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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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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20:01: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斧劈出個將來(上)


    林園雖好,卻不是許樂能習慣的地方,再入林園,依然不能適應。先前那些來往示意的人物,讓他不能安座,此時忽遇周玉,雖然明知道對方必然也是帶著某種目的而來,但不知為何,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兩歲的年輕軍官,許樂卻覺得心情變得放鬆了許多。

    他與周玉第一次相見是在梨花大學的綜合館機甲對戰室內,黑色機甲與銀色之間的對抗,煙霧瀰漫間的對話,這些回憶都在許樂的腦海中。

    那次機甲對戰裡周玉極有風度的表現給他留下的印象極好,他隱約覺得周玉已經知道了那台捧腹而走的原型機甲內是自己,但既然對方一直沒有直接問過,他也沒有承認什麼。

    邰之源潛,施清海遁,許樂除了身邊那位未婚媽媽之外,在首都星圈裡孤單的一塌糊塗,如果說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那許樂毫無疑問可恥到人神共憤的程度。

    他是一個年輕人,自然也有與人交往的精神需要,加上對周玉的印像一向極好,所以春初招募考試別後,二人雖然未曾再見過面,但也有過幾次通話聯繫。

    許樂讓開自己身邊的位置,給周玉斟滿了一杯酒。

    機修師像是主刀的醫生一般,最需要的便是雙手的穩定,他是一個很自律的人,所以這些年來極少飲酒,只是這兩年間被施公子影響著,除了三七牌香菸之外,也有了小酌的愛好。

    好在梅子酒色澤雖濃釅,實際上的度數卻不高。

    周玉坐到了許樂的身旁,對桌對面的鄒郁微微低頭致意。

    鄒郁卻像是沒有看見他一般,自顧自冷漠地望著窗外遠處的白色崖壁,從骨子裡來說,鄒家千金依然是那個冷漠高傲的大小姐。她在邰夫人面前的淑甯是訓練出來地,在許樂面前的平和是被東林石頭硬生生磨出來的,她今天帶著許樂進林園,只是為他與周玉的相見安排一次巧遇,對於周玉此人本身,她著實沒有絲毫興趣。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酒杯裡的酒水,餘光注意到周玉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溫和一笑坐下。向著自己舉起了杯子。

    人如其名,果然溫潤如玉,只是玉亦有魄,只是暫時沒有機會表現出來而已。

    「真沒想到是你來,而且來的這麼快。」許樂搖了搖頭,將自己杯中的酒飲盡。

    周玉將紅泥酒杯放到唇邊,微起手腕。杯沿不離唇,看似極溫和,實則極快速地將杯中酒飲盡,與許樂手中的酒杯同時放到桌上。

    「我也沒想到,進入研究所幾個月地時間,你就惹出了這麼多事。」周玉飲完杯中酒後,才將軍帽放到了身邊的桌上,微轉身體,看著許樂平靜說道:「我來的意思,你應該很明白。」

    此時竹居桌畔流水之側有三人。鄒郁是邰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女子,加上她家庭的關係,許樂與周玉的談話根本不需要避著她。

    許樂手指輕輕握著酒杯,陷入了沉思,看到周玉的到來,他就知道了沈秘書接下來地安排。他不需要知道為了自己的順利出獄,沈秘書與利家與聯邦科學院方面達成了什麼協議,他只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在果殼研究所裡呆下去。自己腦中的那些數據,如果要變成實實在在的新一代機甲,中間還需要很多人的努力。

    迫於對方的壓力,許樂馬上便要被調離果殼本部,被發配到果殼機動公司下屬的白水保安公司,他的數據則要送到果殼機動公司工程部,這中間便需要一個渠道。

    雖然利家與聯邦科學院已經不再管他,但對方一定會盯著許樂,許樂如果直接進入果殼工程部,肯定會引來那些人的猜疑。要和聯邦科學院競爭時間。這種猜疑必須被消除。

    恰好,許樂與周玉之間那絲可以被確認的私人關係。就成了天然地掩飾。

    「以後多聯繫。」

    許樂舉起了酒杯,望著周玉很誠懇地說道。雖然直到今天晚上,他才知道原來周玉也是邰家可以影響的人,不禁有些震驚於邰家在人事方面的控制力度,但他直覺周玉是個可以交往的人,所以他的態度很誠懇。

    周玉將杯中的酒再次一飲而盡,笑著說道:「上次在梨花大學和你切磋了一次,以為你在機甲操作方面天賦驚人,但真沒有想到,你現在居然能夠影響到聯邦新機甲的研製,你給我帶來的驚奇太多了,所以請放心,我會很好地配合你。」

    被周玉直接提到了往事,想著當年梨花大學裡兩台機甲之間的戰鬥,許樂看著周玉地雙眼,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沒什麼英雄相惜,兩個人只是發現彼此有些意氣相投。

