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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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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志鳥村] 唯我獨法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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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資源時代(1)

  孫勝是真的恨陳易。

  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武新縣的生意占了孫勝生意的五成以上,金礦等於每天都在下金蛋,此次全體被關停,等於是除了外面的窮親戚全家被滅。因此,即使明知道亂說話會被嫉恨,孫勝還是四處宣揚陳易難看的吃相——他才離開體育館,就開始打電話了。

  這點距離的通話,陳易隨便加個聆聽卷軸就能聽到,7級的聆聽卷軸範圍達到2公里,三百米內的耳語都沒有問題。

  不過,孫勝的憎恨正是陳易所需要的,所以他開開心心的繼續玩兒弓箭,沒等多長時間,羅小山先打電話過來,問:「孫勝四處詆毀你名聲呢,這事你知道不?」

  陳易穩穩的放下弓箭,沖著吳晶晶笑了笑,才問:「怎麼個詆毀方法?」

  「就是說,你搶他的生意什麼的唄。」羅小山罵罵咧咧的道:「光是金生證卷就值多少錢了,用得著搶他的生意?」

  陳易嘿嘿一笑,道:「那你幫我也傳個話,四處傳啊。」

  「你說。」

  「如果啊,我是說如果……」陳易抬頭望天,道:「如果孫大聖再敢進武新縣一步,我就滅了他。你說,這麼著說,效果怎麼樣?」

  胸口沒啥變化,「謙卑謙遜」的賤神果然被騙過了。

  「威力十足,但你難道真能滅了他?」孫茂鑫這個市委書記怎麼都不能算是純粹的擺設,要是何複漢離開的話,他說不定還能硬兩年呢。

  「真不好說,你幫我傳一下吧。」稽查隊將近千人駐在武新縣,當地的武警部隊都打電話到江寧了,陳易費了這麼大的力氣,那就要充分的利用好了,否則即是虧本。

  羅小山依言而去,陳易放下手機,沖著吳晶晶笑笑,道:「一點私人的事情。」

  「您比以前更忙了。」吳晶晶此次來到中國是主動請纓,想從金生證卷手中摳出點錢來。另一方面,她對陳氏武館也極為好奇,有想要加入的意向。

  金生證卷仗著手中的資本,以及曾經收購的馬拉西亞證卷公司的人脈,在東南亞地區混的越來越好。由於陳易的個人傾向,金生證卷並不實際投資股票,也不從普通人手上吸收資本,而是有理由的向一些政策性公司投資,購買股票,出售股份,更像是一家保守型的投資銀行。當然,對外的稱呼依舊是風險投資。

  陳易呵呵的輕笑著,拿起弓箭就是一個速射三連擊。他的射箭姿勢全是葛籣德勒聖騎士教導的,善於戰爭中的聖奇奧王國射擊方法,與現代的競技理念格格不入,許多動作要點都是為了躲避魔法師和騎兵的攻擊。

  吳晶晶也拿起自己的弓箭,做出一個標準的射擊動作,長髮飄飄,有種異樣的溫婉瀟灑,是種很矛盾的表現。

  「我能進武館嗎?」她忽然問。

  「不能。」陳易必然反對。

  他不介意武館內出現很有凝聚力的中國人,但相當介意出現有凝聚力的外國人。很多中國人都把華人當作中國人,但實際上,他們並不是。也許100年前,他們是中國人,但經過這麼多代的繁衍生息,隨著歐美文化的入侵,是不是中國人,既不是中國人說了算,也不是華人說了算的。如果一定要評說的話,想必海外華人更認可資本主義化的臺灣,而非社會主義的中國。

  吳晶晶敏銳的感受到了陳易的排斥心理,可愛的嘟起了嘴巴,讓其不由的想到了小妹陳容熙。

  兩人的長相沒多少關聯的地方,但性格卻有相似,大約是同為千金小姐的緣故吧。

  「我以為你的武館是開放性的。」

  「對中國人開放,但也需要入學驗證。」

  現在想進武館的學生多了,每次挑選下來,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夠入選。當然,一些本次沒有入選的年輕人,下次還是會報名參加選拔,但武館的考核越來越嚴格是不爭的事實。15期用優先錄取權進入武館的學員,現在大部分都已經畢業了,到了30期的時候,武館學員的鍛煉速度明顯加快,到了現在47期,已經不光是考核學員的天賦素質,而且將是否願意前往國外工作例如了考核內容,檔案研究室除了蘇元春,又增加了4名學員,8名職員,其中半數都是用來分析入選學員的受控制程度的。

  等到三個月後,這批學員畢業,前往西大陸的人數將得到爆炸式的增漲。

  直截了當的拒絕,是吳晶晶很少遇到過的,雖然這在她的預料之內,終究是不怎麼舒服,於是語氣稍顯生硬的問:「武館莫非是中國的軍事機構?」

  陳易笑而不語,這句話可不好回答。

  吳晶晶無奈的舉起弓箭,發洩式的射了幾箭後,才恢復心情,重新綻放笑容:「我本想加入武館,是會讓你和武館都樂意的事情,沒想到竟然失敗了,真是出乎意料。」

  「你想加入武館,才是讓我出乎意料的事情。」陳易用馬來語笑著回答。

  印尼的語言是以馬來語中的廖內方言為基礎改造的一種語言,印尼的精英階層都懂得馬來語。陳易也不想讓自己顯露出來的語言太多,因此用馬來語作答。

  實際上,這已經足夠讓旁邊的人吃驚了。

  吳晶晶早就見識過陳易的「語言天賦」,冷靜的開始了射擊訓練,卻沒有去談與金生證卷的合作。

  她原本以為陳易會是個很好打開的突破口,就像是國內許多的紈絝子弟一樣,自己敗掉自己的生意。

  然而,陳易雖然小事上又說又笑,可是一旦牽扯到自己的利益,那就盤算的清清楚楚。吳晶晶也懶得自討沒趣。畢竟她期望的是10億美元以上的債券購買量,就算是遇到個傻子,也得用九牛二虎之力,面對陳易這樣的選手,她還擔心最後得不償失呢。

  陳易盯著聆聽卷軸呢,哪裡能讓吳晶晶占去了便宜,見她主動不說話,自然也不會開口。

  印尼的紙漿生意漸漸有取代加拿大的意思,但這門生意對資金的需求也不是一般的大,印尼紙業集團近百億美元的資產,依舊在尋找低價的長期債券,金生證卷掌握著30多億美元的資金量,是金源國際的3倍,在整個東南亞也是屈指可數的大型證卷公司,自然誘惑了吳晶晶。

  也幸虧她沒有再提出來,否則陳易早就準備好了12%的利率等著呢,那等於是把她家的公司當垃圾債卷了。到時候分拆出售,轉手就是錢。

  陣陣喝彩聲打斷了陳易與吳晶晶的「交流」,那是銀森勇無聊了,正在表演他的西大陸式的射箭方法。

  比起陳同學來,他的動作更不標準,但速度實在太快,「啪啪啪」的就像是在開槍,準確度更是高的嚇人。

  一名中國學生看見了,似真似假的道:「這麼厲害,怪不得當年中國人不用火器了。」

  陳易暗笑兩聲,銀森勇的弓箭,可以說是西大陸最低階的戰鬥動作了。要不是遠端武器匱乏,這種連輕甲都不一定能射穿的武器早就被淘汰了。

  「陳先生,你在這裡呢?」

  「司馬略?」陳易對此略感驚訝。

  「邀請依舊有效嗎?」穿上襯衫後,司馬略看起來更像是個無聊的中學教導員。

  「有效。」陳易笑呵呵的放下了弓箭。

  「那麼……」司馬略反而猶豫了,須臾後問:「我是否能得到那個藥品?」

  陳易輕輕搖頭,笑問:「什麼藥品?」

  司馬略失望的道:「我以為你會展示給我……那種實驗中的藥品。」

  他說的就是。

  陳易摸摸鼻子,道:「如果你願意,唔,簽訂10年的合約的話,在國外工作。」

  「那時候我就要50歲了!」司馬略有種被騙的感覺。

  陳易聳聳肩,道:「三年後,你可以回家。」

  「不可能。」

  「我不會將一個醫院交給不準備呆10年的人。」陳易同樣搖頭,道:「你不是唯一的候選人。」

  「但你還是沒有選到人。」

  「那是我們的高要求。」陳易看重司馬略的是他的心理素質,臨危不懼。至於醫術本身,他有的是辦法助其提高。

  但就像他所言的那樣,西大陸對醫生,特別是主持醫院的醫生有著更高的要求,且到目前位置,懂得手術的外科醫生依舊僅是A-級優先順序,並不急著獲得。數百名的學員身體都相當不錯,土著缺醫少藥那麼多年了,也不在乎再等等。

  司馬略再次遲疑了。

  恰在此時,羅小山也來了學校的體育館,到了就揚聲喊:「孫勝那小子太過分了,他把事情捅到省委去了。」

  「捅給誰了?」陳易皺起眉頭。

  「機關大院裡胡傳唄,他敢捅給誰。就是說你吃相難看,想要獨吞東南省的金礦……」羅小山的聲音始終不小。

  陳易笑了,道:「只要不是正式彙報之類的,就沒關係。」

  司馬略眼前一亮,問:「你在省委有關係?」

  「怎麼?」陳易抬起頭來,卻見劉歆瑜也來了,正從一群目瞪口呆的小年輕中走過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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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資源時代(2)

  今天,人都湊一塊了!

  陳易向緊張的司馬略示意了一下,先等劉歆瑜過來,問她:「怎麼了?」

  「金礦打了好幾架了,一些山民想要偷礦石和機器。另外礦上有欠帳,一些人來討要結帳。」不出所料,劉歆瑜說的果然是武新縣的金礦問題。

  「有人傷亡嗎?」

  「沒有,抓起來30多個人,剩下的跑掉了。」

  「就當是叢林訓練了。」陳易還是挺相信他的武館稽查隊的,這些平均等級在5級的學員從身體素質上來講,都是超過普通特種兵或偵察兵的水準。雖然經驗少了一些,可對付山民絕對沒有問題。

  他倒是有些奇怪的問:「結帳的為什麼不去找孫大聖?」

  「有些人不敢。」劉歆瑜淺淺的笑了笑。孫大聖向來是在酒桌上打著旗號辦事,許多人都知道他。

  「你怎麼處理的?」陳易問。

  「讓他們留下名字,轉交給孫勝。」

  「好。」陳易點點頭,要是孫勝不結帳的話,有的是辦法讓其就範。

  劉歆瑜微微一笑,問:「還要繼續守礦嗎?」

  「守著,注意不要有傷亡,雙方都不要有。另外,把身手好的山民記下來,檔案研究室派人過去,對這些人進行評估。」對於陳易來說,江寧的人或事都是容易控制的,因此也就是相對忠誠和穩妥的人力資源,武新縣亦不例外。

  他們兩個悄悄說話,等的司馬略已經抓耳撓腮。學籍可是個大事情,決定究竟是從哪個獨木橋過去——不同的學籍意味著相同的分數能上不同檔次的學校,東南省的學校和好學校都不少,因此學籍的管理更嚴。

  陳易注意到了他的焦急,卻是對劉歆瑜一笑,道:「你可以帶司馬略先生去簽個協議嗎?自願10年內在國外工作,並遵守我們的安排。」

  劉歆瑜知道陳易在國外有產業,且將金鬥娜派遣了過去,但她也不知道在哪裡。實際上,劉歆瑜雖然很有興趣知道,卻並不好奇打問,身在秘密組織這麼多年,她清楚隔離的要義。

  「司馬先生?」劉歆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等等,你要先幫我將兒子的學籍辦好。」

  陳易呶呶嘴,道:「劉歆瑜會幫你搞定的,一個學籍而已。」

  司馬略這才知道,自己的要求太低了,根本不用人家出馬,這卻讓其不知該高興還是失望。

  「我們先走了。」劉歆瑜向吳晶晶打了聲招呼,她和體育館內的男生們一樣吃驚。漂亮而完美的胸部很少在亞洲女性身上見到,值得大家行注目禮。

  一個籃球咕嚕嚕的滾了過來,正巧停在劉歆瑜腳下。

  「美女,麻煩把球扔過來。」正在訓練的一隊體育系學生開開心心的跑了過來。

  劉歆瑜將球踢了回去。

  學生們當然不會立即離開,他們圍著劉歆瑜,又笑又叫,同時有人問:「美女,問你兩個問題可以嗎?」

  「嗯?」

  「你的名字和你的電話號碼。」

  「我以為你們要問我是否單身。」劉歆瑜呲出一個詭秘的笑,看向陳易。

  問問題的男生高大健壯,有兩顆標誌性的大門牙,笑起來仿佛燒熟了的地瓜模樣,像是個職業籃球手——只適合看背影的男人。他不屑的望向陳易,道:「你男朋友不行的。」

  陳易按了手機上裸熊的快速撥號,向體育男生矜持的笑了笑,謙卑謙遜的那種。

  「美女,他慫了。」體育系男生用嘲笑的語氣說:「玩弓箭太小兒科了,男人就要高強度的碰撞,小子,敢不敢和我拼籃球?」

  這個方法他常用,只要打敗女生的男伴,多半能贏得相當的讚賞,再努力一下,好事就成了。

  劉歆瑜促狹的向陳易笑笑,雙手抱胸,有看好戲的意思。

  陳易露出一張謙卑謙遜的臉,同時不忘獲得「誠實」信仰的道:「我沒慫。」

  「那來比啊。」

  「來啊來啊。」體育系的男生們都高聲叫了起來。多少次泡妞就是以打敗高傲的男朋友為基礎而成功的。

  陳易才不會和他們玩什麼籃球遊戲。以其目前的身體素質,扣碎籃筐只需要一根手指而已。他回答僅僅是不想浪費一次表現誠實的機會。

  10秒鐘後,裸熊與一隊穿著皮甲的稽查隊員沖進了體育館。

  陳易一言不發,只以眼神示意。

  裸熊立刻大吼一聲:「全隊注意,舉棍。」

  武館標誌性的原木短棍被舉了起來,15根木棍閃耀著陽光之器具的威脅,襲向體育男們的腚部。

  來自東南亞的運動員們目瞪口呆,米贊傻道:「他是王公嗎?」

  「差不多了。」劉歆瑜拍拍司馬略的肩膀,笑道:「我們先去簽協議吧,陳易準備讓你擔任什麼職務?」

  司馬略傻呵呵的看著正在挨打的學生,答:「據說是國外某個醫院的院長吧。」

  「哦,那可一定要會治棒傷。」劉歆瑜指指揮棍不止的學員,道:「武館的主要懲罰裝備就是棍棒,每天都有人挨打。」

  「怎麼能用私刑呢?」

  「不會打死的,如果罰棍太多的話,會等傷養好後再打的。所以你的職責很重。」劉歆瑜說的挺認真。

  體育男們開始翻滾求饒。就是古代的堅強者,三五十棍亦難忍受,勿論是這些細皮嫩肉的學生了。

  陳易像是個好學生那樣,默默的坐在場邊。

  米贊作為馬拉西亞的富豪之子,很好奇的問陳易:「你想達到什麼目的?對這些孩子施以酷刑,有必要嗎?」

  「我這樣做,是不是顯的有些跋扈?」他以問代答,用的還是馬拉西亞語。

  「沒錯,非常的跋扈。」

  「那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他們就是撞上了。」陳易輕巧的掏出手機,撥給了全琮。

  8個體育男被打的很慘,一拐一拐的離開了體育館。

  許多人都看到了。

  陳易站在體育館的門口,目送他們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回到宿舍。心想:賺點信仰多不容易啊,名聲都壞掉了。

