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鳥村] 唯我獨法 (全文完)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章 毒藥

　　到了晚飯時間，伊亞爾仍然沒有回信，陳易無奈的道：「看起來他是準備把三天時間耗盡了，水龍神廟的效率簡直堪比政府了，我們晚上去吃什麼？」

　　西江城日漸繁華，而陳易的府邸卻沒有固定的廚師，每餐除了食堂之外，就只能在外面打野食。

　　好在無論菱形會議廳和普通的學員，都是習慣了大鍋飯的人，倒不至於有不適應。

　　金鬥娜極喜歡中國餐，因此拉著陳易的胳膊建議道：「新開了一家川江漁府，我們去試試看？劉姐姐？」

　　劉歆瑜早早的結束了工作，摸著肚皮道：「漁府也好，我要吃點米飯了，小碗蒸的那種。」

　　「聽說他們有日本米，可以嘗嘗。」

　　西大陸每個月都有幾十萬噸的物資進出，需求和優先順序是檔案研究室定的。後者的功能越來越廣泛，他們幾乎將所有的物品都進行了評估，任何人只要登陸內部網路，基本都能查到自己所需物資的優先順序，然後向公署申請即可。

　　城邦早就有了自己的伺服器，也能夠在固定的幾個地方上網，像是漁府所需要的米飯，他們既可以選擇國內產的大米，也可以選擇某些較為特殊的產地，只要能夠相對方便的購入，那就是相同的B級——作為一種糧食，它的優先順序保證了每月都有進口，只是不同品種的價格略有不同。

　　金鬥娜歡呼雀躍，首先換好了衣服。

　　她到西大陸有小半年時間了，最不適應的大約就是食物了。江寧尚有來自韓國的各種商品，西江城邦就難得做到了。

　　三人肩並著肩到了城中心的廣場處，找到了用原木建立的三層小樓：川江魚府。

　　老闆自然是曾經的學員，一個熱情的方面大耳的小男人。他認出了陳易一行，立刻迎上來笑道：「館長，教導，歡迎光臨，怪不得早上聽見喜鵲叫呢，我們有上好的天字一號雅間，這邊請……」

　　古味十足的招呼聲，倒是頗適合這家用硬木建起來的店鋪，劉歆瑜淺淺一笑：「西大陸什麼時候有喜鵲了？」

　　店長被兩個美女閃的眼花，閃躲著才道：「我從土著手上買了一隻喜靈鳥，比喜鵲大個四五圈，但樣子差不多。」

　　大喜鵲四五圈的，估計有一隻鷹的大小了，這插科打諢的卻把店內大堂的學員都給逗笑了，原本碰見館長或「主上」的緊張也少了一半。

　　「生意如何？」陳易自若的向學員們招招手。

　　店主引著三人進了厚木門隔開的雅間，笑道：「挺好的，兄弟們借了我一大筆錢，公署也特別支持，不久後，西馬市場就會有菜市場了。」

　　三人都笑了，這時候兩名學員從樓下爬了上來，站在最後一階樓梯上躊躇，陳易看到了，主動招呼他們上來，微笑著問道：「有什麼事？」

　　兩人互相看著，壯膽道：「我們是第72期的學員，我是級長梁齊，我們只見過館長兩次，來到西大陸後，才聽說體術9級以上有鬥技級，以上還有神術級，大家都很有興趣，所以……」

　　「嗯。」陳易表情未變，讓兩人稍稍放下心來。

　　梁齊一咬牙，道：「我們想請館長給我們授幾節課。」

　　這不是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陳易笑笑道：「明白了，外館現在有多少人？」

　　劉歆瑜想了一下，道：「1200人了，體術6級以上可以進入。」

　　外館的管理非常鬆散，基本就是授課和考核，其主要負責人也是銀森家族的一票鬥技級騎士。他們是完全按照武館的教程進行要求，很少出錯也很少出彩。

　　陳易沉吟片刻，道：「今天來不及了，下次吧，以後我來西大陸的時候，每個月給你們上幾堂課，具體人數再定。」

　　他在江北武館的時候，還曾給頭幾期的學員開小灶，現在卻是很少去武館了。雖然銀森勇等人亦是神術騎士，但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同樣教育的理解是不同的。

　　「那太好了。」兩名學員自然是連連點頭。

　　陳易與他們輕輕握手，繼而將之送出了雅間，整個過程嫺熟無比，仿佛做過無數遍似的。

　　劉歆瑜坐在對面直笑，同時也驚訝於他的成熟。如果說最初見面時，她還能猜到陳易在想什麼的話，現在就已是茫然不知了。

　　無論是西江水寨，黃金債券，還是他引起的江寧官場風波，都讓劉歆瑜猜不透其目的。不過，放在一年後再去看，似乎又能悟出點什麼。

　　這種感覺似乎只在「人類發展研究會」的幾位大佬身上有所印象，但那是在地位懸殊的情況下，而陳易進展也太快了一些。

　　金鬥娜在認真的選魚，她挑了功能表圖片中最漂亮的一條彩色斑魚，隨後開始討論紫菜包飯的問題。

　　店長自信的道：「我們有六種國內米，日本的兩種米，韓國的一種米……有特別喜歡的食物都可以去公署申請，米的量大，比蔬菜好申請多了，紫菜也許要幹的了。」

　　陳易其實更像是一個鐵路系統，只管運輸，不管內容。西大陸有什麼物資申請就向公署提交，檔案研究室的組員負責評估物資的價值，給予不同的優先順序，最後由菱形會議廳確認後交給陳易，繼而分發到中心倉儲區和江北倉庫。郵件走的也是相同的管道。

　　以前的時候，中心倉儲區是將物資採購的需求遞交給設備採購部，進行全世界的採買。如今有了西江會，就首先在西江會進行採購，不足的部分再交給設備採購部。

　　隨著西江會越來越大，如今除了一些較為敏感的，特異性較強的商品外，西江會差不多能夠全盤接下，兩家做進出口生意的西江會成員公司，甚至為此專門成立了部門以聯絡購買陳易所需的物資，他們的成本比設備採購部還要低，使得後者的全球部門連續裁員，也是陳氏旗下動盪最大的公司部門。

　　在內部競爭的前提下，陳易根本不管設備採購部的死活，它原本就是為了採購物資而設立的部門，而且也曾輝煌了一段時間，如果無法比擬別的專業公司的話，撤銷也無所謂。

　　沒多久，金鬥娜選的彩斑魚就端了上來，長兩米的大傢伙放在白色的木盤中，將雅間的桌子全給占了。

　　「好大！」金鬥娜張開小口，立刻讓陳易想歪了。

　　「這麼大一條魚5000元，西大陸的物價不貴哦。」劉歆瑜隔著桌子去選另一邊的魚肉，正好露出白膩的深溝。

　　陳易光明正大的欣賞著，同時道：「本地產的彩斑魚，1000多枚銅幣了。調料說不定比魚肉貴。」

　　不久，服務員送來了店長贈送的蜜酒，並道：「晚上有新的表演節目，如果想看的話，可以打開雅間面向大堂的窗戶。」

　　「什麼表演？」金鬥娜的小腰比魚還細，卻一個人吃掉了小半條魚。

　　「一個土著，叫沈虛，晚上表演生吃活豚刺身。」

　　金鬥娜立刻搖頭：「還是不看了。」

　　陳易這時擺擺手，問：「他是不是已經來了，6個人？」

　　侍者愣了一下，答「是」。

　　「都是表演者？」

　　「都來自馬戲團。」

　　「那就不對了。」陳易感受到了逸散的鬥氣，遂道：「去叫他們上來。」

　　服務員是武館的新晉學員來打工，不明所以的下去叫了。一陣子，店主帶著比他高一倍的沈虛走進了雅間。

　　陳易吃飽了魚，正搓著手說什麼，見到6人，露齒一笑，直接道：「什麼時候鬥技級騎士這麼不值錢，要在馬戲團工作了？」

　　沈虛後面的幾個長臂族人，卻是鬥技逸散的8級左右騎士，聽了他的話，肌肉都繃緊了。

　　銀森勇突然堵住了門。

　　一看是神術騎士，沈虛即刻放棄，用長長的臂圍繞腦門投降，露出毛沒拔乾淨的牙齒，道：「我是毒龍神廟的祭祀，你們的河水已經被我們下毒，如果不想明天看見一地屍體的話，就照我說的話做。」

　　店主驚呆了，咽著口水，小聲說：「我們用的也是西江河水。」

　　沈虛頓時得意洋洋起來，用低沉的聲音道：「我身後的5個人，如果你訓練一個人做神術騎士，我就給你們2000人的解毒，5個人就解毒1萬人。」

　　陳易用勺子舀起魚的湯汁，似無所動的道：「我們不止一萬人。」

　　「那就看你能創造幾個雙神術騎士了。」沈虛的臉都笑紅了，像是一個烤熟的土人。

　　「你們連100噸黃金都拿不出來？」

　　「這不僅是黃金的事。」土人沈虛放下了胳膊，道：「現在所說的是第二件事，你們要送返所有屬於毒龍神廟的奴隸，所有的。我們的毒劑是大祭司精心調配的，沒有我們的解藥，7天必死。」

　　銀森勇知道此事，接過話頭說：「我們沒有毒龍神廟的奴隸。」

　　「馬上就有了。」

　　毫無疑問，他指的是伊亞爾即將送到的奴隸。

　　劉歆瑜一聲不吭的走出雅間，前去通知俞偉超。西大陸有自己的化學家和生物學家，例如正在進行的細菌冶金實驗室，就擴張成了專業實驗室，研究者超過15人，雖然他們趨向於實用學者，但總是有一定經驗的。

　　陳易端起茶水品咂著，判斷著土人祭祀所言的真實性。

　　沈虛高傲的揚起舔過劍齒獸的嘴唇，怡然不懼。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一章 解藥

　　「毒龍神廟離西江城寨挺遠吧，路上好走嗎？」金鬥娜結束了用餐，用雪白的餐巾沾著嘴唇。

　　「我們都是飛行騎士，南邊的山風大了一些，但我是風之子……」一個大嘴高個兒用饑渴的眼睛盯著韓國小美女的唇和眼，在他的城邦中，顯然不會見到這樣的女人。

　　沈虛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淡綠色的眼珠閃動著，道：「陳易神術騎士，你得快點決定了。」

　　「送返的奴隸至少有5萬人，說不定要七八萬，你們怎麼離開？」

　　「給我們每人配備一把武器，剩下的我會想辦法。」沈虛說到武器的時候，明顯有點心虛，因為這可比奴隸價格貴多了。

　　陳易立刻搖頭，道：「每人一把武器？不可能，而且你們也走不遠，經過火龍神廟和水龍神廟的地盤，至少要三四個城邦在附近吧。」

　　金鬥娜奇怪的轉向陳易，心想：他不會是真的在討價還價吧？

　　土人卻覺得他的討價還價很正常，於是退了一步，說：「一半的武器，一半的皮甲。」

　　「不行。」陳易回答的非常堅定。

　　「一半的皮甲，武器可以有木頭的，但每10件木頭武器，就要補一頭戍獸給我們。」沈虛的語言流利，像是一名真正的祭祀。

　　金鬥娜搶在陳易之前道：「你們要的太多了，好幾萬人的東西，我們就要準備很久。」

　　沈虛舉起長臂，道：「我以毒龍為名發誓，只要把奴隸交給我們，並幫助我們訓練神術騎士，那在轉交神術騎士的時候，我會給你們解藥，但你們不能提前接觸那些馬拉城的奴隸。」

　　陳易此時確定，他們真正想要是少數幾個奴隸。因為奴隸是來自於神廟戰場的，一些重要的俘虜雖然被遴選了出來，但有一些沒被遴選出來似乎也很正常。

　　「我們會討論一下的。」

　　沈虛哈哈大笑，掏出一隻手掌大小的蜥蜴，一口吞掉，嚼的滿嘴又黃又紅說：「我給你們時間證明毒藥。」

　　幾個土人魚貫離開。

　　幻龍噁心的從窗口跳出來，大叫：「他是活吞了一隻蜥蜴嗎？他吃了一隻蜥蜴？哦，真是令龍作嘔，怎樣的一隻殘忍的野蠻的土著才會幹出這種事！」

　　它激動的爪舞足蹈，像是在掙扎似的。

　　「結帳吧。」陳易一把抓回幻龍，將之塞到上衣口袋中，並對店主道：「委屈你和我們呆幾天，在礦場吧，那裡是獨立的水源，也免得你不小心洩漏有關毒藥的資訊，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可以嗎？」

　　「我明白。」店主摸著自己的大耳朵，早就想到了這茬。

　　「銀森勇，你去跟著毒龍神廟的人。」

　　神術騎士依言而去，他是少見的五神術騎士，儘管其中一個神術是相對弱小的「再生術」，但光憑藉「謙卑謙遜」而來的「偵測」，他就能輕易的綴上沈虛一行。

　　幻龍依舊在嘟囔著什麼，陳易理都不理，出門就把它丟在地上，道：「變成悍馬。」

　　「你太冷酷了，我剛剛看到同類被殘殺。」幻龍拼命的擠出一滴眼淚，實際上是水銀的眼淚。

　　「你是亞龍，不是蜥蜴。」

　　「但我很傷心，我在哭。」

　　金鬥娜笑著揉揉它，說：「爬行動物沒有眼淚的，快點變成汽車，我們趕時間了。」

　　「看我鬥技9級的亞龍！」小蜥蜴用尾巴和後腿撐地站起，雙手前曲展示肌肉，隨後迅速變身。

　　「你自己練的很快嘛。」陳易可知道鬥技8級和鬥技9級之間的艱難。

　　短短的幾十秒鐘，大半個悍馬的框架已經出現了，它所用的時間少了三倍不止。

　　快車一路飆向礦區，也就是細菌冶金實驗室的所在地。

　　毒藥不是生物性的就是化學性的，實驗室全是生物學家或候補生物學家，周後元是國內知名的細菌學家，細菌冶金僅僅是其專業的一部分，用大量黃金債券堆起來的細菌試驗室也相當不錯，有世界頂尖的細菌試驗研究工具。

