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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荃的嘴囁嚅地動了一下,他本想把那些狗的死耗告訴她並且解釋那些狗乃是
西藏兇猛狠毒的美大,並非她想像中那種良善的家犬。
可是她面上那種響往的表情,使他不忍說出來。
「這兒什麼都沒有,」她又適,樣子變得有點咦叨,「飛鳥鼓著翅膀,從高高
的天空飛過,永遠不肯歇在附近,讓我瞧一會兒,說到走獸,那就更可憐了。這數
十年來,總未曾見過一隻獸類,哪怕是家養的。唯一的安慰,便是從想像中看見那
些犬兒,可是,它們也永遠不到這邊來,唉……」
「你很喜歡動物麼?」
她點點頭,低低喟歎一聲,道:「自從住在這座石屋中,便開始喜歡了。不論
是飛禽走獸,我都願意瞧見它們和平地活在一塊兒,在那草坪上活動。」她以一聲
深深的歎息,結束了她心中渴望的對話。
鍾荃忍不住道:「明兒我帶些給你。」他歇了一下,心中甚是高興自己許下了
這個願,因為她在這剎那間,快活地微笑起來,眼睛中寒冷的光芒,完完全全地消
失了。
「可是你愛什麼呢?貓兒、狗兒,還有什麼?」
她用較為高亢的聲調叫道:「還要長腿的白鶴兒,我知道和尚寺中最喜歡養白
鶴的,是麼?」
他點頭道:「好,就是這樣,明天我再來,但願不致迷了方向。」
她著急地道:「不成,你不能迷路。」說著話間,忽然攝唇發出一下哨聲。然
後解釋道:「我叫人在谷口等你。」
一會兒之後,一個白髮皤然的老史,拄著一枝枴杖,打屋後走過來。
她道:「小毛,你認住這孩子,明天他帶些好玩的鳥獸給我。」
鍾荃被她叫為孩子,倒也不覺怎樣,但那老人已經相當龍鍾,卻被她叫做小毛,
那未免有點可笑,不過他仍然沒有笑出來。
老史睜大眼睛,瞧住他好一會兒,然後生疑地道:『她不是袁相公派遣來的人?
嘿,都幾十年了,還沒有人來。」
「幾十年對我說來,不過是一剎那而已,你不許多嘴。」她禁止地說,可是聲
音並不嚴厲:「你今天身體怎樣?腰骨還作痛麼?」
「好吧,我不再多嘴。」老叟輕輕搖頭:『今天的腰骨倒沒有什麼,就是覺得
精神稍為差一些。」
「你可要小心點兒啊,安心多休息,精神自然恢復。」她絮絮地向他噓問起來,
好像把才纔的事忘掉了。
鍾荃心中忽然急起來,道:「那麼我明天再來吧,我有點事,要立刻走哪!」
那位白髮紅顏的女人道:「你有事?趕緊去吧,記得明天來啊!對了,你方才
不是問斷瑰谷?往這邊可走錯路啦,這兒叫做迷魂谷才是真的。」她苦笑一下,望
望那老文。
老叟也唱歎一聲,道:「大小姐你也這樣說,那就沒錯了。小的早就認定袁相
公不會回心轉意,可是你在這兒,一呆就幾十年,不是這山谷能夠迷魂,還有什麼
……好,好,小的不多嘴啦!」老臾緩緩擺手,先發制人地向她道:「小的再活上
一百歲,也不會懂得大小姐你是個怎樣的想法。」
鍾荃聽了他們沒頭沒尾的對話,一點兒也想不懂,只知那位白髮朱額的大小姐,
