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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蘑菇] 鳳凰面具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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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風滿樓 十二、上路(上)

    溫香在懷,後面雪狂僧的殺招也要到了。

    小騙子避無可避,回頭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雖然在祝童手里吃過虧,雪狂僧此刻佛心堅固,完全不為外魔所惑,堅信邪不勝正的無上原則;一只蘊滿勁力的巨掌印向小騙子背心。

    只是,上海灘真的很容易出些奇怪的事。

    倒在地上的無言大師忽然直挺挺的彈起來,剛好墊在祝童背後。

    雪狂僧到底功力深厚,在間不容發的瞬間還能收回大部分掌力,只在無言肩頭一按就到躍而回。

    也就在這時,巷口轉出一青衣女子,頭戴蘭花面具;右手輕抖,三條細細的紅線蛇信般追向雪狂僧。

    “大師剛才不是要挑戰嗎?小女子陪你過幾招。”

    雪狂僧背後奔來一人,秦可強趕到了。他也比較狼狽,左邊半個膀子赤裸著,腳下只穿一只鞋。

    “不公平,你們人多……不打了。”

    雪狂僧被紅線弄得手忙腳亂,他雖然狂,卻不是傻子。三條紅線看似柔軟綿滑,卻沒被他全力擊出的勁氣打散,還能尋隙進攻。這份柔功代表著什麼,雪狂僧這樣的高手最明白。即使沒有秦可強,雪狂僧也應付不來。

    所以,當秦可強跑來時,雪狂僧已然從弄堂上面逃走了。

    “謝謝柳大姐,麻煩秦兄幫忙,把針給我取來。”祝童靠在牆上無力的說。

    秦可強按下內心的震驚,摸索著從無言大師身上找到兩枚黑針,他不敢相信祝童能一個照面放到無言這樣的高手。

    “他不是個聾子,也不是啞巴。”祝童收起龍鳳星毫,不無後怕的看著聾啞和尚。無言的兩拳把他身上昂貴的西裝擊成乞丐裝,胸口也隱隱作痛。這還只是拳風,如果被拳頭擊中……。

    只有心懷叵測要掩飾什麼秘密的的人才會裝聾作啞,祝童剛才聽到無言出拳時發出兩聲悶哼。而就在半年前,小騙子見過索翁達與無言交手,他被擊倒了也沒發出半點聲音。

    “祝大夫的功夫當真不錯呢。只是,這樣的打法太費錢。”

    柳伊蘭取下蘭花面具,彎腰撿起幾枚金針;附近比較黑,加上地上濕滑,要把這兩把金針都找回來相當不容易。祝童苦笑著搖搖頭︰“不用費心了。”心里相當惋惜,一枚金針要五十元左右,剛才那兩把就是一百多枚。柳伊蘭說的沒錯,這一招出去,價值五、六千呢。沒辦法,只有金針的份量才能承載足夠的勁力;銀針和鋼針都太輕飄了。

    “他怎麼辦?”祝童指著無言問,他依舊在昏迷中,愣愣的靠在牆上;肋下,雙肩各有兩根紅線。

    秦可強與柳伊蘭對視一眼,他們都看出對方有趁這個機會廢掉聾啞和尚的意思,只是礙于身份誰也不好意思說出來。怎麼說,無言也是一品金佛主持空寂大師的弟子。

    “小姐怎麼樣?”野村花海走過來,祝童嘆息一聲;有個鬼子在場,下黑手的事做不來了。不過也不一定,假手他人也不錯。

    “雪美小姐很好,野村先生,他差點傷到小姐。”祝童指指無言。

    “噗!”一聲悶響,野村花海的花鋤重重砸在無言大師的左腿關節處;“至少小姐離開之前,他沒有機會報復了。”

    祝童歪歪嘴,無言和雪狂僧都處于昏迷狀態,這一下,無言的膝蓋骨至少是個碎裂性骨折;那處地方的骨傷最高明的中醫捏骨專家治起來只有五分把握不留殘疾。如果讓西醫來治,開刀打板歇釘子手段多了,也許還要換人造關節骨,聾啞和尚沒個半年別想站起來;站起來後能不能快速移動?很值得研究啊。

    “我和肯去引開他們,你們過一會再出來。”柳伊蘭裝作沒看見,與秦可強先走出弄堂。

    漫江花雨的大門在右側三十米處,遠遠的能看到十幾個黑衣人在周圍轉悠。更遠點,也就是馬路對面東坡酒樓附近,三三兩兩站著些撐傘的人,細數一下總有二十個以上。

    祝童應一聲,從離開通道到闖到這里大概有兩分鐘時間;幸虧提前把江小魚放倒了,到現在為止,對方還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我要守在小姐身邊。”野村花海扔掉花鋤從祝童手里接過井池雪美,那把花鋤看來也是臨時找來的,不怎麼趁手。

    東坡酒樓的霓虹燈閃爍,漫江花雨門前的保安忽然聚集起來,強硬的驅散那些黑衣人。他們揮舞著短木棒,下手毫不留情聲聲見肉,黑衣人被瞬間弄蒙了,不知道這些一分鐘前還很和善的人為什麼會突然翻臉不認人。

    獨臂海盜接到消息匆匆走出來,剛好看到自己的手下被打得四處躲閃;他急忙沖進崗亭,秦可強赤裸著上身正用繃帶包扎肩膀和上臂。

    “秦老弟,你的人……。”

    “莫名其妙,這里不是賭船,你的手下太放肆了,連我都敢打。”秦可強黑著臉,所謂胡攪蠻纏最重要的是惡人先告狀,他身上的傷是實實在在的,現在已經開打了,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要想清楚後果。”獨臂海盜氣急敗壞,沒有接到指令他不敢讓手下還手。田公子正在漫江花雨為重要的日本客人舉辦接風慶典,如果因為外面的事讓大家很不愉快,後果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我想的很清楚,讓你的人馬上離開,這里的安全由我們負責。我已經報警了。”秦可強態度越發強硬,大有徹底翻臉的架勢。即使事後雪狂僧出來承認這些傷是他的作品,大不了道歉而已,石旗門有足夠的實力讓千門不敢報復。

    “你報警了?”海盜船長瞪大雙眼,似乎不相信。

    “這里是上海,不是海上;即使我不報警,你當那些過路人都是瞎子?”秦可強冷冷的說,慢慢披上衣服。

    獨臂海盜不敢怠慢,連忙跑出去招呼手下撤離。千門的人不比石旗門,大多沒有經得起檢驗的身份和背景。

    漫江花雨門前的斗毆告一段落,黑衣人四散而逃;獨臂海盜要進去通知田公子或江小魚,被秦可強攔住了︰“對不起,客滿請回。”

    獨臂海盜回頭四處張望,正看到祝童與一個老人走過馬路,老人的懷里還抱著一個人。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急忙掏出手機向里面報信,卻驚訝的發現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手機沒有信號。

    這里是上海最繁花的接道,移動公司為了保證對客戶的服務,有充足的基站和信道保證這個區間的通信。出現這種情況只能有一個解釋,有人以強大的干擾設備屏蔽了漫江花雨附近的手機信號;也就是說,不只是他這部手,漫江花雨內外所有手機都收不到信號,只有固定電話才能對外聯絡。

    更奇怪的是,報警電話已經打了超過十分鐘,沒有一輛警車趕來。在正常情況下,至少巡警應該在三分鐘內趕到。

    汗水夾雜著雨水從獨臂海盜額頭滑落,他眼看著祝童走進東坡酒樓後院,知道憑自己的力量無法阻止任何事情,正在思索該怎麼辦。忽然褲腳被人扯動,獨臂海盜低頭看到聾啞和尚匍匐在他腳下,雙手焦急的做著手勢。

    開賭場的什麼人沒見過?曾經就有老千以啞語手勢做暗號,獨臂海盜也能看懂簡單的啞語。他只看了一會就狂叫著“攔住他們,我去找田公子!”發瘋一般沖向漫江花雨。

    聾啞和尚強站起來,拖著一條腿從車流中穿過馬路;街對面的那些人也行動起來,收起雨傘沖向東坡酒樓後院。

    秦可強皺起眉頭剛要阻攔,腕上的手表震動,祝童讓他放獨臂海盜進去。于是,秦可強退後幾步,任憑獨臂海盜沖進漫江花雨,大喊大叫著“田公子,田老板……”沖上二樓,沖向太師府。

    獨臂海盜這麼一鬧,漫江花雨內的人都知道有意外發生了,喧鬧聲瞬間安靜下來。正在舞台上獻歌的沙盈盈小姐不知所措的停下舞步。

    田公子正與松井式、松井平志相談甚歡,陪同的是鄭區長和計經委副主任。

    太師府耗資千萬,隔音效果是極好的,根本沒注意到外面的異樣。直到獨臂海盜撞開門沖進來,他才感覺到不對。

    “老板,他走了。”獨臂海盜焦急的指著外面。

    “誰走了?沒看到我有客人?”田公子故作鎮靜。

    “是祝……李醫生,還有個老頭,他們抱著個女人走了。還有,手機,手機沒信號。”獨臂海盜想說“祝童”,心頭的一根弦猛然被觸動,那是江湖人的底線。即使千門已經被田公子借江小魚的手控制了,該保留的底線還是要保留的,這也是為自己保留一點回旋的余地。

    “抱歉,有點小事要去處理一下,松井先生、平志兄,田某去去就回。”

    田公子盡力保持冷靜,臨出門前甚至還為兩位客人添滿茶杯。

    “我也去看看。”鄭區長最眼尖,看到田公子的手在微微顫抖,馬上跟著站起來。他需要在第一時間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如果……反正不管如何,馬上離開這里是最好的選擇。他認識獨臂海盜,知道那艘賭船;暗中責怪田公子玩的有點過火。

    漫江花雨內有很多人抱著與鄭區長類似的想法,有些人已經開始邁著文雅步伐走向大門,與旁邊的人交換著心照不宣的微笑。

    史密斯和卡爾探出頭四處張望著,他們雇來的翻譯四處打探消息;無奈,在這個微妙的時刻,不要說大家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即使知道也沒人會實話實說。

    田公子匆匆走過大廳的身影,就像某個著名的皇帝,大家都意識到他有變成赤身裸體可能,就是沒人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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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風滿樓 十二、上路(下)

    于此同時,沖進東坡酒樓後院的那些人可是真的正變得赤身裸體。

    帶頭的那個是藥師殿主持空幻大師的弟子無為和尚,正所謂和尚打傘無法無天,無為的任務本來只是帶著一群陌生人四處巡視,預防意外事情的發生,沒想到意外真的出現了。

    剛才打群架時無為和尚不為所動,因為他沒接到指令;但是師兄聾啞和尚出現後,一切就變得不同。

    只是,當無為帶著一群手執雨傘的人沖進東坡酒樓後院,才看到里面黑壓壓站著一群彪悍軍人,數量總有三十個左右,皆手持寒光閃閃甲板斧。兩側還各有四名手持微沖的軍人,冰冷的槍口就如冰冷的眼神,把他們的狂熱澆成透心涼。

    “進來。”程震疆手提一把烏亮的短槍,點點無為和尚;“還有你們,到牆邊去站好。”

    無為和尚沒穿僧衣,頭發有半寸長短,畏縮的丟下尖利的雨傘乖乖走到牆邊;馬上,他的皮帶被抽下,鞋子被脫下,外衣被脫下,絨衣、襯衣被脫下,赤裸著上身接受上海冬雨的洗禮。

    祝童坐在停在暗處的切諾基內,不安的問︰“他不會要……?”

    “阿疆有分寸的。”黃海微笑著手握方向盤,扭頭看看野村花海和昏迷中的井池雪美;“再等一會兒,田公子太得意了,我要落落他的面子再走。”

    祝童想說這些人不是田公子的人,至少不全是,他認出聾啞和尚無言、無為和尚、四個紅火的小賊,但是看到其中還有幾個明顯來自西域的年輕人,就閉上嘴巴。

    人反正已經得罪了,矛盾已然不可調解;即使程震疆不做得如此過分,這些人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也許這樣最好,讓那些狂妄的人明白,即使他們有再大的本事勾搭上再大的靠山,在軍人的槍口面前也是渺小的。

    田公子出現在門前,他身後總算還有幾個衣冠楚楚的朋友,身邊是兩位警官︰不到一年前曾經在東坡酒樓阻攔黃海的董局和劉所長。

    黃海打開車門迎向田旭陽,老遠就伸出手︰“田公子不在里面招呼貴客?是不是太悶了出來透透氣?”

    “啪!”的一下,不大的院子里燈火通明,六輛墨綠色切諾基上的警燈無聲閃爍,十二道雪亮的車燈射向大門。

    田公子右手擋住燈光,左手與黃海握在一起,用力搖晃著︰“聽說這里出了點意外,我來看看。黃少,需要幫忙嗎?”

