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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蘑菇] 鳳凰面具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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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三、路口(上)
  
    “你該換輛車了。”祝童回頭看一眼,沒人跟上來。

    秦可強沒理會他,問道:“去哪?”

    祝童報出一個銀行的地址,感覺車內和以前不太一樣:“秦兄以前掛的那個玩偶呢?”

    “丟了。”

    秦可強依舊只蹦出兩個字,祝童才看出他心情不好。

    “可惜了,可惜了。對了秦兄,我一直沒見過嫂子,她一定很漂亮吧?”

    “你見過。”這次是三個字,小騙子吃驚的問:“我見過?”

    秦可強點點頭嘴角總算有了笑模樣,卻沒說話。

    祝童腦子里飛快的轉著,他見過的女人不少,江湖女兒也不少,只是,哪個是秦可強的夫人?

    “柳希蘭?”他略顯遲疑的問。

    “你很聰明。”秦可強說出四個字,接著又是四個;“注意尾巴。”的士停下來,銀行到了。

    祝童走出的士,他一路上雖然和秦可強東拉西扯,卻一直留意著身後,沒發現有人跟蹤啊。但是秦可強說有尾巴就一定有,況且,小騙子還發現這家銀行不是自己要去的那家。

    “多取點錢,我在後門等你。”秦可強留下字數最多的一句話,的士開走了。

    祝童只好走進銀行,在大廳里掃視一眼徑直到VIP服務區。他不是這家銀行的VIP客戶,但是另外的帳戶上有足夠的錢。

    十分鍾後,祝童皮夾子里多了一張金卡,白皙苗條的客戶經理引著他走進旁門,從這里可以到銀行的後門。

    不少大客戶為了保留隱私都有特別的要求,銀行為了更好的為客戶服務會提供必要的方便。祝童走出後門時手里還多了個錢袋,里面有十萬現金。

    不過幾分鍾,秦可強已經換了輛墨綠色獵豹越野車,拉上祝童就快速離開這條安靜的小街。

    “原來它丟到這里了?”這條彈一下後視鏡下懸掛的玩偶;“這輛才是秦兄的座駕吧?”

    秦可強沒理會小騙子,駕駛獵豹在上海的車流里來回穿梭,一連搶過三個路口後才說:“現在安全了。”

    “是江小魚在跟蹤我?”

    “他在跟蹤我。”秦可強扭開音響,輕柔的音樂低低響起。

    “江小魚為什麼要跟蹤秦兄?”

    “因為我在調查他的公司。”

    “有結果嗎?”祝童一陣興奮,秦可強調查江小魚,說明江湖高人們已經注意到他參與毒品了。

    “江小魚很謹慎,我還沒找到證據,只知道他一直在走私毒品,並利用聖麗園洗錢。”

    “清洋家以前販私鹽時有秘術,江小魚大約會用類似的辦法。”祝童也一直在思索江小魚販毒的事,試探著問;“秦兄調查過田公子與販毒的關系嗎?”

    “田旭洋?不會,他沒必要那麼做。江小魚近期才與他勾搭上,時間上也不對。”秦可強搖搖頭:“清洋販以前運輸私鹽家是把鹽融化制模,藏在船舷或船板里躲避關卡檢查。還有個神奇的傳說,清洋家的先輩曾在三百年前造出過一艘全部以鹽塊制成船。但由于成本的關系,制造鹽船的秘術早已失傳了。番茄原汁的運輸是用不鏽鋼密封桶和鋁箔真空袋。”

    鹽不可能變成鋼鐵,毒品也不可能變成鋁箔;祝童與秦可強一樣找不到線索。

    聖麗園每年出口番茄原汁上萬噸,就是海關也不可能打開每個包裝進行檢查。也許江小魚根本就不用費那麼多腦子,只要把東西夾雜在大宗貨物中就可以輕易出關。

    “我到後門等你。”獵豹停在一座氣勢雄偉的高樓前,祝童的目的地到了。

    “替我買台筆記本。”祝童從錢袋里抽出一疊鈔票,留在座位上。

    “用不完的就當車費好了。”

    秦可強咧嘴笑笑。

    雖然已無限接近下班時間,但上海的一切都在與世界接軌,具體到銀行,就是為有錢人提供最好的服務。時間,只是為了限制窮人。

    從保險庫取出東西,秦可強果然在銀行大樓後門等候,不過他又換了輛車,還是一台的士。

    “秦兄不嫌麻煩?”祝童甩著錢袋,里面的十萬塊還剩九萬,現在多了一塊移動硬盤。至少在外人看來,錢袋沒什麼變化。

    十一個月前,祝童把從趙永兵保險庫里得到移動硬盤保存在這家銀行的保險庫內,當時只是習慣性留個後手。

    田公子在上海灘人脈深厚財大氣粗,小騙子只想在上海隱身,接觸那樣的大人物是為不智,他根本就沒想過有一天會與田旭洋正面沖突。

    秦可強瞄一眼錢袋:“小心無大錯。”

    祝童看出他很好奇卻沒問里面是什麼,不禁對秦可強多了分敬意。

    “現在去哪?”

    “隨便開吧,我需要些時間,在你的車上看點東西。”小騙子取出筆記本電腦,插上移動硬盤掛上耳機,就在的士里研究起這塊讓趙永兵送掉性命的東西。還好,獵豹的輸出端口可以給筆記本提供十二伏的工作電壓。

    的士穿梭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外表看去很正常。一個普通老板為了節省時間,在乘車趕路的這段時間還堅持工作;但實際情況完全不是外人能猜到的。

    按照祝童一天前的想法,把里面的東西剪輯出一些發布到網絡上,田公子就應該知道厲害落荒而逃了。現在,小騙子越看越害怕,移動硬盤里的東西實在太敏感,隨便散出一些就可能引起轟動。經過“10.9暴力事件”的教訓,祝童膽怯了,他在仔細考慮後果。

    虛幻的世界里藏龍臥虎,不知道這些東西如果被別有用心者利用,會引發什麼樣的災難。更為難的是,這只移動硬盤就像一枚移動炸彈,里面牽扯到太多的人和事;眼前的問題不是祝童去用它威脅誰,如果被人知道他曾經看過里面的東西,惹來的麻煩就足夠把他毀滅。趙永兵是個亡命之徒,還不是因為它送了命?

    怪不得王向幀那麼小心,牽扯在里面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秦兄,幫個忙好嗎?”的士外已是***輝煌,祝童合上筆記本,把移動硬盤遞給秦可強;“把它扔到大海里,越遠越好,還有這台電腦。”

    秦可強沒出聲,接過來塞進懷里。他雖然沒聽到聲音,兩個多小時內也看到了里面的大部分內容。

    “最近沒有藍公子的消息,他在上海嗎?”祝童漫不經心的問,很奇怪,以前藍湛江似乎無處不在,這兩個月卻似乎蒸發一般。

    “藍大哥一直在新加坡,他最近很忙。”秦可強順口答道,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近期他不會來上海。”

    “為什麼?”問出口小騙子就後悔了,其實也沒什麼後悔的,不問一定得不到答案,問了,還有一線希望。

    秦可強話里有話,只是與祝童判斷的一樣,回答只有沉默。

    “謝謝,靠邊停吧,我在這里下車。”從這里能看到錦江飯店的主樓,祝童想散步回去,在繁花的都市人群中整理紛亂的思緒。

    “不要冒險。”秦可強停下車,不放心的囑咐著;“錦江附近很安全,我和石旗門的兄弟就在周圍。如果有什麼行動一定要提前通知我。你沒必要冒險,有人讓我轉告你一句話:物極必反,否極泰來。”

    “物極必反,否極泰來?談何容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誰想冒險?我只想做個醫生。”祝童帶上墨鏡離開的士,心里暖暖的。

    遠遠的,他果然看到幾個形色可疑的人,不用問都是石旗門弟子;還看到兩個蘭花仙子,打著蘭花傘在周圍逡巡。

    獵豹彙入車流,祝童看著尾燈消失才轉身;華燈初上時分,高或低的樓宇被燈光裝扮的光怪陸離,街邊店鋪里依舊播放著時髦的音樂,路上行人形色匆匆,只有一對對年輕的情侶顯得悠閑,依偎著挽手輕輕逛。

    走到路口正遇到紅燈,過馬路左轉不遠就是錦江;身前是快速駛過的車流,身邊是一群陌生的同路人。大家都要到路那邊去,在同一一個紅燈前停頓、等待,然後各奔東西,或許一生一世也不會再次相遇。

    這一刻,祝童有種不真實的幻覺,思量開去才發覺不是周圍的一切不真實,而是李想虛假的身份與這都市格格不入。擦肩而過的每個人都有屬于他們的生活,也許他們沒有李想身上的各色光環與還算寬裕的物質資本,他們也有各自的煩惱,為了生活要承受各種各樣的壓力。但祝童甯願把自己的一切與他們交換,只要能有一個真實的身份,能與身邊那對小情侶般,縮在街角分享一客冰淇凌。

    他忽然不想現在就回到錦江,轉身又攔下一輛的士。

    “海洋醫院,謝謝。”說完目的地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你是醫生吧?”的士司機好奇的從後視鏡看著祝童。

    “嗯。”他只好從鼻孔里哼出一聲,算是應答。

    “認識神醫李想嗎?”的士司機興奮的問。

    “嗯。”小騙子拉拉衣領。

    “真的認識啊,他是不是能治癌症?據說好多外國人專門來找他看病。”

    “不清楚。”

    “你怎麼會不清楚呢?”司機奇怪的叫一聲,似乎不認識“神醫李想”事件不可思議的事。

    “我趕時間,謝謝,請安全駕駛。”小騙子心里郁悶,懶得聽別人誇獎“神醫李想”。

    司機總算安靜了,卻時不時從後視鏡看幾眼。

    海洋醫院到了,正是下班時間祝童讓的士停到另一條街的側門。

    “你就是神醫李想,我想起來啦。”祝童付過車費,司機終于看到他的正面。

    “我不是。”說完,小騙子快步走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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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前天 01: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卷、 龍抬頭 三、路口(下)
 
    祝童走向骨科病房,路上不斷有醫生護士和他打招呼,小騙子卻一反以往的和善客氣,對誰都不答不理的。

    苗苗的病房到了,祝童推開房門看到苗苗媽正端著一碗面喂苗苗吃晚飯,清湯寡水的沒多少油水。

    “李主任,您來了。”看到祝童,苗苗媽連忙站起來。

    “別客氣,孩子要緊。”祝童拿出錢袋塞到苗苗枕頭下,里面還有九萬現金;銀行已經下班,錦江基本上是個刷卡的世界,他確實不想拿著這麼多錢到處亂跑。

    “苗苗還好吧?”

    “鄭醫生說苗苗的手能恢複。孩子,快謝謝主任。”苗苗媽激動的要跪下,祝童勸住她拉起苗苗的手。

    果然,苗苗的小手上打著石膏,從外面看不出什麼;但是祝童相信鄭書榕的技術。

    “還疼嗎?”祝童把龍星毫刺進細細的手臂下穴位,引一股蝶神的黑霧練化,度進苗苗傷處。

    手術做的的確實不錯,鄭書榕把主要神經、血管縫合的都很細致,斷骨處也被仔細的拼合在一起。石膏下面是一貼狗皮膏藥。

    “不疼。”苗苗堅強的說。

    不可能不疼,術後一周內是骨科病人最難熬的階段;特別是這幾天,麻藥的藥力過後,斷骨出正在生長,那鑽心的樣的疼很多大人都承受不了。

    正如祝童估計的,鄭書榕沒在苗苗身上用骨釘,小孩子有頑強的自我修複能力。只是,大神經可以修複,受損的毛細血管和微小神經束只能聽天由命了。祝童做的就是為苗苗整理手部雜亂的經脈,刺激她的再生能力。

    “苗苗乖,叔叔不要你感謝,只要苗苗手好了好好上學,長大有本事了好好孝敬媽媽,叔叔就高興了。能做到嗎?”

