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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無罪] 劍王朝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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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5 00:34: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最后光亮

當月過中天時,夜色最濃,卻是長陵魚市里最熱鬧的時候。

燃著沉香的房間里,一株黑竹寂寥的生長,又悄然的消失。

身穿紅衫的女子抱著琴站在窗前,目光被重重疊疊的陰暗雨篷遮掩,心緒卻投向今日發生那數場戰斗的地方。

她面色和平時一樣帶著淡淡的感傷,想著當日渭河上那兩名苦戰的國破家亡的女子,又想著那公孫家大小姐今日里施展出的一劍,她的情緒波動卻是越來越劇烈。

又一株黑竹在她身后的空地上憑空出現,只是並沒有和先前一樣,隨著她的呼吸而消失,而是突然開花,長出深紅色的花朵。

隨著這竹開花,她的身體里也同時出現了玄妙的變化。

她的肌膚迅速的變成和黑竹一樣純粹的黑色,然后又迅速的消退,和平時沒有任何的區別。

她眼瞳中的黑色,卻比平時擴大了一分,顯得她的眼睛更黑,卻更亮。

這間房間門外黑色陰影里的一株黑竹也開始劇烈的搖晃。

平日里一直追隨在她身畔的那名老仆敲門入內,看著她,卻沉默無言。

他知道她早就可以破境,然而她一直都不破境,便相當于是和長陵那些權貴的無形契約,使得長陵給她一處安身之地。

“當日渭河上白山水和趙四相爭,我便有所感。”

這名商家老仆不說話,她卻是開始說話,依舊是那種溫柔到了極點,悲切的語氣:“兩人都是國破家亡,細想我還不是一樣,家都不存,在這長陵也是孤魂野鬼,始終是眼中釘,今日出了這麼多事情,想要獨善其身,又如何能夠獨善其身。”

商家老仆繼續沉默片刻,道:“小姐終究還是記著家里的仇。”

“既記著家里的仇,也記著受過的恩。”

紅衫女子溫聲輕輕的說道,“在長陵安穩了這麼多年,至少知道了當年如果不是那人急著趕了回來,商家也剩不下什麼人來。我一孤女子,報仇倒是沒有什麼指望,這仇是淡了,恩倒是反而記著。今天心不靜,終究還是因為九死蠶。”

她轉頭看著始終佝僂著身體的老仆,接著說道:“白山水、趙四,還有那公孫大小姐,這些人何等人物,若不是因為那九死蠶,我怎麼都不相信會在今日里這樣燃燒自己的真元。只要九死蠶在,這長陵便不可能靜。我們便終究不可能安穩的留在魚市里茍延殘喘。是不是那一類人,鄭袖都會把我們歸于那一類人,畢竟對于她和元武而言,我們也只是當年的漏網小魚而已。”

商家老仆又沉默了許久,終究長嘆了一聲,不再說話。

有七境的宗師死去,有人卻又悄然破境,成為踏入七境的宗師,風云變幻,無數恩怨,這便是真正的長陵。

墨守城走入虎狼北軍大營。

黃真衛恭謹的跟在他的身后。

一些神都監的官員悄然散開,撤出了那些巨大鐵矛墜落,又形成六境都無法進入的暴風雪的區域。

大營的中心,梁聯的屍身沒有收斂,依舊躺在死去的地方。

他身上的冰雪已經消了,在炎熱的夏季里,那些冰雪變成了水流,滲入他身下的土地。

他的身體反而變得干癟,而且幽黑的色澤沁入了他的身體內里。

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名剛剛戰死的將軍,而像是一名死了很多年,然后被從淤泥里拖出來的干屍。

墨守城站在梁聯的屍身前也沉默了許久。

“終究是為我大秦打江山的人。”

他說了這一句,隨手遙遙攝來一面大旗,將梁聯的屍身覆住。

“是九死蠶。”

然后他轉過身來,對著黃真衛點了點頭,說道。

黃真衛的眼瞳里無比震驚,他知道若是連這名老人都如此肯定,便說明九死蠶不是虛妄,是真正的存在,而且已經成長到驚人的地步,甚至足以殺死梁聯。

墨守城又點了點頭,道:“殺死他的是一線天…是那人最強的劍意之一,在任何強大的力量之前都可以切出一線天地。”

黃真衛說不出話來,只能傾聽。

墨守城接著說道:“殺死梁聯的,未足七境。未足七境便能用出這樣的劍意…當年的那人,也是直到七境才能領悟這樣的劍意。”

黃真衛更是無法言語,他無法相信這世上還有比當年那人天賦更強的存在?

“或許那人在很多年前便有傳人,只是那名傳人始終未顯露出來。”

“或許那人早就收了徒弟的事情,連皇后也不知道,他的事情,也並未告知皇后知曉。”

墨守城和往常不同,他並沒有給黃真衛多少獨立思考的時間,接著說道:“皇后會發瘋。”

黃真衛霍然抬頭。

他此時無法思考這句話里包含的所有意思,但只是皇后兩個字,就似乎讓他感覺到了那種冷漠的氣息。

“九死蠶和九幽冥王劍同時出現,白山水殺徐焚琴,趙四引開皇后的一劍,包括九死蠶通過地下陰河進出這里,這些都不孤立。”

墨守城直視著黃真衛,緩緩的說道:“這世間唯一能亂皇后心神的,便只有九死蠶,若是知道這九死蠶的傳人是誰,倒也不會有多少亂事,但現在這九死蠶的傳人始終不明,而且遠比她所想象的強大…我最擔心的便反而是她,我擔心她接下來會做出的事情。”

黃真衛的面容開始蒼白。

他想到了元武皇帝登基前三年長陵的很多往事。

他終于開始真正明白自己的老師擔心的是什麼事。

“聖上已是八境,政通人和,大秦王朝前所未有的強盛,就算這九死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哪怕白山水和趙劍爐的人越來越強,比起現今的大秦王朝而言,還是太過弱小。”

墨守城知道他已經明白,但還是接著說了下去:“鹿山會盟之后,其余三朝威脅盡去,皇后行事更無顧忌。她要冷酷起來,會變得更加冷酷。”

黃真衛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老師,那我現在該做什麼?”

墨守城看著這名心愛的弟子,眼睛里出現了一絲憐愛和感懷的神色,輕嘆了一聲,道:“查,查出誰是九死蠶…”

微微一頓之后,他轉頭看著已經被大旗覆蓋住的梁聯屍身,接著說道:“到這里來殺他,終有進出之道,終有痕跡。只有查出誰是真正得到了九死蠶傳承的人,皇后才不會發瘋。”

黃真衛又感到不理解。

查這些難道不是神都監和監天司的事情麼?

為什麼自己的老師要自己查?

但是他畢竟是長陵最睿智的人之一,所以他很快明白了這名老人的意思,“老師,你不信任神都監和監天司?”

“在長陵,永遠不要太過信任任何人。”

墨守城微苦的一笑,道:“而且我沒有太多的時間。”

黃真衛看著他驟然黯淡而變得昏黃的眼眸,心臟瞬間抽緊,震驚的叫出了聲來,“老師”

墨守城擺了擺手,輕聲道:“最多還有三月時光。”

聽著這句話,黃真衛被莫大的痛苦縈繞,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不敢相信這名守城守了很多年的老人就真的要到了離開這座城的時候,但他卻又知道這件事無比真實。

“就是因為我時間不夠,所以一切都必須快。”

墨守城輕聲而無比認真的說道:“就像一根殘燭,總有人會想要辦法利用它的最后光亮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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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5 00:34: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在意

    只是這一天一夜裏,長陵發生了太多令人震撼的事情。

    剛入五境的丁寧在決鬥裏殺死了修為到達六境巔峰的容姓宮女,而一直深居皇宮的皇后娘娘因此出宮,讓許多人得見鳳顏。

    接著長陵所有的井中翻騰赤水,據說便是雲水宮的那名大寇白山水又回到長陵,殺死了一名大秦宗師。

    更令人震撼的消息在最後。

    虎狼北軍大將軍梁聯,在虎狼北軍的大營裏被人刺殺。對於長陵的尋常百姓而言,這種事情只是意味著前所未有和不可思議。

    然而對於長陵那些真正站在高處的人而言,梁聯的死,意味著一直流傳的某件事是真的。

    那個人的九死蠶的確有了傳承。

    而且九死蠶已經開始復仇。

    和墨守城不同,長陵的絕大多數修行者都沒有他那麼睿智,都沒有他那麼理智。

    即便在元武皇帝登基前三年,大秦的史書裏就已經開始將那人的所有痕跡抹去,但是在那之前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那人在長陵絕大多數修行者的心中還是傳奇,還是狂熱崇拜的物件。

    劍足以敗天下英雄,百戰百勝,坐擁世上最完美的女人,連敗三朝,令大秦王朝成為世上最強大的王朝,這樣的人物,卻是因為一個簡單的背叛,接下來漫長的血腥鎮壓,便消失在長陵。

    很多人無法違抗,最終沉默的接受這樣的事實,然而在很多時候,想起那個人的名字而敢提起那個人的名字時,那個人在他們的腦海裏還是無敵的象徵。

    即便是最終戰死,當時有多少七境的劍師歿於他手?

    那人就是無敵。

    讓人覺得無敵,就會給人信心。

    ……

    淡淡的月光在皎潔的晶石中折射,最終化為迷離的光線,落在站在靈蓮池前的皇后身上。

    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從她面對著的道中走來,一直走到她的身側,和她一起看著靈氣氤氳中的那些蓮蓬。

    在整個長陵,只有一名男子可以擁有這樣的姿態。

    他自然便是元武皇帝。

    “不用在意九死蠶。”

    “危險的不是九死蠶本身,而是帶動的人心。”

    “你準備怎麼做?”