    “已經沒事了,幾個小賊而已,翻不了天。田公子請回吧,這里就交給董局好了。”黃海指指牆邊的一群半裸大漢;“他們公然襲警,聚眾斗毆擾亂社會治安,董局一定要好好審審,看他們憑什麼這麼狂?誰在背後給他們撐腰?”

    董局沒說話,就這一會兒,院門前停下十幾輛警車。但是有幾輛看到里面的陣勢,看到黃海和程震疆馬上調頭離開了。十個月前事情還歷歷在目,誰也不是傻子,為了田公子去得罪聲勢正隆的黃少。

    “原來是黃少啊,剛才還好好的,走走,外面挺冷的,咱們進去喝幾杯。呵呵,阿疆也來了,一起一起,咱們兄弟幾個難得聚在一起。”田公子身邊走出個年輕人,上來親熱的攀住黃海的肩膀。祝童在車上認出,那是黃海的朋友,在醫院見過;只是記不清是搞金融的那個還是搞海關的那個。

    “對不起,公務在身不能奉陪。”黃海甩開他的手臂;“你現在最好馬上回家,別以為什麼錢都好掙;搞不好別把自己搞進去。”

    “黃少,田某自認沒有得罪過你,今天到底是為什麼?”田公子冷下臉,他剛看清隱在暗處的士兵。

    “你是沒得罪過我,今天也不是沖你田公子,我在這里執行公務,沒想到遇到幾個不長眼的毛賊。田公子,他們和你有關系嗎?”黃海寸步不讓,瞧一眼門外越來越稀疏的警車;“得罪我關系,千萬別拿法律開玩笑。”

    田公子無論如何不會當面承認那些赤裸著上身的“毛賊”和他有關系,說︰“我在對面招待客人,外面出了這麼大的,客人該如何看待中國,明天的報紙會評價上海的投資環境?”

    “無論是誰,應該首先知道在中國就必須遵守中國的法律。”黃海寸步不讓,一點也不給田旭洋面子。

    田公子沒有惱羞成怒,呵呵笑著點點頭道︰“隨便你吧,黃少,有道是山不轉水轉,誰也不可能永遠威風。對了,我能見見李主任嗎?”

    “不可以,李主任不方便見任何人。”

    “不方便就不見了,我回去喝酒,你執行你的公務,辛苦了。”

    田公子轉身離開,祝童微嘆;黃海還是有點嫩,此時此刻不該承認任何事。雖然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該裝傻時不能意氣用事;會留下讓人做文章借口。

    程震疆指揮兩個士兵走上馬路攔住來往的車輛,六輛墨綠色切諾基開出東坡酒樓停車場,迅速加速駛向高架橋方向。

    田公子站在漫江花雨門口高台上,默默注視著遠去的車影,眼里閃出一絲陰毒。

    獨臂海盜在他背後低聲說︰“老板,余總被人暗算了,現在還沒醒。”

    “李想?”田公子頭也不回的問。

    “謝小姐說,李醫生去找余總讓她回避,她再回到包房,余總就……。”

    “李醫生以前認識余總?”

    “不知道;”獨臂海盜略微遲疑一下;“謝小姐不能確定。”

    “你也不能確定?今天以前,你見過李醫生沒有?”田公子意味深長的看一眼獨臂海盜;“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別在我眼前耍花樣?”

    “田公子……。”獨臂海盜咬咬牙正要否認,田公子伸出食指點在他嘴上;“想好了再說,千萬別勉強。”

    “老板,對不起,那個日本人太厲害。”殺手從獨臂海盜身後無聲無息的閃出來,他也是一身狼籍,嘴角滲血;“我沒能守住後門,這里有條密道。”

    “密道?”田旭洋若有所思的看向漫江花雨深處,里面還是燈紅酒綠一派繁華熱鬧;“哈哈,我田某在上海灘混了這麼多年,沒想到會在這小小的漫江花雨被人算計了。你讓兄弟們跟著他們,不惜代價弄清楚他們在哪里落腳。余總交給我了,他如果少一根皮毛,我這條命賠上。”

    殺手無聲退下,田公子拍拍獨臂海盜的肩膀;“你就守在這里,咦?你那些海員呢?”

    獨臂海盜哆嗦一下,兜里的手機適時響起來,信號屏蔽解除了。

    六輛切諾基拉響尖利的警笛駛下高架橋,號牌同時翻轉,現出六個一模一樣的地方牌照。

    祝童和黃海坐在第三輛車上,他們不怕有誰再來追殺,怕的是被人盯上。上海有發達的監控系統,幾乎每個路口頭有攝像頭,他們現在要做的是盡快離開市區。

    黃海的計劃是直接上沿海高速,向北走到江甦境內下高速轉省道繞到南京再上高速,穿過安徽、湖北去湘西。

    另外三輛將順沿海高速一直向北,到日照上日東高速轉京福高速,直奔北京。這樣,即使有人跟蹤,也勢必摸不清井池雪美在哪輛車上。

    但是,祝童否決了黃海的計劃,建議大大方方走滬寧高速,到南京再分為三路,每路兩輛車。一路向北到北京,一路向西到河南轉進西安,一路向南到長沙轉到廣州。

    他們將不在任何一路車上,在南京換車,帶著井池雪美小姐直奔湘西。

    黃海忙著打電話找朋友從南京本地借輛別克商務車,這樣一來,他們的任務就是盡量甩掉可能的尾巴。

    即使這樣安排,祝童估計他們只能爭取三天左右的時間,黃海不會明白一品金佛與四品紅火神通廣大的何種地步,有寺廟的地方就可能有一品金佛的僧人,有火車的地方就可能有四品火紅的眼線。還有江小魚,現在通訊技術發達,三路迷魂陣能瞞過三天已經算好的了;他們如果發動全部力量追查幾輛車上的乘客,除非車上的人一路不吃不喝不加油不停車,那是不可能的。

    還有一點祝童沒說,這樣安排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調開黃海的帶來的四個手下。外面的對手已然很難對付,身邊沒把握的人越少越好,內部如果出意外將會是致命的。

    別克商務車前後有七個座位,勉強一下坐八個人也可以,但是長途旅行的話就不合適了。有朵花、葉兒、井池雪美、蝶姨四位女性,加上祝童、黃海、野村花海剛好七個人;特別是礙于井池雪美的身份,人太多不像話。

    駛出市區,後車通過對講機通報,有兩輛可疑轎車跟上來了,還有幾輛機車。

    “帶上他們,別丟下。”黃海看看儀表盤;“現在是十一點,前車控制速度,十二點左右上滬寧。”

    “為什麼不躲到基地去?”祝童趁機問出藏在心底很久的話。

    “動用艦艇絕對不是小事,躲到基地里也不行;井池雪美小姐是外國人,不能進入軍事重地。我們是在冒險啊,首長在承受很大的壓力,父親只能幫我這麼多。”黃海凝視著前面的燈火闌珊,輕嘆一聲;“田旭洋在上海經營多年,首長發現,他身後還有不止一個人。這次牽扯進來的人太多了,那些人巴不得田旭洋盡快消失。他如果能挺過十天,我們也許就輸了。李醫生,你現在可以選擇,你隨時可以帶葉兒下車離開。”

    “這個時候,她會離開嗎?”祝童苦笑著搖搖頭;“你比我了解她,葉兒不會在這個時候走,我也不可能離開。路上危險,你們需要一個醫生。我們還要保護雪美小姐的安全,是不是,野村先生?”

    祝童心里憂喜參半,他感覺到黃海變得穩重了,處理問題時開始考慮方方面面的影響。

    程震曾疆建議︰干脆直接到基地,上艦艇到海上轉悠幾天,但被黃海否決了。調來一隊陸戰隊、並且動用武器已經很過分,那至少可以由程震疆做緩沖,黃海不能也不敢給父親惹來大麻煩。

    “我賭你們贏,三百萬日元。”野村花海暗啞的笑著;“年輕時不冒險,到我這把年紀只能後悔。”

    “三百萬日元合多少人民幣?”程震疆躍躍欲試的問。

    祝童與黃海都沒接腔;路上車輛漸稀,視野寬闊;車隊全速拋離都市的繁華。

    如此大的賭局只賭三百萬日元,太小了。底牌揭開時,勝負當以億記,還是美元。只不過他們都沒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命運之手會翻開什麼樣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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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鐘博 一、蛋茶(上)

    鳳凰城褪去白日的喧囂漸漸沉入夢境。沱江潺潺,昏黃的燈光把眾多的曖昧與秘密攏在懷里。

    十一月五日晚十時,半月彎上南華山,一對情侶穿過虹橋走進朦朧著的街巷,走進陳家客棧。

    陳阿婆正收拾火塘準備關門,看清來人後雙手一拍︰“老頭子快出來,葉兒回來了?也不提前來個電話?吃飯了沒?”

    “就是要給您個驚喜啊;阿婆不用張羅,我們吃過了。”葉兒親熱的拉住陳阿婆的手在火塘邊坐下;“這次來得突然,沒時間提前打招呼,阿婆莫怪葉兒啊。阿伯,客人多不?”

    陳老伯從樓上下來,提著水壺笑道︰“這個季節誰家也沒幾個客人,葉兒來了正好,省得老婆子鬧心。還好咱們家還有個客人,要落雪了,山里去不得;人家很少出門。”

    陳家客棧上下三層,有大小十間客房;大部分都臨江,只二樓、三樓有兩間多人房不臨江。

    “阿婆,我們想包下您的客棧,有幾個朋友要來,您看可以嗎?”祝童等他們說了會兒親熱的話,裝作為難的提出要求;“我們會付錢的。”

    “說什麼錢不錢的,到時候一準有房住。葉兒和李醫生的朋友來咱家,只要不嫌條件簡陋就好。”陳阿婆樂呵呵的說,一手撫著葉兒的頭發;“你們莫非也來度蜜月?”

    葉兒紅著臉瞥一眼祝童,低下頭沒說話;兩位老人都喜的合不攏嘴。

    陳老伯到屋里去找有什麼合適的禮物,陳阿婆到廚房去打蛋茶,說是新姑爺上門必須要喝蛋茶。

    祝童那個意外,呆呆的看看葉兒,看看兩位老人,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句話。

    “都是你,剛才為什麼不說話?”葉兒隔著火塘踢一腳祝童。

    “嘿嘿,是怨我。”這時再去分辨就太不男人了,小騙子湊近一些,低聲問︰“蜜月是什麼?”

    “你……。”葉兒氣得舉起拳頭捶過來,祝童呵呵笑著躲開,拿起背包跑去房間。

    自從到上海後,這只65升專業級登山包就一只躲在角落里,里面的設備也一直沒有用過。葉兒知道祝童喜歡旅行,問他是不是那種很酷的背包族?小騙子當然是否定,只說是業務需要;做中醫要懂得草藥,他以前經常到山野尋找一些不常用的藥材。

    這種話當然只能騙騙外行,任何一個有驢行經驗的人都能看出這只背包與包內的每一樣設備都是精挑細選的專業級精品;置辦這麼一套東西至少要十萬以上。為了不惹人注意,祝童沒把那套TCS背負系統帶來,所以背著這個半人高的登山包有些費力。

    祝童估計,他們很可能要躲到蝴蝶洞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這麼一套設備就能省去很多麻煩。里面還有一些他早就準備的小玩意兒,那些東西在索翁達那樣的超級高手面前沒什麼用,對付一般的高手應該有效。

    別克商務車比較穩重,從南京到鳳凰城用了十八個小時,九點就到達鳳凰城。

    老城區街道狹窄人員嘈雜,情況不好控制;慎重起見,黃海在鳳凰新城賓館包了配樓最高層的兩間高級套房。為了迷惑可能的跟蹤者,他身邊只留下了一個人。

    祝童和葉兒提出自己住到老城區,黃海同意了,還同意葉兒和他一起到陳家客棧。沒有明說,但小騙子明白黃海的大概意思,這是另一個迷魂陣,黃海囑咐他和葉兒把陳家客棧包下來。所謂大隱隱于市,如果真的有人追到鳳凰城,八成會先把注意力集中到老城區。

    葉兒在與兩位老人說話,祝童提著行囊進入二樓的一間客房。他打開背包取出設備,首先拆開探險頭燈,拉出三條帶抓釘細鋼絲;接下來又拆開一管固體酒精,里面是帶七由散的潤滑劑,很仔細的把它涂抹到鋼絲上。

    然後探出半個身子把鋼絲的一頭固定在窗下,另一端運力拋出釘在吊腳樓突出的廊檐下。這是一種很有效的預警裝置,即使是江湖高手想從沱江方向進來也首先要過這一關;普通鋼絲沒有攻擊力,只能讓對手慌亂,或牽動窗下的風鈴;主人就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對手。但祝童用的是有尖刺的特種鋼絲,再涂上七由散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有誰抓住鋼絲或被鋼絲擦到皮膚上,基本上就該找地方養傷了。

    沱江靜靜的從窗下流過,對面吊腳樓的紅燈籠映紅了江水;虹橋依舊***輝煌,暗淡了多少星辰的微光?兩雙河燈悠悠順江飄來,祝童微微嘆息著關好窗戶,但願未來的幾天鳳凰古城真能如現在一般閑適。

    陳阿婆在樓下叫他下去,祝童看到那碗蛋茶,頭瞬間變得有籃球那麼大;細瓷碗表面幾乎看不到湯水,全是白花花的荷包蛋。

    “我吃素。”小騙子尷尬的抗議。

    “新郎官不能吃素。”陳阿婆笑眯眯的說;“多吃點多吃點,年輕人可要注意營養,吃好喝好!才有本錢早生貴子。”

    葉兒的臉更紅了,陳老伯捧給她一套精美的苗家銀飾,說是月前才讓街上蔡家老鋪打好的;苗家女兒出嫁都要有一套美麗的銀飾做陪嫁,葉兒此時此刻再沒理由拒絕了。

    碗里有八只荷包蛋,還灑了白糖和蜂蜜;祝童呲牙咧嘴滿頭大汗,用了十分鐘才勉強咽進去;換得兩位老人滿意的笑容。

    十一點,燈光和祝福被關在門外,葉兒撲進祝童懷里,埋怨著︰“好羞人啊,誰讓你不說話?”