    “苗苗一定聽叔叔的話,只是,他們說叔叔是壞人,媽媽罵他們了。”苗苗感覺到手部舒服,開心的笑道。

    “昨天來了兩個記者,說是要采訪苗苗;後來他們一直在試探苗苗是誰的孩子……。”苗苗媽臉上顯出一點紅暈,如此無恥的問題她說不出來。

    “別管他們。”祝童對此不怎麼在意,不就是想說苗苗是自己的私生子嗎?有些記者為了錢什麼事都干的出來,犯不著為兩只狗生氣。

    病房門開了,骨科熊主任匆匆進來,一把拉住祝童:“李主任,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我看看孩子就走。”

    “手術很順利,你就放心吧。”熊主任說著,拖著祝童向外就走。

    無奈,小騙子只好隨他進到骨科主任辦公室。

    “聽到什麼風聲沒有?”

    “什麼風聲?”祝童茫然的問。

    “要來調查組了。院長急著找你,才幾天,頭發就白了一大半。我給院長打過電話,他讓你等一會兒。”

    如此一來,小騙子真的不好馬上離開,卻也不能在這里等。自從離開鳳凰城後,他的手機就處于關機狀態,確實沒聽到什麼關于醫院的消息。

    “我馬上回信息中心,對院長說我一會兒去他辦公室。麻煩熊主任好好照顧苗苗,她是個好孩子。”

    祝童執意離開,熊主任也沒辦法,連聲讓李主任放心,一定會照顧好苗苗,並說骨科的小護士們都喜歡那孩子。

    好在耽擱這一會兒,醫院下班高峰期已過,路上沒遇到幾個熟人。

    祝童走進網絡信息中心,只有台海言在機房里值班,他說周東和李靜妃去吃飯了,大概一個小時才能回來。

    “是你把苗苗炒起來的?”

    “不是我,是周東的主意,大家都為你著急。小張整天守在網上和罵你的那些人爭論,剛才還發脾氣呢?”

    “海岩,不要再為我辯解了,讓大家都好好工作,沒用的。”祝童坐在辦公桌後整理抽屜里的私人物品。

    直覺告訴他,李想在海洋醫院的日子混到頭了,即使能勉強過了這關,也要想辦法換個地方。

    他平時對網絡信息中心的這些年輕人不算很好,比起別的科室,信息中心的福利也一般,沒想到為他出面的偏偏是這麼一群人。該走了,是不是把小金庫里的錢拿出來分掉?

    “師父,你要走了嗎?”台海言可憐巴巴的站在他面前。

    “來,坐下。”祝童拉台海言坐到沙發上;“你要珍惜現在的生活,外面的世界並不是想象的那麼精彩,多數時候都很無奈。”

    台海言點點頭:“我知道,師父,你不會丟下我吧?”

    “海岩,無論我是不是離開醫院,你都應該去天麗,那里更適合你。”

    “我想跟在師父身邊。”台海言有點死心眼,祝童笑著摸摸他的亂發;“好吧,只要我能過了這關,一定收下你。”

    該去看王覺非了,小騙子時間有限,指指自己的電腦:“幫我處理乾淨。”

    台海言乖乖坐到主任座位上,打開電腦為祝童清理所有的痕跡。

    王覺非看去老了十多歲,鬢角白發叢生,眼里布滿血絲。看到祝童就像看到救世主,拉著他的手連聲問:“你知道嗎?他們要來調查我。”

    “誰要調查你?”祝童奇怪,如果是官方正式審查,王覺非應該已經被雙規了。

    “教委,下周教委紀檢和審計聯合調查組進駐海洋醫院,已經發通知了。”王覺非找出一張紅頭文件,小騙子看一眼就丟到一邊。確切的說,海洋醫院更多的歸衛生局管轄,教委主要管理海洋醫學院,這樣的動作其實很反常。

    “現在的教委主任是誰?”

    “徐子豪,上個月才到任。”

    “徐子豪。”祝童念叨一遍。

    王覺非充滿希翼的看著他:“你知道他?”

    “知道,但不認識。”原來是田公子在背後耍花樣。這個徐子豪小騙子剛才還看到,不是在街上,是移動硬盤上。

    祝童身邊一大堆麻煩,暫時沒精力顧及王覺非。如果這次能順利扳倒田旭洋,所謂的調查組根本就不成問題,甚至連那個徐子豪都要跟著倒黴。只是,小騙子對這場博弈的勝負沒有十分把握;安全起見,王覺非還是躲一下為好。

    “院長,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到紀委主動交代問題,二是遠走高飛出國躲一陣。”

    王覺非很是意外;“躲,要躲多久?”他根本就沒想過要主動交代問題。

    “也許一周,也許一個月,也許……是永遠。”小騙子有點傷感,也許他將走上同樣的道路。

    “沒有別的辦法了?”王覺非神情沮喪,不甘心的問。

    “如果我說有更好的辦法,你相信嗎?院長,出去躲躲吧;不要向任何人求助,如果有誰說能幫助你,那不是騙子就是要害你。”

    小騙子難得誠懇一次,王覺非終于下定決心出國避難,卻當著祝童的面給沙盈盈打電話。

    祝童按住他:“不要告訴任何人,等出去後再通知吳助理,隨便編個什麼理由。國際醫學會議很多,你是著名海洋病專家。不要賣掉你剛買的那套房子,我知道你早就把錢轉到外面了。”

    “我這個專家也就在國內值錢,出去……唉。”

    王覺非總算說實話了,對于祝童知道他轉移資產毫不奇怪。

    回到錦江已經很晚了,小騙子沒坐車,就沿著街邊一路走回來的。

    陳依頤與松井平志正在客廳里交談,餐桌上擺著一席豐盛的酒菜;燭影輕搖,一只紅酒震在冰桶里,一瓶茅台還未啟封。

    看得出祝童進來前談話的氣氛很融洽,松井平志有足夠的風度和本錢贏得陳依頤的尊敬,她的那家醫院里有井池財團的投資;松井平志如今的身份是財團總裁。

    “平志先生等好半天了,你去哪了?”陳依頤迎上來像個賢惠的妻子般接過祝童脫下的風衣和外衣。

    “等我干嘛?”祝童心里亂,特別是看到松井平志的勝券在握的安穩模樣,沒來由湧出一絲怒氣。

    “主任好過分,不是你說讓等你吃晚飯嗎?”

    “是是,瞧我著記性,對不住,平志君,累你久候了。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我認罰三杯。”

    祝童第一個坐上餐桌,打開茅台倒上一杯,仰頭喝下。

    “蘇小姐七點打來電話,她還要在鳳凰城停一天,後天才能回上海。”松井平志站起來;“我已經吃過了,等你回來就是要轉告這個消息。不打擾了,你們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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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四、大隱(上)
  
    祝童沒說話,陳依頤有點不好意思,忙著送松井平志出門。回來還嗔怪道:“主任,你太沒禮貌了。”

    小騙子已喝下第三杯酒:“對他,用不著禮貌。該得罪的早已經得罪了;是朋友,就不會在意這幾句話。”

    “哎呦,主任真威風啊,連堂堂的井池財團的總裁都不放在眼里,你……到底是誰?”陳依頤坐到祝童身邊,笑盈盈的為他夾一塊海菜;“別只喝酒,吃點菜。”

    “我是誰很重要嗎?”祝童斜視一眼陳依頤,發現她現在真的很性感。一襲裁剪合適的晚裝淑女裙露出半個白嫩的香肩,身上隱約還有香水的味道。

    “主任不想說就不說,我只是隨便問問。”陳依頤吃吃笑著,潮濕的紅唇微微開啟露出一點舌尖。

    “我不收這樣的病人,你回去吧。”小騙子分辨出陳依頤身上的香水是,江小魚用來暗算的那種,有刺激性欲作用的香水。

    “我沒用,真的用;是裙子的味道。”陳依頤撲過來死死抱住他;“別丟下我,爸爸從小就不管我,媽媽只顧應酬根本就不問我的功課。從前還有哥哥對我好,如今,連他都在欺騙我、利用我……。主任,不是我放蕩,上海的冬天太冷了。給我一點溫暖,一點點……。”

    陳依頤貓一樣蜷縮在祝童懷里,看著她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小騙子不由得有些心軟。

    “依頤,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陳依頤點點頭:“知道,是哥哥讓我來找你。他說:李先生是個好大夫,只有他能救你。”

    祝童愣愣的注視著她,太意外了,陳依頤來此竟然是田旭洋的主張。

    “哥哥最近很疲憊,他很後悔。他說:世間路有太多的無奈與不甘,縱使你有千般機變也猜不透跌倒在哪個路口。哥哥還說:你是好人,不會見死不救。他很後悔沒能交到你這個朋友。”

    越是這樣的人越可怕,祝童對田公子又高看一眼。

    “哥哥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一切都是命。”陳依頤從手袋里取出只精致哦首飾匣。

    祝童打開,里面只有一枚黑針,鳳星毫。匣內潔白的絲綢襯布一角染一塊暗紅,那是血的痕跡。

    這是無聲的語言,是示好也是警告:殺手石頭出事了,很可能已經死了。

    祝童臉色轉冷,讓一個絕望的人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到底是對還是錯?如果不是自己,那個年輕的生命不會就此結束。

    陳依頤害怕,再次撲到他懷里。

    “主任,別趕我走。從小我就是一個睡,這幾天我一直做噩夢,每次都夢到站在懸崖邊,好大好大的風要把我吹下去;下面好黑啊。”

    祝童微歎一聲,自己如今不也與陳依頤一樣站在懸崖邊上,隨時有墜落的危險。他把懷里佳人抱到床上,一把撕開她的胸前衣襟露出兩只驕傲的玉兔。白皙性感的粉頸。肩膀相當纖瘦,有兩個深深的肩窩,但乳房卻是豐滿而堅挺。

    陳依頤吃驚的叫一聲,雙手下意識的護住兩點嫣紅;很快,一片羞澀的紅暈從眼角泛出,把白細的手臂癱在身體兩邊,一副仁君采折的模樣。

    等了一會,沒感到討厭的男人有別的動作;陳依頤把眼眯開一條縫,看到李主任正做咬牙切齒狀,雙眼死死盯著自己的胸前。

    陳依頤對自己的身體很有信心,唇邊綻開一朵輕笑;她以為李主任正在猶豫,是否就此……。

    事實上,小騙子確實有強烈的沖動,服下金丹後身體恢複的很快。但金丹有強烈的燥熱,近期小騙子的情欲很容易被挑起,他都是用龍星毫的冷冽平息欲火。陳依頤無論身材容貌都精美的令人心悸,面對如此光彩照人的上品,要忍住沖動不撲上去發泄一番實在是件很難很難的事。

    陳依頤悄悄挪動一下,把半條白嫩修長的大腿從裙下露出,看來很歡迎更進一步的侵犯,以她的身份,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我哪里比不上蘇警官?”陳依頤實在不該說這句話。

    葉兒月光般純淨的目光映在小騙子心里,滿腔欲火如冰雪遇到陽光消融與無形。

    他捏起一管口紅,在陳依頤裸露的胸前一揮而就,寫下兩個豔紅的字:鳳凰;鳳星毫點刺在乳溝正中。

    錦江的高級套房內沒有掀起床上風雨,陳依頤面色紅潤安靜的睡著,嘴角掛著一絲淺笑。

    祝童在外間,面對長窗席地而坐,深深的陷入蓬麻境界。龍星毫插在左手腕內關穴上,針體黑晶隱隱透出冷光。

    第二天祝童沒有出門,幾乎也很少移動,大部分時間都坐在客廳長窗前那片地毯上。整整一天,他只吃幾片水果,喝了半瓶酒,身前擺著一副精美的茶具。陳依頤奇怪,愛茶的人她見過,沒見過只飲酒喝茶不吃飯的人。那些水果還是她強迫李主任吃下的。

    松井平志早上來過一次,祝童說要安靜,他也有太多的事要做,客氣幾句就再沒出現。

    陳依頤一直乖巧的躲在臥室看書,有時尚雜志和一些醫院管理的專業書籍。錦江飯店高級套房里豐富的電器,基本上處于休息狀態。

    下午,陳依頤的毒癮再次發作,祝童依舊鼓勵她堅持,直到她實在受不了了才用龍星毫讓她昏睡過去。

    祝童的內心不像表面那麼安靜,大部分時間都處于緊張的思索、衡量狀態。沒和葉兒聯系,他希望在葉兒回到上海之前能有個大致的結果,葉兒身上的古怪到是他心里最沉重的負擔。祝童怕有人拿葉兒要挾,那樣實在是太被動了。

    又是一夜過去,中午,窗外的天空依舊灰暗陰郁,祝童飲下最後一杯茶,長身站起。

    王向幀那邊依舊沒什麼消息,下午,黃海和葉兒就要回到上海,沒時間再等下去了。

    “依頤,給你哥哥打個電話,我想約他喝茶。”

    陳依頤正坐在梳妝台前,仔細描繪著她那張精美的面孔;聽到祝童的話沒感到意外,拿出精致的鑲寶石手機與田公子聯系。

    兩分鍾後,陳依頤收起手機:“哥哥在嘉雪花園、他的書房里准備好了頂尖西湖龍井,隨時歡迎主任光臨。”

    “希望依頤能理解,這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哥哥也知道;他說過,在這個游戲里大家都身不由己。”陳依頤擠出個勉強的微笑;“要我陪你去嗎?”

