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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房中用了一會兒功,倒頭便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異聲驚醒。
他在床上睜大眼睛,聽到有夜行人步履之聲,剎那便過去了。這一瞬間,他已
發覺那個從屋上掠過的夜行人,身形似乎有點兒遲滯,那是一種不方便的遲滯,而
不是夜行術未練到家的沉滯。
「莫非那人已經受傷?」他極快地忖道:「恐怕唯有這種情形才能解釋了。」
接著他心中一動,一個奇怪的念頭一掠而過,「莫非這夜行人是她?」
這本來是無稽的聯想,哪能一發覺夜行人,便聯想起她?可是大凡一個人關心
某一件事,每每會的想聯憶。比如做賊的人,不見得街上的人會特別注意他,但他
老是心中耿耿,防備著周圍的人的眼光。
鍾荃這一聯想起她,再也睡不安穩,滿腔熱血沸騰,立刻一躍而起,他的身形
如一線輕煙船穿出窗外,再一縱便到了對面最高的屋頂,放眼一瞥。
但見那夜行人去路那邊,白影一晃。
他提住一口氣,施展出全身功力,急急迫進。
據見那白影向屋下民去,伸至倒吸一口冷氣,倏地運足勁力,斜躥而下,快得
像電光一閃。
敢情那白衣人乃是在屋上失足墜下,本未身形橫著平墜下地.但離地尚有五尺
上下,倏然一掙,到底摔在身軀,但腳尖一沾地,立刻經曖一聲,踉蹌欲撲。
鍾荃己自狂風也似地捲到,伸手便拉。
白衣人身形歐撲間,倏然沉臂以指尖一拂,所拂之處,正是鍾荃腕間脈門,分
毫不差。
鍾荃吃一驚,猛然撒手斜跨半步,避開白衣人歹毒的一拂,只見那白衣人啊一
聲,再也站不住腳,撲地倒向他身上。
他張臂把白衣人摟住,口中叫道:「喂,是我呀,我是鍾荃……」一面用手去
抬起她的下巴。
這白衣人誰說不是陸丹,但覺暗香微度,軟玉溫香地抱個滿懷,她的身軀軟綿
綿地偎依在他懷中。
鍾荃一顆心扑打亂撞,捏住她的下巴輕輕揚兩下,餵了幾聲。
她微微呻吟一聲,睜開一線眼睛。鍾荃著急地問道:「你……你傷了什麼地方?」
陸丹嘴唇動一下,還未回答。猛然空中稅風急撲,鍾荃惟恐驚動了陸丹,不敢
騰出手來發掌,腳下略動,已拖著陸丹穩穩地移開半丈,卻是比電還疾。
白影閃處,跟著呱地一叫,敢情那團白影直撞向地上。鍾荃不必轉眼去瞧,已
知是陸丹那只白鳥雪兒,忽然記得當日在斷魂谷的桃林中,自己便成心想哄那鳥撞
向地上,但沒有成功,今晚無意中竟然得償此願。
那白鳶的確是異禽奇種,這麼猛急地撞向地上,只呱地叫了一聲,撲翅又起。
陸丹微弱地喚一聲,那白鳶振翅繞個圈子,沒有再衝下來。陸丹又微弱地道:
「你跟著雪兒走,送我回去……」
鍾荃應一聲,雙手抄起她身軀,平平抱著,抬頭望望空中的白影,只見那雪兒
已飛在前面,當下一躍上了屋頂。
陸丹緩緩地將兩臂圍在他脖子上,頭依無力地靠在他肩膀上。鍾荃忽覺熱血直
沖心上,彷彿已負上一件極神聖和重要的使命,送她回去。他心中一陣飄忽,模糊
地升起一種奇異的情緒,卻是男人所喜歡的那種英雄本色的情緒。而且,他和她真