    “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有什麼好解釋的?葉兒希望我們分開住?那好,我去對老伯說;剛才是開玩笑……。”

    葉兒伸手捂住他的嘴,心虛的回頭看看;如果兩位老人知道他們不是來度蜜月,他們住在一起八成會不高興;上次的經歷還歷歷在目,祝童在葉兒房間呆久了陳阿婆都要來轉轉。

    外面沒有聲音,葉兒舒展手臂嬌嗔道︰“你再欺負人,我就……我就……。”

    祝童在她的俏臉上一吻︰“我可沒強迫你啊,累一天了,你先去洗早些休息。”他不會讓葉兒太過難堪,為她脫下外衣、鞋子,

    葉兒臉上泛起幸福的紅暈,掙脫出去從自己的包里取出洗漱用具,秀美的眼楮瞪著小騙子︰“不許偷看。”就閃進衛生間。

    祝童愣了一下,葉兒剛才的動作十分的輕盈靈活,她明明沒有專心練過任何功夫啊。

    葉兒沖涼一般要用一刻鐘,也許是在車上太久,足足半小時才穿著內衣出來。

    祝童剛好布置完,望著出水芙蓉般嬌艷的倩姿,渾厚的元氣上涌,“咕咚”咽口唾液。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洗?”葉兒捂住他的眼,把他送進衛生間。

    此般誘惑誰能擋得?祝童只用了五分鐘就沖洗完畢,赤裸著上身回到房間。

    橘色的燈光暖暖的,雕花古床上春色濃濃。葉兒換上一件絲質睡衣半躺著看一本祝童帶來充門面的醫書,隨著小騙子的走近,長長的睫毛與書頁一起瑟瑟抖動,一抹紅雲從頸部升起。

    祝童拿下醫書拉開棉被,愛撫著她的肩窩,一點點向下移動。葉兒低垂眼簾,雙手搭在進犯的魔爪上,低低喘息著一寸寸讓出陣地,裸出一個女兒身。

    雖然兩人經歷過兩次的性愛,祝童還是第一次如此細細的賞析葉兒的身體,那麼的潔白無暇,那麼玲瓏秀美,自自然然舒展在喜色床單上,活生生一幅巧奪天工的畫卷,讓他看不夠讀不厭。她是神秘而幽緩的夢,若隱若現又使人意亂情迷;是無言的誘惑是秀色絕倫的美景。

    祝童收回雙手,生怕褻瀆了極美的仙境,只想想記住每個細節,守著這鮮活精美的天地靈物。

    “傻瓜,你不冷嗎?”葉兒最先忍受不住,偷偷看一眼。

    “不冷。”

    “我冷啊。”雪藕樣的手臂收在胸前,擋住兩點嫣紅。

    祝童俯身上去,雙唇相接,胸乳相對,人也要飛到天上了。

    一夜無話都是夢……。

    初冬的陽懶散而溫暖,從窗口射進來把沱江的味道也帶了進來。葉兒環著祝童,臉上尚帶幾絲疲倦,昨夜風雨醉人,她疲倦的還沒醒來。

    黃海打電話來,說是朵花和井池雪美不見了,讓他們快些到虹橋,他馬上就趕到。

    兩人才徹底醒來,剛穿起衣服;黃海的電話又來了,說蝶姨也不見了。

    昨天晚上朵花、蝶姨陪著井池雪美在一間套房,黃海並野村花海在靠近樓梯的那套,他帶來的那個手下一直守在配樓門廳的沙發上。這樣的布置下還能讓三個大活人憑空失蹤,只能說太意外了。

    陳阿婆又捧出一碗蛋茶,把小騙子嚇得馬上落荒而逃,飛快的趕到虹橋。

    虹橋邊的米粉老店門前有一群苗家女孩在吃牛肉粉;她們穿著苗服配銀飾,嘰嘰喳喳愉快的說笑著,快樂的臉上洋溢著陽光般燦爛的微笑。

    黃海還沒來,葉兒在後面笑得氣喘吁吁,又擔心兩個女孩的安危,矛盾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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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鐘博 一、蛋茶(下)

    祝童大概知道井池雪美沒出什麼事,他能感覺到蝶姨在南華山的半山腰上,想必兩個女孩也在那里游玩。

    事實上,井池雪美到目前為止沒什麼危險,田公子等著她簽署正式合作意向書,史密斯等著和她簽署轉讓合約,暗算和干掉井池雪美都是最愚蠢的選擇。

    危險的只有兩個人,朵花和葉兒,所以祝童才帶著葉兒到老城來。如果在新城賓館里,他很有可能要和葉兒分開過夜。朵花有蝶姨貼身保護,暫時很安全。

    兩分鐘後黃海才趕來,急得滿臉通紅,連聲要求馬上分頭去找,就是翻遍鳳凰城也要盡快找到她們。

    “不用急,她們走不遠,也許是太悶了。黃警官,誰來到鳳凰古城都不會甘心躲在賓館里看電視,朵花就在這里長大,你聽,街上放得都是她的歌,不會出事。”祝童拉住黃海;“走,先吃碗牛肉粉,這家的味道最棒。”

    “我沒胃口吃東西。”黃海一把甩開祝童,踮起腳四處張望著,拿不定注意先往那邊去。虹橋不只是新城與古城的交匯點,也是鳳凰古城的中心。從這里可以過橋可以到沱江的另一邊,從橋下的石板街可以到沱江的上游和下游,哪里都有風景佳處。

    “那我先吃了,你們慢慢商量,商量好叫我一聲。老板,來三碗牛腩粉。”祝童走進米粉店,悠然自得的找個座位坐下。

    葉兒似乎看出點什麼,拉著黃海道︰“走吧,著急也沒用,先填飽肚子才啊。還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呢,朵花走不遠,這里哪個不認識她?”

    黃海想想也是,街道兩邊隨處可見鳳凰仙子的海報,在這里,她這個當紅的娛樂界明星隨時會被認出來。但那是黃海最擔心的情況,如果被人認出來,鳳凰仙子回到鳳凰城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向全國。

    但是,葉兒和李醫生不擔心嗎?黃海對李醫生了解有限,對葉兒的為人很了解;這個時候,她怎麼有閑心去吃什麼牛肉粉?

    “快來啊,你的粉好了。”祝童在米粉店內招呼著。

    黃海狐疑的走進去,坐到祝童對面,身邊是兩個苗家少女。這個時候吃早餐的人多,米粉店生意好大家只能擠在幾張長條矮桌上。黃海塊頭大佔地方多,兩個苗家少女還往傍邊讓了讓。

    “謝謝。”他扭頭道謝,順便看一眼。

    熱騰騰的米粉,灑上大塊牛腩和肉汁確實很有吸引力。黃海被警官生涯訓練出不怕燙、吃飯迅速的優良習慣,三口兩口就吃完一碗;而葉兒和祝童才吃下半碗。

    “要不要再來一碗?”祝童假意征求一下他的意見,就揚手招呼到︰“老板,再來五碗。”

    “要那麼多干嘛?我一碗就夠了。”黃海詫異。

    祝童眨眨眼︰“誰說讓你自己吃了,大家都再要一碗。”

    “大家……?”黃海猛然醒悟,再次轉頭看身邊的兩個苗家少女,呵呵笑著︰“你們兩個……。”

    “噓……注意影響。”葉兒豎起食指;“吃飯時不要亂說話,很不禮貌的。”

    兩個苗家少女捂住嘴笑得花枝搖曳,她們兩個正是朵花和井池雪美;只不過從外表很難認出真正的模樣了。她們不只穿上苗服帶上銀飾,臉上也涂成微黑色。黃海松口氣,朵花一年前扮成導游出現時,正是這幅樣子。

    吃完飯,黃海拿出三只新手機,交代要每一刻鐘聯絡一次,才放三個女孩到古城里去游玩、購物;自己隨祝童上到虹橋二樓的茶館坐下。

    也許靠近山區的原因,鳳凰城的氣候陰晴無常,剛才還有陽光照茶樓,這一刻已是細雨蒙蒙。

    坐在虹橋上看鳳凰城感覺怪怪的,沱江還是那條綠水,吊腳樓還立在沱江左右,但時常會不由自主的抽離出去。

    茶館裝修華麗,沱江從橋下悠悠淌過;從這個角度能看到鳳凰城的大半風景。

    本地居民在很少來這樣的茶館,上午二樓的客人更少。祝童打開筆記本電腦,試圖連接本地無線網絡︰“黃警官,我們已經到鳳凰,你該給我交個底。我有權利知道真像,再隱瞞下去只能耽誤你和王先生的事。”

    “你要知道什麼?”黃海被祝童突然襲擊,一時沒反應過來;又問︰“你什麼意思?”

    筆記本電腦“嘀嘀……”幾聲,祝童低呼一聲︰“好,終于上去了。”雙手飛快的在鍵盤上飛舞著,頭也不抬說到︰“前天晚上我們離開上海時,你說過兩句話。第一句是‘我們是在冒險,首長在承受很大的壓力。’第二句是‘他如果能挺過十天,我們也許就輸了。’”

    “我是說過。”黃海已恢復鎮靜,擺弄著被祝童說成廢物的黑色三星;“你還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你們有多大把握?井池雪美小姐已經被我們帶出上海,我們要在這里躲多久?未來的幾天可能遇到什麼麻煩?有沒有危險?”

    “你最好別問,也不用知道。這是為你好,為你的葉兒好。”黃海沉吟著,緩緩搖頭。

    “知道嗎?今天股市大跌,中田船務和江都鋼鐵低開……跌停,現在才十點;這個價格……原來昨天就跌停了。才兩天,股市跌去五百點。很多人在承受損失,也許有些人要破產。瞧,有人說這是場災難。咦,怎麼沒有井池雪美的消息?奇怪,田公子的股票狂跌,人還滿精神的嗎?我看不出他會在十天內……哦,現在只剩八天了。我看不出他將在八天內……最新新聞是,田公子與松井平志先生同游新船城,共同勾畫中國造船業的未來。題目很有意思,勾畫。今天財富和尚……他的話也很有意思,建議大家以一顆理性的心對待這次下跌,不要被美麗幻象所迷惑,在迷茫中堅定信念,不為虛幻的迷霧蒙蔽住心底的真念。廢話,理性是什麼意思?美麗的幻象是什麼?真念又是什麼?拋還是不拋?進還是退?這一條還有點意思,據松井先生透露,井池財團年輕的掌門人井池雪美小姐由于旅途勞頓身體不適,正在好友鳳凰仙子陪同下接受……我的治療?”

