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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蘑菇] 鳳凰面具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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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十、衣冠禽獸(上)
           
    祝童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指指殺手:

    “你身上那枚寶針可以吧?那是雪美小姐送給我的禮物。小姐當時說,任何人憑著這枚寶針找到她,都能讓她答應一件事。”

    這是樁穩賺不賠的生意,鳳星毫本就在殺手身上,小騙子正在心疼。不過比起葉兒,什麼都不重要了。

    “就憑它?”殺手放下撒花刀,反手在背後摸索著找到鳳星毫。

    祝童撚出龍星毫:“不錯,就憑它。我們大概一周內返回上海。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或者直接找雪美小姐也行。它叫鳳星毫,和這枚是一對。它們分開後雖然值不了多少錢,但湊成一對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我需要用它們醫病。剛才你看到了,它們是我最趁手的兵器也是最厲害的暗器。”

    此時此刻,祝童有七成把握從殺手懷里搶過葉兒;但理智告訴他:在達成何解協議前最好不要動。現在葉兒是殺手的累贅,但是搶過來情況會瞬間逆轉,祝童帶著葉兒肯定不是殺手的對手。那時候,被敲詐談條件的就該是對手了;殺手雖然腦子不太靈光,身手確實不錯。

    “好吧,我信你這次。”龍鳳星毫名聲夠大,江湖上已經有人開價百萬收買這對寶貝。殺手終于松開葉兒;“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兄弟應該知道……。”小騙子又要胡扯一通,殺手把葉兒放到樹下靠好,抱拳一恭:“我的條件很簡單,請祝掌門治好我師父,從去年開始,師父就患上了偏頭疼,每天晚上疼得睡不著覺。我把師父送進醫院,錢花完了也沒治好。我從小是孤兒,是有師父一個親人。”

    “沒問題。兄弟知道我在海洋醫院,過幾天兄弟盡管帶師父來找我。大家都在江湖上混,好說好說。只是丑話要說到前面,我保證盡心為你師父治,但不敢保證能完全治好。鐵砂掌……唉,我真的沒把握,最好別練。”小騙子答應了。

    殺手臉帶喜色離開葉兒:“謝謝祝掌門,謝謝。我讓師父拿著針去找你。”

    祝童也離開大火輪一擺手:“請。”

    即使已經達成妥協,兩人依舊保持高度戒備,繞楓樹轉半周交換位置。

    祝童抱起葉兒,殺手抱起大火輪,都不忙著查看他們的生死和傷勢。

    “兄弟請吧,回頭見。還不告訴我名字嗎?”祝童著急離開,卻不敢先走;問東問西轉移對方注意力。在小騙子看來,殺手外表陰冷卻是個直性子;這樣的人好對付也不好對付。

    “我叫石頭。”

    “石頭兄弟,田公子馬上要倒黴了,回去後如果感覺不好盡早躲起來,不要受牽累。前面的山路都是下坡,如果感覺他太重,可以拖著下山。”

    “哦。”石頭道聲謝,有些感動;“有句話要告訴祝掌門,索翁達活佛有危險,有人要對付他。”

    “誰要對付索翁達?”

    “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在門外。田老板送江公子出門時說了幾句。似乎是他身邊的人。”

    祝童心里劇震,如果石頭的話是真的,那麼這個人很可能是索翁達活佛的弟子洛迦哥仁。

    索翁達脫下袈裟拜入祝門是被竹道士羽化登仙刺激,找尋通往最後一步的道路;世俗間的紛紛擾擾與榮華富貴在他心里毫無位置。

    但洛迦哥仁不一樣,雖然只見了一面,祝童大概能判斷出洛迦哥仁是個入世頗深的喇嘛,這樣的人和羽玄真人一樣,如果有足夠的誘惑能干出任何事。

    小騙子沒去過布天寺,但梅葉去過,據他說那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廟宇,在當地乃至康藏地區有巨大的影響力。

    索翁達本是布天寺活佛,以他的性格和過去的經曆看,大約只是名義上的主持,布天寺的實際掌管者一直都是這個洛迦哥仁。小騙子很懷疑由于所謂的貢嘎木要做布天寺活佛,把洛迦哥仁的野心勾起來。如果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的話,比如江小魚或一品金佛的某位大師,江小魚在西域混過多年,金佛與布天寺的聯系一直很緊密。

    祝童內心焦慮卻分身乏術,不可能馬上回到鳳凰城,他甚至與無法和外界聯系。靜下心想想,如果出事的話應該已經發生了,如果不絆住索翁達,空想大師和大火輪不敢明目張膽的跳出來。

    殺手石頭果然拖著大火輪向山下走去,祝童抱起葉兒檢查,赫然發現她項下的女兒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烏木佛像,四面佛。

    “石頭等一下,這東西是哪里來的?”祝童忙叫住他。

    “我只負責掩護。”殺手石頭茫然的停下腳步。

    祝童兩個起越到他身邊,在大火輪身上摸索,完全不擔心被殺手襲擊。石頭也確實起了這個念頭,但他還沒想明白,祝童已找到女兒玉離開了。

    半夜,祝童抱著葉兒回到蝴蝶洞。

    葉兒還沒清醒,祝童已仔細檢查過,殺手石頭說錯了,她身上有與西蕾婭類似的症狀,被那只四面佛掛件種上蠶蠱。

    金佛一定奇怪的秘術,能借助蠶蠱控制被害人的身體甚至思想、行動,即便葉兒曾被蝶蛹洗禮,身體抗性超強,祝童還是擔心她醒來後和西蕾婭一樣。

    蝶姨和朵花正守著黃海抹眼淚,蝶姨的半個肩膀露在外面,外側紅腫。

    井池雪美迎上來接過葉兒;低聲說:

    “你把葉兒姐救回來了?她是為了救我,在他們面前說了幾句日語。太好了,黃警官不好,朵花說他要死了。”

    祝童累得渾身乏力,把葉兒安置好坐在墊子上喘口氣,才勉強走到黃海身邊。

    黃海已經昏迷不醒,口角滲血右手腕歪斜著,應該是骨折了;上衣散開露出健壯的胸膛,左乳下有兩個紅腫的小凸起;祝童估計那是青蜂針留下的傷口。如果青蜂針順血脈進入心髒,黃海這條命就算英勇犧牲在湘西了。

    祝童抽出龍星毫,練化一絲黑霧刺進黃海胸口,先護住他的心脈才探察身體里的異物。

    如果在上海,醫院里有CT或X光透視,現在只能靠經驗。但是,小騙子所學太雜,從來就沒好好學過醫術,忙了半小時也沒個結果。最後只好求助蝶姨:“我找不到它們在哪里,唯一的辦法是,在他身上種蠱。”

    蝶姨也知道借助蝶神對蝶蠱的感應,能把黃海身上的每個角落清楚的投射到眼前。她也中了青蜂針,剛依靠蝶神的神力逼出體外。

    但由于神傳的緣故,兩只蝶神分為兩處,她如今沒把握隨時讓蝶神產出蠱蛹。與祝童一樣,她體內的蝶神如今也只在月圓之夜才產出一枚蝶蛹;現在,外面是下弦月。

    總算小騙子鬼點子多,平時對蝶神的研究多,想出個危險的辦法。為了救治未來的女婿,蝶姨答應了。

    半年來蝶姨都跟在朵花身邊,洞壁羅列的藤花依舊開出粉色小花,蝴蝶洞內已沒有蝴蝶的影子。

    蝶姨與祝童在水潭邊坐下,兩掌相對把神傳琥珀夾在中間,同時催動兩只蝶神,讓它們在神傳琥珀內團聚。

    黑紅蝶神在神傳琥珀內糾纏舞蹈,很快就旋轉成一道紫色漩渦。

    祝童緊咬牙關滿臉通紅,蝶姨臉泛紅暈呼吸急促。兩只蝶神正在神傳琥珀內激烈交合,他們是蝶神的寄主,不可避免的要受到感應。

    蝶姨呻吟一聲,勉強睜開眼瞟一眼祝童,對朵花道:“澆水。”

    “什麼?”朵花好奇的看著他們,還是井池雪美聰明,拿起水壺從水潭中舀起一壺水潑向兩只相對的手掌。

    洞內溫暖如春,蝶姨衣衫單薄,兩人的衣服被水濕透;蝶姨身上山水畢現陣陣體香透出,小騙子只好緊閉雙眼咬緊牙關堅持,祈禱兩只瘋狂的蝶神快些結束;胯下,早支起高高的帳篷。

    朵花吃吃笑著,她與黃海經曆過性愛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井池雪美不是傻瓜,也是面紅耳赤。一顰一笑,很是誘人。

    神傳琥珀爆出耀眼的光輝,把兩只手掌映成半透明。祝童與蝶姨雙雙悶哼一聲跌開去,神傳琥珀如一道流星射進水潭。

    “好了嗎?”朵花扶起蝶姨。

    “好了。”蝶姨掙紮著站起來,跳下水潭摸起神傳琥珀。

    小騙子倚在水潭邊大口大口的喝水,不止滿臉通紅,兩眼也如兔子般;他還處于亢奮狀態。

    蝶姨把神傳琥珀放到黃海胸前,小心的種下蝶蛹,緩緩度進去紅色絲霧培育它,呵護它快些成長。

    井池雪美善解人意的蹲坐在祝童對面,把剛才的情形說給他。

    蝶姨回來時蝴蝶洞內還沒什麼意外,他們四個正在打牌。但蝶姨的話還沒說完,兩個黑衣人就從洞頂跳下來。蝶姨只攔住一個,另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撲進山洞。

    黃海起身反抗,剛掏出手槍就被放倒了,葉兒為了保護井池雪美故意以日語驚叫,被高個黑衣人制住。朵花、葉兒和井池雪美一直都穿著同樣的苗裝,臉上都被塗抹上易容藥;如果只看外表確實不好分辨那個是日本富豪小姐,那個是鳳凰仙子。

    襲擊結束的很快,蝶姨早已失去了大部分本事。矮個子拿出一只銅管晃了晃,蝶姨被青蜂針射中,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搶走葉兒。

    祝童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轉移,慢慢從亢奮狀態中清醒,想著,如果剛才殺手用青蜂針,自己能應付過去嗎?也許,他們每人只有一管。

    “你害怕嗎?”祝童擔憂的問井池雪美,要保護她,著實不容易啊。

    “不怕,但是我們應該盡快離開這里,返回上海。”

    “為什麼?”

    “他們要的是我,我不想你們再承受危險。先生,防守永遠是吃虧的;這里已不再安全。你的朋友再多,也不可能做到不出紕漏,類似的事情還會發生。爸爸去世後,史密斯先生把他留下的遺囑交給我,上面寫著:世間人皆衣冠禽獸。”

    祝童回味著井池雪美的話,特別是那句“世間人皆衣冠禽獸”,沉吟良久,沒有說話。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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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前天 00:35
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十、衣冠禽獸(下)
           
    井池雪美說得對,事情發展到現在,再一味的忍讓躲避只能更加危險。

    祝童不怕衣冠禽獸,怕的是衣冠禽獸退下衣冠變成真禽獸。

    祝門和朋友們聚集起來的力量有限,對手已經瘋狂了,他們不顧一切尋找機會,甚至在臨死前發動殘酷的報複性殺戮。那樣,不止祝門承受不了,江湖道也承受不住這樣嚴重的後果。

    他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幫自己,江湖人情終究是要還的。

    “該你了。”蝶姨輕呼道。

    祝童打起精神走到黃海身邊屏息打坐;果然,黃海的身體投射到他眼前;胸口處果然有兩枚青蜂針。他抽出龍星毫,小心的刺進黃海胸口,避過一條條大血管和神經束,探到青蜂針旁邊。

    第一枚青蜂針被龍星毫吸引,貼在針尖位置被順利帶出體外。

    祝童長出口氣,調整好狀態才再次下針。

    黃海感覺到痛楚,呼吸稍一急促;筋肉緊繃血流速度加快,青蜂針的位置再次下移,距離心髒更近了。

    祝童不敢冒險,抽出龍星毫;再次運轉蓬麻功調整內息。他的右手在微微抖動,有乏力的感覺。今天晚上他已經經曆過兩次爭斗,又抱著葉兒走那麼遠被積雪掩蓋的山路,身體的消耗太大。

    蝶姨看出祝童的吃力,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左手;神傳琥珀在兩人手心。

    黑紅蝶神再次會合,一股清澈的溪流順經脈淌進他體內,與印堂穴內的黑霧融合,于是,黑霧翻騰激蕩。祝童感覺全身充斥輕靈的能量,不止疲憊全消,胸部病灶霍然消失,感官也分外靈敏。

    細察,蓬麻功的修為沒什麼變化,只是,黑霧已然變成濃重的青色。

    祝童感激的看蝶姨一眼,她把修煉多年的“神力”借神傳琥珀傳給他,不止為了救助黃海,對小騙子的身體和修為大有好處。這樣的神傳是不可逆轉的,蝶姨將永遠失去這部分“神力”。

    龍星毫再次探入黃海胸口,祝童這次根本沒有刻意作為,幾乎剛開始引導存想,針體的黑晶內就充滿青色霧氣,濃重的幾乎要化為液體。青蜂針很容易就被龍星毫撲捉,緊緊貼附在針尖;祝童也不用費力保持這種狀態,抽出龍星毫,青蜂針很自然的隨之離開。

    “蝶姨,你不必如此。”祝童愛惜的為蝶姨拭去額頭汗滴;她臉色蒼白,似乎衰老的十幾歲。

    “我自有道理,朵花和我都多承你照顧;這是你應得的回報。”蝶姨勉強微笑著,起身去洞內一角取出個竹筒吞下一把蝶蛹,就在那里躺下;她需要一些時間恢複。

    朵花連忙到帳篷里拿出毛毯去照顧蝶姨,祝童抬起黃海手腕,為他對上斷骨、貼上狗皮膏藥,然後用木板包紮好。

    該做的都做了,現在只有等待。

    祝童和井池雪美走到蝴蝶洞外,烏云散盡,璀璨星河深邃無盡,滿目星光燦爛。

    “雪美說的對,進攻是最好的防守,我們回上海。”

    小騙子終于拿定主張,經過自我檢討,感到自己確實太保守了。他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王向幀身上,也不能坐等田公子自亂陣腳。

    “這樣才對啊。”井池雪美拍手歡呼;“李先生,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大英雄。”

    “別取笑我了,雪美小姐,回到上海後我們該怎麼辦?”