  不過,名聲這個東西,對於紈絝子弟來說太不靠譜了。他們不能永遠的獲得好名聲,偶爾獲得了,還是早點賣掉比較划算,否則人們總會找出新的理由來敗壞它。如果想不出來,那就臆想一個。

  這是一種平衡,這是一種生態。

  第二天,各種形形色色的傳聞就開始出現。

  總的來說,對於一些不那麼敏感的先生們來說,他們也許聽說過陳易,但現在才將大學二年級的陳易與陳家的嫡孫對號入座。

  這就是全琮所謂的「預先準備」。

  此時,陳易已經全身心的投入到爺爺的祝壽準備中。

  壽辰預定要進行三天時間,第一天招待陳系門人,第二天招待親戚朋友,第三天則是親戚的朋友。當然,實際上並非如此嚴整,能來陳老爺子壽宴的都是大忙人,除了第一天的早晨是要憑特定請帖入內之外,其他時間都是隨來隨走。一些從外省乃至外國回來的政府要員、大使、部委領導,都只能選擇方便的時間來。而老爺子則每天早晨見4個小時的人。

  這是大多數老人家都無法做到的極耗精力的行為,但陳仲國卻非常自信他的身體健康狀態。

  陳易將大部分的設備採購部拉了出來,專門從世界各地購買新鮮美味的食材,來自地中海的乳酪,希臘的櫻桃,潘帕斯草原上的小牛肉,德國的香腸,義大利的醬汁……

  拿錢買東西的部門,是世界各地最歡迎的機構,因此設備採購部也是陳易旗下擴張最快的部門,短短的一年時間,就遍佈世界50餘個國家,涵蓋面更是大的驚人。

  事實上,如果陳家願意的話,他們完全能夠像「滿漢全席」那樣,要求廚師們整治出專門的席面。但出於一種低調的本能,根本沒有人提起此事。

  陳仲國的生日轉瞬即到。

  陳易起了個大早,穿上紅豔豔的衣服,奔赴江寧大樂堂。

  司儀楊定業是最早換好衣服的司儀——他自以為是,在他看到陳易前。

  「你是……陳易?」楊定義認出了他。

  「是的。」陳易親切的笑著,謙虛的問:「我準備做迎賓,你們都是怎麼做的?」

  「哦哦……就是笑。其實,其實你不用等在門口的,我們都有紅色按鈕,來了需要迎接的人,你們才出來迎接。」

  「交給我吧。」陳易笑的愈發親切了。

  5倍的熱度,不笑白不笑。

  於是,前來參加壽宴的賓客,都認識了陳易。

  作為一名好學的年輕人,陳同學不僅用笑容,而且用語言打動賓客的心。

  他幾乎和每一位賓客握手——3倍熱度,幾乎和每一位賓客說話——6倍熱度,幾乎給每一位賓客送禮物——8倍熱度。

  光是一頓午餐,就有8000多人。

  這麼短的時間,這麼多的人,而且要與每個人說話和握手,換成是一般的領導人物非得磨破嘴,握斷手不可——是真的磨破和握斷。

  只有聖騎士,才能在一天之內承擔如此強度的工作。但只有陳易,才能用此等變態方法,將自己的神力刷高3.8倍之多。現在,釋放一次「恩賜」只需7%的血液。

  陳易最喜歡的一句話正是「他就是陳易啊?不像啊……」

  每當此類話說起的時候,他的謙卑謙遜信仰即大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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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資源時代(3)

  每天近千桌的賓客招呼下來,鐵人都要磨成汁。

  按照握住一雙手搖三下的程度來看,陳易每天得搖動手臂過2萬次,假設每秒鐘搖動2次的話,相當於一刻不停的搖動3個小時。

  而在具體的情形下,陳易不但得握手搖臂,還要說話道謝。

  在競選政治盛行的國家,那些一天握手500次以上的候選人就會被媒體宣揚為「像家人一樣親切」。他們白天握手晚上回去塗藥,過著一個星期腫三天手的生活,林肯、杜魯門、甘迺迪都自稱那是「令人痛苦不堪的日子」。但從另一個方面講,他們之所以不顧自己腫脹的手也要儘量與候選人握手,就是因為這種親切的,大眾通行的禮儀方式,是最能表達和增進友誼的。

  如果是在選舉制國家,一個能堅持每天握手500次的候選人,即使不能做到州長或參議員的高位,當個市長或縣長是手到擒來——只要和轄區內每個市民都握手一次,選票就搞定一半。

  在陳仲國眼中,陳易是在為陳家握手。

  那些原本想要看陳易出醜,或者嫉妒他出風頭的親戚們在第二天中午後,就閉上了嘴巴。

  越是身處高位的人,越明白握手的痛苦。尤其是與普通人的握手,過程往往慘不忍睹。熱情洋溢的民眾只會用大幅度的搖動和緊緊的虎口來表達自己的歡喜之情,渾然不知完成這樣的500次動作,是何等恐怖與殘忍之事。

  在晚上家裡人的聚會中,老爺子兩次讚揚陳易,稱奇「驍勇善戰」。

  每天握住幾千雙手使勁的搖,不是驍勇善戰是什麼!

  第三天再來的賓客像是看西洋鏡似的看陳易,同時不忘握手,比起前兩天來,今天的信仰收入低多了,顯然,陳仲國的話是傳了出去。

  但陳易依舊勤勤懇懇的握著手,說著道謝的話。

  同樣是3倍的熱度,公車要浪費10分鐘時間,握手只需要10秒鐘,這麼多人的機會很難再找到了。

  而且,對於他來說,手疼的問題完全可以用鬥氣來解決,要是不閑浪費的話。

  「豁免」的作用還大。

  「您好您好,感謝您和夫人的賀禮,您跟著小賀走就錯不了。」陳易熟練的說著各種短句,頭腦進入半休眠狀態。

  臺階下,又有請帖遞過來。

  陳易打起精神拿了過來,笑道:「您號,83號桌……」

  這麼靠前的桌子,他馬上抬起頭來,見到的卻是一張又喜又嗔的笑臉。

  「韓婕!從西京回來了?」陳易習慣性的握住了她的手。

  小手軟綿綿的,有點涼,挺舒服。

  「累不?」韓婕原本是想撒個小嬌,發個小脾氣的。可是聽說他每天站在大樂堂前迎賓又覺得太辛苦。

  「小意思,驍勇善戰不是吹的。」陳易的笑聲都練出來了,不大不小不費嗓子。

  後面來的賓客自覺的遞請帖給旁邊的迎賓者,除了陳易,陳家尚有幾個後生在迎客,要說起來,那都是近的很的親戚,就是戰鬥力不夠強悍,握手300人就撤退。

  韓婕咬著嘴唇,抽出自己的小手,反而是抓住陳易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了半天,奇怪的問:「真的沒腫?你用了什麼藥?」

  「年輕,恢復的好。」

  韓婕明顯不相信的道:「我記得爸爸那年下去視察,回來的時候,手腫的都握不住拳,那也就是和幾百人握手而已。你握拳給我看。」

  陳易無奈表演握拳給他看。

  跟前的賓客都盯著呢,看見了都紛紛說小話,就差鼓掌叫喊丟硬幣了。

  「嘴皮子也沒有磨破。」韓婕烏黑的馬尾在空中甩啊甩的,半是撒嬌半是問罪的道:「聽說你去了兩次西京,怎麼都沒有來找我。」

  「忙……」

  「瞎話,是不是陪什麼日本韓國女孩子呢?」韓婕一臉狐疑,隨即覺得自己似乎醋意太過,連忙低下頭,道:「我要進去了,給老爺子敬酒。」

  陳易笑意十足的說:「好。進門右手,要等一會。你隨便給招待的服務人員說一聲,他們就把你給排上了,到了就叫。」

  江寧大樂堂的服務人員素質原本就不錯,陳家又請了省委、省政府和省軍區三家招待所的服務員,業務水準趕超歐美。

  韓婕有些心疼的拉著陳易,道:「那你乾脆帶我進去算了。」

  「那……好吧。」賓客的高峰期已過,休息一個小時也沒關係。

  韓婕露出甜甜的笑容,模糊的唇線讓人想要咬上去般的紅潤。

  她毫不避諱的抱住陳易的胳膊,在這種場合,更讓客人們有種奇妙的聯想。

  陳易剛剛離開,孫茂鑫與何複漢,就連袂前來拜訪。有心人看的出來,孫茂鑫是被何複漢拉著的,但臉上的苦笑是真是假,卻讓人委實難以判斷。

  由於他們的職務特殊,等於是江寧市的父母官。故而進門就被招呼了進來,直接得到了陳老的接見。

  陳易躲在人群中,看著他們假惺惺的祝壽,不免不覺得有趣,露出森森的白牙。

  韓婕看到了,輕捶他一小拳,問:「在想什麼,又賊又壞的笑。」

  陳易聳聳肩道:「我前些天不是弄掉了孫勝的金礦嗎?我就想,孫茂鑫沒錢了,他拿什麼來送禮啊。」

  「看你說的。」韓婕也笑了,轉瞬又道:「我以前還覺得孫書記至少是個清官呢,沒想到他也貪錢。」

  「準確的說,是他的兒子貪。」陳易摸摸鼻子,道:「他要是不開金礦的話,就算是正當的生意人,也是吃相難看。」

  「人家都說你吃相難看。」韓婕說話間有些擔心的道:「西京都在傳說你的故事呢。什麼武警上山巡邏的。」

  陳易心想:我比武警可過分多了。

  但武館的事情,能不提就不提,此等公開場合更不用說。

  書記和市長的祝壽時間並不比其他人長多少,該說的吉祥話說完,二人馬上藉故離開,來去匆匆,如同找到了食物的屎殼螂。

  陳仲國的秘書輕輕招手,韓婕馬上一推陳易,道:「該我們了。對了,你拜過壽了吧?」

  「正式的拜過了,這次送禮物吧。」

  陳易這麼說著,就從空間戒指中掏兩片丹參出來,裝做摸樣的走上前去,送給爺爺,高喊:「孫子又祝您生日快樂了。」

  陳仲國看見陳易就覺得高興,少見的笑容滿面的道:「來來來,韓家的小女孩也來了啊。」

  韓婕羞的滿臉通紅,口中還要回答:「是啊。我是代表媽媽爸爸一起來給您祝壽的,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陳易聽著他說完,兩步竄上去就笑:「爺爺,這次來就帶了兩片丹參,要不現在就吃了吧。」

  陳仲國還有點捨不得的道:「我現在身體好的很,你別浪費了,留下來以後用。」

  陳易貼著他的耳朵,小聲說:「爺爺您放心,我還有,這兩片也不耐放了。」

  「好吧。」陳仲國熟練的嚼著丹參片吞了下去。

  陳易順手就是一個「恩賜」,只用掉了4%的血量,300多毫升的樣子就是一次大捐血,完全不影響身體機能。

  這種程度才配得上神術的名號。

  陳仲國微微的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他的耳中,仿佛有泉水的聲音,那是枯竭的生命之井的聲音。他喜歡泉水的感覺,讓人覺得精力充沛,讓人覺得生命力旺盛。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陳仲國的眼睛徹底清澈起來,像是一個身體健康的中年人那樣,眼神銳利而視野清晰。

  強忍著心中的驚詫和快樂,陳仲國輕輕的揮揮手,笑道:「你們年輕人自己去玩吧,別管我老頭子了。」

  說話間,他忍不住站了起來,向樓上走去。

  他忽然有種,想要重新體驗跑步的欲望。

  壽宴進行的非常順利。

  它至少說明了兩件事,陳仲國非常健康,陳系非常團結。

  當然,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有陳家老三的兒子,非常「驍勇善戰」,且認識某個神秘的醫學高手。

  當人們將此當作茶餘飯後的電信的時候,陳易早已帶上了韓婕,前往武新縣看金礦——黃金人人都喜歡,但它究竟是如何生產出來的,卻令無數人好奇,韓婕也不例外。

  到了縣城,韓婕就被街上敞開來經營的黃金加工店給吸引了,陳易則被數量眾多的礦山機械給吸引了。

  此時陪同的是蘇元春,他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袋,見陳易接連進了兩家店,於是很認真的陪同解釋說:「武新縣是咱東南省的資源大縣。金銀銅鐵錫一樣不缺,金礦和銅礦尤其富裕。您知道,這都是高價的金屬,因此願意開公司挖礦的很不少。」

  「隨便挖?」

  「以前是管的,後來武新縣接連抓出了兩次窩案,現在的官員,都沒心情管礦山的事了。」

  「是管不了吧。」陳易微微一笑,小聲道:「把方重給我叫來,讓他仔細考察一下這些礦藏的情況,評估收購的可能。」

  從武新縣到江寧碼頭的距離並不遠,物資完全可以直接送往西大陸。當然,他以前買到的那麼多的銅錠、鋼錠,說不定就是來自武新縣的。如果全部收購到手中,賺錢倒是其次,西大陸的供應就可以完全脫開市場變化了。

  另外,說不定能訓練一支願意前往國外採礦的隊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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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資源時代(4)

  三級士兵牧天華從白色的盒子中抽出一支小江南,小心的用火柴點著,深深的吸了一口。

  抽煙是「江寧人」的生活方式,在西大陸的江寧人,不管以前是否抽煙,如今都成了大小煙民。耳濡目染下,西江水寨的土著也開始學習抽煙。

  小江南就是專門供應給土著士兵的。武館港口採購部在江南捲煙廠定制,成本價3毛錢一包,沒有過濾嘴,硬盒,屬於B-級的軍需品。

  採購部兩月訂購1000件,相當於5萬條,50萬包,在西江水寨等地區出售,價格當然也是3毛錢。

  這裡的三毛錢,即是人民幣三毛錢,也是鐵錢三枚。

  自金鬥娜擔任西江水寨的財務官後,她除了加強財務支出的核對制度之外,主要工作就是改革工資制度,更準確的說是改革貨幣制度。

  一枚銅幣相當於一枚銅製錢,相當於一元人民幣,此匯率為固定匯率制,由西江水寨專門成立的信用社負責兌換。包括俞偉超在內的「江寧人」,以及所有西江水寨下屬的土著,都將獲得以人民幣為基準的工資。

  其中,士兵工資按照中國士兵津貼數字進行發放。三級士兵屬於士兵的最高級,月津貼45元人民幣,也就是45枚銅幣,按周支付,每次11枚的樣子,是馬拉城平民日收入的10倍。

  這個數字雖然很高,但考慮到西大陸的貧富差距極大,每週11枚銅幣的收入也僅僅是將土著士兵帶入中產階級的行列。

  如果成為土著士官就厲害了。經過改革的士兵制度中,4級士兵等同於一級士官,津貼按照每月300元人民幣發放,瞬間提高了7倍。這實際上是軍官的薪金模式。他們做的工作也基本軍官化了,在未來的發展方向中,排以下軍官將有一半由土著軍官擔當。得益於中國施行的義務兵制度,江北出生的退伍士兵很不少,他們拉出去做低級軍官或士官都沒有問題,而技術崗位則繼續由「江寧人」充當,並輔以一部分的南美人。

  牧天華前方,正在悍馬車內操作電腦的就是南美大叔蒂諾洛尼亞,一個很難記的名字。他的工作是將士兵們採集來的礦石進行分類拍照,再貼上標籤,並在不規範的臨時電子地圖上標注地點。這種工作讓土著士兵來完成,那非得愁死他們,考慮到本地連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有,實際上,能快速數數到21的土著,都是聰明而有天賦的年輕人了。

