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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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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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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3 00:29: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節 狹路

  「幹得好!」江烽興奮的猛地一擊掌,隨手將信函遞給了旁邊的王邈,「漂亮!」

  王邈粗粗一看就遞給了身旁的楊堪,滿臉複雜的神色。

  楊堪看了之後又遞給丁滿,臉上滿是鬱悶的表情,「早知道我就該率第一軍去通橋,竟然被老梅他們建此大功,這尚雲溪也是徒有虛名,奔行百里,居然一戰不打就逃回徐州,他這個感化軍二帥之名是從何而來的?」

  丁滿看完之後,又遞給了站在一旁的柴永。

  柴永看後也是心潮澎湃,沒想到秦漢和駱成淦二人居然有如此機遇,現在更是已經從符離出發進擊徐州了,而自己這邊呢?竟然連城牆都未能登上一次,這讓人如何能忍?!

  大帳內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驟然輕鬆起來。

  「君上,這盧啟明現在倒是關鍵的勝負手了!」王邈沉吟道:「君上真是好眼力,這莊永勝發揮的作用不比梅大人他們差。」

  「若無梅況他們力挫感化軍與符離城下,時酆也絕不會招盧啟明南下,也就沒有我們的機會。」楊堪不同意王邈的觀點。

  「大勢之下,時酆作這般決定也在情理之中。」王邈沒有理睬楊堪的挑釁,「現在就看我們這邊這一戰了。」

  江烽目光中湧起一抹湛然神光,「也該有個了斷了,蔡州軍之前來得不慢,估計他們也是得到了徐州那邊的消息,才會首鼠兩端,猶豫不決了。」

  「我判斷袁軍不會南下了。」王邈語氣肯定,「如果我是袁家主事者,就會毫不猶豫的撤回去,儘可能的奪回城父,穩定亳州局面,力爭在一年之內把亳州和潁州的士紳民心穩住,如果可以,傾力奪回南潁州,這才是袁氏的出路。」

  「哼,哪有那麼容易?」張挺輕哼了一聲,「且不說我們在潁亳二州的佈置,就是南潁州,他們就別想奪回,相反,我們還要在汝陰、山桑這一線不斷襲擾,迫使他們無法贏得民心,讓他們在這個泥潭裡消耗。」

  「中原河朔的局勢都不太好,大梁並不像我們想像中的那樣強大,這旱災就對大梁是一個巨大的考驗,而其內部的派系紛爭也極大的拖累了其運行調動能力,屬下再想,如果河東的沙陀人看得到這一點,也許就該有動作了。」

  王邈自顧自的道。

  但是這一次楊堪卻沒有在反駁,而是陷入了沉思,好一陣後才輕輕嘆了一口氣:「九郎,某少有服人,不過你這番觀點卻是命中了大梁的要害,大梁的運行太過遲鈍緩慢了,對外界的判斷感知也慢一拍,不,還不是慢一拍,而是慢兩拍三拍,內部的各家各戶也都是只盯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誰也不願意損耗自己的利益,哪怕他們也懂唇亡齒寒,諱疾忌醫,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些道理,但是真正到他們自己頭上,那就不會那麼容易就範了,說易行難,可有的時候也許就是差那麼點兒時間,就足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

  在場的楊堪、丁滿、張挺、郭岳等人都是出自大梁的武將,楊堪的話讓他們都有些唏噓,他們既是大梁的受害者,也是大梁的得益者,如果沒有大梁的這種體制,他們也許就會留在大梁了,而同樣正因為他們離開了大梁,也才有今日的造化。

  「九郎把大梁的問題過於簡單化了,而七郎則太悲觀了,真正到生死攸關的時候,大梁或許能爆發出不一樣的潛力。」江烽的話語裡態度很含糊。

  「君上並不瞭解大梁內部的複雜性,雖然無聞堂能夠提供一些情況,但那遠不能真正代表大梁內部的問題,只有長期生活在大梁內部的人才明白。」楊堪搖頭,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好在這與我們都無關了,甚至可以說大梁的日益沒落,何嘗不是我們淮右的機會?」

  「這都是後話了,現在我們該考慮的還是眼前這座城。」江烽的目光多了幾分堅決,「老梅他們都拿下符離了,莊永勝和盧啟明現在也進入了徐州,但尚雲溪還佔據著優勢,時酆還在坐觀形勢,而大梁天興右軍也還要渾水摸魚打秋風,所以我們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內解決眼前的阻礙,進軍徐州!」

  目光落在周圍諸將身上,江烽沉聲道::「明日,張挺、柴永、孟祥,你二人率左四軍、左十軍、左九軍從北門發起進攻,趙文山,你的左七軍作為預備隊!」

  「遵令!」

  「楊堪、羅鄴、李桐,你三人率左一軍、左六軍、左五軍,從南門發起進攻,胡丹,你率左八軍為預備隊!另,丁滿,你率牙軍和黃安錦的右四軍為總預備隊!」

  「遵令!」

  孟祥和胡丹都是盧龍軍和成德軍中原來的宿將,在武道水準上都不俗,前期趙文山的左七軍、胡丹的左八軍以及丁滿的牙軍作為攻城戰的主力,連續上陣,損失不小,所以這一次撤下來作為預備隊,而前期一直有所保留的幾個軍這一次就要全數壓上去了。

  「龜年,明日之戰,無需再留後手,所有傢伙全數用上,打完這一仗,我估計徐州城也用不上了,待到拿下徐州,我給你最大的權限,要什麼給什麼!」江烽的目光落在了靜靜的負手站在一旁的鄧龜年身上。

  「義不容辭!」鄧龜年也是拱拱手以示聽令。

  「好,明日晚上,我便要在蘄縣城中留宿!」

  ********************************************

  姚承泰臉頰瘦了一圈。

  環顧了一眼四周,黑乎乎的房樑上似乎

  略顯尖瘦的下頜鬍鬚有些凌亂,眼眶也有些發青,但是目光仍然清冷有神,勁甲外罩了一件棗紅色的戰袍,一柄鷹頭鉤鐮槍被一名親衛懷抱站在他身後。

  「大帥,還沒有反應。」

  有些疲憊的搖搖頭,沒有多餘話語,姚承泰應該想得到,按照時間計算,蔡州軍早就應當到了,當然這其中不排除有多方面的因素,比如淮右軍在潁亳那邊發起了攻勢,牽制了蔡州軍,又比如,淮右軍已經提前向前阻截蔡州軍了。

  但這些可能性雖然有,但是姚承泰覺得都應該是可以克服的。

  姚承泰相信袁無為的眼界,他應該明白一旦被淮右奪下徐州,蔡州會面臨一個怎麼樣的態勢,袁氏東進南下之路都將被淮右阻斷,只能向西向北,與大梁和南陽死磕,而無論是大梁還是南陽,都不是袁氏願意面對的敵人。

  如果是淮右軍一部提前沿著渙水北進阻攔蔡州軍,那也不像。

  從城牆上觀察的情形來看,無論是南門還是北面的淮右軍兵力未見減少,而且這兩日裡雖然淮右軍投入進攻的兵力不算太多,但是也起碼有三個軍以上,加上淮右的術法器械極其兇猛霸道,已經給己方守軍造成了極大的壓力,損失亦是不小。

  由於淮右軍包圍圈很緊,外界沒有太多的消息傳進來,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符離和徐州劇變都是在短短三五日內發生的,還沒有來得及傳入蘄縣城中,這才是關鍵。

  對於淮右軍的戰鬥力,姚承泰並不認為有多麼強悍,這幾日的攻城戰中他也看出來了,雖然悍勇,但是論實戰戰鬥力,比起蔡州軍和大梁軍、河朔軍都還有所不如,當然這主要還是因為淮右軍更多的還是缺乏經驗的新軍,這一點姚承泰還是看得明白的,假以時日,或者說這樣的攻防戰持續久一些,不斷有新兵補充進入這些通過攻城戰鍛鍊磨礪的軍中,那淮右軍才會真正變得可怕起來。

  讓姚承泰畏懼擔心的是淮右軍獨闢蹊徑打造出來的術法部隊,這才是最讓姚承泰難以應對的。

  如果是野戰,那麼姚承泰覺得依靠戰陣的變化以及軍隊行進移動,還可以對這些術法器械的威力加以限制和削弱,但是城防戰就無法迴避了。

  每當淮右軍隱藏在步軍背後的各式術法器械推出來時,姚承泰都恨得咬牙切齒,但這種情況下他又無法出城反擊,因為淮右軍依靠著兵力優勢,就是要等你反擊,他們才能抓住機會咬住你。

  「罷了。」姚承泰站起身來,向外走了幾步,「不能寄希望於蔡州軍了,我們要有所準備了。」

  「大帥?!」

  「命令,把城內所有物資集中,三日內讓兒郎們都吃飽,用心一戰,三日後,我們要突圍!」

  姚承泰意識到蔡州軍恐怕是遇上了不可預測的麻煩了,否則袁無為不會食言。

  沒有蔡州軍的支援,這蘄縣就守不住了,他姚承泰不能葬身於此,他還要帶這支軍隊闖出一番名堂來,當下河朔中原亂局方現,只要這一萬兵力在手,他自信以自己的實力,完全可以打出一片天地來。

  至於說淮右,姚承泰心裡沒有一點後悔,也是假話,但是若要說真讓他心甘情願投入江烽麾下,他也有些不願,雖說江烽御下寬厚,但是那是建立在絕對終於他服從他前提之下,而他姚承泰卻已經在時酆下邊呆夠了。

  且看這一次能不能闖出一片生天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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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3 00:29: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節 攻城(1)

  三十六具改進型石砲車分成三層緩緩推進到了南門外不足三百步外的斜坡上,每一具石砲車相距距離在五步開外,可以讓操縱的士卒遊刃有餘的迅速裝填發射。

  擺放在石砲車後的大型箱車有三部,用牛馬拉動,一部候命,一部運輸,一部裝貨,這樣形成一道流水線,可以最大限度的滿足石砲車的快速發射。

  這種石砲車和當初在固始城上江烽設計的旋風炮、投石車已經有很大改進了,其中一個最大的改進就是在投擲的機簧力量上不完全使用士卒的牽扯了,而是改用了術法壓縮機簧。

  這種通過道藏所銳金堂專門冶煉和加工出來的彈性機簧工藝相當複雜,但是效果卻奇佳,不但大幅度的減少了操縱士卒的數量,將原來每具石砲車需要士卒十餘人減少到了現在不過三五人,而且其威力也大大增強。

  體現在實際效果上就是一次裝填投擲的石塊重量和體積都增大了許多,射程也是提高了許多,而且通過調整投擲角度和車輛方式,可以有效調整射擊覆蓋區域,極為靈活。

  由於這種彈性機簧製作難度很高,廢品率尤其讓人頭疼,至今銳金堂也沒有更好的方式來提高效率,加上這種機簧的金屬疲勞受損也很快,基本上一場戰事下來就需要耗費三到五具機簧,耗費也相當大,所以在之前這些石砲車也推上了戰場,但是為了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淮右軍也是省著省著用,但今天,全數登場了。

  除了石砲車這種傳統遠程武器之外,火焰箭車也成為首先登場戰略武器了。

  這種採取箱裝式的武器,猶如一具巢車,採取吊索滑輪裝具,用一輛平板架車,上面用木製支架將三具巢箱固定,巢箱中採取密集裝填白磷火焰箭,當抵達射程內時,三具巢箱即可全數發射,亦可次第發射。

  每具巢箱中多達百餘枚火焰箭可以一次性完成發射,如果在沒有諸如風、雨等外界因素干預的情況下,方圓三丈內都能化為一片火海。

  這玩意兒的缺陷也很明顯,一是基本上算是一次性使用,巢箱中的火焰箭一次發射完畢,要重新裝填,而裝填相當麻煩,加上白磷火焰箭穩定性很差,稍不注意就會自燃起火,所以每裝一具巢箱都要一名熟手半天時間,加上巢箱的瞄準和發射的準確性也不易把控,所以在射程上限制較大,角度、方向的選取也不好把握,要求很高。