個接近了,不但是身體接近,甚而她的心也接近,因為她是這麼信任地讓自己保護
著送回家去。
倏忽間已走了十幾丈,猛所左上空一聲鳥鳴,他立刻驚醒地失笑一下,改正方
向飛馳。
但只走了十多文遠,那白鳶連連鳴叫起來,它的鳴聲是那麼清脆箏錚,在這夜
半靜寂中,顯得分外清亮。
鍾荃明知自己沒走錯方向,一時沒曾悟出它急鳴之故,垂眼去瞧陸丹的面孔。
細長的眉毛此刻微微皺住,彷彿有點痛苦,那雙令他雙以忘懷的眼睛緊緊閉住,
樹起圓圓的面龐,更加覺得她的面龐十分可愛。
正在心醉神馳之際,驀地一聲喝叱「給我留下」,一縷金刀劈風之聲,疾樸而
至。
鍾荃猝不及防,但覺來人劍出奇快,並且勁力含蘊,欲吐未吐,正是使劍的名
家身手,心中大駭。
千鈞一髮間,也不知使個什麼招數,修地拗腰一坐,右腿已橫踹出去。
嘩啦啦暴響連聲,鍾荃因為雙手捧著陸丹,無法騰出來支撐身軀,況且又踹出
一臉,整個屁股坐在屋瓦上,碰碎了一大片,發出極大的響聲。
然而屁股這一下並不白受,他一腳無影無形地踹去,那人大概也料不到他有這
麼一下招式,沉劍截腿已來不及,急急持身錯開,應變權是迅速,但仍被鍾荃腳尖
挑了一下,收不住腳步,身形錯開了一丈有餘。
鍾荃也不知屁股疼不疼,連忙起立,偷眼一顧陸丹,只見她秀眉皺得緊一點,
但眼睛沒有睜開。
再抬眼一瞥,那人劍尖斜吐,已疾撲回來,刷地一劍刺向他大腿的貼骨穴。鍾
荃尚未閃避,那人手腕一震,劍尖橫挑刺向另外那條腿的穴道。
鍾荃認得這人,正是武當直機子嫡傳心法的親侄子玉郎君李彤。震駭中跨腿連
環側踢而出,反踢敵人手腕。
玉郎君李彬口中則在罵道:「那是媽的什麼招數啊?」忽見敵人不但避開自己
這麼精妙的一劍,還能夠雙腿連環踢出,反攻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凜,知道又是個
平生勁敵,壓劍縮腕退開步,凝目怒瞪。
鍾荃卻怕他認出,頭顱微歪,臉頰竟然貼在陸丹的領上,加上沉沉夜色,李彬
果然瞧不出便是當日在新疆所遇的藏族少年。
玉郎君李彬既然發覺敵人高明之極,生恐逃出劍下,冷叱一聲,劍光閃處,一
式「急流鼓綽」,猛然吐劍急制。
鍾荃心中忽然大怒,敢清玉郎君李彬這一劍,乃是平刺而來,於是陸丹變成首
當其衝。是以鍾荃怒從心起,認為一則玉郎君李彬已是武林中成名人物,此舉有失
身份。二則居然存心要傷害陸丹,這可比真個削傷自己還要難忍。於是忍不住第一
次真個動怒,幾乎要立即施展般若大能力,將其立斃掌下,但一時又抽不出手,身
形倏然倒縱而起,口中清嘯一聲,忽然拗腰反向前面飛去。玉郎君李彬大叱之聲,
連同一溜劍光,恰好從他腳下飛過。
鍾荃飄飄然落向屋上,恰恰屋中的人被他以屁股撞碎大片屋瓦之聲驚動,四下
大聲詢問喧叫。他卻頭也不回,殺機火熾,故意遲滯一下,好等李相追上來,然後
以般苦大能力,反掌拍出。
誰知李彬愣在那裡,並不追趕,卻見前面人影乍閃,風聲颯然中,竟是疾撲而
至。人未到,聲音先響,喝叱一聲,雙掌以雙控掌之式,迎面硬撞而至,掌上的風
聲剛勁之極,顯然又是外家中高手。
鍾荃差不多不必用眼睛去瞧,已知那勁樸自己的,定是冀南雙煞中的老二,病
金剛杜輥。當日他曾見過杜錕以一雙肉掌,施展出外家陽剛的金剛手力量,硬將蠍
