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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蛇鳥爭藥空山颶尺
盈盈倩影,眨眼從樹梢頂間消失。鍾荃急忙躍下台階,轉過骨塔那邊,只見老
和尚仍屹立在那兒。
「她走啦,老方丈,這可真是佛門之幸啊!」
老方丈無住忍不住大聲地誦宣佛號,合十躬身,向鍾荃道謝。
鍾荃連忙分說不關自己的事,然而他又不能一口氣將四十年恩怨說出來,更無
法說出羅淑英為什麼忽然離開的心情。
最後他只好道:「那位解救佛門劫難的人,還在那邊跌坐呢!」
老方文無住驚訝不置,隨著鍾荃走過那邊。
鍾荃連忙介紹青田和尚的身份,以及告訴老方丈說,青田老和尚已經圓寂了。
當下無住老禪師立刻便要舉行葬禮大典,鍾荃卻因方巨下落未明,逕自甩開老
和尚,翻屋越殿,疾撲前殿。
當他經過鐘樓時,卻好是鐘鳴第一百零八下,當地巨響一聲,便戛然而止,他
的心中立刻覺得似乎是從這世間上了卻了一樁大事似的,有點兒輕鬆,也帶點兒空
洞的味道。
撞鐘的和尚地走下鐘樓。鍾荃驀然止步,朗聲問道:「大師如何省得拯劫
妙音?」
那和尚癡癡瞧他一眼,並不回答。
鍾荃猛可施展輕功,繼續迅疾前奔,心中卻忖道:「佛家對於至妙之境,覺得
無以言詮,便稱不可說,這和尚瞧來癡癡呆呆,不正是不可說那種微妙之境。」
念頭掠過,人也到了前殿,縱落殿中看時,哪有方巨蹤跡。
他在殿中團團直轉,可也沒有發現血跡或屍體,連那根紫檀竹枝也不曾發現。
一時之間,把這位淳樸的崑崙高弟想壞了腦袋。
良久,良久,他茫然地緩緩走出殿去,側眼一瞥,忽見殿裡供著一尊坦腹咧嘴
的彌勒佛,衝著他直笑。
鍾荃皺皺眉頭,哺哺道:「你笑什麼?我卻豈能像你一般無憂無慮地老笑啊?」
想到這裡,那顆心忽然打個轉,又想道:「咦,我為什麼不能呢?就像剛才那
樁大事,關係到整個佛門的劫運,還不是這樣渡過了?愁又有什麼用呢?」
登時心中一陣坦然,逕自跨出大雄寶殿。
當他走出這興教寺的山門時,心中已決定了自己的行止,那便是不再著意去尋
求方巨的下落,直奔京師,最好能在路上碰見方巨,否則也先回去看看究竟陸丹的
毒針傷勢怎樣,是死是活?然後再作計較。
他果真一徑向北京進發,此處暫時按下鍾荃的行蹤。
單表那傻大個兒方巨,他邁開兩條飛毛腿,疾奔出寺。
寺門向著正南,迎面山峰,依約隱現在天邊空間,那便是著名的終南山了。
他十分老實地直奔向南,打算到達後繞著山腳跑,直直跑到筋疲力盡而死掉,
那就完了。
他並沒有深想死對他的意義,心中只有達到一個目的念頭,這目的便是死。而
且是筋疲力盡地死。
迷迷惘惘中,不覺已奔跑了數十里路,到達了終南山腳。
那山麓間仍有散落的人家,大概是山中的樵夫獵戶。
他三不管地繞著山腳跑起來,由東面開始,即是向左方開始跑。
那終南山群巒綿疊,少說也有數百里方圓。他硬是往前奔跑,也不知跑了多少
裡路,但覺身上氣力充沛得很,似乎不是一天半天能夠跑的完的,於是不滿地對自
己的體力咕噥起來。
忽見左方遠遠有個相當大的市集,許多屋頂上直冒著煙。敢情這刻已將近暮,
人家都開始燒晚飯。
他邁過一條大路,這條大路直伸入終南山去。而他因為繞山而跑之故,是以徑
自落荒而去。
只走了數里路,前面已是極少人跡的茂林叢草。
猛可一聲極清亮的鳥鳴,引起他的注意,掃目一瞥,只見在他右方前面,一塊
山石之上,坐著一位白衣姑娘。
山石之後,另有一塊較高的石頭,正好給那位姑娘作為靠背。
她的眼光呆滯地停在山石側面不遠處,那兒有一個小譚,水清見底,四周全是
形狀奇怪的五頭。