    黃海早坐到祝童身邊,與他一起查看主流媒體新聞,與網絡上的八卦消息。

    小騙子惱得說不出話,黃海接著念道︰“……據說,井池雪美小姐美麗非凡卻歷來低調;她十六歲從父母手中繼承價值數十億美元的井池財團,半年前年滿十八歲才正式接過家族的管理權。外界一直對雪美小姐的感情世界甚多猜測,但值得注意的是,來自上海海洋醫院的年輕主任醫師,碩士研究生李想與她交往密切。李醫生年輕英俊氣質儒雅,是海洋醫院去年從北京同仁醫院重點引進的專業人才,曾經治愈過多例疑難病癥。據井池財團副總裁、亞太區總監池田一雄先生透露,他就是李醫生的病人。李想先生曾于今年三月接受曰本京都大學邀請,以訪問學者的身份赴日交流。井池財團當時的總裁松井式先生正被晚期胰腺癌折磨,但是兩個月後卻奇跡般出現在公眾面前。經曰本多家醫院檢查,松井式先生已完全恢復健康,這次能陪同井池雪美小姐來到上海,據說是為了感謝救命恩人李想醫生。松井式先生表示,他將在中國建立一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會,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中國人。”

    黃海念完了,呵呵笑道︰“李醫生,你出名了。”

    “我不想出這個名。”祝童咬著後槽牙擠出一句;“現在大家都知道井池雪美小姐和鳳凰仙子和我在一起,如果出意外的話……。黃海,你應該回答我剛才的問題︰王先生和你有多少把握?”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黃海神色凝重,望著虹橋下的一彎綠水搖搖頭;“首長沒對我說太多,我只知道從昨天開始,一些與田旭洋有關的帳戶都被凍結了。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只能做這麼多,宋老雖然交代了一些情況,但年代久遠很多證據都不在了。現有的證據不足以擊敗他,我們只能等,等他們自亂陣腳內部出錯。”

    “原來如此。”小騙子沉默了,再問也是多余,王向幀在走一步險棋,而自己莫名其妙的成為那顆最關鍵的棋子,一塊試金石。

    田公子正駕馭著一艘載滿賭客的豪華客輪,王向幀做的是制造風雨欲來的局勢,等待那些賭客棄船逃生。

    只是,田公子和他的賭客朋友會不會如此愚蠢?目前看來很值得觀察,人家已經出招了。

    有人開始稱李想為“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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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鐘博 二、亂涂鴉(上)

    蝶姨站在南華山上凝望蜿蜒曲折的沱江,看著它繞過山腳繞出一片古樸鳳凰城。

    站在蝶姨的位置看,沱江鳳凰城的吊腳樓渾然一體。她沒去分辨,只安靜的坐在一株紅豆杉下,靜靜的守望著進入鳳凰城的道路。

    朵花帶著井池雪美穿梭走在古城的石板街上,她們是快活而輕松的,特別是井池雪美。能穿著陌生的苗裝融入到街邊鱗次櫛比的商鋪與其中濃郁樸實的市井生活,這感覺是那麼的新鮮而親切。她隨著朵花品嘗各樣小吃,穿戴各式服裝,感受到鳳凰古城的呼吸,看沱江邊槌衣的少婦,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葉兒就沒那麼好輕松了,她就如保鏢一樣注視著井池雪美,隨時隨地都提心吊膽著。

    祝童與黃海一樣不輕松,雖然坐在虹橋上,沱江就從腳下淌過,手邊是兩杯本地特有的雲霧毛峰,心里卻都在打著小算盤。

    小騙子感覺到一張巨網正罩下來,努力想抓住點什麼給自己個出口,細細想來,卻發現不挑破這張巨網就無可隱藏。挑戰來的是如此猛烈,這些只是警告,如果他沒有表示,厲害的後續招數會接連不斷的使出來。

    “陳老伯說今天有雪,看樣子是下不來了。”祝童望著窗外的煙雨蔥籠,吐出一句含混的話。

    秋天是花落的季節,祝童三次到鳳凰城都不是花季;沒看到南華山的絢麗山花,沒看到沱江邊的賣花女;花店里的花在他看來算不得真正的花朵;但他不感覺遺憾。

    就在這里,一年前那個被漫天大雪覆蓋的夜晚,他在這座虹橋下收獲了最美最嬌艷最聖潔的一朵,在葉兒面前,所有的鮮花都黯然無色。

    “朵花的消息可真不少。”黃海打開一個個網頁,與大家一樣,他最關心的也是與自己有關的八卦。

    “娛樂界的新聞不必太認真。”祝童回過神來,隨黃海的興趣翻看幾則關于鳳凰仙子的報道,漸漸品出別樣味道。

    有人在文字間暗指鳳凰仙子的走紅有深厚的背景,質疑鳳凰仙子為什麼會突然從一個普通的苗家少女變成如今炙手可熱的娛樂明星。

    矛頭主要指向兩個方面,其一是某個身家不菲的富豪看中了鳳凰仙子,出巨資捧紅她,為的是什麼大家都知道。

    八卦作者還給出幾個可能人選,有名聲在外的花心大少宋中仞還有滬上和港台的幾個名聲不怎麼好的富豪;還有一個就是井池財團的現任總裁松井平志。鳳凰仙子曾經在日本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培訓,她的第一張唱片和主打歌曲的MV也是在日本拍攝的,其中有什麼貓膩不問可知。

    另一個傳言就比較意外了,有人借消息靈通人士的口透露,鳳凰仙子的身世不象她所說的那麼簡單,到現在為止大家只知道她的媽媽。但是只有母親一個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這是常識,鳳凰仙子的父親究竟是誰,很值得探討。這個作者沒有給出可能的人選,消息也比較短,暫時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最轟動的一條是鳳凰仙子耍大牌,缺席一場在上海舉辦的大型演出的消息了,主辦方揚言要以法律手段追究鳳凰仙子的責任。朵花的經紀人面對記者的追問,含混的說是因為近期演出太過頻繁,鳳凰仙子身心疲憊狀態很差,可能會推掉一些演出。

    這個威脅太重了,但是卻讓祝童看出了對手的軟弱,田公子不是處于極度緊張的狀態下不會在朵花身上做文章;這樣做暫時是在威脅鳳凰仙子和祝童,但發展下去勢必會得罪兩個人,井池雪美和松井平志。

    祝童拿過手機撥通王覺非,先向院長請假,說自己臨時有要緊事近期要離開上海一段時間,請他找人關照一下網絡信息中心的工作。王覺非當然滿口答應,反正信息中心的大部分功能根本就沒有投入實際使用,基本上等于一個維護中心。

    祝童還提出一個稍微過分的請求,盡量限制海洋醫院的醫生護士和工作人員,不要接受任何媒體關于李想的采訪。王覺非沉吟片刻也答應了,說是馬上召開臨時辦公會。

    最後,王覺非小心的征求祝童的意見,說是有消息說海陽醫學院的院長歐陽凡近期有可能調任教委主任,海洋醫院和醫學院的人事也許也要面臨調整,他很可能會離開海洋醫院,到醫學院那邊做院長。

    有黃海在身邊祝童不好說什麼,只是總感覺這件事不會那麼簡單;王覺非還說衛生局甘局長有意讓他出任衛生局副局長,祝童才品出點味道︰田公子開始出手試探,王覺非危險了。

    掛斷電話後,祝童給王覺非發出一條短信︰院長,保持原狀你是唯一的選擇。

    實際上,王覺非最好的選擇不是什麼保持原狀,而是盡快收拾東西開溜,出國。

    但祝童只能做這麼多,莫說他現在遙遠的湘西,即使在上海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王覺非在海洋醫院還好,他一旦離開這個位置對手就能收集到足夠擊垮他的證據。沒辦法,誰讓王覺非本身就不干淨呢?小騙子以為在現有的環境下,很大一部分手握實權的官員都經不起稍微嚴格一些的審查。有些是無奈,有些是愚蠢,更多是本性貪婪卻無可制約所致。沒有完善制度和嚴格的監督體制,僅靠個人的所謂修養與道德是最不靠譜的事了。

    黃海又翻出一則政府網站的消息︰山東某市人大主任被雙規,據查,該案涉及面較廣案情復雜……。

    相關鏈接上還有一條消息︰望海制藥研制出的三種新藥,已經通過國家藥監局的審批。

    陳家完了,由于陳鎮長的愚蠢,不僅讓望海集團面臨危險,也把陳家徹底暴露出來。王向幀如此快速的出手且立即發布消息,是對田公子側面回擊,也是對小騙子發出含義模糊的信息。可以看作警告,也可以當成對望海制藥的支持。

    老騙子說于藍這幾個月一直在北京想辦法打通藥監局的關系,這下可好,三種新藥突然全部通過,于藍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能量。

    祝童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了,但是黃海在身邊他很不方便,要盡快想個什麼辦法把他支開。現在看來希望不大,黃海到底是警官,現在加著十二分小心,不好騙。

    “那個陳秘書到底怎麼了?”祝童裝出很天真很好奇的八卦表情。

    “有人收買他探聽首長的消息,許諾給他一個副市長的位置,我只知道大概情況。一周前他在跳樓身亡,結論是畏罪自殺。所以首長才不得不加緊行動。這次股市的大跌是個好事,損失最大是那些國際對沖基金。”

    “哦,可是為什麼?”祝童不太明白。

    黃海說他也不太明白,但是葉兒是搞經濟情報的,她應該清楚。

    祝童第一次聽說葉兒在王向幀的金融小組從事的具體工作,不禁有些惶惶然。

    三個女孩果然每一刻鐘和黃海聯系一下,說她們在什麼位置;祝童就伏在窗台向下看,尋找著她們的身影。

    葉兒也換上一套苗裝,離得遠看不出她臉上有沒有化妝;但從周圍人的反應來看應該也是個黑面苗女。以葉兒的美麗,看到她的男人不可能都表現的那麼理性和君子。

    祝童還看到了個人,野村花海也在暗中保護著她們,他竟然裝成個村夫,肩著一把鋤頭背著竹簍,竹簍內還有半簍新鮮蔬菜。

    老花匠大約用錢買下某個真正農夫的行頭,只是這里的人很少背把鋤頭逛街,好在他裝的比較象,非是本地人還真看不出多少破綻。

    “李想,我們是不是也裝扮一下?”黃海眨眨眼;“讓她們也認不出我們。”

    “我只是個醫生,不懂化妝。”祝童早有這個心思,只是不好主動提出。

    “我受過簡單的化妝訓練,放心吧,一定把你變成個棒小伙。”黃海拉著祝童走出虹橋,打車在新城轉一圈回到賓館。

    一小時過去了,祝童與黃海來到鳳凰古城北門,坐在沱江邊的紅石堆上遠遠的張望。三個女孩在跳岩上戲水,井池雪美疊出一些紙船放進沱江,看著它們隨波逐流漸漸遠去。

    黃海扮成一個小商人,敞著廉價休閑西裝,唇上貼一串假胡須,手指上套三枚大戒指;一枚金戒兩枚鬼臉銀戒,鼻梁上架著寬大的茶色鏡。

    祝童的裝成個文藝青年,背一個大畫夾穿著邋遢頭戴棒球帽,眼鏡也換成更酷的變形鏡框;在沱江邊支起畫夾,握支炭筆隨便涂鴉。鳳凰城在任何季節都少不了來寫生的年輕人,沒一會兒祝童身邊就坐了四五個十八、九歲的少男少女;他們很認真的在畫板上描繪著古城牆、跳岩,描繪著對面的吊腳樓和綿綿細雨中的沱江。

    祝童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在這一群中他的年紀最大,畫的太蹩腳很不像話。好在他畫符和書法的功底深厚,用心起來也是似模似樣。葉兒手癢,蹲到他身邊說會兒悄悄話兒,就替下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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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鐘博 二、亂涂鴉(下)

    一位貌不驚人的苗裝女孩在沱江邊畫畫,並且畫的還不錯;漸漸就有人圍過來,邊看邊議論。

    葉兒醒悟過來,含羞笑笑丟下畫筆跑去了。小騙子接過畫筆胡亂畫著,把葉兒勾勒好的山水框架涂抹得一塌糊涂。

    到鳳凰城的第一天就這麼平淡的過去了。晚上,井池雪美和朵花怎麼也不同意住回賓館,于是,大家只好一起搬到陳家客棧,熱熱鬧鬧老少男女的一幫人,把陳阿婆樂壞了。

    吃罷晚飯陳阿婆關上大門張羅著打麻將,陳阿婆和陳阿伯做對面,蝶姨與野村花海做對面,四個人倒也玩的不亦樂乎。

    祝童又開始泡茶,井池雪美和葉兒安靜的守在他身邊,朵花看了一會兒失去耐心,跑去看蝶姨打牌。井池雪美對茶的研究頗深,留下與祝童交流起茶道功夫。

    修煉花香茶道需要專心守一,緩和吸收茶香運轉內息消化;祝童閑來無事,就把一些入門的心法與祝門術字變通後說給井池雪美。也算一種補償。柳伊蘭說過花香茶道的心法不能外傳,修身養性的簡單功法應該不算吧。