    “先請平志君召開記者會發布消息,說我邀請先生做私人顧問,全權負責與福華造船項目。後面的事就憑先生作主,只要不損害井池家族的利益,保證這次合作能進行下去,雪美全力支持先生。”

    “啊!”祝童大吃一驚,沒想到井池雪美打的是這個算盤。

    “先生還有更好的辦法嗎?”井池雪美俏皮的笑著,很為自己的安排得意;“先生有了這個身份,就沒人敢再傷害你;那樣不止你我都安全了,黃警官和葉兒姐也安全了。我信任先生,福華造船的事就拜托先生了。”

    “我要對付田公子,雪美小姐不是要和他合作嗎?”祝童搞不懂,田公子如果倒台福華造船應該就宣告破局,井池雪美的意思似乎要把這個項目繼續做下去。

    “即使沒有田公子福華也一定會繼續下去。”井池雪美傲然一笑;“先生啊,我們是和中國的兩家上市公司合作不只是田旭洋先生個人合作。福井船廠已有百年積累,中國需要我們的技術和經驗,中國需要更先進的艦艇。福華造船的最大阻力不是錢的問題,是日本政府的態度。松井式先生為了說服議員們同意這個項目花了好多錢。比較起來,田旭洋先生得到的是一路綠燈,中國政府對這次合作寄予厚望,根本不可能看著福華破局。史密斯先生曾說過,田先生沒有實力與我們合作福華這個項目,但先生知道嗎?現在正是史密斯在背後支持他。”

    又要牽扯到巨大的利益漩渦,小騙子本能的拒絕。

    “我不接受。”祝童搖頭道;“雪美,我不能接受這個身份,我不懂你們的生意,只懂做醫生。”

    “先生太謙虛了,你比任何人都高明。現在,先生還說自己是醫生?”井池雪美話里有話,小騙子沒辯解,他根本不怕自己的身份在井池雪美眼前穿幫。

    “先生啊,野村老師早就說先生不是尋常人,是他讓回禾吉來上海撒布消息,早有人告訴回禾吉說先生是江湖騙子。嘻嘻,先生這樣的騙子實在很少見啊。我們早就知道江湖道,雪美一直很羨慕那些江湖好漢,沒想到先生就是七品祝門的掌門啊。”

    祝童恍然,回禾吉原來是野村花海故意丟出來棋子,可歎金佛的高僧們如此輕易就上當,還想借回禾吉揭穿自己的身份,離間他和井池雪美的關系。如此說來,回禾吉大師不過是井池雪美養的家犬啊!怪不得野村花海這次如此信任自己,原來他信任的不是李想醫生,是江湖道。

    “讓我考慮幾天,這件事等回到上海再說。”小騙子有點沮喪的說。

    “好啊,回到上海再說;先生啊,雪美有幾句話要勸你。我和葉兒姐接觸幾天了,她確實比雪美優秀。只是,葉兒姐冰雪聰明,你不可能瞞她一輩子。先生應該早做准備。先生啊,金錢能改變很多事,甚至倒轉乾坤顛倒黑白。”

    “雪美要說什麼?”

    “先生難道真不明白?你在鑽牛角尖,你在騙葉兒姐,也在騙自己。這件事拖得越久,無論是和葉兒姐將來承受的痛苦就越深。其實有更好的方法解決,比如說為李想准備個不可冒犯的身份……男子漢大丈夫,應當機立斷。”

    祝童摸出五枚三棱針,指著水邊一塊臥牛石道:“如果五枚針全部射進石內,此話再不要講!如有一枚不入,世間再無李想。”

    “嗤!嗤!”幾聲破空之聲,五點寒芒射向臥牛石,祝童已轉身走進蝴蝶洞。

    井池雪美俯身臥牛石,借清冷的月光仔細看;五枚三棱針都只針尾在外,針體深嵌臥牛石內,成五角星形排列。正中間是一株嬌嫩的苔癬花。

    “先生太自信了。”井池雪美失望的歎息一聲。

    第二天清晨,黃海和葉兒先後從昏睡中醒來,他們的第一反應無一例外是詢問井池雪美小姐是否安全。

    井池雪美誠懇的感謝兩位警官對自己的保護,並對他們的勇敢和表示崇敬;這讓黃海很不好意思,連襲擊者都沒看清楚就被打倒了。但是,黃海畢竟主持過對大火輪的抓捕,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很疑惑的問小騙子:“你遇到他們沒有?”

    “沒有,我追到山頂,只看到葉兒倒在樹下;沒看到別人。也許他們發現葉兒不是雪美小姐放棄了。山上積雪太深,他們不可能帶著個警官逃走。”大火輪手臂的槍傷是黃海留下的,他自然能接受這樣的解釋。

    葉兒醒來時已是半上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想呢?”葉兒聽罷朵花按照小騙子的囑咐說的那番解釋,詢問吊著胳膊的黃海。

    “李醫生上山采藥了,昨天晚上為了找葉兒姐跑了半夜,都快急瘋了。”朵花小心翼翼的看著葉兒,問;“你還好吧?”

    “李先生說葉兒姐姐身體虛弱,要靜臥休息。”井池雪美端來一碗米湯,里面有淡淡的草藥味兒;“這是先生為你准備的,先生還說葉兒姐不能吃葷,連雞蛋都不能吃。昨天晚上山上的雪那麼厚,先生的鞋子都濕透了。還好,總算把姐姐找回來。先生說姐姐是在雪地里受了風寒,靜養一段就好了。”

    葉兒端起米湯一點點喝下,喝著喝著就抽泣起來,眼淚兒順著眼角滑落到碗里。

    黃海關切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不舒服。”葉兒舉著空碗猶豫,井池雪美一把搶下來。

    葉兒強笑著拭去眼淚:“雪美小姐沒做過伺候病人的活吧?我可承受不起。”

    “如果不是姐姐,現在躺在那里的應該是我啊。該雪美謝謝姐姐才對。姐姐還要嗎?”井池雪美樂呵呵的要去添飯,葉兒搖搖頭:“不要了,胃里不舒服吃不下。”

    井池雪美快樂的笑著說:“外面太陽很好,我去准備一下,扶姐姐到外面曬太陽。”

    黃海等井池雪美離開,低聲說:“她要回上海。”

    “誰?”葉兒茫然地問。

    “井池雪美。首長讓我們躲十天,現在才是第七天。”

    “李想知道嗎?他怎麼說?”

    “李醫生沒說什麼。葉兒,你怎麼了?這是我們的事。”黃海感覺葉兒怪怪的,詫異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李想既然認為沒什麼,我們就回去吧。黃海……。”葉兒說到一半,表情複雜的望著外邊。

    “怎麼了?”

    “沒什麼,你已經受傷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昨晚的事再發生怎麼辦?李想只是個醫生啊,我想首長會理解的,不能讓他們跟著我們冒險。”

    一縷陽光穿透石壁的縫隙,在兩人眼前投下一道明媚的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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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十一、上路(上)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朵花當然和蝶姨在一起。

    蝴蝶洞外有一片枯黃的草地,初冬溫暖的陽光照下來,乾淨而且平整。

    蝶姨與蝶姨席地而坐,互相依偎著以苗語說悄悄話。不遠處就是蝴蝶河,被藏起來的小船已停在河里,隨時准備載著主人離開。

    葉兒在井池雪美攙扶下坐到一張防潮氣墊上,擺上祝童的那套茶具:“葉兒姐,我給你表演茶道。”

    葉兒虛弱的笑笑,抬頭看向周圍的群山,似乎想尋找李想的蹤影。

    山頂上,祝童好象感受到葉兒的目光,也回頭向蝴蝶谷望一眼。

    他身邊站著兩個江湖隱士,老騙子和梅葉,玉夫人在亂石堆里轉悠。

    “不行,太危險了。別把小命搭上。”老騙子堅決反對祝童與井池雪美返回上海的決定;“索翁達一只腳已跨入神聖境界,他也許是故意引貢嘎木來挑戰。我聽活佛娘們說起過,貢嘎木來自印度,據說密修已達巔峰。總而言之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老騙子一直叫女活佛為活佛娘們,女活佛也不以為意,梅葉聽來好笑:“老騙子,話不能那麼說,畢竟人家是你的弟子。”

    “我的弟子都太有本事了,他們都不把我老人家的話當成回事。”老騙子暗諷小騙子不自量力。

    “師父,我考慮的很明白。這次看起來是一品金佛、四品紅火和江小魚在搗鬼,根源還在上海田旭洋那里。我不去上海,鳳凰城會有更大的事發生。江湖道經不起太大的風浪,再鬧下去,大家都要被拖垮。”

    兩位江湖隱士知道小騙子說的是事實,沉默一會兒,還是老騙子說:“我不是不讓你去冒險,現在去上海,太危險。”

    “田公子不敢對井池雪美怎麼樣,只要她安全,我就不會有太大危險。再說了,我現在不怕任何人。”小騙子揮手射出五枚三棱針,亂石堆內一塊大青石被射中,“喀拉”一聲表皮裂為兩塊,露出一點閃亮的漆黑。

    “好玉!”玉夫人瞥一眼裂開處就撲過去,擎出琢玉刀清理出一片拋面:“上好的獨山玉,發財了,發財了。”

    “玉夫人,這里是湘西武陵山脈,不是你南陽老窩的獨山。烏溜溜的石頭到處都是。”老騙子笑道。

    “你懂個屁,這是真正的墨玉,發財了,發財了。”玉夫人把臉緊貼在青石上,眯著眼使勁向里面窺視,好象里面有龍宮一般。

    “墨玉,能值多少?”老騙子聽到發財就兩眼放光,也撲過去,似乎忘了正在商量小騙子的生死:“先要說好,這可是我祝門弟子出手發現的,你如果想要打七折。”

    小騙子啼笑皆非,眼看太陽升起老高,從腳下拾起一捆七葉草對梅葉說:“我要回去了,今天晚上我們趕到鳳凰城,明天一早到張家界,做第一班飛機回上海。”

    “鳳凰城不能住了,你們今晚最好住到吉首或張家界。”梅葉似笑非笑的看著小騙子;“大家都說神醫李想帶著鳳凰仙子和日本富豪女井池雪美小姐躲在鳳凰城享受齊人之樂。鳳凰城兩天內湧來上萬人,現在客棧爆滿,滿街都是記者,他們比私家偵探還厲害,鼻子靈著呢。你根本不能露面。有些人要找你看病,有人要找你算賬,還有你的崇拜者要拜你為師。祝童,你現在是最紅的風流醫生。”

    “齊人之福,我有那麼流氓嗎?有人要毀我。”祝童苦著臉;如此看來,鳳凰城確實不適合停留,連吉首也不能呆;今晚要趕到張家界。

    “我現在就回去布置,記住了,到張家界不能住大酒店,找家小客棧住下,明天一早就去機場。”老騙子囑咐著。

    小騙子應一聲,背起草藥尋路下山,梅葉狐疑的湊到老騙子耳邊:“你那寶貝徒弟說,這塊墨玉價值五千萬。”

    “哪里能值那麼多,我看,頂多也就值個十幾萬。”老騙子被蠍子蜇到屁股一樣跳起來,對小騙子的背影喊道:“不對不對,不值不值。”

