驟然一頓,接著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炸開成無數白線,往外嗤嗤激射而出。

    夏頌的身影在爆開的氣浪中心顯現出來,他身上餘威不止,衣衫外一層氣流有韻律的跳動著,令許多觀戰選生覺得心悸不安,並第一時間以為夏頌以某種驚人的手段完全擋住了張儀這一劍。

    然而在下一瞬間,當看清夏頌的面目時,這些人卻是都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夏頌原本白皙俊逸的臉面上此刻全部都佈滿了水泡,晶瑩欲滴,讓人看著就覺得痛極。

    “會不會還是婆婆媽媽了些?”

    看著這樣的畫面,徐憐花的眉頭微蹙,忍不住對著丁寧說道。

    此時夏頌的面目雖然可怖至極,且同為已到四境的修行者,他可以肯定徐憐花方才為了不被一下煮熟,已經將體內積蓄的天地元氣盡數噴湧了出來,然而夏頌依舊好好的站立著,依舊能夠戰鬥。

    只要能夠繼續戰鬥,哪怕體內積蓄得天地元氣消失一空,夏頌的真元力量也在張儀之上,身為四境的修行者,他也必定擁有比張儀更多的玄妙戰鬥手段。

    在他看來,張儀既然一劍奏效,便應該不給夏頌任何喘息的機會,繼續出劍,但是現時張儀卻似乎看著夏頌心有不忍,並沒有第一時間繼續搶攻。

    在場絕大多數人,哪怕是獨孤白、夏婉和易心這樣的強者都是和徐憐花同樣的看法,認為張儀的停頓和等待已經讓他一劍形成的優勢徹底消失。

    “等什麼?難道覺得這樣一劍就已經擊敗夏頌了麼?”

    屋棚的另外一端,甚至有人發出了這樣的冷笑聲。

    “我師兄是信人。”

    然而面對這樣的疑問,丁寧卻是搖了搖頭,平靜道:“我師兄既然答應我不會婆婆媽媽,現在的等待自然只是出於別的考量,而不會是這方面的問題。”

    徐憐花微微皺眉,他有些不能認同丁寧的看法。

    性格的問題,往往最難克服。

    就在這時,場間的夏頌已經出聲。

    “我承認我輕視了你。”

    夏頌沒有刻意去看自己身上的任何一處肌膚,然而只是眼睛的餘光掃到的晶瑩光澤,就讓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臉面上和身體肌膚上是何等的景象。想著自己在眾人眼睛裏的樣子,這種感覺比痛苦更讓他難受,以至於他平時異常穩定的雙手都不斷的震顫起來。

    “但你不該太過驕傲,不該覺得只是一劍就能擊敗我。”

    他咬緊牙關,看著停在自己對面數丈之外的張儀,從牙縫中擠出了這樣的聲音。

    不知為何,他這一句話出口,卻是所有觀戰的選生,包括連先前忍不住冷笑出聲說張儀在等什麼的那名選生都覺得好像有些不對。

    只是夏頌也沒有給所有這些選生足夠的思考時間,只在說出了這一句話後,他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劇喝。

    隨著這一聲淒厲的劇喝,他的身後出現了五條明亮的光紋。

    此時他手中的劍還未動,誰也不知道這五條如長翅般的明亮光紋是如何生成,然而只是這一瞬間,天空裏好像交相輝映般出現了五條白色的雲氣。

    五條白色的雲氣以驚人的速度垂落,彙聚在夏頌手中的劍上。

    他手中這柄微黃色的劍頓時就像覆了一層白色的盔甲。

    他出劍。

    蒙著白盔的劍和他的身影破空,走最純正的中線,迎面朝著張儀攻至。

    “這是什麼劍式?”

    夏婉瞬間變了臉色,不可置信的發出一聲驚呼。

    這一劍竟像是搬山境的修行者才有的手段,而且的確有真實的天地元氣彙聚于夏頌的劍身…即便不可能是真正的搬山境,這也是一種模擬搬山境的手段。

    劍光穿行,劍身兩端的空氣如濁浪般呼嘯往兩側拍開,發出不斷的悶響。

    因為有著類似搬山境的大量天地元氣彙聚,這樣簡單的一劍,便已變成她所見過的最為剛猛的劍式。

    “天地合…唯有天合而無地和,知天劍經中最為精妙和強大的一劍,居然變成了唯有匹夫之勇的一劍。”屋棚內裏的淨琉璃搖了搖頭,眼睛裏閃耀著的全部是鄙夷的神色。

    她有些看不起夏頌此時施出的一劍,然而在絕大多數選生和絕大多數修行地的師長眼中,這一劍絕對不是張儀所能硬接的。

    然而從一開始,張儀的反應似乎就已經慢了。

    在夏頌的劍意起時,張儀還停駐在原地,所以此時張儀已經無法躲開這一劍。

    他唯有硬接。

    噗噗兩聲輕震從張儀的腳下響起。

    他的身體微躬,手中散發著灼熱氣息的趙劍爐赤紅長劍往上挑起。

    空氣裏燥意頓生。

    所有人就好像看到一隻赤紅的彎曲堅厚羊角迎上夏頌的這一劍。

    白羊挑角,意在相持。

    張儀此時施出的,正是白羊洞所有劍經中,最善防禦的一招劍式。

    他經過薛忘虛的親手調教,本身的性格又使他很容易領會這一劍的真意,所以此時施展出這一劍,劍意可謂是異常圓融完美。

    咚的一聲沉悶巨響。

    夏頌手中帶著白盔的劍光一震,竟是被這一隻赤紅羊角硬生生的頂住,出現遲滯之感。

    在劇烈的震盪中,夏頌渾身肌膚上的晶瑩水泡全部被震破,渾身都好像汗水飛灑般,濺射出無數晶瑩液滴。

    夏頌更痛。

    於是他發出一聲更為淒厲的劇喝,右手劍繼續前壓。

    赤紅羊角往上斜起,張儀的雙腳都有些微離地,就像一隻山羊和對手的力量相差太大,整個身體都抵不住,要被從山崖上挑落。

    趙劍爐的長劍材質天下第一,此時在巨力相持之下,也只是微彎卻不斷裂。

    因為不斷,所以張儀鬆手。

    在一片不能理解的驚呼聲裏,張儀很決然的鬆開了右手緊握著的這柄趙劍爐長劍。

    嗤的一聲。

    赤紅色長劍往後震飛,掠過他的臉頰,如一片燃燒的赤霞,甚至燒焦了他耳側的一片發絲,然而他的眼神卻依舊寧靜。

    因為這柄劍和他的手脫離,就像一隻山羊的角斷裂了,力量在這一瞬間無法傳遞到他的身上,所以他的雙腳再度落地,就像一隻山羊終於付出了斷角的代價,暫時沒有被對手直接挑落懸崖。

    與此同時,他一直藏於袖中的左手如閃電般往前伸出。

    他的袖口裂開。

    一道微彎的劍光,從他破裂得袖口中往上挑起。

    一片更加響亮的驚呼聲如潮水般響起。

    就連夏婉都震驚的瞪大雙目,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從張儀袖中往上挑起的劍光很短小,劍光也樸實無華,甚至都沒有任何耀眼的光澤,然而這一道劍光卻是依舊形成了一隻往上挑起的寬厚山羊角。

    又是一招白羊挑角。

    只是換了一隻手,換了一柄劍。

    空氣裏再次想起咚的一聲巨震。

    夏頌眼中的憤怒和燃燒的戰火頃刻間化為震驚和不可置信。

    他感覺自己的劍停了下來,感覺自己的劍好像撞上了一座山。

    那柄短小的,甚至給他一種好像只是普通石頭雕琢般的小劍,在張儀的手中,竟然有著比那柄趙劍爐長劍還要強大的力量。

    “怎麼可能!”

    他呼吸徹底停頓,他前進的身體也停了下來,他的這一劍已經被張儀徹底阻擋住,但是他的潛意識裏自然不可能就此認輸,他依舊覺得自己能夠戰勝張儀。

    他的劍柄猛然往下垂落,手腕晃動之間,劍柄就像一柄小錘重重敲向張儀的小腹。

    一直牢牢紮在地上的張儀在此時往後退卻。

    他往後退了一步。

    因為雙腳深深紮入泥土之中,所以這一步退出,他的腳下炸開一蓬塵土。

    隨著他的後退,他左手的短劍劍尖擊刺在夏頌手中劍的中段,令夏頌的劍柄落處移位,飄向張儀的腹部左側空處。

    于此同時,張儀的右手五指並指為劍,直刺夏頌的頸部。

    夏頌一聲驚怒厲嘯,左手握拳狠狠朝著張儀右手手腕猛擊而去。

    然而嗤的一聲,他的拳面上出現數道深深血痕,灑出一蓬血霧。

    張儀的五指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已經變刺為爪,狠狠抓落在他拳面上。

    只是這一抓一帶,夏頌的身體便略微失去了平衡。

    從開始戰鬥至此,張儀首次發出了一聲沉聲低喝,他的身體陡然前行,隨著一步跨回原來的位置,他的整個人已經切入夏頌的中線,撞入夏頌的懷中。

    他的右肩如錘,狠狠撞在夏頌的心口。

    嘭的一聲沉悶巨響。

    絕大多數觀戰的選生只是覺得眉頭猛然一跳,口中莫名的乾渴。

    噗!

    一道血箭從夏頌的口中狂噴而出,他右手劍柄也已經朝著張儀的後背砸落,然而他的身體已經往後倒飛而出,他的這劍柄末端也只是順著張儀的肩頭滑過。

    “這就是薛洞主的本命劍?”