  很多貧窮南美國家的年輕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但畢竟有不少人是經過了高等教育的。例如蒂諾洛尼亞大叔,就是在巴西上完了中學,期望前往美國找個好工作,然後好弄一大筆錢回鄉娶個美女……

  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南美人的薪水如何,都尚未經過討論——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來自南美的先生們經歷了個江寧人一年多以來都沒有經歷過的各種麻煩。他們首先策劃了幾次逃跑行動,接受了棍棒教育後,轉而開始抱團抵抗,再次被棍棒教育,繼而是罷工和絕食抗議,依舊是棍棒教育。

  如今,大約有半數的南美人開始規矩的工作,剩下的則繼續處於半絕食狀態中,以佘雷的意思來說,餓死算了。菱形辦公廳內有不同意見,在無法統一的情況下,只能放任自流,也就是說,在此期間餓死的都算是白死了。

  要到陳易下一次前來西大陸,俞偉超等人才會請示此事。

  「到午飯時間了,都來吃午飯了!」一名土著士兵用半生不熟的「江寧話」吼叫,能進土著排的都得是聰明努力的土著,否則憑什麼拿10倍於普通人的薪水。學習中文是其中之一標準,不會的連吃飯都不知道。

  負責教育普及的李昌寧開始也還很奇怪,為什麼土著士兵們學習語言的速度如此之快。後來才知道,各地神廟每年都會選拔聰慧的土著前往神廟學習,這屬於西大陸的義務教育,只是普及程度非常之弱。但經過幾千上萬年的沿襲,快速學習語言的天賦幾乎深入骨髓,如同基因選擇了一般,因此他們的語言能力較之地球人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現在還有許多學員完全不懂西大陸通用語呢。

  三級士兵牧天華咬住煙嘴,最後深吸了一口,盡可能的吸乾淨了這支煙,隨後才俯身扛起M2重機槍,回到了佇列當中去。這是只有西大陸士兵能幹的事情,勃朗寧M2的空槍就有38公斤,要不是為了安全和射擊方便,剩下一個20公斤的三腳架和相當重量的彈箱也會掛在同一名士兵身上。12.7毫米的重機槍靜止作用明顯,且距離夠遠,比自動步槍的效果好太多了。現在只要是擁有重機槍證的野戰士兵,幾乎都會選擇M2勃朗寧,曾經有一批較輕的95式和M60通用機槍送來,幾乎沒有人用,因為距離太近,對重騎兵和劍齒獸一類的厚甲快速目標,效果大打折扣。

  大量使用M2勃朗寧,除了讓軍火掮客默德羅開心之外,西江水寨的後勤壓力因此大增。不過,兩個連隊的後勤要求再高,區區幾十公里半徑範圍內的物資調配,新手們依舊能完成。這也從另一個方面促進了公路網路的建設。如今除了馬拉城本身,它的周邊地帶已經造滿了簡易公路,如同80年代的中國鄉鎮。

  「牧哥先來。」

  牧天華一到伙夫跟前,士兵們就都讓了出來。

  西大陸的森嚴等級制度自然而然的繼承在了土著士兵身上,高級士兵擁有絕對的優先權,包括吃飯、換裝武器、稀缺物資的購買和兌換等等。

  所有人對此都沒有提出意見,正規軍出身的何群等人想在軍內搞人人平等的一套,根本沒有人相應,於是作罷。

  牧天華對此是完全不知情也沒有感覺的,他現在滿眼都是白晃晃的米飯,高興的喊:「稻穀,稻穀。今天還有稻穀?」

  「不是說過了,只要是進入戰區,或者是戰鬥狀態,每天都有好伙食。」回答的是退伍志願兵李義壯,一個笑呵呵的老兵。與大多數沒有上過戰場的中國士兵一樣,李義壯當了12年的志願兵,回家後依舊一貧如洗,養不起老婆孩子,於是只能來「國外」做雇傭兵,因為在軍內當了多年的老班長,因此他就成了現成的低階軍官人選,直接領了一個30人的土著排。

  「天天吃稻穀,真想一輩子呆戰區裡算了。」另一名三級士兵牧山呵呵的笑著。他們這一個排都是牧村人出來的,相較拆散了的班排,戰鬥力更強。而且出來找礦,也需要他們的生存技巧。

  「要是天天吃稻穀,你也要膩了。」李義壯笑著給他加了一勺子。

  牧山嘴一咧,道:「不可能,你看城裡的貴族老爺,專門建個莊子,就為了吃稻穀。」

  「吃肉吃多了想吃稻穀,吃稻穀吃多了就想吃肉了。」

  「林子裡到處都是肉,有啥稀罕的。稻穀好,可惜不能拿回家裡去。」牧山就站在飯盆旁邊,將半斤米呼啦進了嘴裡,手一伸:「排長,再來一份。」

  李義壯笑呵呵的又給他裝滿了,笑道:「信用社裡不是賣米票?拿去換就行了。」

  「貴得很,不划算。」牧山什麼肉和菜都不吃,就拼命的刨米飯,仿佛要賺回來似的。

  李義壯無奈搖頭,給自己弄了一盒重咖喱米飯,配上滿盒子的蒼牛肉,香噴噴的吃了起來。在軍隊呆的久了,頓頓鹹菜蘿蔔米飯,早就吃煩了,像是咖喱、烤肉之類的東西,反而更有吸引力。

  來到西大陸後,李義壯覺得最幸福的事兒,就是能吃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世界各國的飲食,西江水寨供應充足——它實際上就相當於江寧邊的小城鎮——為了滿足地球人的精神生活,首先滿足的就是他們的胃口。

  要不是西大陸和江寧的來往實在受限制太多,李義壯都想把老婆接來了。

  住在縣城角落裡,每天日出打工,日落睡覺的日子,真沒有在西大陸有滋有味。

  幾個二級士兵默默的裝滿飯,躲到桌子角小聲說話去了。二級士兵多是重機槍副手,或者負責背負彈箱等戰鬥物資,沒有資格在三級士兵們面前高聲談笑。不過,他們有自己的小圈子,除了大庭廣眾之下,私下裡與三級四級士兵說話,倒也不用敬禮什麼的,那是軍官才有的特權。

  呼嚕嚕的刨飯聲,像是餓死鬼的讚美詩,在空曠的湖邊響起。

  湖邊的樹林裡,三個鐵坊的村民躲在灌木叢裡,大眼瞪小眼。

  「這是第幾波江寧人了?」領頭的村民的衣著整齊,連個不定都沒有,正是馬拉城內的居民。

  能從環城公路裡鑽出來不容易,旁的年輕人梳著個小辮,挎著一個背簍似的容器,裡面裝滿了重物,壓的腰都塌了。他倚著樹,道:「第三隊人了,他們是非要找到礦不可。」

  「看來是了。據說他們的士兵都不超過千人。」

  「他們的那個子彈,聽說都是純銅的,何必搶我們的營生。」

  「可不是嘛,咱們再窩兩天吧,等他們都散了,就好回去了。」

  三人自說自話著,卻沒有注意到李義壯隊伍準備行進的方向,正是他們躲藏的湖邊樹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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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資源時代(5)

  西江水寨現在的裝備相當不錯,莫少秋、默德羅都能從不同國家弄來制式裝備,祝光梁也可以幫忙走正規或非正規管道弄來一些武器,對於只有一個稽查連,一個土著連和一個裝甲連的西大陸來說,他們盡可以隨意的挑選裝備。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土著連才能夠以排為單位獨立執行任務。30個人攜帶12具以上的重機槍,3具以上的米蘭反坦克導彈,以及一具以上的機關炮,這種基本火力能夠防備1個重步兵營的衝擊,就像是西江保衛戰之前一樣。同時配備的還有3到5輛裝甲車,通常是兩輛四輪驅動的吉普,一輛或多輛防暴車和薩米松。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裝備,李義壯也不敢稍有疏忽,不僅自己時刻觀察著外面,也命令士兵不得休息,全得關注著四周。馬拉城的神廟騎士不是吃素的。土著連比稽查連弱的一個地方就是平均體術等級低,所以他們必須無時無刻的睜大眼睛,才能防備敵人的偷襲。

  如果不穿著好裝備遭遇神廟騎士的話,30個人都不夠人家一輪削片的。就算是西大陸的部隊,白天晚上都開著雷達,舉著望遠鏡和夜視儀。鐵絲網亦是拉了一道又一道,內城永遠有一些地方禁止出入。

  士兵們亦清楚狀況,經過近一年的訓練,他們的素質都有相當的提高,不再是普通的農民了。

  牧天華開著一輛悍馬,打頭先走。

  他是最快學會駕駛的士兵之一。想成為士官,就要學會駕駛,這是晉升的硬條件。西江水寨提供無限次的學習機會,裝甲車隨便開也不怕壞,即使這樣,許多士兵都學不會,就像是中國解放早期一樣,學會開車是極不容易的事,尤其是簡單修理,簡直要讓這些小學都沒上過的傢伙尋死——不懂得機械原理就只能死記硬背,想背又看不懂筆記,那可是相當頭疼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能夠獨立開車令牧天華極為驕傲,甚至自己主動申請成為了前車,也就是全排的尖頭偵察車。

  他大白天的就開著大燈,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不時的命令一聲:「火力偵察。」

  這時候,車頂上方的炮塔,就會打出一串長連射。

  土著連的悍馬車上裝的是重機槍,只有排長們的坐車上才有機關炮。

  後車不時的也會進行補充的火力偵察,不一定針對人,還要針對一些善於隱藏的猛獸。例如好像迅猛龍似的大豺龍,一次十幾隻十幾隻的出現,耐性極好,往往就蜷縮在灌木叢中隱藏,一旦進了埋伏圈,很容易造成傷亡。要是沒有鬥技級高手坐鎮,普通的馬拉城小隊也不敢深入叢林。

  幾十發子彈射了出去,炮塔上的士兵可惜的直咂嘴,說:「又是十幾塊銅幣啊。」

  「甭可惜了,有種你下次自己來拿。」下面手持自動步槍的士兵笑了。

  「要是以前,我真來拿了,一條小命算什麼。」

  牧天華開了半截窗,吐了口痰道:「別看才50公里,要是沒有車,你們走路試試?兩天走不到,四天回不來,路上的豺龍能饒了你們?」

  「呸,一年前,有20枚銅幣在路上,你們撿不撿。」

  一群人都笑了。

  城邦經濟是自給自足的經濟模式,缺穿不缺食,個頂個的都能當獵人,唯獨東西賣不出價錢,在這種情況下,20枚銅幣可是好大一筆收入。

  笑聲過後,五個人都握緊了手上的鋼槍。當兵是西江水寨最有前途的工作,亦是他們改變人生的最佳途徑,手上的槍就是未來的最大保障。

  領車內安靜了下來,好半天沒有進行火力偵察,後面的李義壯忽然通過對講機罵了起來:「都他娘的懶死了?不想活了別禍害兄弟,把槍給我打起來。」

  「是。」牧天華吼了一聲,連忙揮手。

  旋轉炮塔上的機槍剛開響,下面就有4個人影竄了出來。

  正是來自鐵坊的馬拉人。

  他們被火力偵察嚇的半死,剛才一串長槍又近在咫尺,其中一個小子忍不住跑了出來,其他人也只好跟了出來。

  重機槍不自覺的追上去,槍槍咬肉,瞬間將一個人打成了三截,連聲慘叫都發不出來,背上的大包也被打碎,一塊塊金屬錠散落在地面上,甚或被擊飛了出去。

  倒數第二個人發出一聲巨吼,不甘心的轉回去,想要拾起金屬錠,也被毫不猶豫的機槍手打成了碎片。

  剩下兩個人迅捷無倫的鑽進了密林,身前身後濺起一片鋼雨,他們身體傾斜變化的姿勢,仿佛躲避雨水的蜻蜓,子彈是被樹擋住了,濺起的木屑和土塊卻紛紛砸在身上,讓他們只能不停的嚎叫來掩飾恐懼。

  以M16為主的自動步槍也發出「哢哢哢」的聲音,讓重機槍在長連射之間不至於那麼寂寞。

  12.7mm的大口徑重機槍在誕生之初是用來對付一戰時期令人恐懼的坦克的,後來又被用來對付低空飛行的航空器,在不到300米的距離裡,它的威力10倍於M16卡賓槍,竟能射穿一人合抱的大樹。

  最多20秒,又有一個人受傷倒地,令危險陡然消失。

  「停火!」李義壯連續喊了兩聲,然後舉起車內的擴音器,吃了一個魔芋後,喊道:「外面的人聽著,慢慢的走出來,我們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否則將動用機關炮予以消滅。」

  重複了一遍,李義壯親自替換了炮塔上的炮手。

  他擔心真的把人炸死了。

  這四個人身上背的可都是金屬錠。而且從地面上的反光來看,這些金屬錠的純度很高。

  李義壯因此異常興奮。

  「主上」陳易勒令一個月內尋找到適合開採的礦藏,俞偉超才會將土著排全分散派遣了出來。

  然而,時間過去了一半,他們依舊毫無頭緒。在西大陸,煉製金屬是一件神秘且神聖之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其中的奧秘,馬拉城外的村民且不說,就連莊園主和貴族們也表示不知道。不過,馬拉城產銅、產鐵、還有少量的鉑金、黃金是確定的事,現在主要是找到礦藏的地址。

  想到自己能解決此問題,李義壯忍不住將手指遠離扳機,他擔心自己太激動犯錯。

  「出來吧。」他又喊了一聲。

  良久,叢林中忽然傳來哭聲:「你發誓。」

  「我發誓。」

  「你要救活安卓。」裡面的人聲音近乎瘋狂,令人不寒而慄。

  「我盡可能救活他。」

  「不行,你必須救活他。」裡面的人已經開始嗚嗚的哭了。

  李義壯有些頭疼的抓抓下巴,道:「你出來,我們就救活他。你叫什麼名字?」

  裡面人哭聲依舊的喊:「那巴,我叫那巴,我不出去去,你們騙人。」

  李義壯無奈的喊:「我們沒有騙人。」

  「你們騙人。」

  「沒有騙人。」

  「你們騙人。」

  你來我往五個回合後,李義壯放棄的喊:「那巴,你要是再不出來,他的血流乾淨了,就救不活了。」

  「你們的醫院,不是聽說什麼人能都救活嗎?你騙我,你們不是江寧人。」

  李義壯有種哄孩子的感覺,只得答:「我們是。」

  「送他去醫院,你們發誓。」他所謂的醫院,就是司馬略來到西大陸後開的醫院,現在只有司馬略一個主治醫生,兩名他的學生和三名赤腳醫生。

  儘管如此,1名好醫生和5名庸醫的組合,也是西大陸人難以想像的。

  金鬥娜想辦法進行了幾次宣傳,四裡八鄉自然而然的將醫院吹上了天,並使其不得不限制入內。這也是江寧人一向以來的好名聲使然。另一方面,西大陸人相對西方化一些,並不排斥諸如解剖和手術之類的行為,這才讓司馬略的工作省去了許多麻煩。

  現在,看著同伴的傷口如此嚇人,鐵坊的那巴只能寄希望於江寧人的醫院。反正神廟的祭祀是治不好這樣的病。自從醫院出現後,主祭出現過幾次,醫治了幾個大病,但這種好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平時沒事的時候,主祭才不幫普通人看病呢。