    “要我說,這麼大一塊石料如果里面都是墨玉的話,確實值這個價,也許還不止。怕就怕……;老騙子,你敢冒險嗎?再開一片窗戶。如果……。”梅葉也湊上來跟著起哄。

    “不用如果,把它運下山拍賣,起價五千萬。”老騙子拍著玉夫人的肩膀;“掙到的錢我們三七開。”

    玉夫人把琢玉刀向青石另一面劃去,卻只留下一處淺淺的白點。

    三個老江湖面面相覷,祝童隨手甩出的五枚三棱針不可能比琢玉刀更堅硬,卻全都破入青石。

    “老騙子,我看他現在比你高明,這一手是在示威呢。昨天晚上就是沒有我們,空想也不是他的對手。”

    確實,三位老江湖都看到了,祝童現在的修為當真是深不可測;他們不知道昨天晚上的祝童根本沒有現在這般厲害。

    藍夫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山頂,一雙妙目望向祝童消失的方向,徐徐道:“魚郎化身已破,空寂大師現在應該收到消息了,他再不作為,如何對江湖同道交代?童兒應該去上海,這里太危險。”

    梅葉被她的風采所惑,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我不能確定,這些年空想大師經常邀請我去智慧殿徹夜長談,他對江湖道的未來充滿憂慮;昨天晚上我仔細辨認過了,確實是空想大師。”

    “你還不如個後輩有見識,老梅花,魚郎現在和那空想大師一般了。”老騙子笑嘻嘻的比劃一下腰部;“他這輩子別想再站起來。”

    “你廢了他?麻煩了,麻煩了。”梅葉搓著手;“我……。”

    老騙子取出一只玉瓶,傾出一粒紅色藥丸托在手心,對梅葉道:“這是回魂丹,功能驅邪扶正,解除魔障。梅老,老子認為你被洗腦了。金佛有種秘制檀香,叫菩提普渡香,是金佛寺用來誘惑大施主的奇香,中此菩提普渡香會對施術者有絕對的信任卻不自知。江湖上只有你和空想大師交往密切,都是喜歡琴棋書畫的酸臭文人脾氣,如果魚郎要化身空想藏身佛門,第一個要過你這關。你們徹夜長談時,身邊是不是一直燃著檀香?那檀香有股醉心的清香,是曼陀羅花的味道。”

    “老騙子,你說我中毒了?”

    “老子沒那麼說!這粒回魂丹交給你,吃下去會昏睡三天腦袋疼半月,用不用自己掂量。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誰知道你心里有沒有菩提樹呢?”老騙子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紋,梅葉忽然發現,小騙子也經常這樣笑。

    “真是什麼師父教出什麼徒弟。不過,還是合計一下怎麼把它運出去。”

    玉夫人站出來打圓場,把一個大大的雪球扣到青石上,使勁擦拭;洗出一片漆黑如墨紋理細致的光潔玉面。

    老騙子走到崖邊,與藍夫人並肩向蝴蝶谷中探視;“真是個好地方啊,老子怎麼沒早點發現。”

    祝童下到山谷中,忽然心有所感仰頭看向山頂。

    陽光普照下的蝴蝶谷確實很美;吃罷中午飯,小船徐徐離開蝴蝶谷;蝶姨掌舵,祝童在船頭撐著竹竿。

    朵花照顧黃海,井池雪美負責關照葉兒,而葉兒的眼一直注視著小騙子,時不時給他一個甜甜的笑,把小騙子搞得心慌慌,好幾次都把船撐向石灘。他如今也穿著一身苗裝,臉上也被朵花塗抹上黑亮顏色,腰懸砍刀身背藥袋頭裹黑色纏布;看去就是一個進山采藥的樸實健壯的苗家漢子。

    手機終于有信號了,黃海先是通知守在外面的警官開車到寨子邊等著,又撥通王向幀的電話彙報工作。

    王向幀沒有反對井池雪美回上海,表示尊重她的決定,並且和井池雪美小姐聊了幾句;但王向幀沒有批准黃海的計劃,讓他和朵花、葉兒繼續留在鳳凰城養傷。

    黃海收起電話,表情複雜的看著船頭的李醫生。王向幀竟然支持李醫生的建議,由一個文弱的醫生保護井池雪美小姐返回上海。他這個堂堂警官,要為他們做掩護。還有朵花,王向幀希望朵花對外公布與黃海的關系,平息外界關于李醫生的謠言。

    葉兒好象不怎麼意外,她回頭對黃海說:“我相信李想。”

    “可是,首長讓我和朵花一起出席一場新聞發布會。”

    朵花愣住了,蝶姨嘴角含笑,黃海的表情木木的。

    蝴蝶河彙入一條大江,水流湍急;別克車的影子出現不遠處的岸邊,分別的時刻到了。

    “記得,不能吃任何葷腥,不然要連累別人。”祝童下船後塞給葉兒個小藥囊,低聲囑咐著:“三天後你們就到上海了,這些的藥每天都要吃。里面有一貼膏藥,後天給黃海換上。”

    “你要小心啊。李想,一定不要冒險。”葉兒為小騙子整理衣襟,吃吃笑道:“這身衣服很適合你啊;象個江湖郎中。”

    小騙子心里一哆嗦,好在朵花在路邊招手,催促葉兒快些上車。

    別克車沿江走了一段距離才離開江邊,祝童收回眺望的目光,回頭看著井池雪美,掌舵的已經換成野村花海。

    “我們順水下行三小時,上岸後包車去張家界;今天晚上就住到景區內。你們聽不懂本地方言,就裝啞巴吧。”

    野村花海沒意見,井池雪美可不好對付,笑著理理頭上的銀飾:“葉兒姐不在,李先生好象換了個人一般。你現在感覺很輕松吧?”

    輕松?老騙子說鳳凰城周圍聚集著不少牛鬼蛇神,有些還是久不露面的江湖凶人,哪里會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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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十一、上路(下)
  
    下午五點,在鳳凰城游蕩的記者們忽然得到消息:

    鳳凰仙子將在政府招待所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前一段對她的不實謠言。

    半小時後,招待所不大的會議室就擠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記者,長槍短炮架滿各個角落。

    鳳凰仙子一身亮麗的苗裝,身披華麗的銀飾,在一位威武的警官陪同下出現在主席台上。

    主持人是當地電視台的記者,主席台上還有幾位當地官員陪同。

    首先,主持人介紹了朵花在鳳凰的求學經曆,並為鳳凰能飛出朵花這樣的金鳳凰感到驕傲。她宣布,鳳凰當地政府將邀請鳳凰仙子朵花為旅游形象大使,對來到鳳凰的所有記者朋友表示歡迎。

    但是主持人又嚴正警告,所有損害鳳凰城與鳳凰仙子形象的言論都將承擔法律責任。

    記者們被這突然的消息弄得目瞪口呆,他們之中大部分是抱著尋找八卦和緋聞的心態來湊熱鬧,對忽然之間轉變為官方性質的新聞發布會,准備明顯不足。

    接著是政府官員發言,有經驗的記者看出來,准備不足的不只是他們,當地政府也同樣沒有充分的准備。音響師播開始播放的是鳳凰仙子最紅的那首鳳凰雪,接下來就變成另一位出身湘西的女歌星的曲目了。

    官員們的發言也很倉促,面對眾多媒體記者,都是短短的幾分鍾,秘書們明顯沒有充分的時間為他們准備講演稿。

    鳳凰仙子的發言同樣很簡潔,說此次回到鳳凰是應當地政府邀請,明顯是托詞;專業娛記奇怪,一直不離左右的經紀人和助理都沒出席。

    終于等到自由提問時間,鳳凰仙子近期流傳最廣的兩個版本的謠言給予堅決否認,說李醫生是她的普通中醫,是在李醫生來湘西采藥時遇到,所以認識了。

    朵花與黃海表現出適當的親密,用身體語言提醒記者們,身邊這個才是她的愛人。但是,對于記者們的關于她和身邊這位警官的關系的探詢,朵花又表現的很曖昧,說黃警官是她的好朋友。

    滬上記者終于認出鳳凰仙子身邊的警官是誰了。砸毀鼎燃星空,擊斃毒狼阿西的黃海黃警官,不是誰都敢冒犯的。他手裹繃帶好象受傷了。

    記者們感覺最靈敏,看到一貫活躍的滬上媒體集體轉而低調,大約意識到黃警官的身份大有玄機。台下一番竊竊私語內部互相采訪,記者們終于明白了,鳳凰仙子的男朋友是一位大有來曆的警界英雄,並且是那些滬上媒體不敢惹的大英雄。

    滬上媒體轉而低調不代表所有記者都心存顧及,中國太大了,來自南方和北方的記者們開足馬力,對鳳凰仙子和黃警官展開深度追擊。一場原本為桃色新聞而來的的采訪,變成對黃警官英雄事跡的和與鳳凰仙子之間感情交集的發布會。

    好在,這也具備足夠吸引眼球的效應,鳳凰仙子的戀人是位嫉惡如仇的警官,好象也能被大部分歌迷接受。

    這邊暫且不說,五點十分,祝童一行三人在一座小鎮旁棄船上岸;地圖顯示,有一條通往張家界的縣級公路穿鎮而過。

    鎮上很熱鬧,問過賣茶的大媽得知,今天恰逢集市,現在很多人都回去了,上午人更多。

    車站在鎮中心,祝童和井池雪美並肩在前面走,野村花海背著藥袋在後面默默跟著。

    接近車站,祝童忽然站住把井池雪美護在身後。

    野村花海人老經驗足,也迅捷的擋在井池雪美另一側。

    路傍插一支青竹杆,竹竿上掛著一條五步蛇皮。

    竹竿下端坐一個黑衣老者,手放在腰間竹簍上,嘴里銜著根褐色竹笛。老者頭上帶著竹笠,也是深褐色,略微前傾遮住了大半個臉;夕陽把半個影子投射到他身前,遮住地上擺著的灰布草藥攤。

    野村花海上前兩步被祝童拉住了:“當心毒蛇。”

    女孩子都怕蛇,最怕的是毒蛇;井池雪美嚇得躲到祝童身後,緊緊攥住他的衣襟。

    “請前輩讓條道。”祝童雙手各扣住五枚三棱針,面對老者開口交涉。

    “我老了,走不動了。年輕人請繞一條路。”老者沙啞的嗓子吐出一句,也沒抬頭看。

    祝童知道江湖上有一樣獨行客,多以某種祖傳奇術為生,比如現在這個就是一位擺攤的;說是買蛇藥,竹竿上掛著幌子是一種無聲的語言:“此路不通。”

    祝童不怕他竹簍里那幾條毒蛇,怕的是如果不解決操蛇人,前面的路會充滿危險。

    老騙子說過要特別注意一位二十多年前的江湖凶人蛇君麻皮,說他有一種引蛇絕技,吹響竹笛就能引來方圓十里內的所有毒蛇;並且驅動這些毒蛇攻擊指定目標。

    更可怕的是,蛇君麻皮還能在目標不注意的情況下在他身上留下暗記。那麻煩就大了,即使殺掉麻皮,此後半月內,無論此人走到那里都隨時可能被毒蛇襲擊。

    這位看來就是了。

    “不讓嗎?莫怪我硬闖。前輩,我是怕傷了彼此和氣。”祝童與老人對峙著,蝶神忽然在青霧中抖動。

    祝童感應到一絲細線正從腳下襲來,帶著著井池雪美快橫移一尺,兩手微張。

    兩枚三棱針釘入腳底泥地,五枚三棱針射進竹簍,老者猛然抬頭,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麻臉。

    “你傷了蛇王,年輕人,你走不出湘西。”

    “是嗎?彼此彼此。都是牛鬼蛇神,何苦自殺殘殺?前輩也不過爾爾。”祝童冷笑著,抬腳踏上藥攤;把灰布上的蛇咬蛇骨蛇皮攪得亂七八糟。

    蛇君麻皮再沒動作,直到他們遠去,才從竹笠投出兩道陰冷的目光。

    雪後的梵淨山紅云金頂,天仙橋凌空金刀峽之上,呼嘯的寒風夾雜著散雪從峽下翻卷而上,到天仙橋附近卻奇異的消彌無蹤。

    索翁達佇立天仙橋正中默默眺望不遠處的蘑菇岩,神情恍然似乎在思索,又好象陷入深深的回憶中。

    祝槐站在天仙橋左側,索翁達的弟子洛迦哥仁立在天仙橋右側,都默不作聲暗自戒備。他們陪索翁達這個時候離開鳳凰城到百里外的梵淨山,是為赴一個不可拒絕的約會。

    前天,布天寺傳來消息,貢嘎木活佛帶人已然東來,揚言要正面挑戰索翁達活佛。

    中午,一品金佛的空幻大師來到天王廟,替貢嘎木活佛下達正式戰書。

    由于這幾天有數萬人湧入鳳凰城,祝門的以前布下的防線已經收縮到最小;祝槐與祝云都擔心索翁達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離開鳳凰城會出什麼意外。