  除了這兩類雖然也算是術法攻擊武器,但是也還在大家常識範圍之內的武器外,這一次青木苑也是拿出了一種非常規武器。

  青色竹筒如同一具炮管,斜指著前方,兩名術法師正在認真的檢查著密封的筒口,並小心的傾聽著竹筒內的動靜,讓人覺得有些神秘。

  江烽饒有興致的站在土坡上,關注著術法師們的活動。

  在攻城之前,首先就要把術法武器的威力全數發揮出來,最大限度的讓其威力顯現,給對方有生力量的殺傷,然後再來使用士兵的強攻,這已經成為淮右進攻戰術中不變的套路了。

  拿江烽的話來說,士兵的性命是最寶貴的,而訓練一個熟練士兵的消耗更會巨大,相反,像術法一道在研究上的投入雖然巨大,但是一旦有了成果,加以推廣發揮,那就會迅速減輕成本,同時術法器械的大量使用還能夠有效的驗證這些器械武器的優缺點,使得這些武器能夠在戰爭中不斷得到改良。

  所以江烽每一次戰爭安排動員,都要求術法一道應當將最具威力、最新式的成果拿出來,投入到戰爭中,讓戰爭來驗證,證明術法一道的光輝前景。

  這一點也獲得了道藏所的首座鄧龜年的贊同。

  只有充分發揮出道藏術法一道的實力,才能為日後道藏所爭取到更多的支持。

  尤其是隨著淮右實力的迅速膨脹,地盤的不斷擴大,鄧龜年的野心也越來越大,他認為完全可以依託淮右勢力的拓展,將道藏所的影響力擴展到所以淮右控制區域,吸納招攬範圍內的術法一脈人才,擴展影響力,吸引更多的術法愛好者和有天賦、感興趣者來加入。

  他甚至已經有一個計畫,要設立一個專門的道藏學校,從幼年孩童中尋找選拔有天賦和有志於這方面的人才來從小開始培養,這樣可以使得道藏一脈建立一個完善的傳承機制。

  當然,這一切取決於淮右的成功,以及道藏一脈在淮右的進軍過程中發揮的作用,所以鄧龜年對於這一次進軍徐州也是不遺餘力。

  身披重甲的楊堪到了土坡下,緊隨著楊堪而來的還有羅鄴和李桐以及胡丹三人。

  今日,他們率領的四軍將成為突破北門的主力,同樣在北門,張挺、柴永等人也將在同一時間對蘄縣北門發起全面進攻。

  「君上!」

  「開始吧!」

  江烽沒有多餘言語,只是一揮手。

  伴隨著紅色小旗的揮舞,石砲車在步軍的話護衛下開始推進,弩車也一樣夾雜在石砲車之間,尋找著最適合自己的地段部位,而火焰箭車顯然要落後一些,這還不是它們發揮作用的時候,它們會用奇兵的方式給感化軍一個「驚喜」。

  姚承泰也在城門樓上嚴陣以待。

  他已經從城牆下淮右軍擺出的陣勢覺察到情況的不對,看看城牆下推進的石砲車數量,遠遠超出了前幾日,還有床弩車的數量也一樣,起碼是之前的三倍,另外還有那類似於巢車的玩意兒,之前從未露過面,今日也推了出來。

  姚承泰原本指望自己能再堅守三日給淮右軍製造足夠的殺傷再撤退,但是現在看來,對方並不打算給自己留太多時間。

  也罷,也讓他們看看感化軍是否是浪得虛名,看看自己的本事。

  隨著石砲車的挺進,城上城下的緊張氣氛頓時開始濃厚起來,左一軍首當其衝,沖城車已經開始預備待命,這種階梯式的大型木支架車,可以很輕鬆的直抵城牆下,寬約一丈的步梯,可以同時容納三人以上發起衝鋒。

  狹窄的護城河早在前幾日的攻防戰中已經被填平,不成為阻礙了,一旦沖城車直抵城下,便可立即發起衝鋒。

  城牆上的強弩手率先發起了攻擊,火箭如雨點一般傾瀉下來,首要目標直指木製的沖城車。

  不過這一點對於淮右軍來說也是早有準備,水性術法進行過加祝的沖城車並不是尋常火箭能夠解決問題的,但如果集中進行攻擊,仍然會帶來的一些麻煩,不過這本來就是一個矛與盾之間的關係,只要能夠在引燃之前抵達城牆下,這具沖城車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楊堪的鷹眼如炬,注視著城牆,等待著最後時機的到來。

  他對己方的遠程打擊武器有信心,當然他也知道想要一戰而下也是不現實的想法,姚承泰的一萬多精銳不是吃素的,哪怕是靠人命來填,也能扛一陣。

  褚潭忍不住舔舐了一下有些干涸的嘴唇,緊張的情形下他都有這種表現。

  實際上他不是雛兒了,前幾日的進攻,他的石砲車都表現不賴,而且都是在有所保留的情況下。

  今天,他的石砲車部隊要將全部力量發揮出來,要發揮出最高水準,指哪打哪,最大限度的壓制對方的反擊力量,為攻城步軍提供支持。

  手中的千里鏡一直在城牆上掃動,身旁的兩名觀察員都有這種玩意兒,要隨時為他提供觀察細節,供他作出指揮決策。

  「正前方,城門東,三個刻度,準備!」

  旁邊的棋手立即以小旗示意,同時輔之以專門下達命令的號令手大聲下達命令,並重複反饋回來。

  「放!」幾乎從胸腔中爆發而出,褚潭怒吼一聲。

  三十六具石砲車按照三層打擊原則,次第發射。

  只見天空頓時飛起黑壓壓一片石雨,每一片相隔在三丈開外,帶著呼嘯的風聲,飛速向前方降落。

  相對均勻的石塊都在碗口大小,這種經過專門鑄鐵粉碎的石塊大小控制在一定範圍內,這樣有助於在發射時通過機簧之力讓其打擊距離得到很好的控制,這也是標準化帶來的好處。

  姚承泰心中一沉,零散的投石機和這種大規模整體攻擊的石砲車威力不可同日而語,雖然內心早就有準備,但是看到如此距離如此威力的巨石轟擊,無論是誰,都忍不住有些嘴裡發苦的滋味。

  伴隨著巨大的落石砸響,士卒的慘叫聲和城牆垛口的碎裂聲,碰撞聲,此起彼伏,整個城門樓以東的這一片方圓十丈之內都變成一個血腥的修羅場,為了最大限度的發揮強弩手攻擊力,這種密集陣型是必須的,但是帶來的後果也是毀滅性的,尤其是面對這種遠程打擊。

  只是第一波三輪的打擊,整個城門樓以東連帶著城牆雉堞垛口都坍塌了一片,藏兵洞更是被打成了窟窿,殘肢敗體混合著血肉筋骨,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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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3 00:29: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節 攻城(2)

  三輪九波打擊之下,五百名強弩手,幾乎在幾息之間就化為血肉模糊的一片殺戮場。

  除了少數三五十人躲藏在死角處瑟瑟發抖幾欲發瘋的士卒外,這一片空地上,就再無半個活物。

  整個城門樓東面呈現出一個微微下沉的缺口,這是被數十塊巨石連續打擊造成的,連帶著雉堞垛口都化為了一片光禿禿的死地,而此時正在瘋狂向前推進的沖城車卻馬上就要抵達這一處缺口處。

  姚承泰牙縫都快要咬出血來了,他沒料到這石砲車一旦集中起來使用威力竟然如此駭人,這可是足足五百精壯士卒啊,看看這一片殘肢敗體和被打成碎片的強弩,他的心都在滴血。

  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悲春傷秋了,淮右軍的攻城步卒來勢很猛,幾乎是幾息之間,沖城車一靠上城牆,依附在沖城車旁的士卒便怒吼著猛衝而上,而強弩手也抵近在其後,瘋狂的發射弩矢,以期壓制城牆上的敵人。

  沒有等姚承泰發令,缺口處藏兵洞旁的埋伏的預備隊早已經衝了上來,雖然在弩矢的一輪掃射下,幾十人慘叫著倒了下去,但是更多的人卻蜂擁而上,死死的將剛來得及沖上城牆的淮右軍勢頭給打了下去。

  陌刀泛起滾滾銀光,長矛更是帶起重重血浪,雙方就在這一處缺口上展開了生死搏殺。

  首先帶隊衝鋒的也是第一軍的精銳,拿下破城頭功這一誘惑讓他們熱血沸騰,明知道這一波衝擊肯定是最危險的,但是無人有半點畏懼,因為他們是左一軍,是淮右第一軍!

  楊堪頂盔貫甲,神色沉靜的站在一台緩緩前行的沖城車後,冰王戟被身後的親兵緊抱。

  第一波衝擊已經展開,帶隊的是前營第二都的都頭邵廣,這也是來自大梁的鄉黨,從楊堪來大梁,他就一直跟隨,這幾年來,武道水準大有提升,從一個隊正成長為副都頭、都頭,現在就該是他們賣命的時候了。

  邵廣的矛術不差,但是在元力玄氣上仍然還有不足,這需要時間來沉澱。

  城牆上一名手持邯刀的感化軍軍官與其鏖戰在了一起,兩人捨生忘死的搏殺,從缺口處到雉堞旁,可謂不死不休,一直到邵廣硬挺對方一刀,然後丟掉短矛,硬生生用扭頸術折斷了對方的脖頸,才算是見出分曉。

  看到邵廣被另外一名偷襲的感化軍士卒一槍捅穿了肩頭,從城牆上跌落下來,楊堪心中也是一痛。

  好在城牆下附集的淮右軍士卒亦是不少,迅速將邵廣抬開,交給後續趕上來的夫子,估摸著邵廣還有一口氣,楊堪才稍稍寬心。

  雖然見慣了生離死別,但是楊堪發現自己仍然無法做到對故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尤其是這些從汴梁城就跟隨自己而來的鄉黨們。

  「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楊堪猛然一揮手,自己身後已然蓄勢待發的魁偉壯漢「噔噔噔」連續幾步,猛然飛身一躍,最後一步踏在了沖城車的最高一級台階上,衝天而起,手中的一對子午鴛鴦鉞猶如一對滾動的銀輪在空中一閃而逝,四名感化軍士卒猛捂著咽喉倒地,緊接著又有三名士卒按住自己的腰腹,蜷縮委頓伏地,只見那暗紅色的鮮血混合著碎裂的內臟頓時沾滿一地。

  這是楊堪手下五營中最悍勇的武將——前營指揮使歐陽拔,一個有胡人血統但是卻是根正苗紅的漢人武將,其武道水準已然踏入了靜息後期,完全能勝任一個軍指揮使,最起碼也能弄個軍指揮副使幹一干。

  楊堪也有此打算等到這一仗結束,怎麼也要推薦其弄一個指揮使當一當,最不濟而要干一個大軍的副指揮使。

  歐陽拔的子午鴛鴦鉞乃是一對奇門兵器,善於近戰而不利騎戰,尤其是在這種近距離的攻城混戰中更是威力巨大,只見他欺身一入感化軍中,幾息之間就已經有十餘人倒在了他的子午鴛鴦鉞下,一直到一個同樣手握奇門兵刃——跨虎攔的傢伙迎上,才算是堪堪擋住了歐陽拔的發飆。

  楊堪也沒想到感化軍中還是有些人才,居然也還有人耍跨虎攔這種奇門兵器,而且還能堪堪與歐陽拔打個平手,也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小覷了天下英雄了,不過他不認為這能夠改變什麼。