和這個喚做小毛的老人,在這裡已住了幾十年,大概地甚且不出石屋。
同時又知道其中關係著一個姓袁的人。
那老叟道:「小相公你打那邊一直走,逢林穿林,逢崗越崗,不要拐彎,走數
裡之遠便是斷魂谷了,那位矮谷主的人倒是很溫和的,常常派人送東西給我們……」
大小姐道:「咦?你去過他們那兒麼?我總未聽你提起過?」
老叟連忙道:「小的並沒有去過,是那位矮谷主幾十年前來過一趟,那時候大
小姐作正是最心煩的時候,所以小的不敢提起。那矮谷主當時問了大略情形,便悄
悄走了。從此之後,他未曾再來過,但不時會命人送些糧食布正等日用之物,放在
小的屋門外,也未見過送東西的人的樣子。這路徑還是幾十年前,矮谷主告訴小的,
他吩咐小的如果有什麼急事,可以這樣走到他那邊,告訴他一聲。唉,大小姐啊,
小的本來不會田里之事。袁相公買下那邊的幾塊田地,小的起初真弄不起來,若不
是那矮谷主幫忙,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近幾年來,小的身體不大舒服,便沒有再
到田里去,全靠那矮谷主十日一次送來日用各物,倒是風雨不改,從來無誤。」
大小姐愣一下,長長嗟歎一聲,那神情是想責備老叟而又忍住的樣子。
瞬息間,又淒然歎口氣,放下棗紅色的窗簾。
鍾荃不知怎的,但覺心中起了悶悶不樂那種情緒,同時又對谷主立行孫賀固生
出一種異樣覺想。
最低限度,他已修改了關於他的印象。
他發覺即使是那樣子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也自有其可愛的人性一面。
充滿了人情味,這是多麼高貴的一種情操啊,施思不圖報,甚而連送東西的人
也不露面,極力沖淡這種關係——一種令人耿耿不安的關係。
他道:「明天我一定給你送些動物來,老人家你去休息吧!那位賀谷主,我不
會難為他的。」
他閉住嘴,急急朝那老人指點過的方向走去,是什麼在壓住他的心靈,他自個
兒也不知道。
穿過一片林子,他的腳程便放快了,一掠數文,星拋丸擲地飛馳而去。
掠上一座山崗,眼前一暗,但見前面是個寬敞的山谷,谷中建著幾十棟房屋,
全部是用石砌的牆壁,灰色的屋頂,甚是高大宏闊。
那些屋子全部毗連在一起,屋外還有好些空地,而正當谷口的一面,更有一片
草地,碧油油的顏色,十分悅目。
他這時處身在谷側的崗上,但見谷中許多人吵嚷往來,顯得甚多是匆遂的樣子,
卻沒有人發現他。
他遲疑一下,緩步走下山崗。
谷中有人瞧見了,大聲喝問道:「喂,你是幹什麼的?」
他抱拳走下去,剛好到了屋倒的空地,三個人匆匆走過來,狠狠地瞪著叫道:
「難道你不知道這裡是斷魂谷麼?」
其中一個狠聲道:「這些年來,谷主撤消了那間谷者死的規條,便常常有人闖
入谷來,朋友你來的太不巧,今早谷主重新恢復那條規,你就留在這兒吧盧
鍾荃見他們來勢洶湧,不覺退了一步,道:「在下正想拜見谷主,請諸位先容
一聲,說是萬通縹局的總縹頭鄧小龍現在谷外求見。」
其中一個當他說話之時,側眼向身邊的人道:「谷口的木牌已經收拾釘好麼?