    但是索翁達不可能拒絕這個約會,他的行止曆來自由,即使做了祝門掌門似乎也沒誰能干涉到他的選擇。看樣子,索翁達對前來挑戰的貢嘎木活佛充滿了期待。

    祝門長老、老騙子祝藍對索翁達的態度很淡然,並且還讓祝槐隨他一同到梵淨山,對近幾天游蕩在鳳凰城的眾多江湖人物似乎不是很擔心;這使索翁達有點意外。老騙子唯一的要求是:把十八位布天寺高手留下,只帶洛迦哥仁與祝槐去赴約。

    此刻,縈繞在索翁達腦子里的正是老騙子這個奇怪的要求。大半年來,索翁達接觸最多的是祝黃與祝槐,老騙子祝藍給他高深莫測的感覺。能教導出祝童那樣的人精的祝門長老,一舉一動都大有深意。

    “師父,他們來了。”洛迦哥仁轉身看向峽口,果然上來一群人,六位裘裝大漢護衛者兩個僧人。

    當中一人面色枯黃神情松懈,似乎被一路疲勞困擾。金佛寺高僧空幻大師還好,很精神的找地方站好。

    索翁達微微頷首,朗然道:“江湖之小,小的路人皆屬江湖中人。宇宙之曠達,酣然凝思亦揣測不著其邊際之億萬分之一。活佛敢來圖謀布天寺,想必真有些本事。貢嘎木,莫讓我失望才好。”

    貢嘎木在天仙橋右側站定,身後正是紅云金頂上的袖珍小廟彌勒殿。他摘下斗篷的兜帽,兩眼射出兩道奇光打量著索翁達:“尊者,不是貢嘎木魯莽;尊者要明白,布天寺乃康藏重地,大喇嘛對布天寺一直寄予厚望。雖然尊者未曾去拜會過大喇嘛,但是……。”

    “但是什麼?”索翁達謂然一歎:“你的般若七輪只得五輪,沒資格指然布天寺;回去吧。大喇嘛是黃教的大喇嘛,如何能管得了布天寺的事?布天寺從來不承認什麼金邊聖書!那是韃子控制黃教的玩意兒,大喇嘛把它拿出來難道不臉紅?沒有它們布天寺還是布天寺,沒有金邊聖書,布天寺的活佛才有自由之身。有了它們,活佛就是大喇嘛的傀儡,布天寺就不是布天寺了。心中有佛不做凡人的奴才,你明白嗎?”

    “尊者。”索翁達最後一句問的是洛迦哥仁;他雖然神情安詳,洛迦哥仁卻嚇得匍匐在地,對著索翁達的靴子不斷親吻著。

    “你,可能出招?”這一句,才是問挑戰者。

    貢嘎木忽感心海激蕩,如此刻的紅云金頂上的風雪般冰涼徹骨。來之前他已然知道索翁達不好對付,卻沒想到布天寺的活佛竟然高明至此。貢嘎木修煉的確實是般若秘法中頂尖的般若七輪,也確實修煉到第五輪;這個境界已然極高了,所以貢嘎木才敢來挑戰。索翁達只撇了他一眼,貢嘎木已感覺自己似乎被赤裸裸站在對方面前。

    但是事情到現在這個地步雙方都沒有退路,貢嘎木有種奇怪的感覺,索翁達根本就不在意眼前的一切,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點思緒都被對方洞悉;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出手。這種感覺令他進退不得矛盾的氣血翻湧,卻已無法回頭。

    空幻大師輕咳一聲:“索翁達大師……。”

    “空幻,你應該叫我祝飛。”索翁達毫不客氣的打斷空幻的話,一下把他噎得忘了要說什麼。

    洛迦哥仁偷偷看貢嘎木一眼,眼中冒著怪異的光芒。

    “尊者,你既然與漢人為伍,就沒資格享有布天寺的佛光。”貢嘎木趁索翁達分神的一點空隙,咬破舌尖凝聚心神勉強拋開內心的恐懼;撩開斗篷如一只烏鴉樣飄起,雙手擎出一只雞蛋粗的鐵棒,摟頭砸向索翁達。

    “風云轉。”索翁達低吟一聲,右手緩緩迎向鐵棒。

    “師尊小心。”洛迦哥仁咬咬牙,身體前撲抱住索翁達雙腿;暗中摸出一把藍汪汪的尖刺紮向索翁達靴底。

    他們都已拋開密功,已最淺顯的拳腳功夫發動襲擊。

    “師弟小心。”祝槐沒想到活佛的大弟子洛迦哥仁會在如此關鍵時刻反目,提醒索翁達。

    空幻大師已經蛇樣掠過天仙橋,手里的紅木禪杖掃向祝槐右肩。

    天仙橋上忽然暴起一股漩渦,紅云金頂風云突變。

    貢嘎木的鐵棒砸在洛迦哥仁肩頭,洛迦哥仁耳邊響起骨骼碎裂的聲音,卻發現自己手里的尖刺正紮在天仙橋石欄上。

    索翁達竟然憑空消失了。

    下一刻,索翁達出現在紅云金頂上空,手執鳳凰面具如天神般漂浮在半空。

    漫天烏云霍然開朗,紅云金頂上奇異的露出一片璀璨星海。

    洛迦哥仁與貢嘎木呆呆注視著深邃星海,腦子里也被閃耀的星芒充滿了。

    他們最後的意識化作一道絢麗的彩虹,投射進星海燦爛中。

    “歸位。”索翁達大喝一聲,正發呆的空幻大師身體一哆嗦,也迷失在綺麗的世界里。

    祝槐抬頭看去,半空中顯出繁雜的異象。

    這哪里是紅云金頂?簡直是仙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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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十二、密咒(上)
  
    夜幕籠罩張家界的群山,在晴朗的星空擁抱下,山中小鎮靜謐而安詳。

    經過數小時的顛簸,祝童帶著井池雪美與野村花海終于趕到此行的目的地。

    入住的還是上次那家客棧,依舊是那個老板。祝童這次沒再裝神弄鬼,也沒把老板灌醉。

    吃過晚飯已是九點多,祝童到小鎮上轉了一圈,借機探查周圍的地勢。

    雖然強行闖過操蛇者的關卡,但他絕不認為這里是安全的;甚至可以說他與井池雪美的行跡已經暴露,只不過對方暫時還沒有確定他們會停留在張家界附近,或借道向湖北或重慶方向走。

    回到客棧,井池雪美正在房間里上課,野村花海對祝童無所避諱,看到他進門也沒停下來。

    今天的課程是圍棋,兩人端端正正跪坐在木地板上,面對一副白布棋盤,上面已擺了大半局殘局。野村花海教導井池雪美的形式很隨意,今天的功課就是讓她破解這盤殘局。

    小騙子對圍棋沒什麼愛好,只小時候和二師兄學過一些,水平很一般。老騙子的圍棋水平倒是很高,不過很少教弟子這些浪費時間的東西,他沒那麼多耐心。

    野村花海不停的用日語訓斥井池雪美,看樣子她的水平也不怎麼樣。

    “李先生,你也會下棋嗎?”井池雪美陷入長考,野村花海仰起老臉問。

    “一點點。”祝童聽出話里有挑釁的意味,打起精神仔細看棋局。白棋的四個子被黑棋四面攻擊,井池雪美的任務是救活它,看起來很難。

    圍棋中只有黑白與實力,每顆棋子都是平等的,沒有將帥沒有王侯,也沒有苛刻的規矩。棋盤上似乎可以隨意下子,但無視規矩亂下棋子會輸的很慘;這是一種高級的自由。

    井池雪美捏起一枚白子輕輕放到黑棋陣勢正中:“老師,我走這里。”

    野村花海收回注意力端詳局勢,嘿嘿笑道:“小姐進步了,這是一招妙棋啊。你是要逼我妥協:這幾個棋子小姐不要了,但那塊陣勢要均分。”

    “老師,我這步很冒險啊。”井池雪美皺起眉頭,苦惱的說;“如果把它們救活,這盤棋也就輸了。”

    “不錯,小姐能明白這點很好。贏棋不是看誰吃得子多,圍起來的地方大才目的。小姐能注意到子與勢之間的關系,為了更大的利益,知道取舍和犧牲,明白眼前利益與長遠利益的關系,可喜可賀啊。有時候局勢可能會非常複雜,但是知道什麼是根本利益,不為了一時得失賭氣才是最重要的。能走出這一步並一定能贏,但看不到這一步一定會輸。”

    “那麼,雪美可以去散步了嗎?”井池雪美高興的拍拍手。

    “去吧,夜里寒氣中,早點回來。”野村花海接過井池雪美敬上的香茶,欣慰的笑著。

    這樣的教導方法可真別致,祝童被井池雪美拉著走出客棧,心里還在想著那局殘局。

    導游是店主的兒子,去年還在外面上學,今年畢業了幫家人打理客棧,有時候也客串導游。

    據說,站在他家門前白天能看到這里著名的千峰萬柱梨花開的壯麗雪景。

    他帶祝童和井池雪美繞小鎮一周,很是殷勤周到。這個季節景區的客人本就稀少,大部分客棧都沒什麼客人。雖然沒有登記身份證,也不知道眼前這個乖巧美麗的少女是身家億萬的日本富豪;但他能感覺到他們家來的三位客人不是尋常游客,至少都很有錢。

    鎮外有小湖,男孩說這是天上嫦娥仙子後悔偷吃靈藥在月宮流下的淚珠,跌落到凡間所化,名為仙子湖。

    井池雪美看到湖水,歎道:“好像星奕湖啊。”

    “不是星奕湖,是仙子湖。”男孩糾正道,他似乎被井池雪美的迷住了。

    “小弟弟先回去吧,我們在這里呆會兒。”祝童知道井池雪美一定有話要說,要不然也不會纏著自己出來,就打發男孩離開。

    男孩戀戀不舍的偷看井池雪美一眼,卻發現她正緊緊挽著祝童的手臂,只好落落的應一聲,走了。

    仙子湖水清冽瑩透靈動,湖畔甯靜安詳,夜霧在樹影間流動;客棧的紅燈籠在群山的背影中閃啊閃的,沒有的媚惑也沒有冷寂,仙子湖比天夜牧場的星奕湖更多幾分精彩。

    “李先生想過該如何收場嗎?”井池雪美在如此美景中,忽然說出句大煞風景的話。

    “雪美的意思是……?”祝童有點不明白。

    “田公子的事情過後,先生認為福華造船會怎樣?”

    小騙子正考慮如何安全到達上海,到上海後怎麼對付田公子,卻沒想到井池雪美會在考慮田公子倒台後福華造船的命運。想想也能理解,井池雪美此次中國之行的目的是和田公子簽署正式合作協議,被自己拖出來很有瞎胡鬧的嫌疑。她畢竟不是小孩子,身負池田家族繼承人的使命,不能拿如此的大生意開玩笑。

    只是,這個問題已經討論過了,回上海正是井池雪美的提議;難道小丫頭心里轉著別的念頭?

    小騙子知道,不同的時間提出同樣的問題,意義大不一樣,在搞不清井池雪美腦子里轉的什麼念頭前,還是裝糊塗為好。

    “我現在想的是到上海後如何面對田公子,福華造船的事,我沒資格參與。但是,正如小姐所言,政府一定不會看著這個合作破局。”

    “希望如先生所料。不說了,先生啊,你看雪美怎麼樣?”井池雪美一直挽著他的手臂,忽然站到祝童對面;“雪美沒有葉兒姐美麗,因為我還小啊,兩年後雪美一定不會比葉兒姐差。”

    祝童沒說話,只靜靜的看著她,聽她把話說完。這個問題遲早要擺在面前,現在解決也好。

    “我不會要求先生什麼,先生可以和葉兒姐結婚,雪美只要一個孩子;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

    “雪美,那會讓大家都尷尬。平志……。”

    “平志君不是問題,如果我嫁給他,也不是因為愛情;我和他都明白。再說,平志身邊一直不乏漂亮女人,家父曾經告訴過雪美男人能無聊到什麼程度;金錢就是權利,屬于這個階層的人沒幾個能忠于家庭。為了雪美的幸福,他曾經建議我結婚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一切已經有很大不同;家父沒想到我現在是家族主持人。為了先生雪美什麼都可以做,只要福華造船一切順利,我根本就沒必要委屈自己了。先生可以不愛我,但請先生允許我愛你,只要一點點。”

    井池雪美可憐巴巴的看著小騙子,話里話外卻不乏威脅。意思是福華造船是井池雪美看在祝童的面子上一力促成的項目,她可以不顧別人的反對支持福華造船,也可以放棄福華。

    “先生,葉兒姐是警官啊。”

    “是啊,葉兒一直都是警官。”祝童終于開口了。

    “但是先生的身份……。”井池雪美露出潔白的牙齒,輕笑著湊近一些:“如果葉兒姐知道先生是個騙子,會不會把先生送進監獄?”