　　懂得生物的人都懂化學，要說懂得多少，那就見仁見智了。不過，隨著科學的發展，化學已經是一個滯漲的舊式學科了，希望生物學家沒有忘記上學時的知識。

　　劉歆瑜和一眾礦區官員在路口接到悍馬車。

　　礦區是二級警戒區，長期有裝甲車隊和直升飛機部隊巡邏。儘管範圍極大，依舊防衛森嚴。

　　當得知陳易的到來，廖缶、史能仁、李鐸都排好了歡迎的佇列。

　　史能仁是第一任基本建設組的組長，因為第一次的奴隸暴動而卸任，廖缶是第二任基本建設組的組長，李鐸是特招來的45歲機修工，組成的新團隊能夠最好的管理鉑金礦場，這裡出產成噸的黃金、鉑金、紫銅，對於任何一名地球人而言，都具有著難言的吸引力，相同背景的組織並不是最適合的。

　　「館長。」

　　「主上！」

　　各種問好後，三個人知機的回去工作，他們還不知道毒藥的事兒。

　　「城內的水斷了，我們暫時用蒸餾水代替，周後元好像找到了毒源，已經在研究了。」劉歆瑜換上了涼爽的小衫和熱褲，西大陸的生活讓她的身材更棒了，誇張的大S異常漂亮。

　　「已經找到了？不錯，別的消息呢？」陳易抬起手腕，僅僅1個小時而已。

　　「生物性，他是這麼說的。」

　　陳易略微安心一些，但也並非那麼安心。

　　西大陸特殊的數萬年進化史，展現了許多不同凡響的生物，包括各種小生物，譬如用於細菌冶金的超級細菌就是一個很不錯的例子，比起人工選擇的冶金細菌來講，能夠吞噬幾乎所有的金屬礦石顯的優異太多。

　　毒龍神廟的祭祀無論是弄到特殊的化學毒藥，或者細菌毒藥，或者純粹的恐嚇，陳易都不會覺得奇怪。

　　不過，他也做好了失敗的心理準備。幾萬名奴隸，幾萬套武器和馬匹，別的城邦興許覺得難以割捨，可對於西江城邦而言，其價值只相當於幾天消耗而已。

　　就算是奴隸的價格也比不上金屬制工具，神術騎士更是一點點麻煩罷了。

　　細菌實驗室整天都在忙碌著，陳易隨時計畫往返求援。

　　待到下午，沈虛騎著小腦袋大軀幹的梟獸落在了礦區週邊。四名士兵用高射機槍指著他們，後者全然不知。

　　金鬥娜負責接待，但只帶他們到礦區的邊緣地區，儘管如此，土人們也看到了正在工作的礦區機械。

　　專為礦場生產的機械非常巨型，載重50噸的非公路卡車，900馬力的輪式裝載機滿地跑，最顯眼的莫過於一台正在建造的9750型步進式拉鏟，它才露出的底座就有10層樓高，像是一隻鋼鐵巨人，或者死掉的變形金剛。

　　這台用於露天礦場的挖掘機自重5300噸，臂長110米、鬥容90立方米，功率9700千瓦，好不容易買通的比賽洛斯的工作人員要用8個月的時間才能將它組裝好。建成後，它一鏟就能挖起100多噸的土方，相當於一個小煤窯一個小時的採掘量，連續運作更是堪比國內任何一家大型露天礦藏的開採量，真正能夠用一個人戰勝成千上萬人的重型機械。

　　這樣的超大型拉鏟機是藏不住的，來自毒龍神廟的土人用鄉巴佬的神色望著它，好半天問道：「這是你們的祭壇？純金屬製作的祭壇？」

　　「當然不是。」金鬥娜笑出了極淺的酒窩，增色不少。

　　沈虛不相信，極盡所能的挑著毛病：「它有點空心，如果用實心的鐵塊，神會更高興。怪不得他們都說，西江城邦是不一樣的。」

　　「誰說？」

　　「許多人。」沈虛「哼」了一聲說：「別試探我，如果沒有解藥，你們要死掉成千上萬的人。」

　　「你想多了。」金鬥娜故作委屈的一撅嘴，轉瞬笑道：「給你們準備了美味的食物，到房間裡來嘗一嘗吧。」

　　沈虛從兜裡掏出一條新鮮的活蹦亂跳的蜥蜴，將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像動物那樣，撕咬下它的頭，繼而又將剩下半個身子塞到嘴裡後，道：「我吃飽了，陳易神術騎士呢？」

　　他當然不想在別人的地盤吃喝。

　　金鬥娜噁心的早就轉了過去，背對著他們說：「他等會就來，讓我轉告歉意，請你們先休息一下。」

　　「我能等，就怕你們等不了。」沈虛將背包取下來，掏出一根又長又軟的肉棒，像是紅蘿蔔似的咬著吃，嚼的滿口是血的道：「我最喜歡象獸的鞭，我帶了兩條，如果他快點回來，還來得及得到一根。」

　　金鬥娜連「嗯」了兩聲，敏捷的像是狸貓似的站在了上風口，覺得陳易無論如何也不會「快點回來」了。

　　一條象獸鞭有少女的小腿粗細，長1.5米有餘，外面抱著一層白色的軟皮，像是穿了瑜伽緊身衣的郭敬明。土人沈虛足足吃了10分鐘才全吞到肚裡，期間發出的聲音著實令人作嘔，委婉的說法也像是在生吃大活人。

　　天漆黑的時候，沈虛吃掉了第二條象獸鞭，血腥和惡臭充滿了房間，而他身後的騎士們卻置若罔聞，大約早就習慣了。

　　「不管你們浪費多長時間，都不可能破解我的毒藥，要知道，那可是神龍降下來的毒藥，如果不是為了神術騎士，我們不會用的。」沈虛自信滿滿，事實上，毒龍神廟是少數能從別的神廟弄到神術騎士的人，雖然幾率很小且得罪人無數，但他們為此花費了不少情報資金。

　　這一次，關注奴隸的情報順便說到了西江城邦用100噸黃金出售神術騎士的事兒，沈虛聞風而動。

　　他們和水龍神廟是敵對關係，因此並不奢望用錢買到神術騎士，毒藥是此時最好的選擇。

　　「神術騎士閣下很快就來。」金鬥娜站在門簷下，她受不了裡面的味兒。

　　「最好快點，毒藥一旦發作，隨時會造成傷害，無法彌補。」沈虛得意丟了一條活蹦亂跳的蜥蜴到嘴裡，露出尖細的尾巴品嘗，像是吃零食似的。

　　大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

　　陳易、劉歆瑜、周後元走到半途，就捂住了鼻子。

　　「你來晚了，剩下一條被我吃了。」沈虛一副極遺憾的表情，暗綠色的蜥蜴尾巴隨著他說話而左右晃動。

　　「沒關係，周先生要問你幾個問題，決定我們中毒的範圍，程度，是否能夠解讀。」陳易讓出了周後元。

　　由於長居實驗室，哪怕在西大陸，周後元也穿著得體的襯衫、西褲和沾土的皮鞋，頗有衣冠禽獸之風範。

　　沈虛用手摸著染血的嘴唇，將最後一截尾巴塞到嘴裡，不懷好意的笑道：「這麼說，你也是個毒藥專家了？」

　　「差不多吧。」周後元學者氣質十足的打開一個記事本，翻開第一頁道：「我有三個問題，如果你能夠解答的話，對於我們快速決定會極有幫助。」

　　沈虛看穿他似的笑道：「別想破解龍神的毒藥，曾經有一個醫師天才那樣做了，知道結果嗎？他沒破解，對方將他的全家都送到了毒龍神殿來以祈求寬恕，我們吃掉了他全家，一個接著一個，一個隻吃一半，留到一輪後再吃另一半……」

　　「你找不到我的家人，我又老又醜，所以，我們開始問問題吧。」周後元倒有厚黑學者的鎮定，他曾經受到了不少學生的威脅，做一個壞科學家不是那麼容易的。

　　沈虛「哼」了一聲，又掏出只蜥蜴，用它尖利的爪子剔牙，道：「問吧。」

　　周後元打開了錄音筆，道：「第一個問題，毒藥是會自我繁殖的細菌，一種極小的生物，是嗎？」

　　沈虛收起了殘酷的笑臉，正色道：「你還真是個不錯的藥劑師，沒錯，是極小的生物，看不見的小，它們喝水長大，遍佈江水，喝下去的人，嘣，全被它咬死。」

　　「實際上，它們吃你們投放的營養物，死亡也不可能是它們直接造成的。是腸胃疼痛而死。」周後元耍了一句中學生物知識。

　　「腸胃疼痛就是因為它們，你們會上吐下瀉，直到肚子裡什麼都沒有，然後繼續疼痛，最後死掉。」沈虛惡狠狠的回答。

　　西大陸人並不介意解剖屍體，對人體內臟知之甚深。

　　周後元不必解釋細菌致死原因，而是直接道：「服用解藥成功後的表現是肚痛停止，正常排泄，對嗎？」

　　「沒錯。」

　　「多長時間，多長時間發作，解藥多久發作？」

　　「這是你的最後一個問題了。」沈虛略顯不安的道：「最早的一天時間就會發作，最晚不過7天，解藥要小半天時間起作用。附送你一個消息，越早解毒，服用的解藥越少，等到發作的時候，得三個人的分量的解藥，而我不會給你們多餘的解藥，做多少事，我就給你們多少解藥。首先是奴隸，其次是武器和坐騎，最後是神術騎士。」

　　厚黑的細菌專家少有的緊張起來，他在記事本上寫下一行小字，遞給陳易，上面寫著「不出所料，沒有意外因素。」

　　「你肯定嗎？」陳易直接詢問。

　　「從我們目前所知的資訊，肯定。而且，我們也做過了實驗。」周後元最怕有什麼神奇的物質出乎現代生物學範疇之外，就像是陳易所掌握的一些神秘力量那樣。當他得知是細菌造成，一如他們從顯微鏡中看到的結果，而並非誤斷的時候，他已經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但也不是真的輕鬆。

　　這是一個重大的決定。

　　於陳易亦然。

　　「你們的實驗成功了嗎？」

　　「成功了。」周後元解釋道：「我們提取了江水，與我們之前儲存的江水進行了比較，最後篩選得到一種優勢菌種，在新的江水中繁殖的非常快，在舊有的江水中幾乎不繁殖，且符合他剛才的描述，是一種需氧革蘭氏陰性桿菌，無芽孢，無莢膜，有鞭毛和菌毛，極像沙門氏菌，也有細菌DNA螺旋酶……」

　　「現有藥品能用嗎？」

　　「它的細菌DNA螺旋酶有A亞單位，而且是主要單位，我們檢查了非常多個細胞，我們擔心會有變異的細胞沒有A亞單位且能正常的合成複製，幸運的是，目前沒有……」

　　沈虛全然不明了的看著他和陳易說著自己不懂的語言，逐漸的，他也緊張了起來。

　　如果，神龍的毒藥真的被破解！

　　沈虛有點懷疑神廟的其它祭祀，如果有解藥洩漏，儘管極少發生，但畢竟是發生過的。

　　可一旦發生了，沈虛絕不相信自己能活著走出這裡。

　　他向自己嘴裡放了一隻蜥蜴，讓它活著自己的舌尖顫動。

　　這只蜥蜴的肚子裡有致死的毒藥，會讓他毫無痛苦的立刻死掉。

　　周後元此時說到了結果：「如果我們的判斷沒錯，諾氟沙星就能殺死它，極普遍的抗菌素，攻擊細菌DNA螺旋酶的A亞單位，抑制DNA的合成和複製而導致細菌死亡，所以，只要它們的生物細菌沒有大的變異，諾氟沙星就可以。」