這廝怎會不見,什麼?」他忽然轉眼瞪著鍾荃,道:「你說萬通鏢局?人家可是響
噹噹的好朋友,你這個樣子別糟蹋人家,假冒好朋友的字號
「在下並非假冒,他們現在谷外求見,就請你先容一聲。」
「哈哈!」那人狂笑一聲,斜眼瞧著身旁的同伴道:「我何老四自從二十年前,
跟著谷主回到本谷,雖然闖蕩江湖只有數年工夫,但也瞧過不少奇事。卻想不到目
下有更出奇的事,真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把鍾荃奚落一番後,忽然狠聲道:
「小子你招子放亮點,老子縱橫湖海之時,你還未曾出世,你再胡說八道,老子可
要用你的骨頭點綴在谷口哪!立刻替我四腳爬出去,饒你死罪。」
鍾荃真不料遇上這種野蠻的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溫和地道:「在下並非尊駕
所料那種人,尊駕既不相信,那就沒得說。但究竟怎樣才能令你們相信呢?」
何老四粗暴地仰天笑一聲,眉頭一晃,把立在兩旁的同伴撞開四五尺遠,喝道:
「姓鄧的已經在廳中跟谷主和幾位朋友說著話,這不是鐵一般的證據麼?老子也不
知怎樣才能相信你,你瞧著吧!」話聲甫歇,倏地踏步欺身,直搶中宮,呼地一拳
迎面搗去。
鍾荃一聽鄧小龍等已和賀固多見面,極快地想到一定是自己迷了路,耽擱的時
間太久,從此令致鄧小龍他們誤會,闖入谷中。
現在既已和谷主等見面,說不定已經動上手。
他們全仗著自己壓陣,若是這會兒工夫的耽擱,出了什麼,豈不是自己之罪,
心中立時大大發急。
這時一見拳頭迎面搗來,拳風勁急猛烈,顯然對方手底甚是不錯,惟恐被他纏
住,驀地伸拳一抄,何老四果然沉拳曲肘,上步猛撞。
鍾荃是什麼人物,這一下早在算中,左手電也似由下而上地一托。
何老四大吼一聲,竟被他托起丈許高。
他趁這空隙,施展身形,但見黑影一閃,已出去了好多丈,轉眼之間,已到了
當中那座房屋的大門。
只見門外站著四五個壯漢,面目雖然黧黑,卻不像是莊稼人模樣。
他們也聽到何老四吼叫之聲,此時正向那邊張望,見鍾荃疾如烈馬般衝到,叱
喝連聲,全都抽出兵器。
鍾荃使個身法,閃電般閃過這幾個人,那些人喝叫聲中,兵器尚未揚起,敵人
已無影無蹤,不覺又是駭然大嘩。
鍾荃閃進大門,只見門內便是一方六七文方圓的通天細砂地,穿過這片空地,
便是座寬廣的大廳。
廳筵開兩席,但座中並無人影,在廳子和通天砂地邊緣上,分作左右兩批人站
著。
右邊的人都不認得,共有四個。左邊的正是鄧小龍和四大縹頭五人。
兩撥人之間,站著一個極為矮小的人,高不滿三尺,乍眼看見,還以為是個小
童。
可是頭上盤著的大辮子,已是雪也似白,而且四肢和身量的比例很平勻,並非
幼童的身量。
這個特別矮小的林儒,不用說時便是名滿江湖的立行孫賀固了。
這時,他們都聽到大門外眾人的驚呼駭叫之聲,一齊向這邊瞧來,鍾荃一閃過
大門之內,立刻已停住身形。
上行孫賀固大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本谷?」
天計星鄧小龍忙道:「賀谷主,那是鄧某的師弟鍾荃。」
大門外的人這刻已洶洶衝進來,刀劍並舉,直撲鍾荃。一面大聲喝道:「小伙
子你仗著腿快麼?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刀光劍影,急擁而至。鍾荃一見鄧小龍等無恙,喜極忘形地叫道:『視兄,小