    “有一件事情想做卻一直沒有做過,我大秦所有這些修行地的修行者,可以隨意徵召入軍,為國征戰。”

    “準備如何實施?”

    “月氏已臣,尚余烏氏,若再平東胡,今後和燕、齊征伐便無後患。”

    兩人的交流極為平淡,就像是街巷裏已經很多年的老夫妻最尋常不過的家常話,然而兩個人的語氣裏卻都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強大意味,所交談的話語內容若是傳出去,更是足以掀起無盡的風雨。

    修行者是淩駕於世俗的存在,在塵世間也擁有一定的特權,尤其絕大多數並不和朝堂發生關係的修行地,更是擁有超然的地位,所以即便是令白羊洞併入青藤劍院,都引發了諸多的事情,甚至丁寧最終殺死容姓宮女,在很多人看來,也是白羊洞反抗的勝利。

    有很多修行地的修行者會因為一些師門的原因,因為自己師門裏的師兄弟,師叔伯在大秦的軍隊中任職,而進入軍中歷練,修行,甚至最終長留軍中,成為軍中的將領,建功立業。

    大秦王朝軍隊和朝堂裏的將領、官員,大多都是來自這樣的途徑。

    當軍功封賞和斬敵直接聯繫在一起,漸漸絕大多數修行者進入修行地的目的也只是為了要建功立業,最終獲地封侯。

    尤其對於一些祖上沒有戰功,窮苦出身的修行者而言,這樣的願望就更加迫切。

    所以這是一個習慣成了自然的過程。

    然而此刻大秦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這名皇后,卻是在談論徹底強行改變這個自然的過程。

    以朝堂的命令就徵召某一修行地的修行者入軍參戰,這和朝堂徹底掌控所有的修行地並無任何區別。

    所有的修行地若是知曉,理應會驚惶和震怒。

    然而這些修行地卻並不知道,早在當年的巴山劍場消失之後,現在站在這靈蓮池畔的男女,就已經有了將這樣的政令貫徹到除了岷山劍宗和靈虛劍門之外的所有大秦王朝修行地的想法,而且這麼多年來,這樣的想法一直未曾停歇。

    而且除了墨守城已經有隱憂之外,整個長陵恐怕沒有人會想到皇后為了貫徹某條政令,不惜發動一場舉國的戰爭!

    然而她身旁的這名身穿布衣的帝王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想了想,依舊語氣平淡道:“再等等?”

    皇后也想了想,然後沒有表示異議,點了點頭。

    元武皇帝執著她的手,安靜的站了許久,在離開前和聲道:“不要在意以前的事情。”

    皇后沉默了片刻,道:“我只在意你是否始終站在我身邊。”

    元武皇帝笑了笑,道:“不用懷疑。”

    皇后也笑了笑。

    然而當元武皇帝的身影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她的笑容卻消失無蹤,她完美面容上猶如瓷樣的清冷光澤,令人懷疑她的笑容從未出現過。

    “若是不在意,又何必要提在意?”

    她看著靈蓮池裏搖擺的蓮蓬,在心中微諷的說道。

    ……

    黑夜裏,丁寧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又咳出了數口血。

    九幽冥王劍和九死蠶同時現世,當徹底釋放蟄伏許多年的力量,他的經絡也遭受了難以想像的重創。

    若是沒有續天神訣,他也會死去。

    在他艱難的調息裏,他體內那些無形的小蠶開始出現在他體內受創最為嚴重的地方,甚至聚集在一起,代替了已經斷裂的經絡,強行令續天神訣的真元可以流轉。

    梁聯已死。

    五境已至。

    只是他心中十分清楚,到達五境,他就像一個財主,已經用完了之前的大多數積蓄。

    五境到六境,他將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容易,會需要很多的時間。

    對於他而言,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離開,離開長陵,甚至離開秦地。

    只是在大浮水牢未破之前,他還必須要停留在長陵。

    關鍵在於,到哪里再去找一名足夠強大的七境?

    ……

    “我要告訴申玄一些事情。”

    大浮水牢最幽深的水裏,林煮酒抬起了頭,水草般的頭髮帶出了一連串的水跡。

    沒有人回應他。

    林煮酒卻是嘲弄的笑了笑,道:“我要告訴他有關茶園裏那些骨字的秘密。”

    依舊沒有人回應。

    然而一道人影卻是很快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你也是鄭袖的心腹之一,現在那名宮女死了,徐焚琴也死了,梁聯也死了,你怕不怕?”

    看著黑暗裏身影如灰色的鐵塔一般的申玄,林煮酒笑了起來。

    申玄沒有回答,但是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心情無法平靜。

    他無法理解。

    這些年林煮酒被關在這間最深處的水牢,和外界斷絕一切的聯繫,能夠接觸到他的便自己自己,連通進這間水牢的水流都是經過了特殊的處理,連震動的頻率和一切的元氣特性都被更改過,然而這些年裏,林煮酒卻依舊能夠不斷的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甚至連今天日間發生的事情都清楚的知道。

    這一剎那,他真有些相信林煮酒能夠看懂人心。

    但他畢竟是整個長陵心腸最為冷硬的人之一,所以他的眼睛裏還是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聲音也毫無變化的響起:“你說要告訴我茶園裏那些骨字的秘密。”

    “應該是鄭袖要穩住我義弟,一夜極盡溫柔纏綿,不知道用出了多少閨中秘術。”

    林煮酒笑了起來,大聲的笑了起來。

    隔壁的水牢裏,也有一個虛弱的笑聲響了起來。

    申玄的臉色變了,在黑暗中都看得出來。

    林煮酒卻笑得更加大聲,“如果我告訴你我是猜的,你會覺得怎麼樣?我知道骨字日期的那一夜,我義弟在長陵,應是去和她見面。元武也應該知道那一夜我義弟在長陵,如果我會這樣猜,你覺得他會不會這樣猜?你說他在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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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5 00:34: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煮酒

    這些年來申玄一直想要從林煮酒的口中榨取出當年那些人的秘密。

    林煮酒是巴山劍場那些人裏面公認的軍師,很多事情都是出自他的佈置,即便最後因為那個人的死去,很多人的背叛,導致一切成了亂局,無法控制。

    但所有人都堅信,他一定控制了一些東西,留下了那些人的一些東西。

    他本身便是一個寶藏。

    然而當現在林煮酒告訴他這樣的話語,申玄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寒冷,甚至比身在陰寒水中的林煮酒還要寒冷。

    “跟了鄭袖的那麼多年,從未背叛過她的那名宮女死了。”

    “幫她殺了很多異己的梁聯死了。”

    “幫她暗中刺殺了很多人的徐焚琴也死了。”

    “你也是她身邊的人,你覺得你能逃脫這樣的結局?”

    看著靜默無聲的申玄,林煮酒微笑道:“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可是我的秘密說出來,你確定你敢聽麼?”

    申玄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水中央的林煮酒,沒有說話。

    他轉身,走向外面。

    “要麼因為秘密而死,要麼你永遠在這裏,和這裏的犯人一樣永遠不見天日。”

    林煮酒也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接著說道:“你想要離開這裏,取代外面一些人的位置,除非我也離開了這裏。”

    申玄始終沒有應聲。

    他沉默的走出了最裏的這數間水牢,駐足在一座鐵橋旁沉思了很久。

    他知道林煮酒的有些話是攻心,但他同樣知道林煮酒的有些話是對的。

    “你應該相信一點。”

    “九死蠶從來沒有敗過。”

    “王驚夢之所以敗,只是他相信鄭袖和元武。”

    “但是現在九死蠶還在,征戰的物件變成了鄭袖和元武,你確信鄭袖和元武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就在這時,林煮酒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林煮酒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響亮,從最深處的牢房傳出,清晰的傳入他的耳廓。

    “我的許諾比鄭袖和元武有效,你想不想聽聽我的許諾?”

    ……

    葉幀楠坐在醫館的臺階上。

    一輛馬車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的眼神頓時警覺起來。

    然而當這輛馬車停下,當感覺到馬車裏走出來的那人身上散發的那種陰暗發黴般的氣息時,他眼中的警覺只是化為了震驚,還有敬畏。

    他沒有說什麼話,只是起身垂頭讓開了一條路。

    這人無法阻攔。

    他也不可能攔得住。

    因為這人是神都監的監首。

    即便是在這夏日,從悶熱的車廂中走出的陳監首依舊穿著看上去很厚的袍服,袍服是深紅色,但是深紅色的色澤都似乎無法掩蓋掉他灰白的臉色。

    陰暗發黴般的氣息隨著他的腳步朝著醫館的內裏蔓延,蔓延到丁寧所在的房間。

    感受著這樣的氣息,丁寧有些難受,他咳嗽了一聲,但還是艱難的支起了身體,拿了一個軟墊靠著,等著這名監首的到來。

    陳監首令院門輪守的兩名醫師打開房門,然後示意這兩名醫師暫避。

    他慢慢推開房門,只是走進了幾步,看著床榻上的少年,面容沒有任何改變,雙眉微微挑起。

    他確信對方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份,但是這少年的神情依舊平靜,平靜得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所以他也沒有說任何的廢話,只是道:“我來看你,只是例行的查檢。”

    “包括你殺死那名宮女在內,長陵出了很多事情,所以我必須例行來看看你。”微微停頓了一下之後,他看著丁寧,接著說道:“我必須確保你沒有問題,因為如果我猜得不錯,接下來溫厚鈴會來看你。”

    丁寧點了點頭,道:“請監首隨意。”

    陳監首點了點頭,房間裏空氣裏的發黴味道突然變得更加濃烈,有一些黴斑悄然出現在一些陰暗角落。

    一股令人極不舒服的氣息從陳監首的身上散發出來,落在丁寧的身上。

    陳監首感知得極為仔細。

    直到數十個呼吸之後,他才又點了點頭。

    房間裏陰暗處生長出來的黴斑,才迅速的乾枯,變成一層淡淡的灰白色灰。

    “這功法的確很奇妙,不愧是天下第一。”

    他說了這一句,便轉身準備離開。

    丁寧有些怪異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怎麼確定是我?”