　　「我們有存貨嗎？」

　　「夠3000人吃，我們先給較嚴重的人。所有自願實驗的人對諾氟沙星都有效果，但時間還不夠長……」最後一句，是周後元習慣性的推卸責任，就像是一切專家那樣。

　　留給陳易的選擇不多，但他差不多是在周後元話音初落之時，就動了動左手的小指。

　　剎那間，始終注意暗號的4名神術騎士從前後左右撲了上來。

　　沈虛口中的蜥蜴，被銀森勇第一時間重拳砸出。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二章 祭品

　　「你們會後悔的，我收回條件，我要看著你們痛死。」沈虛滿口是血，不知是哪種生物的。

　　「明天的奴隸中，有什麼重要東西，是你們想要得到的？」

　　陳易不再關心毒藥的事兒，無論周後元的諾氟沙星有沒有用，此事已劃過了大半，如今的重點是毒龍神廟的真實目的。

　　他不相信沈虛僅僅為了得到神術騎士而放毒，並非神術騎士不重要，相反，正因為神術騎士太重要了，所以才要謹慎行事。

　　這就像是威脅法國人免費提供「陣風」戰鬥機，雖然他們的確在出售戰鬥機，但軍火銷售一向是含有政治考量的。

　　陳易捫心自問：如果我要威脅毒龍神廟，我會怎麼處理？毫無疑問，至少威脅一名神術騎士的生命，最好是重要的神術騎士。

　　同理，如果毒龍神廟的目標是神術騎士，那就應該下血本毒害西江城邦的神術騎士，甚至陳易自己。

　　沙門氏菌？它在本源能量下沒有絲毫的生存力，用它來威脅得到神術騎士毫無道理。

　　無論有沒有細菌實驗室，神術騎士都不會因為拉稀而掛掉的。

　　歷史上，毒龍神廟成功的案例幾乎都來自長期的情報滲透和極強悍的神級毒藥。

　　這些，都沒有出現在西江城邦。

　　因此，陳易有理由懷疑，毒龍神廟的真正目標是奴隸，神術騎士只是轉移眼球的靶子。明天就要轉移奴隸，他完全可以留下5個鬥技騎士，首先帶走自己需要的東西。

　　他要知道毒龍神廟需要什麼。

　　沈虛的卻是個堅強的主兒，他被銀森勇狠揍了一頓，眼角都血糊糊的爛掉了，腫脹的香腸嘴裡吐出的，依舊是「你別想知道。」

　　剛剛服用了四粒諾氟沙星的戴阿弟提著雪亮的砍刀出現，代替了非職業的銀森勇，雙瞳緊盯著沈虛，道：「接下來，我會問你問題，假如你不回答，我就砍掉你左邊的胳膊，明白嗎？」

　　「哼！」

　　戴阿弟毫不猶豫的揮起砍刀，削下了他的一條胳膊。

　　「明天的奴隸中，你們究竟想得到什麼？」

　　「哼！」

　　第二條胳膊也被砍掉了。

　　長臂族人的胳膊是他們全身最重要的部分，沈虛悶哼一聲就昏了過去。

　　戴阿弟澆醒了他，繼續審問。

　　除了神術騎士，其他人都離開了，刑訊從來都不是有趣的事兒。

　　再次昏厥後，戴阿弟才陰沉著臉說：「銀森勇神術騎士，麻煩你使用再生術。」

　　搬著小板凳看戲的銀森勇訝然道：「你知道的真不少。」

　　由於「戒淫」神術是自己的事兒，不類「遵守誓言」和「謙卑謙遜」，銀森勇就沒有大肆宣揚，在神術騎士以外的階層，聽說者著實不多。

　　「我在情報部門，而且級別不低。」戴阿弟的性子沉穩多了，但總不是那麼的沉穩。

　　銀森勇笑笑，片刻後，土人沈虛重新得到了他的長臂。

　　神術「再生」來自信仰「戒淫」，一個極小的神術，比大多數的治療神術都弱小，如果要說有什麼好處，那就是速度出眾且效果完美。

　　一盆水潑上去，祭祀悶哼著睜開眼睛，啞著嗓子笑道：「沒有胳膊砍了吧。」

　　「自己看。」戴阿弟用刀尖戳戳他的胳膊。

　　刺痛隨之而來。

　　沒有準備的沈虛叫了一聲，旋即呲牙道：「神術再生？好弱的神術騎士。」

　　周圍的神術騎士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銀森勇紅著臉退走了。

　　「我來吧。」

　　陳易悄然不覺的貼上了聆聽卷軸。

　　沈虛是個有信仰的祭祀，如果不讓他到了神志模糊的程度，聆聽卷軸極難得到資訊，特別是有用的資訊。

　　疲勞審訊也有相同的效果，假使時間足夠的話。

　　又是一個小時後，沈虛在不斷的詢問中，開始回想起來。

　　「祭品！」

　　「祭祀毒龍的最佳祭品。」

　　「20個最好的祭品！」

　　神志模糊的人的思維也是片段和跳躍的，陳易必須咕嘟咕嘟的灌著高階精力回復藥水，才能維持8級聆聽卷軸的消耗，並分析出有用的答案。

　　這並不容易。

　　沈虛清醒了片刻，又陷入半昏迷狀態。

　　陳易結束了詢問，低聲道：「明天的奴隸中，有一些奴隸是奧加庫的族人，經過了藥品洗禮，是毒龍神廟準備送往主城的祭品，因為隨同的運輸隊被攻擊，因此變成了奴隸。我們要把它們分離出來。」

　　「奧加庫的族人不止毒龍神廟喜歡，他們的人數極少了，一些擅長藥劑的神廟會用他們的血來做原料和祭品。」銀森冠是家族中的博學者。

　　「最佳祭品的奧加庫家族人有何特點呢？」

　　「那就是奧加庫族人中姓奧加庫的王族了，他們有藍色眼珠，好幾百年沒聽說過了。」銀森冠似乎想起什麼了，道：「最佳祭品能增強祭壇的力量，讓神術騎士得到更多的神力，如果龍神喜歡的話，也許能增加他們獲取的神術數量。從雙神術騎士變成三神術，這是神術騎士最喜歡的了。」

　　陳易不易察覺的笑了，道：「你們呢？水龍、火龍和風龍神廟也用祭品嗎？」

　　銀森冠知道他的意思，回答道：「我們不用活人。不過，如果用神力尋找的話，也許能發現這些奧加庫人。」

　　陳易微微點頭。

　　是夜，步話機和對講機被充分調動了起來。

　　三分之二的部隊集結，7名神術騎士集中，庫存的武器和單兵導彈也全都提了出來。

　　當陽光吹散藏匿污垢的昏暗後，興致勃勃的伊亞爾主祭就見到貨船上方的30架直升機。

　　他嚇了一跳，幾名鬥技騎士想要抵抗似的排成佇列，手上的標槍尚在顫抖。

　　陳易跳下直升機，落在了甲板上。隨後，大楊、陳衡和胡洋的突擊隊員全都從吊索滑下了直升機，控制了最大的幾艘船。

　　伊亞爾提起袍角，匆匆跑到陳易身邊，問：「閣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馬拉城的士兵可知道西江城邦的規矩，甚至沒人敢去抵抗。

　　「有多少毒龍神廟的奴隸？」

　　像是一次沒有前戲的單刀直入，陳易的問題讓伊亞爾悶了一下。

　　片刻後，他才給出數字：「兩萬三千人奴隸。」

　　「據說有奸細混進來，你的人全要聽我的。」陳衡整裝待發，右手壓著槍，代替陳易作答。他已經知道神術和信仰的重要性了。

　　儘管面相發福，主祭總算有一顆祭祀的腦殼，乖覺的讓開了位置。

　　在他們的控制下，水手乖乖的停船到指定的碼頭，並在機關炮的監視下打開艙門。

　　比起重機槍，拳頭粗的炮管自然更有威懾力。一旦發生逃跑的情況，500發每分鐘的射速，會在槍管變紅前連木船都撕成碎片。

　　「卸船！」

　　「往前走，低下頭，小心你的小命！」

　　「低下頭，不停向前。」

　　士兵們吼叫著將船上的奴隸驅散到了空曠地帶，動作嫺熟的圍上鐵絲網，再用鐵絲網隔斷奴隸們。

　　銀森冠和銀森沉釋放神力去尋找特殊祭品，這是戰場上很難做到的。沒有神術騎士會浪費神力在奴隸身上，就像獵人不會在廚房浪費時間。

　　大約10分鐘後，銀森冠睜開了眼睛：

　　「有20個特殊的傢伙。」

　　伊亞爾擠著小眼睛，突道：「神術騎士閣下，您對我們的奴隸還滿意嗎？」

　　「不錯。」

　　「如果您還有進一步的要求……」

　　陳易笑而不語，望著伊亞爾。

　　後者當然知道他在表達著什麼，正如陳易的身份，伊亞爾最想要的是神術騎士，而非未知的某個奴隸。

　　他猜想，奴隸中或許有一個大人物，但西江城邦的士兵已經接手了奴隸管理，他沒有理由去檢查，更不想惹毛了陳易。

　　「我將黃金放在了第一艘船裡。」伊亞爾訕訕的後退了。

　　「我去檢查。」陳衡主動接手。

　　所謂的大船，也就是幾百噸重的木船，也許只有200噸重，像是普通的內河渡船，但甲板的木板擦的異常乾淨，就像是那些漂亮的巡洋艦一樣，粗壯的桅杆用漆黑的木頭支撐，且有金屬的長弩。

　　船艙內，一名年輕的牧師抱著文書，坐在黃金的鐵籠外。

　　儘管西大陸的鉑金相對便宜，但200噸的鉑金相當不好，所以他們依舊帶來了黃金，正如陳易所期望的那樣，大量的黃金。

　　黃橙橙的金磚堆的像床一樣，木箱內的金幣胡亂堆放著，像是耀眼的海盜寶藏。

　　失神片刻，陳衡命令「全部搬出來」，同時想：陳易真是搞大了。

　　100噸的黃金對一個國家不算龐大，對江寧市卻非比尋常。如果有陳家的資源做支撐，源源不斷的黃金，一定會爆發出十倍於其本身的價值。

　　「閣下！」抱著文書的年輕牧師打斷了陳衡的暢想。

　　「什麼？」

　　「您是陳易神術騎士嗎？您要簽章才能帶走黃金。」年輕牧師有點怯生生，並無想像中的遊刃有餘。

　　陳衡暗自搖頭。手持重要文書的牧師應當是主祭信任和看好的人選，相當於市長秘書一樣，此時的表現，只能說明他尚未成熟，而且經驗尚淺。

　　「去找你的主祭詢問把。」陳衡揮揮手，沒有簽章或者簽字。

　　牧師想要勇敢的擋在鐵籠外，但又膽怯於士兵的兇悍。

　　黃金迅速的被搬到了甲板上，繼而被運上了直升機。

　　同時祭品也被遴選了出來。

　　十對光著頭的年輕男女挺胸抬頭，無畏的看向陳易。他們身高不足兩米，站在一群土著中顯的孱弱不堪，但對比其身後拘謹的士兵和窘促的牧師，又顯出了強大的精神。

　　「他們曾經是大陸的王族，流淌著遠古時代的純正人類血脈，直到龍神因為奧加庫人的刺殺震怒，據說他們刺死了一頭神龍。」銀森冠的聲音低的不能再低，如果不是見識了江寧的奇跡世界，他是絕不會說到「神龍死亡」這種事的。

　　就算是古老相傳，討論不死神龍的死亡，也是非常敏感的事兒。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三章 回程

　　「給他們換套衣服，然後帶來見我。」

　　陳易對奧加庫族人的印象不錯，除了光著腦袋且衣著襤褸之外，他們的身形膚色是最趨向於現代人的，就某種程度而言，其體型外表的完美程度還超過了現代人，如同精心修飾過的純粹的電影人物。

　　外貌是人的第一印象，在不牽扯到利益交換的情況下，漂亮完美的外貌自然會得到較好的待遇。

　　幾名士兵將一群毛茸茸的西大陸人推下船，但卻給了奧加庫人自己走路的權力。

　　一會兒，銀森沉也結束了神力搜索。他找到了300多名非純血的奧加庫族人，這些人的血統並不純正，腿長毛長，留著捲曲的頭髮，藍色、黑色或褐色的瞳色居多，驚恐的表情甚於普通的西大陸人。

　　這些人反而引起了伊亞爾主祭的懷疑。在神廟學習的時候，他見過普通的奧加庫人，卻從未想到傳說級的奧加庫王族。

　　他原本就懷疑陳易阻攔奴隸的目的，如今細看之下，多少有些聯想……

　　乾瘦的南森像是準備給貓掛鈴鐺的老鼠似的，悄無聲息的走出茶館，正正站到伊亞爾身邊，笑道：「是奧加庫族人啊，水龍神廟的傢伙果然是群笨蛋，他們值10萬奴隸吧。」

　　「你怎麼知道——你是火龍神廟的南森？」伊亞爾認出了乾瘦的老頭。同為祭祀，身份地位也是不同的，南森就是火龍神廟最有可能繼承大祭司地位的祭祀，而他的資歷幾乎全部來自別的城邦。

　　仿佛春秋戰國時的縱橫家，南森這種人物，自是土生土長的伊亞爾主祭最厭惡的。

　　「你就是水龍神廟的笨蛋祭祀吧，用奴隸的價格賣掉上百個奧加庫人是什麼感覺。」南森的口氣又臭又硬，很難讓人理解，就是這樣一個人，竟在外交方面建樹超群。

　　「別管水龍神廟的事。」

　　「奧加庫人是你們不要的好東西，我勉為其難要下來也行。」南森呵呵一笑，揚起手來，道：「我帶的黃金可不少。」

　　他的手指上全是空間戒指。

　　西大陸的空間戒指要比聖奇奧王國的還便宜，主要是原料獲取的問題。不過，空間戒指的大小總有限制，價錢更是幾何級數的上漲，南森戴的全是上層世界常見的1立方米左右的戒指。