娘子徐真真迫得長劍無功。差幸蠍娘子徐真真所學的劍法甚來,除了本身傳得正宗
天山派劍法之外,尚有好多手華山六合劍法,威力無窮,才沒有被病金剛杜銀抬下,
但這樣可見得那杜餛的確練就外家極陽剛的掌力。
這時,那病金剛杜銀乃是正面猛撲面來,使他無法騰出手來對掌。
而且也怕對方拿力震動了壞中的陸丹,無奈又倒縱而起,清嘯一聲,拗腰沖處。
那杜錕果然跟蹤追撲,正好從他腳上衝過。
他又飄然落下,已是落腳在屋簷邊,下面有人點起燈火,於是身形便讓屋子四
下的人瞧見,噪聲大起。
他卻毫不在意,仍然遲滯一下,等任何一個敵人追撲來時,反手正好給他一掌。
哪知病金剛杜錕也和玉郎君李彬一般,沒有立刻補回來。
他兩番計謀無功,不由得大為詫怪,心中極快地忖道:「難道他們知我練有這
種無堅不摧的先天真氣功夫,並且著破我必須反掌發出,因而止步不追?」
回頭一瞥,只見那五郎君李彬正攔住病金剛杜錕,似是在說些什麼,跟著收劍
入匣,躍將過來。
屋下人聲嘈雜,燈火陸續點亮,那些夜半驚起的居民,全部瞧見在屋簷邊緣站
著一個漢子,手中還抱著一個白衣人,這景象教他們焉能不喧叫?
鍾荃見玉郎君李彬收劍縱來,不覺怔一下。李彬沒有迫近,在一大遠處停步大
叫道:「在下是武當五郎君李彬,尊駕定是崑崙名家,請借一步說話,此處太不方
便。」他歇一下又連忙聲明道:「在下決不暗算,請尊兄不必多疑。」
鍾荃覺得事情太以蹊蹺,反身一躍,手中抱住那麼大的一個人,毫不阻礙施展,
依然是那麼流水行雲般瀟灑自如,眨眼間已躍過幾座屋脊,在一處陰暗巷牆上止步。
玉郎君李彬獨自隨來,仍在一丈外停步。
鍾荃心中著急陸丹的傷勢,沉聲道;「小可久仰大名,只不知有何見教?」
李彬道:「尊駕身手高明之極,可肯見示姓名?」鍾荃簡潔地道歉一聲,拒絕
說出姓名。
「既然尊兄不肯見示姓名,這原是情理中事。在下二十年前,曾蒙貴派前輩鐵
手書生何涪高義相救,是以不敢忘恩與貴派中人動手。方才見尊兄身法,知是崑崙
門中名手,是以解釋清楚。尊兄手中的白衣人,兩番到相府擾鬧,在下供職相府中,
本來不能罷休。但衝著崑崙何前輩當年之恩,在下不能無禮,就此罷手,異B尊兄
見到何前輩時,請代轉告二十年前百花洲劍會,蒙他解救穴道的小孩,向他請安。」
鍾荃驚異地哦了一聲,他怎樣也料不到局勢會這樣急轉直下發展出一段動人的
結局。
當年鐵手書生何涪在武當玄機子忿恨另一棚上的侄子發出金鐲,以致何涪攻勢
大挫,壞了自家名頭,抖手發出鐵菩提打向死穴,卻被何涪以那枚金鐲的勁道帶歪
了,沒有打在死穴上。
跟著何涪因念這個老道名心極重,事後多半仍不肯解救,便過去替鄧小孩解開
穴道。
這件事關係何涪當年失去盟主寶座,是以鍾荃也知道。
玉即君李彬當時年紀雖小,卻仍記得這一幕,後來隨玄機子習技,偶然相詢,
玄機子並不隱瞞,直說出來,並且還告訴他錯非何活出手解救,他雖不死,終生也
是個殘廢之人I。
於是李彬感銘五內,時刻不忘。
他原也是性倩中人,雖然行事違背其他俠義中人的觀念,但恩怨分明,總是大
丈夫本色。這刻,他提起當年之事,只因二十年來,這還是第一次能夠藉以表示他
心中對何涪的感激,不由得情緒激盪,聲音也有點兒變了。