  一個專門冶煉金屬的鐵坊人,雖然在普通居民中頗為不錯,但地位與主祭實在是太遠太遠。

  那巴抱著同伴,丟下兩包金屬錠,從密林中鑽了出來。

  「一班,入內搜索。」李義壯舉起了機關炮,斷然下令。

  進入密林搜索是非常危險的工作,只是現在,金屬錠更重要。

  那巴一直走到裝甲車前方,才被蜂擁而出的士兵壓在地上。他的同伴肚子破了個大洞,腸子流出來一半,臉色金紙般的慘敗。

  「好多金屬錠。」

  「有鉑金和銅,還有少量的錫錠。」

  裡面傳來一聲聲驚呼,辨認金屬是他們出來前學習過的,士兵們也很有興趣,在西大陸,金屬就是武器,金屬就是錢,也是人們進行交易的主要原因——在食物充沛的情況下,武器或鐵器是最大宗的買賣了。

  李義壯擔心出事,趕緊下令:「班長匯總撿回來,所有人不許離開叢林覆蓋範圍。重複一遍,所有人不許離開叢林覆蓋範圍。」

  叢林覆蓋範圍是一個特指,根據路況不同,在300米到500米之間,是機關炮和重機槍所能提供的最好掩護範圍,再遠就危險了。

  裝甲車下,那巴哭嚎著:「救救鐵九,求求你們,你們發過誓的。」

  李義壯沒有下車,而是命令衛生員去幫忙包紮,然後又將炮位讓給原來的炮手,自己則緊張的拿起步話機,要求和西江總部通話。

  衛生員也是武館學員,十九期的汪智,江寧醫專學婦科,畢業後理所當然的找不到工作,借著家裡拆遷的機會,進入了武館,練到體術二級,怎麼都上不去,於是只能來「國外」,以得到兩年的「學員」待遇。

  他提著箱子,頭腦昏昏沉沉的來到裝甲車下,大致的看了兩眼傷口,就噁心的想吐。

  一顆12.7毫米的子彈從側面擦過了鐵九的肚皮,幸運的是沒有打中內臟,但也將肚子整個給翻了過來,稀少的脂肪和血水像是一碗毛血旺,熱騰的伴著腸子展現在汪智的面前。

  「給他把腸子塞回去。」汪智混沌的說了話,然後拿出止血散,看都沒看一眼,擰開就全倒了出來,繼而進行臨時縫合。

  這樣的傷口,要是地球人就不用治了,幾乎確定是死亡。但換成身體健壯的西大陸人,汪智覺得還有一線希望。至少合上肚皮後,血水變少了許多。

  「我們要快點回水寨,他撐不了多久。」王智拍打著裝甲車的外殼。

  「一班回來就走。」李義壯也在忙著用電臺報告情況。

  西江方面很快給出回應,俞偉超親自下令:「立刻撤退到安全地點,儘量搜集他們的隨身物品。」

  「明白。」李義壯挺胸抬頭,興奮異常。

  水寨內,俞偉超同樣開心的轉圈兒。

  金屬是西大陸的貴重品,大量的金屬錠意味著有很大的可能是來源於周圍的某個礦藏,這是西江水寨最希望獲得的消息。也是目前最有價值的消息。

  一班用了10分鐘時間跑回了裝甲車,丟下了至少100公斤的東西。

  「你們也能背的動。」李義壯呵呵的笑著,問那巴:「看看你還有什麼東西落下嗎?」

  「沒有。」那巴頭都沒抬,只是抱著他的鐵九兄弟。

  李義壯不爽的哼哼兩聲,揮手命令全軍返回。

  牧天華依舊是尖刀兵,開心的連踩油門。

  後面的兵笑說:「看你笑的門牙都露出來了,還不收收。」

  「你們懂什麼,出來的時候連長就說了,找到礦是要記功的。」

  大家這下來了興趣,坐起來問:「記什麼功?」

  「好像叫陸軍集體功績獎章,是可以繡在袖口上的。」牧天華特意甩了一下袖口,他有「西保一次」的獎章,連買東西都比別人便宜,乃是排裡的獨一份。

  勳章的好處太多了,越早越厲害的勳章越值錢。

  如今,許多士兵都把勳章當作貴族頭銜一樣看待,但大多數人是肯定沒有的。如今聽說有機會得到,簡直是坐立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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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資源時代(6)

  進了西江水寨的營門,李義壯下車就問:「主上來了沒?」

  門衛是老熟人,輕輕的搖頭。

  李義壯那叫一個遺憾。

  這時候孫睿禾也來了,一聲斷喝:「李義壯!」

  「到。」他趕緊立正站直了。

  「打聽什麼呢?」

  「就是……問問主上在不在。」

  孫睿禾瞪起眼珠子,說:「這是你能問的?」

  「是。」李義壯回答完,又趕忙搖頭:「不是,不能問。」

  孫睿禾瞪了他好幾秒,才道:「俘虜呢?」

  「255車裡。」李義壯當了10年的兵,就明白了兩件事。第一是沒背景別當兵,第二是被人罵是好事。所以他也喜歡被人罵,長官不罵說明練的不好,不受重視,這次出彩了,又挨駡了,簡直是笑容滿面。

  孫睿禾剛將225車的門給打開,裡面的那巴就瘋了似的喊:「大人,大人,救救我兄弟……求求您了……」

  他是看見孫睿禾肩膀上的花了。如今馬拉城的人都知道,有花的是軍官,沒花的是士兵。

  李義壯在後邊小聲說:「他們藏在灌木裡,被我們火力偵察嚇出來了,重機槍咬到三個人,就剩一個囫圇的。我答應送他去醫院的。」

  「那去吧。」孫睿禾拿出一個小本本,寫了幾個字,算是簽字同意。

  野戰醫院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平日裡除了讓司馬略的兩個徒弟輪流做門診鍛煉之外,司馬略自己是手術不斷的。一旦有大手術出現,全部醫生都要上手術臺,因此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去看病的。第一等的是「江寧人」,第二等的是在西江水寨服役的士兵,第三等的是「良民」,若是有剩下的時間,那才輪到外人去看病——通常是不會有剩餘時間的,因此就連港口上的商人都想辦良民證,大大促進了西江水寨民政辦公室的工作開展。

  李義壯拿好了簽字,對那巴道:「你要好好給首長說話,鐵九我帶走治病去了。」

  兩名士兵擔起鐵九就走,那巴扒著擔架又哭又嚎的,被李義壯拉住笑道:「別叫了,像是女人喊老公似的。」

  那巴一臉幽怨的轉過臉來,鼻涕鬍子的嚇了李義壯一跳,不由想:這貨這副模樣,別真的是受傷男人的姘頭。

  此邪惡的觀點,讓其立刻決定遠離接下來的審理。

  牧天華是此次出行的士兵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一個。他的父親當年給村裡記帳,會寫30個字,全都教給了他。於是牧天華當仁不讓的上前勸說起了那巴。讓其配合詢問,並帶去了審訊室。

  在空蕩蕩的房間內,孫睿禾坐在了有扶手的大椅子上,令那巴坐在對面。

  審訊就由他來進行,佘雷、大楊等人看著即時的視頻。

  對地球人來說,西大陸的資源問題著實奇怪,若是說沒有礦藏,本地確實是出產金屬的,儘管數量不多。但若是說有礦藏,卻又不知道在哪裡,誰在挖,在哪裡挖。

  放在地球,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一個小煤窯,那也得上百人工作吧,吃喝拉撒用的東西,生產出來的礦石,都運輸往來。

  偏偏找遍馬拉城周邊,就沒有這樣一個地方。

  現在環城公路都幾乎建好了,土著連和一個稽查隊拉網式的找來找去,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可能是礦工的馬拉人……要不是馬拉城內時不時的自己生產一些金屬武器,西江水寨非得以為本地沒有礦藏的存在。

  大楊原本認為,盯緊奴隸營會有所幫助,但事實證明,人家挖礦根本不用奴隸,就是普通涉及到礦產的馬拉人也少之又少,給人的感覺像是一種秘術,而非大規模的經濟活動。

  孫睿禾參加過幾次全體會議,亦有同樣的疑問。在他看來,以西大陸金屬礦產的稀缺與昂貴程度,這方面的資訊肯定是非常有價值的,非得慢慢問才能有效果。

  不過,他坐在審訊間的椅子上,倒是和藹可親,如同鄰家大叔似的:「你叫那巴嗎?好名字,我們有個港口就叫那霸。」

  那巴傻乎乎的看著他。

  「你真的叫那巴?」孫睿禾又問:「你的同伴怎麼叫鐵九?」

  「他是鐵坊人。」那巴現在看孫睿禾像傻子。

  孫睿禾知道鐵坊,那是馬拉城的內線傳來的「誕生金屬」的地方。也是少數能在城內聚居的村落。

  他精神一振,問:「你不是鐵坊人?」

  那巴悶悶的說:「我是力士,我要工作的讓坊主滿意,兒子才能學鐵術,才能做鐵坊人。」

  孫睿禾滿面紅光的問:「鐵術是什麼?」

  「就是生產鐵的法門,會的人很少。」

  孫睿禾猜他可能不曉得,但還是不得不問一句:「鐵術是怎麼進行的?」

  這同樣是個令地球人難以理解的現象。以他們的常識來說,不管是煉鋼煉鐵,那都是要有熊熊燃燒的烈火和高爐,有濃濃的黑煙和高高的煙囪,但馬拉城內不止沒有這些裝備,甚至連黑煙都沒有冒過。

  如今神廟戰爭已經開始,馬拉城內正在加班加點的生產戰爭物資,各種金屬武器是大頭。然而,不管是有多少船的金屬進入馬拉城,有多少船的礦石進入馬拉城,從未有冶煉的黑煙出現,從未有礦石流出。

  於是,大家只能將此歸結於煉金術士的技術。

  西江水寨也俘虜有一些高官騎士,像是曾經的大爵士閣下。但這些人要麼假裝清貴不說,要麼就是不知道,偶爾有些莊園主進行描述,也就是到鐵坊為止。

  鐵坊內的工作,似乎就像是運村人托運貨物的秘術那樣,數百數千年的保密不宣。

  那巴情理之中的令人失望的回答:「不知道。」

  「鐵九知道嗎?」

  那巴神色一暗,低聲道:「不知道,鐵火知道,他死了。」

  按照西大陸的命名方式,越沒有規律的名字說明身份越高,但普通的村民都是有規律的名字,像是獵風、鐵火這樣用自然來命名的已經算是村裡的高級人物了。

  孫睿禾略顯失望,但還是秉承著自己的審訊規律,和顏悅色的道:「那你平時做什麼?」

  「力士是鐵坊裡面用來搬重物的人。」那巴頓了一下,說:「有名字的是鐵坊人。」

  「看樣子,你和鐵九關係處的很不錯嘛。」孫睿禾向著攝像頭一笑,問:「你所說的重物,是不是鐵礦石?」

  「不一定。」

  「其中有礦石是嗎?」孫睿禾見過有船將礦石送進馬拉城,只是城內並無高爐之類的煉製工具。

  「有。」那巴基本配合,他對鐵坊並沒有什麼歸屬之心。

  孫睿禾話鋒一轉,稍顯急促的道:「運進城的礦石,都被你們用鐵術,做成了金屬錠?」

  「是。」

  「那這一次,你們帶回來的怎麼都是金屬錠。」

  這句話,孫睿禾的語氣嚴厲多了。這也是水寨人都想知道的秘密。

  大楊在外面同樣急的瞪眼睛。

  他的情報部門,是受到壓力最大的。要是能有三五個月時間著重研究此問題,他肯定找到對方的礦場。但陳易給的時間太緊,西大陸又太不熟悉,得力手下都沒有幾個,想得到敵人重要的技術資訊,實在是不那麼容易。

  在房內房外諸人的期待中,那巴輕輕道:「鐵火在外面用了鐵術。」

  「怎麼用的?」

  「我不知道。」

  「你是否有看到一點?」

  那巴不吭聲了。

  孫睿禾知道,這是重要時刻了。

  他借喝水醞釀了一番心情後,用手上最有利的威脅,前所未有的嚴肅道:「你要仔細想清楚了,把你看到的東西都告訴我,好好回答,否則,不止你活不下去,鐵九也得死。」

  那巴急了,說:「你們的人答應過我的,那個大人,說一定會治好鐵九的。」

  「我們會治好他的,但你必須告訴我們想知道的東西,否則你們兩個還是會死。」

  那巴的腦袋大約無法運行這麼複雜的句式,只知道悲泣:「你們說過,會治好鐵九的,會治好鐵九的。」

  外面的佘雷沒心沒肺的笑了。孫睿禾自稱無所不能的特種兵,搶著去審訊俘虜,得到這樣的結果,卻讓人覺得很有趣。

  房間內的兩個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笑點,孫睿禾還在假裝嚴肅,道:「鐵九治好了,但你必須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就弄死他。」

  那巴這下明白了,於是很自然的問:「如果我說了,你們能把我和鐵九放了嗎?」

  「如果你都說了,可以。」

  「我們不要回馬拉城了,我們要拉尼城邦。」

  拉尼城邦並不遠,但他也想不出更遠的地方了。

  孫睿禾沉著臉說可以。

  「我們還得有一點錢……」

  「可以。」

  「要300,不,要500銅。」那巴雖然看起來傻乎乎的,可關乎切身利益的時候,還是有力士的智慧的。

  「我都同意了,但到此為止,就只有這三個條件了。」孫睿禾緩和了一下語氣,端起茶杯,道:「可以說了吧。」

  「是。」那巴縮了縮脖子。

  外面頓時有了輕輕的歡呼聲,大家畢竟都是年輕人,能夠有如此重大的突破,解決一個懸在頭頂許久的問題,著實是令人振奮。

  那巴醞釀了一陣子,在孫睿禾無比嚴厲的眼神下,吭吭巴巴的回憶道:「那天在神奇山,本來要去一閘道,但鐵三讓我們去二閘道,到了後,鐵火就讓我和跑三去放哨,我就爬上了樹,是一閘道的樹結果就看到一點。」

  他的話不是很有條理性,但孫睿禾不想打斷,任他先說。

  「我看到……看到鐵火和鐵九將神盒放進二閘道裡面,用粗繩吊著,像是我們從城裡吊出來一樣。過個一沙時間,再把粗繩拉出來,打開神盒,裡面就有金屬錠了,他們一天撈10次,然後讓我們搬出來,用了4天,湊夠40份,我們就出山了。」

  這段話不是很清楚,而在那巴說的時候,孫睿禾就在思考。

  他沒有繼續讓那巴描述此問題,因為只要他想,後者一定不會介意再詳細的描述。

  孫睿禾首先問道:「神奇山,是不是一個礦山?」

  「是產礦的。」

  「在哪裡。」這才是第一要問的問題。

  那巴撓著頭,忽說:「我要喝水。」

  外面一臉期待的先生們險些一頭撞在顯示幕上。

  孫睿禾做了個手勢,大楊親自將水送了進去。紙杯裝的白開水,大約是擔心他自殺。

  「口渴了?喝吧。」說完,大楊也坐在了旁邊。

  孫睿禾有些不爽,覺得大楊是在搶功。但他的地位並不比雙腰人高,又不好在俘虜面前發火,於是默認了大楊的行為。

  那巴一口氣就將水喝幹勁了,一伸手,說:「還要。」

  「沒有了。你得回答了我的問題,礦山在哪裡?」孫睿禾沒好氣的說。如果不是這廝要水,大楊又哪裡有機會參與審訊。

  這可是一份白撿的大功勞。

  那巴不舍的舔舔嘴唇,道:「順著神奇路走,就是神奇山。」

  「說具體點。」

  「是。我們晚上從西邊吊出城,出城走神奇路,就是順著水的一條路,路上從來都沒有野獸,路窄,最多兩個人並排,不能走運獸。到了湖邊,就在湖中心。那座山就是神奇山。到了神奇山……到了山上之後,有三道閘,把神盒放進去,就有金屬錠出來,不一定是什麼。」