    陳監首沒有回頭,聲音輕冷道:“我瞭解夜策冷。”

    丁寧眉頭微蹙,認真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陳監首已經走出房門,他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天空,道:“我只是幫夜策冷。”

    “應該不只如此。”

    丁寧搖了搖頭,道:“否則以你的修為…那天白山水不可能走得掉。”

    陳監首頓住。

    他知道對方從方才自己展露出來的氣息,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境界,他搖了搖頭,嘴角卻是泛出一絲自嘲的笑容:“那依舊是為了幫她和幫自己。長陵總是需要強大的敵人,否則我們的存在便沒有意義。”

    丁寧也自嘲的笑了起來,“看來她和元武太強,也總是讓人不愉快。”

    “一山不能容眾虎。”

    陳監首繼續動步,平靜的說道:“史書上那些最強大的,堪稱開天闢地的帝王,那最後身邊都不會有能夠和他接近的人,都只會有許多只能仰望他腳尖的人。這是個很自然的過程。雖然那人已死,但是侵滅六朝,打造一個一統江山,萬世基業的想法,卻並未停止。當野心都足以殺死自己最愛的人,足以殺死自己最親愛的朋友時,這種野心便已經無法阻止。”

    丁寧沉默下來,道:“人都希望將自己的想法淩駕于其餘所有人的想法之上。”

    陳監首不再說話,身影緩緩的消失在這院落中。

    “天命歸於長陵,因為長陵令人驚豔的強者最多…但是長陵也最難管,因為太過聰明的強者太多…”

    丁寧想著這樣的一句話,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苦淡。

    其實現在想來,最需要做的,只是順其自然。

    然而有些人卻總是想扭轉自然。

    ……

    寂靜的小院裏,茶爐上卻是煮著酒。

    夏日再喝煮過的酒,是最烈。

    所以白山水看著茶爐前放下酒杯的夜策冷,就像看著一個瘋子。

    此時的夜策冷的臉龐分外紅,而且還不斷的浮現出一種平時沒有的嫣紅,一種只有在她少女時才會有的嫣紅,所以她看上去就像是個瘋子。

    “這是喜酒。”

    夜策冷有些微醉,她眼神微微有些迷離的看著白山水,道:“他告訴你大浮水牢還差一名七境,現在七境已滿。”

    白山水怔了怔。

    然後她的臉上也有了些嫣紅,她笑了起來,伸手拿過了一個酒杯,喝了杯熱過的烈酒,只覺一道火線在身體裏燒了起來,她性情本就豪放,不由得贊道:“果然夠烈,真是好喝法。”

    夜策冷笑得再露兩個酒窩,道:“這便是那人在長陵時,和他們的喝法。”

    白山水再怔,道:“不由得佩服。”

    夜策冷笑出了聲音。

    白山水忍不住好奇,問道:“那一名七境是誰?”

    夜策冷看著她,道:“魚市一孤女。”

    白山水再贊:“那真是極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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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讓她孤單

有人飲酒喜歡火熱,有人飲酒卻喜歡冰鎮。

盛夏將過,長陵日間的氣溫依舊很高,但是夜間卻明顯涼爽起來。

玉杯里裝著的是葡萄美酒,加了些冰塊冰鎮,玉杯外掛滿了寒露,杯前的果盤里放滿了洗凈的各色瓜果,前方的園林間飛舞著螢火蟲。

面容上看不出歲月痕跡的黑衣人端起了酒杯,卻不豪飲,緩緩舔舐杯中的酒液,唇齒間一片鮮紅如血。

雖只是尋常的黑綢絲衣,但若論貴氣,全長陵卻無幾人在他之上,因為這種貴氣,不只是無數年的錦衣玉食堆砌起來,還是無數年的生殺予奪自然的蓄積。

他便是將張儀引至仙符宗的人,長陵舊權貴的首領。

長陵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甚至那些知道有他這樣的人存在的,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只是習慣性的將他稱為“夜梟”。

“鄭袖本來就是個瘋女子,她如果不發瘋,只不過是所受的刺激還不夠。”

“她身邊的人原本也不多了,正巧我也很不喜歡溫厚鈴。”

“她發瘋起來那我們怎麼辦?”

“楚將亂,燕太深,齊正好。”

黑衣人的身畔坐著的是一名溫和的中年文士,兩人也只是淡淡的聊了數句,但這數句,卻也是足以影響整個長陵的大事。

慢慢舔舐完杯中的酒液,黑衣人站了起來,消失在長陵的夜里。

又是月明中天。

仙符宗里,張儀沒有被罰,但是他卻依舊擔水。

當他走過那段山道,再也沒有淡淡的銀光沁出,因為他已經走得很穩,桶里的水也不再漏出。

他的步伐也已經不再沉重。

因為他雖然沒有領會那些符文的意思,但是卻已經自然的領悟了真元在體內流動的那些通道,已經領會了那門真元功法。

這種真元功法,配合著這里山道上發出的玄奧力量,讓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強韌,越來越有力。

只是短短的數日時光,這種改變卻足夠令他震驚。

一些尋常的鋒利器物,哪怕是鐵皮割刺在他的肌膚上,也只是留下一條淺淺白痕。

仙符宗的確是足夠令人震驚的地方。

只是身體在這種強大的真元功法之下有著驚人的改變,但他對符道的領悟卻依舊停滯不前,依舊屬于同入門的弟子中最差。

這依舊讓他有些羞愧。

前方的山道上有些若隱若現的白光,打斷了他的思緒,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條粘液發出的微弱光芒。

張儀駐足望去,首先驚訝不解。

留下這條發光粘液的,是一只不大的蝸牛。

這是一只看上去很普通的蝸牛,但此處的山道別有玄機,便是低階的修行者都恐怕無法正常行走,這一只尋常的蝸牛如何能夠穿行,能夠留下這樣的一條痕跡?

張儀怔怔的看著那只還在石階上緩緩爬行的蝸牛,他看了很久,終于開始明白為什麼。

因為這只蝸牛的身體很柔軟。

因為這只蝸牛爬得非常緩慢,甚至比平時慢出很多。

然而越是緩慢,在這石階上停留的時間越長,留下的痕跡便越是明顯。

在過往的很多年修行里,張儀都是沒有什麼取巧,依靠著用功和專心,一步步修行,進步,他似乎極少有過醍醐灌頂般的頓悟。

然而在這一剎那,他的腦海之中卻似乎有一道亮光閃過。

他如受電擊。

他莫名的握住了袖中的一柄劍。

那是一柄很短,很像石頭的劍,是薛忘虛留給他的劍。

他的腦海中同時又出現了鋒銳得讓他的意識都感到刺痛的強大劍意。

然后再是這只蝸牛留下的閃光痕跡。

他的意念推動著真元,自然而無比緩慢的流淌到手中的劍上。

他沒有意識到,也沒有看到。

但是他手中的石劍上,卻是光亮一閃,有光屑輕灑,好像有人拿著錘子和鑿子,往劍上刻了一記。

當張儀在燕上都仙符宗獲得所有修行者夢寐以求的頓悟時,丁寧沒有療傷,他在等待,在思索。

鄭袖的身邊有一個叫做溫厚鈴的人。

他在絕大多數的時候不會出現,但當鄭袖每次出現在戰場,施展從天墜落的星火劍時,他都會像影子一樣跟隨在鄭袖的身邊。

永遠留著一招后招,這是鄭袖的行事風格。

她在戰場上出現,也總是只在最關鍵的時刻,只以自己的劍的露面而算出現。

作為近侍隨她隱匿在戰場的溫厚鈴是她的后招,自然十分強大。

溫厚鈴同樣是巴山劍場背叛了那個人的修行者之一。

即便布了那樣一個局,讓長陵所有人自然的將九死蠶和自己區分開來,但因為太過出色和不可思議,鄭袖即便親自來看過了自己,但還是不放心,還是要讓溫厚鈴來看看。

連陳監首都確定溫厚鈴不可能感知出丁寧的異常,但是此刻丁寧擔心的卻不是這個,他擔心的只是自己的情緒,他擔心自己不自覺的流露出敵意。

即便情緒控制得太好,身體的一些不自覺的細微反應,還是能夠透露很多東西。

溫厚鈴作為鄭袖的影子近侍很多年,他最擅長的便是觀察此點。

只是溫厚鈴為什麼還不來?

連陳監首都已經知道他會來,為什麼到此時還不來?

梧桐落的酒鋪門口停了一輛馬車。

一名連指甲都保養的很好的中年男子從馬車里走出。

“你為什麼要先到這里來?”

也就在此時,一個淡淡的,但是卻給人莫名高貴和威嚴感覺的聲音,從四周的黑暗中飄來。

從馬車里走出的中年男子正是溫厚鈴。

他身穿著淡黃色的衣袍,但是身上散發著的一種元氣波動,卻似乎要將周邊無數事物的影子都拖進自己的身體吞噬掉。

這種氣息足以讓很多七境的修行者都感到恐懼。

但是此時,聽到四周黑暗里飄來的聲音,溫厚鈴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一名修行者在一地呆的時間很長,終究會留下些痕跡。留下一些或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在意的痕跡。”

他沉吟了一下,回答了這一句,然后反問道:“你又為什麼要來這里?”