    看著夏頌在空中倒飛的身影,徐憐花皺著的眉頭鬆開,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張儀手中那柄短劍上,同時輕聲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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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2 02:12: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壘勢

  張儀手中短劍的劍柄也已經被鮮血浸潤,即便依靠著連續兩式白羊挑角阻擋住了夏頌那「天地合」的一擊,強大的力量也將他的虎口震裂,掌心磨爛。

  然而此時他卻依舊握這柄小劍握得很緊,極為用力,以至於鮮血絲絲縷縷的在他的指縫裡擠出來。

  他手裡這柄短且小的劍在此時靜止之後,表面顯得更為粗糙和黯淡,甚至帶著一些明顯的顆粒感,材質完全就像是普通的石頭。

  看著這柄小劍,聽著徐憐花的問話,丁寧平靜的點了點頭。

  「我以為薛洞主將這柄劍傳給了你。」徐憐花沉默了一息的時間,認真的說道。

  丁寧看了他一眼,道:「師兄比我寬厚,也比我穩重得多,這柄劍自然是要傳給他的。」

  在兩人的對話聲裡,夏頌已經重重墜地,再也無法站起,場間很多人的震驚,卻才剛剛真正開始。

  張儀此時緊緊握著的小劍自然就是去年冬裡,薛忘虛那柄曾經震動整個長陵的本命劍,雖然隨著主人的衰老和死去,這柄本命劍所蘊的真正力量也隨之消散,重新變成沒有命性的死物,然而經過薛忘虛一生的潤養,這柄劍和白羊洞的諸多劍經之間必定有著許多相輔相成之處,至少在施展出方才那一招白羊挑角之時,天下間恐怕沒有任何一柄劍比這柄劍更加適合。

  整個長陵之前對於張儀的風評並不高,然而現在這柄劍卻沒有出現在丁寧手裡,卻是出現在了他的手裡。

  最令這些觀戰的選生和各修行地師長震驚的是,他們細想方才雙方戰鬥的每一個畫面,想著張儀一劍佔得先機之後卻停頓下來,似乎張儀就是要等著夏頌在激怒之下發動這樣絕厲的攻擊,也只有早有這樣的計算,張儀才有可能在那樣的時間裡,左右雙手分別施劍連出兩式白羊挑角。

  所以張儀的停頓和等待,並非是因為他優柔和過份寬厚的性格。

  即便是在決勝的最後,張儀表現出來的近身戰鬥能力,也甚至超過了夏頌。

  這一切都讓所有這些觀戰的選生反應過來,張儀遠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麼弱小…給人這樣的感覺,只是因為他的謙遜和低調。

  這個時候,那名先前忍不住冷笑出聲說張儀在等什麼,後來因為夏頌反擊前的一句話而覺得不對的選生,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當時為什麼會有哪裡不對的感覺。

  因為當時夏頌說張儀驕傲,但現在回想起來,從劍會開始至今,哪怕是此刻擊敗了在才俊冊上排名十一的夏頌,張儀的眼中也只有歉然的神色,他的臉上何曾出現過驕傲。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張儀並不算是什麼隱匿的強者,薛忘虛留給他的那柄本命劍也不能起到任何決定性的作用,然而越是如此,所有觀戰的選生心中就越是有些莫名的寒冷。

  張儀緩緩收起左手小劍,看著墜地不斷咳血的夏頌,他十分歉然,終於還是忍不住躬身行了一禮,認真道:「抱歉…只是我從未輕視過你,我也從沒有一劍便能擊敗你的想法。」

  明明知道張儀是真誠的致歉,然而此時的夏頌卻是只覺更加的羞憤,噗得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

  「一群人的強大比起一個人的強大更為可怕。」

  淨琉璃對著身側的澹台觀劍說了這一句,目光又投向遠處崖上那名容姓宮女的營帳所在,微嘲道:「連林師伯都覺得這場劍會越來越有意思,我倒是要看那人準備如何收場。」

  雖然丁寧這方也有南宮采菽和夏婉退出劍會,然而隨著張儀戰勝夏頌,丁寧這方的人無論怎麼看都反而變得更為兵強馬壯一些。

  看著朝著丁寧等人走回的張儀,林隨心的嘴角再次泛出一絲罕見的笑意。

  正是因為和淨琉璃所說的一樣,覺得這劍試變得越來越有意思,所以他才在丁寧一劍擊敗周忘年,氣勢震懾全場之後,連續安排了南宮采菽和張儀、夏婉的出場。

  這種安排自然有著一些故意壓丁寧營造出的氣勢成份,之所以如此,他是想看看丁寧在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氣勢被破壞之後,又會有什麼樣的方法來扳回來。

  屋棚兩端兩個陣營的對決,和兩軍對壘沒有任何的區別,他想要看的,便是身為領軍統帥的丁寧的能力。

  現在不只是丁寧,就連張儀等人都逐一顯露了讓他覺得意外的能力,此刻既然已經看清楚了,他便自然要做一些補償,讓這場劍試變得更為公平。

  所以在沒有垂首看手中的卷冊時,他便報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獨孤白。」

  場間此時許多人震驚未平,聽到這三個字,又是一片沉重的呼吸聲如潮水般響起。

  「對宗靜秋。」林隨心真正隨意的翻了一下卷冊,讀出了目光落處的第一個名字。

  「輪到我出場了。」

  聽到自己對手的名字,獨孤白只是看了丁寧和身旁的徐憐花等人一眼,平靜的說了這一句,便開始動步,迎向走回的張儀。

  在最後的劍試開始之前,他極為專心的削了許多木劍,而此時這些木劍如柴火一樣堆在他腳邊的地上,他甚至都沒有帶上這些木劍。

  而他的對手,一名身穿藍衣的少年,卻是面白如雪,甚至差點直接哭了出來。

  獨孤白從未在長陵出過手,然而在才俊冊出來之時,所有長陵的年輕才俊都認為獨孤白一定是才俊冊的首名,雖然之後在才俊冊上位列第一的是烈螢泓,但現在烈螢泓已經在前面的荊棘海中落敗,獨孤白此時就是才俊冊上第一。

  而這名出身於玉蟾道觀的宗靜秋在才俊冊上排名始終在三十之後,且此時左腿帶傷,連行動都有些不便,在任何人看來,這都是一場強弱太過懸殊的對決。

  ……

  獨孤白和張儀互相頷首施禮,接著繼續前行,就走進了張儀和夏頌對決的場地。

  看著對面用劍拄地艱難走來,看上去都快要哭出來的對手,獨孤白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後出聲:「你受的傷很重,我也只出一劍,只要你能接得住我一劍,我便認輸。」

  「只出一劍?」

  一片驚呼聲響起。

  快要哭出來的宗靜秋呆了呆,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眼睛裡重新現出了希望的光澤。

  「這太過託大。」夏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忍不住說道。

  她不懷疑獨孤白的實力。

  她可以肯定獨孤白平日裡應該具有隨意一劍擊敗宗靜秋的實力,但是現在先說出這樣的話,宗靜秋便不需要多做他想,只需要全心守著。

  他的傷勢雖然不輕,但實戰一式劍意飽滿的防禦劍式卻不會有任何問題。

  在她看來,獨孤白這樣做有些太過危險,而且沒有必要。

  「他是想要打擊對面的士氣。」

  聽著夏婉的這句話,剛剛走到她面前不遠處的張儀認真的輕聲解釋道:「先前我丁寧師弟一劍擊敗周忘年,已經令那些人的士氣大為受挫,他要是也一劍擊敗對手,對面的那些人就會更加的緊張。壓力太大,太過緊張,就往往會犯錯。」

  這樣的話語並不難理解,夏婉的眉頭緩緩的鬆開,她看著張儀溫和的面容,點了點頭,道:「你師弟說的不錯,張儀你的確比我們想像的要強太多。」

  「哪裡哪裡。」張儀的面孔頓時一片緋紅,連連搖首。

  「比我們想像的要強太多必須要加一個條件,那就是在你不婆婆媽媽的時候。」看著張儀的這副樣子,徐憐花頓時忍不住鄙夷的一笑,哼道:「說實話方才你在和夏頌的比試裡沒有婆婆媽媽,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張儀更加羞愧的低頭道:「先前小師弟已經特別提醒過我,且是夏婉姑娘讓我,我才得以進入這一輪,若是因為我的婆婆媽媽而輸了這一場,又如何對得起夏婉姑娘。」

  「原來是因為夏婉。」徐憐花笑了起來。

  「我…這…」張儀一愣,覺得不對,又不知如何解釋,一時面孔通紅卻又說不出話來。

  夏婉面色也是微微一紅,狠狠瞪了徐憐花一眼。

  「都知獨孤白強,到底如何強,卻是要看這一劍了。」

  徐憐花卻是轉過頭去,面容很快嚴肅了起來,沉聲說道。

  夏婉也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她的眼瞳也不自覺的微微收縮起來,因為此時,獨孤白已經開始緩緩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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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對所有人

    獨孤白的佩劍是尉獠子劍,先前他在向丁寧請教劍招之時夏婉等人已經知曉,屋棚另外一端的所有選生卻是並不知獨孤白所用何劍,此時當他開始拔劍,這些選生都是屏息凝神,想要第一時間看清這柄劍的真容。

    然而獨孤白拔劍的動作卻是異常的緩慢,數個呼吸的時間,他的劍只是拔出了短短一寸,劍鞘口只是露出了些微綠芒,只是這時,所有選生的呼吸卻反而不自覺的急促起來。

    因為此時獨孤白的整條右臂上,已經流淌出一束束肉眼可見的白色真元,這一束束白色真元散發著異常渾厚霸道的氣息,穩定的湧入他手中的劍柄。

    劍身仍大半在鞘中,卻開始發出咿呀的震鳴聲,似大河上行走的商船上發出的絲竹聲,隨著這一束束真元的持續貫注,獨孤白握著劍柄的右手依舊穩定如磐石,劍柄也是和先前一樣平直而緩慢的移動著,然而劍身卻在鞘中拼命的掙扎著,跳動著,劍鞘內裏閃動的一層層光華,反而比露在劍鞘外的一截劍身更為光亮。

    感受著獨孤白超過自己不知道多少的霸道真元氣息,宗靜秋的呼吸越來越艱難,一滴滴汗珠從他的眉心不斷的滴落。

    他不知道獨孤白這樣暴烈的朝著劍鞘內湧入真元是什麼用意,只覺得越是等待越是危險,然而他又不敢搶攻,對於他而言,唯一的希望就是在獨孤白的劍勢形成之時,盡可能的施展出劍意飽滿的,具有一些針對性的劍式。

    獨孤白的拔劍姿勢依舊緩慢到了極點,但他腰側的劍鞘卻是快要無法容納劍鞘內的光華,整個劍鞘將近變得完全透明,甚至開始產生一絲絲光裂。

    也就在此時,獨孤白的右腳陡然提起,重重的踩踏在前方的地上,而他積蓄著的劍意,也終於在此時爆發了出來!