弟來啦!」這瞬息之間,兒般兵器已經快要觸到他身上,土行孫賀固連忙喝眾人停
手時,卻已來不及了。
鍾荃猛覺服前光華亂閃,風聲壓體,危機一發之中,自然而然地使出崑崙無上
心法,雲龍大八式中「潛龍升天」之式,風聲呼地一響,身形便從刀光劍氣之中,
搖曳而起,恰到好處地閃出刀劍圈子,那緊湊而又美妙的時間和身法,真個是一羽
不能加。
上行孫賀固怒叱一聲,他身軀雖矮小,但聲音卻大,宛如早雷倏擊。
鍾荃在半空中舒徐地屈伸一下,飄飛而下,直似神龍行空,矯健而美觀到了極
點。
天計星鄧小龍不覺失聲輕叫,立刻又朗聲叫道:「賀谷主,請聽鄧某一言……」
可是上行孫賀固身形奇快,暴亂聲中,形已如一縷輕煙,貼地飛出,疾如勁矢
急箭。
鄧小龍的話剛叫出之時,他已到了砂地之中。
鍾荃因他疾撲而至,腳尖一沾地,立刻釘牢在地面,沒有再騰身而起,恰好成
了兩人對峙而立之局。
彼此相隔不過數尺,鍾荃已看清這位細小如林儒般的賀谷主面貌。
但只見他濃眉似劍,斜飛入鬢,面方口大,氣派極之威嚴,而且煞氣極重。
這刻他一對濃眉緊皺在一起,眼睛射出嚴厲寒冷的光芒,戟指道:「鍾少俠身
手高明之至,行輩又是鄧總鏢頭的師弟,想來必定是崑崙入室高弟,賀某何幸,今
日得會名家……」
鍾荃見他來勢不佳,心中一怔,付道:「糟,又是跟本門過不去的人吧?我可
要小心應付,消解前嫌方是。」口中答道:「在下正是崑崙弟子鍾荃,幸得拜會賀
谷主前輩高人風儀,實乃平生之幸。」
他不但說話答得謙虛,而且神情也同樣誠樸。
任他土行孫賀固城府深沉,也不由得濃眉略放,面色稍弛。
天計星鄧小龍一躍而至,左邊的四人同時紛紛躍出來。
四大鏢頭本來沒有動彈,這時見對方多人出場,也躍出兩人,乃是金頭獅子賈
敬和大力神格相。
剩下追風劍客元萬里和燕尾縹張濟。
他們兩人此時面色都不佳,略見灰白,似是受過傷的模樣。
上行孫賀固回頭冷冷一瞥,哼道:『你們來幹什麼?」恰好又見賈請兩人躍來,
便不再責備。
鄧小龍道:「師弟我給你引見,這位便是名馳天下的賀谷主……」
上行孫賀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總鏢頭,老朽有句話要說在頭裡。方才
我們已經把話說開,總鏢頭你並非崑崙嫡傳弟子,故此老朽立刻尊為好朋友。但有
一宗,目下這位鍾荃少俠卻真個是崑崙摘傳門人,此事便不能混為一談,老朽可得
請少俠指教幾手,好趁早讓老朽死了這條心。不過……」他拖長了聲音,意味深長
地瞥鄧小龍一眼,道:「不過總鏢頭當然有權決定行止,請總鏢頭先說清楚,以免
將來江湖上以為老朽言而無信,或是倍於總鏢頭的今名……」
天計星鄧小龍微笑一下,從容道:「資谷主所言極是,足見前輩人物慮事周詳,
畢竟另有風度。」他歇一下,眼見這幾句話,說得資固十二分受用,平心靜氣地等
他再說,當下又道:「這樁事當然不能混為一談,方才承資谷主坦然示告一切,避
免了不必要的誤會,鄧某豈是不懂情理之人?實已感激於心。不過,邢某也不必相
瞞谷主,這位鐘師弟甫出師門實在本知前輩之間的恩怨,便鄧某也是從谷主口中,
得知谷主不滿崑崙派,究竟內情如何,鄧某當然不便多問。然而鐘師弟此次下山,
正與鄧某共進退,鄧某不得不代為多言請問,是否谷主必須從鐘師弟處解決這過節,