    “那樣不好。”祝童穿戴起衣服,能感到她心里的極度矛盾。

    出門前,陳依頤默默為他遞上手包:“余曉江也在那里,主任小心點,我等你回來。”

    祝童拍拍她的肩膀,手感不錯,不僅有點後悔過去的兩個夜晚不該表現的那麼高尚。他在內心譴責自己,什麼時候了,還會有如此下作的念頭。

    井池財團的保鏢恪盡職守,一直通往這半邊的走廊入口。看到祝童,兩個彪形大漢同時鞠躬施禮;野村花海已經回來了,就住在祝童隔壁。

    進電梯出電梯,要到大門口時祝童才想起秦可強的話,在室內花園一角停下來,打開手機撥通他的電話,說馬上要去嘉雪花園和田公子見面。

    秦可強讓祝童稍等片刻,十分鍾後到賓館大堂,有兩個朋友要陪他一起去。

    祝童沒有拒絕,陳依頤說江小魚也在嘉雪花園,這一去就不完全靠嘴皮子,也許有些危險;有兩個朋友陪著也好。

    就這點空閑,三星手機內不斷傳來短消息。

    祝童正好有十分鍾空閑,挑有必要的翻看著。

    最多的還是葉兒,她要祝童注意身體照顧好井池雪美小姐,並毫不隱晦的訴說著自己的擔憂和相思之情。

    王覺非終于還是走了,出國前在機場給祝童發了一條短信。小騙子想,如果王覺非真被查出什麼問題,這條短信很可能讓他面臨說不清楚的尷尬場面。

    意外的是,有一條短信是丁主任發來的,她說最近香薰理療中心的生意特別火爆。由于兩位配藥的師傅不在,中心要面臨斷藥的危險;請求李主任快想辦法。

    祝黃與祝虎現在哪里小騙子也不清楚,對這條短信只能選擇無視。丁主任是要借“神醫李想”的招牌發財,只看稱配藥的的為師傅就能看出,丁主任對所謂的中醫毫無敬意。

    台海言說過,丁主任到處宣傳香薰理療中心是“神醫李想”親手創辦的,有中醫秘藏前年的美容秘方;不僅能滋養肌膚美麗身體,還能預防“或”治療所有已知的疑難雜症。

    祝童走過錦江華麗的大廳,猶豫著是否對王向幀說一聲,看到柳伊蘭挽著一位氣宇軒昂的光頭迎面走來。

    曲老億,怎麼是他?柳伊蘭怎麼會和曲老億在一起?難道他們就是秦可強說的要陪自己去見田公子的朋友?他原本以為看到是藍湛江或某位江湖隱士,比如梅葉。

    答案很快揭曉,曲老億爽朗的笑著伸出手:“這位就是李大夫吧?年輕有為啊,柳大姐的朋友就是我老曲的朋友。”

    柳伊蘭一襲素裙,嫋娜的立著,她到哪里都是一道風景;此時此刻,錦江飯店的大廳里半數以上的目光都被柳伊蘭吸引。不少守在這里等待“神醫李想”出現的記者剛才沒有認出他,現在,正飛快的湧過來。

    小騙子已經開始擔心將出現在媒體和網絡上的花邊新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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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四、大隱(下)
  
    還好,曲老億這樣的人身邊少不了保鏢。

    四條賣相很拉風的平頭彪形大漢,板著臉堅決的把想要過來的記者們擋在五米外,護著曲老億一行三人走出錦江,坐進適時開過來的一輛商務車。

    “柳大姐,你騙的我們好苦。”上車後祝童才說出第一句話。

    很明顯,曲老億也是江湖中人,他知道柳伊蘭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也不會叫出“李大夫”和“柳大姐”這兩個一語雙關的詞語。

    “曲老板是老君山逍遙谷掌門人,曲老板的前輩樂逍遙曾以一曲逍遙游名動江湖。祝童,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曲老板的身份,聽說你要去赴一個約會,就拉曲老板一起湊個熱鬧。”

    “久仰久仰。”祝童抱拳,與曲老億互致久仰。

    真真是虛偽,幾分鍾前他們甚至還不認識,只在重慶監獄前有過一次短暫的照面。幾個月前,祝門大師兄還在曲老億身上做過生意;就是現在,祝童也想不起所謂的逍遙谷是個什麼門派;只知道老君山是豫西八百里伏牛山主峰,傳說老子歸隱修煉的仙山。

    “逍遙谷逍遙游,曲前輩是老莊門人?怪不得大隱于市,不是柳大姐介紹,誰能知道收藏大家曲老億竟然是道家高人?”人家是來幫忙助場,祝童又恭維一句。

    “夫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謙,大勇不忮。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大道,沒必要關心別人說東西。祝大夫不要稱我前輩,和柳大姐一樣叫一聲曲老板即可。逍遙谷雖然也是道家出身,與二品道宗卻是兩碼事。”曲老億身上全沒有印象中的陰郁,很堂皇的笑著。

    祝童知道自己錯了,曲老億不是什麼道家高人,他甚至驕傲的沒把道宗看得很重。

    “曲老板也是東海投資的股東呢。田公子現在還欠他一大筆錢,這次來上海就是應田公子邀請,商談把欠款變成投資的細節。”柳伊蘭微笑著介紹曲老億的大致背景。

    曲老億這次沒驕傲,而是奇怪的顯出謙遜、感激的神情,很低調的說:“慚愧慚愧,我這個股東做不得數。沒有三十年前藍先生的教誨與提攜,就不會有今天的曲老億。也許,我還守在逍遙谷的大山里耕作一畝三分地呢?”

    祝童大約明白了,曲老億是三品藍石的又一項成功的投資案例。奇怪的是,曲老億怎麼會是東海投資的股東?還有,梅葉和師父老騙子應該也不知道曲老億的身份。

    咦!小騙子大概品出點味道了。三品藍石出巨資扶持八派重建江湖道,凝聚人心樹立江湖道的大旗;其實,是為了給自己的風險投資做保護啊。心里不禁佩服,誰知道在廣闊蒼茫的中華大地上,三品藍石還有多少如梅葉和曲老億這樣的投資?過去的江湖上有數不清的流傳與幫派,他們既然能流傳下來就一定有堅持道德准則和嚴格的門規,在他們身上投資雖然也有風險,卻比把錢投到一點也不了解的民企內好很多,那個年代,民企也就是個體戶的素質,實在夠嗆。

    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藍家花巨資樹立起來的江湖道的權威,是保證那些投資不被侵吞的一道最好的保護傘。

    曲老億的排場很大,商務車的前後各一輛護衛車,每輛車上坐三位年輕人。他們都是逍遙谷的弟子嗎?一個個精氣完足卻不張揚做作,沒有絲毫尋常保鏢的冷酷和霸氣,攔開記者時的動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大師兄能輕易在曲老億這樣的對手身上沾便宜?祝童很是懷疑,沒有曲老億故意配合,那筆生意根本就不會那麼順利。

    如果這個猜測是正確的話,曲老億應該比所謂的江湖隱士梅葉或一品金佛掌門空寂有更高的身份,他應該對江湖上的事知道的很清楚。

    路上,曲老億簡單介紹了與田旭洋的交往。祝童這才知道,南海宮瀾與漫江花雨內的兩個頂級包房都是曲老億名下的古典皇城裝飾公司的作品,里面的古董也是從曲老億那里購買。到現在為止,田公子還欠曲老億兩千萬貨款沒有結清。

    嘉雪花園到了,田旭洋果然在門前候著,看到陪在祝童身邊的是曲老億和柳伊蘭,他的震驚一樣寫在臉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就知道李先生不是尋常人,原來是曲老板的朋友。我剛得到一點凍頂烏龍,聽說柳小姐的茶藝出神入化,我們都有口福了。”田旭洋很快就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臉上帶著自嘲的微笑,熱情的邀請客人進去。

    祝童也不辯解,曲老億和柳伊蘭也沒有解釋。

    曲老億從下車的瞬間已經恢複陰郁冰冷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對田公子微一頷首,還是一副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十億八億的表情。

    如果說田旭洋看到曲老億只是震驚,江小魚震驚之余還有幾絲慌亂,雖然只是瞬間,但連田公子都看出他的不自然。無聊大師也在,他大約不認識曲老億,介紹過後才念聲佛,道聲久仰。

    嘉雪花園小客廳里的木質座鍾穩穩的敲響,午後兩點,一個尷尬的時間,就如小客廳里的氣氛一般;即使田公子表現出主人的熱情,無論那個人都感覺有點難言的壓抑和不自在。

    所謂茶無好茶宴無好宴,這句話用來形容這場茶會很是貼切。

    一開始大家都在沒話找話,好象每個被提起的話題都有七分勉強。幸好有柳伊蘭在,她安靜的施展花香茶道專心調制田公子現出的凍頂烏龍,隨著點點茶香緩緩蔓延,氣氛才漸趨和諧。

    曲老億放下茶杯,冷著臉先開口:“田公子,我曲老億向來不為難朋友,朋友們給面子也不會讓我為難。你已超出兩個賬期,我曲老億雖然有錢卻也拖不起這麼大一筆,真讓我為難啊。田公子這次請我,來是不是要算賬了?”

    田公子呵呵笑著回應說:“正是啊,前一段為了福華造船的事忙得沒一點時間,怠慢曲老板啦。”

    無聊與祝童坐在一起,兩人正在低聲說紫霞庵神樹的事,小騙子本來沒抱很大希望只是想打聽一點驅逐蟬蠱的內幕。

    無聊很堂皇的說:“是空木師叔在主持,我不太清楚。阿彌陀佛,云佳師妹現在還要求普賢寺給個說法,要求空木師叔為神樹請回金蟬。再次阿彌陀佛,罪過啊。”

    “再次阿彌陀佛,大師好有意思,真真罪過呢。”柳伊蘭坐在祝童右手,探身為無聊滿上茶杯。

    江小魚一直沒開口,只不停觀察祝童和曲老億,在猜測他們是什麼關系。曲老億在如此敏感的時刻橫空冒出,讓他和田旭洋所有的算計都失去了意義。曲老億不止在文物收藏界舉足輕重,在京城的文化圈里還有極為深厚的人脈,借著收藏熱與文物熱,曲老億作為一個收藏大家與權位鑒定專家,與甚多權貴都有很深的交往。

    這樣一個呼風喚雨的大玩家不會輕易替某個人撐門面,而今天,他擺明是要做小騙子的保鏢;不是朋友是保鏢!