“你說呢?”黑暗里傳來一聲譏諷的笑聲,“原本她身邊可用的人無數,但是最近卻越來越少,我很想看看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她會怎麼樣的感受。”

溫厚鈴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你敢在這里殺我?”

黑暗里的聲音慎重:“我想試試。”

溫厚鈴沉默下來:“因為九死蠶現?”

黑暗里的人笑了起來:“廢話。”

“那就試試。”

溫厚鈴搖了搖頭。

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他的身上也沒有發出任何的亮光,但是他四周方圓上百丈范圍里的所有黑暗陰影,卻似乎都在這一剎那被吸入了他的身體,他的周遭這百丈之內,驟然變得明亮。

然而他的面容也在這一剎那變得慘白。

一條黑線隨著這些陰影的收縮,悄無聲息的進入他的身體,直至進入之后他才發覺。

這是七境之間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玄奧對決。有強大的元氣在云端廝殺,一名黑衣人卻已經在他背后,幾乎貼身和他站立。

只是剎那時光,溫厚鈴看清了這黑衣人。

對方的氣息比他強大,面容比他俊秀,就連指甲修剪得都比他精細。

這一瞬間的感覺,竟是自慚形穢,一處都不如。

“你們這些人之所以對那些所謂的大逆屢屢失敗,就是因為你們老是依靠長陵,老是依靠別人,卻不想著自己的生死,終究需要操持在自己的手上。”

黑衣人說了這一句,抬頭。

他瞇起了眼睛。

遠處的角樓上,落下一道強大的氣息,化為一道恐怖的劍意,正在落下。

溫厚鈴卻是無比凄厲的尖叫了起來。

他的眼瞳中射出無數的黑色光線,在下一瞬間,他的身體爆炸了開來。

在他的身體爆炸的瞬間,這一片街巷中很多處地方同時爆開無數團黑色的光線。

從遠處角樓落下的恐怖劍意切過一團黑色光線。

黑色光線瞬間虛無,地上留下了一道深痕,還有一片微涼如玉杯中美酒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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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就在明天

    晨光又亮。

    一股熟悉的氣息出現在丁寧的感知裏,他有些不理解,明明來的應該是溫厚嶺,為什麼現在來的是夜策冷?

    房門被推開。

    他感受到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迎著這道目光望去,只看到夜策冷依舊穿著白色的裙裝,只是不知為何,今日的白裙卻似乎變得鮮亮很多。

    夜策冷和他也並非第一次相見,但是今日裏看著他的目光,卻似乎和平時有著太多的不同。

    “溫厚嶺死了。”

    夜策冷看著他輕輕柔柔的說了一句,卻不像很快就要離開的樣子,帶上了房門,在他的對面的桌前坐了下來,看著他的反應。

    丁寧微微一怔。

    這的確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

    他很熟悉溫厚嶺,所以知道整個長陵沒有幾個人能夠殺死他。

    夜策冷看著他微微蹙起的眉頭,看著他不解但寧靜的樣子,這面容對於她而言和印象中的某個人相差實在太遠,但是不知為何,她的心臟卻是跳動得越來越厲害,“是夜梟出的手。”

    “夜梟能夠殺死他?”丁寧的面色凝重,但想到陳監首,突然又忍不住自嘲般笑了起來:“長陵藏龍臥虎,看來平日裏很多人是太擅長掩飾。有些人實在比我想像的要厲害很多。”

    “在梁聯被九死蠶殺死的時候,長陵所有人知道你在這裏。所以你現在在長陵所有人看來,你不可能和九死蠶有關,現在包括長陵那些王侯,都只是在猜測,他是早就收了一名徒弟,那名徒弟的年紀也早已不小,否則不可能領會一線天的劍意。”夜策冷深深的看著丁寧,“但是我知道你是誰,那麼,你到底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這聽上去是很矛盾的兩句話,但是丁寧平靜的面容卻不再平靜。

    因為夜策冷的臉頰上落下了一滴晶瑩的水珠。

    那不是任何元氣凝結的產物,而是一顆晶瑩的淚珠。

    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始終是人與人之間最熾烈的情感。

    丁寧的心臟被這種最強大的力量擊中,他沉默下來,垂下頭來。

    “有意義麼?”

    他沉默了很久,沒有正面回答夜策冷的問題,只是回答了這樣一句。

    夜策冷看著他笑了起來,笑容有些慘澹,“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在長陵,你知道我為了留在長陵,做了多少我不願意做的事情,你現在覺得我問這樣的話,有意義麼?”

    丁寧道:“你知道他死了的。”

    “我原也這樣認為。

    夜策冷也低下頭來,像冬天裏有些冷,需要溫暖的孩子:“我只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留下傳人,傳人到底想要做什麼,直到我看到你。”

    “你太年輕,我知道申玄至少看骨齡不會錯。你在他死後三年出生,你現在的真實修為也只有到五境,那麼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怎麼認識這麼多人,怎麼會一線天的劍意?”

    夜策冷依舊沒有抬頭,但是她的語氣卻更急促了起來,“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一線天的劍意,我不相信沒有人除開他的親傳,會能夠領悟這樣的劍意。”

    “身體化灰,什麼都沒有留下來,還有什麼辦法起死回生?”丁寧也笑了起來,笑容也有些慘澹:“你相信起死回生這種事情?”

    夜策冷抬起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我希望有起死回生這種事情。”

    “依舊沒有意義。”

    丁寧的面容冷硬了起來,緩緩的說道:“就算是起死回生,我也不會是你熟悉的那個人。”

    夜策冷突然笑了起來。

    她眼中的憂傷盡去,笑得就像個真正的小孩子。

    “有些東西會變,有些人不會變。”

    她看著丁寧,緩緩道:“爭論這些的確沒有意義,我來這裏,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破獄的人已齊了。”

    丁寧仿佛有些預感般驟然緊張了起來,問道:“是誰?”

    夜策冷看了他一眼,道:“魚市,商家大小姐。”

    丁寧痛苦的咳嗽了起來。

    這是他最不希望聽到的,但偏偏就和他的預感一樣。

    “看來你很不希望她參與這樣的事情。”

    夜策冷笑得更加明媚了些,甚至有些媚眼如絲的感覺:“可是這始終是她自己的選擇,就像我留在長陵,只是始終是我自己的選擇,和你無關。”

    丁寧怔住。

    “從很多年前開始,鄭袖從進入長陵之後就一直沒有吃過什麼虧。但是這幾天吃虧太多,現在溫厚鈴死了…她終究會做出別的事情。”

    夜策冷看著丁寧,接著說道:“夜梟這個最不捨得離開長陵的人都捨得離開長陵,像我這樣的,對長陵早就倦了,所以若是真為我們的安危擔憂,救林煮酒這件事,就要儘快,不要再有什麼猶豫。”

    丁寧很緩慢的點了點頭,道:“就在明天。”

    ……

    夜策冷走出醫館,上了在外等待著她的馬車。

    馬車開始行走,她沒有放下簾子,看著沿途的牆壁和屋瓦。

    旭日正在升起,淡而金色的陽光照耀在灰牆黑瓦上,反射出一種肅穆的光澤。

    她的目光投向更遠方,看向那些一座座巨人般矗立的角樓,嘴角漸漸泛出自嘲的笑意:“昔日的這些佈局,在今日反而變成了限制自己的手段…”

    片刻之後,看著這些,她卻終究感歎了一聲,“長陵真的很雄偉,不管如何,當年建造出這樣氣象的雄城的人,真的很了不起。”

    當年那些人功成名就時,她還是一名青澀少女。

    當她情竇初開時,那些人已死。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慢了半拍。

    現在物是人非,但終究不遲。

    她的手在馬車的車窗上輕拍,馬車緩緩穿街走巷,最終行向一座很老的老橋。

    這是長陵很少不通馬車,只是用於周圍一些店鋪通行便利而保留的老橋,連橋下的橋洞都已經殘破不堪,一側的橋墩上,少見的長出了一株石榴樹,連這株石榴樹都已經很老。

    橋的一側有一家香油店,香油店的旁邊是一家做豆腐的鋪子,而兩家店鋪的中間一條窄巷裏,卻是有一個坐在竹椅上的算命瞎子。

    算命瞎子年紀並不算大,只有三十餘歲的樣子,而且長得也很白淨,倒像是書生,沒有神神叨叨的氣息,所以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生意。

    她直直的走向這名算命瞎子,一直從他的身旁走到了他的身後,道:“你的無弦琴在哪里?”

    算命瞎子沒有回應。

    她退了回來,一直退到這名算命瞎子的面前,然後正視著他的眼睛,笑了起來,道:“你果然是假瞎子,真聾子。”

    算命瞎子看著她,身體突然顫抖起來。

    “不要有特別的反應。”

    夜策冷深吸了一口氣,迅速的重複了一遍,“你的無弦琴在哪里?”