鍾荃心中一陣感動,溫和地道:「李兄的意思,小可省得。小可鍾荃,何涪便
是家師叔,異日定當將李兄之言轉達……」他頓一下,又道:「此刻小可這朋友負
傷,不能與李兄多談,且容異日再圖後會。」
「啊,尊兄便是近日傳名江湖的神龍鍾荃?怪不得身手卓絕至此,鍾兄請便,
異日再圖良晤。」
鍾荃轉身躍走了,面貌始終沒有讓李彬瞧清楚。
他知道李彬既有一諾,必定不會再跟尋蹤跡,抬目搜索那只帶路的白鳶時,卻
不知何去。心中一急,只好急忙回到自己住處。
他將陸丹放在床上,然後點亮了油燈,忙忙倒出三粒大靈丹,送到陸丹唇邊。
陸丹張開眼睛,輕輕道:「這是什麼藥呀?」
鍾荃本來焦灼之極,猛見她能夠睜開眼睛說話,心中宛如忽地挪開一塊萬鈞大
石,一時間愣在那兒,不會回答。
陸丹見他那種失魂落魄的樣子,眸子一轉,微笑道:「你呆什麼?」
鍾荃訥訥道:「沒……沒什麼,我不過見你會說話,喜歡得……」他的話未說
完,猛然覺得表露出這麼強烈的感情,大是失態,不禁得羞紅滿臉,轉了話題道:
「這是我師父秘製的火靈丹,專治一切凶險的內外傷……」
陸丹也見他滿臉通紅,便張口嚥下那三位清香撲鼻的靈丹,然後故作不解地道:
「你幹麼臉紅啦?」
鍾荃立刻連耳根子也紅了。
她又道:「啊,我明白了,你是害羞啦!」說著吃吃而笑,神情甚是輕鬆,倒
不似方纔曾受那麼厲害的傷。
那火靈丹瞬息間已發揮神效,陸丹本來反逆不順的真氣,這時忽然通暢,胸口
那一陣極難受的翳悶,也隨而消失,不由得快活地叫了鍾荃的名字一聲。
但隨即她自個兒臉紅起來,想起了方才因為真氣過沖得太厲害,禁受不住胸口
翳悶的痛苦,一腳踏空,栽向地上,勉強掙直身軀時,鍾荃恰恰趕到。
她雖在昏亂中,尚能使出「手揮五弦」的精妙招數,用指尖去拂來他的手腕。
但鍾荃一下子便錯開到了她面前,她眼光一瞥,已知道是鍾荃,這時不知怎的,
渾身剩餘的氣力也消失了,倒向鍾荃身上。
此後她已忍住浦苦,神智恢復清醒,所有經過她都知道。
尤其鍾荃因為不想敵人瞧見自己臉孔,壓貼在她頰上之時,更使她勞心大跳,
一股說不出的又差又驚的味道,使她不願睜開眼睛,更不願意動彈,放心地由得他
用強壯的鐵臂抱住。
這一絲願被鍾荃保護的微妙心情,使她生出許多複雜的感想。
而那十餘天來,在她心中常常晃現的面貌表情,此刻更加鮮明和親近。
那面貌是鍾荃樸實淳厚的樣子,跟第一次在斷魂谷桃林中所見的一樣,但多了
一種凜然俠義的神情。
她是因為想起自己方才情願地倒向鍾荃懷中那種感情而害羞,於是不禁也臉紅
起來。
鍾荃在床沿邊坐下,關切地問道:「你現在覺得怎樣?服了靈丹可好一點麼?」
陸丹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半晌才道:「我聽聞武林中秘傳的靈藥,以天山的
冰魄丹和崑崙的火靈丹為治內外重傷的至寶。
「果真名不虛傳,自從服下你的靈丹,我的直氣已能暢順,不像方纔那樣子逆
運激沖,彷彿快要渙散的神氣。」
鍾荃驚問道:「你為什麼傷到真氣,現在可是真的好了?」
要知內家好手,全憑的是丹田一點真氣,這點真氣有不可思議之威力,能夠化
弱為強,亦柔亦剛。
練得有火候時,剛強時刀槍不入,柔韌時軟如無物。