　　伊亞爾很快就聯想到了陳易索要的黃金和南森的出現，再算上神術騎士的開價，他頓時就緊張了。

　　南森在前面走，伊亞爾毫不猶豫追了上去，他不能讓這個小老頭獨自去見陳易。

　　於是，等到銀森沉將所有奧加庫人遴選出來，送到陳易面前去的時候，南森和伊亞爾都像是跟屁蟲似的追在旁邊。

　　一名光頭的奧加庫王族微微抬起眼皮，用極快的速度打量了兩下南森和伊亞爾，瞳孔猛的一縮。

　　他當然認出了主祭的服色。

　　「你怕什麼？」陳易一夜未睡，這才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正中。

　　銀森冠用神力觸碰了一下藏在人群中的奧加庫王族，低沉的道：「主上在問你。」

　　「我看到兩名主祭，所以害怕。」回答沒有多少遮掩，從語言上也聽不出多少震動。

　　這其實非常不容易，能直面自己的恐懼的人，可以是世界上最堅強的人。

　　「你們怎麼落到了毒龍神廟的手裡？」

　　「叛徒出賣。」

　　「你們落到毒龍神廟手上多久了？」

　　「三個月。」說話的王族成員已經站到了20人的正前方，冷靜下來說：「我叫奧迅，是這支王族的領袖，最後領袖了。」

　　他也在觀察陳易和周圍的陳設，試圖尋找任何一點資訊，說出名字是一個策略——落魄的王族和最後的領袖，這是大陸上經典的貴族故事，他希望能夠因此稍稍影響一下眼前動作輕柔，語調特別的貴族年輕人。

　　在他眼中，這間面向大海的築寬敞明亮的建築，奢侈品似的超大快玻璃，以及浴室似的印花器皿，無一不在炫耀著主人的富裕。衣著整齊乾淨的騎士和僕役人數是如此之多，幾乎讓人誤會是在某個皇宮中。

　　兩名主祭站在年輕人的下首，而且發自內心的恭敬，說明主座上的年輕人出身名門望族，而且實力強大。

　　奧迅微不可查的拉拉衣角，這是他們的暗號。

　　奧加庫人以刺殺立國，因刺殺終結，依舊掌握著刺殺的技術。

　　如果能抓住上首的年輕人，如果他的實力並沒有勢力的強大，這對他們來說就是個機會。

　　奧加庫人的生存方式就是如此，他們也早就習慣了顛沛流離和不斷的出售，並不是每個逮住他們的人都會折磨和殺死奧加庫人，通常落在神廟手上之前，他們的生命都不會受到威脅。

　　而在此之前，他們就會不斷的嘗試各種逃跑的方式，有時候成功，有時候失敗，有時候又被抓到……

　　僅僅幾秒鐘，奧迅就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對他卻像是呼吸一般平常。兩名主祭讓他感覺到了威脅，他擔心這裡就是旅程的終點了。

　　陳易沒有立刻說話，南森突然揚起手上的戒指，喊道：「神術騎士閣下，我願出100噸黃金，買下這20個奧加庫王族。」

　　神術騎士閣下！

　　奧迅立刻去拉另一隻衣角，終止了先前的暗號。他身上殘存的鬥氣少的可憐，而且也不敢用來進行探查，所以根本沒有想到這年輕人會是一名神術騎士。

　　誰都沒有注意到奧加庫人的小秘密。

　　附近環繞著3名神術騎士和無數的鬥技騎士，誰能想到奧加庫人大膽若斯。

　　伊亞爾的精神都放在南森滿手的戒指上了，猜他至少準備了好幾百噸的黃金，一下子驚覺道：「區區100噸就想買下奧加庫王族？賣你半個還差不多。」

　　他轉過頭來對陳易道：「神術騎士閣下，南森這傢伙，向來是早起為利，午睡為利，睡女人為利的傢伙，言不可信。」

　　陳易呵呵一笑，手拄在桌子上說：「你們怎麼看？」

　　他問的是奧加庫人。

　　奧迅升起一絲希望，毫不猶豫的跪地道：「奧加庫一族死不足惜，但您堂堂神術騎士，又何至於以我全族性命換取百噸黃金。如若您放我等生路，10年內，我們定會為您籌到百噸黃金。」

　　「你倒是聰明。」

　　奧迅緊張的望著陳易，如果眼前的神術騎士閣下擁有「公平」之類的信仰，那族人就可能得救。

　　南森知道陳易沒有，著急的道：「閣下，正是神廟戰爭期間，如若能夠祭祀龍神，我方軍隊定然士氣大增……」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300噸黃金！」南森也是個乾脆人。

　　「不用開價了……」

　　「500噸黃金！」南森只多準備了100噸黃金，但現在顧不上了。

　　「讓你不要開價了，莫非想用黃金換我的神力？」陳易臉色不豫的看向南森。

　　奧加庫族人的值錢之處就在於祭品的價值，將他們奉獻給龍神，是取悅龍神的最好方式，且能因此提高神術騎士獲取神術的幾率和次數等級。而在此之前，使用奧加庫人的血液還能凝練出一些重要的藥劑……

　　被送上祭壇的奧加庫人只有死路一條，凡是被抓住的也難逃一死，所以他們的人數才會越來越少。

　　現在的20名王族和300名族人已在毒龍神廟的城邦中接受了第一步的處理，譬如剃光的腦袋和被抽取血液，這是痛苦而令人恐懼的處理方式。

　　陳易雖然需要黃金穩定黃金債券的幣制，但他賺錢的方式多種多樣，用300多人的殘忍死亡換取黃金，他還做不出來。

　　神術騎士閣下做出了決定給，別人都不敢再說。

　　奧迅立刻跪了下來，與族人淚流滿面的說感謝——他們其實並不知未來如何，陳易只是沒有出售他們而已。

　　「帶他們去休息吧。銀森冠，給我找點相關的資料。」陳易說完轉向兩名祭祀，道：「把你們的黃金送去計算，有多少黃金就有多少單神術騎士。」

　　伊亞爾狠狠的瞪了南森一眼，最糟的猜想變為現實，實在讓他的心情煩悶。

　　一輛輛裝甲卡車開來，將奴隸們直接送到了營地去。

　　別看從碼頭到礦區才二三十公里，若是讓奴隸自己行軍的話，非得損失掉百分之二三的人，那就是好幾百號人。

　　這也讓奴隸們首先見識到了西大陸的不同，南森更是目光炯炯，暗自對西江城的戰爭潛力進行評估。

　　第二天一早，各種物資齊聚運輸點，其中還有500多名學員，像是郊遊的小學生似的，又笑又叫。

　　他們正是允許返回地球探親的學員。

　　西大陸實行積分制，巡邏、作戰、佔領區工作甚至普通的文書工作都能獲得積分，只是或多或少的問題。一旦積分排列在前，而且受控制程度超過A-，就可以回地球探親。當然，西大陸云云是不許宣之於口的。

　　雖然有一點保密方面的問題，但對士氣的提高卻更顯著，手握數種大殺氣，陳易也不怕有什麼貓膩。

　　陳衡前來送行，他得留在西大陸一段時間以控制部隊。劉歆瑜和金鬥娜反而解放出來，一起回程。

　　除此之外，一同前往地球的還有奧加庫一族320人，他們全被關押了起來，由隨行的鬥技騎士順便看管。

　　價值萬金的祭品人，陳易覺得沒必要留在西大陸誘惑他人。相反，普遍在鬥技5級以上的刺殺者，用的好了又是一套大殺器。

　　陳易相信，只要讓奧加庫人能在新的世界定居，他們一定願意拼命保住江寧生存地。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四章 隱匿

　　當所有物資和人進入光門後，地鐵擴展的像是一個巨大的防空洞。它變的如此五顏六色，以至於初次進入的其中的奧加庫人都呆滯了。

　　良久，奧迅難以言明的歎息：「這就是皇宮吧？」

　　在內心，他又增加了一句：奧加庫人曾經的皇宮，也許同樣漂亮非凡。

　　陳易淡淡的笑了笑，表情稍稍有點僵硬。地鐵在通道內運行了10分鐘了，這是前所未有的久，要說沒有擔心，那絕對是假話。

　　他悄悄的走到第二節地鐵前，小聲呼喚光幕和地鐵。

　　沒有回應。

　　這可真是糟透了。

　　陳易轉過頭去，發現其他人還都鎮定，甚至剛剛結束緊張，進入說笑的階段。他們恐怕遠未意識到此時的危險吧。

　　「莫非是運輸的物資太多了？」

　　陳易這麼一想，馬上又否定了。

　　他最多的一次運輸了40多萬噸的物資，整整搬運了一天時間，這次僅僅20余萬噸，遠遠稱不上過量。

　　「或者地鐵有使用次數？」他很快又想到了一個坑爹的結論，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小蜥蜴從肩膀上爬了起來，搖晃著腦袋和爪子，仿佛在欣賞外界絢爛的風景。

　　陳易徹底沒了主意，他還要想辦法限制自己的胡思亂想。

　　眼前的情景，好似什麼都未發生，好似什麼都可能發生——若果發生，那就一定是壞事了。

　　這就像是一次精神禁閉，你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也許很快，也許永遠，但用不著多久，就會逼的人發瘋。

　　30分鐘後，地鐵仍舊沒有變化，周圍絢爛的景象，變成了呆板水彩畫。

　　「地鐵好像停止了。」陳易立刻走到了光門前，心中默念著「開門」，依舊什麼都沒發生。

　　接著又是30分鐘。

　　此時，就算是再遲鈍的武館學員，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們至少有過一次前往西大陸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幾分鐘就抵達和一個小時未到，的確有不小的區別。

　　「師父。」第一次回程的李豐代表學員們來到陳易面前，小聲說：「大家有點擔心，情況不太好。」

　　陳易抬頭掃了一眼，低聲道：「你現在將武館學員組織起來，看管物資和俘虜，所有都不許討論此事。」

　　「明白。」李豐什麼都沒問，立刻回去佈置了。

　　軍事化管理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現下的地鐵就像是一艘出事的潛艇，密閉的環境和未知的恐懼考驗船長的同時也在考驗船員們。

　　組織學員看守俘虜，興許能轉移注意力。

　　其實，在不知不覺中，來往於西大陸的人，包括陳易和他的武館學員，都鍛煉出了相當強的抗壓能力。如果輕易就崩潰的話，他們是無法在異族環聚而物資匱乏的西江水寨生存下去的。

　　奧加庫族人自然而然的被孤立，他們留在地鐵的一角，繼續由幾名鬥技級騎士和神術騎士看守，乖巧的一動不動。

　　小蜥蜴突然嗅著味道，從陳易的肩膀上爬了下來。

　　「怎麼了？」陳易拽住了它的尾巴。

　　「好香。」蜥蜴快速的跑到了奧加庫人當中。

　　陳易自然而然的運起神力，此時才發現一個個奧加庫人身上，都有著一絲或明或暗的絲線式的光印，像是紐帶似的。

　　「這是光帶是什麼？」他直接詢問奧迅。

　　後者茫然的看著，問：「您指的光帶在哪裡？」

　　「你看不到？」

　　奧迅謹慎的搖頭。奧加庫人都隨著他的搖頭而搖頭。

　　然而，陳易分明看到了光帶的流動。

　　「你們誰能看到？」他問看守者們。

　　銀森冠沉著臉來到奧迅身前，說：「神力也感受不到異樣。」

　　小蜥蜴忽然來了一句：「光帶上有西大陸的味道。」

　　「你能看到？」

　　「我能聞到。」小蜥蜴伸出舌頭，順著光帶的印子在奧加庫人身上舔來舔去，像是小孩子在吃雪糕似的。

　　銀森冠博學者的思維頓時啟動，不太確信的道：「主上，你們說的光帶，是否一些蜿蜒盤旋遍佈全身的光帶，但沒有能量反射？」

　　他用了一點點地球學到的東西。

　　以其聰明才智，要達到地球人的中學程度實在簡單，重點只在於信或不信的問題。

　　奧迅悄悄的低下了頭。

　　銀森冠用手抓起他的頭髮，一把扒下他的褲子，道：「主上，他身上是否有龍的印記？」

　　「腰間似有龍頭。」正好是腰間的猙獰圖像。

　　「你來說。」銀森冠將奧迅拉跪了下來，他其實也不能非常確定。

　　奧加庫人一陣的失神，須臾，奧迅垂下了頭道：「我們自己也看不到，但若真的有，那就是龍印。龍印是龍神對奧加庫人的詛咒，只要是純血的奧加庫人，在獲得空間穿梭的天賦的同時，就會受到不能進行空間穿梭的詛咒。神術騎士閣下，我發誓不知要進行空間穿梭，因此才沒有說出來。」

　　陳易的臉色極不好的問：「怎麼破解詛咒？」

　　奧迅回憶著當年的秘辛，頹然道：「當年，奧加庫王子想要通過刺殺保住王朝的統治，雖然成功的進行了穿梭刺殺，但卻被龍神詛咒，一旦我們進行空間穿梭，就會迷失在空間中，或者就隨便的被彈出來。」