    “隨我來。”

    算命瞎子沒有絲毫的猶豫,站起身來,朝著巷子內裏走去。

    巷子的內裏,有一個小小的陋院。

    一直走進這個院子,走進唯一的一間臥房。

    這名算命瞎子的身體終於得到了解脫一般,又劇烈的顫抖起來。

    他的眼眸裏出現了亮光,他看著夜策冷的嘴唇,認真到令人覺得有種變態的感覺。

    “九死蠶。”

    夜策冷異常簡單的吐出了三個字,然後道:“我需要你告訴林煮酒,明天要救他。我還需要你設法弄一個人進去大浮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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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5 00:35: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若能回

    巷子也是和梧桐落一樣僻靜的巷子,所居的也大多只是些長陵底層的窮苦人家。

    有放肆的大笑聲從一間小酒鋪裏不斷傳出。

    小酒鋪裏端菜做飯的都是一名婦人,並沒有什麼幫工,雖然此時只有一桌客人,但這名婦人只是一人,依舊忙得渾身大汗,連粗布衣衫都貼在了身上。

    這名婦人有些姿色,而那桌上客人的目光則有些放肆,不斷的落在她頸間雪白的肌膚上,順著落在她的胸部濕透的衣衫上,讓她羞惱不已,但是卻又不敢表露在臉上,只是面色越發透紅。

    見到她如此模樣,這一桌酒客卻是更加放肆,呼喝得更加起勁。

    就在這時,門口來了一個人。

    這是個花匠。

    周遭街巷裏的人都認識這名花匠,只知道他姓張。

    他靠幫幾家富戶打理花草為生,平時沒有什麼節餘,人又長得黑壯,不太會談吐,所以年紀應是四十朝上,卻一直沒有什麼姑娘看得上他,還是孤處。

    這樣的人即便平時出現在門口,也不會引起那一桌酒客的注意,然而今日裏,當他出現在門口,這一桌酒客的呼喝談笑聲卻是驟停。

    這名膚色很黑,很是矮壯的花匠提著一把很大的花剪,褲腿上還都是泥巴,看上去和平日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他的臉上,此時卻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這一帶的人都沒有看到他露出過這樣的微笑。

    即便是這間小酒鋪裏的婦人,都一時愣住,不知為何,她感覺到他的心意,感覺到這微笑散發著一種久違的味道,甚至替他開始感到欣喜。

    在有些詭異的沉默裏,這名張花匠走到了那桌酒客前,然後對著內裏為首的一名錦衣短髮男子道:“你一共欠了二十三次酒飯錢。先把這酒飯錢付了。”

    這名錦衣短髮男子顯然不是善類,愣了一愣,雙眉一豎之間一絲冷笑浮現在嘴角,然而就在下一剎那,這名短髮男子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恐懼感壓入自己的身體。

    他發現自己動不了。

    “付了酒錢,就走。”

    張花匠看著他,又說了這一句。

    這名錦衣短髮男子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他駭然的從袖中掏出一個錢袋,看都不看,往桌子上一放,便直往店鋪外走去。

    他身邊幾個同伴目瞪口呆,都不明白他為何有這樣的反應,因為他們連一絲異樣的氣息都沒有感覺到。

    等得他們莫名其妙的跟上倉皇出了店鋪的錦衣短髮男子,銀衣短髮男子卻是又驟然頓住。

    他看向自己的下身。

    他已失禁。

    而此時從他下身排出,染濕他衣褲的,是猩紅的鮮血。

    他的數名同伴的眼睛瞪大到極點,在這名錦衣短髮男子發出駭然的尖叫之前,這數名同伴便已經駭然的尖叫起來。

    錦衣短髮男子終於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然後他倒下,死去。

    “今後恐怕難得幫你忙。”

    酒鋪裏,張花匠深深的看了一眼婦人,輕聲道:“若是今後我不死,便帶你離開長陵。”

    在他的這句話響起之時,外面那名錦衣短髮男子的淒厲慘叫聲也正響起。

    一時間酒鋪的這名婦人臉色漸白,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等到張花匠轉身離開,她看著他敦厚的背影時,她才開始反應過對方這一句話裏包含著什麼意思,她才終於反應過來對方並非是普通人。

    她是普通人。

    但是當張花匠又走了數步,她卻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煞白的臉龐上又是一片紅暈,叫出了聲,“我等你!”

    張花匠笑了起來。

    他沒有在意這街巷裏任何其餘的聲音和其餘人投來的目光,身影如鬼魅般轉瞬消失在這街巷的拐角處。

    一名尋常的江湖人物的死亡並不會馬上引起劇烈的反應。

    在穿過幾條街巷之後,他放慢了步速,就像平日裏去侍弄那些花草一般,提著花剪慢慢的走著。

    ……

    長陵城東有不少桃林。

    桃林生長在高低起伏的小山崗上,若是春日,桃花燦爛,便美不勝收,長陵很多著名畫師的名畫中的桃花,大多便是出於此處。

    此時正是最後一批桃成熟時,自然早就沒有桃花,然而不知為何,一片白霧彌漫的山谷裏,卻是還有不少桃樹在開花。

    桃花正豔時,一片新葉都沒有。

    山谷道前只樹立著一小塊石碑,但是整個山谷卻已極為清幽,即便是那些權貴座上客的畫師們,都不敢進入這個山谷。

    因為這一小塊石碑上寫著兩個字,“禦禁.”

    這兩個字,出自元武皇帝之手。

    張花匠的身影出現在桃林間,最終走向這個山谷。

    他似乎完全都沒有看到這塊石碑,就這樣很直接的走進了山谷,穿過開花的桃樹。

    最美麗的桃樹林的中央,有雅靜的小院。

    小院裏有一名很男子,俊美如桃花。

    “葉新荷,想不到你還活著。”

    張花匠持著剪刀,來到院前,目光透過敞開的院門看著這名俊美的男子,說道。

    “早在鹿山會盟時,你就應該知道我還活著,所以這句話應該換我來說才對。張十五,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還活著。”俊美的男子看著這名花匠,有些意外。

    張花匠笑了笑,“活著還不如死了。”

    葉新荷看著他,皺了皺眉頭,道:“張十五,我和你好像沒什麼仇怨。”

    張花匠搖了搖頭,道:“是非大義不分,便是最大的仇怨。”

    葉新荷看著張花匠,笑了起來,“不說你在巴山時便不是我的對手,現在就算你趁我受傷未複能殺了我,你能走得了?”

    張花匠也笑了起來,道:“我想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但是現在我只想殺你,至於能不能走得了,我沒有想過。”

    葉新荷抬起了頭來,緩緩道:“可惜你今天殺不了我。”

    張花匠如有所感,但是他不再說什麼,目光只是落向葉新荷的咽喉。

    他手裏的花剪分了開來。

    本來是一柄剪刀,分了開來之後就是兩柄劍。

    兩柄劍從他的手中飛了出去,看上去就像是兩柄普通的飛劍。

    然而在飛出的瞬間,原本同樣銀亮的兩柄劍一柄變成了純正的雪白色,而另外一柄,卻變成了純正的黑色。

    劍分陰陽。

    這名花匠,便是昔日巴山劍場的陰陽劍主,張十五。

    劍只是剛剛飛離他身邊一丈,這山谷間所有的桃花便已經盡凋,枯萎的花瓣紛紛揚揚的掉落。

    葉新荷身外的院落,所有的一切盡碎,也像凋落的桃花花瓣一樣漫空飛舞。

    一道旋轉而生生不息的劍意,已經落向他的身體。

    葉新荷的黑髮飄舞起來。

    他的身前懸浮出一柄木劍。

    這柄木劍帶著很強大的氣息,甚至似乎比他身上的元氣還要強大,只是此時的劍身上,已經出現了很多裂紋。

    嘩啦一聲響。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雪白閃動擊落,和已經將他裹住的黑白漩渦猛烈的一撞。

    他的唇齒間一片鮮紅,沁出濃豔的血來,如同含著數片桃花。

    但也就在這一瞬,他卻是又笑了起來,看向張十五身後的山間。

    轟隆一聲。

    天地之間好像開出了一扇門。

    一片山壁盡碎。

    無數山石從白霧中飛濺出來。

    一輛好像純青銅的戰車,帶著恐怖的氣息隨著無數碎石從白霧中沖出。

    戰車上的將領渾身覆滿青色的鱗甲,如同魔神。

    這輛戰車的身後,無數金屬的光澤,森然的透出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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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5 00:35: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前路

    尋常人只聽到沉悶響聲如雷,不可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山崩地裂,元氣動盪不堪,這卻無法瞞過強大的修行者的感知。

    “發生何事?”

    深宮之中,響起皇后娘娘的聲音。

    也只在她聲音響起之後數十息,一名黃袍中年男子就已經出現在她的書房之外。

    “張十五想刺葉新荷,事發突然,讓我回報之時已經調東陵軍前去,現在應是東陵軍和張十五交戰了。”黃袍中年男子微垂著頭,但是無論是呼吸還是身上的氣息波動極其劇烈,顯見前來稟報也是趕得很急。

    “張十五?”

    皇后娘娘的身影出現在這名黃袍中年男子前方不遠處,她面無表情的望著那片桃谷,“他還活著?”

    黃袍中年男子沒有回答她的話。

    在容姓宮女死後,他已經是皇后娘娘身邊的所有人中最瞭解她的人。

    所以他知道這句話他不用回答。

    “張十五既然還活著,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出現,他要殺葉新荷,難道只是因為到現在才發現葉新荷在那裏養傷?”