  雖然有點顛三倒四,但事情是說明白了。

  大楊打開地圖,指著馬拉城前面的湖,問:「是這裡嗎?」

  這片湖水相當廣闊,裡面的島有一個縣城的大小。但勘探隊去過湖中島,並沒有發現。當然,這並不奇怪,西江水寨根本組織不出來一個專業的勘探隊,其實就算組建出來了也非常難找到礦。

  礦脈的尋找並不是簡單的使用儀器,還要根據地理條件和歷史進行分析。西大陸一窮二白,什麼資料都沒有,就算好運挖到了礦,也很難判斷礦脈的所在和礦藏的儲量,實際意義不大。

  也就是基於這種認識,水寨內的先生們才將目標放在了本地人身上,希望從他們身上得到情報和資訊。

  那巴小聲的回答了「是」。

  大楊皺皺鼻子,說:「你知道這個圖怎麼看的?」

  那巴縮縮腦袋,道:「不知道。」

  「那你想清楚,說錯了,我也會殺了鐵九。」

  那巴求助的看向孫睿禾。興許在他眼中,這位軍人模樣的傢伙更安全一些吧。

  孫睿禾驕傲的揚起國字臉,耐心的給那巴解釋了地圖的看法,然後再問:「神奇山,是在這裡嗎?」

  「是。」那巴這次肯定多了。

  孫睿禾維持著親切的笑容,說:「想清楚哦,我們現在就派人去看,錯了死鐵九。」

  「是這裡。」那巴一臉疲憊的樣子,讓人覺得幾乎要精神崩潰了。

  大楊似笑非笑的看了孫睿禾一眼,起身道:「我去查證。」

  情報官離開了審訊室,連孫睿禾都覺得壓力小了許多,幾乎是笑容滿面的道:「那巴,你別擔心,只要是真話,我們肯定放你們走。」

  「送我們去拉尼城邦,而且給500銅幣。」那巴就像是一個蔫巴的農民,只有用棒子才能打出屁來,可說到錢了,說到糧了,又精神百倍起來。

  孫睿禾無奈的點頭,重複一遍:「送你們去拉尼城邦,而且給500銅幣。現在我們隨便聊聊天吧。」

  「還要放我們走。」那巴糾結著。

  孫睿禾不得不再次點頭,抓緊時間問:「你說的神盒,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這麼大,長的,方的。」那巴比劃著,大約是一個半米長,30釐米寬的盒子,高度不知。

  孫睿禾暗暗回想收繳來的金屬錠,似乎比這個小上幾圈。

  於是,他就沖著攝像頭道:「我們一會拿你們隨身的東西進來,你看看哪個是神盒。」

  「走的時候,鐵火把神盒藏山裡了,說是下次來了用。」

  孫睿禾立刻追問:「藏哪裡了?」

  這可是個重要情報。

  「不知道。我們以前都是掏礦石的,就這次才見了神盒。鐵火藏的時候,不讓我們知道。」那巴反而有點炫耀,大約見到鐵坊中的神物,也有些得意吧,他變的自在起來,再次主動要求:「我要喝水。」

  「給你。我們現在派人去找神盒,你估計,大概在哪裡?」孫睿禾既是給那巴說的,也是給外面人說的。

  「在二道閘,其他不知道。」那巴說的越來越順口了。

  孫睿禾猜想,那巴興許是真不知道其他資訊了,但他捨不得放棄,現在問出任何一個資訊,那都是相當有價值的,指不定是多大的功勞。例如神盒。

  西大陸雖然有神奇的一面,但實際上依舊符合著宇宙間最基本的規律,孫睿禾不相信神盒有「創造金屬」的能力,否則鐵坊人在城內生產就行了,何必冒著生命危險出城,或者花錢購買礦石。這種神奇的煉鐵法門,不僅令孫睿禾著迷,而且讓他看到了一條金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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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資源時代(7)

  大楊要了兩個土著排,在神奇山上找了一天,也未能尋到「神盒」。在佘雷看來,一群人在山上像螞蟻搬家似的找東西,找到才是變態,於是申請結束搜尋,免得浪費寶貴的軍力。

  但孫睿禾堅信自己的審訊結果,並認為「神盒」非常重要,大楊贊同他的意見,於是經過菱形會議廳的討論,俞偉超將兩個土著排一分為二。其中之一由大楊率領,並100名獵村人繼續搜尋工作,而另一個土著排則負責保護保護100名石村人,開始在神奇山上尋找礦石。

  馬拉城自然知道了西江水寨的新行動,但神廟戰爭已經開始,馬拉城的神廟部隊全部調上前線,他們自然不敢挑起戰爭。

  西江水寨也不敢因此而有須臾的鬆懈,孫睿禾拉著坦克連進駐環城公路靠西口的臨時兵營,卡住了進山的路。為了形成火力優勢,兩輛學員坦克都沒有繼續訓練,而是當作正式成員加了進去,這樣就有6輛坦克形成的每分鐘25發以上的壓制火力。

  對於中世紀的盔甲士兵和盔甲騎兵來說,擁有三挺機槍和6門主炮的裝甲編隊是步兵的噩夢,就算是鬥技級的高手,也休想正面突破坦克連的防線。

  兩支輕裝甲稽查隊由李豐帶領,進行了新一輪的環城壓制行動。馬拉城的士兵與居民對此習以為常。他們只在早晨的時候進出城門,城牆上也只留觀察哨,其他人全都撤下去,任由重機槍和機關炮蹂躪。騎士們倒是被動員了起來。不動員也不行,現在重騎兵和重步兵都調走了,難道用輕步兵去堵槍眼。

  李義壯的土著排留在了西江水寨,處於休整和預備戰鬥期。

  正如土著士兵們所預料的那樣,「由於出色的完成了一次重大任務」,整個土著排都得到了「陸軍集體功績獎章」,此獎章的等級高於「步兵集體功績獎章」或「裝甲兵集體功績獎章」,低於「西江集體功績獎章」,但對於士兵們來說,直接發到手的相當於兩個月的薪金獎金,還是非常給力的。

  除了集體功勳之外,不少士兵還得到了「銅質突擊紀念章」,這是菱形會議廳頒發的新獎章,授予參加了三次突擊戰、支援戰、反擊戰或偵察戰行動的摩托化步兵,以及在行動中負傷和受嘉獎的非步兵人員。

  此獎章模仿自德國二戰勳章,但非常適合現在的情況。

  西江水寨的學員和土著士兵,都不具有承受較大傷亡和較危險行動的能力和心理準備,即使退伍老兵亦不例外。

  在裝甲車、坦克車、重機槍和鐳射制導導彈的保護下,士兵們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就是陳易所期望的優良表現了。不能強行要求這些只經過了短期非常規訓練的人員達到久經沙場的老兵水準,尤其是來自地球的學員,更需要長時間的培養和鍛煉。另一方面,指揮作戰的軍官也極少有科班出身的優秀水準,能夠中規中矩的完成任務已經是讓人冷汗直流的勇敢行為。

  正因為如此,目前進行的且日後可能不斷出現的小部隊獨立完成任務,將是對士兵們的一次極大考驗,註定將會危險重重。現在是馬拉城邦的先生們顧不上,如果神廟戰爭結束,兵強馬壯不怕犧牲的將軍們,絕對有能力吞掉任何一支他們想要吞掉的沒有暗堡保護的連排。

  「銅質突擊紀念章」在此思想導向下應用而生,目前是給予那些脫離了公路保護的戰鬥部隊,牧天華因為在數次環城壓制行動中隨車追擊,因而湊夠了三次突擊,直接得到了獎章。和他相同的還有其他幾個排的七八個人。他們因此再次得到兩個月薪水的獎金,一時間成為全連隊的大富豪。

  年輕士兵的心思單純,看到了好處就都想湊上去,一時間突擊行動變成了熱門選擇,在神廟戰爭結束前的空檔裡,想來能有一批訓練有素的勇敢士兵出現。

  不過,菱形會議廳雖然解決了小部隊的獨立戰鬥問題,卻無法阻止軍隊內出現的結婚浪潮。不管是西江水寨內的吏員,還是加入軍隊的土著士兵,早都到了適齡婚配的年齡。以前受到沒有錢等現實困擾,無法完成婚娶大業,現在有了錢,特別是得到獎章或晉升的士兵,個頂個的考慮起了娶親之事。西大陸的人並沒有軍隊不能娶親的認識,哪個騎士不是老婆情人滿地跑。甚至有參加神廟戰爭的軍官帶著老婆一起上陣,到時候就住在一個帳篷裡,戰爭結束連兒子都有了。

  菱形會議廳不得不為此召開緊急會議。然而,沒等他們討論出什麼結果來,前線就傳來消息,一支受雇而來的異族保鏢,開始進攻找礦的部隊。

  這種情況下,俞偉超乾脆將權力下放給了政策研究室,讓他們拿出一個評估方案來。自己則舉著話筒問:「找到礦了嗎?」

  步話機中能聽到「噠噠噠」的重機槍三連射,首批來到西大陸的學員也算是老兵了,低壓力環境下的表現頗為不錯。

  排長洪弼沙啞著嗓子,道:「找到了好多石頭,裡面可能有礦石。」

  「好的。是否產生了傷亡?」

  「暫時還沒有,我們在山梁上呢,這些怪物沖上來,我們也就死絕了。」洪弼同樣是退伍軍人,且是胡洋介紹來的老特種兵,因此還能談笑風生。

  若是他的第一次戰鬥,現在非得大喊大叫不行。

  俞偉超反是壓力大增,用極正式的口吻道:「告你們現在的位置,固守待援。」

  「是,我們在神奇山二道閘的山梁……」洪弼一下子放心多了。他最怕撤退命令,土著排的身體素質不錯,可軍隊紀律比稽查隊的學員兵還要差,目前也缺乏真實的軍人榮譽感。若是沒有重機槍的保護離開陣地,多半會真的變成潰退。

  佘雷接過了俞偉超的話機,道:「我是佘雷,報告敵人的情況,你判斷能堅持多久?」

  「都是異族人,大概,有2000人的樣子。他們的身體好,自動步槍遠距離打中還能戰鬥,重機槍的效果尚可。我們在山上,山峰險峻,再守兩個小時沒問題。」

  2000人的數字嚇了眾人一跳,佘雷連忙問:「要求確認,真的有兩千人?」

  「我看到了4個200人隊,剛才衝鋒的有兩個200人隊,山梁後面黑壓壓的一片,至少再有這個數。」洪弼的語氣不甚急迫,也是得益於他的裝備和所處的地理。所謂的「神奇山」的絕對高度有600米以上,相當不俗,他們又是在二道閘——所謂閘是西大陸的說法和描述,那就是有緩坡和高地的,一個步兵排數挺重機槍放在那裡,唯一擔心的是子彈不夠。

  佘雷猶豫了一下,道:「我將現場指揮權交給孫睿禾,你們現在立刻聯繫坦克連,由他們進行主要救援工作。」

  臨結束前,俞偉超問:「石村人是否有傷亡?」

  「有兩個石村人受了輕傷,都是流矢,沒關係。」洪弼停了一下,沙啞的語音在扭曲的電流中,道:「我們搬運的子彈不足,希望能儘快阻止一次牽制行動,好讓我們下山補充彈藥。」

  「好的,儘量不進行危險行動,充分發揮石村人的作用,一定要構建工事,隨時聯繫。」佘雷沒有給出太具體的意見,因為他也不知道這樣的戰鬥該如何打。

  對於現場的士兵們來說,戰況要簡單的多。

  開槍就是主旋律。

  洪弼之所以在戰鬥期間聯繫城寨,就是因為沒有戰鬥間隙。

  異族人並不是忽然出現的,但他們留給洪弼的預警時間也不過10分鐘,這麼短的時間裡,他除了收攏部隊,特別是散出去找礦的石村人,以及命令一道閘的3班守好裝甲車和裝甲卡車之外,就是拼死拼活的抬著三支重機槍和3個基數的彈藥回來。M2帶三腳架的全重接近60公斤,一個基數的彈藥則有140公斤,4500發子彈。再加上先前帶上山的三支重機槍和彈藥,洪弼才能稍顯輕鬆。

  「噠噠噠」的重機槍聲從開始響起,就沒有停止過。

  反而是自動步槍的清脆「哢哢」聲,越來越少聽到了。異族人都是身材高大的壯漢,鬍子眉毛長如頭髮,往往精赤著上身,手持盾牌。一些好的皮盾能在兩三百米外擋住自動步槍的子彈,偶爾被擊碎的時候,也能引偏子彈,從而救下他們的命。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200人的隊伍,開始慢慢的摸了上來。

  洪弼死盯著下方。

  將彈藥搬上山梁的時候,總覺得好遠好遠,可是現在看下方的緩坡,才覺得好短好矮。但時間已經不足以讓他調整位置了。

  土著排目前搬上山的重機槍共有6支,分別不放在緩坡正上方和側方,希望與山下的裝甲車形成交叉火力。

  按照步兵操典,重機槍陣地至少應該有石頭搭設的掩體,但就算有100名石村人幫忙,異族前鋒的第一個200人隊抵達前,掩體依舊未完工。

  好在異族人想要顯示他們的武勇,沒有立刻用弓箭和標槍。

  「還有300米了!」石村的村長吼了起來。

  異族人不懂什麼散兵線,但他們有躲標槍的經驗,照樣會找掩體。

  洪弼捏緊了對講機,輕聲喊:「上運十,上運十。」

  「排長!」上運十正是在山腳看守裝甲車的三班長。

  「敵人到200米處時,機關炮支援。」洪弼不想搞什麼秘密武器,他帶的都是新兵,要是不能顯示出己方的強大,士兵先崩潰了才搞笑呢。下面可是上千人的隊伍。

  上運十聲音沉沉的,略帶興奮的喊:「是,大毒蛇準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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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資源時代(8)

  湖中島實質上是一個半島,有一片低窪的灌木和少量沼澤連接著陸路,距離最近的簡易公路5公里。這條令馬拉城的先生們覺得神奇的道路,經過推土機和裝甲車的配合,很容易就完成了拓寬,從而使車隊能夠直抵神奇山。

  洪弼必須感謝基礎建設組的工程,正是他們連夜組織了熟練工人進行道路開拓,如今方能讓山上山下的部隊形成掎角之勢。別看僅僅是一個排的士兵,可以有重型裝備交叉火力,就算是騎兵都難以完成衝擊。

  但異族雇傭兵並不懂得現代戰爭的戰術概念。在冷兵器世界中,堂堂正正的佇列,堅忍不拔的意志與殺敵的勇氣才是勝利的要素。一切投射武器都是紙老虎,當不得真。所以,他們勇敢而開心的衝鋒了,仿佛是要去殺豬吃肉的年輕人。