    “雪美要威脅我嗎?”祝童冷笑一聲;“我不怕威脅。”

    “先生誤會了,雪美不是那個意思。先生是祝門高層,隨時可以化身離開。但是,如果先生能接屈就雪美的助理的話,這一切就不是問題了。雪美會說服董事會任命先生做井池財團的副總裁,全權負責福華造船。有了這個身份,即使先生的身份穿幫,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代理人?”祝童臉上浮起嘲弄的微笑;“我如果想做代理人,有更好的機會。”

    “知道了。”井池雪美扭頭看一眼仙子湖周圍,把自己偎進祝童懷里;環住他脖子低低地說:“雪美還有個心願,請先生幫我報仇。松井式殺了雪美的父親和哥哥,如果有先生幫我驅逐松井家,我會幫助先生得到哦松井家族的股份。那時我就完全自由了,只要先生對松井式……。”

    “噓,別說了……雪美小姐喝醉了。我喜歡做醫生,不喜歡做殺手。”小騙子只好如此回答。

    原來井池雪美一直沒忘複仇,貌似平靜的心海里隱藏著如此瘋狂的波瀾。推己及人,如果他是井池雪美也一定會有如此想法。但是,這樣的事不是他能參與的,那本就是個殘酷的世界;井池雪美拋出如此大的誘餌,是不是要讓自己做她的槍手?

    “嗵!”一聲,祝童推開井池雪美向湖中拋出一枚石子。

    湖邊忽然躍起一個黑影,祝童嚇一一跳,他已經很小心了,卻根本沒察覺就在十幾米外藏著一個大活人。那是……野村花海。

    野村花海飛快的跑到祝童身邊,手里還攥著兩條扭曲的條形物體;那是兩條毒蛇。

    “李先生救我,蛇……咬到我了。”

    女孩子都怕蛇,井池雪美嚇得尖叫著躲到祝童身後。

    小騙子嘴角浮起微笑,操蛇者果然有點本事,在無形中對自己施了密咒;並且,這密咒對冬眠中的毒蛇也有效。

    只不過在祝童看來看來這個詛咒與其說是凶險的威脅,不如說是一層無形的保護傘。

    祝門弟子本就不怕江湖上那些牛鬼蛇神,也不擔心蛇君麻皮的密咒。祝門七由散有驅除蛇蟲的功效,祝童曾在半島外海的蛇島上實驗過,那些凶狠的蝮蛇根本不敢在他周圍五米內停留。

    如今看來,毒蛇不敢接近祝童,卻會瘋狂的攻擊隱伏在他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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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雜味鍾博 十二、密咒(下)
  
    “偷聽別人談話是充滿危險的事情,野村老師哪里被咬了?”

    小騙子伸手抓過毒蛇,擰斷七寸丟進仙子湖。

    “腿上。”野村花海顧不上要面子,撕開小腿部的褲子。

    祝童取出小巧的強力旅行手燈,擰開遞給井池雪美;果然看到野村花海小腿部有兩個細小的咬痕,周圍已經開始腫脹,果真是被毒蛇咬傷的。

    “先回客棧。”

    祝童撚出金針,最後封閉住傷口附近的血脈。客棧的旅行包里有在鳳凰城購買的蛇藥,先用上試試吧。

    七由散倒是可以治療蛇毒,但是副作用太大,也許傷口幾個月都封不住口。如果治療蛇毒需要與冰雪散配合,問題是,祝童身邊沒有冰雪散。

    暫時,小騙子不想把野村花海變成瘸子,腦子里想的是否說服井池雪美也塗上一些。

    七由散雖然本身無色無味,但是與體液接觸後會有一點不太好聞的異味。

    仙子湖內忽然卷起波浪,一只拳頭大的三角頭帶著淋淋水花撲將過來,直沖井池雪美而去。

    祝童飛快的把井池雪美拉到身後,是一條烏黑的蟒蛇;只看頭,身體至少要有一丈長短。

    野村花海年紀雖大反應卻比小騙子快,揮手間三道寒光射去,正中蟒蛇頭部。蟒蛇只頓了一下,頸部回縮又一次撲向井池雪美,並且張開大嘴露出兩條蛇信。

    小騙子這才出手,護住井池雪美,右手揮出五枚三棱針。

    蟒蛇又一次被射中,來勢不減直沖到井池雪美胸前;她被嚇得連聲尖叫,野村花海也急得撲上來擋在井池雪美身前。

    “它死了。”祝童一把抓住蛇頭遞給他。

    野村花海驚疑不定的瞄一眼,蛇頭到七寸部位上有五處傷,都是穿透傷。老人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他見過祝童的三棱針,與自己射出的三支飛刀相比材質多有不如,但效果卻完全沒有可比性。

    井池雪美已離開好遠,指著仙子湖驚顫的說:“里面還有。”

    仙子湖內果然繼續翻騰著波浪,以祝童的眼力能看到一個稍小些的蟒蛇頭。

    “不怕,它們不敢上來。”祝童小時候曾經以蛇為玩具,他們師兄弟都曾經為老騙子抓蛇燉著吃。現在剛射殺一條大蟒又有七由散護體,根本就沒把仙子湖里蟒蛇看到眼里。

    “他把詛咒下到小姐身上了。”野村花海吼叫道。

    祝童這才意識到,麻皮的密咒好象真下到井池雪美身上了。

    “這樣也不錯了,雪美小姐多了一群免費保鏢。”祝童掏出七由散,細細撒到井池雪美鞋子里、領口中,還在她手上塗一些。“雪美小姐,你到湖邊試試。”

    “不、我怕。”井池雪美縮在野村花海懷里,眼淚就要下來了。

    “你去試試。”祝童又給野村花海手上塗一些;“這是最好的驅蛇藥。”

    野村花海將信將疑,為了給井池雪美壯膽試著接近仙子湖,把手伸向湖中。

    蟒蛇原本在湖邊游弋,野村花海的手接近一點它就躲開一點,野村花海站到湖畔,蟒蛇已經躲進湖心。

    “要西,李先生的藥太神奇了,我要訂購一批。”

    “不賣。”

    “價錢好商量。”

    “沒得商量,就是不賣。”

    “回去吧,我害怕。”兩個人裝模做樣的談生意,為的就是讓井池雪美輕松下來;目的達到了。

    客棧老板看到客人被蛇咬傷,慌得到處打電話詢問,祝童說不必了。

    從旅行袋里取出手術刀在傷口處劃出十字口,擠出周圍的蛇毒,塗上苗家蛇藥包紮好,才說:“這條腿算是保住了,但是,你要在這里住三天。至少三天內不能下床活動。我給你開個藥方,明天讓老板給你抓藥。”

    野村花海哼一聲沒說話,祝童不理會他的不滿意,掏出一疊鈔票對老板說:“這是五千,一來麻煩你照顧他,二來替麻煩老板找輛車,我們要連夜去市區。”

    老板沒廢話轉身就去找車,三位客人在這里住一晚不過百十塊錢,客棧整個冬天也掙不到五千塊。

    野村花海沒有廢話,知道說也沒用。剛才客棧老板到處找蛇藥,也許已經暴露了他們的行蹤,祝童帶井池雪美轉移是應該的。

    客棧老板捧著個藍色布包顫巍巍走進來:“有人在門外留下這個。”

    布包上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太極陰陽魚圖案;里面,是一只藍色香囊,正面同樣繡著太極陰陽魚,背面是一只荷花。

    祝童小心的拿起香囊嗅嗅,藥香中有淡淡的雄黃的味道,這應該是道宗秘制的驅蛇藥了。但是,它的主人是誰?

    “這是給你的。”祝童把香囊遞給井池雪美。

    一輛沒掛牌的越野車停到客棧門前,不是走私車就是黑車,司機卻是老板的兒子。

    祝童與井池雪美坐到後座,老板把男孩趕下來自己坐到司機位置:“天黑路險,我來開吧。你在家照顧客人;記住,別亂說話。”

    對這樣的安排不止井池雪美滿意,祝童也覺得不錯,唯一不滿意的只有野村花海。誰讓他被蛇咬了呢?他的傷口經不起顛簸,需要靜養。

    汽車駛進張家界市區已是午夜,祝童把男孩打發回去,與井池雪美提著行李又坐上一輛的士。他們沒有去酒店,一連換了三輛的士,最後,停在一家豪華的洗浴中心門前。

    據的士司機說,這家洗浴中心後台頗硬。

    祝童沒問價錢,直接要了一間VIP貴賓房;早有熱情的伙計接過兩人的行李,恭敬的把兩人帶到一套裝修豔俗卻溫暖如春的包房里。

    還算不錯,房間里不只有大電視,大床上的用具算是乾淨,還有一間華麗的浴室。暖色燈光與牆壁上裝飾著曖昧的色情藝術,把這里與一般酒店的套房區別開來。

    最有特點的就是那間浴室了,半磨砂玻璃門與其說是為了保護隱私,不如說是為了誘惑。

    “麻煩兄弟給關照一下,如果有人問起來,就是沒見過我們。”祝童塞出小費,伙計拍著胸脯保證,就是警方來了也別想找到他們。

    井池雪美已經幾天沒洗澡了,門剛關上她就跑進浴室放水,也不拉上玻璃門就脫去身上的苗服。小騙子笑笑沒說話,如果井池雪美知道這是什麼所在,大約連呆在這里也不肯。

    祝童沒那麼輕松,先環視一圈所謂的VIP貴賓房,果然發現兩個攝像頭,無一例外都把沖著中間寬大的圓床;他取出膠布沾上攝像頭,才放松精神坐在沙發上休息。

    也許只有在這種地方,牛鬼蛇神們才會心存顧及;祝童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沒幾分鍾,彌漫的水氣飄滿半個浴室,井池雪美渾身赤裸出年輕白嫩的身體,一對挺拔結實的乳房已經初具規模,耀眼的令人目眩。

    祝童曾是游遍花叢的老手,也不得不承認井池雪美有一副美妙身材,那柔軟的玉臂,纖弱的脖頸,修長的玉腿,處處顯示著青春的驕傲與稚嫩的性感。

    想到目前的情形與在仙子湖畔的那番對話,小騙子升騰的欲火漸漸熄滅。

    井池雪美才十八歲就表現的如此富于算計,過幾年該厲害成什麼樣啊?與這樣的人相處要懂得自我保護,也就是敬而遠之。盡管,他的手曾在這具酮體上放肆過,盡管,他完全可以把它當成輕松的游戲。但此一時彼一時,彼一時此一時,陰陽八卦輪轉不休,為了長治久安,還是不要太放縱。

    “先生還記得藍夫人嗎?聽說她也在上海。”井池雪美洗好了,站在淋浴下用一方毛巾擦拭身體,說出一句很突兀的話。

    “沒聽說。”祝童打開電視,思索著井池雪美這句話的意思。

    藍夫人,應該和三品藍石有關系吧?

    耳邊響起輕盈的腳步聲,井池雪美只圍一件浴巾走出浴室,坐到祝童身邊。清淡的處子清香緩緩從這具散發著熱氣的酮體圍攏來,小騙子又有沖動的感覺。

    偏偏電視里放著的是一部日本AV,再去換台已經晚了。

    井池雪美與電視里的女主角一樣輕輕喘息著,靠緊祝童,低低的說:“聽說,藍夫人很關心你呢?”

    “你都是聽誰說的?我沒見過藍夫人。”小騙子有點緊張,不只是因為身邊有個半裸的美少女,直覺告訴他,藍夫人這個人不簡單,似乎與自己大有關系。

    “你沒見過藍夫人?”井池雪美扭過祝童的臉,似乎不相信這個說法;“我還聽說,藍夫人這次回上海很奇怪啊。”

    祝童把目光轉到井池雪美身上,注視著那精致的五官畢挺的鼻子,剛出浴的俏臉臉顯得秀麗迷人,黑亮的長發尚未干透淌在稍顯柔弱的雙肩,與白嫩的肌膚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

    他瞬間感到一陣恍惚,有抱抱她輕憐密愛的沖動。

    “先生難道沒聽說嗎?有人說,藍夫人很關心先生,藍湛江最近很不開心,就是因為藍夫人。”

    “雪美,這是哪里的消息?”

    “當然是八卦消息啊,威爾遜夫人是雪美干媽,她可能已經在上海了;這都是她說的啊。威爾遜夫人也支持福華造船,不是她借給雪美三千萬英鎊,我根本不敢來見先生。井池家族現在缺少現金。”電視里不斷傳出刺激而放蕩的聲音,井池雪美原本清澈的眼睛中浮起一層霧氣;“先生,難道雪美在你眼里真的毫無魅力嗎?”