  當中營指揮使麥東的一柄再普通不過的陌刀硬生生在城牆上砍開一個血淋淋的缺口時,楊堪認為這一場戰爭的天平已經在想己方傾斜了。

  但他還是小瞧了姚承泰的實力。

  一名手持闊葉重劍的武將只用了十個回合不到,就重傷了在第一營中實力僅次於自己和副指揮使葛晗的麥東,如果不是羅鄴的果斷介入,麥東恐怕就真的要命喪當場了。

  當羅鄴率領左六軍也發起攻擊時,局面開始越發激烈起來了。

  姚承泰知道該是拚命的時候了,但是他現在卻還不敢,淮右軍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和勇武都超出了他的想像,更為棘手的是淮右軍官的戰鬥力更讓人吃驚,而像淮右軍中小天位強者甚至都還沒有出現。

  羅鄴親率第六軍的衝鋒給了南門守軍的沉重一擊,姚承泰不得不將自己手中的一個軍預備隊投入戰鬥,而軍指揮使赫科的實力亦是達到了太息前期,足以抵擋得住尋常的武道強者,但他意識得到,天平正在向有利於淮右軍一方傾斜。

  楊堪一直在觀察著南門上敵軍的變化,第一軍和第六軍的猛攻,給南門守軍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對方不得不將第一隻預備隊壓了上來,這對於淮右軍來說,又是一個機會。

  隨著他的一揮手,隱藏在步軍身後的術法師開始將長竹筒抬起,很隱蔽的靠近了城牆,隨著一個壓縮筒的推動,長竹筒中一連串的種子飛射而出,稀稀落落的落在了城頭上。

  之前沒有人特別注意這些術法師,他們鬼鬼祟祟,被保護的士卒圍在中間,以大盾重甲護佑。

  兩名術法師各抬一具粗若手臂的竹筒,看起來似乎還有些份量,一邊行進,似乎一邊還在對這些竹筒進行著某種玄神加祝和催發。

  但是這樣一支竹筒能發揮出什麼樣的奇效,無人知曉。

  無論是姚承泰,還是其他感化軍的官兵們,一開始都被敵人的「秘密武器」嚇了一大跳,以為淮右軍又將有什麼狠招出手,但看到的噴出一些莫名其妙類似於植物種子一類的東西,落在了城頭上,毫無任何反應,也是大為驚訝。

  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落在城牆上的各種種子迅速就萌芽,飛速生長起來,短短幾息之間,枝蔓藤蘿便從這些城牆磚縫中的種子裡鑽出來,迅速演變成一道道綠色致命絞索。

  這些藤蔓植物幾乎是一種肉眼可見的生長速度在膨脹,一炷香功夫不到這些藤蔓植物已經開始在城牆上自動尋找攻擊對象,它們沿著地面四處攀爬粘縛,一旦觸碰到感化軍士卒的肢體,便迅速攀援而上,而枝蔓上細密如白毛的倒刺可以輕而易舉的刺入裸露的肌膚,甚至可以穿透一般的絲綿所織就的袍服。

  最開始沒有意識到這一情形的感化軍並沒有在意,但是當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的感化軍士卒迅速擠滿了城牆頭上時,姚承泰才反應過來,這是淮右軍的術法秘術!

  讓姚承泰震驚的是這種綠色絞索一般的植物非但生長蔓延極快,而且其藤蔓上毛刺遍佈,一旦刺傷士卒,立即就會產生毒素,讓士卒迅速喪失戰鬥力,更讓他駭然的是這些術法植物竟然攻擊激戰在一起淮右軍士卒,猶如能夠自動分辨敵我。

  說時遲,那時快,也就是幾炷香功夫,被這種野蠻生長的術法植物所糾纏刺傷的士卒很快就超過了百人,或許其直接殺傷性並不算太大,但是其帶來的心理恐懼和殺傷卻是難以形容的。

  想一想在和正面的敵軍拚殺時,突然從地面上冒出來一根藤蔓纏住你的腳,拖住你的腿,甚至刺穿衣袍讓你麻痺昏迷,進而喪生,這戰場上生死須臾,一個失神都能喪命,而敵人卻毫無這方面的顧忌,這場仗如何打下去?

  問題的關鍵還在於,現在己方竟然無法應對這一局面!

  簡單的斬斷砍殺,沒有太大的作用,這種經過術法強化後的植物,顯然不是隨便斬斷就能讓其失效的,其會重生,哪怕重生速度會放慢,但問題是就這麼一兩下子已經足以改變戰場形勢了。

  也許唯一令人欣慰的就是這種植物對甲冑無法刺穿,哪怕是被其攀援纏住腿腳,只要心不慌神不亂,尋找機會將其斬削掉,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對於姚承泰來說,為了避免被敵人趁勢攻破,他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兵力來扭轉這個不利局面,一直到他重新投入了兩個精銳營,才算是將淮右軍這一波攻勢給打下去。

  但是沒等姚承泰舒一口氣,異變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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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節 攻城(3)

  急速推進的火焰箭車在大盾的掩護下,迅速的推進到了城牆附近,就在城牆上的感化軍士卒還在清理著殘存的術法植物時,他們並沒有意識到一個可以更「乾淨利索」幫助他們把這些可惡的術法植物清理掉的武器已經蒞臨了。

  姚承泰當然也覺察到了這幾輛造型怪異的巢箱式火焰箭車,但是由於淮右在保密工作上做得極為到位,別說淮北,就算是淮南李昪和蔡州袁氏也對淮右在術法道器上的突破進展所知不多。

  頂多也就是覺察到淮右在術法道藏上的大力投入和進展很大,運用於戰爭中的器械層出不窮,但出了在水軍上的火龍炮展示出的威力外,其他他們知之不多。

  在姚承泰以及其他感化軍軍將們的眼中,這些造型古怪的巢箱式火焰箭車大概應該類似於巢車、望樓車這一類以觀察戰事變化和通過旗語來指揮戰局的輔助性工具,只是他們有些奇怪的這種車輛每輛上方都有三具巢箱,而且從規格上似乎也小了一些,如果要蹲一個人在裡邊顯得十分憋屈,而且這一趟就出來七八輛這種巢車,似乎也和觀察指揮有些不相合才對,進而也有人懷疑是不是有弓箭手藏匿於其中,想用居高臨下的方式來射殺城牆上的軍將。

  應該說最後的猜測已經有些靠譜了,起碼能夠猜測到弩箭這一類的攻擊方式,只不過這種弩箭攻擊方式,卻是以他們意想不到的一種攻擊方式來進行的。

  「大人,若是這種巢車上藏匿有弓箭手,肯定是淮右軍的神箭手,但再是怎麼神箭手,也得要露面才能施展,而且一輛車三具巢箱,咱們只需要集中強弩待其一露面,集中攢射,饒是其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變成刺蝟!」旁邊的參謀喋喋不休的建言,「這等貌似離奇但卻無甚實效的手段,也只有淮右這等靠術法一道來劍走偏鋒的暴發戶才能想得出來,一旦被戳破,就毫無用處。」

  姚承泰沒有理睬自己的參謀,雖然也認同參謀的觀點,但是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淮右在術法一道上層出不窮的花樣還是讓他心生警惕了,這等手段也許未必能一擊建功,但是若是一直這樣不斷冒出來,讓自己不斷的吃小虧,累積起來,一樣很可怕,尤其是在對方本身兵力就佔優的情形下,自己更顯得捉襟見肘了。

  「嗯,命令五百強弩手在城門樓內戒備,一旦敵人靠近,便擊中攢射!」雖然沒有理睬參謀的話語,但是姚承泰還是從善如流。

  多戒備一手,總沒有壞處,而且敵人第一波攻勢雖然退下去了,但看得出來第二波攻勢也已經準備停當。

  尤其是對方的石砲車再度推行上來,使得己方的投石車借助高度優勢都只能堪堪與其相敵,而且敵人的石砲車射程和角度調整效率都遠高於己方的投石機,這不能不讓姚承泰意識到自己和淮右軍之間的差距是全方位的。

  也許該提前到明晚或者今晚就撤離?

  姚承泰心中浮起這個念頭時,他就知道自己內心已經喪失了戰鬥意志,而這對於一個武將來說,無疑是最危險的。

  沒等他真正拿定主意,城下的火焰風暴已經來襲。

  六具火焰箭車呈一個半弧形分佈,每一輛車的間距在十步左右,迅速推進到了距離城門五十步之內,一輛火焰箭車在對方投石機的打擊下,雖然有大盾的保護,仍然崩塌了,心疼得操作火焰箭車的方術士們直咧嘴,忙不迭的將巢箱轉移下來。

  車不重要,關鍵在於這個巢箱的工藝相當繁雜,而且巢箱通過術法加工,確保火焰箭不至於在巢箱內受到些許外力衝擊就爆燃,車被毀了,只需要將這巢箱移植在其他車上,馬上就可以重新發揮威力。

  就在城牆上的強弩手們都在等候著巢箱裡鑽出一名神箭手時,火焰箭車終於發威了。

  百枚白磷火焰箭驟然噴射而出,發出尖厲的「咻咻」怪叫聲,六具火焰箭車一次性發射出了六百枚白磷火焰箭,而這種白磷火焰箭的攻擊目標集中在了三個區域,一個是城門樓的強弩手聚集區域,一個是在城門東面正在壘砌加固的防禦區域,還有就是在這之間周邊的戒備區域。

  白磷火焰箭的巨大威力讓所有人都真正開了一回眼,火焰箭在空中就已經開始燃燒,而落在城頭上,有些斷裂開來,引發一片火勢,有些就索性碎裂開來,整個沿線全數起火,還有的這是直接落地分解,沾著就燃。

  誰也沒想到這六具造型獨特的「巢車」竟然是這樣一個大殺器,尤其是白磷見風燃的特點更是迅速就把整個城頭上變成了一片火海。

  守衛在這一段城牆上的千名士兵一下子就被捲了進去,而沾著就然,燃就要燃盡的這種特質,使得所有納入火圈中的感化軍幾乎都喪失了逃生機會。

  即便是蘄縣城牆上早就備有滅火的水缸、土袋,但是在這麼短時間內要想馬上起效,顯然不可能,而且哪怕是真的救了下來,像這種燒傷,也基本上宣佈了士卒們的死亡。

  姚承泰如中雷擊,睚眥欲裂。

  放眼望去,只見一片火光,整個城牆方圓三十丈內幾乎都籠罩在了火焰中,間或有一兩處尚未燃到的所在,士卒們狼奔豕突,慘叫連連,眼見得實在避不過火勢了,索性就調下城牆,求個幸運。

  淮右軍這一招太凶悍歹毒了,這種觸之即燃的玩意兒簡直就是吞噬人命的閻王爺,哪怕只是燒傷,這種天氣,幾無倖存之理。

  好在這種火勢一旦燃起來,也不像先前那術法植物一般還會選擇敵人,哪怕是淮右軍也無法借助這個混亂局面來實施突破。

  城內城外,都看到這一片火焰衝天,煙霧繚繞,城內尋常百姓更是人心惶惶,皆認為這城是難以守住了。

  姚承泰也同樣如此看。

  他意識到之前自己還是有些過低的估計了之前淮右軍的真實實力,尤其是淮右軍層出不窮的術法道具和器械武器,嚴重的打擊了他的自信心。

  在這種攻防環境相對固定的範圍內,防守方沒有太多的迴旋餘地,敵人可以將他們這種遠程集中打擊武器的威力發揮到極致,而防守方無法通過躲避或者機動來減輕殺傷威脅。

  敵人兇猛的攻勢迫使己方不斷將大量兵卒壓上來,而一旦壓上城牆,敵人又可以利用他們的術法道具器械優勢,給己方帶來巨大殺傷,而如果己方採取隱藏、迴避等方式來逃脫這些器械的攻擊,又極易給虎視眈眈的淮右步軍以突破的機會。