  在洪弼緊張的手指發麻的時節,3班長親自爬上排長的裝甲車炮塔,指揮著下面的駕駛員,將之停在能看到緩坡的小丘上,然後輕輕的敲開了保險。

  「250米。」

  「220米。」

  「200米。」

  另一輛裝甲車上操作重機槍的士兵在報距離,3班總共有8個人,能操作4架重機槍,且躲在改裝的30毫米炮塔中,火力防禦都不弱。

  班長「上運十」猛的一拉,整個人下意識的向後坐了一步,大毒蛇則毫不遲疑的噴吐出橘黃的焰火。

  爆炸的火焰迅速籠罩了預設戰場。

  25mm的機關炮,面對輕甲乃至無甲的步兵,簡直如同死神鐮刀一樣有力。一個200人的小隊瞬間成了碎片,衝鋒時間不足10秒鐘。

  大毒蛇沉悶的出膛聲和清脆的上彈聲,讓三班長不能自拔的陷入了開槍的快樂。

  人類不厭惡戰爭,人類厭惡的只是死亡。

  如果死亡的僅有敵人,那戰爭的快樂是甚於愛情的。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勝利故,兩者皆可拋。

  緩坡被炸的坑坑窪窪,200人的隊伍十不存一。無掩體的輕步兵,肉體再強健也無法直面如此殘忍的速射武器,他們就像是200名等待強姦的囚徒,施刑者共有190人,誰能逃掉全憑命好——若是大家運氣都很糟糕,遇到有10名施行者身體好精神好,願意多來一次,那誰都逃不掉。

  「節省彈藥……排長讓你節省彈藥。」3班的副班長吼了起來。他手上握著對講機,重複著喊。

  下運十至少多玩了半分鐘,才慢慢的鬆開了手指。

  緩坡的風貌幾乎被改變。

  血水令地面浸潤,只有很少的液體流動,沒流多遠,就會被路上的小草吸收。

  機關炮的威力,讓敵我雙方都感到吃驚。

  洪弼是吃驚異族人的莽撞,直挺挺的衝鋒,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有被殺的可能。異族人則在吃驚自己的虧損。要是打一場仗死200人的話,東家給的錢可就不算多了。

  「啪啪」兩聲槍擊,驚醒了雙方的指揮。

  那是一名在炮擊中活下來的異族人,想要逃離戰場,被自動步槍從側面射死。

  這下子,活下來的十一二個異族人,全都伏地不敢有須臾的顫動。

  異族指揮官是個小身板的黑黝黝的男人,渾身的肌肉散發出陰冷的味道,好像將冰川帶到了熱帶一般。

  他不由自主的將注意力轉向山下的裝甲車隊。

  「樺,去看看,是不是有魔法師。」

  樺是個木呆呆的異族人,有首領的兩倍高度,四倍寬度,乍看仿佛一頭直立行走的馬。他也沒有坐騎,舉著一張小圓盾,撒丫子跑起來竟比馬還快些。

  這至少是體術9級的水準,說不定調動了鬥氣。

  山梁上和山腳下的自動步槍都找到了他。重機槍也時不時的打出一個三連發。壯碩的樺要麼用圓盾抵擋,要麼就視而不見,竟是成功的穿越半場。

  「噗噗」的子彈穿地聲讓人有種無力感,洪弼悄然舉起了反坦克導彈,將准心套在了樺的身上。

  後者茫然不知的跑到一半路程處,順勢撿起早就看好的一塊大石頭,借著慣性,使勁的拋了出去。

  石頭大約有50斤的樣子,准准的砸在一輛裝甲卡車上。

  立穿!

  「不能省了!」洪弼念頭一起,就扣動了電子發射鍵。

  一發米蘭反坦克導彈,像是一箱捆起來的人民幣,穩穩的撞向樺。

  立撲!

  爆起的紅色不知是火光還是血液,「轟隆隆」的炸聲令土著排的士兵歡樂的慶賀,異族雇傭兵的首領則驚訝的跳了起來:「魔法師嗎?那裡有魔法師?」

  「不是魔法師。聽說西江水寨的人有很厲害的武器,沒想到真的如此。」說話的是一個白的出奇的傢伙,他同樣瘦瘦小小的身體,只有正常異族二分之一的身高,也就是比小身板的黑首領還要瘦小。他摸著自己凸出的門牙,說話像是鋸木頭。

  黑首領一躍而起,揮舞著小人家一半的拳頭道:「你知道他們有厲害的武器,以前怎麼不說?」

  白傢伙笑了,一隻手摸著門牙,道:「要是說了,怎麼賺到這麼大一筆傭金呢。」

  「傭金是很多。啊哈哈哈。」黑首領笑的像是燒糊的茄子,顯然沒有理清其中的邏輯關係,他也懶得再想,一揮手道:「管他們是厲害的武器還是神術騎士,我們就殺礦工……先向山下,衝鋒。」

  一支200人隊也不知道情況,看見他揮手,就頂上盾牌往下面跑。

  「等等。」白首領扯住黑首領肩膀,問:「神術騎士?什麼神術騎士,你怎麼沒告訴我?」

  「聽說有,不知道是不是有,你不是也沒告訴我厲害武器的事?」黑首領鼓起眼睛,像是個鸚鵡整容的海盜似的。

  白首領大怒,說:「武器是小事,神術騎士,神術騎士是什麼?你那個長肌肉的腦袋就不能思考嗎?」

  一旦開罵,異族人的思維就跑毛了,黑首領興奮的罵:「你那個長牙齒的腦袋。」

  「我的牙齒能咬碎你的肌肉,笨蛋!」

  「好吧好吧,來咬碎我啊,白球。」

  兩個首領互相捏架的當口,戰場兩端再次響起重機槍的「噠噠噠」。

  12具重機槍全部開槍,交叉火力仿佛將地面都打著了。

  火焰在戰場上燃燒,空中漂浮起一股燒肉和烤血的味道。

  槍聲轉瞬即停。

  新兵們開心的張望著,這兩撥狙擊打的他們精神大振,發抖的手也安定下來了,至少是上峰說停就能停。

  重機槍和機關炮在短時間內射出數千發子彈和炮彈,完全不留給衝鋒者生存的機會。尤其是經過轉移後,處於側面的機槍,簡直就是像一隻咬肉的老鼠,將人分成一截又一截。

  「死完了。」另一支小隊的首領有點幸災樂禍。

  黑黝黝的異族首領愣了一下,陰冷的道:「你,繼續攻擊。」

  白首領反對道:「死了400人,要虧了,回去。」

  「回去就是虧800人,笨蛋。」

  黑首領這麼一說,自詡聰慧的白首領一時間無法解釋,竟而默認了。

  那小隊首領左看看,右看看,終於明白是要自己上戰場了,登時哭喪了臉。

  異族士兵喜歡戰爭,但不是喜歡送死。

  「快點!」黑首領雖然只有普通士兵的一半大小,可是當他瞪起那兩倍大的眼仁的時候,誰都不敢違背。

  於是,400名異族士兵怒吼著上前攻擊。

  出於對機關炮的恐懼,他們分成了兩部分,分別向兩邊衝擊。

  洪弼不停的在對講機裡吼叫:「等他們靠近一點,靠近一點。」

  在距離800米的時候,重機槍還是開始掃射了。

  對於死亡的恐懼並不是說說就能解決的,也許這次戰鬥結束,活下來的士兵能夠壓住不開槍。

  事實上,當第一聲槍響起後,洪弼亦扣緊了扳機。

  誰不怕死啊。

  所有重機槍都開始了瘋狂的掃射。

  若是標準的老兵三連射「噠噠噠,噠噠噠」的射擊速度,200發彈鏈能用3分鐘。然而,當異族雇傭兵一波波的沖上來的時候,200發彈鏈甚至用不了1分鐘。

  好在他們有許多的彈箱,每支機槍一個基數也就是4500發子彈足夠使用,即使如此,戰鬥也比洪弼預想的艱難的多。

  一旦敵人沖上來,小小的土著排,會被瞬間淹沒的。

  只要一個敵人!

  黑黝黝的異族首領不斷的揮手,更多的異族士兵湧了上去。

  他的人手可不止2000人。

  對於異族雇傭兵部隊來說,只要有錢有傭金,就能招來士兵,然後隨便提拔幾個人做小首領,野豬衝鋒就行了。

  在黑首領和白首領搭夥的日子裡,他們基本上都是賺錢的。

  不斷的有士兵被收割,不斷的有士兵在補充。

  在神奇山頂端的三道閘,兩名馬拉城的貴族在觀看著下面的戰鬥。

  他們分別是元老會議長加薩耶和奴隸營官長卡德威爾。在其他貴族和騎士正在神廟戰爭前線拼命的時候,他們兩個總算抽出了時間,來仔細觀察馬拉城最大的敵人。

  ——西江水寨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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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資源時代

  加薩耶和卡德威爾都是老人了。他們的年齡超過了100歲,就像是兩顆老樹那樣,見識過各種風雨閃電。

  當年站在馬拉城上,面對一支加強的神廟軍團,他們都能談笑風生。

  然而,此時此刻,兩個人沉默了。像是兩顆談笑風生的樹突然中風死的。

  在任何人眼中,區區三十個人都是渺小而單薄的軍隊,是弱的不能再弱的象徵性的武裝力量。

  然而,就是這樣三十個士兵,卻在海浪般的異族雇傭兵的衝擊中堅強挺立。

  海浪一次次的拍擊,帶來了一次次的破碎,拍擊永不停止,好像有源源不斷的兵源似的。

  四級士兵下運七,扣住重機槍的扳機後,幾乎就沒有鬆開。

  彈藥像下崽似的迅速減重,前面還閑麻煩的彈藥,此刻變的像是生命一樣珍貴,射手們扣動扳機的頻率明顯增加,換槍管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

  他們擔心一停火,就被敵人沖上來。

  敵人終究是沒有沖上來,但也著實帶來了令人意想不到的麻煩。

  這些異族雇傭兵身體壯實,疼痛的敏感度低,往往要打中要害才徹底喪失戰鬥能力。有時候,重機槍明明打斷了他們的一條胳膊,可這些士兵並不是在地上翻滾呼喊,而是茫然不知的繼續衝鋒。

  他們的確是真的不知道,但這種悍不畏死的精神,著實讓新兵們難以適應。

  偶爾有一兩個異族人迫近陣地,他們就會投擲出長柄鋼刃的標槍——光是鋼刃一項,就註定了他們不能輕易撤退,否則怎麼收回此昂貴的成本——異族人的標槍技能稱不上純熟,這東西對有甲士兵的殺傷力畢竟有限,還是真刀真槍的拼殺造成的傷亡比較大。

  然而,土著排是沒有盔甲的。

  當第四支200人隊發現這個秘密的時候,呼喝的標槍此起彼伏的砸在石築工事上,嚇的裡面機槍手直哆嗦。

  為了追求高精度,他們往往迫近到100米投擲,地球上104.8米的標槍世界紀錄仿佛每個人都能達到。

  此時,在工事中的土著士兵依舊未出現傷亡。重機槍和機關炮的威力實在太大,就算異族士兵採取了匍匐和彎腰的動作,他們也很難在戰場上堅持30秒,這麼短的時間,只有極少數的人能抵達100米距離。

  而在這個距離上,自動步槍的威力已經足夠削開他們的腦殼,中止他們的動作。

  當第六支200人隊發起衝鋒的時候,他們的小個子頭領選擇了120米投擲,效果似乎更好。

  畢竟投擲的人多了,就算不是那麼準確的瞄準,依舊能砸的新兵們心神不寧。

  當第七支200人隊上陣的時候,他們從150米就開始投擲。

  異族人的標槍製作精良,空中的滑翔距離長且準確,就像是一支粗短的火箭。這與地球上的標槍競技是不同的。在奧運會等專案中,組織方為了限制標槍的飛翔,甚至將標槍的重心前移4釐米,從而將現代標槍項目的冠軍距離縮減到了百米以內。這樣的事情,戰爭中的人是不會做的。

  土著排的傷亡終於出現。

  一名士兵被釘住了大腿,血像標槍一樣從放血槽中冒出來,汩汩了幾秒鐘,漸漸的去了聲息。

  「自動步槍,退回來,所有二級士兵,退回來。」洪弼赤著眼珠子下令,趴在地上的步槍兵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

  三道閘,加薩耶緩緩的問:「雇傭兵,死了多少人了?」

  「1200以上。」卡德威爾爵士滿面震驚。

  「1200換一個人?我們賠的起嗎?」

  卡德威爾爵士是馬拉城資格最老的爵士,若非得罪了當年的神廟主祭,是會晉升大爵士的,戰爭眼光極佳,他散去眼中的鬥氣,淡然的道:「在這樣的防守站中,1200人是換不到一個人的。」

  「換不到?」

  「你看他們發射的位置,完全可以再堅固一點。他們的武器像弩箭而不是弓箭,所以可以把頂蓋住。」卡德威爾爵士以前就思考過相關的問題:「我聽說西江水寨有很多的鋼鐵,若是用鋼鐵蓋住上方,就算是鬥氣級的騎士,也很難突破……」

  「就像他們山下的那些騎兵?」

  山下只有一個班的士兵,奈何有機關炮和裝甲車,火力一點都不比山下弱。而且他們不怕迫近,近到50米內,自己都能形成交叉火力,簡直是有死無生。異族雇傭兵乾脆留了百多人牽制他們,不停的在遠距離繞來繞去——當然是在承受巨大傷亡率的情況下,稍稍減輕了上部的攻擊壓力。

  卡德威爾點了點頭,這種戰鬥著實讓他的經驗難以發揮作用。

  沒有人喜歡新時代的到來,除了舊時代的無產者。

  如果是面對現代軍隊,神奇山的戰鬥完全不可能發生。面對優勢火力,要麼求援要麼投降,送命式的衝鋒毫無意義。

  但在士氣決定一切的冷兵器軍隊中,超過半數士兵的陣亡,使得首領騎虎難下,非得不停的戰鬥不可。

  否則一旦停止了攻擊,這支部隊的精氣神也會徹底毀掉,還很可能直接分崩離析,分裂解散。

  但若是僥倖戰勝,這種慘烈的勝利,反而會催生一支鐵血雄獅。

  不管頭腦簡單的黑白異族首領是否想到此節,他們沒有退路是肯定的。

  第8支200人隊沖了上去。

  士兵們的動作有點遲疑,有點沉重。他們彎下了腰,學會了走之字形,懂得藏在彈坑中靜待時機……

  傷亡減少了,但這並非是黑首領想要的。

  他要勝利!