而鐘師弟的身份,是否能夠擔承?這兩點萬望谷主示知。」
他這一番話,平易之中,實是咄咄迫人,使土行孫賀固不得不作最公平的考慮
和措置,否則以上行孫賀固的名望,極易貽江湖人以口實話柄。
而且鄧小龍也不曾正式表明自己態度,為友為敵,主動之權尚在自己手中。
要知他做保鏢這一行業,正是三分功夫,七分人緣才能成功。
不然即使身手冠絕當代,也派不了用場。
鍾荃暗中鼓掌,付道:「師兄不愧外號是大計星,這一番話,便教我再學十年,
也說不出一半。」
上行孫賀固濃眉一皺,微哼一聲,不理鄧小龍,那雙冷如刀的眼光,卻凝住在
鍾荃面上,道:「少俠當真不知老朽與貴派過節麼?」
若果鍾荃答他知道,則天星計鄧小龍可就不下了台啦!只因方纔他已在他頭裡,
說不知緣由,故而有此一問。上行孫賀固雖然不愧成名的武林魔頭,輕輕一句話,
已攻著要害。
鍾荃坦然搖頭,道:「小可一點也不知道。」
鄧小龍暗自吁口氣,只聽賀固道:「鄧鏢頭不愧為全國鏢行中第一位出色人物。
錯非你提醒老朽一句,也許就落個大大的不是。」
鍾荃不由得在心底佩服地想道:「古人所謂一言可以興邦,看來真個不訛。」
「老朽在此谷隱居多年,昔年視菜早已撤去,今早才重立那規條。鄧總鏢頭你
們幾位是邀請來的好朋友,自然不在此限。但這位少俠卻是自闖入谷,還露了一手
崑崙心法。關於這一點,老朽卻不能自毀戒條。」
鄧小龍怔一下,暗道:「你這不是存心要迫師弟動手麼?我有心要分說師弟是
行先入谷,因迷途而誤時,卻礙於師弟此行本是為了重震崑崙聲譽,焉能任得這賀
固步步相迫,忍讓不較?不過,這賀固隱居二十年,若不是有必勝把握,焉敢如此
托大,重出江湖?我是由得師弟和他拼上一下,還是忍讓這次呢?」他思忖不過如
電光一掠,稍閃即逝。
鍾荃已經道:「小可是遇見那位姑娘,說幾句話,耽擱了一下,後來
「什麼?」賀固截住他的話頭斬釘截鐵道:「她是誰?」
鍾荃見他神色不佳,乃是用一種質問的態度喝叫自己,又想起那白衣少女說過
曾到此谷。
言下之意,大約是曾經攪擾一番,不覺猶疑一下,到底老實地道:「我不知道。」
「哼,老朽本來打算清少俠露一手功夫,彼此打個哈哈便揭開一切。可是……」
他的精神和聲音忽然變得十分陰冷:「可是既然少俠所識儘是高人,不把老朽斷魂
谷放在眼內,老朽倒要請教一下,才能死心。」他的話聲更然而歇,驀地吸一口氣,
那副不滿三尺的身軀,修然暴漲了許多,頭頸間筋脈虯突,煞是驚人。
鍾荃不由得退開兩步,暗中蓄勢運勁。
天計星鄧小龍大喝道:「賀谷主暫勿動手,且容鄧某多說幾句話……」
上行孫賀固陰笑一聲,道:「你說,你說。」
鄧小龍轉面對鍾荃道:「師弟,先前愚兄們久等你不回,正焦急間,賀谷主已
派人出谷,帶領我們進谷。據說今早賀谷主尚在崗後石室中練功之時,有一位白衣
姑娘,忽然闖入谷中。這時賀谷主當年禁人間谷的木令已經釘在谷口,被那位姑娘
弄壞,並且綴結了九個骷髏頭,掛在樹上。人得谷中,又把守谷神美全部用重手法
震死。這時因為谷主尚未出石室,谷中之人各有所司,都不在這裡。只有派帖的愚
兄前來的三人,留在廳中。他們和那姑娘朝了面,因為那姑娘不肯道出來歷,只是
口口聲聲來替民除害,於是動上手。那位姑娘雖只單身一人,卻把當先動手的蛇焰
彈王沖點了穴。後來鐵琵琶洛元章和金臂鄭均一齊用兵器上手,那位姑娘纏戰好久,