    “雪美該睡了。”祝童抽出龍星毫,練化一點黑霧刺進少女眉角。

    井池雪美神智頓清,身體也確實感覺困乏,只好失望的笑笑:“先生晚安。”就乖乖離開沙發爬到床上睡去了。

    祝童喘口氣,把龍星毫刺進手心勞宮穴,欲望消減了,心里依舊亂成一團麻。

    井池雪美不會無緣無故說起藍夫人,只是,所謂的藍夫人應該是三品藍石的人,應該是藍湛江的長輩或母親。為什麼?井池雪美認為如果自己幫助她,就能得到藍夫人的幫助?還有那個威爾遜夫人,竟然給井池雪美如此大的支持,奇怪的世界奇怪的女人們。小騙子只知道,這一切不會沒有理由和代價,任何世界都有一個通用的規則:利益之上。

    祝童關上電視打開電腦,看外面的風吹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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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一、八仙(上)
  
    情況不太樂觀,現在的熱點依舊是關于福華造船的消息。

    田公子發動了大批喉舌,熱炒海洋概念和福華造船的前景與對中國的未來的影響。

    “神醫李想”依舊在流氓、騙子與正人君子之間搖擺,有太多的人在討論有關中醫的話題,都認為僅憑如今國內的中醫水平,不可能創造出什麼輝煌的成績,“神醫李想”治愈的病例有很大的偶然性。

    祝童也同意這個觀點,他治好的幾個病人應該是依靠蝶神的功勞。

    台海言在為保衛師父的聲譽奮斗著,他把祝童在海洋醫院的所有病曆都公布出來,並且團結起一批中醫擁護者,想以鐵錚錚的事實證明李想不是個騙子。

    但是,在網上混的沒幾個看重那些鐵證,大家為了看熱鬧而來,更關心的是神醫李想與井池雪美小姐、鳳凰仙子之間的緋聞。這幾天,又加上一個沙盈盈小姐,有人說親眼見過神醫李想在嘉雪花園的新年舞會上得到了沙盈盈小姐的青睞,並且接受沙盈盈小姐的邀請與她共度新年之夜。

    還有,葉兒的照片終于被公布出來。那是一張身著警服的工作照,她的風采馬上征服了大部分男人的眼光。于是,神醫李想變成全體男人的公敵;無論他是否神醫是不是騙子,反正有如此多漂亮女朋友的男人不是流氓也該死。即使神醫李想真是好人,也要被人們踩成壞蛋。

    讓祝童感動的是,就在今天上午苗苗的視頻出現在網絡上。她以稚嫩的聲音證明,李醫生是個好人,是李醫生和葉兒姐在街頭遇到她,並為她提供了治療機會。

    後面,還有個年輕的農民工出面說,他的命就是李醫生救的,也是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得到李醫生無私的幫助。

    在活生生的生命面前,雖然也有人說他是偽善,更多人選擇了沉默。所以,神醫李想暫時還是個人。

    祝童也看到了朵花在鳳凰城發布的消息,能成為一個地方的形象大使不是個簡單的事,王向幀果然在幫女兒。

    但另一個戰場卻是靜悄悄毫無消息,某部只發布了一條剪短的消息,針對的是最近一段時間發生在上海的金融領域的人事變動做個澄清。

    祝童關上電腦離開網絡,仰在沙發上回想著自己化身李想到上海後發生的一切。他救下年輕人和苗苗純屬偶然,對台海言與韓胖子也說不上有什麼真正的幫助。周東,他完全沒放在心上過。

    但是,如今拼命維護他為他辯解的正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苗苗的視頻中能隱約看到周東和網絡信息中心那些年輕人的影子;年輕的農民工身後,干脆就站著韓胖子。

    井池雪美發出幾聲尖叫,祝童抬頭看一眼,她正縮成一團;身上的浴巾散開大半,露出性感的淡藍色蕾絲內衣。原來她不是全裸啊。

    她攥緊拳頭揮舞著,嘴里不斷湧出夢囈,在夢里,不知道有在與誰爭吵。

    井池雪美做夢說的是日語,祝童聽不明白,看著那楚楚動人的可憐模樣,小騙子的心有些軟,起身為她蓋好浴巾。

    美麗的少女出身豪門,哪里在洗浴中心這樣的地方睡過覺?如果不是對自己的完全信任,如果不是心里沒有熄滅的複仇之火,她根本就沒必要跟自己出來冒險。

    那小小的腦袋里,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啊。

    祝童考慮良久,又打開電腦,以神醫李想的名義在網上發布一條消息:

    李想與井池雪美小姐將于明天返回上海,也許將召開新聞發布會。

    具體時間、地點未定。

    信息發出後祝童打開手機,半小時,手機響了,他等的就是這個電話。

    祝童看看時間,已是凌晨四點,距離天亮不過兩個小時。

    王向幀先詢問了井池雪美小姐的身體和精神情況,並對祝童對他的幫助表示感謝;小騙子知道,百里宵已經把東西送到他手里了。

    只是王向幀不支持祝童回上海,說如果井池雪美情緒穩定的話,不妨再拖幾天。

    “再拖下去會死人的,。”祝童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他一方面承受不住來自各方面的壓力,一方面也希望這件事能早些有個了斷;要不然,那些無法無天的江湖好漢們真能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小騙子能感覺到王向幀話語中的猶豫,他在另一個戰場上還沒積蓄到足夠的力量。

    “到上海,你有幾分把握?”王向幀沒有試圖說服他,只是不放心的問。

    “五分吧,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們代表正義。不是說邪不勝正嗎?如果算上別的因素和首長的支持,我有七分把握。”

    王向幀沉吟片刻,隨著小騙子輕笑著:“好吧,我盡快返回上海,祝你馬到成功。向老會代表我出席明天的新聞發布會。”

    “沒有什麼新聞發布會,我只是讓大家都知道雪美小姐將回到上海。”

    “哦,你是在騙田旭洋?”

    “不是騙,是警告。”

    “小心點,無論出現什麼情況,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明天上午九點,井池財團的私人飛機准點到達張家界荷花機場;希望不要再有什麼意外。”

    電話掛斷了,祝童收起微笑;心情卻愈發沉重了。

    他發布那條消息不只是警告田旭洋,也是警告王向幀,現在看來,效果不算很好。

    最意外的是,井池雪美不聲不響的竟然把私人飛機調來,小騙子已經煞費苦心的用假身份證訂好兩張幾票,看來是白忙活了。

    有錢人真是神奇的動物。小騙子心里郁悶,看看正在熟睡中的井池雪美,有心上去放肆一番;卻看到她眼角掛著一滴淚珠兒,嘴角還委屈的撇著;如一朵帶著秋露的雛菊。

    還是算啦吧,她只是個孩子。

    第二天清晨,張家界剛從睡夢中醒來,洗浴中心的伙計恭恭敬敬的把祝童和井池雪美領到後院;引到院中停著一輛黑色奧迪車前。

    井池雪美驚異的看著司機為他們打開車門,殷勤的把不多的行李放進後箱;看車牌,這不是輛的士啊。

    祝童安適的笑著,拉著井池雪美坐進後排,任憑司機和伙計忙前忙後。

    聰慧的井池雪美乖巧的倚在祝童身邊,沒問為什麼,這讓小騙子十分滿意。

    荷花機場距離市區不遠,早晨人少大街上也沒幾輛車,奧迪車開行不久就到了。

    下車前,祝童塞給司機一疊鈔票:“師父,麻煩您了。”

    “謝謝謝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稍等一下,我關照個朋友為你們節省點時間。”司機接過錢,殷勤的把車停到候機廳門前;順手掏出電話。

    兩分鍾後,候機廳內跑出兩個穿制服的年輕人,畢恭畢敬招呼著司機,伸手打開車門。

    張家界是座旅游城市,這個季節游客稀少,荷花機場的客人只會更少。

    候機廳里只有稀稀落落二十幾個人,卻都集中在門口附近。祝童眼光一掃心里微訝,看來自己是多心了,候機廳應該很安全,因為這里完全是道士的世界。

    梅蘭亭與羽玄真人的弟子凡心如一對情侶般站在不遠處,看著祝童和井池雪美微笑。

    他們周圍是七男一女八位精神抖擻的道宗高手。雖然沒穿道家服裝,包括梅蘭亭在內都穿著改良過的中式漢服,互相之間也沒湊到一處,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是一個團體。

    這八個人祝童還有點印象,在那場山水道觀的集體婚禮上有個“八仙賀喜”的儀式,他們就是那八個扮演八仙的道家弟子。小騙子之所以那麼肯定,是因為那個年輕漂亮的道姑。

    她現在在網絡上也頗有點名聲,被稱為最“最美麗的何仙姑”。

    井池雪美不認識梅蘭亭或凡心,但是對他們的漢服很感興趣,禁不住多看了幾眼。

    梅蘭亭挽著凡心迎上來:“好巧啊,沒想到在這里能遇到李主任,也回上海嗎?”她表現的有點不自然,奇怪,莫非梅大小姐與凡心之間……那樣最好。祝童的內心雖然有點怪怪的,卻真的為梅蘭亭高興。

    凡心雖然剛入江湖,卻不似個薄情之人。

    “梅小姐,是很巧。”祝童招呼著,對凡心伸出右手:“麻煩師兄了。”

    凡心依舊是那幅安然模樣,能看得出他對這樣的事好奇大于緊張,握住祝童的手搖兩下:“應該的,應該的,我們沒幫上什麼忙。”

    對于明白人話不能說太多,祝童明白這個人情太大了,怪不得這一路如此平靜,道宗已經不聲不響的為他打開一條通道;有八仙在,荷花機場附近不會有什麼危險。

    祝童拉過井池雪美,對何仙姑說:“雪美小姐,香囊就是她。它不止能驅蛇,你只要帶著香囊所有的蚊蟲都不敢接近你。”

    “真的啊,姐姐好厲害……。”井池雪美很會說話,先是三個神鞠躬,拉住她的手滔滔不絕的說著感謝的話,把何仙姑弄得很不好意思。

    傳說中,何仙姑使用的仙器就是一株神奇的荷花,祝童看到掛在她腰間的白玉荷花如意,已明白香囊是她的了。昨天晚上,何仙姑就在小鎮附近。

    機場廣播起航班進港的消息,候機廳外開來兩輛大巴,一群游客在導游的帶領下湧進來。

    八仙看似無意的散開,以八卦陣型把祝童他們護在中心,首當其沖的是水長老。小騙子與竹道士的弟子凡星關系不錯,剛才就想和水長老打招呼,現在卻不敢打擾他了。

    隨游客進來兩個熟人,神鉤王寒與無畏和尚,還有兩個一看就是江湖高手,只不過祝童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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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一、八仙(下)
  
    江湖高手與一般人有什麼區別?這個問題真的不太好回答。

    從表面上看確實沒什麼分別,只有身處江湖中人才能感覺到。

    就如高明的小偷一上公交車就能很快發現自己的同類和警察一個道理;祝童與道宗八仙同時感到了威脅。

    水長老打個手勢,祝童拉著井池雪美招呼梅蘭亭與美緩緩向一邊移動,八仙與他們同步移動。表面看似隨意,卻是異常凶險。

    神鉤王寒的拐杖隱隱對著水長老,無畏和尚右手插在風衣口袋里,有個硬硬的東西對著井池雪美;祝童只好以自己的身體擋在井池雪美前面。

    情況好象不太對,莫非有人要對井池雪美下手?小騙子腦子里急速思索著,那邊,“何仙姑”已經與對方叫上手了。

    一位年輕的女游客裝作無意的撞向八仙布下的***里,何仙姑挺身而出扶住那個女孩子;意外就在雙方接觸的瞬間發生。

    女游客在匆忙間,左手迅捷的頂向何仙姑的肋下。祝童看到她中指上閃出一抹寒光,正要提醒何仙姑小心,接觸戰已經分出高下。

    何仙姑的右手快一寸按在女游客肩下,也沒見她如何發力,女游客已被彈出去三米遠撞在無畏和尚懷里。

    好厲害的借力打力太極柔功,何仙姑原來是位內家太極八卦掌高手!可憐無畏和尚不明白其中的厲害,硬挺著沒有被女游客撞倒,臉上瞬間浮起一抹紅暈。

    祝童走過去,按住無畏和尚的胸口道:“大師不該硬挺,應付這招只能用沾衣十八跌,那應該是你們的基本功了。回去靜養一月,不要妄運內力。”

    說完,小騙子抽出金針刺入無畏肋下,無畏這才哼一聲,臉色由紅轉白。他拱手謝謝,在那位女游客扶持下狼狽的退下了。

    神鉤王寒不是傻瓜,看出在這里討不到便宜也要離開,祝童卻叫住他:“老王,好久不見啊。”

    “呵呵。”神鉤王寒不自然的笑著,只好停止腳步;不明白小騙子為什麼叫住他。

    “麻煩你給汽笛帶句話,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們的人,八個字:天上地下,不死不休。”

    小騙子惱啦,向四品紅火發出最嚴厲的警告:江湖貼。

    如果神鉤王寒或汽笛敢于應戰,七品祝門與四品紅火將展開一場你死我活的大火拼。祝童吃准了四品紅火沒那個膽量,柿子要撿軟的捏,四品紅火現在式微,只江湖第一高手索翁達活佛一個就能把他們鎮住。

    候機廳內又響起航班進港通報,井池雪美的私人飛機“櫻花號”降落了。

    祝童湊近神鉤王寒,低聲道:“如果三天內汽笛給我個交代,哼!”