潭邊的一塊丈許大的白石上,長著一株尺許高的綠樹。這棵樹葉子不多,只有
那麼幾片,而且葉子甚是細小。可是因為那樹不論葉子或枝幹,都是一色碧綠,明
淨可愛,故此非常惹目。
綠樹旁邊盤著一條蛇,渾身細鱗,閃動出黃黑色的光色。
蛇身粗如拇指,卻非常長,這時雖盤成一團,但從那高度,已可覺出此蛇特別
的長。
此刻那黃黑色的怪蛇,正昂首向空,約摸突起兩尺左右,那條紅得刺眼和特別
長的蛇信,不住吞吐,發出可怖的嘶嘶之聲。
這條黃黑色的怪蛇,蛇首所向之處,並非向著山石上的白衣姑娘,卻是向著空
中。
耳邊又聽一聲特別清亮的鳥鳴,白影乍閃,忽地凌空直墜,直撲那條怪蛇。
那怪蛇正好偏頭向著那顆綠樹,那白影便墜瀉而下。連忙嘶嘶一叫,昂頭向著
白影來路。
那團白影神速靈敏之極,猛可風向一掠。而那條怪蛇,也是僅僅伺守著那團白
影的來勢,並不飛噬而起。
原來那團白影,乃是一隻白色的鳥,不但鳴聲特異,既清且亮,而且動作神速
之極,所採取的路線,甚為乖巧,似乎是早與蛇類有過作戰經驗。
方巨眼光一掠,便看清楚了蛇鳥正在相爭,心中忖道:「哈,那白鳥倒是神駿
可愛,我要不是忙著,必定捉它玩上一會兒……」可笑這渾人,竟然將賭命之事,
稱為忙著。
他的眼光又掠過那白衣姑娘,只那麼匆匆一瞥,便已馳過山石以及那一泓潭水。
但她的印象卻鮮明地浮動在他的腦海中。他好像十分清楚地發現這位白衣姑娘,
正遭逢著某種痛苦和困難。
她的面龐圓圓的,卻是圓得可愛之極,給予別人一種天真的印象,然而,可惜
的是在天真可愛之中,又蘊含著痛苦和憂慮。
眨眼間,他已跑得遠了。
差不多走十五六里路,他忽然憶起那小潭邊的大白石之上,那顆碧綠的小樹,
綠色尖頂前一點紅光,就像是綴著一顆紅透了的櫻桃在上面似的。而那怪蛇正偏首
向著那顆紅色的小果時,白鳥便急衝而下。
這刻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會知道這一蛇一鳥,鬧的是什麼把戲。尤其假使是鍾
荃在此,一見到那位白衣姑娘時,恐怕即使賭下像方巨的約定,也必會為之停步,
因為那位白衣姑娘正是峨嵋派的陸丹啊!
書中交代,這位陸丹姑娘,自從在京師時,為了知道鍾荃竟然先捨命救出蠍娘
子徐真真,之後才為自己求藥。那股醋意,便無法按捺得住。
醋海翻波,乃是人間最傷腦筋的事。而且其中情感之夾纏複雜,甚至連當事人
也難以說得明白。
她又因救傷解毒的人已到了,而鍾荃還未回來,深惱鍾荃太不將他的生死放在
心上,於是一怒之下,拿劍便走。
那蠍娘子徐真真問她一聲,險些給她拔劍宰了。然而,她終於恨然地悄悄走了。
天壤之大,地往哪兒去呢?回峨嵋麼?本來很好,可是當日的掌門一葉真人座
下大弟子蒼松羽士,親自到洛陽找她,便是請他特地來京師走一遭,為兩位峨嵋同
門報仇。
這兩位同門都是死在毒書生顧陵的手中,只因這刻峨嵋派要推這位陸丹為第一
高手,是以那位大師兄蒼松羽士不辭辛勞,特地跑到河南洛陽找她。
然而此刻她卻不好回去。這並非因為敗在毒書生顧陵手中,不曾替同門報仇雪
恨,因而不回去。卻是為了當日一時之忿,將萬通縹局價值三十萬之巨的紅貨劫了。
其時,她交給那同行的中年人朱修賢覓地埋好,繪了一張藏寶圖。
只因她乃是奉師父遺命,須趕急送回那本天下無雙的刻書,是以先赴西安,而
朱修賢說定隨後趕到。
那時還不知會有大師兄蒼松羽士請她進京報仇之事,便和朱修賢約定在洛陽見
面,如果不見的話,便再到西安府一遭,她定必在這兩處地方。
可是事情突如其來,等不及朱修賢來,便匆匆上京去。現在,卻是必須先將劫
縹之事作一了斷,然後才能返峨嵋山去。否則,豈不真個做了強盜?