  這幾乎成了一道無解的難題。

  之前姚承泰還認為自己可以輕鬆守住三日然後從容而退,但現在,他已經毫無信心,他只希望自己能熬到今晚。

  他很清楚,現在他沒有退路,北面的進攻依然激烈,這個時候只要稍稍露出要撤退的意圖,恐怕就會引發一場難以扭轉的大潰敗,所有人都無法逃脫。

  伴隨著城牆上的火焰漸漸熄滅,淮右軍的第二輪攻勢再度展開,這一次是以李桐的左五軍為主力,在遭受了幾輪連續打擊之後,感化軍的士氣明顯遭到了很大挫傷,而左五軍作為新生力量投入到攻城戰中,也算是一次啃硬骨頭的考驗。

  淮右軍上下都很清楚君上的觀點,一支軍隊的地位要用自己在硬戰苦戰血戰中來證明,李桐很清楚左五軍成軍雖早,但是卻沒有經歷過幾場像樣的戰事,這一次將士證明和鍛鍊自身的極好機會。

  一波接一波的士卒沿著不斷抵近的沖城車梯台猛衝而上,與城牆上重新雲集起來的感化軍戰在一起,這種場面在整個南城城牆上不斷上演,弩箭、礌石、滾木,這個時候已經退居其後,雙方血淋淋赤裸裸的正面拚殺,你死我活,這才攻防戰的真諦。

  這場鏖戰一直持續到了午後,才稍稍放緩。

  炎熱的氣候也限制了雙方在這一場惡戰中的繼續投入,但也同樣考驗了各自的戰鬥意志。

  感化軍已經意識到了這一場戰事的嚴峻性和殘酷性,甚至預見到了戰爭的結果,姚承泰不得不考慮局面持續下去,自己該如何來應對。

  就在南線鏖戰剛緩的時候,北城的戰事也進入了更為激烈的階段。

  對於張挺和柴永來說,這一場戰事都將是證明自我的一場關鍵之戰。

  張挺自接掌左四軍以來,也一直渴望著能夠有幾場夠味道的戰爭來砥礪磨煉同時也來證明自我,但是無論是壽州之戰還是廬濠之戰,都未曾獲得像樣的機會。

  現在這個機會終於到來了。

  對於柴永來說,這個機會更彌足珍貴。

  事實上在獲知秦漢、駱成淦他們攻下了符離之後,柴永就已經明白,徐州戰事天平已經向淮右傾斜了,對自己來說,蘄縣一戰甚至可能只是僅有證明自我的機會了。

  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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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節 展望

  當四台石砲車和三部火焰箭車中僅存僅存一台石砲車還完好時,柴永和張挺終於能夠聯手站在了北城城牆上了。

  為了拿下北城門,他們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張挺的第四軍中營、前營和後營幾乎打廢,三個營殘存的士卒不到千人,而且幾乎是人人帶傷,左右營情況略好,但是陣亡人數仍然超過百人,柴永的左十軍情況更糟糕,整個左十軍現在能夠一戰的士卒僅有八百餘人,可以說幾乎把建軍時的老底子都拼光了,接下來左十軍就必須要馬上重建。

  哪怕是作為後備隊的左七軍和左九軍也一樣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在突破城牆登樓時,負隅頑抗的感化軍拚死一搏,一個軍的預備隊壓上來,雙方在城牆上下就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後來還是靠著柴永力斬對方的軍指揮使——一個固息前期的強者,估計應該是姚承泰安排負責北門防禦的守將,才算是將局面徹底控制下來。

  當然,接下來的戰事就是順理成章了,四個軍衝進了北城門,徹底瓦解了感化軍在蘄縣的防禦體系,兩個時辰後,整個蘄縣縣城的抵抗結束。

  姚承泰在得知北城門被突破的第一時間就率領了自己的親衛隊悄然潛遁,跟隨他逃離蘄縣的人馬不足千人,哪怕是江烽和楊堪聯手也未能留住這個一心想要逃跑的傢伙。

  不得不承認,姚承泰的武道水準已經不是和他水準相若的人能留得下的。

  江烽為了留下他,甚至還付出了代價,肩部挨了對方一擊,當然姚承泰也逃不了好,他的背後也別江烽的大夏龍雀刀斬掉一塊血肉,不過雙方的傷勢對於各自來說都算不上什麼,要想搏命,兩個人都還沒有準備好。

  江烽估摸著如果真的要留下姚承泰,起碼需要自己和秦漢、柴永或者梅況三人中一人聯手,而且可能都還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在江烽看來,不值。

  失去了軍隊的姚承泰也不過就是喪家犬,一介武道強者罷了,他再也無法興起多大的波浪,哪怕他可能還會有一些殺傷力,但是已經無關大局了。

  看著迎上前來的張挺和柴永等人,江烽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急走幾步,抬手制止了眾人的行禮,江烽的目光落在柴永被血漬染紅了的衣袍上,以手扶住對方的肩部:「庸之,有可有大礙?」

  「謝君上關懷,無礙。」柴永揚起頭,沉聲道:「某斬其後,方為其脫手劍所傷,並無大礙。」

  「呵呵,庸之,對方可是姚承泰之下的第一人,孔飛,固息前期的強者了,若是再給對方幾年打磨,人家也是要踏入小天位的猛人。」江烽關心的道:「日後當要小心,某寧可失一軍,不願丟一將!」

  跟隨在江烽身後的楊堪等將都是感慨,能得君上這番話,柴永怕是感激涕零了,當然這對於沉浮宦海的這些人來說,他們未必會被一句話所打動,但是起碼江烽的這個姿態足以慰人了。

  柴永微微意動,但卻沒有太多的語言,只是躬身拱手一禮,便站在了一旁。

  「過之,你和庸之聯手這一戰打得不錯,七郎的風頭都被你搶了,先前還一直在嘀咕呢,要和你在彭城再較高下,你意如何?」

  江烽又抬手虛扶,示意張挺不必多禮,北面戰線是張挺為主將,雖然張挺在武道水準上要遜色柴永許多,但是為將帥者卻不能以武道水準來衡量,連柴永也一樣對張挺極為尊重。

  而後趙文華和孟祥二人也上來見禮,免不了一番勉勵鼓舞。

  瞪了一眼站在江烽旁邊的楊堪,張挺一撇嘴,「七郎慣是如此,在汴梁如此,到淮右亦是如此,君上見慣不驚就好,至於在彭城一較高下,明知道彭城不可能再有大戰,方來饒舌,不如我等以兗鄆二州為賭注,看誰先拿下兗鄆二州如何?」

  一番霸氣四溢的話讓在場眾將都是熱血沸騰,楊堪更是雙目放光,連連輕笑,「過之,好膽!真是視朱茂為無物啊!也罷,君上,不如就以兗鄆二州為注,請君上下令,某願意帶軍取兗州,過之帶軍取鄆州,誰先得手,便為勝,賭注為何?」

  「嗯,某聞七郎家中歌姬燕舞能在掌中輕舞,某甚為仰慕,若某得勝,七郎便將此姬與某,如何?」張挺笑吟吟道。

  燕姬乃是七郎家中歌姬首領,不但歌聲曼妙,舞技更是冠絕一時,楊堪甚至喜愛,更為難得的是其武技不弱,尤善輕呂,楊堪來淮右,妻妾尚未來,但燕舞卻是一直跟隨楊堪,可謂楊堪心愛之物,張挺這一要求甚是促狹。

  楊堪也不在意,大笑道:「過之怕是對某燕姬垂涎已久了吧?也罷,若某輸了,便將燕姬與你,若是你輸了,某只要你腰間那柄盤龍鋏,如何?」

  一下子打中了張挺的要害,張挺頓時躊躇起來。

  張挺雖然慣用武器不是長鋏,而是菱花鬼矛,但這長鋏卻是張氏家傳之寶,若是輸了,這盤龍鋏落在了楊堪手中,只怕自己回汴梁都是臉上無光,無顏見人啊。

  一干大將們見素來嘴上不饒人的張挺被楊堪逼到了牆角,有些狼狽,都忍俊不禁。

  大家都知道二人從汴梁到固始再到淮右,便一直誰也不服誰,尤其是張挺總認為自己只是時間來晚了,被楊堪佔了先機,一直不忿,事事都要和楊堪別別苗頭,只是卻總未能得機會。

  今日蘄縣一戰,率軍搶先破城,總算是一洩心中悶氣,當然要當仁不讓,那兗鄆二州來討個綵頭,沒想到楊堪這廝居然打自己盤龍鋏的主意。

  「過之,如何?怎地先前氣勢洶洶,說到實際,卻瞻前顧後了?」楊堪撫摸著下頜,微微笑道。

  「罷了罷了,便如此!不過這兗鄆二州,取何處,卻要由某來先選。」張挺被楊堪一激,頓時應允。

  「哦,你要選兗州?」楊堪當然對自己這個相交多年的老友知之甚深,沉吟道。

  「當然。」張挺傲然道。

  泰寧軍現在由於領地內災荒而陷入混亂,所轄諸軍也是分崩離析,僅有朱茂率領自己的幾軍親軍駐紮在兗州,而鄆州僅有兩軍駐紮在緊鄰兗州的宿城,取之不難,而兗州有朱茂親自駐守,還有四軍親軍精銳,卻不易得手。

  「過之,朱茂可不易對付,若是輕敵,……」楊堪不動聲色的道。

  「某知道,某也不是一人前往,某正要稟明君上,此番先行破城,庸之當為首功,若非其率先垂範,一舉擊殺孔飛,北城斷不能這般輕易得手。」此時張挺卻是格外鄭重,拱手一禮,向江烽稟明。

  江烽心中甚喜,張挺不是搶功之人,他也知道,這般胸襟,可堪大用。

  「過之和庸之之功,自有司功考量。」江烽擺手,目光在柴永和張挺臉上一轉,重新回到楊堪臉上,「七郎也覺得現在是取兗鄆的好時機?」

  楊堪想了一想,才道:「朱茂那邊的情況我們只知大概,尚需更詳實的情報,另外,也還要看我們進入徐州之後最終結果如何,才能有定論,但當下兗鄆局面的確讓人心動。」

  楊堪的話讓在場諸將心中都是頗為振奮,徐州一戰如果就這麼意猶未盡的結束了,無疑有些讓人不甘,眾將都知道目前彭城局勢,的確需要待到大軍入徐之後才能有個定論,但大家都預估可能要在彭城大戰的可能性比較小了,尤其是在蔡州袁軍退縮之後,只剩下大梁軍支持的尚雲溪,這一戰更大可能會演變成為一場博弈和交易。

  「九郎,你看呢?」江烽笑了笑,轉頭問道。

  王邈思索了一陣,「君上,若是盧啟明和俞明真二人能歸附君上,取兗鄆便是天授淮右,但若是盧俞二位有所變故,那就需要因勢而變。」

  王邈的觀點很明確,兗鄆固然重要,但是泗州更重要,只有拿下泗州,才能穩固徐州。

  至於海州,除了經濟上利益巨大外,反倒是可以緩一緩,反正海州的位置擺在那裡,不管他平盧如何,只要淮右拿下泗州,海州就在淮右兵鋒威脅之下。

  而現在俞明真更是搶先一步攻佔了沂州,甚至還控制了穆陵關,這幾乎是直接摁住了密州和海州的脖子,只要時機成熟,取海州易如反掌,只可笑王守信鼠目寸光,竟然還敢虎口奪食。

  只要穩固了淮北局面,攻略兗鄆當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王邈甚至覺得都可以和朱茂好好交涉一番,以朱茂現在勢窮力竭的局面,今年兗鄆秋糧又是幾近絕收,他究竟能不能支撐到明年夏糧成熟都是一個大問題。

  對王邈的眼光江烽一直很欣賞,若是盧啟明和俞明真真的能為自己所用,那兗鄆沂三州和泗海二州都不是問題,真正走到這一步,自己就真正具備了與大梁和河東爭雄中原的實力,甚至也隱隱有了與南下的契丹人抗衡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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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節 倒逼