    “祝大夫,你想要什麼交代?”神鉤王寒從震驚中緩過來,強撐著面子問。

    “你三番五次挑釁,難道真以為祝門是泥捏的?如果汽笛不明白,我可以提醒一點:老子開價不高,只要你和大火輪一人一只手;或……等價的東西。”

    說話間,神鉤王寒發現自己已經被圍在中間,兩個同來的伙伴不知什麼時候已坐在靠背椅上,看樣子都受了點傷。

    “我會把祝大夫的意思轉告大哥,你還有別的事嗎?”神鉤王寒晃一下手里的拐杖,做出一言不合魚死網破的拼命架勢。

    “沒事了,老王,你也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輩子,可曾想過,整天打打殺殺的有意思嗎?耍猴的都比你混的強,人家至少在耍猴,而不是被人牽著繩子當猴耍。”

    小騙子說完,拉著井池雪美走向登機口,留下神鉤王寒呆呆的發愣;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一聲:“小騙子!”

    松井平志帶著兩個保鏢出現在登機口,陪同他們的還有兩個機場官員,當看到一身苗裝的井池雪美時,都驚異的睜大雙眼;不能相信身家億萬的貴小姐穿成這般模樣。

    十點整,井池雪美的私人飛機從跑道上緩緩地移動,由快到慢直至穿入云層。

    “櫻花號”內部不算很豪華,機艙前部有四架舒適的航空座椅,中部有小型會議桌旁還有餐桌、吧台;飛機的後部還有寬大的沙發床,整個機艙看來就像是一個小型舒適的辦公室,能搭載十五位乘客。

    井池雪美邀請梅蘭亭、凡心並道宗八仙與她一道飛往上海。松井平得知野村花海受傷正在張家界風景區內修養,就讓隨他而來的兩位保鏢去伺候野村花海;這樣一來,飛機上的空間才不顯得太擁擠。

    蝶神受不得高空,加上這幾天累得筋疲力盡;進入安全航線後,穿和服的空中小姐放出輕柔的音樂,伺候小騙子躺在沙發床上,在輕柔的音樂聲中很快就睡去了。臨睡前最後一個意識是,這小妞應該叫丸子吧。

    一覺醒來,飛機已經降落在虹橋機場,祝童揉揉眼,不好意思的問陪在他身邊的松井平志:“我睡的還好吧?”

    “很好,看得出先生這幾天累壞了。”松井平志笑笑;“請問,我們現在去哪里?”

    “為什麼要問我?”小騙子探身看看,井池雪美與梅蘭亭、何仙姑圍坐在吧台旁熱烈的說著什麼,凡心在前面與水長老輕聲交談著。

    “雪美小姐不想住酒店,也不想住田公子安排的別墅。瞧,那里都是記者。”松井平志指指舷窗外。

    果然,雖然這里是停機坪,已經有十幾位神通廣大的記者候著了,至少兩台專業攝像機對著“櫻花號”。可以想象,機場外一定有更多的記者和熱心人。

    “剛才田公子來電話,說要來進場迎接雪美小姐,小姐借口勞累拒絕了。”松井平志繼續施加壓力,小騙子感覺很不好,看向前面,正遇到井池雪美投來的目光。

    祝童忽然明白了,井池雪美根本不信任松井平志。就在昨天晚上,井池雪美還想說服他替父親報仇;以松井平志的精明,不會感覺不到井池雪美的冷淡與戒備。

    好象這次回上海事情有點不對勁,至少事情不象他想的那麼簡單。

    祝童歪著腦袋看看松井平志,當然從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有錢人的心思和女人的心思一樣不好猜;都要為保有一些東西而費盡心機。

    “梅小姐,你應該邀請雪美小姐去碎雪園小住兩天。”小騙子忽然來了靈感,上海附近讓他感覺安全的只有兩個地方,都在蘇州。

    比起霞光寺,碎雪園更適合招待井池雪美這樣的貴家小姐。

    “就怕雪美小姐不肯賞光呢?”梅蘭亭巴不得能有機會接近井池雪美,做畫廊,當然是認識的有錢人越多越好。

    “先生這樣安排極好,平志君和先生也去嗎?”井池雪美只猶豫三秒鍾,也就是和祝童對視三秒鍾就明白了,只有住在碎雪園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才能有超然事外的主動。

    “我們留在上海,碎雪園是蘇州園林的精華,在那里,雪美小姐能得到梅小姐的爺爺、國畫大師馬夜的款待。明後天,我和平志君再去看小姐。只是要小心點。”祝童沖梅蘭亭擠擠眼,意思是人交給你了,敲詐勒索隨便。

    “小心什麼?”梅蘭亭不滿的問。

    “蛇。”

    “蛇?現在是冬天啊。”

    “冬天也有蛇。”井池雪美很認真的比劃著:“很大很大的蛇。”

    以井池雪美的身份單獨去碎雪園做客明顯不合適,雖然飛機上有她的私人助理。

    “櫻花號”在虹橋機場停留三小時,其間只走下來兩位乘客,松井式老先生走上飛機後“櫻花號”又一次起飛。這次是目的地是杭州蕭山國際機場,井池雪美小姐將從那里轉車去蘇州碎雪園,松井式將陪在她身邊。

    機場內外等候的記者們沒有見到井池雪美固然有點失望,但看到“神醫李想”出現在面前,大部分人都興奮了。

    從停機坪到出關坐上池田一雄來接機的高級房車,祝童一直面含微笑頻頻點頭,卻不回答任何問題。

    “李先生,滋味如何?”房車啟動駛上機場高速,松井平志升起隔離窗,調侃著小騙子。

    “不錯不錯,就是有點不習慣。”祝童扭扭微酸的脖子,後面是池田一雄的護駕車,再後面,是一連串緊追上來的記者的座駕。看樣子,回海洋醫院公寓是不可能的了。

    “平志君住在哪里?”

    “錦江飯店。先生不回家嗎?”

    “我現在的樣子只好打擾平志君了,有家難回啊。”小騙子歎息一聲,望著窗外的高樓大廈心里想:在上海,哪里算是他的家?

    “沒想到你和小姐這時候回上海。”松井平志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忽然之間,車內的氣氛有點沉悶,甚至可以說尷尬。

    祝童心生警惕,以松井平志的教養、本事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不會讓客人趕到不自在;況且,這個客人還是他爺爺的救命恩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祝童接過松井平志從車內冰箱內斟出的紅酒,微微晃著尋找蛛絲馬跡。

    唔,也許是在飛機上看到井池雪美表現出出的態度,也許是……。

    ***,莫非松井平志認為自己和他的准未婚妻之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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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前天 01: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卷、 龍抬頭 二、聞香知味(上)
  
    從虹橋機場到錦江飯店要經過幾條車流量比較大的主干道,車行緩慢,車內的氣氛越發尷尬。

    祝童心里苦笑,如果他開口解釋自己和井池雪美之間沒有什麼,不只松井平志不會相信,自己也不知如何說。

    野村花海現在還留在張家界內養傷,井池雪美口無遮攔,在飛機上說昨晚和李先生在洗浴中心呆了一夜,這可如何解釋?以井池雪美的精明,不會表現的如此輕率。

    小騙子大概明白一點了,井池雪美又在耍小心眼,擺明想和自己顯得曖昧一點刺激松井平志;看來,她真的很想讓自己和松井平志斗一斗啊;只是在這個時間點上,耍這一套真不是時候。

    不對了,井池雪美還說過,為了這次合作她曾經從干媽威爾遜夫人那里借了三千萬英鎊,莫非她在暗示松井平志從頭到尾都沒有真的想促成和田公子的合作?

    祝童決定試探一下,喝干杯中酒遞過去:“平志君,來一杯白酒,我不喜歡喝紅酒。”

    松井平志也在想著什麼,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為祝童倒半杯茅台,微笑著說:“現在喝白酒不太適合。”

    “無所謂適合不適合,酒能醉人也是一味很好的提神良藥。平志君,你知道‘四海春’嗎?”小騙子正說著酒和藥,忽然轉到虛幻世界的馬甲那里。

    松井平志微一愣神:“不知道,那也是一種藥嗎?”

    “‘四海春’不是藥,是一個人。”祝童心里有數,松井平志就是網絡上的“四海春”,這小子心里有鬼!

    他仰頭喝下杯中酒,瞬間腦子里把與松井平志的交往回憶一遍,忽然想明白了:從頭到尾自己都是個傻瓜,松井平志一開始就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也許從現在開始,他才把自己當成真正的對手。

    不只是田公子把福華造船當成和騙局,松井平志也同樣沒放在心上,他和爺爺松井式大約要借這件事打擊井池雪美的威信,進而把她牢牢的控制在手心。

    上次來上海,松井平志一定從田公子那里得到了什麼訊息,所以才在臨走前把自己約到漫江花雨,還說出一段意味難明的話。以他的見識,不會看不出田公子的福華造船很有問題,卻還裝作毫無覺察的樣子。

    現在想來,松井平志的那段話應該是在試探他是否和田公子聯手,可笑祝童還以為松井平志喝多了,說的是醉話。想想松井平志欣賞蘭花豔舞時的定力,他這樣的人豈會隨便說什麼醉話?

    如今,松井平志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和田公子不是什麼合作者,卻又開始擔心自己和他搶女人;井池雪美代表的不只是個美麗的少女,而是井池家族的控制權。

    不只是松井平志,連田公子都在把自己當成傻瓜玩,他在朵花身上下那麼大本錢完全是在演戲,拉自己進來更是在裝樣子,做給井池雪美和大家看呢?

    小騙子在心里把自己罵了個狗血碰頭,想過安生日子就不能和野心家混在一起,真累啊。

    還好,記者們跟到錦江門前就被保安擋駕了,小騙子才歎口氣;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今後再想做騙子要難上加難了。

    為了這次上海之行,池田一雄在錦江包下半個樓層。小騙子借口勞累客氣的把松井平志請出房間,在寬大的浴池里放滿水,泡進去發愣。

    他好像走近一個死局,沒有他給田公子牽線這個死局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並且,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把這個死局做的更徹底。無論怎麼算賬,他似乎都得不到半點好處。

    下午四點,井池財團負責外聯的職員通報:陳依頤小姐來拜訪松井平志並要求見李醫生,祝童本想拒絕,但陳依頤已經敲響他的房門。

    祝童抓起一件浴袍披上,他身上的衣服都送去洗衣房,新買的衣服還沒送來,正是狼狽的時段,所以才不想會客。

    陳依頤安靜的走進來坐在套房外間沙發上,凝視著祝童沒說話,眼圈泛紅順白嫩的臉頰滑下兩滴淚珠兒。

    “依頤別哭。”祝童有點不知所措,陳依頤給他的印象一向很堅強;本以為她是來給田公子做說客,現在看來不太象。

    陳依頤接過祝童遞過去的面巾紙,卻放在一旁沒用,低聲說;“主任,我不想嫁給余曉江,但是,但是……你能救我嗎?”

    祝童內心震動,陳依頤不象在說謊,田旭洋和江小魚之間竟然勾搭到如此緊密,怪不得一周前在漫江花雨感覺陳依頤有點不對勁;只是,以祝童對陳依頤的了解,她很清楚江小魚和夏護士長的關系,不可能輕易接受這樣的安排。

    “我只是個醫生,不過帶朋友去旅行,沒能力幫……。”

    “你可以的,只有你能救我,余曉江最怕的就是你。主任,你不是醫生,至少不只是個醫生。余曉江心狠手辣,他不會無緣無故怕一個普通醫生。主任,我染上毒癮了,余曉江暗算我。他無恥……送我的香水里有毒品……我現在好後悔,為什麼要離開海洋醫院,為什麼要聽哥哥的話。”

    陳依頤輕聲啜泣著,讓人不由不憐惜。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差點擾亂小騙子的方寸。陳依頤一直是那麼從容、獨立、堅強,與祝童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不長,但那微笑頤然、井然有序的工作態度和一直讓他很欣賞,他不敢想象如此一個女子染上毒癮的後果。

    “依頤,你堅強一些,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被毒品擊垮。”

    “可是,哥哥把我向火坑里推,我看不到希望……。”陳依頤嚎啕大哭起來,站起來撲進祝童懷里。

    陳依頤雙手勾住小騙子的脖子,臉深埋進他懷里,身體蛇一般纏繞著他,顫抖著,像一只受傷的小鹿。

    祝童感受著她的呼吸及散發出的溫熱信息,心里頓生愛憐輕撫她肩後柔發。

    “何苦來呢?依頤不該牽扯進來。”

    “你有為何牽扯進來?”陳依頤抬起頭,梨花帶雨的臉上分外楚楚動人;“余曉江很忌諱你,他一直在暗中觀察你。主任,你……。”

    “噓……。”祝童伸出食指按在陳依頤唇上;“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為好。”

    “主任答應救我了?”陳依頤咬住那根手指,以舌尖輕輕裹著,把小騙子弄得心里癢酥酥的。

    “戒毒嗎?我能幫你的不多;身體的依賴好辦,心癮難解啊。”

    以陳依頤的機靈看出李主任話里有話,拭去眼淚離開祝童的懷抱,端端正正坐到沙發上:“主任,要依頤怎麼做你才會幫我戒毒?”