　　他看看四周，小聲的道：「此次穿梭的力量太強，我也沒有遇到過。」

　　銀森冠立刻想到了其中的關節，冷然道：「主上，殺掉這些奧加庫王族，詛咒自解。」

　　陳易默然不語，看向奧加庫人。這些倒楣的傢伙一聲不吭，像是任命似的坐在地上。

　　整個種族的滅亡就像是毒藥一般，侵蝕著他們內心的堅強和身體的健壯。繁衍是印在生物DNA上的求索之力，終結遠比死亡還要恐怖。

　　「還有什麼辦法嗎？」

　　「主上！」銀森冠催促道：「空間穿梭危險莫測……」

　　「要出事，早該出事了。」

　　奧迅升起了一線希望，他還以為陳易會毫不猶豫的殺掉自己等人。

　　多年來的決定方式，促使奧迅抓住機會道：「龍血可以解除詛咒，如果沒有龍的血，亞龍血也可以稀釋詛咒。我們的穿梭力量強勁的話，就可擺脫龍神的控制。」

　　他是盯上小蜥蜴了。

　　幻龍毫不猶豫的變成一隻鋼鉗，重重的咬在奧迅身上：「你想要我的血？」

　　「別鬧。」陳易扯住它的尾巴，順便用神力割出一個小破口。

　　鮮血順著它的身體湧到了奧迅腰部，那光印頓時有些飄搖。

　　地鐵視窗的彩色仿佛再次生動起來。

　　幻龍這時才痛的大叫一聲：「您真的信他啊。」

　　「好像有點用。」陳易又割了一小刀，幻龍放棄的變回原形，乍出爪子，讓血流到另一個奧加庫族人身上。

　　地鐵視窗上的花色變化越來越多，似乎有進入正軌的意思。

　　陳易不由想到，所謂龍神的詛咒好像一股力量，在拉扯著魔法地鐵。這讓他對只在傳說中的龍神，產生了相當的興趣。

　　地鐵的第二節車廂終於再次閃動起來。

　　「你們留在這裡。」陳易阻止了其他人，自己跨了進去。

　　第二節車廂的第四段，閃出了長長的兩排選擇。

　　隱匿！

　　加速！

　　地鐵視窗的畫面劃動極慢，陳易猜想，這兩種選擇是能夠脫離困境的方式了。

　　興許是一個機會！

　　像是魔法地鐵這種東西，任何一種變化都是可以期待的，就像是一艘極度發達的船艦，任何一種改變都有可能改變整個艦隊乃至國家的運行模式。

　　「隱匿！」陳易重重的點了上去。

　　視窗繼續閃動，像是神經質的官方電視臺。

　　沒等他明白過來，地鐵就順利的抵達江寧。

　　「沒事了？」李豐站在角落裡，張望著外面，有點緊張。

　　幻龍率先爬了出去，氣呼呼的吃掉了四五根建築鋼筋，這才打了一個飽嗝，睡眼朦朧的道：「下次再放我的血，我就要吃黃金了。」

　　陳易給了它一巴掌，回過頭來，地鐵內已經湧入了數百人和數十架機械。地面上的傳輸帶又粗又寬，全部用來輸送物資。

　　他想弄明白「隱匿」是什麼，因此一直等到物資全部卸盡都守在地鐵前。

　　這時候，地鐵門前閃出兩行小字：

　　隱匿。

　　離開。

　　陳易略一猶豫，理所當然的選擇了「隱匿」，地鐵竟「嗖」了一聲，躍到了他的手中。

　　白色透明的魔法地鐵，像是一個拇指寬的模型似的，靜靜地停在陳易手掌心上。

　　回過頭去，本層的人都走光了，再低頭，地鐵猶在手中，車窗上還寫著小字：「下次開車時間：22點30分」。

　　「可以在別的地方使用地鐵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驚喜。

　　陳易離開繁忙的中心倉儲區，悄悄的命令銀森勁，「淩空而行」測試光幕的範圍。

　　然而，不管他攜帶著「隱匿」的地鐵出現在哪個地方，光幕的範圍似乎是沒有變化的。

　　「200公里的範圍，現在可是小了點。」陳易這麼想著回到了中心倉儲區，再見到一地的奧加庫人的時候，吊在脖子上的地鐵忽然震動起來。

　　無數條光印，生生從奧加庫人身上拔出，並吸收到了地鐵中去。後者就像是一隻不成熟的黑洞，讓整個房間好似停電10秒鐘似的。

　　「詛咒？消失了？」一群奧加庫人不自覺的站了起來，開始審視困擾本族千年的身體。

　　那壓抑的興奮就像蓬勃的火山。

　　銀森冠和銀森勇悄然集聚神力，隨時準備將大面積殺傷神術丟出去。

　　奧加庫人也露出意義難明的表情。

　　只有陳易，驚喜的發現，地鐵上露出「光幕範圍擴展一倍」的提示，而他隨便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個卷軸丟進去，也被地鐵收入囊中。

　　這東西，以後可以四處裝貨了，這可是個比光幕擴展還好的消息。

　　對面的奧加庫人都看到了陳易的笑臉，這在他們眼中，不用說是友好的象徵。奧迅一下子結束了內心的掙扎，跪伏於地。

　　「嘩啦」幾聲，20名奧加庫王族全都跪了下來。

　　至於非純血的300名奧加庫人，更是傻呼呼的趴倒，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央行（1）

　　奧迅劃破了白色的肌膚，讓噴湧而出的暗紅色血液沿著手腕流遍身體。

　　他的女伴有著淺藍色的眼珠和纖長的手指，見到大量的血也不驚慌，反而抱住奧迅顫抖的身體，撕開白色麻衣纏在他的手腕上。

　　9名奧加庫男人陸續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流出至少三分之一的血液後，才讓身邊的女人包紮好。

　　「這是做什麼？」

　　「向您效忠。」奧迅虛弱的躺在女伴的懷中，他們有著嚴格而忠誠的配偶制度，沒有例外。

　　陳易眨眨眼睛，看向銀森冠。

　　「他們沒有了詛咒，因此不會被龍神發現。」銀森冠以為他擔心的是這個。

　　「奧加庫人的效忠，至死不渝。」奧迅大聲呼喊，然後是剩下19名王族成員。

　　陳易「嗯」了一聲，並沒有感受到任何強制性的誓言效果。對此，他是不怎麼相信的。

　　「裸熊，你安排奧加庫人住下吧，給他們一個月時間，熟悉一下江寧的環境，然後找份工作。」陳易接著又轉過頭來，對奧迅道：「你們不允許離開江寧市，範圍以環城公路為界。此外，你們要謹記三條規矩，第一，不能殺人或傷人；第二，不能搶劫或偷盜；第三，不許強姦女人……或者男人，明白嗎？」

　　「明白。」奧迅有些失望，他期望效忠能得到更好的回應，但陳易的表現，幾乎是沒有回應的。

　　金鬥娜指揮著高階學員，悄無聲息的將黃金和鉑金搬上武裝押運車，隨後由半專業的稽查隊送往江寧總行。普遍體術七八級的水準，相當於一群手持軍械的陳真霍元甲的角色，除非遇到野戰的情況，否則幾乎不用畏懼城市內的特種突襲。

　　14名來自火龍神廟和水龍神廟的騎士，則好奇於中心倉儲區的宏大規模和以及奧加庫人的效忠與去向，因而在地下室內流連忘返，對他們的來說，任何一項都有超過黃金的價值。

　　忙碌的一夜很快過去了，陳易帶回家一塊磚頭大的黃金，在路上弄成個圓臉圓眼睛的小豬模樣，並放在客廳做紀念。

　　陳容熙在樓上聽見聲音，「咚咚咚」的跑了下來，然後就看到了窗臺上的圓臉圓眼睛小豬。

　　她的眼睛頓時瞪圓了，似笑非笑的喊道：「二哥，你出差好久，還做了自己的雕像回來？」

　　「幸虧我沒有弟弟，送給你的。」陳易轉手遞出小豬。

　　陳容熙一把接住，胳膊立刻一沉，險些摔在地上。

　　「你沒有好好練體術啊。」陳易拍拍他的腦袋，將自己舒服的放在沙發上。在學生時代，這是僅次於趴在課桌上的舒服姿勢了。

　　「家裡斷糧好多天了，哪裡有力氣練習功夫。」陳容熙可憐兮兮的抱著金豬說：「都怪你，老爸老媽每天都忙到晚飯後。」

　　「有這麼忙？」

　　「老爸週末都要見客人，你說呢？」陳容熙沒好奇的道：「現在他比開公司的時候還忙了，你說一個小小的廳長，有什麼好做的？」

　　「小小的廳長。」陳易咳嗽一聲，失笑道：「他要是做了政協主席，那就是副省級幹部了，再進一步，就能管理江寧兩千萬人口。漢朝當年初立的時候，皇上管的也就是兩千萬戶而已，去掉封地，關中人口還沒有2000萬呢。」

　　陳容熙懷疑的看著他，道：「你變聰明了呢。」

　　「有嗎？」

　　「以前你最不耐煩記數字和年代了。」

　　陳易得意的一笑，知識溶劑最擅長的就是記數字和年代了。

　　「你餓嗎？」陳容熙從冰箱中拿出吃剩下的兩道菜，放在桌上，道：「老媽把以前的廚師叫回來了，每天晚上做一次菜，但我總是吃不完，又不好意思倒掉。」

　　「我來吧。」陳易卻是真的餓了。

　　小妹自動自覺的給他熱飯，一副幸好處理掉的表情。

　　陳易狼吞虎嚥的吃掉了肉和米飯的部分，又喝了整整一瓶水。

　　「海妖到了年末檢查的時候了。」陳容熙忽然來了一句。

　　「什麼？」

　　「海妖馬上要進行一次主機檢查，徹底的關機檢查，所以，我猜繼續保持管理員帳戶有點困難。年末檢查已經列入日程了。」小妹有點失望，超級電腦是極少有的，像是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就算集全國之力，平均一年也生產不了兩台——這是由整體的工業技術決定的，無關精神力。

　　同時，超級電腦落後的速度卻同樣快，僅僅本著學習的精神是沒有機會使用超級電腦的，「海妖」是陳容熙一年多以來最好的玩具，失去之後，她設計的軟體就要失去作用了。

　　陳易沉吟了一下，如果再用一次「技能複製卷軸」，他興許能再獲得「海妖」15％的控制權，但也就是15％而已。

　　「我買一台超級電腦吧。」陳易忽然道。

　　「真的？」陳容熙覺得自己端茶倒水真是沒有浪費。

　　「江寧是需要一台自己的電腦了，還有資料中心什麼的。」陳易輕拍腦門，笑道：「不能太依賴東南省吶。」

　　陳容熙才不管他的目標是什麼，想到有了自己超級電腦，高興的都坐不住了。

　　陳易也覺得不錯，他可不想在某些時候，讓資料存儲和電腦的問題卡了脖子。像是江寧銀行、江寧公安局一類的企事業機關，他們的不少資訊就存在市外的東南省超級電腦中心，一個建在地下的龐大機房，裡面的高大分機密集的像是迷宮似的，有自己的維修組和中央空調，事實上，一個超級電腦中心本身就是一個價值不低的公司了。

　　陳容熙此時突然想到：「如果超級計算放在中國的話，就不能做高頻交易了。」

　　陳易無所謂的道：「閃電交易已經立法禁止，高頻交易不值錢了。」

　　「那就好。」陳容熙存了幾千萬在帳戶裡，對於錢的概念就更弱了。

　　……

　　江寧銀行。

　　高秋睡眼惺忪來到總部，西裝都皺成了夾克，襯衫更是扣錯了位置。對於一個每天工作14個小時的人來說，淩晨4點的叫醒確實是夠討厭的了。

　　「有必要我來嗎？」高秋搓著腦門，問：「什麼事是電話裡不方便說的？」

　　值夜的經理也在搓腦門，像是兩隻準備求偶的雄鹿，說：「陳先生的使者來了。」

　　「使者？怎麼用這個詞。」高秋笑著套上自己的門卡，從後門進入。

　　全副武裝的稽查隊員手持長槍守在金庫前，像是一場隆重的典禮。

　　金鬥娜站在比人高的黃金前，整個人都被印的耀眼了。

　　怪不得叫做使者！高秋心想，經理剛才大約是在想皇室一類的名詞吧。

　　「存入黃金。」金鬥娜向他笑笑，自有朝鮮半島的異國風情，還有細的要命的蜂腰，像是嵌在禮服中似的搖曳生姿，足讓一眾男人神魂顛倒。

　　「數量多少？」

　　「1250噸。」

　　「好吧。」高秋昏昏沉的說了話，正好面對值班經理的眼睛。

　　後者用凸出的金魚眼說明了其此刻的驚訝之情。

　　1250噸的黃金有130立方米，是一個高兩米，寬6米多，長10米多的黃色固體團，和一頭的大象的體積相差無幾。

　　再聯想到它的價值。

　　高秋的腦子已經迅速轉動起來，像個真正的銀行家那樣。

　　經過半年多的兌換，江寧銀行總部已有六百噸的黃金積累，再加上這上千噸的黃金，那江寧銀行的黃金儲量要超過國家了。

　　換句話說，黃金券將擁有極強的信用。儘管比不上國家，但絕對超過大多數的發展中國家——某些黑非洲小國的全國資產都不值2000噸黃金，那包括它們的地產、國外資產和國內礦藏在內。

　　早在二戰前，黃金就不再是單純的黃金了，它的支付和清償能力註定能夠撬起數倍，數十倍，仰或數百倍於其的貨幣。

　　高秋徹底清醒了：「快點，查驗了沒有？」

　　「正在進行。」值班經理打了幾十分鐘的電話，耳朵都是熱的。他就近找來了十幾個銀行職員點數和檢驗，但速度是快不起來的。

　　高秋站在空調下，安靜的等待著，他不想倉促入庫黃金——這可是重大職責，同時也不想遠離黃金。

　　這個世界上，親眼見到1000噸黃金的人不多了。

　　不用說，幸運見到黃金的銀行職員儘管累的筋疲力盡，之後卻非常樂意將此當作上佳的談資，例如「我的氪金狗眼終於有機會被黃金刺瞎了」。

　　金鬥娜的小技巧起了作用，不用江寧銀行召開惹人眼球的高調發佈會，黃金故事自然傳的神乎其神，一些銀行職員違規拍攝的手機照片也在網上流傳——照片卻是來自武館學員的專業攝製。