試想這麼厲害的功夫基礎,尚會受傷,豈不令人吃驚?而那能傷地的人,其功
力也是使人凜然震駭。
她看出他真心焦灼,便欣慰地點點頭。道:「其實我的價並不太重,可是心裡
氣告得緊,便變得嚴重。那個毒書生顧陵真厲害,哎,我的寶劍……」她吃驚著急
地睜大眼睛。
「我的寶劍藏在一處地方,你給我走一趟取回來好麼?否則天亮了,便會被人
發現,那就麻煩了。」
當下她說出藏劃所在,原來當她傷敗逃走時,惟恐自己會昏倒被人送到宮裡,
便將寶劍藏在一處高樓簷邊,雖然白天也不易發現,但到底不安穩。
鍾荃哪會不答應,連忙去了。
不久工夫,他便捧刻回來,這柄劍的劍鞘銀光燦然,上面刻有些古篆,形式古
雅精緻,一看而知不是凡品,怪不得陸丹這麼著急。
鍾荃心中嘀咕好久,這時急急問道:「陸姑娘你這柄劍是什麼劍呀?」
陸丹道:「這劍的名字是太白,乃屬西方太白金精,是以發出銀光。」
鍾荃啊了一聲,道:「那麼這又是五行劍之一了。」心中同時浮起當日所見潘
自達的金色古劍,華山薛恨兒所用的青色古劍,和當年玄機子使用的朱雀劍。
這樣推詳起來,那潘自達的金刻分明便是五刻中的太微劍,屬中央土。
薛恨兒的便是班劍,屬東方木。
五劍已現其四,剩下的一柄,便是如今在西藏薩迪寺的鎮寺寶物玄武劍正是他
亟求之物。
眼看武當、華山、峨嵋都得到這種寶劍,鍾荃他若不能求得,則這場劍會的盟
主,定非崑崙所能問鼎。
另外當日那潘自達顯露過兩手,也是劍術中的高手,他也持有寶劍之一,相信
會有問津之心。
鍾荃略略一想,不由得雙眉緊蹙,凝眸無語。
陸丹忽然幽幽歎道:「唉,我本想仗著這柄太白劍,待明年中秋在百花洲中的
劍會,與群雄逐鹿,可是……」她又歎息一聲。
鍾荃暫時搬開自己的心事,詢問地瞧著她。
地道:「可是這兩番夜入相府,都敗在那姓顧的手下,我還有面目去和人家爭
一日之長短麼?即使幸而贏了盟主的寶座,但到底不是天下第一。」
鍾荃吁口氣,道:「你何必頹喪呢?我卻擔心到時在百花洲比到,我和你碰上
了,真不知怎辦才好。」
陸丹身軀忽然一震,面上頓時罩上一層嚴霜,眼睛凝視著屋頂,半晌,那眼光
變得十分陰冷,峻聲道:「你若參加刻會,我也必定參加,那時候,你和我只好在
劍上一決生死。」她的聲音是那麼峻冷無情,宛如碰著不共戴天的仇人。
鍾荃錯愕無言,卻聽她痛苦地歎息一聲,又遭:「方纔我已聽到,崑崙的鐵手
何涪,正是你的師叔,他……為什麼不親自下山參與到會?」
「何師叔已經出家,法名是大惠禪師,他老人家怎會再投身這等爭雄逐勝場中?」
「這樣即是說,唯有你代表崑崙了。唉,為什麼偏偏是你呢……」未後那句話
說得很低,而且口音模糊,鍾荃聽不清楚,追問了一聲,她只搖搖頭。
「我們暫時不談這個,」鍾荃煩惱地道:「還有好久時間呢!我只想問問你,
究竟你和萬通失鏢的事有沒有關係?」
「我……我不回答,你別問我……」
「為什麼?你坦白說出來,我好想個什麼法子啊!」
「你別問我……」她忽然生氣地嚷起來:「你出去,不要在這裡……」
鍾荃吃一驚,自個兒不知怎辦才好,她又生氣地趕他走。
於是,他把那柄太白劍放在床上,然後悄悄退出房間。
出了房門,隱隱聽到她抽咽啜泣之聲,不禁迷惑而不安地歎口氣。
房門外便是天井,對面是個小廳子和一個房間,這時房門忽然開了,馬老漢但