    正是覺察出這一微細的區別,江小魚才不知如何是好。而在過去的歲月里,曲老億與清洋家很有些交往,江小魚出道前曾經走過一段彎路,曲老億對他的那段曆史很清楚。

    茶喝三杯閑話說夠了,祝童面對田旭洋道:“田公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田旭洋環顧四周,本應是三比三的平衡局面卻沒有誰對祝童唐突的提議有意見,他大方的站起來:“上午剛寫了幅字,請李先生賞光到書房指點一二。”

    兩人相隨再次走進三樓田旭洋的書房,門邊的座位依舊卻空無一人,殺手石頭沒坐在那里。

    書房里果然有一幅字,剛寫就尚沒有裱裝,書案上筆墨還在,只是一句意味深長的宋詞: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好字。”祝童由衷的贊一聲。觀字由心,也許只從書法角度看是為平常,但祝童從小精研文字,能體會到每個筆畫中都蘊含著寫字人的情感;這樣的作品確實難得。

    田旭洋聽出不是恭維,道聲謝謝招呼祝童坐下,第一句話問的是:“依頤還好吧?”

    祝童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田公子為什麼相信我?”

    “對我來說人只分兩種,一種是可以相信的,一種不能相信的;李先生雖然把我當成對手,但我相信你定會善待依頤,盡全力幫助她。”

    小騙子品味著田旭洋的話,大有知己之感;心里同時泛起一絲同情。如田公子這般活在永不停歇的算計中,太累了,難怪他鬢角早早的顯出白發。

    不對,這是田公子發出的糖衣炮彈;我明明是個騙子,怎麼被田公子當成值得信任的人?莫非,自己真變成好人了?

    小騙子有點迷惑,好在他反應迅速,指著樓下裝傻道:“你既然知道他們不可信,為什麼還要和他們同行?”

    “世上可信的人太多了,有信念的人才可信,要做一番事業就不能指望他們提供多少幫助。我處在一個互相利用的世界,懂得交換才能成就大事。但是關鍵時刻,還是需要先生這樣的人幫忙。”田公子充滿希翼的看著祝童,熱切的說:“只要先生肯屈就加盟,旭陽把江都鋼鐵送先生。”

    那可是一家正被熱炒的上市公司啊,田旭洋拋出如此大的本錢當然要謀求更大的回報。

    “田公子說笑了,我沒做什麼,你為什麼會相信我?”

    “因為石頭相信你。”田公子說出殺手的名字,神色黯然;“他要離開過去的主人,只和你見過一面就完全相信你,要去追隨你。他是個很簡單的人,生活要求不高。越是這樣的人越能感受到尋常人忽略的東西。李先生,只要你肯來幫我,田旭洋的一切都可與你分享。”

    “石頭……他還好吧?”

    “我不知道,他是余老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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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五、開局(上)

      石頭是江小魚的人,祝童知道。

    難道田公子真的不知道余曉江是誰?

    對于能犧牲自己親妹妹的人,祝童根本不會相信,輕巧的避過:“田公子是個明白人,只是,世界上大多數糊塗事都是明白人有意無意做出來的。所為何來?”

    “先生要說什麼?”田公子神色暗淡下來,小心的問。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田公子今年三十有六,對否?”

    明明是不相干的兩件事嘛,田旭洋沒有吃驚,只點點頭:“有人說本命年要特別小心,現在我信了。”

    “辛棄疾寫下這兩句時正是三十六歲,我瞎猜而已,沒想到歪打正著。田公子,‘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這兩句包含著深深的無奈,也可以說是一種博大的胸懷,更多的是對人生的短暫與渺小的無奈。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輕重,以為世上沒有做不到的事;那是不知進退好歹的狂徒啊。月有陰晴圓缺,史上多少風流人物,都不過只能有一時的輝煌,人世間自有不變法則。這一道淺顯的天機,只有迷局中人才看不到參不透。田公子,演出結束,你該退場了。”

    “先生,難道沒有別的選擇?”田旭洋沒有被祝童的滔滔言語所惑,肅然問。

    “我怎麼知道?”小騙子安然笑著,起身到牆角酒櫃里為自己到一杯白酒。卻沒有喝,只在手中轉動;凝視著田旭洋的雙眼輕聲說:“也許,田公子一年就准備退場了,從趙永兵停止呼吸那刻起,田公子就在謀劃這場最後的演出。因為,你害怕成為另一個趙永兵。”

    “是你,一直在背後算計我的是你。你得到了另一塊硬盤。”田旭洋終于動容,如果說他讓妹妹上門求助有示人以弱,並隱含誘惑的意思,現在對小騙子已經完全絕望了。

    “我到上海來純屬偶然,也沒有算計你,田公子,一直都是你在算計你自己。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避免與田公子有過多交往。如果不是有別的原因,我今天不會出現在這里。”祝童依舊沒有承認任何東西,只說明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指指樓下道:“與他們交往是你最大的錯誤,福華造船本是個很漂亮的騙局,錯就錯在,他們不只是被你拉進來的演員,更想做這出戲的導演。”

    “福華造船不是騙局。”田旭洋揮舞著拳頭,惱怒的說;“那是我的夢想,最大的夢想。家父以前也在東海艦隊,他臨終前還為中國沒有更大更先進的艦艇惋惜。我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夢想而……。”

    “算了吧,田公子這些話可以有更好的聽眾,但不是我。”祝童打斷他的話,冷冷的說:“你已在上海灘風光了二十多年,保守估計,現在應該有十幾億的現金,它們現在哪里?我是個很實際的人,不相信什麼理想只相信事實。你不貪圖權勢、美色,旗下公司大部分運營良好,那些錢不會憑空消失。田公子排場再大,也不會把它們浪費到充門面上;你不是那樣的人。我聽說田公子對手下一向很苛刻,這也是你身邊的幫手越來越少的主要原因。你想借助福華造船很撈一筆,然後遠遁他鄉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這些年,你看著曾經的盟友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或隱退或受到法律的審判;雖然你事情做的很漂亮沒有受到多少的牽連,但是你對上海越來越沒有安全感。田公子一直說自己是單身,容我再放肆一下,在世界的某個風景如畫的角落,一定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在等著父親和丈夫的歸來。”

    “你是騙子,是魔鬼。我沒有那麼多錢,我的錢都是合法的。”田公子指著小騙子的,顫抖著從牙縫里擠出兩句。

    “什麼是合法?”

    終于找到田旭洋身上的弱點了,祝童絲毫不敢松懈,雙目精光四射與他對視著。

    “如果巧取豪奪國有資產也叫合法?搞空手套白狼也叫合法?那麼,田公子你到底害怕什麼?福華造船也就根本不會出現。”

    田旭洋啞口無言,如果祝童再說他沒有得到那塊硬盤,鬼都不會相信。

    “人啊,都以為自己最聰明,能騙過天下所有人。田公子,世界已經變得很小了。讓我想想如何找到那對母子,首先假設他們在歐洲的某個地方,因為那里優越的社會福利和相對安全的環境,更利于孩子的教育。田公子大概有兩本以上的護照,但是你從上海出境一定要用田旭洋這個身份,你是名公子啊,大家都認識你。我敢肯定,田公子要進行兩次以上的轉機,但是最後的目的地距離他們不會太遠,也許需要再費點心思,也許開車就能到達。剩下的事就簡單了。只要有田公子的照片,出錢雇幾個私家偵探,他們能得到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信息。海關也許麻煩些,只有有足夠的誘惑問題應該不大。

    “世界上不少黑客,為了錢或榮譽,他們能攻克任何一個系統。從官方來說,福華造船一旦破局,田公子肯定要上國際刑警的紅色通緝令。哦,還有個可能,田公子一定准備好了另一個身份,也許在某個地方有一家醫院,比如說陳依頤的那家醫院,我聽說他們的整形外科有世界頂尖水准。但是,你不該招惹我,不該招惹樓下那兩位。他們是什麼人你最清楚,你騙走的錢如果不分給他們相當的數目,有些人會翻遍這個世界去追殺你。一百萬夠不夠,我說的是美元,無論你躲到什麼地方,這個懸賞能讓大多數人激動。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拉登,不可能鑽到苦寒地區的山洞里躲一輩子,你喜歡享受現代文明和舒適的生活。”

    “你是魔鬼,騙子。”田旭洋虛弱的重複著。

    “我確實是騙子,但不是魔鬼。”小騙子這才抿一口杯中酒;“你才是魔鬼。”

    田公子的頭發滑下額頭,沮喪、失望與悔恨同時出現在臉上。

    “我一直以為很奇怪田公子怎麼會有如此一間充滿海派格調書房;你不是很喜歡古董嗎?後來仔細想想才明白,喜歡古董收藏古玩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幌子,你真正喜歡的是外國的玩意兒。書房是你私人空間,只有在這里你才能真正的放松,當然要按照內心的意願布置。你不喜歡書法,看你的字就知道,每個筆劃都是那麼勉強,只有這幅除外。我能看出,你寫下這三個字時,”祝童的手指點著“青山遮不住”後面的三個字;“內心充滿恐懼,你早知道這一切早晚遮不住。這里!”

    祝童的手又點向“畢竟東流去”後面的三個字,你寫這三個字時內心是松弛的,充滿喜悅和希望。哦,也許應該說盼望。你想早些結束這一切,盡快遠走高飛。你厭倦了,田公子,你注定要失敗,沒有哪個騙局是完美的。從你厭倦那一刻起,這個結局已然注定,要不然,你也不會偷懶,讓樓下那兩個人來參與進來。”

    “你是個魔鬼。”田公子雙眼閃出瘋狂的光芒,手一點點移向書桌。

    “別亂動,那樣做是找死,你需要冷靜。”

    “啪!”一聲,兩枚三棱針釘在田公子指尖。

    “無聊大師難道沒對你說我是誰?”

    “你是誰?為什麼要對付我?”

    “沒有為什麼,如果真要說個理由,只能怪你不該利用我。這個騙局一旦引爆,會有太多的人受牽連。福華造船,我已經參與的太深了。我不該在井池雪美面前替你說話,更不該陪你應酬松井平志。你說過我屬于可以信任的人,為了不辜負別人的信任,我只能選擇阻止你。井池雪美小姐雖然已經回到上海,但是,他不會和你簽約。田公子,你沒多少時間了,好好想想吧。為了自己好,為了你的家人,你應該給大家給社會一個交代。

    “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要對付你根本就不會等到今天!想想吧,世界上有很多人在默默關注著你。這個時候,你的那些朋友不會為你提供多少幫助,也許最希望你倒黴的就是他們。對不起我剛想起來還有另一種可能,田公子也許要詐死,那樣就不會有誰試圖去追殺你了。好主意,真是個絕妙的好注意。早晚都是死,早死早托生。這樣簡單。”

    該說的已經說完,祝童取出一方手帕很仔細的把酒杯上下擦拭幾遍,站起身放到酒櫃上。這樣做有強烈的心里暗示,意思是:你已經完了,你已經死了,別想嫁禍于人。

    出門後祝童長出口氣,看看腕上的手表,這場談話整整用了一小時。

    他走進樓下小客廳,只有柳伊蘭和曲老億在,無聊大師和江小魚不見蹤跡。

    “可以走了嗎?”柳伊蘭媚然笑著,站起身。

    “田公子真沒風度,送客能耽擱多少時間?”曲老億板著臉看看樓上;“走吧,有他後悔的時候。”

    商務車駛出嘉雪花園,祝童才真正的放松下來,緊繃的神經放松,癱軟在座位上。

    他本以為要有一場小小的沖突、或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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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五、開局(下)

 “他們呢?怎麼忽然不見了?”

    “田公子還好吧?”

    柳伊蘭與祝童同時開口,都感到碰巧,相視一笑。

    曲老億嘿嘿笑道:“以田旭洋的性格,他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會做出如此失禮的事。祝大夫搞定他了,是嗎?”