  汴梁,崇政院。

  「噹!」厚實的手掌狠狠的拍在桌面上,案桌上的茶盅猛然挑起,水溢了出來,在烏黑古舊的檀木桌上濺落,慢慢的融合在一起,變成一條水流沿著坡槽緩緩流下,落地,鑽入青石板縫隙中。

  「誰給龐子義這麼大的權力?直入徐州,他好大的膽子!」怒不可遏的老者顴骨高聳,長眉低垂,目中跳動的火焰顯示他此時怒意達到了極致。

  「院使大人,可能是子義臨機權變吧。」李鶴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不得安寧啊,對於龐元擅自出兵徐州一事,李鶴內心也是持一種複雜的態度。

  去年他從崇政院直學士升任判官,已然成為崇政院中僅次於院使、副使之下的第三人,其中很大程度就是對其扶持江烽的一種褒獎。

  但是在升任判官之後,李鶴的態度反而發生了一些變化。

  隨著江烽在淮南的攻城略地,尤其是在攻佔壽州並從長安取得了淮右防禦使一職之後,李鶴對江烽的態度就迅速逆轉了。

  他幾度在崇政院中提出要想辦法遏制淮右勢力的膨脹,甚至提出可以考慮減輕對蔡州的壓力,釋放蔡州兵力,讓蔡州袁氏與淮右爭雄。

  陰沉著臉的緋袍老者瞥了一眼李鶴,強壓住內心的火氣,平復了一下心緒:「壽山,我知道你的心思,沒錯,淮右的勢力膨脹得太快了,我一樣也覺得不放心,正如你原來提出來的,我們可以讓袁氏去和淮右相鬥,而不該我們直接出面,你應該知道我們當下的難處,政事堂那邊必然又會在梁王殿下面前搬弄是非,又要不得安寧了。」

  李鶴心中苦笑,難道說龐元不出兵徐州,就能安寧了?

  沒有龐元的支持,尚雲溪鐵定是撐不住,只能徹底退出徐州,他那兩萬兵一旦退出徐州,還有多大價值?

  大梁不缺兵,缺的是能發揮作用卻又不需要大梁付出的軍隊,而尚雲溪恰恰就有這樣一支力量。

  但他也明白這位和自己同姓的院使——李賓面臨的巨大壓力,從前年開始的旱災也給整個大梁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尤其是去年到今年的大旱,更是讓整個中原地區都陷入了缺糧的境地。

  大梁作為中原霸主,當然會有相當的糧食積蓄,但即便是這樣也撐不住了,不得不向南方賣糧,向南陽,向淮右,向吳地,這又需要耗費本來就已經相當拮據的庫銀。

  可以說到目前,大梁的財力已經下降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

  政事堂那邊為此已經兩度上書,要求裁減軍隊,要求至少裁減兩廂軍,也就是二十個軍,五萬人,只有這樣才能平衡來年的財政短缺帶來的巨大虧空,否則明年就可能出現更大的問題。

  但這個要求理所當然的遭到了崇政院這邊的堅決反對,哪怕是官司打到梁王殿下面前,這也絕對不可能接受,甚至可以說哪怕是梁王殿下支持贊同,崇政院認可,這個要求也不可能落實下去。

  今時不同往日,真要強行落實下去,也許就會引來一場兵變也未可知。

  這也是今日為什麼李賓為什麼大發雷霆的緣故。

  本來政事堂就對崇政院這邊的巨大消耗意見很大,現在天興右軍又擅自出兵徐州,而且眾所周知大梁目前根本沒有力量去攻佔徐州,連北面河朔大旱帶來的巨大災民壓力都已經承受不住,哪裡還有餘力去過問其他?

  而這龐元卻未經崇政院允許出兵徐州,無疑是要點燃一根火芯子。

  「臨機權變?壽山,這領軍大將的權力未免太大了一些吧?」坐在李賓左側的乾瘦男子陰測測的道:「若然人人都如此,還要吾等崇政院一干人作甚?」

  這是崇政院副使張繼祚,張全義之子,張全義曾任大梁政事堂主事,也曾任過崇政院副使,張繼祚這也算是子承父業。

  張繼祚的話讓李鶴也無言以對,只不過在座的其他幾位直學士卻是不以為然。

  這年頭,誰不知道這各軍大將已經隱隱有些尾大不掉的局面,連梁王殿下都不敢輕易撤換這些領軍大將,遑論崇政院諸人?

  當然,像龐元這種未經上報批准,便徑直派兵出征外域的事情,在大梁內部也還是第一遭,也難怪崇政院諸人都是惱怒不已。

  「副使大人,也需要看情況而定。」李鶴對李賓倒還尊重,但是對地位和自己相若,且本來就有些看不慣的張繼祚,他就沒有那麼好的臉色了,「子義也只派了兩軍兵出而已,宋州縱然沒有這兩軍兵,安全也無虞,而這兩軍出,對徐州局面定然大有幫助,那尚雲溪亟待我們大梁的支持,方能站住腳,也能為我們大梁日後干預徐州提供一大助力。」

  「敢於徐州?呵呵,壽山,你未免也想得太美好了一點吧,我們大梁還真有餘力干預徐州,瞅瞅北面的壓力,某不是說河朔那邊的,一幫災民,算不上啥,頂多就是地方上多些麻煩,士紳出點兒錢糧罷了,我是說滑州和懷州一線!」

  張繼祚能坐到崇政院副使這個位子上,自然也非尋常之輩,看問題一樣精準犀利。

  「河東雖然也遭旱災,但沙陀人卻可以通過漠北草原上牲口補給,加上他們四處打草穀,熬過去不難,他們會放任這樣好一個機會麼?」

  張繼祚的話博得了其他幾位直學士的贊同。

  河東鐵騎已經開始在懷州和滑州一線邊境地區出現,職方房的消息也證明了這一點,沙陀人又有些不安分起來了,或許是看到了中原河朔面臨的巨大機遇,讓他們有些按捺不住了。

  除了滑州和懷州外,事實上在衛州、相州一線,沙陀鐵騎也頻頻現身,來自魏博節度使那邊的告警已經送到了崇政院,也讓崇政院壓力更大。

  而且沙陀人極善聲東擊西之策,利用他們的鐵騎機動優勢,不斷拉動防線變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們似乎有意從懷州、滑州這一線突擊,但是沒準兒卻是佯動,是在為西線的陝州和河南府這邊做掩護也未可知。

  現在的大梁雖然兵力不少,但是一旦調動的消耗和補給,卻已經有些撐不住了,這一點崇政院諸位大人都是心知肚明。

  龐元出動兩軍兵力入徐州,當然不是出於道義,肯定是有所圖謀。

  這一點崇政院諸人也清楚。

  問題是徐州局面過於複雜,尤其是牽扯到現在氣勢正盛的淮右軍,崇政院更擔心造成兩方的直接衝突,尤其是在眼下北面局面也出現了一些變化的時候,就更讓人憂心了。

  「諸位大人,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未嘗不能換一個方向來考慮。」李鶴輕輕咳了一聲,提出自己的觀點,他知道在這樣下去,怕是討論到天黑來也是拿不出一個方略來的。

  「哦?壽山,你說。」李賓雖然對此事很是惱怒,但是對諸如張繼祚這等人只會吆喝發洩,卻拿不出應對之略的人更是膩歪,所以李鶴一開口,他就立即給予了鼓勵。

  「某在想,我們大梁軍入徐州已經是事實,現在江烽還在南面的蘄縣與姚承泰作戰,但毫無疑問那盧啟明應該已經是與江烽暗通款曲了,尚雲溪要想獨霸徐州很難,縱然有天興右軍的支持也做不到,而且我們也不可能讓天興右軍捲進去,天興右軍也不可能為了尚雲溪與淮右軍一戰,所以我覺得,我們不妨考慮主動與淮右接觸,尋求一個合理解決方案,也為我們大梁謀求一定的利益。」

  在座諸人都是老辣成精的角色,一聽就明白了李鶴的意圖,張繼祚直接問道:「壽山之意可是以放棄尚雲溪來換取利益?唔,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再度輕咳了一聲,李鶴略略有些尷尬,但仍然道:「放棄尚雲溪不可取,這會給我們大梁在周圍諸藩的形象造成很大的破壞,但是要讓我們直接介入或者支持尚雲溪與淮右一戰,也不可取,所以我覺得是不是可以讓尚雲溪退守蕭縣,我們給予其一定支持,讓其以依附我們的形式來存在?而淮右取得徐州,當然需要向我們支付一定的酬金,錢,糧,均可。」

  應該說這個意見充分考慮到了各方的需求,只是有些委屈尚雲溪了,辛辛苦苦這麼一遭,結果還是回到以前,甚至還不如以前,本來在徐州城中還駐紮有一軍兵,現在還得要退出來,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麼?

  只是實力不如人,一旦大梁真的確定,卻也由不得他了。

  「蕭縣太近,只怕淮右不會答應啊。」李賓沉吟了一下,「另外,尚雲溪未必能接受這個結果,如果他一怒之下投降淮右呢?」

  這也是一個問題,若尚雲溪真要投降淮右,那卻是一個讓大梁有些難以接受的情況,兩萬大軍若真是投入淮右懷抱,那就真的要成大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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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節 爆發

  「不能讓尚雲溪投向淮右!」張繼祚冷聲道:「那對我們大梁就太不利了,可以讓龐子義安排他的人挑起尚雲溪和盧啟明之間的戰鬥,攪亂局面,讓淮右只能選擇盧啟明!」

  「尚雲溪若是要投降淮右,怕是早就降了,從目前來看,尚雲溪還有些不甘心臣服於江烽,畢竟這廝躥起來太快了,幾年前還名不見經傳,那會兒尚雲溪連光州都從未正眼看過,現在沒想到光州一個小斥候,居然爬到他頭上去了。」李賓嘆了一口氣,環顧了一眼四周,「我們都是看走了眼,錯把蛟龍當草蛇了。」

  「此一時彼一時,之前誰也未曾料到江烽會這般詭譎狡詐,運氣似乎也站在了他那邊。」李鶴也不無懊惱,但是事已至此,奈何?「壽州成了江烽發跡的關鍵台階,至於廬濠二州,哎,李昪和楊溥這兩個蠢貨乾脆就是白白將廬濠二州送給江烽的。」

  在座的崇政院諸人都已經意識到了淮右崛起帶來的巨大威脅和壓力。

  如果說在江烽取得壽州時,大梁還是抱著讚許支持的態度,但是當淮右拿下廬濠二州,就不能不讓大梁心生警惕了,而現在淮右一旦吞併徐州,泗海二州估計也就難逃其手,淮右頓時就成了一個可以比肩大梁和大晉的強藩了,就連南陽、吳、越這些藩閥都要稍遜一籌了。

  一個強大的藩閥崛起於自己身旁,哪怕原來關係甚睦,也絕對不符合大梁的利益,對於大梁來說,只有弱於自己,甚至實力要矮那麼一兩個層面的藩閥,才是合適的盟友,而強大的盟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潛在的敵人,一旦利益不一致,盟友就可能變成致命敵人。

  眼下淮右就是這種情形,而且淮右和長安那邊關係也是密切,這一樣是大梁心中的一根刺。

  「無論如何,不能讓尚雲溪投向淮右,這是底線。」張繼祚的心思還在這上邊,一邊思考著,「可否讓淮右讓出豐縣和沛縣,再加上蕭縣,可以構築成一個防禦圈……」

  李鶴苦笑:「副使大人,你這是在逼我們和淮右交惡麼?豐縣、沛縣加上蕭縣,都落入我們支持的尚雲溪手中,這是一個針對淮右的半弧形包圍圈,而不是防禦圈了,這幾乎就是在向淮右下戰書了。」