    葉兒也走進來,看著看著就加入進來,與井池雪美討論自己學習的心得。

    八點半,有人在外面敲門。陳老伯打開一條縫讓過年輕人進來,他就是住在樓上的房客。

    黃海很注意的打量著他,也是位年輕人,衣著簡單隨意,神態謙和好象對什麼都不怎麼在意,提一壺水上樓去了。

    這個人祝童認識,是竹道士的弟子凡星。

    半年多沒見,凡星身上以往的靈動飛揚已到收斂之境,只眼楮中偶爾泄出幾絲精光,表示他如今還沒有把竹道士留下的精華完全吸收練化。

    凡星既然在這里,就代表二品道宗將站在祝門這邊。祝童有些羨慕凡星,率意自在天馬行空了無牽掛。

    凡星上樓不過兩分鐘,祝童的手機就傳來短消息,是二師兄。他告訴祝童,祝門掌門索翁達已在一小時前到鳳凰城,現在天王廟;祝門長老和祝童的兩位師兄並十多位祝門準弟子隨行。

    二師兄還告訴祝童,蘭花大姐柳伊蘭發出蘭花令,兩天內將有十八位蘭花仙子到達鳳凰城;八品蘭花將與祝門共進退。柳伊蘭還說服羽玄真人,與六品梅葉同時退出尋寶聯盟,道宗三位長老水長老、木長老、土長老將帶領十四位道宗弟子盡快趕來。

    祝童滿身的壓力被這意外的驚喜卸下大半,鳳凰城內外將有五十多位自己人。他不再感到孤獨,即使一品金佛的高僧們和四品紅火那幫車匪追來也不用怕了。他甚至懷疑一品金佛的人根本就不敢來,沒哪個高僧敢正面挑戰索翁達活佛。

    小騙子心情好腦子就分外靈光,仔細勾勒著反擊的手段。既然田公子寄希望與井池財團的合作,就在這上面做文章好了。對于聚集在田公子身邊的人來說,金錢和利益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如果他們看不到希望,八成就會變成一群瘋狗,互相撕咬的瘋狗。

    咦!王向幀不是知道自己的底細了吧?沒準正想利用自己這個小騙子對付田公子。不行,被利用可以,價錢可要先講清楚,別忙到最後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叫先小人後君子。

    只是,誰在背後替自己撐腰?祝童只把到鳳凰城的消息透露給老騙子,為的是要請索翁達活佛來撐腰。小騙子很清楚師父的能耐,他沒那麼大的面子和本事讓二品道宗與八品蘭花、六品梅苑公開為祝門撐場面。

    黃海在二樓檢查為井池雪美和朵花安排的住處,這是間不臨江的房間,窗戶朝向石板街。湘西的初冬本就陰冷潮濕,兩扇木窗關的死死的,但是黃海還是用釘子把窗戶釘死了。

    祝童走進來說要到街上的中藥鋪看看,準備些應急用的藥物,黃海爽快的答應了,只囑咐他早去早回。

    蒙蒙細雨落在石板街積出一彎彎水窪,映著兩邊客棧的紅燈籠別有番韻味;客棧街行人稀少,商鋪街卻還燈火通明人頭涌動。因為落雨,虹橋上夜市的食客多轉到這里,生意最好的是那幾家餐館;伙計里外招呼,老板忙得喜氣洋洋。因為游人稀少,酒吧的生意最冷淡,本地人消費不起里面的東西。

    祝童拐進中藥鋪,老板正在為兩個熟客把脈。在這里,老板也就是醫師,藥櫃里的草原很多是他們親自上山采得;據說白天還有苗醫坐堂。

    病人抓好藥走了,老板殷勤的上前招呼,祝童微笑說道︰“麻煩先生,我要三份弩藥。”

    老板清瘦精干正當壯年,愣一下問︰“你要什麼?”

    “三稜針,弩藥。”祝童輕聲重復一遍。

    老板拿給出一只皮囊,也不說話。祝童帶開,取出兩只奇型鋼針把玩著。

    三稜針比針灸用針短,約有芝麻般粗,頭部有三稜開槽。三稜針以前是一種暗器,現在則是一種苗醫特有的藥針器械,配合經過改良的弩藥,對風濕雜癥和麻痹癥有很好的治療效果。

    小騙子身邊的金針已經丟在上海的弄堂里,不得不在這里補充一下。

    “我不需要這種貨色。”這種三稜針屬于大路貨,雖然手感合適,但針芒沒有經過處理。

    “沒有,我們正經做生意,沒聽說過那樣的東西。你快走吧,我要關門休息了。”

    祝童在空中虛虛畫出半符︰“先生,我不會用來害人。”

    老板眼中顯出驚異之色,上下左右打量著祝童,還是搖搖頭︰“我不知道你要什麼。”

    “在這里開藥鋪怎麼會沒有好針?老板,我不開玩笑;三分弩藥一甲數三稜火針,兩份香藥。有急用。”祝童三鬼一犬符畫圓滿,老板終于信了,起身關上門扇,小心的說︰“先生請稍候。”轉身走進里間。

    幾分鐘後,捧著三只牛角盒兩個小瓷瓶出來,又從櫃台下取出個木匣︰“都在這里了,我這里只有醉心藥,請慎用。”

    “謝謝先生。”祝童掏出一疊鈔票遞過去;“再給我一份紫藤汁。”老板數也不數就收起鈔票,拿出一只小竹筒,麻利的包扎起來遞給祝童。

    這才是真正的三稜針,針芒上隱約藍光閃爍,細看,針體上排列一層細密的鱗片,三道圓潤的血槽內,各有三點微細的小孔;是密藏弩藥的藥孔。

    弩藥是苗家獨有的密藥,多用來涂抹在弩箭上狩獵,有時候也會用在部落之間的仇殺械斗的器械上。一般都以毒角蓮、穿心蓮、川烏、草烏、南星、一支蒿、半夏、蜂毒汁等藥物熬制為膏狀,保存在牛角盒內,用的時候涂抹在尖銳部位即可。

    老板給祝童的弩藥不屬于醫用弩藥,卻也不是以前那種毒藥;這種弩藥涂在三稜針上刺進人的身體,能讓他四肢無力如醉酒一樣。祝童要的一份紫藤汁卻是毒藥,可以混入弩藥內;被這種弩藥傷到的人無論是否接受治療,一、兩個月內肯定下不了床。

    這樣的生意有一定風險,老板認為祝童是比他高明的多的巫醫,不敢不賣給他;祝童畫出的三鬼一犬符真的很有氣勢。

    香藥就很平常了,那是一種清淡的秘制香膏,多用來驅蟲闢邪;祝童要用的是它的另一特性︰追蹤。染上香藥的人身上會發出一種特別的味道,洗不掉遮蓋不住。

    做好這一切,祝童漫步走上虹橋,用街角的公用電話亭內的電話撥通王向幀的手機。

    “王先生,我們現在鳳凰城。朵花和蝶姨都在這里,雪美小姐暫時願意配合,您有什麼要指示的嗎?”祝童斟詞酌句,委婉的提醒王向幀他已經做到答應過的事;下面該如何進行大家應該統一一下思想和各自的看法,也就是談條件。

    王向幀很痛快,絲毫不推脫自己的責任︰“李先生,首先我要感謝你所做的一切;我不能答應你什麼,但是你應該知道一件事,我的職責有限,只管金融領域內損害國家利益的案件。其次,我認為你是個好醫生,好男人;過去的歷史只代表你的過去。你現在做的事事關巨額國有資產的流失,事關國家金融資產的安全和尊嚴。如果我們能成功……不,我們一定是最後的勝利者。你們都會成為英雄,得到大多數人的尊重和敬佩。向老正在同仁醫院,他很欣賞你,願意為你做很多事。葉兒是個好女孩,我知道你為了這份感情付出了很多,也希望你們能平安、幸福。”

    “謝謝首長;我不想做什麼英雄。只想首長答應一件事。”祝童心里涌出暖流,高興的要跳起來。

    王向幀說他只管金融領域內的事,潛台詞是願意為李想這個人做擔保,不會越界去管金融之外的事。他已經開始那麼做了,向老在北京同仁醫院是為小騙子擦屁股。祝童有些汗顏,他剛才說起朵花和蝶姨有威脅的意思;但是王向幀毫不在意,他做的比祝童想的更好更周全。

    “什麼事?在法律框架內,只要我能做的到。”

    “她很愛黃海,但在那個圈子里時間長了,勢必會染上些小毛病。病情輕微的時候還好治,如果病入膏肓,只怕什麼藥都沒用了。”

    王向幀沉默著,祝童也不敢說太多;一分鐘後,話筒那邊傳來輕輕的掛機聲。

    祝童黯然嘆息一聲,王向幀終究沒能徹底掙脫,他的話真能全部相信嗎?好象現在也沒別的選擇。

    走過虹橋,祝童仔細觀察周圍沒有什麼特別的人後,閃身拐進天王廟。

    索翁達活佛與大師兄正在大殿內打坐,還有十幾個身著袈裟的漢子,那些人祝童一個也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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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三、請佛容易送佛難(上)
           
    搞寺廟需要講排場,二師兄身邊也有十八羅漢,當然與一品金佛的羅漢院沒得比。

    二師兄的十八羅漢都是些充門面的花架子,跟著他走南闖北唬人而已,索翁達接任祝門掌門後沒什麼事,日常工作就是把十八羅漢改造為祝門准弟子的訓練營。

    但大殿內的那些僧人不是祝門弟子,明顯都身負高明的功夫,精氣完足神情堅毅;恭敬的盤坐在大殿冰涼的石板地上紋絲不動。

    這是湘西初冬的晚上,溫度只有五度左右;石板地更冷。大師兄和索翁達活佛都與正牌和尚一樣,屁股下墊著厚實的蒲團。

    祝童右腳邁進殿門的瞬間忽然醒悟,十八條漢子是真正的僧人,來自康藏布天寺的十八羅漢,索翁達活佛過去的手下。

    索翁達唇角展出笑容:“師父來了?”

    十八羅漢霍得一下同時站起,態度恭謹地單掌立于胸前齊齊施禮:“師祖安好。”

    祝童連忙才擺擺手:“祝飛掌門算不得是我的弟子,各位請坐。”說著,他已轉到索翁達右側大師兄下手的位置坐下。

    小騙子臉上發燒,他這個師父真真是徒有虛名,現在還要靠弟子從外面請人來保護;不止他臉上不好看,祝門面上也沒什麼光彩啊。

    “師弟,掌門日前提議將布天寺並入祝門,師父同意了;掌門想知道你有什麼意見?”大師兄祝槐低聲說。

    “師叔和二師兄在哪里?”祝童隨口問道,眼光在十八羅漢身上轉一圈,暗生警惕:以目前祝門的實力誰並入誰很還難說。

    不怪小騙子妄動心機,祝門一直都有個疑慮:索翁達是否要以祝門做跳板,把布天寺的勢力滲透進江湖道?有索翁達活佛做祝門掌門,這個口子一開,後面的發展變數很大。

    “師叔祝黃和二師弟在古城內,就住在陳家客棧對面,與你所住的吊腳樓只隔一條沱江。”

    祝童迅速轉過十幾個念頭,終于面對索翁達活佛:“請掌門釋出理由。”

    “我是洛迦哥仁,尊者的首座弟子,目前暫替活佛打理布天寺。”十八羅漢當頭站起一位,看年紀與索翁達不相上下,身材高大而粗壯,方方正正的腦袋閃著青光,面部線條硬朗表情剛毅,看修為也是深不可測的那種。他移到索翁達面前跪下,低頭虔誠的親吻索翁達的布鞋:“尊者,布天寺不能沒有尊者,沒有尊者的布天寺就如失去雙眼的雄鷹,會被卑鄙的毒蛇欺侮,被愚蠢的豬熊踐踏。”

    索翁達面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洛迦哥仁坐起身面朝祝童:“師祖大人,我們不敢干涉尊者的意願。但是尊者離開後不斷傳來不好的消息,幾個月前有個叫貢嘎木的,捧著金邊聖書到寺門外,說是布天寺的新任尊者。可恨布天寺的贊仰堪布支持他,說布天寺不能沒有尊者,貢嘎木尊者持有西地聖書,應該把他奉為布天寺的新尊者。我當然不同意,布天寺大部分僧人也不同意;尊者只說出門修行,沒說放棄布天寺。後來,我們合力趕走了貢嘎木,贊仰堪布也帶著一些人隨他離開了。二十天前,他們又回來了,說要在布天寺西邊十里重修卡蘭寺,貢嘎木將作為卡蘭寺的尊者……。”

    所謂尊者就是活佛,祝童咧咧嘴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由,索翁達也是迫不得已啊。他不禁有些汗顏,就在剛才,他還以為索翁達沒安好心,想借這個機會吞並祝門。

    藏傳佛教與漢地佛教有很大的區別,活佛就是當地的精神領袖,有巨大的號召力。特別是現在,一座寺院里沒有活佛是不可想象的,就如漢傳佛教的寺院里沒有德高望重的高僧主持,不單會被別的寺院輕視,在信眾心中的位置也會一落千丈。