    祝童搖搖頭:“現在才剛剛開局,他正在……思索福華造船的命運。田公子知道我怎麼不了他,他一直在演戲。我手里沒多少籌碼,只好兵行險招把事情攤開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他的退路也不多,左右就那麼幾招。既然被人說破,再玩兒就會加倍小心。有位偉人說世界上就怕認真二字,認真過頭就會草木皆兵,疑心生暗鬼啊。”

    曲老億也知道事情不會如此簡單,卻沒想到祝童施展的是這樣的招數,愣愣的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田旭洋會判斷局勢,他不可能承認失敗,祝童在誘導他發動反撲,雖然會很危險,但事情將變得簡單了。

    柳伊蘭捂著酥胸誇張的說:“我相信田公子已經垮了,等他看到身邊沒有一個朋友時,這出戲也就落幕了。”

    “他們退出了?” 祝童問的是無聊大師與江小魚。

    曲老億沖柳伊蘭努努嘴;“問她。”

    “我們剛才討論過一個很有意思的話題,今天上午,索翁達……也就是祝門掌門祝飛帶著大弟子布天寺主持洛迦哥仁與來自藏西的貢嘎木活佛現身鳳凰城,還有金佛寺空幻大師。他們找上也在鳳凰城的金佛寺主持空寂大師。貢嘎木活佛與空幻大師當眾宣布不再謀求指然布天寺,並發誓終生侍奉在索翁達……瞧我這張嘴。貢嘎木摔毀金邊聖書,與空幻大師一同發誓終生侍奉祝門掌門祝飛為無上宗師。並且,貢嘎木還與空幻大師同時宣布脫下袈裟,拜入祝門。現場有六品梅苑梅葉長老、石旗門秦桐山,有四品紅火的汽笛,還有一干金佛寺高僧。無聊大師和江小魚對這個消息表示半信半疑,他們為了求證消息的准確性,顧不上和田公子打招呼匆匆離開。”

    小騙子對這個消息同樣半信半疑,他知道索翁達紅云金頂一行充滿風險,據說那個洛迦哥仁就沒安什麼好心,卻也沒想到會有如此大勝的結局。貢嘎木活佛還罷了,祝童對這個域外來客沒多少了解。一品金佛高僧空子輩高僧空幻大師也脫下袈裟臣服在索翁達腳下,真真是件匪夷所思的怪事。

    “聽說,空寂大師和空幻單獨交談過,出來後空寂大師面色慘白好象遇到鬼了。空幻現在已更名為祝幻,他一直稱呼祝飛為佛師。”

    祝童順柳伊蘭的敘述推敲著事情的經過,恍然間嘴角泛出一抹笑紋。看空幻大師的反應,索翁達大約用那個所謂的“靈轉”或類似的神通為他們洗腦了,與鄭書榕的情況類似。小騙子曾被困在索翁達的“靈轉”內,知道那個世界里索翁達有絕對的控制權,裝神弄鬼把自己扮成現世佛,很簡單的把戲。

    只是,索翁達這不是赤裸裸的欺騙嘛?這個曾經的活佛,進入祝門不過半年多就學壞了,以騙術把一干對手變成自己最虔誠的信徒。如此一來,田公子的處境將更加淒涼,無論是無聊或江小魚都要觀望幾天。

    “祝大夫知道什麼內幕?”曲老億看到小騙子神秘的微笑,好奇的問。

    “不知道,我也剛聽柳大姐說起。奇怪,空幻大師怎麼會……。祝飛太過分了,真不給金佛寺面子。”

    柳伊蘭撇撇嘴:“小滑頭。”整頓神色又道:“無聊和江小魚答應暫時退出,只是有一個條件:無論事情如何發展,他們在福華造船的利益必須得到保證。”

    “誰管得了那些,又不是我讓他們在田公子身上投資。”小騙子當然不吃這套,這樣的責任他也承擔不起。

    “你要管,不止他們,東海投資也在這個項目上投入了一大筆錢。曼湘相信了謝晶的話,隨她一起在福華造船上投入了一億。我回來時,這筆投資已經完成。所以我才求助曲老板,沒想到田公子還欠他兩千萬。現在,曲老板也毫無辦法。”

    “讓我想想。”祝童真感到為難了,人家可以說冒著巨大虧損的危險幫助他,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表現的太自私。“王向幀說過,不管田公子如何,福華造船一定會繼續下去。我知道的就這麼多。曲老板那些錢是田公子的私人債務,也許會有危險。對不起,我真幫不上忙。”

    “這就好,至少不會賠的太多。”

    柳伊蘭做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曲老億灑脫的揮揮手:“至少東西還在,我賠的起。”

    是啊,兩間VIP專屬包房一間在南海宮瀾,一間在漫江花雨,都是八品蘭花的產業。田公子付不出兩千萬,那兩間包房就屬于曲老億了。

    盡管這樣,祝童還是很內疚。商務車穩穩的停下,錦江飯店到了。

    “多謝兩位,我做東,請二位一起用個便飯。”

    祝童發出邀請,柳伊蘭搖頭拒絕:“再找機會吧,曲老板近期都在上海,今後有的是機會。瞧,你的小情人回來了。”

    果然,祝童看到黃海和葉兒正護著朵花走進錦江飯店,他暗道一聲好險,如果早一步下車就被碰到了。奇怪,他沒看到蝶姨。

    遠遠的,大火輪的身影一閃而逝,看葉兒的背影很有些不對勁。祝童心里發緊,連忙跳下商務車跑進錦江大廳。

    “曲老板看到了,他一見到那個姑娘就沒了靈氣。唉,真令人羨慕啊。”

    “柳大姐是誇獎他嗎?人不風流枉少年,誰都有荒唐的階段。夫人既然囑咐不打擾他,我們就不必瞎操心了。”

    “他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這樣不好。”

    “只有年輕人才有咄咄逼人的本錢,我很羨慕他的沖勁。柳大姐,夫人曾經問我,虛懷若谷好還是不好。當時我就想,夫人真是有大智慧啊。如果說一個人虛懷若谷,就等于說這個人再做不了什麼事了,因為他害怕的東西太多,有太多的東西在干擾他的思維。”

    柳伊蘭頓時愣住了。商務車開出好遠,她才問道: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夫人現在哪里?我想去當面請教。”

    “夫人需要休息,她現在逍遙谷。”曲老億神情凝重;“我們都受過夫人大恩,保護祝童度平安就是對夫人最大的安慰。”

    “夫人受傷了嗎?”

    曲老億沒說話,回身看一眼錦江方向。

    黃海在總台打聽李想的消息,葉兒在朵花攙扶著倚在一旁,臉色慘白。幾個不識相的記者看到鳳凰仙子已然圍攏在她們身邊,朵花無力應酬他們,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急得高聲大罵他們沒人性。

    錦江的保安被驚動了,很快就趕來在鳳凰仙子身邊建起隔離帶。外面,幾個娛記已經在笑嘻嘻的抗議,說鳳凰仙子才剛紅幾天就耍大牌,出口傷人。

    祝童出現在朵花身邊,抱起葉兒低聲呼喚著。

    葉兒看到他,勉強笑著說:“還好吧?”說完就昏過去了。

    祝童顧不了許多,抱起葉兒沖撞倒幾個保安和記者,穿過大廳奔向電梯,留朵花與黃海照顧一堆行李和混亂的局勢。

    陳依頤正在與毒癮發作的痛苦做抗爭,房門被撞開,祝童抱著葉兒飛跑進來。

    “主任,救我。”陳依頤虛弱的請求著。

    祝童沒時間理會她,葉兒實在太虛弱了,瞥一眼陳依頤扭曲變形的表情,說:“受不了就用點香水,我今天很忙。”

    “嘭!”一聲,祝童踢上臥室的門,陳依頤咬緊嘴唇流出委屈的淚水,幾次伸出手去拿手包里的香水,都忍住了。

    葉兒的外衣被揭開,祝童一寸寸檢視她胸前的身體,尋找古怪的根源。號脈已然無用,他剛才以祝門術字探查過,大致部位就在兩乳之間。但是,為了保險其間祝童不敢有絲毫偏差。

    葉兒兩眼無神的望向空出,少女的乳房如掛著朝露的蓓蕾,展示著奪目的嬌美。

    她的雙乳間有一條淡淡的紅痕,半圓形有合攏為一個圓的趨勢。

    如此奇怪的東西小騙子從未說過,

    蝶神被催動到極處,小精靈能感受到寄主的瘋狂,所以格外賣力,讓祝童終于探到最關鍵的一點:心髒。

    葉兒的情況與西蕾婭不盡相同,可說是更嚴重。一直微小的蠶蟲正潛伏在她的心髒里,這個位置讓小騙子空有一身本領和也束手無策,蝶姨傳遞給他的強大的神力還不足以制服蠶蟲,一旦它被逼迫,葉兒就有生命危險。

    同樣,如果有人催動蠶蟲,葉兒同樣活不了。剛才,一定有人在不遠處催動這個小生命,所以葉兒才會突然昏厥,她一定在承受極大的痛楚。

    “李想,你怎麼哭了?”葉兒醒來,無力的抬一下頭。

    “我沒哭。”小騙子勉強笑著在她脖子下墊上枕頭,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流淚。

    “我的病是不是很重。”葉兒伸出溫暖的手,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痕。

    “葉兒不要擔心,你是太累了,休養一段就好了。”祝童把她的手攥住,在唇邊摩擦著;“我是神醫啊,葉兒就是有病也不必擔心。我只是看你受苦,心里難受。”

    “醫生說可能是心髒病。”

    “哪個的醫生?”

    “我在火車上昏過去了,車上有位醫生給我看過。”

    “別聽他們胡說,葉兒沒有心髒病,你只是勞累過度又被風雪侵襲。靜養幾天就好了。”

    “真的嗎?”

    “相信我,你老公是‘神醫李想’。”

    “你發誓不是騙我?”葉兒直直的看著祝童,臉上的表情有希冀也有恐懼。

    “我發誓,葉兒,你的身體很好,很快就會痊愈。”

    “我要你發誓,不會騙我,永遠。”葉兒伸出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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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六、胭脂扣(上)
  
    小騙子心驚肉跳,葉兒好象話里有話。

    但還是硬著頭皮與葉兒的小指勾在一處,按在自己胸口:“我,李想發誓,永遠不會欺騙蘇葉警官。”

    葉兒甜甜的笑了,勾住祝童的脖子把身體埋進他懷里。

    纏綿一會兒,祝童取出鳳星毫仔細消毒多遍,引出一些黑霧練化仔仔細細葉兒調理身體,同時封閉了她心脈附近幾處穴位。

    葉兒的感覺越來越好,看著愛人圍著自己忙碌,臉上綻出幸福的笑。

    她忽然蹙起眉頭注視著小騙子手里的鳳星毫:“李想,它不是丟了嗎?”

    “什麼?”小騙子腦子里轟然大震,鳳星毫的事他從未對別人提起過,今天田公子還回來正了了他一樁心事。

    但是,葉兒為什麼會這麼知道?

    “不知道,也許這幾天太累,腦子里總有些奇怪的東西。”葉兒揉揉眉心,努力驅趕著那些奇怪的念頭。

    她對被劫持的那段時間還隱約存有記憶,她雖然處于昏迷狀態,但是感官卻沒有完全失效。每個人都會有第六感,只不過有的強有的弱,也許正是那些感覺把那些經曆記錄下來,並深藏在她記憶深處。

    “葉兒,這里是上海,把那些不開心的事都忘掉,只要我們在一起,每天都是一個新的開始。”祝童把她抱在懷里,內心的感受複雜難明。

    葉兒忽然哽咽道:“李想,求你答應我件事。”

    小騙子輕輕的點點頭,莫說一件,十件百件也不成問題。

    “如果我的病真的很重,希望你騙我一次,帶我去旅行。讓我快快樂樂度過最後的時光。”

    祝童呆了片刻,看著心愛的戀人遭受如此磨難是一種怎樣的刻骨銘心,真的很難說清楚。

    “你真的沒什麼病。不是騙你。”他迅速從恍惚中驚醒,葉兒始終不相信自己沒病,這樣說是在試探自己是否在安慰她。

    “真的嗎?”