是故她一徑趕去洛陽,然而,卻沒有朱修賢的消息,據觀中的女道士說,甚至
並沒有這個人來找過她。反而將那僕人阿福找她而轉問鍾荃住處之事說了。
她芳心中一陣激盪,想起了當日在酒樓瞧見鍾荃那種仗義挺身,替人負過的俠
風。
數日來欲將鍾荃忘懷的企圖,此刻完全失敗。她禁不住癡癡地想起鍾荃的聲音
笑貌。一切見面的經過,以及那片刻令人心跳的摟抱。
早先毒針之傷,雖已痊癒,但到底大傷元氣,加之又曾被毒書生顧陵震傷內家
真氣,這一路上的勞頓,使她頓時像衰弱許多。
觀中的女道士見她面色不好,便擔心地勸她休息。
她勉強答允留下來,可是,這個晚上,她老是心中不寧,在床上翻來覆去,想
到鍾荃的可恨處,忽然一躍而起,隨手抓起寶劍,疾躍出觀,就在半夜中,直奔西
安。
人的心理,最能夠影響生理,本來以她這種內家高手,即使因種種原因而懨懨
欲病。但只要能夠靜心休息一下,什麼病也得霍然而痊。
可是她適得其反,本來已經乍寒乍熱,似病非病,偏偏又情緒激盪之極,夜半
起身疾奔。
出了城外數十里路,腳步便放緩了些,因為這刻她也覺得不太舒適。
直走到天明,她不能再颼颼飛奔,只好將劍背好,緩緩而行。
走了好一會兒,身上因奔走而生的燠熱已過,晨風侵體,立刻機伶伶打個寒戰。
她忽然驚覺自己恐怕會生病,心中一慌,似乎更加不舒服了,想要雇輛大車乘
往西安府去,好歹總要見著未修賢,那時便不至於太狼狽。
然而當想到僱車,猛可發現自己身邊竟然沒帶銀子,光是一點點零碎銀子,路
上只堪充作食用,再不能花錢僱車了。有心回轉洛陽吧?這一程已趕出百餘里路,
似乎回頭又不甘心,當時咬咬銀牙,便一直往下走。
兩天之後,到了西安府,卻遍尋不著朱修賢的下落,當時這一驚非同小可,因
為她自己知道,這一路她好不容易苦捱到西安,全是僅著內功底子深厚,硬給挨過
來。但體中所受那點風寒之氣,以及用力過度,卻是再難支持下去,況且,身上已
不名一文,教她如何是好?
她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唯有立刻回頭,趕緊走回洛陽去。
然而這一走回頭,因腦昏頭漲,竟然錯了方向。沿著往南的大路,由半夜走到
翌日中午,到達一個名叫玉泉的大鎮。問問路人,才知道自己竟然走錯方向。
這一下打擊,幾乎令她立刻昏踣於地。
她忽然作了個奇異的決定,便是她發覺自己已不可能再支持回到洛陽。更不必
說回到四川峨嵋。這刻,她的前面只有死路一條。但她卻不能讓自己在死後,仍然
受到庸人俗子的侵擾,是以,她一徑向山腳走去。
人跡漸杳,而她也覺得更為難受。
她惆悵地隨便在一塊山石上坐下,稍為憩息一下,然後,再往林中深處,往那
永遠沒有人跡到過的地方。
那只白鳶在她頭上不住地盤旋叫鳴。它似乎也知道主人體弱難禁,不敢往她肩
上落下。
她對自己喟歎一下,正想奮起餘力,快點兒動身往森林中鑽進去,然後,靜靜
地結束此生——這可憐和短促的一生。可是,她馬上愣住了,在她側邊不遠一個白
石砌成的湛淨小譚,邊級一塊大白石上,竟然傳來一下啞毒的嘶聲。
她久居峨嵋,往常見過不少毒蟲惡獸,尤其峨嵋山時有異人來往,耳聞目染,
對於天下毒物,見識極多。這時一聽聲音,竟是傳聞中一種具有靈性的奇毒之蛇,
名為豹蛇。
這種豹蛇天下罕見,所現之處,必因產有靈藥,因而守護一旁,準備服用靈藥