    “劈”的一聲裂響,他右手握著的這柄劍終於完全脫離了劍鞘,像一道閃電一樣,往前方的宗靜秋刺出。

    一片抑制不住的駭然驚呼聲同時響起。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獨孤白這一劍的速度。

    在獨孤白這出劍的一瞬間,劍鞘內積蓄的力量,沿著劍鞘口形成一股可怖的氣流,推動著離鞘的劍尖,在一剎那就對這柄劍的折轉往前之勢產生了驚人的推動力。

    與此同時,獨孤白身前的地面炸開,他一步踐踏產生的力量,彙聚著他體內真元和天地元氣湧入劍柄產生的新的力量,完美的融合到了這揮劍一刺之中。

    劍身只是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劍尖正對宗靜秋前行不過數尺,劍尖兩側就已經產生一團團肉眼可見的音爆波紋。

    然而更令人驚駭的是,劍尖在脫離劍鞘的最後時刻,劍尖的下沿切在了劍鞘口上,非但使得劍鞘旋轉著往前飛出,而且整個劍鞘在這一切之下,也徹底天女散花般爆裂開來。

    劍鞘的碎屑激射而出,飛至劍身之前,又被劍身上散發出的力量激成更多細小的碎片,一片片速度更快,最終在空氣裏直接燃燒起來,就像無數細小的流星拖著長長的煙線朝著宗靜秋擊去。

    宗靜秋的眼瞳被這無數的煙線徹底充斥,甚至連內裏的恐懼神色都已經被徹底淹沒。

    他一直都在凝神準備著全力防禦的劍式,然而看到獨孤白的這一劍,他的腦海之中依舊想像不出自己有什麼劍式可以擋得住這樣的一劍。

    在這一瞬間,他咬緊了牙關,整個身體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蜷縮起來,體內的真元源源不斷湧入橫在胸前的長劍之中,片片晶瑩如玉的劍光在他的身前重疊起來,隱然就要結成一隻玉樣的蟾蜍。

    這些劍光形成的蟾蜍光影並不算大,甚至不能遮擋住他所有的身體,然而他也不奢望自己能夠擋住所有那些流星般射來的劍鞘碎屑,他只奢望自己能夠擋住獨孤白手中的那柄劍,只奢望這些劍鞘碎屑刺過自己身體那些非致命的部位之後,自己還能夠堅持站立。

    因為他只需要支持一劍。

    只要獨孤白這一劍過後他還能站立著,他便可以獲得勝利。

    場間多的是見識非凡的強大修行者,對真元彙聚天地元氣凝成的力量自有很精准的判斷,看著宗靜秋施出這樣的一劍,他們中許多人的眉頭不由得深深皺起。

    因為他們也都覺得宗靜秋有可能接得住這一劍。

    即便接下來的一瞬間,許多細小的碎屑會將宗靜秋的身體洞穿,但是能夠護住身體最關鍵部位的宗靜秋卻不會就此倒下。

    然而就在此時,讓他們根本意想不到的畫面出現了。

    獨孤白收劍。

    原本在無比暴戾的突進的獨孤白硬生生的停頓下來,收劍。

    他右手以驚人速度前進的劍也不可思議的往後收回,落向腰側已經並不存在的劍鞘。

    隨著他的收劍,劍尖前方的所有空氣都好像被瞬間抽空,一道獨特的符意卻是悄然生成。

    噗噗噗噗…

    他前方如同驟然湧出無數朵細小的浪花。

    這每一朵細小的浪花都是細小的劍鞘碎片更加猛烈的加速時產生的崩裂和音爆產生的影跡。

    而那些同時響起的一連串細密的噗噗的聲音,卻是那些碎片刺穿宗靜秋的劍光,刺穿玉蟾般的虛影,刺穿宗靜秋身體血肉時發出的聲音。

    無數細小浪花般的影跡還在空中如花綻放,無數細小的劍鞘碎片卻是已經透過了宗靜秋的身體,在他的身後帶出無數朵細小的血花。

    宗靜秋的眼睛瞪大到了極致,他的身體如受電擊,他的所有意識告訴他要站住,要還能舉劍,然而衝擊到他身上和身體深處的力量卻不允許他的身體這麼做。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倒翻出去,狠狠朝著地上墜去。

    一片驚呼聲和劍鳴聲如潮水般響起,還伴隨著驚怒的呼喝聲。

    接著黑暗中有許多劍光的閃亮,還有許多刺耳的金屬震鳴聲響起。

    獨孤白停了下來,左手掩鼻,以免自己因為吸入大量的灰塵而劇烈的咳嗽。

    那些劍鞘的碎片甚至激射到了宗靜秋身體後方的選生群中,有些措手不及的選生,甚至出劍之後都應付不來,被碎片擊傷。

    “他是故意的?”

    看著屋棚另外一端有些混亂的畫面,聽著那些驚怒的聲音,因為太過疲憊而一直沒有怎麼出聲的易心也忍不住目瞪口呆的輕聲自語道。

    夏婉也有些無語。

    這一劍誰也不能說獨孤白是故意,然而這樣的畫面看起來,卻完全就是獨孤白朝著宗靜秋和他身後的所有人出了一劍。

    張儀呆住:“這…”

    “要做就做到徹底,這就是獨孤家的豪氣。”徐憐花冷笑著,轉頭看了張儀一眼,道:“多學學獨孤白,就不會婆婆媽媽了。”

    獨孤白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平靜的轉身,然後依舊左手捂著鼻子走向丁寧等人。

    然而屋棚那側所有的選生卻都從他的背影上讀出了他的意思,不少人忍不住怒聲叫駡了起來。

    既然非友,那就是敵人,借著機會斬你們一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黑暗裏,林隨心的眼睛更亮。

    他越來越覺得驚喜,越來越覺得這場劍會有意思。

    但這個時候,聽著那些叫駡聲,他的眉頭卻不悅的皺了起來。

    岷山劍宗的人都喜歡最為直接的手段,都習慣用劍說話,所以絕大多數岷山劍宗的人也都極為討厭無用的口舌之爭和叫駡,林隨心更甚。

    他的安排一直很隨意,因為心中不悅,他此時的安排就更為隨意。

    所以在那數名不住叫駡的人之中,他隨意的挑選了一名選生,然後先喊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丁寧。”

    接著他喊出了那名選生的名字:“對宮沐雨。”

    場間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張儀驚愕的看著丁寧,又忍不住轉頭看向林隨心。

    “怎麼會是我?”

    就在一瞬間的死寂過後,一個不可置信的聲音叫了起來:“我還未進行第一輪的比試。”

    很多人也回過了神來,目光都落在林隨心的身上。

    此時發生的自然就是被他喊出姓名的選生宮沐雨。

    只是宮沐雨連一場比試都沒有過,又怎麼會直接對上已經過了一輪的丁寧?

    然而面對這些人質疑得目光,林隨心卻只是淡淡的回答:“你第一輪輪空。”

    黑暗中的宮沐雨呆住。

    場間再度陷入沉寂。

    所有人都很無語,但是卻又無法質疑。

    因為一共有四十五名選生通過了荊棘海,第一輪中必定會有人輪空。

    輪空原本是最幸運的事情,但是現在這名輪空的選生,卻被安排對上了丁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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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簡單而有趣的勝利

一名修行地師長的臉色在此刻變得難看至極,他便是帶宮沐雨來參加岷山劍會的東昊劍宗的師長。

只是此時他的臉色難看並不是因為林隨心的隨意安排,而是因為宮沐雨此時的反應。

雖然丁寧在此之前表現出了極強的戰力,尤其對于劍招的運用和時機的掌控更是到了令人震驚的地步,然而宮沐雨的真元修為比丁寧略高,在他眼里也不是沒有一拼的可能,斷不至于一聽自己的對手是丁寧便驚慌失措。

更何況通過前面荊棘海一關的選生一共只有四十五名,現在既然林隨心說了他第一輪輪空,那只要能夠戰勝丁寧,宮沐雨便已經可以進入最后的前十二。

只要能夠位例最后的前十,便可獲準進入岷山劍宗學習,在這名東昊劍宗的修長看來,宮沐雨已經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機會,只要能夠把握住這樣的機會,便甚至可以改變他一生的命運,然而宮沐雨的表現卻實在令他失望,未戰而心先寒,這樣的修行者絕對不可能成為一名真正強大的劍師,只會成為別人成名道路上的墊腳石。

“你看清楚了麼?”

在一片難言的沉寂中,獨孤白走到丁寧等人的面前,看著準備出場的丁寧,點了點頭,問道。

丁寧也平靜的點了點頭,道:“看清楚了。”

聽著兩個人如此簡單的對話,張儀的身體卻是不自覺的一震,驚聲道:“獨孤兄,原來你方才那一劍…”

獨孤白看了張儀一眼,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厲害。”

徐憐花皺起了眉頭,不願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般吐出了兩個字。

夏婉和一側的謝柔等人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再次涌出些敬佩的情緒。

她們此時也都徹底的反應了過來,方才獨孤白的那一劍,不只是立威和表達自己的態度,還是要逼著屋棚那一端的所有選生出劍抵擋。

在毫無準備之下的倉促出劍,更能暴露出更多的東西,獨孤白做到了這點,而丁寧卻早就意識到了這點,從中看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獨孤白和丁寧,無疑是很可怕的兩個人。

讓她們感到幸運和喜悅的是,這兩個人都在自己的陣營里。

丁寧開始動步。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匯聚在這名沉默的酒鋪少年身上。

林隨心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早已消失,又重新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然而當丁寧走入劍痕劃出的場地,他卻是又突然開口,緩聲道:“你們這一場的勝者,下一輪會輪空。”

“什麼!”

一片驚呼聲如潮水般響起。

這次的驚呼聲甚至比起之前獨孤白施出那暴烈的一劍時的驚呼聲還要響亮。

“怎麼可以這樣!”