卒之拔出一把爛銀色的長劍,力戰二人,不久工夫便把鐵琵琶洛元章的兵器砸飛。
「那位姑娘並沒有問他們的來歷,大露身手之後,便忽然撤走。她剛剛走了,
賀谷主也練完功出石室,卻是追之無及。當下便派人帶人領我們進谷,是以延遲了
這麼久。
「我們進得谷來,蛇焰彈王沖已被谷主救回,據說那是峨嵋派點穴手法……」
他聽到這裡,向鍾荃會心地微一下,鍾荃也領悟地點點頭。
「這時,具帖三人之中,只剩下金臂鄭均未遭挫敗。當時谷主和愚見彼此說明
白一事,便是谷主本以為愚兄是崑崙嫡傳弟子,故而惜本谷地方,作為我們比武之
用。然而愚兄實在和崑崙只有極深淵源,卻非嫡傳門人,是以賀谷主賞個面子,說
明保守中立。
「金臂鄭均已有退志,但和元張兩位師父言語失和,便動上手,僅在拳掌上見
個高下。你知那金臂鄭均,乃是以那只精金左臂成名,等如使用兵器,而元張兩位
師傅,卻全是在兵刃上下功夫,是以兩位都吃了一點虧。結局還是由愚兄把他打發
了……」說到這裡,他把聲音拖長,然後緩緩道:「這便是愚兄們入谷的經過,那
三人立刻離開這兒。師弟作本來比我們先入谷,可是究竟何故耽擱至今才趕到?方
才賀谷主十分賞愚兄的面子,已避免掉不必要的誤會,現在的實際情況,雖然有點
不同,但是最好還是說清楚,這也是愚兄禮尚往來之意。」
土行孫賀固靜靜地聽著,這時哼一聲道:「鄧總鏢頭盛意可感,可是實在不必
費這麼多口舌。老朽是想著,以總鏢頭這點年紀,已在江湖上掙得這種名聲,料必
有過人之處,是以心中佩服。可是老朽絕無畏懼樹敵之心。」他頓一下,傲然掃現
諸人一眼,鄧小龍面色絲毫不變,但格賈鍾荃三人,卻忍不住面上微微變色。
「不過,這些都是廢話,老朽真不料如今出現了這麼多的年少英雄,又儘是四
大劍派的,心中也很佩服,到底是名門正派出身。如今,老朽木自量力,非要仔細
見識個清楚不可,否則,恐怕再無我們這些旁門左道容身之地。」
諸人聽他後來的一句話,不覺都感詫異,鍾荃立刻推想道:「難道又有另一筆
帳,要在我頭上結算?好吧。」他暗自把心一橫:「該算的帳,一股腦兒結算吧,
反正這賀固是非逼我動手不可。」
鄧小龍哈哈一笑,正想發言。鍾荃已經朗聲道:「小弟已經明白谷主的意思,
既然谷主這樣說,小弟以為師兄犯不看再為小弟多說,反正麼……」他堅定地微笑
一下:「恩怨是非,早已前定。」
上行孫賀固冷森森地喝聲:「好!」回首道:「你們都給我退下。」
那四人本來按兵欲動,這刻連忙後退。鄧小龍叫一聲:「師弟小心……」也和
賈諸兩人退開一旁。
這一來,便不致變成混戰之局了。
賀固道:「話先說在頭裡,老朽練的除了正經武功之外,還練了一種外門功夫,
稱為白骨羅剎功,十分陰毒,少俠你可要小心點兒。」
鍾荃想道:「哦,原來入谷道路所見的壘壘白骨,是這樣來的。」敢情他也聽
這有一種外門魔功,叫做白骨羅剎功,練時須搜羅新死的人屍,每四十九日要用一
具,想那賀固隱居二十年之久,這死屍的數目也就太可觀了。
其實鍾荃只猜對了大半,他進谷時所見的骸骨,的確大部分是因為練那白骨羅
剎功而用。
但有些卻是在賀固本曾隱退江湖,立下闖谷者死那條規時,許多江湖人便會喪
生在猛犬爪牙及他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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