解去體中天賦奇毒。那種奇毒,不但生物觸上必死。便這豹蛇本身也會因蘊毒太久
而自斃其身,是以非老是找尋靈藥異果以解毒不可。
她頭上那只白鳶,乃是長蟲的天生剋星,最喜殺蛇充飢。再毒的蛇,也當不起
它鐵爪銀啄凌空一擊。怪不得雪兒不肯下來了。她想,一面縮回下石的勢子,但覺
一陣乏力,便靠向後背的石頭上。
「我並不怕死,尤其死在這等毒物身下,更沒有痛苦。然而我怎能暴死此地?」
頭腦中一陣昏眩,使她不得不閉目喘起來。
雪兒清亮的鳴聲在頭上鏗鏘地迴響不休。忽然間,她記起那天晚上,從相府裡
逃走出來時,鍾荃湊巧趕上她,把她抱住。那時候,雪兒在上面鳴叫引路,他用那
強壯的手臂,將自己整個抱起,平穩地飛躍。
那是多麼溫馨和值得憶念的片刻啊?而且還將面頰貼上來,她嗅著那男性的氣
息,一種美妙的刺激,使她全身起了戰慄。
如今,她也在微微戰慄,她痛恨起世上的一切人,她不能相信任何人,那卻僅
僅是為了鍾荃的緣故。
雪兒疾急瀉墜而下,沖得風聲激盪,她不必張眼去瞧,也知道雪兒正和那條特
別細長的豹蛇,展開一幕大戰。不過,她還是睜開眼睛,漠然地注視著蛇鳥大戰的
開始。
那條豹蛇知剋星已到,卻仗著奇毒無生,並不懼怕,早將極長的身軀盤成一餅,
僅僅伸起那三角形的蛇頭,注視空中敵人來咬。
雪兒似乎不敢吃它毒氣噴著,因此以極巧妙的飛行術,忽而一衝,到了危險的
範圍之內,立時又直直飛起來,神速靈巧之極。
每當那條怪蛇略一偏頭,向著那株碧樹頂上的朱果,它便疾衝急墜,使得這條
橫行深山大澤的豹蛇,非全神迎敵戒備不可。
這樣一上一下,或者是盤空打圈,對耗了許久,陸丹心身交疲,頹然閉目。
猛可鼻端嗅到一陣極幽細的香味,入鼻便覺渾身起了說不出的快感。
那陣香氣越來越濃,這時,已不只使人生起快感,卻是陶然欲醺的感覺。宛如
美酒入口令人酡然那種飄飄然的感覺。然而有時也覺得有點兒宿醒未解的難過滋味。
她又睜開眼睛,只見那豹蛇始終沒有接觸那朱紅的果實。
「其實此蛇太笨了。」她疲然想道:「只要猛然一偏頭,便可將朱果吞下,那
時,即使雪兒撲下,已來不及了。」
那條豹蛇果真沒有這種突襲的企圖,雖則不時偏首去接近那朱果,卻始終沒有
突然將之吞掉。
雪兒卻是每當豹蛇首微側,便疾衝急瀉而下,使得那蛇立刻昂首相向,口中血
紅的蛇信直在顫抖吞吐,發出難聽的嘶聲。
她不解地移開眼光。現在,太陽已隱沒山背後,雖則天色尚早,但因陽光被山
峰擋住,無端浮動起黯淡的氣氛。
「我太疲倦軟弱了,咳……
「現在我似乎不能恨,也不能愛,只能模糊零亂地胡想……
「要是爹爹不是被崑崙的人氣死,那麼,我便可以安心地和他……
「可是,問題並不是這麼簡單啊。這不單是爹爹之仇,他…我…」
她漫然地吁口氣,不願意再想下去。
身上微微覺得寒冷,她看看那輕薄的白羅衣,覺得的確太過薄了。於是,她忽
然想起繡房之中,圍爐擁裘的溫暖滋味。
漸漸,暮色遮談了天邊的餘暉。
她麻木地注視那方白石上的豹蛇,以及那時隱時現的矯健白影。
猛可腳步之聲傳來,跟著一條長大的人影衝了過去。像一陣風似地那麼快。
她的眼光稍為抬起一下,然後又垂低了,但僅僅這一瞥,卻已看清那人特別巨
大魁偉的身材,光溜溜的腦袋,周圍一圈白痕,那是橫練功夫中油錘貫頂的功夫。
還有那根又粗又長的黃色竹杖。