  他站了起來,陰森森的道:「我,帶隊攻擊。」

  「我攻擊山下。」白首領看看最後的4支殘缺補全的200人,義無反顧的面向山下。

  當茫茫多的黑影出現在烈日下方的時候,紅著槍管的洪弼抬起了「米蘭」。制式的反坦克導彈共有4發備彈。不用的時候覺得太重,用的時候則太少。

  「這次,我們一定要放近了打。」洪弼這樣說是為了節省彈藥。他不想問士兵們還有多少彈藥了,那只會造成心理恐懼。

  異族雇傭兵像螞蟻似的爬了上來。

  後面來的士兵不會為前面的士兵哀悼什麼。只有活下來的士兵才能分錢,因此活下來的很少也不錯。只要最終能勝利。

  兩名首領大約也是這樣想的。

  「嗵嗵嗵」的單發機關炮永不停息。要不說美國貨的品質很不錯,連續戰鬥一個多小時持續不斷的發射炮彈,這根本就超過了設計目標,但彈藥充足的3班長可不管這些,敵人也不管。

  好在「大毒蛇」尚未崩潰。

  山上,石村村長抱著彈夾和一把射程50米的舊54,喃喃自語:「他們開始沖了。」

  「他們死定了!大家聽我指揮……」洪弼話音剛落,一發炮彈落在了人群中,濺起10米高的煙霧,巨響掩蓋了機關炮的炸響。

  「坦克!是我們的坦克!」洪弼興奮站了起來,被旁邊的機槍手撲倒在地。

  果然是6輛坦克,艱難的行進在推土機開闢的機耕道上。

  它們甚至沒有進入炮擊位,坦克形成了一個縱長的隊伍,每輛之間都隔著上百米遠,只有最後的兩輛坦克貼在一起,不用說,後面一輛已經拋錨了。

  開炮的是領頭的59,一炮命中肯定是瞄了很久。

  後面的坦克勉強開炮,打起一陣繚繞的煙霧,炮塔上的同軸機槍也「嗒嗒嗒」的開火了。但7.62毫米的通用機槍,600米外就失去了威力,距離遠了,槍聲都聽不清楚,純粹是助威的作用。

  異族雇傭兵亂作一團。

  100毫米的榴彈爆炸範圍在30米左右。這種低密度大威力的火炮殺傷,很大程度上和士兵訓練以及堅固掩體有關——異族雇傭兵兩者皆無。

  因此,59坦克打出的榴彈發揮了遠超現代戰爭的傷亡,基本將站立著的士兵一掃而光。

  偶爾有沖出彈幕的雇傭兵,亦在承受數倍於前的重機槍掃射。

  當最後一支200人隊仿佛黃鱔遊入了爛泥中似的消失在了腳踝深的血水中的時候,戰場寂靜了下來。

  不管是防守方還是攻擊方,都嚇壞了。

  加薩耶報著最後一絲幻想,道:「如果我們現在攻擊,有可能消滅他們的重騎兵。」

  他指的就是坦克了。

  卡德威爾深深的歎了口氣,看看後面站的筆直的騎士,說:「我帶來了10名神廟騎士,你願意犧牲幾個?」

  「2……3個。如果能趁機滅掉他們的重騎兵,我們就能摧毀他們的公路……那條圍城的公路,太煩人了。」加薩耶越說越生氣,若非神廟戰爭期間,他說不定就出動重騎兵團了。

  卡德威爾輕輕搖頭,道:「消滅他們的重騎兵?3個不夠。」

  「那就5個!順便滅掉山下的輕騎兵隊。不虧。」加薩耶用的是他在元老會總的手法,逐步加價。

  但卡德威爾依舊搖頭。

  「還不夠?」加薩耶無奈的道:「你把他們看的太重了。」

  「我們在城裡的騎士還少嗎?敵人到了城下的時候,還不是被打的抬不起頭。」

  「他們的重標槍兵太厲害。」

  「一樣的。」卡德威爾深深的望著山下的彈坑,從軍事轉向政治,道:「如果我們損失了10名神廟騎士,還能穩住元老會嗎?」

  加薩耶猛然一驚。

  身為議長的他,可是以身作則,將麾下大部分的主力都派上了戰場。

  「有這份實力。」卡德威爾指著山下又跳又叫的前村民們,聲音又重又沉的像是從缸裡掏出來似的道:「他們會得到他們想要的任何東西的。」

  他的話,即使提醒,也是勸說。

  加薩耶頹然轉頭,不願去看「江寧人」的士兵慶祝勝利的醜態。

  良久。

  議長問:「最糟的情況,會是什麼?」

  他必須為馬拉城的未來做打算,他也相信卡德威爾的判斷。

  「你應該問,最好的情況是什麼。」

  加薩耶語氣一滯:「是什麼?」

  「神廟招撫他們,並把馬拉城割讓給對方。」

  議長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一隻鷂獸從白雲中飛出,「嘎咕嘎咕」的叫了三聲落了下來。

  一個體重至多40斤的小少年自鷂獸脊背跳下,將插著紅毛的信封遞給加薩耶,稟報道:「是西江水寨的要求!」

  「念。」加薩耶不願去接那紅色信封,自然而然的露出貴族的無聊矜持。

  少年單膝跪地,雙手像是捧著字畫似的輕輕展開紅色信封,字句清晰的道:「西江水寨臨行會議廳全體致馬拉城邦議長:我方奉行開放政策,期望能夠與貴方達成以下三點共識……第一:馬拉城邦為所有人的城邦,理應開放使所有人出入方便;第二:公路是所有人的公路,理應開放使所有人出入方便;第三:雙方互不攻擊,釋放俘虜。」

  加薩耶還在思考其中的含義,卡德威爾已經悟出味來,道:「他們莫非是擔心,我們抓了他們的人。」

  鷂獸算是西大陸頂快捷的情報傳遞方式了,因此在其想來,西江水寨一定尚未得到勝利的消息。實際上,是他們情報傳遞的速度太慢了。

  加薩耶於是猶豫了,停止戰爭對他來說,和消滅敵人有著相同的誘惑。他悄聲對卡德威爾道:「能夠使用他們的公路也是不錯的,而且,神廟戰爭期間停止內鬥,也能減輕前線的負擔……」

  他說著說著,覺得自己的理由著實充沛,聲音大了一些,問:「你覺得呢?」

  「他們可沒說西江水寨開放。」

  「西江水寨原本就是開放的嘛。我們帶回元老會討論吧。」加薩耶說完加了一句:「我覺得可以考慮。」

  卡德威爾立即道:「我覺得也不錯。」

  他是加薩耶多年的好朋友,知道這傢伙心裡想的是什麼。

  別看議長閣下剛才仿佛要挑起戰爭似的,但他實質上的目標就是兩條,保存馬拉城邦的實力,消滅馬拉城邦的敵人。且後者為前者服務。

  值此神廟戰爭時期,若是能與西江水寨達成和平,自然就保存了馬拉城邦的實力——重點是保存了加薩耶的實力,如果不能付出很小的代價就獲勝,那他希望能等到伊亞爾主祭回來再打仗,這樣至少多一個人來分擔決策風險。

  「我們返回。」卡德威爾命令一下,就有騎士高聲喊叫來傳話。

  一行人神色嚴峻的回到馬拉城下,悄悄的穿過公路,潛回了城內。未抵元老會,就發現一名常在城內出售「江寧貨」的西馬市場商人等在了那裡。

  「大爵士閣下,爵士閣下。」他很有技巧的站出了半個身位,既不會攔住議長行進的道路,亦引起了足夠的注意。

  「你是本地的商人吧。」議長的表情高傲起來。這裡畢竟是在馬拉城附近。

  「是。我叫孔蒂,是傳話人。」商人自然恭順,但也並不是真的恭順。

  商人的地位來自於他們的金錢數量,通過西馬市場的生意,商人們積累了大量的資金,他們將這些錢借給馬拉城邦的貴族們,從而在某種程度上控制了貴族們的經濟來源——這種控制不是用債務來控制,而是用未來控制。大多數貴族都善於花錢而不善於賺錢的。因此,當城外的莊園無法提供他們奢華的生活的時候,像孔蒂這樣的商人用借款彌補了空額,如果有一個貴族賴帳,其他商人就會請其他貴族出面給予壓力。若是貴族們集體賴帳,那商人們就停止貸款,並不是強行收回,而是不給予下一次的貸款。

  貴族們永遠都是缺乏錢的,無論是戰爭還是鬥技的練習,又或者養活家族的僕人和親戚,又或者是某一個小姐或情婦……總而言之,只要貴族一天需要花錢,他們就總會受制於某個商人。

  這是一種循序漸進的過程,掌握著經濟大權的商人是城邦經濟中的重要組成,就算是貴族亦不可輕視。

  卡德威爾深知這些商人的能量,所以他沒有追究什麼,只是道:「說你傳的話吧。」

  「是。西江水寨的將軍們希望你們將神奇山及其附屬部分,轉讓給他們。」

  「轉讓,不可能。」議長立刻起步,不想再聽了。

  「江寧人願意出錢。」孔蒂低聲道。

  議長橫眉道:「那也不行。」

  話畢,他狐疑的看向孔蒂,道:「西江水寨剛剛給了我一份協議,其中並未提到神奇山,你是怎麼回事。」

  孔蒂嘿嘿一笑,道:「我就是……像包稅一樣,我先出錢買……再賣給西江人。」

  議長「啪」的一個巴掌,就扇在了孔蒂的臉上,怒道:「玩笑!」

  「可不是玩笑嘛。」孔蒂笑容不變的看著議長的眼睛,仿佛挨打的不是自己,聲音不變的道:「我可是給人家打了保票,能要來神奇山的,否則……他們的重騎兵可要入城了。」

  「他們的重騎兵還在神奇山呢。」卡德威爾沉聲道。

  「你們都回來了,他們還會遠嗎?」孔蒂是個職業商人,換言之,他是沒有城邦和臣屬概念的,因此毫無心理負擔的道:「你們若是現在答應了,還能弄到一筆錢,要是不答應,可就麻煩了。」

  議長的鼻子皺了起來,眼神眯著,道:「你敢威脅我們?」

  「不敢。」孔蒂彎彎腰,臉上卻是一般的笑容,故意壓低聲音,笑道:「你們答應了,錢不一定要給城邦啊……但威脅是真的,假如需要,我可以說動江寧人的重騎兵立刻來城下打炮,打到你們滿意為止……到時候,議長大人您就幫忙在元老會通過個贈送條款,然後我們把錢直接交給你。」

  「拙劣。」議長義正嚴詞,實際是對方說的太赤裸。

  卡德威爾暗罵一聲,他此時想走也走不了,不用說,這個商人是把他也給套進去了。畢竟城內的精銳部隊離開了,奴隸營的軍官反而留下不少,他是此時的武力最強者。

  城邦政治從來都不反對賄賂。議長神秘的一笑,道:「讓他們的重騎兵來談吧。」

  這句話既可以理解為同意孔蒂的提議,也可以理解為一種強硬的拒絕,卻是可以用來起誓的上好演說素材。

  孔蒂當然不能就這樣離開,他又上前半步,笑道:「空口白話,我是不能回去稟告的您的意見的。」

  議長像看傻子似的瞅著他,道:「難道你還想要我留點證據給你?」

  「當然不是,但是,至少送我幾個工匠,向江寧人證明一下吧。他們想知道一點那裡的環境。」

  議長躊躇著道:「工匠?」

  「鐵坊人就行。」孔蒂說完笑的像是柿餅似的,道:「江寧人的鋼鐵那麼多,也用不著賴了你們的匠人,帶幾個人回去,就是熟悉一下……神奇山。」

  最後三個字,孔蒂乾脆用的是口型。議長喜歡誠實,那就滿足他好了。

  「好吧。」不知是哪句話說服了議長,他允諾道:「事必,我送兩個人給你。」

  「何必呢。」孔蒂這次又靠近了一點,笑道:「江寧人在外面等著呢,萬一您開會的時間太長,產生了誤會多不好,派個人就能成的事。」

  接下來的元老會的會議,定然會開很長時間,議長想了想,勾手叫來一名騎士,道:「羅斯彼塔,你去挑選工匠給孔蒂。」

  這一次,他直直的走進了元老院,再不理那討厭的商人了。

  孔蒂露出些微得意的笑容,轉瞬就掩飾了起來。

  他湊近羅斯彼塔,套著近乎,笑說:「騎士閣下,到了鐵坊,還請您讓我來說話。」

  羅斯彼塔皺皺眉,說「好」。

  大爵士可以扇商人的耳光,他一個小小的騎士卻不敢得罪孔蒂。

  孔蒂微微眯上了眼睛。

  兩匹戍獸很快拐過一個街角,孔蒂此時拿出一袋蜒螺貝,不由分說的塞給羅斯彼塔,道:「騎士大人,一會還請讓我來選人。」

  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羅斯彼塔猶豫再三,點了點頭。

  到了鐵坊,縱橫9間長屋的數百名工匠,都被喊了出來。

  孔蒂看著這些衣衫襤褸的工匠,笑呵呵的展開一張紙,問:「鐵風、鐵雷、鐵電、鐵四、鐵十七、鐵男……」

  他一口氣竟喊了10個人。

  羅斯彼塔拉住他,道:「議長只給了你兩個人。」

  孔蒂輕輕的扯開他的手,道:「議長後來說,是讓你帶我選人,並未給出人數。一袋蜒螺貝。」

  羅斯彼塔的手慢慢鬆開了。

  誰會和錢過不去,騎士們的花銷是很不少的,期望成為貴族的騎士更是如此。

  「你們,請帶上所有的工具,和我走。」孔蒂故意不說去哪裡。

  此處鐵坊的工匠並不是鐵匠,準確的說,他們就是礦工。因此地位遠遠低於那些會打造金屬武器的鐵匠。

  他們並不知城外發生了什麼,神奇山的事兒還沒傳回來呢。

  因此,工匠們想當然的以為是叫自己去城內某處工作,這是很常見的事。因此並未引起任何的騷動。

  「要帶上所有的東西。」孔蒂認真的盯著下面,直到幾個工匠將屬於自己的神盒模樣的東西裝入箱中,才遮住臉頰,以掩飾欣喜的神情。

  「我們出發吧。」隨著他的動作,三名騎兵和30名士兵出現在孔蒂身後。

  羅斯彼塔拿到了第三袋蜒螺貝,完全懶得去想事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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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菌株(1)

  西大陸。

  菱形會議廳。

  棗紅色的長桌前,一群人圍著一個扁扁的小盒子品頭論足,像是在買賣婦女的邪惡分子。

  大家都是繞著看,一會兒俞偉超先繞暈了。他年紀最大,拄著桌子趕緊說:「這個就是神盒?」

  「是神盒沒錯了。」大楊使勁點頭。他也是再三確認過的。這個扁扁的小盒子不僅其貌不揚,而且還破舊不堪,不止一道的劃痕證實了它年代夠舊,卻與「神」字距離更遠了。

  佘雷冷不丁冒出一句:「打開看看?」

  「鐵坊人說,老輩傳下來的,不能打開,會失效。」大楊趕緊說了一句,臉卻轉向了陳易。

  剛剛抵達西大陸的陳同學,首先聽說的就是一場血腥大戰,其次聽說就是神奇山有鐵礦,第三就是此「神盒」了。

  在一群人好奇的目光中,陳易問:「真的是放進礦山就有金屬?」

  「沒錯。最多兩個小時就好。把它放到礦山裡面,坐在旁邊等兩個小時,就行。平時神盒也不能閑著,一定要放在有礦石的房間裡,否則就有可能失效。」大楊轉著他的粗腰,將聽來的東西轉述了一遍後,笑道:「反正西大陸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我看也不差這一件。」

  陳易莞爾道:「有幾件?」

  「9個鐵坊人,4個神盒。」

  「哦,那就把這個打開吧。」

  大家早等著這句話呢。佘雷迫不及待的掀開蓋子,一群人都把腦袋伸了過去。俞偉超邊伸還邊喊:「小心點,這要是化學武器,我們西江水寨就被人家一鍋端了。」

  「這個小心是……烏鴉嘴。」只有金鬥娜才敢這麼嬌滴滴的說,水寨的先生們誰都不敢反駁。

  事實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神盒內呢。

  只見盒子內,一條成人小臂粗細的黑泥,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灰白色的粉末。

  「不會吧。」佘雷騰然色變,臉色蠟黃的看向陳易。

  大楊和李豐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李昌寧低聲問:「我們被下套了?」

  西江水寨和馬拉城的關係稱不上勢同水火,但在某些時候,恐怕比勢同水火還要糟糕。如果他們用手段謀害西江水寨上層,那真是不用奇怪原因,無須詢問動機。

  大家自動自覺的看向陳易,想從狀似無所不能的館長(主上)的臉上看出端倪。

  陳易的臉色眼神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都是神術騎士了,「豁免」能保護自己,「恩賜」能救活別人,逼急了就滅了馬拉城,就算真的有生化武器,也算不得什麼麻煩事兒。