    在中原地區,德高望重的高僧好辦,找幾個大胖子訓練一番,會念幾句佛做出迷茫或莫測高深的微笑就可以了;遇到尷尬的情況只要說一句“佛曰不可說、說不得”,大概就能支應過去絕大多數的場面。

    但布天寺這樣名聲遠播的藏傳佛教寺院不同,活佛就等于寺院的招牌和靈魂。索翁達剛離開時,大部分人還抱著觀望的態度不敢輕易去觸黴頭。大半年過去了,看索翁達的樣子真有在花花世界樂不思蜀的樣子,各方面勢力從試探到侵蝕,終于開始正面挑戰布天寺的尊嚴。據說,布天寺內累積的財富可以富可敵國來形容。

    洛迦哥仁最後說:“……貢嘎木為了展示神通,連續七天在鷹翅雪山下睡冰臥雪;不少附近的村民圍在他身邊祈禱,酥油、哈達和瑪尼石擺了半個山谷;弟子無能,尊者再不回去,布天寺就要亂了。”

    索翁達活佛坦坦蕩蕩,緩聲道:“睡冰臥雪算不得好大的神通,布天寺的事自有我去處理。我提議將布天寺並入祝門,是因為祝門的術字與布天寺的密咒印法有異曲同工之妙。術字工于神而弱于形,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境界不到根本就無可體會。密咒印法工于形,卻比不上術字的神妙境界。雖然修煉相對簡單,想得到大境界卻及其艱難。我想讓他們暫時進入祝門修習術字。”索翁達右手指向依舊端坐的那十八個僧人。

    “以一年為期,如果真有大進境,是祝門之福也是布天寺之福。祝槐師伯已開始修煉幻身印法,他的進步得到了兩位師祖的認可,已到三轉境界。”

    索翁達的幻身七印分為七轉,大師兄祝槐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修煉到三轉,即使有索翁達的傾力護持也是相當驚人的一件事。祝童知道大師兄最近常與索翁達一起,沒想到竟然有如此的成就,一時不知該如何表示才合適。

    看大師兄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祝童不好太落人面子,只好含混的說聲:“我沒什麼意見。”

    老騙子與師叔祝黃還沒表態,二師兄也沒表態,祝童還沒把事情想清爽當然不好隨便說什麼。祝門有超級強悍的江湖第一高手索翁達,再來十八個高手加盟。威風倒是威風了,只是那樣的祝門還是祝門嗎?

    暫時看來好象還不錯,現在是山雨欲來的緊急關頭,有這麼一批高手很能唬唬人了。

    索翁達雖然是現在的祝門掌門,但如此重大的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決定的,那將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

    祝童建議先放一放,等大家都閑下來才坐一起好生商議。他顧及的是,把布天寺並入祝門看起來暫時很占便宜,但是得到的同時必然會失去;祝門人不多,每人都有不同的判斷,關鍵的是要分析清楚對祝門未來的影響有多大?好還是不好?

    走出天王廟,飄飛的細雨已停了;抬頭望浮云飄舞,星空如洗彎月如鉤;雄渾的南華山上隱約閃幾點燈光。

    祝童看看手表,這一趟用了四十分鍾,加快腳步走向陳家客棧。

    塑料帶里有十副狗皮膏藥和一瓶七由散、兩瓶冰雪散,還有三盒調配好的弩藥,兩盒香藥、一盒三棱針,一瓶洛迦哥仁恭送的布天寺療傷雪蓮金丹;急救用的繃帶和藥棉什麼的一大堆,黃海和葉兒不會起疑心。

    陳家客棧門廳里的麻將攤還在繼續,陳阿婆臉上笑呵呵的,身前的桌子上卻空空如野;贏家是野村花海。由于有遠來的客人,今天的賭注比較大,一元起底,野村花海身前排開好多硬幣。

    祝童先在蝶姨身邊坐了一會兒,她是最大的輸家,對麻將這類玩意兒尚半懂不懂。桌子下,祝童左手與蝶姨的右手很曖昧的握在一起,神傳琥珀隔在在緊握的掌心。

    蝶姨終于自摸一把,陳阿婆笑呵呵的送上兩枚硬幣,說李醫生打牌很狡猾。

    祝童起身謙虛幾句提著塑料袋回房間,左手中還扣著神傳琥珀。野村花海瞄一眼,笑笑沒說話。神傳琥珀里有一只嶄新的蝶蛹,祝童決定給井池雪美小姐種上一個。這只是個預防措施,祝童需要隨時掌握井池雪美的行蹤。只要控制的好,蝶蛹化蝶後對女孩子的身心大有益處。

    朵花和葉兒都經過蝶蛹化蝶的洗禮,肌膚柔滑白皙氣血通順體態輕盈,基本上不會生什麼尋常疾病。

    吃晚時,祝童和蝶姨有過短暫的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只是他近期放不出蝶蛹,蝶姨也一樣。兩只蝶神正日漸成熟,蝶姨說:只有讓它們會合在一起才能放出新蝶蛹。

    “雪美小姐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祝童回到房間,只葉兒和黃海在。花香茶道精美的茶具還泛著余溫,祝童捏起一杯緩緩飲下。

    葉兒接過塑料袋,低聲說:“黃海很擔心樓上人,他沒有登記身份證號,陳阿婆說,他昨天上午才住進來。”

    鳳凰古城內的客棧都是私人經營,對身份證的登記曆來馬馬虎虎,這是大家都習以為常的事了。黃海的擔心也有道理,如此敏感的時間、敏感的地點,出現個來曆不明的神秘人,不能怪黃海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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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三、請佛容易送佛難(下)
           
    “我們能不能得到本地警方的幫助?”祝童很天真的問。

    “除非在特殊情況下,我們不好麻煩他們。”

    “那就沒辦法了。”祝童搖搖頭;“你們可以穿上警服去查房,我去看看雪美小姐。”

    這個建議很荒唐,上海的警官到鳳凰城查房有撈過界的嫌疑。

    井池雪美的房間就在對面,葉兒去把朵花叫出來,祝童走進去,輕輕帶上房門。

    “雪美小姐,讓您受苦了。”祝童坐在椅子上,端詳著她。

    房間里開著空調,暖暖的;井池雪美剛洗過澡,穿著在鳳凰城新買的土布無領裙服,細白的小腿露在裙外,泛著紅潤健康的光澤。臉上的丑妝沒有了,頭發舒散的披在兩側。

    這是一具日漸成熟的青春少女軀體,腰肢柔軟胸部凸起,起伏有致的韻味比柔弱更有吸引力。

    “李先生用不著道歉,我很喜歡這里的一切,真的很喜歡。鳳凰城,多美的名字啊。”井池雪美看來很高興,她曾經敏感而充滿戒心,曾經把內心的感受蓋在蒼白的花舞中;如今已變成一朵嬌豔的櫻花,驕傲的展示著自己的魅力。

    “比起天夜牧場,鳳凰城算不得美麗。”祝童謙虛著。

    “那是不一樣的,天夜是我家,我熟悉那里的每個角落。鳳凰城是陌生的古老的新郎,每個女子都想投入他的懷抱,在他的呵護愛撫中沉醉。”

    “喜歡就好,我們也許要在這里耽擱幾天。雪美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小騙子沒想到井池雪美竟然會如此形容鳳凰城,在他的感覺里鳳凰城是陰柔的。也許是從不同角度感受的結果吧。

    礙于情勢,祝童不好在房間呆太久。

    “先生還有事?您可以先去處理,我等您。”井池雪美如此一說祝童不好意思了,笑道:“你是最尊貴的客人,我答應過松井式先生保證您的安全,還要讓雪美小姐過得開心。”他終究是個男人,井池雪美秀美的容貌和散發著熱氣玲瓏的身體很有誘惑。

    “按照平志君和田旭洋先生的約定,後天上午也就是十一月九日,是井池財團與旭陽集團簽署合資協議的最後期限。事關家族聲譽和利益,松井先生和平志君很難做出合適的解釋。李先生,我現在是井池財團董事局主席,一舉一動都要對家族對董事局負責。我的時間和立場不全屬于我,希望您讓我知道這次旅行的終點。這次和田公子的合作家族內部本來就有不同意見,希望您能理解。”

    祝童捕捉著井池雪美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她不止外表變了,思想也變了,更成熟也更有手腕。這番話很明白的告訴小騙子:井池家族與田公子的合作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力促成的,為了報答你對我的幫助,我可以站在你這一邊,但是,不能傷害井池財團的利益。

    “十天以內就會有個結果。”祝童根本沒把握王向幀那里需要多久,但是十天應該是極限了,誰也耗費不起。

    “好吧,我相信先生。雪美還有個要求。”

    “說吧,只要我做得到……哦,我的意思是能做得到。”小騙子剛想拍胸脯,想起漫江花雨內的那一吻,連忙加上個保險。

    “您一定能做到,我只想先生能幫個忙,別讓雪美太沒面子。福井造船已經已經拖累家族很久了,如果與田旭洋先生的合作破裂,希望先生能為我們介紹個可靠的合作伙伴。”

    “沒問題,不會讓雪美小姐為難。”這次,祝童敢拍著胸脯下保證。這樣的合作伙伴雖然不好找,但是井池財團招牌夠大,造船業屬于資金人員密集型產業,即使不在上海,應該能引起沿海多數當地zf的很大興趣。

    “那我就放心了,先生一定不會騙雪美啊。”井池雪美臉上浮起頑皮的笑,瞬間,剛才的女主席變成淘氣的小妹妹。

    “雪美相信我嗎?”祝童拿出神傳琥珀,舉到她眼前。

    雪白的燈光下,神傳琥珀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當中一只金色小蝶隱約游動。

    “好美啊,這是給我的嗎?”井池雪美伸出手,盯視著琥珀中的小蝶贊歎道。

    祝童把神傳琥珀按在她手心,合攏起來:“給小姐變個魔術,看,它飛到你身上了。”

    “真的啊!太神奇了,先生,它真的在我身上嗎?”井池雪美轉動神傳琥珀,里面果真只剩空空如野。

    “雪美,它不會傷害你,它將作為你的守護神。你看到我吃花,今後,你也可以吃。”

    房間里就有一束香雪蘭,那是三個女孩子在花店買的;他們包下陳家客棧二樓,五間房里都有一束。

    井池雪美撕下一絲放進嘴里輕輕咀嚼著、咽下去:“是這樣嗎?”

    祝童點點頭,也摘下一朵丟進嘴里;他這幾天太忙,看到鮮花也有些忍不住。

    “它在這里,我感覺到了。”井池雪美捂住胸口,嘴角綻出怯怯的淺笑;哪個女孩子知道自己身體中有個異物都會膽怯的,她表現的已經很勇敢了。

    “你不怕嗎?”

    “先生不會害我,雪美知道。”井池雪美又把一朵香雪蘭塞進口中;“真的很好吃啊。”

    “適可而止,不能吃太多。”祝童囑咐兩句,起身離開房間。

    對面的房門半開著,朵花和葉兒正在翻看祝童提回來的塑料帶,七由散和弩藥等一干神秘之物擺滿半個床鋪。朵花畢竟生活在湘西,對三棱針和弩藥多少有點了解。祝童進門時她正小心的向一只三棱針上塗抹弩藥,還很內行的用油紙裹住。

    祝童感覺到氣氛有點異樣,似乎他進來前把某個敏感話題給打斷了,朵花的眼角尚有淚痕。

    井池雪美在對面叫朵花,她抓起一把三棱針跑過去,順手關上房門。

    “朵花怎麼了?”祝童幫葉兒收拾床上的東西,問。

    “剛才我問她和黃海的事,朵花說愛情對于她是太奢侈的東西;三年內她不會考慮這方面的事。她說如果黃海能等的話,三年後可以重新開始,她和黃海談過一次,黃海答應了。”

    “她腦子里想什麼呢?鳳凰仙子不能當一輩子。”

    “朵花說的也有道理啊,以她目前的狀況根本沒時間培養愛情,不是在外面演出就是拍廣告出席各種宣傳活動,每個月在上海不會超過一周。即使在上海的時間,公司還為她安排有大量的舞蹈訓練和聲樂訓練,要學習新歌練習新舞蹈。鳳凰仙子需要有大量的汗水和時間去養護,為人為己都不允許她有絲毫的懈怠。朵花說,那樣的愛情對黃海太不公平,他應該有一個一心一意守著他、照顧他的女孩子。如果黃海三年後還要她,她會離開鳳凰仙子的光環,安靜的陪在他身邊。”

    “三年的時間,會有太多的變數,朵花這樣做也許會後悔。”祝童歎息一聲,床上的東西也收拾好了。

    對于朵花的決定不止葉兒沒辦法,祝童也無計可施;朵花需要一大筆錢建立自信,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上海教會了她自立,讓她知道錢的重要。也許在她心里,金錢和愛情的位置已經顛倒了。

    葉兒把手里的一張紙遞給過來,他奇怪的問:“這是什麼?”