一名選生忍不住憤怒的叫了起來。

這輪比賽的勝者本身就已經可以進入前十二,再輪空一場,便是直接進入前六,已經可以獲得進入岷山劍宗修行的資格。

“為什麼不可以這樣?”

林隨心轉過頭去,面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雙眸中有些戲謔的神色:“第二輪過后不只是他們這一輪輪空,會有很多人都輪空。”

頓了頓之后,他似乎看出了很多人此時的想法,微嘲道:“難道你認為我會讓你們先決出前六,然后那些落敗的人再安排比試,再決出四名?我哪里有那麼多閑情再看敗者的比賽,自然是直接在這比試過程中安排,湊出這最后的十名勝者。”

聽到他這句話里的“湊”字,很多選生更加的憤怒,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再出聲喝問。

因為沒有人能改變林隨心的隨意,接下來那輪空的數人到底是誰,都在林隨心的手中抽取,林隨心想要隨意的讓誰多戰一場都可以。

“連表達憤怒的膽色都沒有,又有何資格稱為我岷山劍宗的弟子。”

看著這些選生氣得滿臉通紅而又不敢出聲的模樣,林隨心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同時在心中冰冷的說出這一句,接著轉過頭去,看著丁寧和宮沐雨說道:“你們可以開始了。”

聽著林隨心的這句話,宮沐雨的面容上浮起一些病態的鮮紅。雖然有些懼怕丁寧的實力,然而林隨心的這句話卻給了他莫大的刺激,他只要勝了這一場,只是要在整個劍試過程中打這一場,他就可以直接獲得進入岷山劍宗修行的資格!

相對于宮沐雨心中的激動與振奮,丁寧卻依舊絕對的平靜。

他要的只是首名,早些進入前十和晚些進入前十對于他而言沒有太大的分別。

既然林隨心想要這劍試變得更為有趣一些,那他就讓這劍試變得更有趣一些。

“請。”

所以他沒有絲毫多余動作的抬起末花殘劍,橫劍于胸,看著宮沐雨平靜的說出這一個字。

宮沐雨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后豁出去了一般,發出了一聲厲嘯,出劍。

他體內的真元順著左手涌入金黃色的劍鞘,不等右手觸摸劍柄,整柄劍已經從劍鞘中跳了出來。

他的這柄劍劍鞘是耀眼的金黃色,劍柄也是金黃色,而從劍鞘中跳躍出來的劍身同樣也是耀眼的金黃色。

散發著耀眼金黃色光華的劍身上,布滿了蟒紋,這柄劍,便是昔日韓地金蟒宮的宗主劍金蟒劍。

這柄劍比一般的劍要大出一些,走的本身是霸烈的路子,而在一開始些微的猶豫過后,在直接進入前十的巨大誘惑面前,宮沐雨也被激發出了背水一戰的悍勇,當他的右手握住劍柄的同時,體內的真元頃刻間轉移方位,從他身體左側的經絡涌入右側的經絡,他的身體里都發出了沉悶的轟鳴聲,而他手中的這柄劍,更是涌出萬丈金光,在他手中直接變成了一輪初生的昊日。

這便是東昊劍經中威力最大的秘劍劍式之一,“昊日東升”。

看著宮沐雨手中升起得這一輪昊日,那名東昊劍宗的師長的臉色稍霽,至少這一劍的劍意飽滿,沒有多少可挑剔之處,而且在他的眼里,此時施展這一劍也是很好的選擇。

進攻是最好的防御,而且這一劍的威力雖然強大,然而劍意只是緩升之勢,力並不發盡,任何時候都留有一分余地。

然而在接下來的一瞬間,這名東昊劍宗的師長和其余許多修行地的師長眼睛里卻是被驚愕的神色徹底充斥。

因為此時丁寧已經出劍。

隨著他手中的末花殘劍往前揮灑,一片細密的劍光如野火般往上燃起。

就連張儀都是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的“小師弟”現在是在做什麼。

丁寧此時施展出的,竟然是野火劍經中的一式“野火燎原”。

這一式自然是劍勢綿密,防守能力極強的劍式,然而所有人此時都可以清晰的感知出來,丁寧的真元力量比起宮沐雨稍弱,這樣尋常的劍式,似乎不可能擋得住宮沐雨的這一劍。

當的一聲清越撞擊聲響起。

昊日般的劍輝和綿密的野火互相輝映,兩劍已經正式相擊。

宮沐雨的眼瞳也瞬間被不能理解的神色充斥。

沿著劍身傳遞到劍柄的沖擊感無比清晰的提醒他雙方劍上的力量差距,丁寧不可能擋得住他這一劍的進勢,然而既然擋不住,丁寧又為何要選擇這樣的劍式應對?

難道只是判斷上的錯誤,難道丁寧的能力只是因為他先前的表現而在感覺中被神化了,其實他根本沒有那麼強大的能力?

宮沐雨完全不能理解。

只是丁寧不可能再來得及更換任何劍式,他身體里每一個細小的血肉纖維都在顫抖著,要讓他將這一劍刺入丁寧的胸膛。

他的呼吸徹底停頓了,手中的劍上燃起更多的輝光,奮力向前。

狹小的空間里又急劇的響起數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丁寧手中的殘劍無法抵擋住金蟒劍上發出的力量,被往身側蕩開,強大的撞擊力甚至使得他的身體都有些不穩,連退兩步。

宮沐雨的劍意已經淋漓盡致,劍尖在丁寧手中殘劍蕩開的虛影中刺入,即將刺入丁寧的胸口。

然而就在此時,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不可置信和荒謬可笑的感覺。

因為就在此時,一直蜷縮在丁寧身后的那條深紅色長蟲被丁寧在倒退的同時,用腳尖挑了起來。

然后丁寧的左手落在了它的頸部,就像倒提著一柄劍一樣,抓著它的頭,直接對著宮沐雨的劍迎了過去。

這條玄霜蟲也怎麼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感覺著迎面而來的鋒銳劍意,它恐懼的渾身都發抖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拼命將體內積蓄的力量從口中噴了出來。

宮沐雨的呼吸徹底的停頓,他的身體都僵硬了起來。

“噗”的一聲。

他看到深紅色長蟲的口中噴出了一道凜冽的寒流,沖在他的劍上。

這股寒流的力量原本對于他而言並不算太強,然而他這一劍的大部分力量已經被丁寧的劍式消彌,此時劍意正到盡頭,也不可能再生出力量。

于是他便無法阻擋。

他無比駭然的看到自己的劍被沖得往上蕩起。

一股他無法抗拒的力量隨之傳來,讓他持劍的手臂也往上揚起。

“喀…”

空氣里傳來輕微的結冰聲。

撞開他劍的寒流在空氣里凝成一根晶瑩的冰棱。

丁寧平靜的抓著深紅色長蟲,繼續往前伸出。

這根晶瑩的冰棱刺入宮沐雨的胸膛。

滾燙的鮮血沿著冰棱的邊緣嗤嗤的噴射出來。

所有人都怔住。

就連林隨心都怔住,他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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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前十

更為不可置信的是宮沐雨。

他看著丁寧平靜的眉眼,看著丁寧手里抓著的那條深紅色長蟲,心中充滿無比荒謬之感,然而聽著自己的鮮血摩擦著冰棱的邊緣不斷發出的嗤嗤響聲,感覺著自己身體里的力量似乎被瞬間抽空,他心中的荒謬之感迅速被恐懼所替代,發出了一聲異常凄厲的慘呼聲。

在他這一聲凄厲慘呼響起之時,丁寧已經后退數步。

散發著熱氣的鮮血融化著殘留在宮沐雨體內的冰棱碎片,然而沒有一滴鮮血噴灑在丁寧的身上。

噗的一聲輕響,宮沐雨的金蟒劍從手中墜落,無力的斜插在他身前的地上,在他的身體往后倒下之時,一名岷山劍宗的修行者已經出現在他身側,伸手扶在他的背上,並開始施藥止血。

失劍倒地和岷山修行者的介入都意味著這一戰的終結。

宮沐雨凄厲慘呼的余音還在所有人的耳中繚繞,看著平靜收劍和彎身放下手中深紅色玄霜蟲的丁寧,徐憐花回過神來,自嘲般搖了搖頭,道:“依舊只是一劍…可這到底算是一劍還是一蟲?”

徐憐花的聲音並不算低,在此時的沉寂里,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

更多的選生從失神中回過神來。

“這難道不算違規麼?”

有選生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白癡。”

聽著那名選生的叫聲,徐憐花不屑的冷笑起來:“哪里違規?”

林隨心饒有興致的看著徐憐花和那名選生,卻不開口。

那名選生一滯,看著瑟縮跟在丁寧身后的那條深紅色長蟲,一時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徐憐花更加鄙夷的看著這名選生,嘲諷道:“若是你有能力,你也可以從前面的一關里抓幾條這樣的異蟲出來,然后再令那幾條異蟲乖乖的跟著你,然后也可以將幾條蟲當劍刺向對手。”

看著那名選生的面容越加蒼白,嘴唇越是顫抖而越是說不出話來,張儀輕咳了一聲,希望徐憐花可以就此收聲,給那名選生留些情面。

然而徐憐花卻沒有就此收聲,又重重的冷笑了一聲,道:“如果你更有能力一些,你大可以讓那一大群軍隊般的異蟲為你效命,到時候你只要帶一群那樣的異蟲出來,恐怕這劍試大家就不用爭了,你肯定是這劍試的首名。”

聽著徐憐花毫不留情面的嘲笑,屋棚那一端的許多選生都很憤怒,然而他們卻也找不出任何措辭反駁。

因為丁寧這一戰的勝利,關鍵不在于利用了這條玄霜蟲的力量,最為關鍵的是他可以擁有這條玄霜蟲,可以將這條玄霜蟲當成佩劍一樣用,最為關鍵的在于他可以如此精準的判斷出宮沐雨那一劍在被自己的一劍消磨部分力量之后,剩余的力量比起那條玄霜蟲的力量要弱小,關鍵還在于他能夠完全順暢的,在精準的時機里完成這樣的事情。

現在越是仔細的去想丁寧那一劍或是一蟲制勝的最后畫面,所有這些選生就越是感覺到丁寧的可怕,越是感覺到丁寧的游刃有余,甚至感覺到這一切都在丁寧的預料和掌控之中。

東昊劍宗的那名師長此時面上的怒意也已經完全消失,盡數轉化為對丁寧的敬意。

此時在他看來,不管宮沐雨如何努力,在這場戰斗里都不可能是丁寧的對手。

因為他從未見過像丁寧這樣可怕的年輕人,從未見過像丁寧這樣可怕的天賦。

“沒有疑問了?”