　　不僅黃金債券銷量大漲，黃金兌換也明顯變少了。

　　使用貴金屬實際並不方便，在當前形勢下，黃金在江寧的使用性比美元還差，但它的儲存保值能力極強，遠勝美元。黃金債券取值兩者之間，又有半年多以來的良好聲譽和江寧銀行的支持，這次爆炸性增漲可謂厚積薄發了。

　　高秋是最幸福的人，一口氣發行了400多億的黃金債券，並存在陳易的江寧銀行帳戶名下，日常投資亦屬於江寧銀行的部分。

　　換成北歐的小型家庭銀行，像是陳易這樣的客戶，有一個就能支持銀行了。

　　然而，高秋的幸福沒有持續太久。

　　剛剛結束會議，助理就悄悄的攔住了他：「央行派人來了。」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央行（2）

　　高秋如果要列一個「今年我最不想見到的人」的表格，名字前掛著央行頭銜的傢伙一定高居榜首。

　　他很想躲開，但又不能躲開，最終他毅然邁入會客廳，像是開學第一天的孩子，初入青樓的小丫頭，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

　　「范先生。」進門前，高秋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這是個身材矮小的英俊傢伙，陰沉著臉，側面看像是張鈔票頭像。在見到高秋的那一瞬間，死板的臉突然活了，堆起的陽光笑容燦爛十足的朝高秋說：「我喜歡別人叫我文博，您是高行長吧。」

　　一隻公開的變色龍！

　　高秋知道這種人最是難纏，坐回辦公桌上目無表情的道：「我們還是談正事吧，范先生在央行的工作範圍是什麼？」

　　「就是打雜罷了。」

　　「可以看你的工作證嗎？」高秋沒有絲毫拉關係的想法，他幾乎鐵定要得罪央行男了。

　　被駁了欽差大人的面子，陽光燦爛的範文博重新陰沉下臉，掏出證件，展開三秒說：「看吧。」

　　「辦公室副主任？您到江寧來，具體工作是什麼？」高秋口氣不善，心中則大叫不好，總部中心的雜牌位置往往意味著領導的親信幕僚，他們才是真正的執行者。

　　範文博不高興歸不高興，派頭依舊的喝著茶水，一隻小手指輕托杯底，緩緩道：「在正式的檢查組來江寧前，我是有心幫助江寧銀行的，高行長也不要不高興，咱們熟悉一下之後，你就知道我這個人的脾性了，最後對你，總是沒壞處的。」

　　高秋不為所動的道：「你說有檢查組，他們要檢查什麼？我還沒見到檔呢。」

　　範文博不答，卻道：「如果能自檢自糾，將受檢的隱患消除，就算是高行長再進一步也不難……」

　　高秋嗤之以鼻，心想：我堂堂總行行長，有什麼再進一步的意義。好位置早就塞滿蘿蔔了。

　　「高行長不信？」範文博呵呵一笑，道：「在銀監會添個職位如何？」

　　高秋頓時一個心動。

　　範文博也沒指望他立刻答應，轉而勸說道：「咱們明白了說，江寧銀行存那麼多的黃金，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有弊無利。難不成真想靠黃金發行債券，發行貨幣不成？我看，也就是待價而沽吧。」

　　「哼。」

　　「我知道，你們的黃金債券走勢良好，我們也覺得不錯，所以，才給出這個條件：溢價10％，我們收掉？」

　　高秋「噗」的一聲笑了，道：「曹家做過這事，你知道嗎？」

　　「他還在做呢。」範文博眼珠子一閃，道：「只要我們想，一句話就把他手上的黃金債券收過來了，到時候，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到了決定的時候了。

　　高秋略一沉吟，道：「此事可大可小，但我勸你收手。」

　　「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範文博一會兒就變臉數次，話裡亦套著話。

　　高秋心裡明白，如果真的比貨幣法則，劣幣驅逐良幣之下，黃金債券安樂死再正常不過了。如果央行要用強制手段，他也幾乎沒有辦法。為今之計，也就是將經濟問題重新轉成政治問題，交還給上面去鬥。從其角度來看，那就是讓陳易和陳家去交涉了。

　　範文博掛著陽光的笑容，像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的走了。如同一頭邪惡的家養肉豬，甩著野豬的尾巴那般隱秘。

　　「今兒攤上的事啊。」高秋撫著腦門，只覺得頭髮一抓就能掉一把似的。

　　回想了一番細節，高秋第一時間通知了陳易，同時又命令銀行各個部門熟悉預案，隨時準備施行。

　　他是銀行家，從來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事實上，每當銀行家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也就是經濟泡沫飽和的時候了。

　　在江寧銀行關於黃金債券的基本預案中，高秋設計了4種方案，分別對應不同的情況。黃金債券真正劣勢的地方在於它不是國家貨幣，因此不能用法律來限制兌換，否則若嚴苛兌換要求再進行大量宣傳，價值200多億美元的黃金足以支撐貨幣發行了。

　　在黃金每盎司35美元的時代，弱小的美聯儲的黃金儲備曾一度低到7000萬美元，也就是相當於現在的10億美元，百噸黃金的程度，但也堅持了下來。

　　現今，黃金債券如此龐大的儲備金，依舊危險重重，由不得高秋感慨央行是比經濟危機更可怕的東西。

　　它是活的怪獸，不僅胃口極大，而且有殺生做臘肉的貪婪習慣。

　　高秋的擔心馬上就應驗了。

　　經過兩天週末的冷處理，曹淵開始大量拋售黃金債券，不僅在國內市場上兌換黃金，還出售黃金，且試圖在國際市場上攪動風雨。

　　上百億美元的黃金空頭相當罕見，這自然產生了一些作用。

　　然而，無論高秋、曹淵或範文博，都不清楚曹淵背後的吳晶晶的背後實際是陳易。換句話說，除了損失一點傭金之外，所有黃金的動向都屬於陳易的自娛自樂，另外讓央行自我感覺良好。

　　這拖延了不短的時間，使得陳易準備充分，但也說明了央行的決心。

　　新一周的家族「民主生活會」上，陳易覺得有必要說明情況。他好好的整理了思路和資料後，說：「我存了一點黃金。最近半年以來，數量增加了不少。」

　　「具體是多少？」小叔代大家問了出來。其實，要不是老爺子攔著，家裡人幾個月前就該主動詢問了。

　　除了古代的人類寶藏，黃金的數量基本是公開透明的，偶爾找到幾噸就算厲害了，持續不斷的出現，自然讓大家的疑惑越積越深。

　　陳易嘴角抽動了兩下，實話實說道：「2000噸。」

　　「2000噸！」這下連老爺子都驚訝了。

　　「外面傳的都是真的？」小叔手都顫了。

　　「價值的5000億，我賺到的。」陳易噓了一口氣，看向爺爺，笑道：「雖然我很想給你們介紹一下賺錢的過程，但有個問題要先解決，央行想要黃金。」

　　方曼怡眉頭輕舒道：「他們不是想白拿吧？」

　　「肯定是按照市價給錢，但我有黃金債券，能掏出幾倍幾十倍的錢來，為什麼要給他們？」陳易放大了口氣，笑道：「5000億的2倍，那就是1萬億了，這不是小錢了。」

　　數字太大容易令人失去感覺，家裡人都看向老爺子，乾脆等著他發話。

　　但陳仲國也覺得看不透陳易了。

　　自從身體好了之後，他的腦子就像年輕時一樣思維敏捷，總有種能夠解決一切難題的力量。可在面對陳易這個謎題的時候，他又跟不上了。

　　5000億！

　　就算是身在高位的時候，他也想不明白這筆錢怎麼花的完。

　　於是就引申出了新的想法，陳易繼續賺錢的目標是什麼！這個問題比來源更讓他有興趣。

　　但是，不管他怎麼翻來覆去的想，最後不得不將答案歸於政壇——唯一令陳仲國有點無奈的地方在於，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回歸政壇需要花這麼多錢。

　　比美國總統競選都要多了。

　　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你的想法呢？」陳仲國總算沒有武斷的給陳易一個結論，要是家裡其他的小輩，能有結論的待遇就算好了。

　　「我想留下黃金。」

　　「國家有政策，收你的黃金，也不算錯。」

　　「不給。」陳易又是搖頭，一副賴帳的樣子。

　　他知道爺爺只需要想法，並不用方法。

　　果然，陳仲國又陷入了沉思當中，說：「我要想想，你們自己聊吧。」

　　他慢悠悠的回了房，留下一家人閒話。

　　陳易縮縮脖子，他原本是想等陳衡回來解釋的，誰知計畫沒有變化快。

　　晚飯後，刨根問底才算結束，陳易拒絕了夜宵的建議，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小叔陳榮傑從窗戶上望著他的背影，猶自不能相信的道：「5000億，不是世界首富了？我記得，世界首富也就是上千億美元，還多是股票，比他也多不了多少，唉，一轉眼，每個月25噸黃金，就變成了2000噸！」

　　方振南倒有點危險的感覺，不好說出來，默默的想著。

　　窗外的寒風和窗內的空調，都讓人不想說話了。

　　陳易走著走著，在紅綠燈交錯的十字路口換成了跑步，一輛跟蹤的SUV不由自主的加速，闖了紅燈，追在了他的身後。

　　順著濱江路，陳易越跑越快。

　　這裡可是他最熟悉的地方，開門最晚的飯廳，營業時間最長的超市，還有最荒涼的江灘，都是他從小喜歡去的地方。

　　夜晚的江灘，漆黑、沉悶、而且雜亂。

　　SUV一直追他到江水前才停下。

　　前後左右的門一下子都打開了，發出哢嚓哢嚓的機械聲。

　　範文博帶了帽子，探出頭來，語氣不恭的笑道：「陳易吧？你真是膽大包天，比我想像的還要膽大。」

　　他感慨的語調陰冷的像是寒夜裡的江水，說道：「你就這樣出來，浪費了我的好計畫啊，不過也好，免得糾纏不清的，浪費力量。」

　　陳易面色平淡的站在水中，在別人看來，好像被車逼到了底似的，只有他腳下的沙子才知道，有一層薄膜隔絕了異物的入侵。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央行（3）

　　SUV跳下幾個精壯大漢，穿著被撐大的夾克，超大號的運動衫，快要蹦開的牛仔褲，有污漬的卡其褲和老牛仔的槍套……

　　裸露在外的槍套令陳易眼睛一眨，覺得範文博這傢伙，還真有點來頭。

　　這年頭，雄壯如牛的亡命之徒漫山遍野，有技術有裝備的雄壯如牛亡命之徒就不多了，難怪範文博敢追到偏遠的江灘，還興致昂揚——陳易嘖嘖有聲的道：「你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吧？」

　　「只要你點點頭，簽個字，我就不用再做一次了。」範文博丟出一份檔，有黑色的資料夾和黑色的簽字筆，準備相當之充分。

　　陳易任由文件落在地上，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小夥子睡地板，全靠火力壯。奉勸您一句，小命只有一條，丟掉就沒有了。」範文博說歸說，小眼睛卻機警的觀察著四周，身子也未離開汽車。他覺得陳易鎮定自若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

　　某種程度上，範文博還要緊張的多，這可是在陳家的地盤上，距離陳家不足10公里的江灘上……無論是打時間差失敗，還是陳易死亡或失蹤，帶來的後果都將有若雷霆一般。

　　危險令範文博過癮式的分泌著腎上腺素，猶如吸毒者一般爽的顫抖，他是一個敢於冒險的人，要不是每次都冒驚天之險，範文博也不會有今天的身份地位，權力金錢。

　　「逼他簽。」在陳易好奇的目光中，範文博不想等了。

　　穿卡其褲的漢子左手捏著斧頭，面目猙獰的拾起文件，粗聲粗氣的說：「簽字。」

　　他的另一隻手去抓陳易的脖子，想要控制他的樣子。

　　陳易歎了口氣，又想，僵持階段，也許暴力的確是一個解決途徑。

　　他放出範圍很小的「威壓打擊」，使得卡其褲漢子伸出的手放不下去。

　　同時，陳易沉吟著說道：「非一般的死亡狀況，是不是能提醒你們？」

　　「提醒什麼？」

　　「提醒你們2000噸黃金有多扎手？」陳易豎起中指，用神術豁免包裹住它，然後不斷的用神力去撞擊加熱。

　　熱量集聚於一點令外界無法察覺，但中心溫度能夠不斷的提高。

　　他準備升溫到6000度，也就是所謂的極端溫度之上，如此才能製造一起靈異的案件，提醒範文博身後的人。

　　陳易的表情極其認真，要控制一點的溫度且不影響周圍的溫度，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快點。」範文博不安的命令。