  張繼祚也意識到這一點有些離譜。

  淮右絕對不能容忍這種局面的出現,大梁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與淮右交惡翻臉,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大梁還需要和淮右保持和平局面,甚至如果可以的話,還應當進一步密切相互之間的關係。

  「那如何來處置尚雲溪?若是不給尚雲溪足夠的甜頭,他完全有可能投降淮右!」張繼祚有些焦躁,「尚雲溪這兩萬人馬一旦落入淮右手中,不僅僅是讓淮右平添兩萬大軍那麼簡單,也就意味著江烽完全接受了原來感化軍的勢力,從士紳的親近度,到整個淮北的影響力,再到其對整個淮右淮北的整合速度,都會有極大的幫助,這對於我們未來很不利。」

  整個大廳內陷入了沉寂。

  這是一個非常難以選擇的考題。

  誰都知道尚雲溪部落入淮右的危險性,從現在的情形來看,盧啟明多半是已經和淮右搭上線了,而俞明真估計也很可能效仿,至於姚承泰,如果失去了蔡州袁氏的支持,姚承泰很難抵擋得住淮右大軍的進攻,現在如果連尚雲溪都投靠淮右,整個淮北勢力就全數落入江烽手中,這對大梁東部壓力驟然加大了。

  所以不能讓這種局面出現。

  可尚雲溪也非尋常人,要想滿足他的胃口,不是虛言幾句或者給個口頭承諾那麼簡單,要有實實在在的東西才行。

  「院使,兗鄆局面混亂,朱茂已無控制之力,可否考慮讓尚雲溪去兗鄆?」李鶴終於道出自己深思熟慮之後的想法。

  「兗鄆?!」廳堂內一時間議論紛紛,就像是突然打開了一扇門,讓大家意外看到了新的風景。

  「判官大人這個意見很好啊,朱茂現在自顧不暇,完全可以讓其率軍北上,既能在北面給淮右以掣肘,亦能阻塞北上災民南下對我們大梁的威脅。」

  「此略極佳,尚雲溪不甘雌伏,正好可以將兗鄆二州與他,其要在兗鄆立足,勢必依靠我們大梁,……」

  「只是朱茂尚在兗州,不乏一搏之力,尚雲溪願意去與朱茂打生打死?困獸猶鬥,朱茂若是拚死一搏,尚雲溪恐怕未必願意去啊。」

  「若只是鄆州,倒也合適,但地盤小了一點,恐怕難以讓尚雲溪滿意,……」

  「哼,有何不滿意?喪家之犬,有何資格在我們面前討價還價?況且他若是有本事,在鄆州站穩腳跟,亦可和朱茂爭奪兗州,大不了我們大梁給予其支持罷了。」

  一干直學士們迅速就這個建議討論起來,各抒己見,爭執不下。

  張繼祚看了一眼李賓,他二人站的角度又不一樣,看待問題深度也不一樣,「院使,讓尚雲溪去鄆州倒是一個好主意,只是我們大梁肯定需要為其提供各種糧草輜重補給,眼下鄆州亂成一團,尚雲溪兩萬大軍相信解決巨野澤的水匪問題不大,只是我覺得我們付出這麼大,是不是太可惜了一些呢?」

  李賓和李鶴都聽出了張繼祚的言外之意,交換了一下眼色,李賓躊躇了一下,「要想讓尚雲溪頂上去,就須得要把濟州交給他,政事堂和梁王殿下那裡怕是通不過啊。」

  「哼,看看他們政事堂的要求,不是一直要求我們裁軍麼?不是一直說庫銀空空麼?」張繼祚沉聲道:「河東入侵可能性很大,秋高馬肥,就是沙陀人南下牧馬之時,濟州駐紮的突將軍現在淪落成什麼樣了?還有神武軍一部,能抵擋得住沙陀人麼?尚雲溪不願意打兗州,那我們把濟州和鄆州交給他,濟鄆一體,他兩萬人馬,就能為我們分擔不少壓力,我們也可以騰出手來,重點應對濮州、滑州和衛州這一線的防禦。」

  「會不會太明顯了?」李鶴還在考慮尚雲溪會不會接受這個明顯有些要讓他去當擋箭牌的做法。

  「哼,明顯?明顯又怎麼了?若是他連碰一碰沙陀人的本事都沒有,對我們大梁來說,又有多大價值?給他兩州之地,他連承擔這點責任的膽量都沒有,那我們的糧秣補給就真的是喂了狗了!」

  話語刻薄惡毒,但是卻是在理,連李賓和李鶴也都被張繼祚的這番話打動了。

  李賓做了決定:「繼祚之言有理,政事堂和梁王那邊,我去說服。」

  *********************************************

  從尚雲溪部進入徐州城後,整個徐州城的氣氛就緊張起來,而後緊接著大梁軍兩軍從西門入城,莊永勝兩軍從北門入城,加劇了雙方的對立情緒。

  好在梁軍入城後因為尚未得到來自汴梁城的指令,所以還保持著克制,但是莊永勝部卻已經與尚雲溪部在城中幾度摩擦交鋒,戰事從最開始的十多人的對峙逐漸演變成百人級別的火拚,哪怕是有時酆的牙軍彈壓,但仍然無法控制住局面。

  好在兩日後,從符離來的梅況和秦漢率領淮右右一軍和右二軍從東門入城,使得整個徐州城本來向尚雲溪和大梁聯手的天平再度被扭轉過來,城中氣氛才又逐漸歸於平靜,但積蓄越久,這爆發的力量就越大,梁軍在等待來自汴京的指令,而淮右軍與盧啟明部也在等待江烽的到來。

  徐州城內的士紳們都感覺到了這種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紛紛向各軍將領陳情,要求各部保持克制,通過談判來解決問題,但是他們顯然沒有意識到各自的目的。

  各部軍將們都意識到在沒有決定性的人物或者意見出來之前,或者說各方在沒有就未來的去向有一個明確的說法之前,稍微一個小摩擦就能引發一場大戰,而甚至很多人就是存心要尋找這樣的機會來展示實力。

  整個徐州城內的氣氛就像是一個密閉的火藥桶一般,只需要一顆火星子就能引爆。

  六月廿九,就在江烽率領前部越過符離向彭城進發時,徐州城中終於爆發了自各部進城之後最大規模的衝突。

  在得到了來自汴梁的指令之後,龐元親率兩軍從宋州日夜兼程趕往徐州,在進入徐州城後便與尚雲溪連夜密議。

  雖然來自汴京的指令要求梁軍避免與淮右軍直接衝突,但是龐元也清楚汴京的意思,那就是不能讓淮右輕易拿下徐州,要儘可能的削弱可能投效淮右的力量,為下一步的談判做好準備。

  七月初一,尚雲溪手中三軍在其頭號大將趙煜的率領下向莊永勝部發起全面攻擊,而龐元率領大梁四軍壓住盧啟明部和時酆部,迫使其無法動彈,而尚雲溪則親率四軍對梅況部發起攻擊。

  徐州大戰全面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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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節 惡戰

  梅況已經預料到了徐州城裡不會這麼平靜的等待著江烽率領大軍的到來,尚雲溪不是善男信女,要嘛直接退出徐州城,另尋出路,要嘛就得要搗騰出一點兒事情來,否則他憑什麼向新主子邀功?

  但梅況也沒想到這一戰幾乎就如同星火燎原般的驟然就燃燒起來,而且一燒起來就是漫天大火。

  右一軍和右二軍遭到尚雲溪的攻擊與莊永勝遭到趙煜部的攻擊幾乎是同步的,而大梁軍龐元部也同樣一開始就擺出了只要盧啟明敢動,他的四軍梁軍就要動手,彈壓盧啟明不敢輕舉妄動。

  應該說無論是莊永勝部還是梅況、秦漢率領的右一軍、右二軍都沒有做好在徐州城內進行巷戰的準備,但是既然戰爭已經降臨,他們也不會畏懼,更不會退縮。

  城市內的巷戰對於重型遠程打擊武器來說就排不上多少用場了,而此時尚雲溪手中的輕弩兵卻能充分發揮威力。

  連續三波的衝鋒,在輕弩兵步步為營的掩護下,使得右一軍和右二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衝擊,雙方在東城逍遙坊一帶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戰。

  梅況坐鎮,秦漢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作為小天位的高手,但是長期隱姓埋名在平盧軍中蟄伏,無論是淮北還是大梁,對秦漢的瞭解並不多,甚至可以說不瞭解。

  秦漢的飛火流星錘從一露面,就大顯神威,力壓感化軍。

  呼嘯的錘頭忽遠忽近,索練上星星點點的無名孽火更是在秦漢不斷的元力玄氣爆發中向外飛濺釋放,方圓三丈之內,已經倒下了數十具殘肢敗體,其中有三人都是天境高手,但在秦漢詭奇暴烈的飛火流星面前,都只有命喪當場的份兒。

  長劍奔行,掠空而過,捲起千堆雪,從上方威壓橫掃而至,整個空中都宛如凜冬將至,寒霜撲地。

  秦漢心中微微一嘆,這是小天位高手,甚至是比自己還要高一線的小天位高手,他想像不出,除了尚雲溪外,感化軍中還能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尚雲溪的確不能不出面了,他本來是用氣機牢牢鎖定了遠在百丈開外的梅況,只要梅況不出手,他也不準備出手,以焦絀的實力,他相信可以碾壓其他任何敢於挑戰的強者。

  但是他沒想到梅況沒出手,但是感化軍中卻冒出了這樣一個突兀的小天位強者,一番耽擱之下,自己麾下竟然有三個天境高手葬身於對手之下,尤其是還有一個實力僅次於焦絀的太息期強者。

  尚雲溪的長劍非比尋常,號稱飲馬雪溪。

  這柄劍並非世間流傳名器或者古劍,而是尚雲溪親手鍛造,以星子金混雜流螢淚(一種產自東海深淵的泥漿固化物)百煉鍛造而成。

  這柄雪溪劍長約五尺,比起尋常佩劍長許多,而劍葉寬度也大概相當於普通長劍的一倍半,尋常人連舉起都感吃力,但是對於尚雲溪來說,這卻最符合他的千雪劍法意境。

  「風雪夜歸人!」

  秦漢身體斜仰,堪堪避過那劃空而來的劍氣,身體陡然升空,飛火流星驟然吞吐,捲起一波火浪,那錘頭卻猶如一輪旭日,冉冉浮空而動,勁氣爆溢。

  「垂首問夕陽!」

  「好錘法!」猶如千陽升空,一片金色的氣浪漫卷而來,剎那間就將尚雲溪的冰裂勁氣席捲而空。

  尚雲溪大笑聲中,長劍扶搖而上,身體半懸空中,手腕連連抖動,劍氣再度飛騰盤旋,將整個十丈之內都席捲了進來,「且看某這一劍如何!青海長雲暗雪山!」

  磅礡的劍氣瞬間就擊碎了秦漢全力發動的這一攻勢,劍錘交織,秦漢連續催發元力,但是卻在對方優雅無比的劍勢下顯得左支右拙。

  「再吃我一劍!急雪舞迴風!」

  長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連續自上而下催動,劍氣直透心脈。

  秦漢大駭,身體伏地疾竄,然後猛然躍起,但是緊隨在身後的劍氣卻尾隨而至,迫使秦漢不得不硬生生回身一擊硬槓。

  「啌!」

  秦漢飛起的身形在空中搖曳不斷,他知道自己硬解這一招吃了暗虧,這尚雲溪果然不愧是淮北二帥之一,其武道水準已然是凝丹中期,比起自己的水準要強一籌,強弓硬馬的對決,自己不是對手。