  眾人於是大為佩服。

  俞偉超受其感染,勇敢的拿出一根牙籤,在神盒內撥弄了起來,同時道:「我當年在實驗室的時候,沒少玩這些東西。」

  陳易念了一句「渣」,從空間儲物戒指中拿出個防毒面具遞給他,道:「小心點弄。仔細看看。」

  自從有了火車廂似的水陸神廂,他的空間戒指就是以自用的物品和裝備為主了。

  俞偉超感激涕零的戴上防毒面具,然後看著大家都躲的遠遠的,自己一個人孤獨的用牙籤在白粉上畫圈圈,活像個吸粉過度的麵包師。

  「那個……」。

  「是不是生化武器?」李昌寧先問。他怕死啊。

  「可能是細菌……」俞偉超話音剛落,房間裡就只剩下陳易一個人了——西大陸要是有什麼細菌能殺死懂得「豁免」的神術騎士,那大家還信仰什麼,沒事養細菌好了。

  俞偉超大為感動,愈發涕零。

  陳易微微的笑著,像是聖母瑪利亞似的,問:「是什麼細菌?」

  「這個……」俞偉超趕緊一抹鼻子,小聲道:「我不敢肯定,不過,大楊說他用此神盒實驗過,的確能將礦石換成金屬,我想病毒的可能性不大。」

  陳易想,莫非是魔法。可就算是傳說中的魔法陣,也是需要能源配合的啊。

  俞偉超當然沒有此種認識,他是有博士頭銜的人,要是碰見老外,得用「刀客特」俞,而不是「米死特」俞來稱呼的。所以在考慮問題的時候,他首先是用科學的觀點:「我聽說,地球上的採礦業有採用細菌冶金的。」

  「哦?」

  俞偉超回想了一下,道:「我記得看過的期刊裡,地球目前似乎只有金銅和鈾礦能使用細菌冶金,週期時間比較長,但產率高,成本低,是一個很重要的發展方向。不過,地球每次進行細菌冶金的時候,要根據礦石種類和組分,以及雜誌情況選擇不同的細菌,其實是要臨時培養的,這個盒子裡的細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殊。」

  「說不定是厭氧菌?」陳易泡在圖書館很久了,有智力卷軸的幫助,不用來讀書就太可惜了。

  他看看已經死絕的盒子內容物後,道:「你立刻組織人馬對神奇山進行考察,我把細菌帶回去研究一下。另外,問問那些工匠,究竟是怎麼回事。」

  俞偉超趕緊點頭,如果真的能找到一座礦山,甚至發現新的適合細菌冶煉的菌種,那就是西大陸證明價值的地方。

  在房間外的大楊借機去詢問鐵坊人,留下一群人水寨高層面面相覷。

  「把神盒收起來吧。」

  陳易對這種採礦方式的興趣不是很濃厚。馬拉人的金屬冶煉速度如此之慢,怕是與他們的冶煉效率太低有不小的關係。在現代動輒以萬噸計的金屬材料交易中,低效率的採礦方法必將淘汰。

  他已經在考慮引進現代化的採礦裝備,在神奇山進行開採了。就像是那些早期的礦藏一樣,神奇山的礦脈埋的很淺,至多兩米就能找到。一旦動用挖掘機等現代設備,必然會效率倍增。

  俞偉超的想法就更理想化一些。在他看來馬拉人的金屬冶煉速度,與他們培養的微生物的數量有很大的關係。就這麼小的一個盒子,裡面能有多少微生物。每小時生產一塊金屬,已經是非常快的速度了,如果在地球上找到生物學家,將此菌株擴大,說不定能夠產生相當好的笑意。

  於是,在陳易還在思考的時候,俞偉超先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他擔心陳易「金口玉言」,憑白增加了事情的難度。

  「不管怎麼說,是個綠色環保的採礦方式。」陳易並不忌諱有人的想法比自己更先進。

  俞偉超笑著點頭,隨即換轉話題道:「陳先生,接下來要給土著連第二土著排授勳了,您是否參加?」

  「你們準備怎麼做?」

  「給予『西江集體功績獎章』,另外特別製作『神奇山血戰獎章』。」

  特別獎章是一種殊榮,意味著參加了一場異乎尋常的戰鬥。「西保一次」的獎章是現在最有價值的獎章,作為第二枚特殊製作的獎章,「血戰獎章」想必也會在日後發揮巨大的作用。

  「我來給他們授勳。」陳易輕輕的點頭。物質獎勵是最廉價的獎勵,西江水寨隨便拿出來一點就足夠了。困難的是精神獎勵,既不能氾濫也不要匱乏,很難一碗水端平。

  「土著排的士兵一定會感激您的。嗯……授勳儀式,是否向公眾開放觀看?」

  陳易親自授勳的只有「西保一次」,這無形中提高了此次授勳的層次。

  陳易淡淡一笑,道「可以觀看。唔,聽說坦克連也參戰了,他們的獎勵呢?」

  「陸軍集體功績獎章,外加神奇山血戰紀念獎章。另外,第一發開炮的車長王兆勝,得到神奇山血戰優秀勳章。」俞偉超說完,簡單介紹了一番。

  陸軍集體功績獎章只比西江集體功績獎章第一級,還要高於裝甲集體功績獎章,對於有功勞有苦勞的孫睿禾坦克連來說,是一次莫大的鼓勵了。這主要是獎勵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穿越灌木沼澤的推土機小道,抵達神奇山下的努力。而神奇山血戰優秀勳章,則是獎勵那發準確的極有可能挽救土著排全體的炮彈。

  從本質上而言,「神奇山血戰紀念獎章」日後是否能發揮作用,還要看坦克連接下來的表現,以及特製獎章的頒發數量,這是不能和「神奇山血戰獎章」相提並論的。但從坦克連本身的角度來講,一個「陸軍集體功績獎章」,足以讓他們與後來者來開老大的距離。

  日後必然會有的擴軍,將使得帶有「陸軍」頭銜的高階獎章越來越少。而在神廟戰爭結束前,馬拉城是不敢再掀起任何敵對行動了,這也意味著軍隊很難再獲得新的功績。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先期抵達西大陸的好處越來越多的體現了出來。

  恭敬的送走陳易,甩下防毒面具的俞偉超再次召開會議,重點就是向公眾開放授勳儀式。

  這是一次彰顯威風,且宣揚「主上」概念的重要儀式——俞偉超正是通過宣揚「主上」的方法,不斷的鞏固自己的位置。否則光是武館系的諸多學員力量,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自然不會有人反對「勝利慶典」,特別是當掌管財政的金鬥娜表示「物資充裕」之後,眾人立刻興致昂揚了。

  佘雷揮舞著手臂,高喊著要閱兵;大楊則想著各種安全問題,李豐則開始考慮學員和土著士兵的關係——未來擴軍是一定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洪弼和他的土著排將成為第二土著連的骨幹力量。那麼接下來是擴大稽查隊還是擴大坦克連,將成為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陳易並不理會西江水寨的細務,他隨時能夠宣佈自己為神術騎士,隨時能借用中國政府和軍隊的力量,隨時能拉起一支新的學員隊伍,因此他對西江水寨只做要求,不做具體而微的管理。

  順利的結束了授勳儀式,陳易「主上」的地位與形象再次得到強化後,他就帶著兩隻神盒回到了地球,並請吳芳宇教授介紹一個微生物專家給自己認識。

  吳芳宇還以為陳易來催自己進度,聽到此要求後啞然失笑,戴高帽道:「我就說,陳先生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怎麼會兩個月不到,就催我成果呢。」

  「您的成果,我準備過會才問的。」陳易才不會被他的高帽砸暈的。他是出資人,自然要不斷的對成果做出要求。世人皆知學術界與市場不接軌,實則並非是不能接軌,而是學者們不願接軌,對他們來說,研究越是基礎的東西好處越大——名聲榮譽和地位將滾滾而來,而越是市場的東西,好處越小。所以若能用某個冤大頭研究市場的資金,先幫自己研究基礎的東西,那獲得利益才最豐厚。換成是官員的話,這就是挪用公款的行為,但學術界是沒有此等罪名的,只能怪你監管不嚴,是個「好人」。

  在這一點上,學者就是小姑娘,遇到的「好人」越多,價值越高,下次抓到的「好人」更多,從而形成良性迴圈。

  陳易擺明瞭不做好人,吳芳宇教授值得稍退一步。

  不過,他也久經沙場,屬於小姑娘中最漂亮的那種,粗糙的臉上露出淡定的笑容,仿佛完全沒有聽明白陳易說什麼似的道:「我得翻一下通訊錄。」

  然後他就慢慢的翻啊翻的,罷了道:「您看,要不我晚上找到了,再給您個準確消息。」

  這樣一來,陳易就不好意思問他的成果了。

  有駝獸這種好東西研究,吳芳宇教授哪裡願意隨意做個克隆就放手呢。胚胎細胞克隆很容易,差不多20年前的技術,早已淪落為實驗室的體力活,交給研究生來做都沒問題,何必他大教授出馬。

  陳易笑的就像是駝峰似的,拉著吳芳宇教授的手,謙遜的道:「您太客氣了。不用那麼麻煩,我們直接去最好的實驗室,找懂得細菌冶金的教授,親自去拜訪,顯的心誠。」

  「我的工作還很多……」吳教授哪願意浪費時間呢。

  陳易抓住話尾,問:「哦,您準備要做什麼工作?」

  這自然而然的,就變成詢問了。

  吳芳宇無奈的道:「唉,馬上就要進入實質性的克隆了,先得研究它的細胞特點不是。」

  「太慢了。」陳易語氣沉痛的道。

  身為一名好的資本家,不管是面對生活窘困的工人無產階級,還是面對溫文爾雅的學者,都不能讓情感影響了理智,必須時刻謹記自己的社會職責——賺錢。

  身為一名好的資本家,費盡心機的壓迫工人和學者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幫助。因為無論是生活窘困的工人無產階級,還是溫文爾雅的學者,他們對資本家的唯一要求就是「錢」,而資本家沒有錢,也就無法履行他的社會責任「給錢」。更進一步的講,能夠給好多錢的資本家才是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好資本家,而他之所以能夠給好多錢的原因,在於他不斷的壓迫工人無產階級和溫文爾雅的學者。

  不管是和藹可親的老闆,還是噓寒問暖的老闆,不給錢的老闆就是耍流氓。

  陳易是個好老闆,他瞪起人來的時候用鬥氣,眼睛是真正的炯炯有神,想要20瓦就是20瓦,想要200瓦就是200瓦,侵略性的目光看的吳芳宇腳心都疼,勉強笑道:「最多半年,不,三個月,我們就進入實質性的克隆。」

  「別的我不管,兩個月內,我見不到克隆體,咱們就拜拜。」陳易這算是個諾言,因此他豎起了四根手指。

  這動作看的吳芳宇頭皮發麻。要是普通人做這種動作,非得被他鄙視死不可,但陳易是不一樣的。

  他期期艾艾的道:「您要是放棄了,前面的錢就打水漂了。」

  「那可不是,你必須給我賠出來。」

  「什麼?那……那可是投資……投資……有風險……」吳芳宇的聲音越來越小。他這招給普通商人是極其好用的,放在陳易身上就沒勁了。

  陳同學用謙遜而溫軟的聲音道:「兩個月,必須出貨。」

  「前期的透徹研究,是為了後期的克隆。」吳芳宇又掙扎了一句。這其實就是承認他做了基礎性研究。

  然而,對於商人來說基礎性研究是沒有意義的。商人出錢就是要成果,哪怕是「社會責任感」,那也必須是在明明白白的情況下責任,否則有意的拖延只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駝獸並不是陳易的最終目標,他是希望能夠克隆類似地龍一類的坐騎,從而豐富自己在西大陸的外交和軍事上的優勢。

  克隆出來的動物同樣是要懷孕下崽的,要是研究一個細胞用半年時間,克隆再用半年,下崽用一年,那他不如開發一種新的裝甲車算了。

  正因為如此,陳易的語氣是斬釘截鐵的。

  「好吧,我試試。」吳芳宇的語氣那叫一個鬱悶。通常來說,學者和商人的關係應當是前期學者卑躬屈膝,後期商人卑躬屈膝——算是楊白勞和黃世仁的關係。誰知到了陳易這裡全變了,沒有完成還得退錢……但他知道陳易的身份,所以多的話都不敢說……

  陳易輕輕的笑了,語氣重新變的彬彬有禮,道:「吳教授,咱們啟程吧?」

  「還去?我幫您打電話。」吳芳宇覺得陳易太難纏了。

  「得去,您要是不去,人家推說忙怎麼辦。」

  吳芳宇沒辦法,他原本還想給老朋友打電話,推了陳易呢。

  兩人上了猛禽,吳芳宇好一陣不自在的扭動,換來小蜥蜴的陣陣抱怨。

  不過,吳教授的不滿情緒並未持續太久。

  因為在江寧農林大學的生物實驗室中,陳易用手中的盒子,給吳芳宇和周後元表演了礦石變金屬的「把戲」。

  將神盒埋在一堆礦石中,1個多小時後取出,就能從它的開口處倒出一個規整的金屬錠,重量足有15公斤的紫銅,純度相當之高。

  「太神奇了!」吳芳宇驚呼出聲,他開始後悔介紹別人給陳易了,口中不由的道:「我在細胞工程方面,其實也有不少瞭解的……」

  這樣的研究做好了,比駝獸克隆還要強。

  「您做監理。」陳易早就想好了。

  實驗室的主人,周後元教授托了一下眼鏡架,完全收起了臉上的驚訝,問:「陳先生,您這是放心不下我?」

  陳易未答,而是念書似的道:「你必須和我個人簽訂一份嚴苛的法律文書,保密並保證由此菌株衍生的一切權利和成果都歸屬於我,並在資金使用上接受會計師事務所和吳芳宇教授的雙重監督。」

  「太過份了!」周後元教授正是年富力強的50歲,掌控著一個國家級實驗室,有著相當的學術界地位,只見他甲字臉的下巴一翹,立即作出不畏權貴,拂袖而走的樣子。

  陳易站著沒動,給自己掛了一個聆聽卷軸。果然聽到周後元教授在自言自語的安慰自己:他馬上就屈服了,他馬上就屈服了……多好的菌株,應該公諸於世,公諸於世……

  陳易不易察覺的扯動了一下嘴角。

  所謂的教授和專家,在人格品性方面與普通人是相同的,並不會因為讀書比較多而更正直或更有品味。當然,他們因為生活無憂且地位較高,在一些小問題上會表現出世外高人的姿態,可是當面臨切身利益的時候依舊是庸俗化的。研究一個特殊而有價值的菌株,並將其公諸於世,將大大提高周後元教授的聲望,這要比簡簡單單的為某個公司研究出某個專利更有意義。畢竟在中國,這種計畫外的收入是不高的。當然,如果菌株是周後元教授本人的,他大概會想方設法的保密並申請專利吧。這是完全從本人利益角度出發的考量,對於投資人的利益,他完全沒有考慮進去——資本家就是人民民主專政的物件,有什麼資格提條件。

  陳易並不介意周後元只考慮自己的思維模式,全世界的專家教授都是一樣的思維模式,若有不同,也是因為利益來源和利益分配的不同而導致的不同,並非是道德品質上的不同。

  江寧農林大學的國家級實驗室有過細菌冶金的研究,周後元亦是其中執牛耳者,要是沒有吳芳宇的介紹,今天還不一定能見到人呢。

  僵持中,吳芳宇極希望周後元能真的拂袖而走。

  然而,此事終究是不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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