林隨心看著垂下頭去的那名選生,罕見的淡淡一笑,道:“那便繼續。”

聽著林隨心如此風淡云輕的話,很多人卻是又忍不住差點痛苦的呻吟起來。

因為他們想起了林隨心一開始說的話,想起了丁寧這一戰獲勝之后,已經進入這場岷山劍會的前十。

即便有著那名容姓宮女的公開發難,即便是有著他們這些人的阻擊,然而丁寧還是成為了第一名進入前十的選生,成為第一個擁有進入岷山劍宗修行資格的選生!

山道間的某處陰影里,那名一直為容姓宮女回報消息的黃袍中年人也有一瞬間的失神,他也根本沒有想到丁寧竟然能夠走到這一步。

像丁寧這樣的修行者,能夠一路以首名進入前十,對于白羊洞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榮耀,然而看著此時丁寧沉默走回的背影,他知道這名酒鋪少年不可能就此停止腳步。

“只是你真的能夠成功麼?”這名黃袍中年人的眼眸深處涌起無數復雜的情緒。

在休憩的營帳處,容姓宮女已經可以看清山谷里發生的一切事情,不需要這名黃袍中年人的時刻回報,此時山谷里很多人都在想著她會因為丁寧第一個進入前十而憤怒,然而他們卻都未曾想到,此時這名容姓宮女冷漠的臉上卻只有一絲嘲諷的表情。

“只不過是小孩子的玩鬧。”

看著丁寧平靜的走回張儀等人的身邊,又看著徐憐花嘲諷那名選生的樣子,她冷漠的輕聲緩緩自語道。

這是她的真心話。

在她看來,這些年輕人的表現和天賦無論有如何出色,比起成人世界的權術和力量,都只是小孩子的玩鬧而已。

此時在她對面的另外一片山崖間,扶蘇身影微顫的看著丁寧和瑟縮跟在丁寧身后的那條深紅色長蟲,他既擔心和感傷,又替丁寧感到高興。

“你這次怎麼不說了不起?”另一片崖間,潘若葉轉過頭看著眼神里全是感慨的黃真衛,說道。

黃真衛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道:“好話多說三遍,便也變成了婆媽。”

“易心!”

山谷中,林隨心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所有人的呼吸又是一頓。

不論易心此刻是屬于哪一邊,在才俊冊上位列第七的他也是有可能影響最后是誰奪冠的重量級人物。

丁寧等人對面的許多選生的身體都開始緊繃起來,生怕接下來聽到自己的名字。

“輪空!”

林隨心的眼神若有若無的掠過他們的身體,然后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

這些選生的身體頓時一松。

“易心!依舊輪空。”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得是,林隨心很淡然的又說了這一句。

一片嘩然!

明明知道逼問林隨心這樣的人物或許根本不會有什麼答案,但是有些選生氣怒攻心之下卻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來:“哪里有連續兩輪輪空的道理?”

“為什麼不能?”

林隨心隨意的看了那幾名選生一眼,毫無情緒的說道:“若是你們有意見,我也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我可以讓易心不輪空,只要你們之中有人自願對易心。”

那數名選生氣憤得渾身都發抖起來,劍鞘內的劍都發出了清晰的震鳴聲,然而他們誰都不敢應聲。

因為即便自認可以和易心這樣的強者一拼,也沒有人願意和易心這樣的對手多戰一場。

“既然最后要安排一些人輪空,作為岷山劍宗最后的試官,無法挑選合適的人輪空,那這一雙眼睛睜著和瞎了也沒有什麼區別。”

林隨心依舊毫無情緒得看著那數名選生,淡淡的轉身,微諷道:“你們不自願對易心,在此時的確是明智的行為,只是連這樣的一點勇氣和血性都沒有,難道你們還奢望我安排你們輪空?”

聽著這樣的話語,很多人氣憤得連呼吸都不暢起來,然而連那些修行地的師長卻都沒有多少人覺得林隨心此時的行為不公。

因為就連他們都覺得那數名選生和易心相比,甚至和已經被淘汰的南宮采菽、夏婉相比相差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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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痛苦也是一種經歷

    “徐憐花。”

    轉過身的林隨心看了一眼丁寧等人所在的地方,不看手中的卷冊便又喊出了徐憐花的名字。

    很多選生的牙齒咬得更緊,他們越來越覺得林隨心是要故意將丁寧這一方的人送進前十,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林隨心接下來卻是吐出了另外一個名字。

    “對白若澤。”

    “真是隨意。”

    聽著林隨心報出的自己對手的名字,徐憐花搖了搖頭,皺著眉頭低語了一句。

    他也無法理解林隨心的想法。

    從先前的很多細節,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出來,至少林隨心更欣賞他們這些和丁寧站在一邊的人。

    然而林隨心現在的安排,卻似乎更傾向於將他淘汰掉。

    白若澤在才俊冊上排名二十二,甘露劍院最為傑出的年輕才俊,若是在平時相逢,徐憐花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擊敗對手,然而徐憐花在擊敗陳離愁之後已經是強弩之末,而白若澤在前面卻根本未受什麼傷,甚至連擊敗第一名對手都十分輕鬆。

    “難道覺得白若澤比我優秀?”

    雖然無法理解,但是徐憐花卻不想和林隨心辯駁什麼,只是有些艱難的站了起來,開始緩步前行。

    “你怎麼樣?”

    張儀忍不住緊跟了一步,異常擔心的轉頭看著徐憐花,猶豫道:“若是實在不行就不要勉強。”

    “我不想回答你這句話。”徐憐花看了張儀一眼,又轉頭對著夏婉說道:“夏婉你來回答我們徐侯府的修行者是什麼樣的做派。”

    張儀愕然的轉頭看向夏婉。

    夏婉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徐侯府從來只有戰死的修行者,沒有認輸的修行者。”

    張儀呆住,說不出話來。

    丁寧便停在張儀的身前不遠處,看著迎面走來的徐憐花,他一直沒有出聲,等到徐憐花和他錯身而過的瞬間,才輕聲說道:“左肋下三寸。”

    徐憐花的眉頭微挑,也不說什麼,繼續前行。

    ……

    白若澤早已在場中等待。

    看著走到自己對面停下來的徐憐花,他躬身施禮,歉然道:“對不起。”

    “不用對我道歉。”

    然而看著殊為有禮的白若澤,徐憐花卻是面孔一板,聲音微冷道:“難道你就覺得我一定會輸給你?”

    白若澤剛剛才直起身體,聽到這句話,他的面容微僵,又微微躬身,道:“對不起。”

    他連說兩次對不起,態度都十分誠懇,然而他是一處修行地最為傑出的弟子,平日自然也極為驕傲,此時神態雖然恭謹,但是眼眸深處也是閃耀起憤怒的火光。

    徐憐花沒有看他,只是抬起頭看著上方黑沉沉的,似乎連諸天星辰都被遮掩了的天空,面無表情的說道:“開始吧。”

    白若澤沒有猶豫,也沒有任何多話。

    他知道自己已經十分接近這場劍會的前十,他絕對不能因為一些情緒的因素錯過改變一生的機會。

    徐憐花的聲音剛剛響起,他就已經出劍。

    錚的一聲輕響,這聲音傳入眾人耳廓之時,他身體左側的綠鯊魚皮劍鞘已經空了,他的右手已經握劍完成了一劍,他和徐憐花之間的空氣裏,沒有看到任何暴走的天地元氣,只出現了十餘道淡淡的幽藍色劍影。

    這十餘道幽藍色劍影如同深海中遊動的魅影,在空氣裏以詭異的螺旋狀悄無聲息的前行,分別刺向徐憐花的身體各處要害。

    徐憐花的眼睛瞬間眯起。

    他的手迅速抽劍。

    微粉色的劍光在他的身周飛旋起來,成片的劍氣從他四周的地上往上升起,就像無數朵蓮花的花瓣。

    十餘道幽藍色劍影如鬼魅在這些花瓣上亂撞,卻被紛紛彈開,冒出一團團幽藍色的煙氣,始終無法進入徐憐花身外一尺之地。

    看著這樣的畫面,白若澤一聲厲嘯,清俊的面容上多了數分狠辣的神色。

    他的雙腳腳尖交替點地,整個身體就像毫無重量的飄飛起來,手中的幽藍色長劍從上自下斬向徐憐花的頭頂。

    隨著他劍光的劃落,劍光下方的地面上卻是浮起無數縷幽藍色的元氣,不斷朝著劍身彙聚。

    這無數縷幽藍色的元氣散發著特別的陰寒味道,完全不像人間的氣息,在地上冒起又毫無聲音,無數縷元氣同時在地上冒起的畫面,就像有無數朵來自幽冥的花朵在綻放。

    徐憐花額頭上的血管鼓了起來,跳動了一下。

    然後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放開了手中握著的劍。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徐憐花是要放棄,然而張儀卻知道並不是這樣,所以他比絕大多數人都看清楚此時徐憐花的手落向腰側的劍鞘。

    轟的一聲悶響。

    徐憐花的劍鞘周圍空氣陡然爆震。

    曾經有那麼一瞬,白若澤也以為徐憐花是要放棄,但是感覺著徐憐花身外暴走的氣息,他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起來,不由得再發一聲厲嘯。

    彙聚於他劍身上的幽藍色元氣急劇的凝聚起來,他的劍身上,就像有一頭幽藍色的鬼物要衝出來。

    然而就在此時,徐憐花的手已經伸出。

    徐憐花握著劍鞘,劍鞘口對著他手中的幽藍色長劍刺出。

    白若澤的呼吸徹底的停頓,他盡可能的調整著自己手中長劍的走向,然而他發現徐憐花的動作遠比他快!