    皇后娘娘接著緩聲說道。

    黃袍中年男子微微猶豫了一下,正想開口說話,但就在這時,皇后娘娘卻又已經接著說了下去。

    “之前無論是監天司還是神都監都根本沒有絲毫察覺,不像那趙斬,是半年前就有線索,用了半年的時間,才終於將他在長陵找了出來。”

    皇后娘娘沒有任何的情緒,面容只是一味的完美,“今天發現張十五還活著,而且還能讓察覺的兵馬司來得及調動就近的東陵軍,怎麼想這都太過巧合。”

    “如果張十五直接在那桃谷裏戰死,就不是巧合。”

    “如果張十五沒有戰死,只是被葉新荷和東陵軍生擒,那就不是巧合。”

    “張十五如果不死,接下來就必定送往大浮水牢交給申玄。”

    皇后娘娘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目光從遠處收回,落在這名黃袍中年男子的身上,然後用一種冷漠而強大的語氣說道:“讓墨守城去大浮水牢,令虎狼軍封鎖大浮水牢之外,讓白將軍親自率軍去大浮水牢,讓郭東山一起送張十五回大浮水牢。”

    黃袍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便馬上轉身往外走去。

    他的呼吸依舊很急促,腳步也很急。

    然而在他轉身的時候,他的嘴角就多了一層莫名的意味。

    皇后娘娘只是提出了一種假設。

    然而她所作出的那數個命令,卻是結了一張巨大的網。

    今日裏大浮水牢只要有變故,那這張網就將縛住去大浮水牢的所有人,很難會有人能夠逃脫。

    從她進入的表現來看,黃袍中年男子已經覺得她比往常更為可怕。

    不知是因為容姓宮女和徐焚琴等人的連續死亡讓她開始恢復到冷酷的一面,還是因為她也足夠熟悉和瞭解她這些曾經的敵人,讓她瞬間就變得比元武皇帝登基前三年那時的她還要強大。

    只是不管她如何可怕,如何讓對手出乎預料,不管她這張網結得如何完美,最關鍵的還是要這張網能夠結得成。

    而他,便是現在的結網者。

    皇后娘娘看不到他嘴角這種莫名的意味。

    此時這名黃袍中年男子即便面對著她,她恐怕也難以發現這名膠東郡家裏的修行者和平時的不同。

    因為她此時很憤怒。

    在她轉身的瞬間,她冷漠的眼眸中再次閃現出了憤怒的幽火。

    “張十五…連你都活著…你們這些早就該死去的人,到底還有多少人活著!”

    ……

    一名將領倒在塵埃之中,鮮血和破碎的血肉不斷的從他的口中湧出。

    他身上的厚重鱗甲殘破不堪,許多金屬碎片嵌在他的血肉之中,他齊腰以下的部分已經被強大的力量直接撕碎…整個山谷裏,到處都是青色的金屬碎甲和殘肢,以及折斷的劍,破碎的戰車。

    他已經註定不能活。

    和他身體一樣殘破的,還有那支從白霧中沖出時如同魔神大軍降臨一樣的軍隊。

    這些都讓他無比的痛苦。

    然而在這將死之時,他的眼中卻充斥著欣慰的榮光。

    因為張十五未死。

    張十五被生擒。

    葉新荷坐在地上。

    他的左肋處有一處很可怕的傷口,甚至隱隱可以看見他的內臟。

    最為可怕的是,一股元氣還在他的內腑中激蕩,要壓制住這股未消的力量還需要不少時間。

    他的身上儘是血跡,如滿山谷的桃花都開到了他的身上。

    他看著山谷外道間那一道塵龍,臉色難看至極。

    並非因為他身上的傷勢,而在於他發覺即便自己沒有在鹿山會盟之中受傷,張十五的境界也絕對不會在他之下。

    一名昔日全非他敵手的劍師今日隱然淩駕於他之上,這讓他情緒難平。

    “這隱世十幾年,你的修為竟已強到如此程度…強到足以在鹿山會盟裏改變整個鹿山會盟的結果,但是像你這樣的人,居然肯不在鹿山會盟出現,而寧願因為九死蠶的消息,在現在出現!”

    “那人就算修煉九死蠶到那種境界,也終究死在長陵,現在的鄭袖和元武比那時還要強大,掌控的長陵比那時還要強大,你們到底在想些什麼!你們不覺得愚蠢麼!”

    “張十五…你還活著,那聶隱呢!茅七層呢?他們是不是也還活著!”

    情緒難平的最後,便是恐懼。

    如果說連昔日的張十五都已經可以威脅到他的桃神劍,那昔日巴山劍場被滅時,隨之消隱而當時不在他眼睛裏的那幾個人,或許也已經足夠殺死他。

    當最終壓制住沖入自己體內的那一道散亂劍意,葉新荷的身體變得異常寒冷。

    他想到了梁聯的死。

    九死蠶在長陵,帶給有些人的是希望和信心,但帶給有些人的,卻是死亡和恐懼。

    ……

    黃袍中年男子走出皇宮。

    在他走出皇宮之後,數名身穿青衫的修行者以最快的速度開始飛掠,分別掠向數座角樓。

    數隻黑色的飛鷹在黃袍中年男子的身後也飛了起來,飛向雲層,飛向長陵各處。

    這一切看上去都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傳遞到那些關鍵人物手中的消息,都會慢上一些,有些內容,都會有一些偏差。

    就像當年皇后娘娘最擅長用的手段一樣。

    只是今日裏,她最擅長的這些手段最終完成的不是她所想要的結果,而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一直往前走著。

    他姓王,所以他不為元武所喜。

    他名啟程,但在膠東郡之時就已開始侍奉鄭家大小姐鄭袖,從未真正的啟程過。

    但在岷山劍會時他和自己賭了一把。

    所以今日裏他決定真正的啟程。

    他快步的走著,一直朝著城外走去。

    在長陵另外的一端,申玄走出了大浮水牢。

    當沉重的千鈞門打開,他背負著手出現在陽光下。

    今日的陽光似乎有些分外刺眼。

    他看著遠處白晃晃的道路,將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不只是皇后娘娘,今日裏他也有種強烈的預感。

    所以他現在不是在等人,而是在看著他自己的前路,在進行著最後的思索,思索自己該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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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5 00:36: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浪花朵朵開

當東陵軍破山而出之時,黃真衛在虎狼中軍大營。

他站在一口飲馬井前。

這便是當時那名公孫家大小姐釋放積蓄多年的力量,形成封營的暴風雪時,殺死梁聯的九死蠶進出之路。

此時他站在這口井前,腦海中甚至想象出了當日的畫面。

那人從噴起的井水之中沖出,悄然出現在梁聯的身前,漫天風雪反而為他所用。

既是從這口飲馬井進出,只要進入這飲馬井,進入地下陰河,或許便能得到些有用的線索。

在那日和老師的對話之后,黃真衛就知道自己必須很快的依靠自己找出些九死蠶的線索。

但是當今日最終確定那人的進出之路就是這口井時,他卻有些微的猶豫。

徐焚琴便是死在地下的陰河里。

白山水是天下最會御水的宗師,連徐焚琴都尚且不是敵手,他也不可能在地下陰河里勝過白山水。

或許這個進出口,便是故意引他或其他長陵修行者入內的一個誘餌?

他身為一司之首,而且因為所修功法的關系,對于長陵的意義比徐焚琴更大,所以他不是怕死,而是不敢輕易犯險。

然而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了桃谷的震動。

他感受到了那種恐怖的劍意才能引動的天地元氣的波動。

他不知道是張十五,他甚至不知道那里住的是葉新荷,但他確定今日的長陵又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再想著墨守城和他說過的那些話,他的面色迅速的蒼白起來。

這樣密集的宗師戰,就像一根導火線,一根足以引燃整個長陵的導火線。

他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他不再猶豫,一步朝著前方的井中跨落。

他不是想要追求巨大的功勞,他只是不想再見到元武登基前三年那種腥風血雨。

一股塵龍帶著申玄才能嗅到的血腥氣息出現他灰色的眼眸里。

在這一剎那,他終于做出了決定。

他退回千鈞門后的陰影里,等待著那條塵龍之中的軍隊到來。

噗的一聲輕響,黃真衛的身體像一塊石頭一樣沉向井底。

當他的身體陷于漆黑的水流的擁抱中時,一名身材瘦小的修行者也在幽暗的水中行走,但即便是在很深的水中,這名修行者的身體卻反而變得通紅起來,好像變成了一塊燒紅的鋼鐵。

一頁密箋落到了角樓上墨守城的手中。

這名須發潔白如參須的老人昏黃的眼瞳里頓時射出明亮的晶芒,他深吸了一口氣,整個身體直接從角落上飄落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處劍院的藏經窟里突然響起一聲劍吟。

一道劍光在這處劍院的絕大多數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破空而去,許多人抬首望去,只是隱隱看見那道劍光上似乎站著一個散發修行者,飄然欲仙。

東郊有一片舊陵,不知何代所留。

當一只黑鷹降落在荒草之中,一座舊陵的陵門驟然打開,從中刮出一股刺骨的寒風。

接下來一瞬間,一支黑色的騎軍從內里涌出。

這支黑色的騎軍無論是座下的馬匹還是馬上的軍士都是身穿著密不透風般的黑色玄甲,玄甲上面布滿星辰般玄奧的符文,就連面罩上都看不見有通風口。

這樣的騎軍是真正的鐵騎,然而當這只騎軍從舊陵中沖出,卻是悄無聲息,奔跑起來連一絲聲音都沒有。

這完全就不像是一支活人的軍隊,而像是一只從幽冥鬼獄中沖殺出來的軍隊。

塵龍在申玄的眼眸里漸漸散去,充斥他眼瞳的開始變成森冷的青色。

這是一支上千人的軍隊,其中有數十輛符文戰車。

只是申玄的目光卻是帶著淡淡的嘲諷之意,最終落在了這支軍隊的中央。

軍隊的中央有一輛囚車。

囚車里有數根專門用于困鎖修行者的銀色困龍索穿過了囚車中一人的身體。

囚車中的犯人低垂著頭,渾身布滿可怖的傷口,血肉模糊,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放心,死不了。”