    “黃海和我制定的三套應急方案,你看看,如果出意外,至少知道該做什麼、互相怎麼配合。”

    “合適嗎?”祝童沒接那張紙。他一方面為了避嫌,另一方面根本不相信黃海和葉兒制定的應急方案有多少意義。類似的東西他也弄過,都是建立在對局勢有大概了解的基礎上。

    “你看看吧,這也是黃海的意思。”葉兒微紅了臉,又說一句;“我也相信你。”

    祝童只好接過來,看完暗自點頭;黃海不象表面上那麼魯莽,接受過警官訓練的人,只要肯用心都不是傻瓜。

    三套應急方案制定的很詳細,考慮的也很全面,它是建立在國家機器的基礎上;雖然目前看來帶上葉兒他們也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個還在鳳凰新城的賓館里值守。但是一旦出現最危險的情況,比如說井池雪美小姐被綁架;黃海將動用當地警方的力量在最短的時間內封閉出入鳳凰城的所有道路。

    該休息了,葉兒先去洗澡;祝童矛盾了好久還是摸了摸她的手袋,里面果然有一只小巧的手槍。

    祝童推開木窗仰望沱江映出的星空,仔細審視著自己的狀況,審視著與葉兒交往的點點滴滴;小騙子懷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有問題。

    這份應急方案應對的不只是普通的綁架者,最後一套方案根本就是為對付江湖高手而制定的;他們知道野村花海身負高明的功夫。

    井池雪美身上早就被裝上了追蹤器和竊聽器,他剛才和井池雪美說的話,應該被黃海一絲不漏全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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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四、口是心非(上)
           
    午夜過後,祝童輕輕從葉兒的環抱中抽身出來。

    她就如初婚的新娘一樣,半裸著身體雙手環著祝童的手臂,把倦怠而甜蜜的臉依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祝童打開床頭的筆記本電腦,連上網絡,快速瀏覽一番。

    事情還沒發展得太糟,網上流傳的基本上還是那些八卦消息。因為這些八卦最先是從幾個經濟專業論壇上冒出來。還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祝童輕輕敲動鍵盤,展開第一波反擊。

    他首先給台海言發出指令,讓他迅速查找那幾個消息發布人的真實身份資料,如果有可能,就黑掉他們的電腦,把里面的資料弄出來。

    台海言開始工作了,他很興奮,海洋醫院信息網絡中心機房里有強大的設備供他折騰。祝童第一次試圖聯絡“逍遙劍客”彭湖,那個私募基金的操盤手。

    開始很不順利,“逍遙劍客”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來訪者很不感冒。他正准備休息。

    但是,祝童通過MSN不斷發給他一些有關財富和尚的消息,“逍遙劍客”被打動了,開始詢問祝童的身份。

    小騙子當然不會說,只說自己是財富和尚身邊的人,因為看不慣財富和尚的虛偽,又不敢自己出面揭穿他的假面具,在良心的驅使下選擇把消息透露給他。“逍遙劍客”問是怎麼找到自己的。祝童把“逍遙劍客”的詳細情況發過去。包括他的真名叫彭湖,在三江基金做操盤手,家在哪里,從哪所學校畢業,女朋友叫什麼……等等等等。

    “逍遙劍客”愣住了,這些信息是那麼詳細,他能肯定自己的老板也不可能知道的這麼多。

    祝童這才說,因為他在“國際人販子事件”中對財富和尚橫加指責。有人已經注意上他了,這些資料是從財富和尚的電腦里得到的。

    “逍遙劍客”被激怒了,拼命發泄著自己的不滿,說財富和尚卑鄙無恥。

    祝童等他發泄夠了,才輕飄飄的打出一行:你又比他好多少?

    “逍遙劍客”停了十分鍾才回過一句:你想怎麼做?報複他嗎?

    祝童馬上傳給他一個網絡空間的鏈接和進入密碼。最後打出一行:我會不定時把知道的消息放在這里,怎麼報複全看你;我看不慣財富和尚那樣的偽善小人,也不喜歡你這樣的人。今後我不會再和你聯絡。

    消息傳出,祝童飛快的斷掉MSN,並關閉電腦。雖然沒資料顯示“逍遙劍客”也是個黑客,多加小心總是好的。

    他等了十分鍾才再次打開電腦,連上網絡。移動上網就有這點好處,每次連上網絡都會有一個不同的IP地址,即使台海言那樣級數的高手也不好輕易追到他。

    祝童已經在虛擬的網絡空間里放上一些關于財富和尚的背景資料,不是太詳細,只含混的暗示財富和尚有深厚的背景。他身邊有一個專業的分析團隊,有高明的操盤手和大筆資金。指出財富和尚不代表什麼大部分股民的利益,他在股市上呼風喚雨指點迷津,一是要借散戶的力量和莊家談條件,二是為了讓相信他的散戶為他解套、賺錢做犧牲。他還稍微透露了一點有關福華造船的小道消息,說田公子與井池集團的談判出現重大分歧。這次合作很有可能會破局;井池雪美小姐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已經離開上海到黃山風景區游山玩水。

    台海言的消息穿過來,他已經找到八卦源頭,祝童看到後笑了。果然是田公子在背後搗鬼,八卦的源頭竟然是那兩個著名的網絡推手“黑白雙煞”。

    即使知道對手是誰也不好辦,小騙子仔細回憶著“黑白雙煞”的習慣,尋找著每一個可能的著力點。

    網絡上,李想醫生已經有越來越紅的趨勢。跟帖中很有幾個求醫問藥的病人在贊美李想,贊美中醫,希望能得到李醫生的治療。

    台海言發來高干病房最近幾天的住院記錄,祝童看完心驚膽顫,王覺飛也在面臨著壓力。

    最近幾天海洋醫院收治的癌症患者激增,都要求李主任作他們的主治醫生。今天上午有六個大有身份的癌症病人入住,不用問,這些有錢或有勢的大人物都是沖著神奇的李醫生李想來的。

    如果任憑對“神醫李想”的炒作繼續下去,他的一切早晚會暴露在陽光下。李想的過去接觸過太多的人,誰知道人肉搜索機會翻出什麼曆史來?

    總有些無聊的人喜歡湊熱鬧,已經有醫學專家發出聲音,要求公布李想治療病人的病曆資料。他們認為中醫早就應該被淘汰。沒有經過現代科學方法驗證,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即使李醫生真的治愈了癌症病人也說明不了什麼,因為日本醫學發達,松井式先生一定同時也在接受西醫治療。

    這個荒謬而理智的推理讓人無奈,小騙子不喜歡出名也不想摻和進這種無聊的門派之爭,他最怕的是這場以“神醫李想”為開端的爭議,最終發展成西醫與中醫之間的學術之爭,中醫科不科學和中藥有沒有效果是當今最無聊的爭論了,偏偏有那麼多人以自扇耳光為樂。

    娛樂圈的新聞本就層出不窮,祝童只瀏覽了一下標題,發現對手又在加碼,把鳳凰仙子和李想聯系起來;說鳳凰仙子的走紅完全是神秘的中醫師李想在背後推動,此次突然消失,是陪李醫生出去散心;因為海洋醫院院長辦公室副主任張揚親口承認,李主任最近幾天請假外出,確實不在上海。

    鳳凰仙子的粉絲們一定會很憤怒,但是還好,他們還鬧不出太大的風浪。

    祝童默默的關閉電腦。深深的無力感蔓延開來;他習慣于躲藏在幕後尋隙出擊,在上海頂著李想的面具生活;雖然加了十萬分小心,但還是被推到風尖浪口上。

    “李想……”葉兒再一次環過來,柔軟白皙的肩膀從被子中裸出。

    “睡吧。”祝童輕輕抱著她,也不知道葉兒醒了沒有,左手替她拉好被子,探進去握住一只結實的乳房;葉兒低低的呻吟兩聲,又貼近一些;兩人就這麼依偎在一起,享受難得的恬靜時光。

    好吧,既然你們說李想醫生不會治病,就承認他沒本事好了;祝童決定明天讓松井式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對外宣稱他的病不是“神醫李想”治愈的。

    還有那個張揚,是不是讓吳瞻銘把他打發到某個學習班去清醒一段時間?海洋醫院類似的學習培訓很多,公費旅游而已。

    也許是心不在焉,手上的力量失去控制;葉兒睜開溢滿水光的眼睛,癡癡看著他,呼吸慢慢急促。

    祝童感受著手心的柔軟一點點膨脹,手指撥動尖端的嬌嫩處。

    葉兒再也忍受不住,她胸口充滿了悸動,周身的感官被作怪的手指集中到一點,並迅速化為熱流爆開到全身。

    清晨,溫暖陽光從東方溢出,俯視著清澈的沱江水潺潺流向遠方,遠處近處的吊腳樓隱約在時濃時淡的晨霧里,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江上一只小舟,撐船的漢子個子不高,但精干結實,古銅色的臉上洋溢著淳樸的微笑。

    船上乘客遠看好像本地人,離的近了才發現那四位女客著苗裝,四位男客只有那個抽旱煙的老者像本地人,另外三位一看就是遠來的游客。這艘小船,也是鳳凰城的船工專門為載游客特制的,沒有船艙,彩棚下只有五排座位,能坐下十幾位客人。

    今天一大早,陳老伯就張羅著叫他們起來,客棧後面的簡易碼頭上早有一艘船候著。

    過年時,祝童帶來二十萬捐款,陳老伯和葉兒在山區苗寨選了兩所學校,用這筆錢為學校修繕校舍,資助了幾十個山區的孩子。如今,陳老伯告訴學校好心人又來了,這艘船是學校派來接他們去訪問。

    井池雪美和朵花坐在船頭,也不知她們在笑什麼,船行水上。清脆的笑聲灑滿沱江兩岸。

    河風輕柔的拂過,井池雪美贊歎道:“好美啊。”面對如畫風光,她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說出一串日語。

    撐篙的船工見識多,知道船上有外國客人就起了興致,被陳老伯慫恿著唱起山歌。

    高亢的歌聲渾厚而質樸。祝童聽不懂他唱的歌詞,但看他臉上洋溢的微笑,就知道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沒有都市中人人都躲不開的壓力。不禁有點羨慕他這樣的心境,簡單的生活未嘗沒有幸福。

    但想歸想,該操心的事躲不開。

    祝童和葉兒坐在最後一排,拿著一副高品質望遠鏡,借口看風景仔細觀察周圍的山水。

    從小船駛出鳳凰城碼頭那刻起,他就感到有人跟蹤。有蝶姨在,祝童不怕雪狂僧那個級數的江湖高手,他和蝶姨聯手,只要不是群歐,沒幾個人能在他們眼前對井池雪美或朵花不利。他怕的是遇到槍手,如果江湖高手再配上現代化兵器,即使是索翁達活佛在,也防不勝防。

    黃海與野村花海第二排,小心看護著朵花和井池雪美小姐,只有陳老伯和蝶姨最清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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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四、口是心非(下)
           
    船行兩個小時在一處淺灘靠岸,遠遠的能看到村鎮模糊的影子。

    河岸上,一群孩子已等候多時,船剛靠岸,他們就在幾個大人指揮下歡呼。

    祝童吃驚的看一眼陳老伯,不是說來看看嗎?怎麼搞成個如此隆重的歡迎儀式了?

    今天不是周末,現在已經九點多,這些孩子應該坐在教室里,不應該在河灘上受冷。

    孩子們身上的衣服雖然看去還算乾淨整齊,卻很單薄。更遠的地方,有老師模樣的人在看守一堆厚衣服。在偏遠的湘西山區,能搞出這樣不倫不類的東西,也算有本事。

    井池雪美與葉兒同樣吃驚,她們一上岸就要求孩子們快去穿上厚衣服。只是,她們倆如今裝扮成苗人,臉上還塗有易容藥水,沒誰聽她們的話。

    祝童知道要找這里的最高官員才能終止歡迎儀式,他安靜的等著沒說話;說什麼都是是在浪費時間。按照規矩,一定會有人來介紹,看樣子,其中應該有鄉鎮一級的官員;他們最喜歡搞這套東西。

    果然,祝童很快就見到兩個能當家的人,一位是胖乎乎的馬鎮長,那位風韻猶存的少婦是鎮中學校長。

    馬鎮長還年輕;衣著還算簡樸,抽的香煙不算高檔,祝童看到他腰帶上掛著的手機也很普通。

    陳老伯低聲說:“我不知道換校長了,以前的校長是我的老同學。”

    祝童點點頭,等介紹完畢才握著馬鎮長的手說,笑著說:“讓孩子們穿上衣服,天冷,別凍病了。”

    “沒事的李主任,他們都是山里孩子,不比你們大上海的孩子從小嬌生慣養……。”少婦校長閃爍著嫵媚的桃花眼,剛說出這番話,馬鎮長就板著臉說:“楚校長,讓孩子們穿上衣服。”又回頭對祝童說:“對不住了,是我們工作不細致,沒想到今天氣溫……哈哈。李主任,我們早就盼著你來視察了。沒有你的幫助,他們還要在四處漏風的石板校舍里受凍。孩子們是真心來迎接給他們溫暖的好心人啊。”

    馬鎮長不愧是鎮長,看出祝童神情中的不悅,如此一說,剛才有點緊張的氣氛松弛了。

    孩子們跑去穿衣服,幾個為人把祝童圍在中間,這讓小騙子很不習慣。他只是個醫院科室主任,與這里的官場沒有任何聯系,似乎不應該享受如此規格的款待吧?