    錚的一聲輕響,就如平時長劍歸鞘一般,眯著眼睛的徐憐花無比精准的用自己的劍鞘套住了白若澤的長劍!

    劍歸鞘,無數絲幽藍色的元氣從鞘口湧出,劍身上凝成的幽藍色鬼物也似硬生生的被擠碎,最為關鍵的是這劍鞘隔絕了他手中這柄長劍和天地元氣的聯繫,就像硬生生切斷了許多連接在這柄劍上的符線!

    白若澤心中寒意止不住的湧起,然而他畢竟不是弱者,在劍式被遏制的這一瞬間,他也自然的做出了應對,他身體往後倒退,拔劍,同時他體內真元的輸出再強數分,想要憑著這一瞬間的僵持之勢,便將徐憐花震得更傷,直接令徐憐花落敗。

    然而也就在這一剎那,他的心中湧出難以置信的情緒。

    一股他根本無法抗拒的力量,從他手中的劍柄出傳來。

    “怎麼可能有這麼強的力量!”

    他的眼睛睜大到了極致,張開口,在他還來不及叫出這句話的瞬間,徐憐花已經揮動了一下手臂。

    劍鞘直接帶動了他的劍,帶著那股完全沒有道理可講的蠻橫力量,像一根鐵鞭般抽向他的左肋。

    白若澤的身體下意識的想要扭動閃避,然而一股痛感卻是讓他的身體沒有像他想像的那麼快閃避。

    “嘭!”

    一聲沉悶敲擊聲震響在所有人的耳廓,遮掩住了下一瞬間的許多細碎骨碎聲。

    白若澤張開的口中噴出一股血泉,整個身體弓了起來,如從中折斷般往後飛出,墜向後方數丈外的地面。

    “怎麼可能會這樣?”

    有修行地的師長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呼聲。

    越對真元力量感知清楚的修行者越是震驚。

    因為在這場戰鬥的最後階段,徐憐花實際是用毫無花巧的力量擊敗了白若澤,而在他們看來,徐憐花面對白若澤不可能發得出如此壓倒性的力量。白若澤比他的修為本身就只低一線。

    “竟然…”

    然而在下一瞬間,所有這些感到不可思議的修行地師長卻全部知曉了答案。

    他們的目光全部震撼的凝聚在徐憐花的臉上。

    徐憐花凝立著不動,然而他的臉上卻好像帶上了一張五顏六色的面具。

    他的五官,因為痛苦而扭曲,甚至連一條條肌肉都抽搐了起來。

    “竟然不管身體裏的毒素…”

    有選生也反應了過來,難以置信的驚叫了起來。

    張儀呆住,他的渾身也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丁寧和耿刃仔細的解釋過七葉散的藥力,所以他很清楚如果不顧那界限強行動用所有真元會是何等的痛苦,然而此時的徐憐花,竟然還能站著!

    讓張儀的身體顫抖的更厲害的是,徐憐花不僅硬生生的站著,而且還能出聲。

    因為徐憐花的聲音在此時已經響了起來。

    “他倒了,我站著,所以應該是我贏了。”

    徐憐花的聲音已經全部變調了,聽上去連聲音都似乎在抽搐,然而他卻還是在完整的說話。

    聽著這樣的聲音,林隨心的眼睛也微微眯起,他點了點頭,異常簡單的吐出了一個字,“是。”

    幾乎所有人都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此時,丁寧的神色卻依舊很平靜,他看著徐憐花抽搐的身體,出聲道:“你本不應該需要兩招,只需要一劍的。”

    “是我的問題。”

    徐憐花已經無法轉身,但他變調的聲音還是接著響了起來:“不過不是我懷疑你,而是我知道這種毒一定很痛苦,我也有點怕這種毒帶來的痛苦,所以我還幻想試著不用這樣的方法撐過去。”

    說完這一句,徐憐花往前倒下。

    “師弟!”

    看著倒下的徐憐花,張儀幾乎快哭了,“他都已經如此,你還和他說這麼多話。”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極致,這樣才不負他這樣的付出。”

    丁寧看著倒下的徐憐花,依舊平靜的說了這一句,然後又認真的輕聲道:“痛苦也是一種經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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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山河胸中,生死度外

    “我當時撐了多久?”

    看著倒下的徐憐花,淨琉璃清冷著臉,轉頭問了澹台觀劍一句。

    澹台觀劍仔細的想了想,道:“也是說了幾句話,不過想起來總是要比他的這幾句話簡短一點。”

    淨琉璃沉默了一息的時間,道:“這屆劍會的確不錯。”

    澹台觀劍自然明白她不是在誇獎自己安排的這場劍會,淡然一笑道:“雖然承受痛苦這種事超過了你,但是當時你卻沒有他這樣猶豫。”

    淨琉璃搖了搖頭,微冷到:“一件事超過也是超過,若是兩人同中這種毒,他能夠堅持得久一些,能夠比我多出一劍,我就會死。”

    澹台觀劍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說服淨琉璃,他忍不住有些感慨道:“可能就是因為你這樣事事較真,每個地方都要和別人爭強,所以你才是岷山劍宗有史以來進步最快的天才。”

    “以前可能是,以後卻可能不是。”

    淨琉璃看著和張儀說話的丁寧,緩緩的抬起頭看著上方的天空,漆黑的眼眸似乎要和整個夜色融為一體。

    在此之前她看過無數的年輕才俊,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感覺到壓力。

    所以雖然她事事爭強,實則過得卻並不辛苦,現在終於有一個可以讓她由心顫慄的人出現,她在感覺到以前從未感覺到的壓力時,也如同看到了新的天地。

    她可以肯定自己的修為進境一定會比以往更快。

    “痛苦也是一種經歷。”

    丁寧說這句話說得異常雲淡風輕,然而落在夏婉的耳中,卻是充滿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她抬起頭,有些尊敬的看著丁寧的側影。

    在以往的修行之中,只有她的老師所說的一些話,才能讓她感受到同樣的意味。

    明明只是和自己一樣的選生,但是丁寧表現出來的能力卻越來越讓她感覺到不像是和自己一樣的選生。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始催動體內的真元。

    一股堅定而強大的氣息,從她的肌膚表層往外迅速的擴散出去。

    她的身周出現了一條肉眼可見的風卷。

    還在悲痛之中的張儀霍然轉身,看到的畫面讓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更遠處的選生也發現了夏婉這邊的異狀,一片片不可置信的驚呼聲接連響起。

    夏婉的臉上出現了無數斑駁的色彩,她精緻的五官也痛苦的扭結在了一起,身體開始不可控制的劇烈顫抖。

    “你這是做什麼?”

    張儀終於能夠發出聲音,茫然而悲痛的叫出了聲。

    “丁寧說的不錯。”夏婉也已經很難出聲,但還是發出了聲音,“我想試過這種痛苦之後,至少不如這的痛苦會更容易忍受一些。”

    一旁的獨孤白和易心已經猜出這樣的答案,但是聽著此時夏婉的聲音,依舊心中大震,心想怪不得這名看似溫婉的少女能夠在才俊冊上排到這樣的高位。

    距離丁寧等人比屋棚另外一端的所有選生更近的淨琉璃自然比那些選生更快的反應過來夏婉做了什麼。

    “倒是也小看了她。”

    她微皺著眉頭,語氣裏卻是沒有多少特別的情緒。

    也就在此時,又一股近似的氣息在丁寧的身後炸開,令她都微微的一怔。

    這股近似的氣息,在南宮采菽的身上發出。

    看著同樣全力催動體內真元,同樣逼得毒素發作而開始陷入巨大痛苦的南宮采菽,大腦有些空白的張儀顫聲道:“就算想將此當作修行,也可以等到劍會結束…”

    無法改變眼前事實的他,已經只能擔心她們接下來失去意識和接受岷山劍宗的救治而無法看到接下來的劍會。

    “我修的是素心劍,最順著心的劍便是最快的劍,心念既起,想到便要做。”

    夏婉看著他,在往後倒下之前,緩慢而艱難的說完了這一句話。

    聽到這樣的一句話,淨琉璃卻是緩緩的挑眉,道:“她已經不必到岷山劍宗來修行了。”

    澹台觀劍鄭重的點頭,這次他十分贊同淨琉璃的意見。

    “這些人都是瘋子麼?”

    看著連南宮采菽都全力催動真元毒發,屋棚另外一端的一名臉色蒼白的選生忍不住出聲。

    夏婉和南宮采菽都是已經被淘汰的選生,然而兩個人這樣的舉動,給屋棚這一端的選生同樣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若是想要和正常人一樣,還做什麼修行者?”