    “只要注意飲食,你很快就能痊愈。我是說,近期內你要嚴格控制,不能食用半點葷腥。”

    “我不相信。”葉兒綻放出笑容,一時間就象一尊高貴聖潔清麗脫塵的女神。在她面前,任何邪惡與欺騙都是那麼齷齪。

    這可該如何是好?被扒光的感覺再次從小騙子心頭湧起,忽然覺得原來自己是如此肮髒卑鄙,以一個虛假的謊言得到了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還好,葉兒總歸是愛自己的,她已經拋開那些荒唐念頭,抬起頭送上濕潤的唇。

    輕吻很快變成熱吻,祝童的手探進兩人之間,入手的嫩滑使他情欲激蕩;手上微微加力。葉兒急促喘息著,身子不斷往扭曲著靠上來,又蕩開去。

    女神下凡了。

    外面響起嘈雜聲,是黃海與朵花找過來。

    “好人,黃海的胳膊腫了,你該去看看。這幾天多虧他一路照顧。”

    葉兒從深吻中掙紮出來,滿臉紅暈提醒愛人:外面還有個病人。

    黃海的傷在手臂,小騙子此時此刻根本忘了他的手腕被殺手石頭拍斷,腦子轉的念頭是盡快去普賢寺找空木大師談條件,讓葉兒早些從威脅中解脫。

    “瞧,都怪你……。”葉兒整理衣服,羞澀的叫一聲。

    小騙子嘿嘿笑著,他生怕葉兒看到胸前的紅痕擔心,剛才故意對那里侵犯的重了些,心里當然不是滋味。

    黃海的傷沒有惡化,但是現在一定很疼,骨斷連心;他時不時皺皺眉頭。祝童不敢解開綁帶,黃海需要換上一副狗皮膏藥,只是正在愈合的斷處受不了如此折騰。

    祝童以針灸為他封穴止痛,拿起電話撥通海洋醫院急診科,讓他們派一輛急救車來。黃海需要住院治療,用現代醫學消除炎症,緩解他的痛苦。

    等待的時間有點尷尬,祝童試著以龍星毫催動黃海身上的蝶蠱幫助他慢慢恢複。沒想到這次根本就沒費多少事,小紫蝶乖乖的順著祝童的意願移動到紅腫處,並且很快就融化在斷骨處。

    黃海揮揮手臂:“李醫生真是神醫,這一針下去,我感覺已經完全好了。”

    祝童推推眼鏡不好意思的笑笑,正在琢磨是否是蝶姨傳功的緣故。他能完全控制住黃海體內的小紫蝶,包括練化它也沒遇到一點反抗,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陳依頤已經度過最難熬的階段,黃海進來的同時就躲進衛生間。女孩子總是愛面子的,她希望以光彩奪目的形象示人。黃海曾經是與她交往過的男人,祝童更不用說,她不由自主的希望與鳳凰仙子和蘇葉警官比試一下。

    朵花……真不好說,她如今滿臉憔悴哪里還有鳳凰仙子的派頭,想來因為黃海,她一路上都沒有合眼,現在正歪在沙發上打呼嚕。

    臥室的門與衛生間的門同時打開,葉兒與陳依頤幾乎同時走出來,她們相視都有些愕然。

    小騙子沒有解釋陳依頤為什麼會在自己的房間,以葉兒的心胸,應該不會想歪吧?

    只是,房間里的氣氛實在有點別扭,不只是葉兒,朵花醒過來後對陳依頤也有幾分戒備。

    好在,急救車很快來啦。祝童攙著黃海向外走,招呼陳依頤一聲:“陳小姐也來吧。”

    李主任回到海洋醫院上班了。

    這個消息很快傳遍整個醫院,由于王覺非的突然失蹤,醫院上下流傳著各種猜測。

    同時還有另一個消息,院長助理吳瞻銘證實,王覺非臨時出國參加一個重要的學術會議,近期就將回國。這讓有些蠢蠢欲動的人冷靜下來,謠言也不攻自破。

    李主任的身份很奇怪,雖然只是海洋醫院的一位准專業科室的中層干部,卻沒誰能管的了他;好象也沒誰想去管他。李主任要求不多,但每個要求都有人買賬。

    他的名聲實在太大了,外界都傳說他是位神醫。在專業的三甲西醫醫院里,大部分醫生都不相信什麼“神醫”,認為那不過是媒體炒作的神話。但是,年輕的護士和病人中不乏“神醫李想”的信徒,特別是網絡信息中心的那幫年輕人,簡直把他們的主任當成偶像來崇拜。

    第二天上午,教委派駐海洋醫院的審查組忽然撤出了,與他們的突然到來同樣神秘。

    兩天過去了,李主任回到醫院後很少呆在網絡信息中心自己的辦公室,大部分時間都在高干病房忙碌。他帶來了三位病人,一位是黃海黃警官,一位他的愛人,蘇葉警官。

    另一位病人最奇怪,原王院長的秘書,網絡信息中心副主任陳依頤小姐,她看起來不象有什麼病,並且大家都知道她本身就有一家不錯的醫院。

    隨李主任來的還有一個熱點紅人,鳳凰仙子朵花;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她是黃海的女朋友。有不少小護士是她的歌迷,看到她為了愛人放棄事業,無不感到惋惜。

    還有一位小病人也被移進高干病房,做完手術沒幾天的苗苗。

    第三天上午,李主任的另兩位病人被送來,來自日本的老花匠野村花海先生和松井式先生,他以前就是李主任的病人。

    于是,有人就開始說李主任是漢奸。

    最近一段時間,海洋醫院住進來不少患絕症的病人,他們都是沖著“神醫李想”而來。但是李主任對他們根本不感興趣,整天圍著自己的七個病人轉,別的事一概不聞不問。只有一點,李主任回來後就要求保衛部加強對高干病房樓的保衛工作,負責後勤的孫院長很配合的在大樓前設置了兩個檢查崗。高干病房又進入戒備狀態,兩位保安日夜守在門前。

    來探視黃海的客人很多,黃媽媽每天都要到醫院來個三五趟。大家都奇怪,她一向對兒子的女朋友很冷淡,這幾次看到鳳凰仙子朵花別提多親熱了,有些護士甚至懷疑黃媽媽不是來看兒子而是來看未來的兒媳。

    第三天下午,黃媽媽陪著一位大人物走進高干病房。高干病房的大部分醫生護士都還記得這位首長,王向幀。

    王向幀親切慰問了黃海和蘇葉,對兩個屬下的工作表達了高度贊賞和表彰。為了了解他們的病情,王向幀與他們的主治醫生李主任進行單獨詢問,走得時候很滿意。

    他滿意,祝童不太滿意。王向幀是詢問了黃海和葉兒的病情,但還要求祝童明天中午陪他一道去赴一個宴會。

    田旭洋要攤牌了,邀請王向幀和祝童明天中午到水鄉人家,客人還有井池雪美小姐和松井平志先生。

    祝童更關心的葉兒,他向多處求援。這天晚上,老騙子將裝成老中醫來為葉兒看病。

    王向幀時間緊,囑咐他盡快通知井池雪美小姐,明天中午到水鄉人家赴約;說完就走了。

    小騙子又面臨棘手的問題,井池雪美什麼身份?她能答應去嗎?但是,王向幀根本就不是商量,好象這是他必須完成的任務。

    祝童壓住心里的不服,打電話到蘇州碎雪園。

    井池雪美看來在那里過得很愉快,很爽快的就答應了;明天上午,她要來海洋醫院看望野村花海和松井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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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六、胭脂扣(下)
  
    晚九點,老騙子又扮成道貌岸然的老中醫模樣出現在小騙子面前,陪在他身邊的是玉女。

    祝童低聲介紹一下病情後把他們帶進葉兒的病房。

    最近兩天葉兒的病情沒有加重,只是越來越虛弱了;每天要睡十幾個小時。

    蕭蕭近期一直在高干病房修養,葉兒病了就搬到她隔壁病房,方便照顧。

    看到祝童帶著兩個神仙樣的人進來,蕭蕭唬得不知該說什麼好。她雖然見多識廣卻也沒見過這樣的人物,老騙子裝神弄鬼的本事越發爐火純青,真真不是蓋的。

    祝童介紹說是從外地請來會診的老前輩,蕭蕭忙著去倒水沏茶,葉兒也勉強睜開眼。

    玉女開始站在一旁,老騙子現為葉兒把脈後撚著長長的白胡須說不妨事,讓葉兒安心修養就和小騙子一同退出。中醫對女士的尊重很有點形而上,玉女將單獨為葉兒做進一步檢查。

    “有什麼眉目嗎?”祝童帶著老騙子到醫生辦公室,小心的問。

    “還不清楚,總之是邪症。”老騙子皺起眉頭,這樣的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唉。”小騙子垂頭喪氣的,看得老騙子火起,低低的吼道:“瞧你的出息,為了個女人值得嗎?”

    “她如果好不了,會死很多人的,”祝童似笑非笑的說。

    老騙子慌了,安慰他說:“童兒,是邪症就有治愈的希望,只要能找到對症的辦法;你那麼重的傷還不是被治好了?神石軒的玉女冰功最能體察女人身上的邪症,她一定有辦法。”

    “真的?”小騙子有點懷疑。

    老騙子重重的點點頭,接著也歎息一聲:“童兒,還有件麻煩事啊。你那個徒弟祝飛最近做出件大事,一連收下三個弟子。”

    “不是兩個嗎?”祝童只知道空幻大師和貢嘎木活佛,洛迦哥仁本來就是索翁達的弟子,算不得數。“很好啊。空幻大師拜入祝門,今後他就是你的徒孫了。哈!空寂大師該怎麼叫您呢?”

    老騙子嘴角浮起一絲微笑,空幻與空寂都是空子輩高僧,如果空幻今後是祝門第三代弟子的話,這個……空寂大師是比較難堪。但是,老騙子的笑很快就被愁取代。

    “還有一位是你大師兄,他也傻了,整天跟在祝飛身邊,口口聲聲稱祝飛尊師。”

    小騙子心里一寒:“大師兄他不認識您了?”

    “也不是不認,是這里變了?”老騙子指指腦袋。

    問題真的很嚴重了,索翁達的靈轉太霸道,所有在紅云金頂上的人都被他徹底洗腦了。老騙子發愁、擔心都是有原因的,如果索翁達的這個神通多用幾次,祝門就將不複存在了。即使他不在祝門中人身上用這個神通,事情也夠麻煩的。也許在外人看來很威風的神通,隨時可能給祝門召來滅頂之災。索翁達的神通已經超出各方面能容忍的限度,能隨時控制一個人的思想的人,太可怕了。

    倒也不是對索翁達不信任,他們是兩個洞悉世事的職業騙子,對人性都有足夠的了解,足夠大的誘惑能徹底改變任何一個好人。固字術已然很厲害了,現在的索翁達借助鳳凰面具,能把自己的思想固定在別人心靈深處。這樣的人不是神仙就是魔鬼,索翁達可以很容易收攏起一批最忠實的信徒,只要他願意,建立起一個邪教圖謀更大的東西不是沒有可能。

    “具體當時什麼情況除了當時在場的,誰也不清楚。索翁達一直沒說什麼,唯一的線索是:你大師兄說他看到一直火鳳凰。也就是說,索翁達是借助鳳凰面具完成的如此神通。”

    祝童仔細回想著自己在“靈轉”內的經曆,在他想來,那時的索翁達還不是無懈可擊。但是,活佛已經進入祝門大半年,師叔祝黃對索翁達傾囊傳授,特別是得到鳳凰面具後,小騙子根本想象不到他現在厲害到什麼境界了。

    “怎麼辦?”大小兩個騙子對視著,眼里都是一個答案:找機會剝奪索翁達的掌門資格,拿回鳳凰面具。

    只是,談何容易?