  「尚帥,不如就由某來陪你走一遭如何?!輕羅小扇撲流螢!」

  漫天的幽綠劍影翻滾而來,這個時候梅況可不會有半點君子之風,沒有等尚雲溪回話,綠沉劍便覆地襲至。

  「呵呵,梅況,你也坐不住了?也罷,早就想稱量一下你們壽州武道中人的水準,且看我們淮北子弟的風采!」

  悍然迎上,尚雲溪雪溪劍搖曳生姿,「千樹萬樹梨花開!」

  兩道身影在空中盤旋翻滾,一綠一白兩道劍影帶起綠白兩色劍氣,激盪長空。

  秦漢苦笑著搖搖頭,梅況這傢伙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也難怪,這一路來,基本上沒有遇到幾個像樣的強者,好不容易遇上了尚雲溪這個比二人水準都要略高一籌的強者,自然不願意失去一個切磋的機會。

  對於秦漢和梅況二人來說,雖然尚雲溪比二人都要技高一籌,但是你要說想要斬殺二人卻斷無可能。

  且不說二人聯手尚雲溪便佔不到多少便宜,還有這樣的大軍激戰下,沒準兒一枚術法武器就能改變對決的結果,所以兩人都寧肯升空搏殺,都不願意在地面被莫名其妙一記術法武器所傷這種事情發生。

  空中兩君對決,地面搏殺依舊,秦漢卻不敢隨意投入戰鬥,他知道梅況和自己的水準也在伯仲之間,尚雲溪實力實際上是要高出一籌的,若是有什麼意外,他當然會毫不猶豫的介入,這是兩軍決戰,而非切磋較技,沒有什麼可猶豫的。

  沿著逍遙坊一線的戰事也打得極為慘烈,尚雲溪部的感化軍均為精銳,哪怕在遭遇了符離城下之敗退回徐州,但是他們實力未損,加上回到徐州城後得到幾日休整,可以說元氣恢復得很不錯,今日也清楚這是要證明自我的一戰,所以也打得格外亡命。

  從逍遙坊、界牌街、羅漢巷一線,雙方展開了全線激戰,幾乎每一條大街小巷都在衝擊和反撲的戰事展開。

  毫無疑問,對於徐州城內情況更為熟悉的感化軍對上了以河朔老卒組成的淮右右一軍、右二軍是佔據了一定上風的,但這種上風也只是相對的。

  在意識到情況不佳的情況下,淮右軍方面也就轉攻為守,依託宅院、街巷進行阻擊,而這種阻擊戰則對於弓弩和術法武器的使用更為適宜,所以在感化軍進攻佔到上風之後,反而損失加大了。

  一口氣十二劍發出,劍氣縱橫間,對手卻依然能脫困而出,尚雲溪也意識到梅況的水準和自己也相差不大,要想真的重創對方,除非自己也行險一搏,但他並不願意這麼做,自己還沒有到要殊死一搏的時候。

  瞅了一眼自己肋下破損的甲衣,梅況努力調勻自己的呼吸,不得不承認,尚雲溪的武道實力要高出一籌,自己肋下隱隱的刺痛足以說明自己要達到他的狀態,恐怕還要一番砥礪。

  好在有黿龍疊甲的護衛,加上自己的護體元力也不弱,方才抵擋住了這一刺,否則就算自己能脫身,只怕也要苦修三月才能起身了。

  「尚帥,好劍法!某甘拜下風,不過此番卻是兩軍爭鬥,並非你我二人私怨,若是尚帥還要糾纏不休,某恐怕就只有請秦兄聯手了。」

  可一不可再,梅況知道對方也還有狠手未出,臉上笑意盈盈,似乎根本不把邀請秦漢聯手當做一件丟人之事,本來也是,這又非擂台較技,而是兩軍爭鋒,一切以打敗對方為前提,當然要窮盡一切力量了。

  「梅況,這就是你們淮右的風格?」尚雲溪也在琢磨下一步該如何,面對兩個小天位高手,他可沒有這份信心就能獲勝。

  「尚帥,其實某認為事已至此,你我兩方交戰意義已經不大了,如果尚帥要向大梁證明什麼,某覺得這個效果已經足夠了。」梅況言語平靜,「無論是尚帥,還是大梁,都無法阻止淮右拿下徐州,這一點尚帥很清楚,而尚帥下一步要想在大梁那邊立足,歸根結底還得要尚帥手裡有兵,若是在與我們淮右軍這一戰中損失太大,日後尚帥何以在大梁那邊立足呢?」

  這幾句話如同重錘一樣擊打在尚雲溪心中。

  他不是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但是龐元一來就主動提出來必須要將淮右軍的囂張氣焰打下去,否則這一趟出兵他無法向汴京交代,而且尚雲溪也需要向汴京那邊證明,他尚雲溪的人馬不是軟柿子,是一支能打仗的強軍,所以這種情況下,戰爭才爆發起來。

  見尚雲溪臉上神情變幻不定,梅況也知道恐怕對方有些動心,進一步道:「尚帥,不如這樣,咱們這邊和莊永勝那邊咱們不妨暫時緩一緩,若是梁軍要動手,尚帥不妨暫時作壁上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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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節 亂火

  當尚雲溪部感化軍與淮右的戰鬥趨於平緩時,龐元的大梁軍卻與盧啟明的感化軍摩擦起火了。

  事實上在大梁軍脅迫盧啟明部不得妄動的時候,盧啟明也一度猶豫過,他知道尚雲溪部正在與淮右軍打得如火如荼,但是大梁軍卻力壓自己,要求自己駐留原地,這讓盧啟明既感到憤怒憋屈,又有些無奈。

  大梁軍也是四個軍精銳,與自己的四個軍相比,盧啟明清楚自己四個軍的戰鬥力要遜於對方,尤其是有兩個軍是後期組建的,並未經過大戰洗禮,戰鬥力堪憂,一旦交戰,恐怕會原形畢露。

  盧啟明也想過,如果日後淮右軍問起來,他也可以以大梁軍威壓為由解釋,如果自己日後和淮右軍是兩家人,自然無事,可如果要投效淮右軍,恐怕這個理由就有些牽強了,最起碼你連和大梁軍一搏的勇氣都沒有,如何在淮右軍中立足。

  所以只經過了短暫的猶豫,盧啟明就命令盧啟修率一軍增援莊永勝部,那是己方最薄弱的地方。

  不出所料,大梁軍兌現了他們的威脅,阻攔了盧啟修率領的部隊,於是戰爭爆發。

  與大梁軍的交鋒,盧啟明很快就意識到了兩軍之間的差距,梁軍表現出來的戰術素養和士氣,都比盧啟明麾下的感化軍要高出一籌,尤其是梁軍的軍官素質更為明顯,在組織動員能力,在武道實力上,在臨機應變能力上,都明顯強於感化軍,所以戰事一開,盧啟明所部立即就感覺到了巨大壓力。

  但盧啟明也知道,既然下定了決心要投向淮右,這種情況下就是打完也得拼下去,否則自己所部便難以在淮右軍體系中立足,而現在只要能硬槓過去,哪怕是真的把軍隊打光,淮右也決不會虧待自己,以現在淮右統治的如此大地盤,又有著充裕的兵源,要重建幾支軍隊根本不是問題。

  龐元其實也並不想真打,在他看來,這本來該是尚雲溪表現自己的時候,而不該梁軍來擔綱主責,沒想到陰差陽錯卻把自己推上了主演席,這就弄成了騎虎難下,不打出一個分曉來,不給對方一個教訓,只怕崇政院那邊就會對自己的表現更為不滿。

  正是基於這種矛盾的心理,梁軍不得不在大功坊、明月樓一帶與盧啟明所部展開激烈的爭奪戰。

  每一座大宅,每一個牌樓,每一條街巷,都成為兩軍鏖戰的戰場。

  整個城中心都成為一個巨大血肉磨盤,把雙方的士卒不斷的絞進去,然後化為血肉泥。

  龐元也沒有料到盧啟明的態度會是如此堅決激烈,甚至有點兒借勢練兵的味道,他以為對方可能會在自己的強壓下有所退縮,繼而自己也能佔據一定優勢,在未來的談判中有更粗的聲音。

  但沒想到盧啟明竟然不按預想的套路出牌,居然打出了真火,硬生生的拖住了自己的兩軍,一天下來,居然付出了超過三個營的損失,這也讓龐元心痛無比。

  盧啟修狂笑聲中,陌刀蕩起千重勁氣,猶如一個熠熠生輝的銀色光輪,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推進,每前行一步,地面便落下一個血淋淋的腳印。

  這種硬攻強打的作戰是最符合盧啟修的胃口了。

  他手中這柄天殘陌刀乃是他從一具古墓中盜墓而來,據傳是三百年前初唐時悍將劉黑闥所用,後劉黑闥反唐被李建成所滅,斬首後這柄陌刀便不知所蹤,卻被他的部下在盜掘河朔一個古墓時發現,獻與他,被其視為至寶。

  這一二十年來這柄陌刀越是飲足了人血,便越是能發揮威力,所以像今日之戰,他也是迫不及待的主動請纓,就是要殺個痛快。

  回身一個側翻旋擊,粗大的陌刀帶起一片血浪,兩名梁軍士兵來不及慘叫,兩個碩大的頭顱凌空飛起,盧啟修得勢不饒人,跨步進擊,陌刀再度狂掄,一道銀色的刀氣在他怒吼聲中爆發而出。

  正面迎上的五名士卒當場委頓撲地,凌厲無匹的刀氣硬生生的突破了他們的兵刃封擋和甲冑防護,直入內腑,七竅血流之下,再無人能抵擋得住陷入狂化狀態的盧啟修。

  一抹暗影直刺盧啟修脊背,雖然陷入狂化狀態,但是盧啟修的感知能力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更加靈敏,陌刀迴旋,盪開對方詭譎的一槍,盧啟修悍然反身就是一刀,直劈對手面門。

  來襲武將也是梁軍中有數的猛將,長槍連續舞出七個槍花,陰冷的勁氣從槍花中爆發而出,有若實質,三步之外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氣。

  盧啟修長嘯連連,陌刀迎頭而上,刀影連閃,欺身而進,絲毫不懼對方體現出來的強悍實力。

  對面的梁軍軍官也非弱者,論武道實力並不遜色盧啟修多少,一柄黑鐵長槍亦是舞得如黑雲萬重,氣勢逼人,但是與盧啟修一碰面,頓時就被盧啟修瘋狂的氣勢所壓制。

  盧啟修在軍中便素有盧瘋子之稱,除了其兄盧啟明外,其他任何人之令都得要看其心情,一旦瘋起來,除了盧啟明親臨,無人能制。

  此時的他已經進入了無法無天的境界,血紅的雙眼加上手中嗜血的天殘陌刀,幾乎如入無人之境,而他對面的這名梁軍武將空有太息期的實力,卻被盧啟修刀劈刃砍,殺得節節敗退。

  盧啟明部也是一反之前的頹勢,在盧啟修的帶動下,強力反擊,讓本來認為勝局在握的梁軍吃了一記回馬槍。

  龐元氣得忍不住想要加入戰團。

  氣機遙定,盧啟明的氣機也已經顯現出來,一旦他下場,盧啟明毫無意義的也會加入戰團,論武道實力他自信強於對手,問題是強也有限,而且如果他和盧啟明現場,就真正成了大戰的全面爆發,再也沒有迴旋餘地,而這恰恰是之前他力圖要避免的。

  一旦淮右主力大軍入徐,自己就失去了仲裁者的身份,甚至可能爆發與淮右軍的直接對抗,崇政院那幫人是絕對不允許這種局面出現的。

  他不得不考慮這樣動作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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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縣城正式升起了「淮右觀察指揮使」七哥殷紅黒繡小字以及一個斗大「江」字帥旗,以及「俞」字將旗,侯晨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站在一旁負手而立的俞明真也同樣感慨,這意味著自己終於納入了淮右體系,對於自己來說,徬徨不決,首鼠兩端的日子終於結束了,自己也不需要在考慮其他,只需要按照淮右方面確定的策略執行就是了。