    葉浩然的眉頭微蹙,然而看著身邊那名臉色蒼白的選生,又看著他身旁那些同樣臉色蒼白甚至額頭的汗珠始終沒幹過的選生,他知道這些人就像戰場上的殘卒一樣,對於劍試的最後戰果不會有多少的影響,所以此時他雖然知道自己若是出聲必定可以略微提振那些人的士氣,只是既然沒有多少意義,他便依舊保持了沉默。

    他微蹙的眉頭在一個呼吸之間便鬆開,然後他平靜的目光掃過很多人的面孔,和丁寧一樣,他也始終在尋找那最後一個關鍵性的人物。

    只是直到現在,他也依舊未能找出長陵女主人埋下的那顆最後的棋子。

    ……

    ……

    宛如隔絕世外的岷山劍宗裏正舉行著牽動天下的劍會,同樣籠罩於黑夜的長陵城中,也有無數人未眠。

    梧桐落的清冷酒鋪裏,長孫淺雪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這個時候梧桐落的街巷裏悄無人聲,但是在她的耳朵裏,卻早已響起清晰的腳步聲。

    有人自遠處深巷中走來,走向這間酒鋪。

    她和衣站起,走向前院,如黑夜裏的無聲清風,但是眼眸中的寒意和殺意卻越來越寒冷。

    這是一名修行者,帶著她熟悉的味道。

    以她現在的修為,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殺死這名修行者,只是她也可以肯定,自己無法很快的,至少無法在不被察覺的情形下殺死這名修行者。

    若是真出現必須殺死這名修行者的情形,她可以通過丁寧那面畫壁上標出的路線逃出長陵,在丁寧參加劍會期間,她之所以選擇住在這裏而不是住在墨園,也是因為丁寧留在那片畫壁上的路線都是從這裏開始。從這裏開始逃亡,最有成功得把握。

    然而最為關鍵的也是此時丁寧還在參加岷山劍會,她只要暴露,丁寧便不可能活。

    小院中的水意突然濃了些。

    一滴晶瑩的水珠,悄然從空中墜落,落向小院中小小的花圃。

    長孫淺雪原本已經掀簾走入前院,此時的身影卻是突然頓住,然後轉身又重新返回院中,她如畫筆勾勒出的完美面容上開始籠上一層真正的寒霜。

    水滴落入泥土的同時,院中那一頭已經站了一條白色的身影。

    “我道是誰,原來果真是公孫大小姐。只是未曾想公孫家的大小姐,竟然如此傾國傾城,我見尤憐,我也未曾想公孫家的大小姐竟然會住在這種地方。”

    帶著感慨的聲音響起,聲音低微而牢牢鎖定在這片小院之中,只是低微的聲音裏卻自然帶著一種桀驁而不可一世的氣息,這種氣息,只有真正的大逆才會有。

    身上元氣如一江水,又能夠擁有如此氣概的大逆,自然便只有雲水宮的白山水。

    “你想死還是想活?”

    然而看著凝立在前方簷下,悠然而不可一世的打量著院中景物的白山水,長孫淺雪只是清冷的直接問道。

    白山水微微一怔,她不能習慣長孫淺雪的說話方式,但是她還是微微一笑,認真道:“想活。”

    長孫淺雪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寒意和殺意並未消失,只是等著她說話。

    “原本只想先見丁寧一面,但是想著你應該是殺死了我師兄的人,還是覺得要先見你一面。”白山水負起了雙手,“既然連你都可以和那人的弟子一起住在此處,我來此處便自然不是找你尋仇,而是告訴你,我也可以。”

    長孫淺雪沒有浪費力氣去思考白山水何以發覺丁寧和自己的身份,她的面容更加清冷數分,搖了搖頭,道:“我和你不一樣。”

    “我知道。”白山水笑了笑,又迅速收斂了笑容,道:“但是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長孫淺雪沉默了一息的時間,說道:“我不負責想這些事情。”

    白山水又是一怔,卻又馬上泰然,道:“既然如此,等這場劍會結束,丁寧出來之後再說。”

    大逆行事,自然有凡人所不能及的風範,白山水此時絕非長孫淺雪敵手,生死也懸於一線,卻全然置之度外。說話間人已飄然出院,只是最後還忍不住說了一句,“這場劍會過後,丁寧的名字想必天下盡知,只是恐沒有人想到,他是那人的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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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缺一人

    白山水的聲音極輕極柔,如夏蟲低語,長孫淺雪卻是聽得清楚,她沒有說話,眼眸中的寒意卻是驟然一濃,白山水身後院牆上的數根雜草上突然遍佈白霜,接著被微燥的夏風一吹便奇妙的碎屑開來。

    這代表著長孫淺雪的真實殺意和強大,白山水也感到了真實的寒冷,她掖了掖衣衫領子,面色卻依舊沒有什麼改變,平和而不可一世的走在黑暗籠罩的長陵街巷之中。

    即便是亡了國,失了家的孤魂野鬼,在長陵這番放肆行走,也是個驕傲的孤魂野鬼。

    白山水慢慢抬頭,只是驕傲的眼瞳中卻開始出現異樣的情緒,眉頭也漸漸擰結。

    黑暗裏被長陵重重疊疊的街巷阻擋著視線,她無法看到很遠,但是風中卻傳來一些煙火的味道,遠處應有房屋起火燃燒了起來,而她可以肯定,此時燃燒著的地方,就是她所居住的客棧所在的街巷。

    她原本便是要走回那片街巷,此時確定煙火味道是從那裏傳來,她便決然轉身,轉向另外一處街巷,轉向出城的方位。

    梧桐落的酒譜之中,長孫淺雪重在床榻上躺下,她已經習慣不去思索別的事情,然而許多年的平靜終於被徹底打破,她心中那一片靜湖之中就似始終有石子在輕落,濺起一片片浪花。

    她在數十息的調息過後依舊無法入靜,終於偏頭看向窗外,有些惱怒的想著那劍會到底何時結束。

    ……

    黑夜還在延續,岷山劍會還在進行,只是佈滿劍痕和凝立著許多修行地師長的山谷之中,能夠站立著的選生卻是越來越少。

    “謝柔,輪空。”

    雖然明知道提出疑問沒有任何的作用,但是聽到林隨心這樣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一名胸部和腰部遭受劍創,剛剛接受岷山劍宗修行者的施藥,躺在一側無法爬起的選生還是忍不住憤怒的叫出聲來:“這哪里公平,我連戰了三輪,她卻只戰了一輪就將進入前十。”

    看著這名在第三場中落敗而無緣進入前十,此時憤怒得眼眸都似要燃燒起來的選生,林隨心卻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其實你應該感謝徐君子。”

    這名選生和其餘許多選生都是一愣,不明白林隨心的這句話的意思。

    “先前一關的出口處,和你們每個人或多或少說過幾句話的人,便是徐君子。”林隨心不看這些選生的臉色,自顧自緩聲接著說道。

    很多選生開始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迅速變得蒼白。

    張儀看著那些人的反應,卻是更加迷糊,忍不住轉頭看著丁寧等人,輕聲問道:“徐君子是?”

    “不是和我一樣姓徐,而是原先徐地的人。”徐憐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張儀說道:“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但是我想你應該聽說過割肉侍親的故事。”

    “先前那一關出口的前輩,竟然是…”張儀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徐地有君子,知禮守義,多行善事,一年大旱,徐地顆粒無收,那人散盡家財,一日許多饑民嗅到那人家中猶有肉香,便紛紛大怒,以為這人是偽君子,明裏已散空糧倉,實則家中卻還有肉食,憤怒之中叩開門去,發現的事實卻令他們涕淚橫流。原來那人家中糧倉早空,家中父母也是多日未餐,為了救自己父母,那人是割自己的股肉煨湯。

    這樣的事蹟自然被記錄在很多的史書之中,對於一些同樣知禮守義的人而言,那名徐地的君子甚至可稱為聖人,但是張儀沒有想到那人竟是岷山劍宗的弟子,也根本沒有想到站在荊棘海青殿出口處的那人便是這名徐地的君子。

    “你們苦藤劍山原本最有希望參加岷山劍會的不是你,而是你師弟祁秋寒,別人不知道為何祁秋寒這兩年進境不如你的原因,難道你不知道?”

    看著那名臉色變得死灰,渾身衣衫都被汗水浸透的選生,林隨心面無表情的接著說道:“對於參加劍會的每名選生,我岷山劍宗也自有考量,在這最後劍試之前,徐君子看的便是你們的品格,若不是他覺得你還有改過的餘地,你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裏,現在已經准允你參加最後劍試,且只是讓你多戰一場,你自己沒有抓住最後的機會,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那名選生早已羞愧得渾身發抖,連頭都不敢抬起,哪里還敢有什麼話說。

    而一些之前也被多安排了一場,或者沒有得到輪空機會的選生,想到自己過往做過的一些事情,不僅也是背上汗如泉湧,不敢望向林隨心。

    “岷山劍會,終究是岷山劍宗挑選學生的劍會。”

    林隨心卻並未停止說話,他毫無情緒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緩緩說道:“任何過程,終究是為我劍宗挑選出最適合進入宗門修行的學生。”

    場間重新靜寂下來。

    但只是數個呼吸之後,數聲腳步聲響起,一名黃衫少年走出幾步,對著林隨心行了一禮,沉聲道:“我蕭青麟自認過往品行沒有什麼不端,行得正,站得直,而且我自覺修為不會弱于謝柔,但我卻也比謝柔至少要多戰一場。哪怕只是如此相比,我也依舊認為這劍會不公,即便是出於替宗門挑選的角度,我也並不認為我不如謝柔。”

    林隨心看了他一眼,道:“她比你有錢太多。”

    這名黃衫少年渾身一震,臉色雪白,周圍的選生也是一片譁然,根本沒有想到林隨心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然而林隨心卻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他們的反應,依舊毫無情緒的說了下去:“我岷山劍宗有許多特別浪費錢財的修行方法,只有她這樣的人能夠承受,所以她這樣的修行者能夠進入岷山劍宗學習,將來獲得的成就應該比你會大。”

    黃衫少年愣了愣,他有些反應過來。

    “影響一名修行者將來的原因有很多。謝家的財力至為雄厚,她又比你又勇氣,她身邊的朋友又比你的朋友要強大太多,當然事無絕對,只是現在綜合各種因素,她優於你。”

    林隨心看了他一眼,又抬起頭看著那些方才譁然,現在又說不出話來的那些選生,淡然道:“我岷山劍宗從不考慮選生的家世,只考慮選生能夠擁有的修行手段。”

    “你還有最後一場。”

    林隨心的目光最後停留到黃衫少年的身上,然後說道:“蕭青麟,對易心。”

    這名名為蕭青麟的黃衫少年聽懂了林隨心話語裏的意思。

    這是他最後進入岷山劍宗學習的機會。

    只要他能夠擊敗易心,在這場戰鬥裏展現出令這些岷山劍宗修行者刮目相看的能力。

    然而自己有那樣的能力麼?

    越是懂得,他便越是絕望。

    ……

    容姓宮女站在休憩的營帳之前,看著下方的山谷,此時還有數場比試,然而看著那些剩餘的選生,在她眼中這些比試已經結束。

    “丁寧、易心、張儀、謝柔、何朝夕、葉浩然、顧惜春、獨孤白、慕危城…”

    她嘴角微微上翹,讀出了一個個名字,然而突然之間她頓住,眼中開始閃現驚異的神色。

    劍會前十便擁有進入岷山劍宗學習的資格,然而按照眼下林隨心的安排,這數場比試結束之後,最終剩餘的卻只有九人。

    林隨心雖然隨意,然而像他這樣的人物,對於萬千劍路都可以一瞬間計算清楚,說是最終會安排十人進入最後的對決,便不可能出現錯誤。

    那這最後空出的一人又到底是誰?