    從河灘碼頭到公路有一段距離,一群人說笑著廢話很快就到了。公路上停著兩輛公務車,一輛桑塔納2000一輛普桑,一輛七成新的豪華大巴,祝童與黃海被讓上桑塔納2000,他們倆看起來最像有錢的人。

    祝童沒客氣,只是堅持要等孩子都上了大巴,眼看著葉兒、井池雪美和朵花也上了大巴才坐進桑塔納。心里暗笑:如果這些人知道那個貌不驚人的苗家女,是身家億萬的日本財團女繼承人,自己八成就沒有做這輛車的榮幸了。

    他大概能估計出將要面對的是什麼,這些人大概以為能一下子拿出二十多萬的一定是有錢人,想借這個機會再讓上海大醫院的主任為本地捐些錢。由于時間的緣故,他已經准備把松井式的十萬美金花在這里。

    但是,誰也沒想到他們看到情況遠超當初的估計。

    半小時後,車隊繞過幾條盤山路停在小鎮中學門前,葉兒與陳老伯都愣住了。祝童是第一次來,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發愣,

    從傳達室內走出一位白發老者,佝僂著腰身,穿一身還算乾淨的中山裝,枯瘦的臉上架一副黑框眼鏡。他拉住陳老伯的手低聲說著什麼,葉兒也走過去。

    馬鎮長看到老者沉下臉,轉頭瞪了少婦校長一眼就要拉著祝童到旁邊的辦公樓,但是被婉言謝絕了。

    剛才在桑塔納上,馬鎮長已經詳細介紹過他對鎮中學的宏偉規劃,要蓋一座四層教學樓,還要建電教室;他甚至說要把鎮上的圖書館和學校的圖書館合並,只要有合適的地方。他可能以為上海的醫生不會了解鄉級政府和學校,但是小騙子從小混跡江湖,豈是那麼好騙?至少他知道,在中國如今的大部分地區,鄉鎮一級的地方政府很少有圖書館;他認為馬鎮長說的是閱報欄。

    葉兒走過來拽拽他的衣袖,祝童低聲問:“怎麼了?”

    “他們把你的錢……。”葉兒眼圈微紅,指著高大漂亮的學校大門,半天說不出話來。

    祝童掃一眼校內的建築,心里明白了。自己的那二十萬沒有被建成校舍,而是被用來修建了一座華麗的大門和一溜漂亮的牆壁。

    這是標准的面子工程,對面不遠處就是鎮政府的辦公樓。

    井池雪美與朵花抱著一束鮮花跑過來:“葉兒姐姐,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李醫生欺負你?”

    祝童歎口氣,走到辦公樓門前對等在那里的馬鎮長和少婦校長說:“我很失望,不會再給你們一分錢。可惜了,孩子們沒有犯錯,卻要承受你們引起的後果。”

    祝童指著遠處低矮破舊的教室,指指身邊的兩層辦公樓,又指指嶄新華麗的大門:“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實話告訴你們,我這次來帶了十萬美金,如果你們先修校舍的話,這筆錢就是你們的。現在,我不敢相信一個只照顧的校長。”

    少婦校長驚呼一聲死死拉住祝童的衣袖不松手,馬鎮長也兩眼放光,握著祝童另一只手:“李主任,不瞞你說,先修大門和圍牆是我的意思。我們這里一直很落後,農業稅取消了,鎮財政一直很緊張……。”

    這次,馬鎮長的話被打斷了,祝童面朝圍牆、大門:“這麼一堆東西竟然要用二十多萬?看來,你們鎮上的財政雖然緊張,本地的消費水准比上海還高。我不是冤大頭,錢是捐給孩子們的,不會再給什麼人充門面。”

    馬鎮長臉色鐵青,少婦校長結巴道:“李主任,都怨我,上級要搞創建驗收。我想,為了鎮上的形象先把大門修好。這樣,會有更多的人關注我們山區。”

    說這話,課間時間到了。一群孩子跑出教室,有些膽大好奇的圍過來,井池雪美和葉兒打開黃海的背包,取出在鳳凰買的鉛筆、寫字本、圓珠筆和一些兒童讀物發給他們,朵花拿出DV在一邊錄像。很快,他們周圍就聚集起百十張快樂的小臉。

    孩子們大多穿著舊衣服,卻很乾淨,只是腳上穿的多是單薄的膠底鞋。看來,為了迎接他們,學校還是有所准備,但由于家境不好,很少人能穿上棉鞋。

    井池雪美一直和朵花到處亂逛,好象不操心的樣子,當朵花聽說祝童不准備再出錢修整校舍,不問青紅皂白就惱了:“要好多錢錢?我出我出。”一副路間不平拔刀相助的樣子。

    “你有好多錢?”少婦校長高興了,但看到朵花的一身苗裝,還有那刻意塗抹的黑不溜秋的模樣,聽著朵花熟悉的湘西口音,失望道:“翻修那幾個老教室就要十幾萬。”她以為朵花只是個導游。

    “十幾萬,我出了。”朵花如今也算身家不菲,對錢卻沒多少概念,跑去問蝶姨:“媽媽,我們有好多錢?”

    黃海和蝶姨聽到了祝童和兩位領導的爭執,黃海把朵花拉到旁邊解釋完,她還是不滿意,嘟囔著:“我以前上的就是這樣的學校。你進去看看,教室到處漏風,冬天要凍死人呢,不能因為他們連累孩子。”

    雖然沒有得到新善款,回去的時候還是有桑塔納和連大巴。下車後,鎮長還一再說應該留下吃頓便飯。

    老校長和陳老伯走在最後,邊走邊歎息著,他還試圖說服這些人,再留下一些錢把校舍修修,那些房子已經用了三十年,很多已經是危房了,如果下大雪或大雨也許就有坍塌的危險。

    葉兒的心又軟了,只是看祝童冷著臉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她剛才塞給一個衣著單薄的小男孩一百元錢;這麼冷的天,孩子腳上竟然穿著一雙破舊的拖鞋。

    果然是錢惹的禍,老校長就是因為不同意修大門才被解職,少婦校長是馬鎮長的夫人,以前的副校長。

    老校長說沒有人貪汙好心人給的的善款,大門和院牆與校舍一樣年久失修,以前村民的豬牛什麼的經常跑到校園里去;唯一的不妥是,對于一所鄉鎮小學來說,新校門修的太漂亮了。

    不可能沒人得到好處,也許只是幾頓酒席,但小騙子很清楚只要有工程就一定有回扣,這是……文化。

    野村花海沒去學校,在船上與陪船工發呆,大概是在守後路。

    小船離開好遠,井池雪美才對祝童說:“李醫生,我認為他們沒有錯,有錯的的是你啊。”

    “我有錯?”祝童指著自己的鼻尖,很是吃驚。葉兒挽住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著急,聽人家把話說完,雖然上她對井池雪美的話也不太理解。

    “是啊,至少你的二十多萬大部分都用在學校里了,我對中國的情況不太了解,但是你們當初沒有明確的合同約定,你的捐款意向可能是修校舍,校門也是校舍的一部分啊。我說這件事不能怨別人主要原因在你身上是因為,那筆錢雖然不多,但是你既然捐出去就要為它們負責,不能一捐了之。即使按照你的判斷,這筆錢中有一部分被貪汙了,你也不能怪鎮長和校長。金錢是人類貪婪的試金石,你不能用它們去考驗一個人的良知。”

    祝童從未聽過這樣的理論,仔細想想,自己當初拿出這筆錢確實沒想過該如何用;事實上,他捐錢的目的主要是因為葉兒。想到身上還有十萬美金的支票,就虛心請教道:“雪美小姐認為,我該如何做。”

    “使用善款最主要規則是:你可以為他們做事,為他們提供必要的機會或物質幫助,但不能直接給錢。世界上到處都有不公平,慈善事業是緩和社會矛盾的潤滑劑,幾乎所有的大公司大企業都會有慈善捐贈,他們的善款動輒以百萬千萬記;這項活動不但對他們的商務活動有幫助,而且有助于改善公司形象,在公眾面前樹立企業的威望。這其實也是一種營銷手段……。”

    于是,回程的大部分時間船上就成為井池雪美的舞台,聽她講解慈善捐助的規則。作為家族繼承人,井池雪美從小接受的教育里,就有包括如何花錢為家族樹立良好的社會形象,慈善捐贈是一個很重要的手段。

    南華山的影子出現在沱江上游,距離鳳凰城不到十里水路,祝童大致也明白了。但還是頭疼,不為自己,為的是葉兒。想不出好辦法只好向繼續老師請教:“雪美小姐,如果這筆錢是你的,你會如何操作?”

    “不知道啊,李先生是要考我嗎?”井池雪美閃著大眼睛,俏皮的笑著。雖然臉上塗有朵花的藥水,此刻看去還是令人怦然心動。

    “只是請教。”祝童攬著葉兒的腰;“這件事不好半途而廢,雖然說過不會再給錢,但是為了孩子,該做的事還要做下去。”

    葉兒感激握住小騙子的手,說:“雪美小姐,我們需要您的幫助。”

    “葉兒姐姐太客氣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井池雪美收起玩笑;“如果只是一筆錢的話,你只要要委托給三個人,一個負責財務審批花出去的每一分錢,一個負責你想要達成的項目,還需要一個直接為你負責的托管人,最好是在本地威望較高的老者,負責全部審查和監管。其實最好的辦法是建立制度化管理,但是那需要法律做基礎。我對中國的法律不太清楚,在日本,托管人很多是上年紀的律師。

    “李先生知道,井池財團一直在資助京都大學藥理研究所,這樣的捐助等于變相投資,自由度比較大,我們基本上不怎麼過問他們怎麼用。如果錢的數目比較大還有一個辦法,李先生可以成立一個基金會,招聘專業人員來做。這就牽扯到一定的財務費用,但大部分善款能得到最好的利用,比較而言還是值得的。很多事是做過之後才知道,你會發現世界上有太多的人需要幫助。個人力量終究是渺小的,葉兒姐姐,李先生,希望你們能量力而為,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如果你要成立基金會,我會考慮……唔,拿出三十萬美金給先生捧場。”

    “謝謝雪美小姐,我考慮一下。朵花,不如你來牽頭搞個鳳凰助學基金?怎麼樣?我這里有十萬美金,雪美小姐答應給三十萬美金,能做好多事呢。這筆錢能幫這里學校蓋起幾座大樓。”小騙子靈機一動,把這個燙手的山芋塞給朵花。

    “好啊好啊,我去找人捐款;十萬加三十萬……美金換成人民幣是……。”朵花板著手指算賬。

    對有些人來說是燙手的山芋,對另一些卻是山珍海味。如果朵花來做,對鳳凰仙子的形象是個很好宣傳手段,還能增加歌迷的好感度;正是個一舉奪得好東西。

    朵花、井池雪美和葉兒聚到船後,嘰嘰咕咕商量著如何做基金會。要找什麼人、如何號召鳳凰仙子的歌迷捐款、怎麼選擇捐贈對象、怎麼避免善款被人挪用等等等等。

    祝童收回對這件事的關注,接過黃海遞來的望遠鏡。黃海剛才碰了下他的肩膀,大概看到什麼不合常規的東西了。

    回程路上,黃海大部分時間都在擺弄祝童帶來的望遠鏡,他說這只不怎麼起眼的望遠鏡比警隊的專業望遠鏡還要好。祝童只解釋說這是戶外旅行用的玩意,沒用過警方的,不好比較。

    祝童順著黃海手指的方向調整著望遠鏡的鏡頭,看到右側山頂的兩個人影。鏡頭拉近,兩個影子漸漸清晰,白衣飄飄的是雪狂僧,穿黑衣的老頭,祝童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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