    玉女出來了,蘇娟殷勤的關好門要聽聽會診結果,祝童把她推進去,說:“你照顧葉兒,不用擔心。”

    祝童打開隔壁的空病房,他現在就住在這里,也沒人向這里安排病人。

    “前輩?”祝童小心的問。

    “她中的是胭脂扣。”玉女看來很勞累,為葉兒診病消耗了她不少精氣。

    “胭脂扣。”小騙子不知道,老騙子聽到著名字就跳起來,大罵:“那群禿驢,什麼時候把這樣的邪術也拾起來了。”

    “胭脂扣是什麼?”小騙子心里時分不安,看老騙子的反應,應該很麻煩。

    “很久以前,神石軒退出江湖道就是因為它。那時,一品金佛就妄圖以胭脂扣暗算我神石軒的前輩。幸虧發現的早。看到蘇姑娘胸前的紅印嗎?紅痕如果連接圍攏出拇指大小的圓,她的生命就進入倒計時。紅痕連成一體後,會從外向內填充且一天比一天紅豔,等這個圓變成胭脂般豔紅……。”

    玉女耐心的解釋著,她對胭脂扣的了解不算太多,只知道傳說中的胭脂扣是佛祖對那些淫蕩女子降下的懲罰,多出現在不遵守佛門清規的尼姑身上。百年前,那一任神石軒玉女出席一次江湖酒會後身上莫名出現胭脂扣;她當即閉關不與任何人接觸。十二年後才有玉女憑一把琢玉刀大鬧江湖酒會,當眾挑戰金佛高僧並退出江湖道的江湖傳奇。據說從那場變故後,金佛寺為了堵住玉女的嘴,曾發誓不在使用胭脂扣。時間過去這麼多年,誰還記得那個約定?大家連神石軒為什麼退出江湖道都說不清楚。

    “我不知道那位前輩祖師因為什麼染上胭脂扣,但師門從此有一條訓誡:神石軒弟子不得雕刻任何佛像造像,不得接受任何佛家用具。我們這些年謀求複出,生意之所以不太好,就是因為這條訓誡。”

    做玉石生意不造佛像生意肯定要大受影響;所謂男帶觀音女帶佛,玉石掛件最普遍就是佛家造像。值錢的大件玉石,也以佛像和觀音像為多。

    “蘇姑娘如今有兩個選擇,一是跟隨我回柳家村修習玉女冰功。”

    “不可能,葉兒不會進入江湖,她是警官,根本不會理解這個世界。”祝童干脆的否決了玉女的建議。

    “那,就只能與施術人談判,他們隨時可以控制蘇姑娘的生死。還好,蘇姑娘一直帶著女兒玉,她的體質也出奇的好。即使這樣她的時間不多了,紅痕已然連成圓,等下次月圓時還沒有解藥,蘇姑娘就危險了。”

    “下次月圓。”祝童掐指算算,還有十二天時間。“如果沒有女兒玉,她會如何?”

    老騙子細細想了一會兒,說:“我們對這玩意兒了解的並不多。據說,胭脂扣從發病到結束,最快的是月半,慢的不會超過一月。被胭脂扣詛咒的人熬不過第三個滿月。神石軒的女兒玉能鎮定心神,只能緩解她的痛苦。”

    “我知道了。”祝童輕輕的說。

    很明白,他們沒料到葉兒曾被蝶蠱洗禮,身上還有女兒玉,身體的抗力超乎常人甚多。如果在湘西發病,自己只能屈服。小騙子後怕,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葉兒也許在回上海的路上就不行了。

    老騙子最了解自己的關門弟子,看祝童臉上神情平淡,擔心的說:“你別做傻事。”

    “做傻事?”祝童面無表情的說:“我要請客,請一品金佛的所有高僧都來,聽他們到底有什麼條件,想要我做什麼?有本事沖我來,對一個弱女子下手,他們好大的本事。師父,我不會做傻事,葉兒如果有什麼意外,我會讓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都知道,什麼事是不能做的!葉兒性情委婉剛毅,她還是位警官,有很多人能證明她肯定不是什麼淫蕩女子。誰如此狠毒把胭脂扣這樣的東西種在她身上,誰就要承受代價。”

    老騙子站起來,隨手開出一張藥方;“這些藥先吃著,給她前後各貼一張狗皮膏藥。我這就去找空寂聊聊。他如果不承認再作計較。童兒,也許這件事空寂真不知情,現在的金佛寺很複雜。我們正在……三天內就會有結果。這個給你,如果有什麼意外,先用著。”

    藥方還是其次,老騙子遞過來的那只筆是鳳卓青羽。祝童接過來把玩著,說聲:“謝謝。”

    此時此刻,他心里正在翻騰著無數惡毒邪惡的念頭,根本沒主意到老騙子說話時古怪的停頓。終于還是決定聽師傅的話等三天,說:“好,我就等三天。師父,胭脂扣是蠶蠱在作祟,普賢寺內一定有古怪,空木老和尚也脫不了干系。如果沒有結果的話,師傅,您就當沒我這個弟子好了。”

    老騙子松口氣,至少祝童答應等了。他跟了解自己的關門弟子,以祝童如今本事,真惱起來能把天捅個窟窿。

    他裝作吃驚的樣子,問道:“蠶蠱?你能確定?”這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小騙子明白師傅的心思,也很配合:“胭脂扣不是第一次出現,西蕾婭,就是那個洋妞也曾被它暗算。但是西蕾婭的症狀恢複的很快。玉女前輩,胭脂扣不只是置人于死地,也許還能控制人的行為。這次他們的目標本來是井池雪美小姐,也許要控制她和田旭洋簽署合約。他們沒想到葉兒挺身替下井池雪美,更沒想到被我半路截下來啦。看著吧,這一切都和田公子和空木有關系。”

    “事不關己則亂,你太驕傲了。讓我們來仔細分析一下這件事。你說他們的目標本來是井池雪美,是嗎?”老騙子又坐下來,他從小騙子的話里找到了疑點。

    “不錯,空想把我引開,大火輪和殺手石頭劫持的目標是井池雪美,這就是他們掛在葉兒身上的東西。”祝童也冷靜了,把那個四面佛掛件丟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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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七、福無雙至(上)
  
    玉女以琢玉刀解刨開四面佛掛件,中間是一點白絲,果然是一只蠶蠱。

    祝童念念不忘葉兒的病,把那段白絲送到鼻端嗅著,有淡淡的檀香味。

    老騙子接過來放到鼻端嗅嗅,皺著眉頭:“果然是他們的玩意兒,我拿著它就能找空寂算賬。”順手揣進兜里,對祝童說:

    “我們可以這樣假設,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真正中了胭脂扣的是蘇姑娘。井池雪美現在碎雪園,他們現在的關注點應該在蘇州。如果按照你的分析,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要控制住井池雪美小姐,與田旭洋順利簽約。那麼……”

    “師父。”祝童被老騙子點破心里的盲點,一切都想明白了;“明天中午,田公子請客,有王向幀和井池雪美小姐。啊!我明白了,這件事松井平志也有份。田公子圖謀的是福華造船的騙局圓滿,松井平志要的是井池家族的財產。從今而後,井池雪美將是一個沒有思想的玩偶。明天中午在水鄉人家,一定有一場好戲。”

    “是啊,宴無好宴,田旭洋不會輕易認輸。”老騙子贊許的點點頭,人老了,腦子跟不上年輕人的靈動。雖然,小騙子說的一連串陰謀他還沒想得很明白,但考慮問題的深度和廣度正是小騙子所缺少的,他總能提出最有用的建議和質疑。

    “可是,金佛寺能得到什麼好處?保證金蓮花在福華造船的投入?這個理由不夠充分。空寂大師雖然有野心,但還算遵守傳統的刻板人,不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我了解他。”

    小騙子繼續放飛思想:“不值得?金佛寺的聲譽是很值錢,如果松井平志以一大筆錢……不對,師傅說空寂不會答應,那就是……無言!一定是他,那家伙裝聾作啞好多年,一定有所圖謀。”

    “無言!”老騙子對聾啞大師印象不錯,愣住了。

    祝童沒理會他,繼續以語言組織自己的思緒;他更需要的是一個好聽眾。

    “田公子注定要隱退,空木和無言要的是福華造船。田公子,江小魚,無聊。一定是這樣。田公子騙出一大筆錢遠走高飛,無聊和江小魚都知道zf不會看著福華造船就此陷入僵局,他們也許已經從田公子那里得到了什麼承諾,還有史密斯,西蕾婭小姐也曾被胭脂扣控制,但她現在很健康,那些人在私底下一定有協議。”

    “如果真是這樣,明天就是一場鴻門宴,你能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小騙子陷入沉思,他指指隔壁:“松井式還在我的手里,我可以說服他讓松井平志退出。井池雪美小姐現在很健康,明天不可能和田公子簽約。松井式是個明白人,戲既然唱漏了就不會勉強下去。他如果不答應……我還有一個病人,野村花海。松井式也許不怕死,但是他不敢得罪野村花海,那是井池家族的守護神。”

    “如果野村花海……這個名字真娘們兒。如果老松井和野村花海是一伙兒的,又該怎麼辦?”

    “不會,野村花海只忠于家族而不是某個人,他是個忍者。”

    “忍者就不會背叛?”老騙子詫異道。

    “井池家族能流傳至今,有一套很嚴格的傳統。野村花海無兒無女,但有足夠的力量左右家族內部的利益分配。他是這套傳統的受益者和監護人,只忠于家族傳統,不會被任何人說服。”小騙子耐心的解釋著,老騙子將信將疑,但沒在這里糾纏。

    “那個誰……王向幀,他會有什麼作為?難道他就沒看出點什麼?”

    祝童想了想,神情古怪的皺起眉頭:“無處大師你知道吧?我懷疑他是王向幀的人。”

    “理由?”老騙子被馬蜂蜇了般跳起來。

    無處一直混山東,在半島地區有頗大的影響。如果無處大師是臥底,老騙子在小鎮的一切乃至望海制藥都危險了。

    “師父也不用太著急。坐下來。”小騙子從自己與王向幀的接觸說起,一直到陳鎮長乃至陳家最後的下場。最後總結道:

    “我能肯定,至少在大師兄出來前,王向幀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在重慶,我是第二次見到無處大師;接著我去曰本三個月,福華造船的騙局也就是在那里開始引發。回來後,陳鎮長突然被王向幀調過來,當時我想也許是巧合。但是後來的事證明這不是巧合,陳鎮長的到來就是對我的警告。陳家沒有了,陳鎮長也自殺了;這一切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生。王向幀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一定已經在關注望海制藥。我之所以不能離開,就是因為望海制藥。”

    現實與江湖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蟬翼,江湖人極力維護著它,都知道隨著江湖道的崛起,這層蟬翼早晚有被捅破的一天。但當這一刻終于來到時,老騙子還是感覺天旋地轉。說到底,他是個很傳統的江湖人。

    “這麼說,王向幀已經和你攤牌了?”老騙子回過神來,他更關心的自己辛辛苦苦弄起來望海制藥。

    “可以這樣說,他說,只關注金融領域內的事。”

    “金融領域,也是玩錢的那幫人?”老騙子苦著臉;“小子,你的麻煩越來越大了,現在誰也幫不上你,好自為之吧。”

    祝童失把老騙子和玉女送出高干病房,幸好一路上沒遇到真正熟悉他的人。

    這個狀態不能去見葉兒,祝童拿著老騙子開出的藥方到停車場開車,准備到外面找家中藥房抓藥,順便理清思想調整狀態。

    雷諾車沒在以前的位置上,小騙子叫過保安詢問,他們說雷諾車早就不在這里了,至少一周內都沒有看到。

    祝童愣愣的看著空白處,手里攥著車鑰匙,等保安走遠了才明白:雷諾車被盜了。

    他哈哈大笑著把鑰匙甩出好遠,正砸在另一輛轎車上;防盜器激烈的鳴叫起來。

    真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哪個小賊在這時候還偷空給他一下。

    吳瞻銘從辦公樓下來,看到祝童在停車場發愣忙走過來,關心的問出什麼事了。

    祝童老實的說:“車被偷了。”

    吳瞻銘急忙打電話把保衛處的人叫來,又張羅著報警;抽空還詢問保險到期沒?