    祝童沒說話,事實上他真沒什麼好辦法,但是有個人可以;凡星道士入道以前也吸毒,現在根本看不出被毒品侵蝕過的跡象。如果要幫陳依頤戒毒,祝童只能把她交給凡星道士。

    或者……凡星第一個師父是誰?莫非道家有什麼高明的戒毒良方?

    “說嗎?只要能戒毒,依頤什麼都答應。我不想便宜那個混蛋。”陳依頤腮邊慢慢升起紅暈,低頭垂目讓一縷秀發垂落下來。

    “依頤現在一天要多少……?”

    “主任大可放心,我的醫院里有足夠的替代品;不會在這里丟人。”

    陳依頤如今是一家豪華私人醫院董事長,有錢也有得到麻醉品的管到。小騙子放下心來,指著門外說:“我答應幫你,不過,依頤先幫我個忙,去外面給我置辦一身行頭。”

    陳依頤驚喜的抬起頭:“真的嗎?主任真能幫我戒掉毒癮?”

    “信不信由你。”小騙子又端起架子,陳依頤抓起手袋站起來,上下打量幾眼祝童:“我需要看看主任的身材。”

    祝童身上只有一件浴袍,作勢要拉開;陳依頤笑盈盈立在門邊,絲毫沒有害羞的意思。小騙子只好自己害羞一把,揮揮手道:“快去快回,我知道女人逛街都很麻煩的,依頤不怕時間長了出什麼意外?”

    陳依頤也怕在街上發毒癮,拉開門又停下來:“主任要內褲嗎?”

    “要,一打。”

    “幾號?”

    “你看呢?”

    “我就是看不見才問啊。”祝童忽地站起來,拉開浴袍,陳依頤已消失在門外,留下幾聲清脆的嬌笑。

    眼看著房門關上,祝童臉色陰沉下來。

    情況比他想想的還要糟糕,江小魚竟然想用毒品控制陳依頤,並要挾她嫁給他。難道,田旭洋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跳進火坑?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只能說明田公子不是喪盡天良把陳依頤作為犧牲品,就是已經被江小魚控制了。

    江小魚終于從暗中跳出來,難道他不怕聖麗園的秘密被曝光?

    回上海之前,祝童以為主要對手是田旭洋,這已經是個很難應付的對手了,現在出來個江小魚,一切都不一樣了。不只要面對上海灘風云公子田旭洋,還有江湖高手江小魚。

    就好比以他的本事大概只能與雪狂僧周旋,勝負還在兩可,忽然殺出來個聾啞和尚無言那樣的高手,結果不問可知。

    拼不過就要尋求變通,首先要把索翁達請來上海,由他這個江湖第一高手在,至少金佛的那些大師們不敢太過分。

    還有……王向幀能幫上多少?對于沒把握的不確定因素,祝童相來不能抱太大希望;現在也不敢把希望寄托在王向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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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龍抬頭 二、聞香知味(下)
  
    祝童用房間里的電話打給葉兒,兩人互報平安。

    葉兒身邊很嘈雜,似乎在某個宴會上,說了會兒話就掛斷了。

    看看表,現在還不到五點啊。

    陳依頤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位彬彬有禮的服務生,提著捧著十幾個盒子、袋子。

    祝童撕下包裝,陳依頤真夠下本錢,置辦了從內衣內褲到西裝大衣兩套高級行頭。

    “主任也不問問價錢。”陳依頤喜滋滋的為他整理著衣袖,很有點賢妻裝扮丈夫的感覺;“襯衣有點緊了,不行,我找他們換。”

    “我又不是白穿你的衣服,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憑本事吃飯。”十分鍾後小騙子煥然一新,站在穿衣鏡前仔細端詳自己的風采,竟有點陶醉的感覺。

    陳依頤想起自己的狀況,神情暗淡,幽幽道:“主任如果對依頤好點,我就不會上他的當。”

    祝童拉住她的手坐到沙發上,伸出手:“把香水給我看看?”

    陳依頤顫抖著從手袋里取出一枚精美小巧的藍寶石香水瓶,白金旋口頂端鑲嵌著一粒鑽石。怪不得陳依頤會上當,江小魚挑選禮物的眼光相當不錯;大多數女人看到如此尊貴的香水瓶都會愛不釋手。

    祝童輕輕旋開瓶蓋,湊到鼻端輕吸一點;神秘的清香滲進肺部。

    一般來說,毒品只有進入肺部或血液才會發生作用,他閉目體會一會兒,除了精神舒爽放松,沒有特別的感覺。

    “聞不出來,要噴到身上才有效。”陳依頤不敢看香水瓶,躲閃著低聲說。

    “依頤,是不是不舒服了?”祝童發覺陳依頤在顫抖。

    “有點……主任,救我。我不想像鬼一樣活著,咯咯……難受……救我。”陳依頤開始坐立不安,接著牙齒打顫全身抽搐,嘴角淌出唾液。她撲到祝童懷里,勉強壓抑著自己請求著。

    祝童這才抽出龍星毫,引一點黑霧練化,直到陳依頤縮在沙發上,看著香水瓶露出貪婪的目光,才拉開她緊握的右手,刺進手腕上的內關穴。

    陳依頤嗓子內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身體稍微放松一點:“不夠,還不夠。”

    祝童把龍星毫彈壓九下,又刺進她手上的合谷穴。

    “繼續,好多了,心里難受……。”陳依頤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依舊喃喃著;左手無意識拉扯著胸前衣物,把半只堅挺的酥胸露在外面。

    小騙子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好使出以毒攻毒的絕招,用迷幻劑讓陳依頤昏睡過去。

    他伸手抱起她放到睡床上,默默在自己有限的醫學知識里尋找戒毒良方。

    內關穴與合谷穴都有扶正祛邪鎮定心神的功效,龍星毫性冷冰寒能提振精神,如果這樣的辦法效果不理想,也只好求助于凡星道士了。

    祝童又一次打開香水,噴一點在手腕內側的肌膚上。

    果然,在清雅的香氛中隱約有懶洋洋的感覺,渾身上下輕松愜意,思維、神經、呼吸甚至每一個毛孔都松弛開來,胸腔內升起一股熱流,迅速蔓延開,胯下……。

    小騙子不敢讓這種感覺持續下去,勉強把龍星毫刺進左手內關穴。

    奇怪,祝童回頭看一眼陳依頤,龍星毫刺進穴位的瞬間他就清醒了,而陳依頤……。無論怎麼樣,這瓶香水一定價值不菲,如果便宜的話,早就該風靡上海乃至世界上的各家夜店了。

    陳依頤醒了,抱著水杯大口大口的喝水,也不說話,眼睛中注滿傷感;喝完水跑進衛生間,十多分鍾後把自己整理成光彩耀人的大小姐模樣。

    “我住哪?”她蹲下身翻動堆在門口的另一堆盒子袋子,很快就翻出些性感的女性蕾絲內衣、絲綢睡衣和一些不知道穿在哪里的衣物。

    “你要住在這里?”祝童吃驚的問。

    “當然了,我要戒毒,當然要和醫生守在一起。如果毒癮發作能隨時接受治療。主任,你不會看著我墮落吧?”

    陳依頤說得有理有據,祝童摸著下巴找不到更光冕堂皇的理由。美麗女子總是讓人賞心悅目,他確實不忍心看著花樣的女孩墮入毒海。

    不能說同意又不能說不同意,面對這種情況祝童只好使出轉移話題的招數:“依頤,我想知道江……什麼…江?”一不留神差點說漏,忘了江小魚在上海的身份是余曉江。

    “余曉江。”小騙子反應夠快,陳依頤沒覺察到;厭惡的說。

    “對!對!余曉江,我想知道他是什麼來頭?”

    “主任不認識他?哥哥近期和他走得很近,余曉江為福華造船投資了好多錢。”陳依頤蹙起精美的柳葉眉奇怪的問。

    原來如此。

    田旭洋拉江小魚進來,大約是要制衡無聊大師。田旭洋那麼聰明一個人這次走眼了,不知道拉進來的是一頭惡狼。

    “我只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在你們家的假面舞會上,還有一次是松井平志上次來上海時見過;沒說過幾次話,只知道他是什麼聖麗園食品集團的老板。”

    陳依頤從手袋里取出香煙,燃起一只夾在細長的指尖:“都是因為主任你啊。黃警官一直借口工作忙對我冷不熱的,哥哥也看出他和鳳凰仙子舊情複燃,就介紹我和余曉江接觸。我好可憐啊,本人當成打折商品推來推去的。夏姐……算了,不說那些討厭的事,想起來就心煩。我只和余曉江吃過幾次飯,他也看出我對他不來電。哼!本小姐還沒有下賤到……。上個月,他從國外回來到嘉雪花園拜訪哥哥,談的晚了留下來吃飯,正好我那天回家就遇上了。余曉江送我一支香水,說是在特意繞道紐約買的。再後來我就隨便用了幾次,沒想到從上周開始,聞不到香水的味道就心情煩悶,用少了也不行,噴的位置不對還不行。我知道壞啦,一定被人暗算了。我們醫院有檢驗室,我讓他們取樣分析;結果前天才出來。喏!主任自己看吧。”

    祝童接過陳依頤遞來的A4紙,前面的專業數據看不懂,結尾處的總結倒是很明白:神經中樞安慰劑,強效興奮劑,有刺激性欲的作用且容易形成藥物依賴性。長期使用能形成全身不適與神經功能障礙,形成神經遲鈍引起意識障礙,昏迷,肢體抽搐,甚至虛脫而致死。

    “余曉江出國的目的地是哪里?”祝童若有所思的問。

    “墨西哥和舊金山,他的公司每月都要向那里出口大批番茄原汁。我質問過余曉江為什麼拿毒品害我?他裝糊塗,說買的時候挑的最貴的一款,並說侍者介紹,這一款只提供給高端顧客。”

    “墨西哥,舊金山;番茄原汁。”祝童念叨著兩個雖熟悉卻完全陌生的地名。

    他知道聖麗園公司在新疆有大片農場專門生產番茄。那里日照時間長出產的番茄質量上乘。但是,出口番茄原汁能賺多少錢?江小魚隨隨便便就拿出上億的巨款,如果是正當生意,就不怕外人懷疑他偷稅漏稅?

    前有毒狼阿西,現在又出現毒香水,祝童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江小魚做的是毒品生意。新疆接近世界上最活躍的毒品生產地阿富汗,上海可能只是個周轉站。也許他說的沒錯,這種特制香水真的只提供給高端顧客,在某個***里不少人都有特殊的愛好。

    房間里安靜了,祝童撚著龍星毫從煩亂的線索中尋找突破點,思想就如陳依頤口中的煙霧飄忽不定。

    “你哥哥最近還好吧?”

    “這幾天他老了很多,還不是因為你把雪美小姐拐走了?”陳依頤終于想到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李主任做的事,嗔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為什麼?呵呵,不為什麼。雪美小姐要去散心,我只好奉陪了。”小騙子大概看出陳依頤對田旭洋的事知道的不多,小心起見再試探一次。

    “你知道外面怎麼說!有人說哥哥要破產了;懷齊哥最近也失蹤了,哥哥每天都要吃藥,他最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陳依頤真的不知道福華造船的內幕,看來,田公子還有點良心,沒把唯一的妹妹拉下水。無論是江小魚或無聊或田公子,都是在互相利用而已。田旭洋即使已經是個空架子,也還是最關鍵的一點;如果田公子倒了他們這個組合將煙消云散。

    “好吧,依頤可以住在這里,我要出去一趟。”祝童起身到客廳整理身上的零碎,陳依頤跟過來,可憐巴巴的問:“主任幾點回來?”

    “很快,等我吃晚飯。”祝童笑笑,高檔西服的袖口內已藏好十二枚三棱針,龍星毫插在胸前口袋內側;這一切都在陳依頤眼前完成,而她根本就沒看出什麼異樣。

    走出錦江,祝童已變成一個衣著高貴的花花公子模樣,那副誇張的墨鏡是從松井平志的保鏢臉上摘來的;平時整潔的頭發凌亂而時髦,很符合流行趨勢。這樣的公子哥出現在錦江里毫不出奇,守在門口的記者們對此已經習慣了。

    祝童沒讓侍者叫車,隨意晃到門前攔下一輛的士,司機當然是秦可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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