  「俞將軍,某此次來是受崔司馬的委託,特地轉達君上和崔司馬對您由衷的敬意和感謝,因為君上目前已經入了徐州,某是返回了壽州之後受崔司馬大人之托,特地前來拜會俞將軍,所以俞將軍只要有什麼需求,只管與某說,崔司馬交代過某,只要淮右可以做到的,一應具可。」

  侯晨的到來的確有些唐突甚至魯莽,但是淮右的確不願意再拖了。

  俞明真的態度日益明朗,如果淮右還非要拿捏著架子,反為不美。

  所以崔尚一方面上書稟明江烽,一方面也是先斬後奏,派出了侯晨這個頭腦靈活膽子頗大的信使,全權代表自己去與俞明真接洽,並明確告訴侯晨,只要俞明真願意投效淮右,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下來。

  「侯從事不必客氣,俞某並非那種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君上駕臨淮北,乃是天命所歸,從淮北的局勢變化就能略窺一斑,某只是在想,君上胸懷中原,淮北也好,徐州也好,當只是第一步,未來的淮右,目標應當是河朔,是平盧,是淮南,是鄂黃,最後才是中原,未來的戰事還會有許多,某為王前驅,先替君上拿下了沂州,但是某以為這還遠遠不夠。」

  「哦?」侯晨又驚又喜,驚的是俞明真素來低調隱忍,怎麼今日所見卻非如此,口氣這般托大,而且也絕非小富即安之人,喜的是俞明真對淮右未來前景極為看好,而且還有意要再出手的意思,不能不讓侯晨心思躁動,「俞將軍還有什麼想法?」

  「某覺得君上素來對軍隊來自何方不看重,只要能忠心於淮右,忠心於君上,那便皆是君上子民。」

  俞明真並不在意來人臉上流露出的興奮之色,自顧自的往下說。

  「泰寧軍目前的情況極其糟糕,甚至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境地了,而指揮使朱茂卻束手無策,其麾下諸軍日漸崩潰,朱茂卻無能為力,以沂州為例,駐紮在臨沂的泰寧右軍第二軍、第三軍為某所敗,目前落走野外,尚存二千餘人,費縣的泰寧左軍第四軍亦是遊蕩於費縣野外,尚存千人,新泰尚有泰寧右軍第一軍、第六軍,由於新泰糧食嚴重不足,新泰士紳亦是逃亡一空,這兩軍大部士卒自行散去,僅存一千八百人,……」

  「俞將軍的意思是……」侯晨怦然心動。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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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3 00:31: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節 滲透

  侯晨從壽州上來時,崔尚也就和他談及過,當下北方戰亂天災不斷,像河朔軍和泰寧軍的情況都非常糟糕,甚至包括淮北軍亦是受到了衝擊影響,這也是淮右之所以敢於大舉北上的根本原因。

  但現在淮右軍最大的一個障礙就是兵力不足。

  隨著淮右勢力踏足淮北,由於要牽制蔡州,不得不在南潁州一線駐紮部分軍隊,使得北上徐州的兵力也大受限制,而且這還是在整個光州、澮州、壽州、廬州、濠州五州之地僅有兩軍步軍和一軍尚未正式宣佈的水軍駐紮。

  尤其是在光澮壽這三州,更是空虛無比,若非目前淮右勢頭正盛,只怕南陽和蔡州早就要對光澮二州心動變行動了。

  這種局面不可能持久,特別是在淮右勢力在淮北急劇膨脹,主要兵力都用於北方之後,淮水以南就顯得格外虛弱了,但是要募集訓練出一批有戰鬥力的軍隊來卻又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不但需要大量的投入,而且還需要時間和磨礪方能成軍,這也是最讓淮右感到棘手的。

  王邈之所以能頗受君上信任,就是因為其一趟河朔行,為淮右募來了幾千盧龍軍和成德軍,而在此之上淮右軍就迅速組建起來了四軍步軍,並成為淮右軍的主力。

  此次自己北上主要任務就是要籠絡住俞明真,而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侯晨認為俞明真是真心願意投效淮右,從其圖謀沂州的表現來看,也是真心實意為淮右未來佈局,正是基於此,侯晨對俞明真的態度也很看重。

  「所以某覺得只要動之以情,這些散亂縮編的戰亂兵稍加整飭,就可以成為我們淮右最有力的軍隊。」俞明真淡淡的道。

  「哦?」侯晨略加思索,便沉聲道:「此法甚好,若是俞將軍能替淮右招募泰寧潰軍,為淮右所用,功莫大焉。」

  「不,侯從事,某之身份現在難以讓人信服,而侯從事乃是淮右來使,方為最適合的接洽人,某願意代侯從事聯絡泰寧軍散落在沂州的各部殘軍主事者。」俞明真搖搖頭,微笑著道。

  侯晨心中敞亮,望向俞明真的目光更為欽佩。

  此人深知進退之法,日後必能在淮右體系中佔據一席之地。

  泰寧軍數量不少,若是俞明真成為代替淮右的招募者,勢必獲得這些泰寧軍的親近好感,也會讓俞明真在未來淮右軍影響力大增,但是這無疑會讓淮右體系內部高層對俞明真有所忌憚,反而不利於俞明真自家在淮右體系內部的發展。

  以俞明真之能,他也無需泰寧軍諸部的支持便可獲得君上的青睞,何須行此下策,所以俞明真理所當然的婉拒了這一看似尊重他的意見。

  「也好,那就有勞俞將軍了,不過,俞將軍,除了沂州的泰寧軍殘兵外,可否聯絡上兗鄆二州的泰寧殘軍?」侯晨想了一想之後,又溫聲道:「某聞泰寧軍目前局面極度崩壞,原泰寧軍左右兩廂二十一軍中,除了其自身最為親近的四軍外,其他諸軍要嘛潰散,要嘛淪落為寇,要嘛枯守一地坐以待斃,若是能給其一條光明坦途,某在想既是對我們淮右有所助益,也算是給他們一條出路。」

  俞明真一怔之後,略作思考,這才緩緩道:「某和泰寧軍那邊倒是有些交道,泰寧軍目前情勢也的確如侯從事所言,除了泰寧二十一軍中,駐紮在沂州的當以右軍為主,除了泰寧右軍第二軍、第三軍以及新泰的第一軍、第六軍外,費縣尚有沂州的泰寧左軍第四軍,另穆陵關上本有泰寧右軍第九軍,但該軍在某進軍穆陵關之前便已經北上臨朐逢山一帶為寇,禍亂當地。」

  「那兗鄆那邊呢?」侯晨緊接著問道。

  「兗州那邊,朱茂親率自己牙軍和泰寧左軍第一軍駐紮在瑕丘,泰寧左軍第二軍駐紮在鄒縣,泰寧左軍第三軍駐紮在曲阜,這是朱茂的嫡系,戰鬥力強,而且糧秣輜重均得到了保障,而這三縣亦是兗州腹地,目前局勢雖然混亂,但也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對兗州這邊的情況,俞明真也是如數家珍,顯然也是早就做了相當多的工作準備。

  「乾封和萊蕪,地處北面山區,乾封有大汶水過,周圍山嶺眾多,盜匪猖獗,駐紮在乾封的是泰寧左軍第十軍,該軍首領洪葵,本來就是出身泰山的盜匪頭子,後來被朱茂收編。」俞明真略作沉吟之後,才道:「這洪葵自小長于泰山山中,得泰山道士指引武道,加之其武道天賦奇佳,所以進境極快,後因鄉人生計所迫為寇,活動於徂徠山、梁父山、社首山、虎狼谷一帶,宏光九年為朱茂收編,其本人武道實力已然踏入小天位凝丹中期,比某甚至都要高一籌,與朱茂在伯仲之間,麾下兩虎一狼,皆有太息期以上的水準,擔任一軍指揮綽綽有餘,但因洪葵之故,均願屈身於洪葵之下。」

  侯晨倒吸了一口涼氣。

  無聞堂對情報收集亦有重點,兗鄆那邊雖然不是列在第一重點領域,但是亦是花了不少心思,但對朱茂麾下諸將的情報收集限於時間和條件,就沒有更多更深層次的瞭解了。

  只知道朱茂的泰寧軍雖然狀況不佳,但是其戰鬥力卻是一直相當強悍,如果不是限於後勤輜重因素,可堪與河東比肩,未曾想到居然還有這等猛人藏於其中。

  這洪葵之名也只是知道,但未曾想到竟然是小天位凝丹中期的猛人,這豈不會意味著與君上實力相若,比梅大人、秦大人都要高一籌?

  三個營指揮使居然都是太息期以上的實力,比起淮右軍這邊的軍指揮使還要強?

  「不過洪葵雖然被朱茂收編,卻與朱茂關係並不融洽,朱茂也對其並不信任,所以一直將其安排在北面,而且在北面萊蕪的左五軍郎坤也就是用來制約洪葵一部的,這郎坤也是小天位強者,雖然水準不及洪葵,但也是凝丹前期的角色,和某在伯仲之間。」俞明真淡淡的道。

  侯晨再也忍不住了,急聲問道:「俞將軍,這泰寧軍中小天位強者有幾個?」

  「五六人吧。」俞明真笑了笑,「除了朱茂、洪葵、郎坤,還有朱茂的牙軍指揮使高金忠,以及朱茂的堂弟,節度副使朱密。不過侯從事也不必太過多慮,這軍隊實力不是以某一員武將的武道水準來衡量的,否則泰寧軍就不會蜷縮在兗鄆之地而無所作為了。」

  侯晨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一支軍隊不是靠一個人來打仗的,任你武道水準再高,可以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但是當數百人圍攻你而你又沒有任何其他幫助時,你除了逃跑,別無他法,更不用說各種層出不窮的術法武器和暗器了。

  不過一個強悍的領軍將領,的確能對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有顯著的提升,這也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像一個營,甚至一個軍,有一個武道超群的領軍大將,在衝鋒陷陣,攻城拔寨時,的確能起到突破的尖刀作用。

  「唔,某明白。」侯晨點頭示意。

  「除了北面的乾封和萊蕪外,南面的任城、金鄉、方與三縣,駐紮著泰寧左軍六、七、八軍,平陸駐紮著泰寧右軍第四軍、第五軍,其中泰寧右軍第五軍本來是駐紮在須昌,但是由於巨野澤的水匪猖獗,勢力已經瀰漫到了整個鄆州,所以本來就因為缺乏軍資而士氣不振的右軍第五軍就撤回到了緊鄰鄆州的平陸,整個鄆州目前除了宿城還算是控制在朱茂手中外,其他諸縣其實都已經被巨野澤水匪控制,前些日子聽說甚至連濮州的雷澤縣城都已經被巨野水匪攻佔了。」

  侯晨盤算了一下,才又道:「泰寧右軍中,除了一二三六九軍外,剩下的四、五、七、八、十這五個軍,可是駐紮在龔丘和泗水兩縣?」

  俞明真也有些佩服侯晨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笑著搖頭:「泗水沒有駐軍,龔丘駐紮著泰寧右十軍,泰寧右軍四、五軍都駐紮在魯橋鎮,那裡相對就食容易一些,至于泰寧右軍的第八軍和第九軍,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裡,只知道他們原來在壽張,後來巨野水匪勢大,他們又得不到朱茂的軍資糧食補給,便不知所蹤,要嘛就是就地散了,要嘛就是向北遁入濟州的陽谷、東阿、陶山,但聽說他們和乾封的洪葵應該有聯繫。」

  魯橋鎮侯晨是知道的,一直是兗州境內最繁華的一個鎮甸,緊鄰泗水,泗水下行與荷水相交,亦可上溯進入菏澤、白溝,交通方便,加上又處於任城、金鄉和方與三縣腹地中,向上則可直抵兗州州治所在瑕丘,所以在這裡駐軍也屬正常。

  而陽谷、東阿都是大梁的濟州轄縣,陶山則是濟州東部山嶺,與泰山算是一脈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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