　　車後持槍的運動衫少年吐著口水，大笑：「B哥，你行不行？」

　　Big是個雅號，證明他超人一等的力氣。但在神術的作用下，肉體迸發的力量早就不夠用了。

　　陳易劈手奪下那文件，在昏暗中伸出光劍般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前面的空間。

　　氣化生成的煙霧瞬間彌漫，卡其褲漢子頓時少了一半。

　　太陽表面的溫度也就是6000度高溫，就算只有一瞬間的釋放，也像是暴露在了太陽表面似的。

　　各種衣服都燃燒了起來，在不足1秒鐘的時間裡。

　　這讓陳易想起了火球術的卷軸，比起神力而言，這種低級貨色幾乎沒什麼價值，但魔法元素的俗稱，似乎更容易讓人覺得詭異。

　　某些時候，詭異也挺好的。

　　他這麼想著，手指再次揮出，釋放了大量的熱量。

　　範文博早就被「威壓打擊」弄的說不出話來，如今卻像暴露在原子彈下的可憐試驗品……

　　陳易遺憾的找出火球卷軸，一個三級或者四級的小玩意，隨手丟到了SUV上。

　　早就千瘡百孔的越野車再也承受不住，呼啦啦的燃燒了起來，就像是挨了一發燃燒彈似的。

　　江灘上方有一些驚恐的叫聲，陳易稍作檢查，在員警到來前悄然離開，留下滿目蒼夷的戰場景象。地面上烤化的結晶沙礫，氣化的人體和燃燒的鋼鐵，全都是科幻電影中的流行元素。

　　現實的世界，平靜依舊。

　　範文博的失蹤仿佛夢境一般，好像沒有引來任何一個正式機構的關注。無人前來問問題，無人攔阻干擾……

　　高秋反而心神不寧，在西江會的正式會議結束後，找到陳易說：「範文博三天沒來了，我覺得他不像是輕易退縮的人，也許有什麼大行動？」

　　「他離開了。」陳易平淡的關上辦公室門。

　　「離開江寧？調查結束了？」高秋覺得不可思議，江寧銀行和央行之間的分歧，明顯不是三兩下就消彌的。

　　陳易回答：「沒有結束。」

　　「沒有，那他去哪裡查帳？」

　　陳易指指上面。

　　「西京？」高秋開始回想他上繳的各種帳本問題……

　　陳易繼續搖頭。

　　高秋總是個機靈人，他很快就意識到，上面指的並非地球的上面。

　　「範文博死了？」問出這句話的同時，高秋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猜到歸猜到，幹嘛一定要知道。

　　陳易聳聳肩，笑道：「估計今明兩天，就會有消息了。」

　　高秋低下頭，失望的道：「現在想想，黃金又有一點不好，想要藏匿都沒有地方藏。上千噸啊，要不要裝船運走算了？」

　　他明顯是不看好陳易和西京的爭奪。

　　從政治層面來看，兩者是完全不具有可比性的。

　　陳易卻露出諷刺的笑容，說道：「只要黃金是放在江寧的，那就再安全不過了，去做你的事吧。西京來了人，不管大小，先通知我。」

　　「是。」高秋不明白陳易的信心來源，垂頭走了。

　　陳易繼續籌畫宗教儀式的事兒，這次他準備舉行面向東南亞的佛教盛會，以利用這一地區的數億人口。

　　不用等待太久，週五休市前，新派遣的隊伍就抵達了江寧。

　　不同於範文博的悄無聲息，這次入駐江寧銀行的隊伍大張旗鼓，且都是銀行體系的正式官員，除了幾個打雜的年輕人之外，都是處級廳級的幹部。領頭的老傢伙是唯一的非正是官員，但卻是江寧銀行的前任副行長，已經退休的他容光煥發，手握多部門蓋章的大紅本兒，望著江寧總行的大樓，一陣唏噓，頗有些胡漢山重回故里的快樂。

　　「去找高行長來，就說老朋友，老唐回來了。」前任副行長得意的忍不住炫耀。想想他退下來的時候，誰能想到有一天，60歲的老頭還有衣錦還鄉的那一天。

　　一名銀行OL，穿著透明的黑絲走出電梯。

　　唐行長的眼睛頓時直了，有些懷念的說：「我走的那一年，江寧還不流行這樣的穿著呢，現在的年輕人啊。」

　　品鑒中，銀行OL就到了他的面前：「唐先生，高行長請您到會客室休息，他馬上就到。」

　　「我是你們以前的老行長，不用這麼生分，你叫什麼名字？」

　　「肖璐。」

　　「好，肖璐，我要你立刻帶我們去金庫檢查，我們有上面的檔，不用麻煩高行長了。」

　　肖璐早收到了命令，笑言道：「還是請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唐行長大氣凜然道：「如果你不帶路的話，我就自己去了。」

　　他在銀行工作了那麼久，金庫是最常去的地方了。

　　「你們按計劃接管各部門。」唐行長扭頭說了一句，帶著三五名手下，浩浩蕩蕩的向電梯走去，隨行的人明顯有配槍支，彪悍的模樣也不像是銀行工作人員。

　　金庫門前，兩名稽查隊員擋住了唐行長等人。

　　他們才不管什麼證件文書，一句話「不行」，就讓人生不出脾氣來。

　　就算是彪悍的非銀行工作人員，此時也不能橫搶掠奪。

　　「陳先生吩咐你們的？陳易？」唐行長走上前去，試圖套出話來。

　　「你們呆在這裡。」一名稽查隊員摁住耳機，以收聽著武館指揮中心的指示。陳衡加入的最大好處就是正規化，尤其在武館人數日漸增加的今天，正規化的管理雖然略顯呆板，但卻能最大程度上保護總體利益。

　　一名膘肥體壯的西裝先生掏出證件，揮舞了一下，道：「我們接管這裡了，你們離開。」

　　「不行。」

　　「別給自己找麻煩。」

　　「你是在給自己找麻煩。」金庫的稽查隊員早就換成了外館訓練的體術9級的核心成員，無論是體術鍛煉還是西大陸經歷，都讓他們的意志堅定，執行堅決。

　　曾經參與過西江保衛戰，掃射過土著的士兵，怎麼可能畏懼小小的威脅。

　　無論唐行長，他的手下，想靠語言說通稽查隊員都是行不通的。

　　沒多久，陳易來到的江寧總行。

　　唐行長無奈的重回大廳，氣衝衝的問：「高秋呢？」

　　「他不適合來見你們。」陳易攔住了他。

　　「任務在身，小陳先生——不管高秋來不來，我們都要接管江寧銀行了。」唐行長語帶不屑的喊著陳易的名字。他覺得自己像是手握尚方寶劍的中央官員，面對地方勢力，幾乎是生殺予奪了。

　　陳易能理解他的心情，並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恐怕你們不行了。」

　　「嗯？」

　　「麻煩你們到酒店住一段時間吧，費用由我們來支付。」

　　「你要軟禁我們？」

　　「恐怕是這樣。」陳易聳聳肩。

　　唐行長不能置信的道：「你瘋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這是地方割據，是軍閥！」

　　「不好意思，我不准備有什麼大動作，不過，誰伸爪子，我就砍掉爪子，基本上，就是這個意思。」陳易揮揮手，自有稽查隊員帶走他們。

　　光幕範圍內的江寧有5名神術騎士，沒什麼好擔心的，黃金正是放在江寧，才是最安全的。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八章 爭（1）

　　陳易的大膽不僅令西京震怒，且令江寧都陷入失聲狀態。

　　十幾名政府公務人員被軟禁，往小裡說是胡作非為，往大裡說就沒譜了，特別是聯想到範文博的離奇死亡，總讓人心裡不安寧。

　　晚上的「民主生活會」在沉悶中召開，因為除了老爺子以外，眾人都不好直接批評陳易，即使陳父陳母在沒有弄清內情之前，也只會私下裡，而非這種半公開場合詢問。

　　陳仲國一看，直接點名道：「陳易，究竟怎麼回事，你自己說。」

　　陳易卻是嬉皮笑臉的道：「其實就是黃金的事兒，人家想奪，我總不能真給吧。」

　　陳仲國沉著臉，自然是不相信。

　　不管是檢查組還是稽查組，都有的是辦法閃躲處理，又何必用激進的軟禁法，平白無故的落忍話柄。

　　陳父見狀，即道：「陳易，你就沒想想後果？」

　　「我就想了後果，才這麼處理的，否則直接砍了他們的狗爪子。」陳易無所謂的態度近乎火上澆油。

　　「胡說。」陳仲國一拍桌子，說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十幾個人不算什麼，你這種做法，不是要把陳家放在火上烤？」

　　一家人也滿是不解。過去一年多以來，陳易表現出了相當的水準，不僅力推老爹上位，建立的幾家公司和黃金債券也是蒸蒸日上，就連遊戲似的武館，都具有舉足輕重的位置。

　　但是，將家族置於危險之中，怎麼都不像是正常人的做法。

　　「你如果真的是為了那些黃金，那就帶上黃金離開吧。」老爺子左思右想，覺得這是對大家都好的結局。

　　1000噸的黃金價值2000多億元，吃喝用度自然不愁。在陳仲國看來，陳易的性子也不太適合繼續留在國內了。

　　方曼怡小吃一驚，轉瞬一想，也覺得合情合理——軟禁中央工作組，放在別人家裡，天知道要鬧出何種亂子來。陳易如此肆無忌憚，也著實不該逗留國內了。

　　「既然要走，那就快走。」陳父覺得老爺子頭腦清晰。江寧附近兩個港口，現在上船，不到天黑就抵達公海了，到時候去哪裡都行。父子要想見面有的是機會。

　　方振南一拍大腿，同意道：「我有個老兄弟是海關的，我請他過來喝個酒，啥都不用說，聰明人。」

　　陳易哭笑不得，眼見一個個電話都拿出來了，這才趕緊站出來，道：「你們聽我說，事情沒那麼嚴重。」

　　「不嚴重？」老爺子身體好了，脾氣重歸火爆，以前風輕雲淡的悠閒模樣再看不到了。

　　「您別急啊。」陳易拍拍腦門，道：「軟禁他們不是我犯渾，我是真的有目的。」

　　「屁的目的，我看你是老壽星上吊，閑自己命長。這是能玩鬧的事兒？」

　　「平常當然不行，現在情況不同了。」

　　「啥情況不同？」

　　陳易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道：「時代變革之日來臨。行非常之事，才能爭取最大利益。」

　　老爺子氣的把茶杯都給扔了過來，怒道：「屁的變革。」

　　陳易無奈，歎道：「那您說要沒有什麼特別的變故，我從哪里弄了1000噸黃金？比國家的儲備黃金還多？」

　　「哦？」老爺子這下坐直了身子。

　　黃金是個硬條件，不是你家大業大就能種出來的。建國50多年，黃金礦的產量始終提不上去，小打小鬧的偷采很少有達到1噸的數量。自從黃金債券出現後，全國不知多少家族和機構，瘋了似的尋找陳易的金礦，陳仲國曾經的老朋友老部下，沒少報告過相關的資訊：沒有消息！

　　現在回想起來，陳易的黃金來的果然蹊蹺。

　　「莫非有什麼鐵變黃金的技術？」許久不說話的小叔突然來了一句，而且滔滔不絕的學福爾摩斯：「是不是鐵變金的技術出了問題？你把黃金都存在江寧銀行的賬上，然後發行黃金債券，說是有黃金，實際上沒有，對實際上沒有黃金，所以你才害怕中央的調查組？要是不存在什麼1000噸黃金，那一切就說得過去了。陳易！你現在已經賣掉上千億元的黃金債券吧？那個西江會內部流通的數量可不少……」

　　這時候，其他人都狐疑的看向陳易。

　　小叔的猜測，算是一種合理的疑惑了，至少比1000噸黃金真實一點。

　　但陳易只能苦笑，並盡可能快的打斷他，說：「黃金是真的。我說的變故，與黃金的來源有關，基本上，黃金是來自一個特殊的地方。」

　　面對面的對話有一個好處，在於你可以隨時調整自己的策略，所以大合同都要在面對面的交易中進行。陳易始終未能決定，是否告知家人西大陸的事兒，如今看來，即使出於政治的考量，也需要分享部分情報了。

　　他拿出許久前準備好的西大陸錄影，一面放出來，一面道：「在江寧，我發現了一個地下通道，其實是另一個世界。那裡仍然處於分封制的文明階段，冷兵器，但非常強悍的冷兵器……我們發現了一些礦場，首先開採的是鉑金、黃金和銅礦，伴生一些其他金屬……」

　　錄影帶共有兩個，一個是自然概況，一個是礦場的情景——數以百計的大型生物和數以萬計的土著工人，算是解釋了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實際上，若要詳細的闡述一個世界，還應該包括政治、人文，在某些情況下，還應該包含軍事力量的構成，技術程度甚至是基因的組成……陳易有一些這方面的資料，但並沒有放出來，這些應當屬於需要知道而不是必須知道的。

　　「這是真的？」

　　「真的。」

　　「太……太神奇了！」小叔說了一句，其他人則幾乎沒有出聲。

　　對於中年人來說，要用兩集錄影使之相信另一個世界，大約是不足夠的。

　　陳易不用他們完全相信，他僅僅是以此說明道：「因為新的世界出現，整個世界都將因此而產生變化，目前，我需要保持江寧的完整。黃金債券是我籌資的一個管道。」

　　「你不會把黃金債券賺到的錢都花了吧？」方曼怡熟知兒子大手大腳的本性，突然有了一絲懷疑。

　　陳易露出誠懇的笑容。

　　「我知道這種笑法，花了一半？」

　　「是。」

　　一家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依舊是爺爺打破僵局，道：「地下通道在哪？帶我們去看。」

　　「等晚上10點30分才能進入。」陳易說著又拿出一個錄影，道：「大哥被我送到西大陸去了，他正在組建軍隊，這是他前些天拍攝的……我想，截至目前，我們是否可以根據新獲得的這些情報，來討論應對措施？」

　　會議室的螢幕上，陳衡面對鏡頭侃侃而談，會議桌上的眼睛都呆滯了。

　　良久，陳父才遲疑的道：「好像是真的。」

　　方曼怡說：「不能兩個兒子都瘋了。」

　　「我希望江寧能表現出強硬的態度。」陳易可不想將時間浪費在各種判斷中，明確說道：「如果我們不能把調查組一類的東西擋在門外，他們就會得寸進尺……」

　　更多的話他沒說出來，譬如「自立門戶」的念頭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沒有實現前，心照不宣比較好。