一名身上的青甲已經裂開的將領來到申玄的面前,看著申玄的目光只是落在那名犯人的身上,他寒聲先說了這一句。

“申大人。”

接下來,他才頷首為禮,重重的說道:“請大人好生照料…大人應該知道為了讓他能夠活著到這里,我們東陵軍付出了多少代價。”

申玄絲毫未理會這名將領的話語,他只是冷漠的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將那輛囚車中的犯人送入牢中。

驗明正身極為簡單。

昔日巴山劍場陰陽劍主身上殘余的劍意誰也無法模仿,而戰斗中依舊殘留在他身上的劍意的凌厲,也足以讓人心顫。

申玄沒有看張十五的面目,他只是按照慣例,檢查了囚車中的困龍索,再確定張十五體內並沒有任何真元殘留,他便讓身后早已等待著的一些醫官和獄官將牢車收押進去。

看著申玄的模樣,為首的將領面色陰沉的更加厲害。

然而也就在這時,他卻是驟然感覺到什麼,身上青色重甲震響,霍然轉身。

一名白衣女子出現在矮林間,施施然走來。

長陵喜穿白衣白裙的女子只有一個,或者說只讓人記住一個,那便是監天司司首夜策冷。

然而這名女子比夜策冷高挑。

即便是遠遠望去看不清面目,但給這名將領的感覺,她面上的神色都要比夜策冷還要高傲,或者說是桀驁。

她信步穿過沙地走來。

看著這一支大秦著名的精銳軍隊的一部,卻是好像視若無物。

“白山水!”

這名大秦將領從牙縫中擠出了這三個字。

也就只在這一瞬間,一片凄厲的劍鳴聲便已經響起。

東陵軍畢竟是大秦王朝的精銳軍隊之一,不等他下令便已經自然的做出了應戰的準備。

然而這名大秦將領的心臟卻在不斷的下落。

這支軍隊已經剛剛戰過一場,而且面對的是和白山水一樣強大的敵人。

申玄的呼吸也微微頓了一頓。

他的嘴角在此時卻是出現了一絲微嘲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的預感是對的。

凄厲的劍鳴聲響起。

十余道飛劍感應到強烈的危機,震鞘飛出。

但也就在這一剎那,一滴晶瑩的水滴從云層中墜落。

這滴晶瑩的水珠,就墜向這十余道飛劍中其中一柄紅玉般色澤的飛劍。

這柄飛劍的氣息最為穩定,在之前的一場大戰中明顯劍主人的損耗不像其余的劍師那般劇烈。

晶瑩水珠從高空墜落,然而落地時,這十余道飛劍卻才剛剛飛上頭頂。

水珠就在劍光間墜落。

只是雨滴般晶瑩的一滴,但是墜落在地,卻是化為了恐怖的驚雷。

一聲巨大的爆響。

那名劍師在一股氣浪之中四分五裂,數分之一息之前還氣息最為穩定的紅玉般小劍驟然光芒黯淡,發出一聲凄厲的嘯鳴,飄飛墜落。

這只是最初的沖擊力的撕扯。

在那名劍師的身體四分五裂的瞬間,一團巨大的水浪好像憑空出現,往外爆開。

一片厲嘯聲響起。

數十名軍士被巨浪拍中,身體橫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

白山水笑了笑。

她的身前出現了一道碧綠到發黑的劍光。

她握住了這柄劍,隨手往前揮出。

轟的一聲,兩柄襲向她的飛劍直接就被斬得彎曲,亂旋倒飛。

軍中兩名劍師同時一聲悶哼,再也無法站穩,面如白紙的跌倒在地。

碧綠色的劍上灑出許多碧綠色的水氣。

這支軍隊的陣中,浪花朵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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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陰河火

“天樞!七軒!”

一聲凄厲的軍令聲響起。

浪花朵朵開的陣中,莫名的爆開數十道耀眼的青色光束。

數十名劍師的身體在這些青色光束中變得毫無分量一般,頃刻間就落到了白山水的身周。

數十道各色的劍光帶著凜冽的殺意,將白山水身周的空氣都照耀得如同晶石一般。

“說到悍不畏死,沒有其余任何一朝的軍隊比得上你們秦軍。”

“據說都是當年那些巴山劍場的人在戰斗時,都是首先悍不畏死的沖在最前,所以才形成了你們這樣的風氣。”

“只是最后呢?巴山劍場反而被你們自己人給滅了。”

“以前你們是弱秦,人人都要拼命才能不被敵朝所滅,但是在秦滅三朝時,便已經是強秦,你們現在拼命,只是為了元武皇帝還是為了那個竊取了巴山劍場果實的膠東郡女人?”

然而白山水視若無睹,她只是微嘲的說著,走向前方。

這些從各個方向,似乎早就封死了她身周所有空間的劍光,卻是全部落在了她的身后。

她手中的劍往前揮出。

一道碧綠色的劍光筆直的貼著地面如鯊魚的尾鰭一般往前沖出,一直切過這整支軍隊。

地面留下了一道筆直往前的深深劍痕。

在接下來的一瞬間,這條劍痕里便響起了驚人的水聲。

轟隆一聲巨響。

一條巨大的白色水浪憑空而生,就像一條巨大的白色蛟龍,往前串去,而單手負劍而立的白山水,就在浪尖之上。

這條巨浪行進之間,又不知道多少名悍不畏死的東陵軍被撞飛出去,就連沉重的符車,都像水中的浮木一樣往兩側飄蕩開來。

白山水身后數十名劍師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非但全部一劍落空,現在就連這巨浪尾端翻開的水浪力量,都不是他們所能抗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山水瞬間破陣,根本連拖延一絲時間都做不到。

“申大人,您難道還不出手麼?”

為首的青甲將領看著已經被攔腰截斷一般的東陵軍,面色難看至極的轉過身,他知道白山水已經比傳聞中的更為可怕,此時的東陵軍已經不可能對付得了。

哪怕再不惜命的將所有的部下都填到白山水的劍下,都根本沒有意義。

申玄知道這名東陵軍大將此時的心情。

然而面對這名將領的請求,他只是冷漠的搖了搖頭,道:“外面的長陵並不屬于我的管轄范圍,我所要做的,只是保證大浮水牢的安全,只是保證內里的犯人不被救出,或者不在被下令處死之前死去。”

這名身穿青甲的東陵軍大將還未來得及憤怒,申玄冷漠的面容就已經在他的面前消失。

因為隔在他和申玄中間的千鈞閘已經落下。

很多閘門都叫千鈞閘。

然而整個長陵,甚至整個大秦王朝,卻都沒有任何一道閘門有大浮水牢的這道千鈞閘牢固。

所以當這道閘門落下,當氣浪帶起的塵土沖擊到臉上,這名東陵君的大將連拔出劍朝著這道門上斬上一劍泄憤的情緒都沒有,彌漫他心間的便只有刺骨的冰冷。

白山水踏浪前來。

白山水的正前方就是他。

這名將領深吸了一口氣,一道藍色的本命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緊緊握住了這柄本命劍,但是整個手和身體卻都劇烈的顫抖起來。

並非是因為恐懼和死亡的來臨。

而是他確定哪怕自己死去,此時大浪兩邊那些東陵軍依舊會不斷的朝著白山水沖去,他們也都會死去。

他此時只是猶豫。

猶豫自己要不要發出一道軍令,那這支軍隊退去。

拼著他的死亡和必定會蒙受的恥辱,來換取自己這些部下的生命。

滔天的劍意未至他的身前,他的衣衫已經盡濕。

這是純粹境界的差距,他都無法明白在自己的本命劍氣立于身前的情況下,這些水汽如何能夠沖擊到自己的身上。

他終于下定決心,準備開口,在臨死前發出讓這支已經是殘部的軍隊撤退的命令。

然而也就在此時,那宏大的劍意卻並未直接落下。

白山水的聲音,卻是輕輕的在他耳廓中響起。

“只差一瞬,我不殺你部下,你不阻我。”

這名東陵軍大將愣了愣,尚且未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只在這一剎那,恐怖的劍意已經壓至。

他的耳膜一痛,腦海之中都是一聲爆響,身體毫無抗拒之力般的被一股大力轟得往后飛出,重重撞在身后的千鈞門上,接著再度被彈飛向空中。

一篷血霧從這名將領的口中噴出。

然而這名將領發現自己未死。

這一劍原本足以殺死他,但是他卻未死。

申玄緩緩走向大浮水牢的內里。

千鈞門后,又一道橫門已經在他的身后關閉。

他經過的通道兩側,有一塊塊方石的縫隙里沁出水來,漸漸的沒過他所行走的石道。

石道兩側的水流,卻是莫名的往上涌動起來,閃耀出一些銀色的光芒。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

那輛之前押著張十五進來的囚車,已經送往大浮水牢的深處。

當東陵軍那名將領和千鈞門狠狠撞擊之時,當的一聲,大浮水牢里就像敲了一記鐘聲,一陣陣的音波不斷的傳來,沖向大浮水牢的深處。

大浮水牢的深處,有第三重門。

一重看不見的門。

黑暗里有透明的光弧一閃,便將外部的聲音隔絕。

然而這光弧只是能夠阻擋人耳所能聽到的聲音,且只能護住往內里傳遞的聲音,卻無法阻止這聲音朝著其余的地方擴散,比如…地底深處。

幽暗的地底陰河里。

洶涌而帶著龐大壓力的黑色水流仿佛要沖走沿途的一切東西。

然而就在這樣的陰河里,一條如燒紅的鐵條一樣的身影,卻是靜靜的站立著。

當那一聲撞擊聲傳入地底。

當地底的陰河里泛起一陣異樣的顫動,這條瘦小卻巍然如山岳的身體便驟然動了。

一動便是如在陰河之中豎立起了一個巨大的洪爐。

一團巨大的火光,硬生生的在漆黑的陰河中矗立,以恐怖的速度變大,反過來吞噬這整條陰河一般。

熾烈的火光和蒸汽拍開了所有水流,一道耀眼的火光,沖向這道身影前堅硬的巖石。

黑硬的巖石里,有一個小小的水口,偶爾冒出一兩個氣泡。

當這道火光沖入這個小小的水口,當和那一兩個氣泡接觸的瞬間,便頓時生成一股可怕的力量,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朝著內里沖擊進去。

黑硬的巖石上出現了無數道火紅的裂縫,裂縫不斷往上延伸,不斷的崩落!