    隨著屋棚兩端選生的不斷減少,各修行地師長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複雜。

    先前丁寧所在的那一端絕對是少數,然而現在卻反而占了絕大多數。

    雖然知道勇氣這種事情只是林隨心衡量的其中一個標準,丁寧這邊的人能夠走到最後大多數原因還是因為自身的實力,然而很多修行地的師長還是不免想到自己所帶的學生若是站在丁寧一邊會有什麼樣不同的結果。

    ……

    葉浩然收劍,轉身。

    他的對手,一名身穿藍色袍服的選生驚怒交加的捂住了自己的咽喉,卻是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他的咽喉上,有一道細細的血線,在不斷的滲出血珠。

    另外一側,和對手足足游鬥了一炷香時間才依靠體力獲勝的何朝夕正艱難的朝著丁寧等人走去。

    “怎麼只有九人?”

    隨著葉浩然的這場勝利,有修行地的師長也開始發現了容姓宮女早就發現的問題,忍不住驚訝的出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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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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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3 00:42: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前十最後一場

    林隨心的安排雖然真的很隨意,然而從他整個安排的過程,包括他在面對選生質疑時所說的話語來看,大多數修行地的師長還是發現了規律,或者說嚴格的規矩。

    在岷山劍會開始之前,岷山劍宗顯然對每位選生都做過詳細的調查,不只是局限于天賦和修為,還有以往的品行。

    在前面的數關,所有選生的表現到了林隨心這裏已經有了一個綜合的評定。

    天賦和修為稍弱,以往的品行有些問題的選生,便往往會在這最後的劍試裏被多安排一兩場對決。

    這看似不公,然而卻是岷山劍會給予他們的最後機會。

    只要能夠在多戰一兩場的情況下依舊戰勝,進入前十,便還有進入岷山劍宗修行的機會。

    這岷山劍會,終究不是什麼贏得虛名的比賽,而是岷山劍宗在挑選自己的入門弟子。

    按照林隨心表現出來的規律,或者說嚴格的規矩,現在這大部分修行地的師長已經看出除了已經進入前十的丁寧、張儀、易心等人之外,葉浩然、顧惜春等人,包括在才俊冊上位列第八的詭船山門的慕危城也已經不需要再戰,最後的一場比試反而應該是在何朝夕和另外一名選生,出身於朝露劍院的鹿器歌之間。

    此時何朝夕雖然疲憊不堪,體力和真元也損耗的極為劇烈,然而鹿器歌的境況卻更為艱難,這名在才俊冊上排名四十開外的少年在堅持完前面一戰時,左臂已然骨折,且身上流血的傷口不下十處,因為大量的失血已經變得極為虛弱。

    在所有人看來,這最後一場的勝者自然應該是何朝夕。

    只是算上何朝夕,最後的前十之中卻還是少了一名選生。

    難道是這鹿器歌的堅忍也獲得了林隨心的肯定,接下來他和何朝夕便不需要再戰,直接位元列最後的前十?

    然而就在這時,林隨心已經讓這些修行地的師長知道這個假設不成立。

    因為這時林隨心已經對著轉身回走的何朝夕出聲。

    “你不用回了,因為你還有最後一場要打。”

    他沒有情緒的對著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的何朝夕說了這一句,然後毫無停頓的接著說道:“何朝夕,對鹿器歌。”

    “小心些。”

    在何朝夕腳步頓住的同時,張儀沖著何朝夕輕聲的喊了一句。

    白羊洞歸於青藤劍院,張儀、丁寧和何朝夕、南宮采菽都可算是同門,且從頭至尾都在並肩而戰,在旁人看來張儀這樣的一句加油和提醒不算什麼,但對於平時低調謙遜的張儀而言,在這種公開的場合這樣出聲,已經很不尋常。

    張儀此時的心情十分振奮和喜悅。

    因為他知道,如果薛忘虛還活著,看到他和丁寧還有何朝夕都能進入前十的話,一定會很開心,一定會覺得風光。

    ……

    何朝夕點了點頭,緩緩的轉身,盡可能的調勻呼吸,轉身走向剛剛戰鬥的場地。

    另外的一邊,一名用繃帶將自己左手牢牢固定在身上,頭髮都已經被冷汗濕透的紫衫少年也正步履蹣跚的朝著何朝夕行來。

    這名名為鹿器歌的朝露劍院才俊每走一步都似乎要付出很大代價,看著他走路的姿勢,很多人會甚至忍不住覺得他不像是走在堅實的平地上,而是每一步都走在釘床上。

    勝負似乎只是從他這樣的姿態就已經可以斷定,然而就在此時,讓所有人震驚的異變產生了。

    一道虛冷的氣息,圍繞著他的身體生成,然後迅速的釋放到周圍的天地裏。

    之所以說是虛冷,是因為這股寒冷的氣息讓人感知到的同時,這名少年的身體內裏便似乎極為空虛,以至於大多數真正的寒意都反而往他的身體裏收縮。

    這種詭異的感覺對於場間的所有修行者而言,就像是夏天裏面前樹了一塊冰,所有人都覺得冰寒冷,覺得冰在散發冷意,然而卻偏偏又感覺不到真實的冰冷,所有的冷氣反而朝著冰的內裏收縮。

    一聲聲清晰的吸氣聲自旁觀的修行者群中響起。

    隨著這種虛冷的氣息生成,鹿器歌已經被冷汗濕透的黑色長髮開始緩緩往後飄舞,徹底將他蒼白得不帶一絲血色的面容展露了出來。

    緊接著,他的臉頰都微微凹陷,就像急劇的消瘦下去。

    他身周的空氣裏,卻是發出了嘶嘶的聲音,有許多絲看不見的天地元氣從四面八方湧來,湧入他的身體。

    就像乾涸的池塘被瞬間填滿,鹿器歌的身體開始給人充盈的感覺。

    他蒼白的面容上開始蒙上一層鐵青的光澤,凹陷下去的臉頰卻是又恢復如初。

    所有人都感覺到好像虛弱離開了他的身體。

    他在變得強大。

    “怎麼會這樣?”

    “這是什麼功法?”

    剛剛大著膽子提醒何朝夕的張儀無比震驚的轉頭看著丁寧,忍不住連連出聲。

    場間的所有人都很震驚。

    就連丁寧都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面色都非常凝重。

    他知道這是什麼功法,只是這種功法他之前也只是知道,並未親眼見過。

    這種功法很玄妙,而且很有用。

    所以此時他便比任何時候都要專注的感知著周圍天地元氣的一切變化,包括感知著鹿器歌身體的一切變化,甚至沒有注意到此時張儀的問話。

    ……

    虛冷的氣息從鹿器歌的身上開始消失。

    在徹底消失的瞬間,他的身體開始往外泛出真正的寒冷,有肉眼可見的白色片狀冷霧在他的身體周圍生成,往外濺射開來,就像是有片片結冰的浪花在飛灑。

    還有一絲絲紅色的元氣,就像一條條的血線。

    “怪不得一定要堅持下來。”

    淨琉璃看著這樣的異相,眼睛微眯,冷冷的微諷道:“這次劍會真是不簡單,連血煞魔功這樣的功法竟然都會出現。”

    “血煞魔功!”

    在她出聲數息之後,才有修行地的師長發出了一聲驚呼。

    “竟然是血煞魔功!”

    這聲驚呼瞬間引起了一片驚潮。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功法?”

    在一片驚呼聲中,沒有得到丁寧回答的張儀求助般的轉頭望向獨孤白等人,此時他對何朝夕的擔心早就超過了求知本身。

    “前朝的一門邪門功法。”

    獨孤白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凝重的說道,“在大量失血的情況下,卻可以將自己空虛的血脈當成引導天地元氣的符文,只是利用這種功法引具的天地元氣太過陰寒,即便可以短時間提升戰力,卻是不利於今後的修行。”

    張儀要比絕大多數人想像的聰慧,即便獨孤白如此說,他還是明白了這門功法的強大之處。

    即便這種功法可以被認為是一時刺激生命力的邪門功法,然而卻至少可以讓修行者在戰場上流了很多血之後,還可以短時間的提升自己的戰力,甚至變得比受傷前更為強大。

    在一些生死絞殺的戰場上,修行者所考慮的最重要問題便是生存,而並非今後的修行問題。

    “所有人都覺得我的血快流幹了,覺得我必敗無疑。”

    就在此時,走到何朝夕對面的鹿器歌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何朝夕出聲:“只是我不想敗。”

    他的語氣也很平靜,然而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決心。

    何朝夕平時的話也很少,此時聽到鹿器歌這樣的話,他微微抬頭,說道:“我也不想。”

    “你還能贏麼?”

    鹿器歌嘲諷的看了何朝夕和他背負著的大劍一眼,冷笑了起來。

    他平時並不是特別狂傲的人,但是此時,對方的境況和自身的強大,卻讓他自然發生了改變。

    在冷笑出聲的同時,他的一腳踐踏在地,伸手一劍便橫空朝著何朝夕砸了下去。

    他甚至沒有橫劍行禮。

    但是此時沒有人在意這樣的細節。

    他手中握著的是一柄赤銅色的長劍,此時蘊含著他用極大代價換取的力量,只是如此簡單的劍勢,就迸發出了蠻橫至極的威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座從天而降的山峰朝著何朝夕壓了下來。

    而何朝夕就像是一株小樹,只能被碾成粉末。

    當的一聲爆響。

    何朝夕的劍已在手中,然而他的身體瞬間卻往後彈飛了出去。

    鹿器歌的身影出現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何朝夕的身體帶著一蓬煙塵,砸落在距離場地劍痕邊緣唯有數尺之處。

    一縷縷的鮮血從他的掌指之間順著劍柄流淌下來。

    他的嘴角也有一縷鮮血在流淌出來,但是他的面容卻依舊沉著冷靜,他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手中這一柄分外寬厚的長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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