極地探頭出來,一見鍾荃在天井站著,喲了一聲,道:「少使你可把我唬了一下,
剛才是什麼人的聲音呀?你……在天井幹麼?」
鍾荃沒有回答,煩惱地望望天。
「天也快亮啦,少俠回房睡吧!」
「你別管我,我要站一會兒.」他忍住心中的不安,和聲答道:「你自己再睡
吧!」
馬老漢果然縮回頭,掩上門房。
鍾荃聽見他大大的呵欠聲,這時,對於能夠安心地去睡覺的人,也覺得羨慕起
來。
他側耳傾聽自己的房間,依然聽到低低的泣聲,禁不住迷惘地忖道:「她有什
麼心事呢?為什麼這樣對我?」
他心中一徑盤旋著這疑惑,而且因之而難過。
卻一點也沒有想到陸丹對他發脾氣,而且趕他離開本來是他的房間。
對於他們僅是見過數面的關係而言,不免荒乎其唐。
可是,鍾荃卻覺得很自然,生像自己有義務忍受她的脾氣似的。
一直到天色已亮,鍾荃可連天井有多少塊磚也數清楚了。這時,悄悄躡進房去,
卻見床上的陸丹已經閉目伏在枕上睡著了,頭上的帽子已經脫掉,秀髮如雲被在肩
背上。
鍾荃走進去,扯張薄被替她蓋在身上,又把那太白劍藏在床底,然後將房中四
張木椅拼起來,正想在上面睡一會兒。
猛然又爬起來,一徑走進對面房間.囑咐兩人不要來打擾,然後才回房躺下。
雖然他睡的是幾張木椅拼湊成的床;但一則他在崑崙山上,往往找條長板凳,
便睡一官,早已訓練慣了。
二則他思維苦惱了半晚,腦子都想得倦了。於是,但覺躺下時十分舒服,尤其
是擱在床前,儼然有保護陸丹之意。
但僅僅睡了片刻工夫,一陣呻吟把他驚醒,因為那正是陸丹的呻吟聲。
他驀然躍起來,只見陸丹在床上轉倒了幾下,一面探手在懷中掏摸著什麼。
他彎下腰,焦急地問道:「你怎麼啦?要拿什麼東西啊?我替你拿好麼?」
她只呻吟一聲,鍾荃甚是情急,一手支在枕邊,一手沿著她的手去幫忙掏摸。
但覺她懷中暖暖和和,囊中滿是一些零碎雜物。
他把東西完全摸出來,放在床裡面近枕處,卻是兩條繡花帕,一支銀釵,一個
小小的瓷瓶,還有好些碎銀子。
她拿起瓷瓶,臉孔卻埋貼在他支枕的掌背上,不歇地揉擦著。
鍾荃手忙腳亂地坐在床沿,反過手掌,用掌心捧著她的面龐。
另外從她手中拿過瓷瓶,用牙齒咬著瓶塞,拔將開來,一陣奇特的藥香撲火鼻
中,使他差點兒打噴嚏。
他輕輕搖一下瓷瓶,知道裝著的是藥丸子,便倒了一粒出來,一面問道:「這
藥要用多少粒?一粒夠麼?」
她在他闊大而厚的掌心中點頭,於是,他趕快將瓷瓶蓋好,放回床裡那堆雜物
間,然後撿起那位白色的丹藥,棒轉她的面孔放向她口中。
之後,迅速地抽身倒了一杯已涼了的開水,讓她喝了兩口。
順手把杯子一拋,那杯平平穩穩地落在半丈外的桌上,杯裡剩下的大半杯水,
一點也沒有溢出來。
她又將臉孔挨過來,鍾荃用手肘撐著上身,讓她埋臉在自己的臂膀裡。
這時,他不敢詢問她哪痛苦,因為他看出她正在運行真氣,吃力地向什麼東西
迫追似的。
所以不能逗她說話,使她更加吃力。
歇了好一會兒,她鬆弛喘息一聲,抱住他臂膀的雙手,也漸漸鬆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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