　　老爺子深深的望了陳易一眼，起身道：「我去打幾個電話。」

　　晚間22點30分。

　　一家人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陳仲國換上了一身鬆軟的常服，套上軟底皮靴，躍躍欲試的問：「地下通道呢？」

　　陳從餘擔心的道：「老爸，要不我們過去看看？您鎮守江寧。」

　　「我身體好的很，是不是，陳易？」老爺子還眨眨眼睛。

　　數次「恩賜」的幾乎生生將生命盡頭的陳仲國拉回到壯年時期，要不他哪來的精神處理政務，和人玩政治。這是一種特別的體驗，不用陳易提出來，他也能感受到一些。

　　可以說，放任陳易肆意妄為的思想中，很大程度上來源於「恩賜」，「知識溶劑」等一系列的神奇表現。

　　「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傳送。」陳易心情同樣不錯，他收到祝光梁的消息，知道來自西京的壓力驟減，同時說明政治風向的改變。在老爺子打電話之前，江寧的安全部門每半個小時就會收到一通追問進度的電話，現在卻沒有了直接的聞訊……

　　陳易掏出白色透明的小塊地鐵，就在自家後院的車庫中拋了出來。

　　一節透明閃亮的火車頭，瞬間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地下通道？」

　　「它剛剛脫離地下。」陳易笑了兩聲，招呼著眾人進入。這是一次短途遊覽，用不著運輸物資。

　　三個小時後，走馬觀花似的看了礦區和西江水寨的陳仲國、陳從余、方曼怡和陳榮傑瞪著眼睛，回到了車庫中。

　　閃亮透明的火車頭回到了陳易的手中，旋即消失。

　　大家都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他們剛剛看到的東西。

　　方曼怡首先低聲問陳易道：「陳衡在那裡，會不會有危險？」

　　陳易趕緊安慰：「我們有一個直升機營，三個裝甲營，大半個步兵團，非常安全，您放心吧。再過幾個月，穩定下來就讓大哥回來休假。」

　　老爺子突然回過神來，吹鬍子瞪眼的道：「你小子，還走私軍火？」

　　陳易裝嫩笑道：「不得已而為之。」

　　陳仲國「哼」了一聲，道：「以後，外事你繼續做主，但內事必須通知家裡，這一次就算了。」

　　陳易立刻靦腆一笑。

　　他掌握著幾乎全部的資訊，唯一的聯接通道和全部的西大陸權力，這是誰都奪不走的，外事和內事的分別，正是資源配置的基礎形式。

　　陳仲國的老到之處就在於尊重每個人的付出和收穫，在老一輩的政治家中是不常見的，所以他的政治主張才能影響至今，陳易從中學到了許多許多。

　　「我再去打一個電話。」陳仲國反而最快恢復了狀態，這並不是中國人第一次發現一個新世界，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李洪元

第四百九十九章 爭（2）

　　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央行專門來了個帶「長」的領導，將屁股都要坐大的唐行長一行包機領回了西京，在此過程中，無論是面見高秋還是蘇元春，他是一句話沒說。

　　真的一句話都沒說，如同啞巴似的，將一群人臨回了西京。

　　是人都有脾氣，任何一名銀行工作者都能看到黃金債券「自由」發行後的隱患——這裡所謂的自由，是指連央行的監管都沒有。

　　「以政治決定經濟的惡果，馬上就要來臨。」這是央行代表在院內吼出來的聲音，讓溫文爾雅且吃人不吐骨頭的銀行家破口大駡，他們的憤怒可想而知。

　　不過，陳易的生活遠未到輕鬆的階段。

　　老爺子陳仲國僅僅是拖延了時間而已，在最高層決策中，雖然最終結果可以由投票解決，但世界上每天發生的大事不知凡幾，再算上作秀和看望各行各業演職人員的時間，對軟禁危機和債券危機有興趣的常委也就是一兩人而已。

　　說服這一兩個人，就算是解決了問題。

　　唯有當一些現實的問題無法解決的時候，才需要真的改變什麼。

　　黃金債券就是一個現實的問題。

　　它的存在是問題，它的消失也是問題。

　　在第二天的早餐談話中，老爺子似有意似無意的提到：「你有沒有讓那神秘空間露面的時間表？」

　　在老爺子看來，這大約是讓黃金債券留下來的唯一契機了。

　　陳易另有打算，道：「我準備過兩個月才考慮此事。」

　　「驚喜不能留太久，再給我半杯牛奶，今天胃口不錯。」老爺子再沒有說到西大陸的事兒，但對政治家庭出身的人們來說，一句提醒就足夠說明了。

　　老爺子是想將西大陸有限制的開放出來？

　　這算在陳易意料之中，老爺子畢竟不知道神術騎士一類的事兒，他尚以為陳易僅僅依靠著地球的優勢在開發西大陸，反過來說，一旦秘密洩漏，其手上的籌碼就不多了。

　　陳易有了計較，坦然道：「我還有多長時間？」

　　「我對他們說，是你小孩子脾性，反應過激。」老爺子一口氣喝掉牛奶，用餐巾擦著嘴，道：「我找了幾個老朋友，算是把檢查組的事兒揭過去了。但你的黃金債券仍然是定時炸彈，他們就算不用手段，也可以用錢贖買。另外，江寧銀行肯定也要有一個調整。」

　　「他們要怎麼調整？」

　　「高秋肯定要調走了。」陳仲國將手安撫的放在桌子上，道：「他畢竟是黨的一塊磚，組織要搬走他，我總不能攔著。好的一面是，按照一貫傳統，只要是正常調動，先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

　　陳易愣愣神，道：「這樣一來，不是還要改組江寧銀行？」

　　「上一次的檢查組是想動大手術，現在調走高秋，換一個新行長只能說是小手術，像用藥一樣。你不能動他。」

　　「那要看他的表現了。」陳易覺得自己對江寧銀行還有一定的控制力，不至於因為高秋的離開而瞬間崩潰。而且，這種方式的確比整個檢查組好。

　　陳仲國見他沒有發脾氣，暗暗點頭後，道：「江寧的安全部門，江寧軍區，上面也有動的意思。看在我的面子上，估計是先做預案，做好準備。你行事要再小心一點。」

　　「他們還真的挺強硬。」

　　「真要做，孫猴兒也別想翻身。熬不住了，就把你那個西大陸放出來，扭轉乾坤的法寶。」老爺子做了個上下顛倒的手勢。他這次算是把腕子亮出來了，要不是陳易展示出來的廣袤世界，這種超過餘熱範圍的力量，他是不願意釋放的。

　　陳易不置可否的聽著，迅速結束了早餐。

　　他沒有經歷過爺爺的時代，因此不那麼相信政治的強硬。相反，他認為自己還應該繼續保持強硬，做一只能翻身的孫猴子。

　　這種個人認識倒是不必說出來，只要做就行了。

　　江北碼頭。

　　新建的寫字樓沿著漂亮的江水排開，一幢幢的好像秦淮河上的名妓，只等著人們出大價錢租用。

　　全琮所在的諮詢公司也租了兩層寫字樓，大約500人左右的規模在發達國家也算是大型了。而在江寧，他們擴張的唯一緣故就是陳易這個大金主。

　　陳易願意為有價值的「信仰」支付可觀的金額，去年一年就投入了2000多萬美金，讓諮詢公司同仁欣喜不已。作為回報，他們專心致志的做著各種「佛事」，同業早就將之看作是又一個宗教團體的「犧牲品」——這是一種羨慕的說法。

　　如今做諮詢公司的只要能找到工作，誰管諮詢的是上帝的事還是達爾文的，正是倚靠著此500人的默默工作，銀森家族的神術騎士們才能有各種各樣的「刷神力」手段。

　　來自水龍神廟和火龍神廟的各7名神術騎士像是風月客似的跟在陳易身後，長鬍子長眉毛的造型讓寫字樓的前臺小姐一臉好奇。

　　「讓全琮下來。」陳易敲敲桌子。

　　「稍等。」前臺小姐打了電話，低眉順眼的開始工作，一會兒，她突然搭訕似的，抬頭問左側的騎士：「你也是陳氏集團的嗎？」

　　「我嗎？」騎士懂得一點點中文，生硬的指著自己傻笑。

　　「我叫海瀾。」

　　「海瀾？」

　　「我在上班，不能多說話。」前臺的女孩子微微勾下頭，將一張名片推了出來，又害羞又大膽的模樣。

　　陳易忍住沒有笑，西大陸的騎士收到女人的電話號碼，還真是有趣的事兒。

　　回頭看看，被選中的正是火龍神廟的騎士，高大英俊，少說有2米的個頭，放在一群貴族騎士中，那也是出挑的帥哥。

　　相比之下，在常人中身高出眾的陳易就顯的有些不起眼了。

　　幸好全琮走出了電梯。

　　陳易招招手，在大廳的待客沙發上坐下，道：「又給你找了些活計，刷信仰，刷神力，就是他們。」

　　14名騎士齊刷刷的站著，一個標準的戰場曲身禮。

　　全琮嚇的站起來，連說：「不敢不敢。」

　　沒吃魔芋的騎士們也聽不懂，只看陳易。

　　「全琮先生回禮了，你們坐下吧。」

　　「是！」

　　騎士們又齊刷刷的坐好了，乖的小學生似的。

　　來往於大廳的白領和前臺女生好奇的望過來，還四處轉頭尋找錄影機的樣兒。

　　其實騎士們比全琮緊張。

　　他們見過銀森家族的騎士們，銀森冠更是明確告訴他們，西大陸無比艱難的積累神力的過程在地球就像玩兒似的簡單。

　　初來乍到的神術騎士都以為此地信民眾多而虔誠，因而得到的神力也多，實際上地球上不光是信民眾多，而且一個信民還能虔誠的崇信另一種宗教……這在西大陸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就像是兩個國家分享他們的尖端核資源似的。可在地球上，誰管你究竟信什麼宗教。

　　「除了給他們刷神力之外，我讓你研究的高階神術的問題怎麼樣了？」陳易並不避諱神力和神術騎士之類的話題，如果不提供前置信息，諮詢公司又如何進行判斷。

　　至於是否真的有神術騎士之流的東西，那就是諮詢公司的先生們是否相信的問題了。

　　陳易不會主動說謊，但偶爾表現出一點cosply的傾向，很容易就扭轉了全琮等人的思維。

　　這個世界上，有星戰迷，有街霸迷，自然可以有「神術迷」。所不同的是陳易這個神術迷有錢有勢，可以讓一個公司的人陪他玩……

　　全琮每個月賺到以前幾十倍的薪水，早就徹底迷失在陳易提供給他的「虛擬世界」當中，這刻興奮的道：「關於高階神術，我有一些成果，您看看。」

　　他打開隨身的筆記本，翻出一個500頁的加密文檔。

　　「口述吧。」陳易真的是不想看那些資料分析和邏輯性判斷。

　　「好的好的。」全琮清清嗓子，開始醞釀情緒。也正是由於他將神術和信仰當作一個遊戲，所以才格外的在乎資料分析和邏輯性判斷——如果是普通的感性分析，又有誰會掏錢給他們呢。

　　真正的諮詢公司，就是要說出客戶想要聽的話來。

　　全琮認為，自己的任務就是證明老闆的遊戲「真實有趣」。因此，他數次與號稱博學的銀森冠溝通，好不容易才完成了神術等級的研判。

　　他又弄出來一個PPT，展現在陳易面前，說道：「首先我們知道，神術一級的聖騎士能從每種信仰中學習到一種神術，並通過不斷的神力提高，最多可以加強到三級神術，然後獲得進一步學習的機會。但是，用我們目前臨時祭祀的典禮形式產生的神術騎士僅僅能達到一級神術的頂尖，卻不能提高到二級神術……我們認為，主要原因是信眾意志不夠集中，也就是不夠虔誠所致，這裡有一組資料的說明……」

　　「不夠虔誠？」

　　「是，從資料上看，虔誠信眾的百分比越高，神術騎士未來產生高階神術的幾率也越高。如果是回爐重新參加典禮的話也是如此，但是會佔據此次典禮的一個神術位。」

　　資料是銀森冠提供給他的水龍神廟歷年參加典禮的信眾人數和分佈，神廟也據此進行不斷的改善。

　　不過，比起現代的資料分析，落後一兩千年的神廟，偶爾得到的結論也不一定正確。

　　全琮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揭破了多大一個秘密，還以為是陪太子玩遊戲，故作認真的道：「按照西大陸的說法，越是年代久遠的祭壇越容易提高神術騎士的神術等級，而匆忙搭建的祭壇，就像是您描述的這種，他們叫做邪教的祭壇，產生的神術騎士要進入二級神術都非常困難……這其實就是虔誠信徒的問題，久遠祭壇代表了信徒的堅定意志。我們將教徒的虔誠意志給分，最堅定的是10分，最不堅定的是1分，那要想讓一名神術騎士擁有二級神術的潛力，就應該讓教徒的虔誠平均分達到5分，當然，該有的人數還是得有。」

　　「能解決嗎？」陳易早就用神力覆蓋了左近，連聽不懂中文的騎士都不放過。

　　全琮心想，有錢人家的年輕人就是玩的投入。

　　面上，他卻認真的道：「我們自然想到了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