    “什麼保險?”祝童心不在焉的問。

    “有保險就能到保險公司索賠,就是找不回來也損失不了幾個錢。”吳瞻銘解釋者,還奇怪一貫精明的李主任連這也想不到。

    “我的車沒買保險。”祝童咬咬牙,真應該聽葉兒的話早些換成地方牌照。軍牌倒是方便,也不用上保險,現在丟了才明白其實很不劃算。這一下,更不知道該如何對葉兒說了。

    回到病房,黃海與朵花來看葉兒,他手上的骨傷可以說已經好了,繃帶沒有拆除是因為祝童堅持讓他再掛一周。神醫李想的名聲已經很響了,黃海也沒糊塗到能隨便糊弄。好在他知道自己的骨頭確實斷過,為了今後不留後遺症只好謹尊醫囑。

    葉兒問老中醫的意見,祝童只說沒太大的問題,確實是勞累過度染上風寒;注意飲食不能沾葷腥,很快就能痊愈。這時,蕭蕭也來啦。

    朵花嘰嘰咋喳喳說,公司要給她在鳳凰城舉辦演唱會,今後幾個月要全力准備;很得意的樣子。有她在,病房里的氣氛很快就輕松了。

    祝童不想說太多話,就張羅著在病房里以電熱砂鍋熬制中藥。

    中藥熬好了,祝童讓房間里的客人暫時回避,葉兒要用藥。

    客人們走後葉兒才顯出一絲憂慮,怯怯的問:“我的病是不是很麻煩?”她剛才表現的很淡然,臉上帶著微笑聽朵花說演唱會的事。

    “是很麻煩,把上衣脫掉。”祝童端著藥碗,笑嘻嘻的;他已經調整好心理狀態。

    “做什麼?吃藥也要脫衣服?”葉兒以為祝童說笑,捂住衣襟撒嬌:“不脫。”

    “現在不是做愛的時候嗎?”祝童在她耳邊輕輕一吻,葉兒羞得臉泛桃花,偏偏又媚眼如絲瞟一眼小騙子。兩人已經十多天沒有親熱了,現在的葉兒如雨後初露,是禁不得挑逗的時候。

    “逗你呢,這藥不能喝,是外用藥。”祝童緩緩為她解開病號服,果真把上衣脫得一干二淨。

    葉兒羞得雙手遮臉躲進枕頭,一條滑順優美的曲線自雙肩流淌到腰肢,葉兒背部皮膚細致白皙如潔白的綢緞,背心處果然也有一道紅痕,已然連成一個圓。

    看來不會錯了,她果真被人以胭脂扣暗算了。玉女說過,如果真是胭脂扣背部對應位置也應有一個同樣大小的圓;而他忽略了對這里的檢查。

    祝童咬破右手食指插進藥碗,讓自己的血液和濃稠的藥液融合;凝神靜氣片刻,取出鳳卓青羽。

    他還是第一次使用這只祝門寶器,微一凝神就感覺筆端紫云珠內激發出一絲暖流,與自己的修煉的蓬麻功連接,鳳卓青羽筆端青翠色絲毛被真氣激蕩微微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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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前天 01: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卷、 龍抬頭 七、福無雙至(下)
  
    祝童存想片刻,等自己與鳳卓青羽互相適應,才把筆鋒探入藥碗暗紅色藥汁中。他不敢有任何異想,在葉兒背部胭脂扣處寫下一個“鳳”字。稍微調息一下,以“鳳”字為中心畫下三鬼一犬咒,收尾時,把犬字頭以自己的理解加以上犬牙。

    也許是最近蓬麻功與神力都有進步,也許鳳卓青羽的神秘作用,從第一畫到收尾一氣呵成流暢通順,毫無以往滯澀感。

    描繪完稍等片刻,把一張狗皮膏藥貼上去。

    “葉兒,坐起來,該前面了。”

    隨著一聲溫柔的呼喚,葉兒聽話的翻過身要仰躺著被祝童拉起來。

    “要坐著,後面剛用完藥不能壓,等兩小時。現在,把眼睛閉上。”

    葉兒“嗯”一聲,聽話的閉上眼睛,睫毛不住抖動著。

    祝童不敢細看她胸前的迷人風致,以鳳星毫先在胭脂扣上寫上“凰”字,周圍又描繪上三鬼一犬咒。只是,胸前畢竟不如背部平整,鳳卓青羽掃過葉兒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她雖然強忍著還是不住顫抖。

    最後貼上狗皮膏藥時,葉兒忍不住睜眼偷看,正看到小騙子臉色微紅滿臉汗珠。

    “好了嗎?”葉兒柔聲問。

    “好了。”祝童為她系上衣襟。

    “好漂亮的筆啊。”葉兒拿過鳳卓青羽,輕輕一甩,翠色絲毛收攏為飽滿的筆鋒,沒有些微暗紅色藥汁的痕跡。

    “喜歡嗎?”祝童憐愛的看著她,別說鳳卓青羽,此時此刻只要葉兒能高興,就是再寶貴的東西也不值分毫。

    葉兒細細撫摸著筆身的青色鳳凰,點點頭。

    “感覺好點了嗎?”

    “前幾天這里時常發冷,現在暖暖的。”葉兒捂著心口處,抬起頭感激的說;小騙子才發現她眼里注滿淚水,欣賞鳳卓青羽是假,掩飾是真。她看到祝童手指處的傷,明顯是剛剛咬破。

    “不許哭,不許傷心。”祝童笑著把手里的藥碗丟下,扶著葉兒下床到外間沙發處坐下,為她打來一碗清水,指著茶幾光滑的表面說:“葉兒,就在這里寫字。對你的病有好處,一定要靜下心仔細寫。”

    葉兒低低的答應著,真的以鳳卓青羽沾起清水在茶幾上描繪出一個又一個“靈”字。

    玩吧,只要你高興,以鳳卓青羽練字又能如何?筆不就是用來寫字的嗎?

    祝童在一邊看一會兒,發現葉兒正漸漸把自己融入“靈”字訣,心里寬慰卻不敢在這里久留。推門離開病房,在外面掛上“重症監護請勿打擾”的牌子。

    葉兒學習這個字已有一年,雖然不是每天都練但也沒落下。靈字訣有種奇妙的感應的能力,有鳳卓青羽在,他怕葉兒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古怪。那,畢竟是祝門寶器之一啊。

    松井式此次住進海洋醫院沒有接受任何檢查,只是占張病床,李主任為他開出的唯一處方就是每天到香薰理療中心接受兩次香薰術。

    晚飯後,松井式照例要與回禾吉大師下圍棋,祝童推門走進來。松井式明顯的感覺李主任眼鏡後的眼睛里有很奇怪的東西,不禁有點心驚肉跳;他又看到野村花海也來了,同樣神色不善。野村花海住走廊的另一頭,很少來這間套房。

    “回禾吉,你去要點水。”松井式年老成精,看出情況不妙就先把礙事的打發走。

    “去吧,多要點。”小騙子笑眯眯把回禾吉出門。

    “野村老師還好吧?”松井式和善的笑著,很關切的請兩人坐下,並詢問野村花海的傷。

    “死不了。”野村花海伸左手,露出中指上的鐵戒指,低低的說:“家規。”

    野村花海的助手川中宏從門外閃出半個身子,輕輕關上門。

    松井式到底活了大半輩子,見多識廣;看到川中宏已然知道所有的辯解都毫無意義,即使是井池雪美去湘西,野村花海也沒動用最得意的弟子川中宏,而是讓他帶著六位忍者留在上海。名義上是保護松井平志和松井式的安全,實際上在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平志君去蘇州迎接雪美小姐,應該一小時內到達。你要抓緊時間。小姐已經做出很大的讓步,你們為什麼還不滿足?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任何恩怨與野心都是不可原諒的。”

    野村花海在回禾吉以前的座位上坐下,陰沉沉的看著松井式:“李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同樣需要一個解釋。”

    松井式靜靜的挪動身體跪下;低聲抗議道:“無論我們怎麼做,小姐的心里都不會忘記……。”

    “我只需要錢。”祝童不准備卷進去太深,何況,還要給松井式留點面子;人家到底是個老人家。“松井先生只要能按時支付醫療費,我就沒什麼事了。”

    這樣說完轉身離開病房,野村花海和松井式幾乎同時松了口氣。都暗贊:李先生果然聰明!

    祝童說服野村花海也頗費了番口舌,因為他幾乎沒什麼證據指控松井式和松井平志,只憑一些表面痕跡推測出來的判斷有不少漏洞。只是,祝童為野村花海設計了一個實驗,讓井池雪美以家族掌門人的名義,打電話給松井平志讓他馬上返回東京,井池財團有太多的事要做,隨便就能找出很多借口。

    如果松井平志心里沒鬼,松井平志應該馬上到海洋醫院和松井式和野村花海告別,然後搭乘最近一班飛機回東京。但是,松井平志沒有那麼做。他借口松井式和野村花海有病並且與田公子的事還沒有個最終結果,怕井池雪美應付不來,堅持要留在上海。兩個小時前,松井平志甚至親自趕到蘇州接井池雪美返回上海,說是要為明天的事情早做准備。

    得到井池雪美離開碎雪園返回上海的消息,野村花海歎息一聲,終于認同祝童的判斷:松井平志要眼看著井池雪美出丑,並且會在事後出面收拾殘局;一來在家族內部建立自己的威信,二來打擊井池雪美的信心。

    野村花海問過祝童,松井平志憑什麼收拾殘局?小騙子默然片刻想不出答案,就委婉的說自己只是醫生,不了解有錢人的想法。這當然不可能讓野村花海滿意,祝童沒奢望取得他的完全信任,對于野村花海這樣的人來說,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只要讓他知道確實有不利于井池雪美的事在發生就足夠了。

    有一點祝童看得很明白,野村花海不可能與松井式達成妥協,他領導的家族守護者與井池雪美已然緊緊連接在一起,家族傳統需要井池雪美這個載體。如果井池雪美被證明是失敗的象征,野村花海代表的傳統實力不可避免的也要受到很大的質疑和傷害。在事態還能控制的時候,野村花海一定會全力支持井池雪美,撲滅挑戰家族傳統的火焰。

    上海的初冬不甚寒冷,祝童走出高干病房,到那株桂花樹下坐下,仰望著蒼穹發呆。

    今天有太多的事情發生,他需要一些空間整理紛亂的思緒。

    他希望能帶著葉兒離開這里,離開上海,離開眼前的一切找個地方隱居。只是,葉兒能答應嗎?即使她答應又能隱到哪里去呢?世界說大很大,說小又很小,想來想去還真找不到那樣一個地方。

    海洋醫院周圍出奇的安靜,記者和狗仔隊都隨著王向幀的出現消失了,甚至在網絡上也出奇的平靜。

    昨天晚上,關于神醫李想的曆史正被八卦眾被進行深度挖掘,李想的面具正在被那一幅幅來自不知名角落的照片消融,但幾乎在一夜間,所有與神醫李想有關的帖子和話題都消失了,似乎這個人根本就不曾存在一般。

    這一切並沒有讓祝童感到安慰,他甚至有點害怕這樣的安靜。

    “李想,你怎麼了?”葉兒在蕭蕭陪伴下走過來,

    蕭蕭每天晚上都要去做香薰,葉兒稍好後就陪她一起去,她們路過小花園看到祝童就走過來。即使是夜晚,隨處可見的燈柱使海洋醫院也沒多少真正黑暗的地方。

    “沒什麼,我有點累。”祝童虛弱的笑笑,握住葉兒伸過來的手;問蕭蕭:“宋大夫昨天還問起你呢,蕭蕭,冬季手術多,醫院病房緊張,還好吧?准備什麼時候出院?”

    蕭蕭似乎很怕與祝童見面,這幾天一直躲著他。醫生說,蕭蕭的病已經痊愈,人流也算不得什麼大手術,但是她就是不想出院。祝童知道她現在不缺錢,卻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出院。

    “我,不知道去哪?“蕭蕭緊緊挽著葉兒的手臂,一副生怕祝童把她趕出醫院的樣子。

    “回家啊,有父母照顧著。聽葉兒說你買了套房子,哪里都比住在醫院好?”

    “我不想見他們,除了你們,我不想見任何人。”蕭蕭可憐巴巴的看著祝童;“李先生,你不會趕我走吧?”

    李先生,蕭蕭竟然叫自己“李先生”!祝童盯視著蕭蕭,想從她臉上尋找到更多的痕跡,她一定知道什麼。

    但是收獲不大,殘酷的經曆使她練出一層厚厚的保護殼,蕭蕭只露出這點口鋒就縮回去了。

    “蕭蕭自己去吧。”葉兒移開手臂到祝童身邊坐下,“我們要說悄悄話呢。”

    蕭蕭羨慕的看他們依偎在一處,勉強說笑兩句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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