在這沓無人跡之地,竟會有人如風而過,而且也不停留一下,似乎並不驚訝有
位白衣人姑娘的存在,還有蛇鳥之戰。這一切一切,都是這麼令人驚訝迷惑。但不
論是那傻大個兒方巨,抑是山石上倦贏待死的白衣姑娘陸丹,都沒有將這些印象擱
在心中。一是忙得不會擱,一是倦累得不能擱。
她徐徐閉上眼睛,就像那垂死的老人般,緩慢無力地閉上眼睛。
腦子中許多活動都停止了,她生像要回到那遙遠的本來的地方,微蹙的眉毛,
漸漸放鬆。
猛可一陣腳步聲,從那大個兒去路傳來,空中的白鳶也急鳴連聲,倏然束翅墜
沖。
白影一閃,又復飛上天空,那豹蛇嘶嘶急叫數聲。然後,有人山崩地裂地斷喝
一聲,直震得四山迴響,嗡嗡不絕。
她也震動一下,睜開眼睛,只見那個像座小山的大個兒,已經衝到潭邊。
隨著震山搖岳的大喝,他已一杖掃出。同時之間,頭上鳶聲急鳴,風聲颯然而
墜。
那條豹蛇本來身軀一震,似欲飛購模樣,恰好白影當空罩下,立刻又昂首向上。
砰地響一聲,竹枝橫掃而過。那條豹蛇靈敏之極,倏地縮頭一閃。
誰知竹杖上帶起的風力,強烈得迥異尋常。那豹蛇擋不住往旁邊滑開數尺,蛇
頭直貼問石上。
白影閃處,那只異禽白鳶,打石上掠過,倏然凌空又起,那條蛇不知怎地,已
吃它抓著蛇頸要害直衝上天。
傻大個兒方巨歡喜地大叫一聲,仰頭去瞧,卻見一點白影,筆直凌雲飛上。
可是他並非愣楞站著,卻是雙足交換躍跳,老不停下。
陸丹雖然看清楚眼前發生的一切,然而,她的確沒有力氣去想什麼了。
轉眼間,白鳶雪兒疾飛而下。
方巨喜叫道:「好乖,小鳥兒,你找我來麼?」
雪兒疾如隕星飛墜,直衝下來,方巨叫一聲,連忙伸杖去擋,以免它直衝向石
上,以致撞死。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那紫檀竹杖堅逾精鋼,即是比石頭還堅硬,那
白鳥碰著他的竹杖,豈非死得更快?
一陣撲翅大響,那白鳶極為靈巧地煞住勢子,倏然翻過竹枝,掉向那方白石上
的碧樹頂端。
只見它騰踴而起,利啄上銜著那粒朱果,筆直降落在陸丹胸前。鳥啄伸處,竟
將那粒紅色的果實放在陸丹口中。
方巨一陣驚詫,想道:「原來此鳥是家養的,竟是那位白衣姑娘養的。」
一時之間,差點兒忘掉繼續跳躍,敢情他這種動作,乃是象徵繼續奔跑之意。
在方巨本身而言,的確沒有偷懶,因為他寧可奔跑得再快些,也不願意這樣像猴子
般跳躍,那是比奔跑更要吃力之舉。
他一點兒沒有輕視這位白衣姑娘之意,這刻他已有了錯覺,絕不敢輕看任何女
人,只因地敗在羅淑英那柄樹枝劍下,確實輸得心服口服。
他只想問問這位姑娘,怎樣才能夠收養這麼奇怪可愛的小白鳥。故此他大叫一
聲,可是,陸丹卻閉目不動,理也不理他。
她的面色由煞白忽然變得嬌紅欲滴,宛如喝了酒的人~般,不但紅得快,而且
蔓延在整個面龐上。
他叫道:「喂,姑娘啊,你喝醉了酒麼?你可聽見我的話?」
她忽然張開眼睛,迷迷濛朦地瞧他一眼,星服迷離,極是動人。
他喜叫道:「啊,你這樣太好看啦!」
陸丹這刻胸中如被火炙,燙得五臟俱備,渾身冒出點點冷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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