崩落的巖石的斷面,流淌著火紅的汁液,便是融化的巖漿。

巖石層不斷的往上崩塌,如一座巨山崩毀。

火紅的身影穿過崩落的碎石,不斷往上。

她的前方,當巖石不再崩落時,出現了一片金屬的閃光,有一根根粗如兒臂的玄鐵柱攔住了她的去路。

沒有任何的停留,她就直直的穿了過去。

她的人就像一柄巨大的火劍,斬過了這些玄鐵柱。

玄鐵柱斷!

嗤嗤嗤嗤…

同一時間,大浮水牢里每一間陰暗的水牢下的水里,都開始發出了異樣的響聲,開始冒出氣泡。

火紅的身影繼續前行。

她的前方出現了耀眼的銀色亮光。

耀眼的銀色亮光照亮了她孤單而瘦小的身影。

她,自然就是趙劍爐,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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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5 01:19: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恐懼敗

    銀色的亮光來自于她前方的一道牆壁。

    其實說是一塊巨碑更為貼切一些。

    她此時所處的環境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水窟,而上方就好像有一塊巨碑插入這地下水窟的中央。

    給人的感覺是這一塊巨碑有一半在地上,有一半沉沒在水中,就在她的面前。

    這塊巨碑通體是用某種青灰色的金屬製成,上面有著很多很深的符線,那些耀眼的銀色亮光就在符線裏流淌,然後散發出來。

    這只是一塊毫無生命的巨碑。

    趙四的身影和這塊巨碑相比,就像一條小小的遊魚面對著一艘巨船的船底。

    然而她看著這塊巨碑,卻是狂熱的笑了起來。

    “又見面了。”她對著這塊冷酷的巨碑說道。

    然後她將體內積蓄的真元和天地元氣,沿著自己的經絡,放肆而狂暴的釋放了出去!

    她一路破石而上,當她到達此間,地下陰河深處裏的水流也隨之湧到此處。

    那些深邃的水裏,有許多更黑的線路,黑而粘稠。

    此時當她的劍意最為猛烈的迸發,這些黑線倏然破水而出,全部一條條的黑油。

    當這些黑油和她體內不斷湧出的驚人天地元氣相遇,就像是一個生命驟然遇到了一生都在等待的東西一樣,徹底的火熱起來,接著轟的一聲,這一條條黑油,全部變成了一道道火劍。

    這是一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畫面。

    無數道火劍在水中穿行,帶著刺天戮地的氣息,狠狠刺向那塊巨碑的符紋內裏。

    無數團氣浪她身前的巨碑上炸開。

    無數團的水花像極為細微的粉末一樣往外爆開。

    無數銀色的火星從符文裏沖出。

    密密麻麻的銀色火星將整個地下水窟映射得如同一個璀璨的星空,卻沒有任何的熱度,只有冷酷和寂滅的氣息。

    這氣息便是她所熟悉的皇后鄭袖的氣息。

    巨碑的符紋裏出現了裂紋。

    那些如銀色流水般流轉的銀光也隨即消失。

    趙四身上的氣息波動的極為劇烈,她的嘴角也沁出了猩紅的鮮血,然而她的嘴角卻再次浮現出驕傲的笑意。

    她只是昔日在那渭河之上敗給了鄭袖一劍。

    而接下來她和鄭袖的交手,她卻都勝了。

    “趙劍爐失去的劍,一定會親手拿回來!”

    她看著這塊巨碑,在心中堅定無比的說道。

    當這塊巨碑中流淌的星火消散,無數絲原本自然垂落到這大浮水牢的看不見的星光便驟然斷裂。

    這自然無法逃脫皇宮裏皇后娘娘的感知。

    她完美無瑕的面容上卻沒有任何的怒意,只是浮出一絲冷酷的笑意。

    她認為自己的預計沒有任何的問題。

    就如當年的那個人最熟悉她一樣,她也最熟悉當年的那個人。

    現在的九死蠶的行事風格似乎很像那個人。

    所以她才能做到預知。

    所以她不在意這一時的勝負,她覺得隨後收起的網,就會將這些所有的大逆一網打盡。

    她甚至開始想像自己是如何在大浮水牢之中一次性見到這些人的。

    ……

    趙四面對的巨碑符紋裏那些銀色星火消散的同時,像血脈一樣流淌在大浮水牢無數看不見的地方的銀色星火也隨即消失。

    一陣奇異的震鳴和轟響也在大浮水牢中響起。

    白山水白衣飄飄,站立在千鈞閘門之前。

    她的身後,那名被震飛出去的將領已經艱難的在沙塵中站起。

    重新整集的軍隊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將白山水包圍在其中,只是沒有這名將領的進一步命令,所以並未馬上發動新一波的衝擊。

    所有這些東陵軍的軍士並沒有像那名將領一樣聽到白山水的話,但是他們看著站立在千鈞閘前的白山水,心中卻都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

    他們都開始覺得,在下一剎那,這座閘門就會升起。

    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們所有人的呼吸徹底停頓。

    白山水笑了起來。

    她的身前,地面上湧起了一條塵浪。

    千鈞閘直接升起。

    她毫無遲疑的往前跨去。

    修長俏麗卻散發著難言的桀驁氣息的身影,就此越過千鈞閘。

    ……

    奇異的震鳴和轟響來自於整個大浮水牢。

    整個大浮水牢都在顫抖。

    大浮水牢的內部平時不落入長陵人的視野,但是內裏卻是有著很多令人恐懼的官員。

    現在感覺著整個大浮水牢的顫抖,這些原本令人恐懼的官員開始感到了恐懼。

    但並非全部。

    當白山水走向第二道橫門。

    內裏充斥著甬道的水流陡然往外壓出,就像一個巨大的拳頭狠狠的錘擊了這道橫門一記。

    然後這道橫門彎曲,露出了足夠白山水進入的縫隙。

    洶湧的水流在白山水的面前如同馴服一樣從她的兩側往外流淌,瀉掉。

    大浮水牢外的沙塵地上湧起了一層水浪。

    這片平時乾枯揚塵的土地,此刻就像一片海灘。

    白山水甬道前方的水流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塊塊高低不平的方石。

    在這條甬道的盡頭,一道沒有恐懼的身影矗立在那裏。

    白山水在外破開東陵軍,過千鈞閘到這裏,氣勢已經是強到一生之中的巔峰,但是阻攔在她身前的那道身影卻依舊沒有一絲恐懼,身上的氣息反而是如潮水般朝著她湧來,似是反過來像她施壓。

    這人並非申玄。

    他是一名身穿青衣的老者。

    他的五官都很小,面孔卻很長,這使得他的一張臉就像是一張很平的青竹板。

    看著這名老者,白山水笑了起來,道:“杜青梨,你以為能攔得了我?”

    這名老者的眉頭不可察覺的微微一皺。

    世上或許有人知道大浮水牢有兩名隱世的大秦皇宮供奉,然而卻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更少有人第一眼就能認出他們是誰。

    “我不是秦人,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你的名號。甚至說在我準備進入這裏之前,我都不知道這裏面有你和杜紅檀這樣兩個人存在。”

    看著沒有馬上應聲的這名老者,白山水卻是笑得更加開心了些,“你應該知道是誰告訴我的。我也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他今日裏不會出來。我們有能力進入此間,你便應該明白他的能力…即便今日我們失敗,你也不可能逃過他的報復。”

    在整個大浮水牢的顫抖裏,這名面對巔峰的白山水都沒有氣勢稍弱的老人,此時卻是驟然感到了一絲恐懼。

    “九死蠶…”他知道白山水所說的“他”是什麼意思,下意識的出聲。

    這個時候,便是白山水等待的出手時機。

    白山水出手。

    她手中幽綠到極點的長劍消失。

    老者的眉心前方,有一點綠波蕩漾開來,綠波的中央,出現了一根綠色的針。

    “就是九死蠶,只是你連我都勝不了,又何必恐懼九死蠶的報復?”

    直至此時,白山水充滿譏諷的聲音才響起第一個字。

    這名皇宮老供奉的瞳孔瞬間收縮,他感知著那一根細針凝聚的劍意,不管白山水的回應,淒厲的厲吼起來,“這樣的針對,也是那九死蠶的傳人告訴你的!”

    在他的厲吼聲響起第一個字之前,他的手中就已經亮起了一道綠色的纖細劍光,就像一根細柔的竹枝,沒有直接落向白山水的那道劍意,而是掃向了自己的左眉。

    嗤的一聲輕響。

    白山水的那一道劍意莫名的消失。

    他的左眉上出現了一道傷口,鮮血流淌下來,糊住了他原本就細小的左眼。

    淒厲的吼聲在甬道中震響。

    白山水已出第二劍。

    她的本命劍又已出現在手中。

    一剎那,本命劍的前方,出現了十七顆碧綠色的水珠。

    十七顆的碧綠色水珠開始加速,急劇的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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