    「我現在在工程部辦公室,安達被特招做了機甲試機師。」周玉放下酒杯,側身望著許樂,沉默許久之後說道:「說來說去,還是你這個東林的蹲坑兵發展的最快。」

    許樂沒有說什麼,給他又斟了一杯酒,同時將自己的紅泥酒杯補滿,舉起酒杯。

    竹居竹葉落入曲水之中,窗畔三人沉默飲酒,周玉觀察著許樂,卻發現有些看不明白這個人。

    他出身西林大區,那是聯邦與帝國交戰的最前線,西林人多浴血火,性情悍勇而辛辣,骨子裡有一種甯折不彎的精神,周玉此人雖然表情溫和,如溫潤君子般令人心生可親之意,但內心深處依然有那麼一抹不甘人後的意思。

    今夜在林園裡看到許樂,周玉卻知道不甘也必須要甘,或許是運氣,這個出身東林的蹲坑兵先遇邰之源,後遇沈教授,掌握了聯邦最重要的機密數據,還得到了邰家的大力支持,僅憑此點。已經將自己甩在了後方。

    周玉沉默地飲著酒,來林園之前,他已經從沈秘書那裡知道了整個事件地全部細節,明白許樂靠地並不是運氣,不論是虎山道的刀光,還是研究所裡地斧痕,到最後誘使或者說逼著邰家出手,無處不透著這個年輕人地執著。

    執著是一種優秀或者令人煩惱地品質。但若到了極致,便會顯得格外可怕。

    就像此時,林園內美侖美奐,無音樂煩耳,卻有流水淙淙可以清心,用餐談話的人們,或者說人物。衣著簡約而名貴合體,舉手投足間優雅而安靜,唯有他身邊的許樂,穿著一件不知道什麼牌子,大概也沒花多少錢,還有很多皺紋的休閒衫,就這樣坐在林園最貴的竹居隔間中。

    坐便坐了,還曲著一條腿,捏著酒杯的手放在膝頭之上,微低著頭。像極了電影裡那些街頭上的無業游民模樣。

    周玉卻不知道,許樂本來就是一個東林礦工家庭出身地孤兒,過往沒有遇到那位大叔的時候,他和李維那幫人,最習慣做的事情,就是蹺著腿,坐在鍾樓街人行道旁,看著咖啡館裡的電視光屏。

    這是一個思考的姿式,許樂確實也在思考。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習慣了在沉默中思考,在他看來,人如果不思考,那和電子圍牆那頭只識低頭吃草的野牛沒有什麼區別。

    他在想這林園,想桌上美食,想窗外風景,想日後,他想地清楚,所以他曲起腿來,拈著酒杯。隱約間又變成了當年那個街道上的孤兒。

    望都的府明公寓沒有人進來過。佈置在單元樓四周的監視設備,確認了安全。鄒郁的預產期在七月末。已經搬回了西山大院,想必她臉上依然殘留的淡淡刀痕和已經大到不能大的肚子。可以斷絕國防部長家最後的希望。

    至於鄒家的大和解裡,究竟邰夫人有沒有發話,許樂並不清楚。只是房間裡忽然少了一個人,他有些不適應,所以他埋頭便睡,睡醒後便開始大口地吃被自動熱好的即食飯盒。整整三天,他地生活便是睡覺與吃飯,直到將體內消耗的那些能量與精神全部補充回來,他才走出了公寓,回到了研究所。

    很多果殼研究所的工作人員,親眼看見許樂將實驗室砸了一個稀爛,還有些有背景的人,知道他牽涉到工程部一名現役軍官的死亡案件,此時看著他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走進研究所,那些目光頓時變得極為震驚。

    研究所三部主任親自替許樂開具了電子介紹信,他確信自己前些天沒有做錯,面前這個年輕少尉果然與鄒副部長的關係密切,不然不可能在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之後,還能留在果殼機動公司。

    許樂拿到了介紹信,拒絕了這位熱情的主任親自送到白水保安公司的請求,自己開車向著介紹信上地地址駛去。

    黑色汽車再次駛過財政部大樓所在的霍金大道,駛過那條通過憲章局的死路,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公路盡頭那台無所不能的憲章電腦。

    就在此時,電話響了起來,裡面傳來了利家七少爺利孝通極為爽朗的笑聲。

    「聽說你被發配到白水公司?」

    許樂微感意外,沒有想到青藤園一夜之後,這個人居然會主動聯繫自己,他相信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對方需要的東西,無論是利家還是聯邦科學院,此時都已經確定,那份核心數據全部在他們手中。

    「是的,我這時候馬上去報導。」許樂回答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那個聲音說道:「晚上能不能賞臉出來吃頓飯許樂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確認今天的太陽運行軌跡很正常。

    或許是這一段沉默,讓電話那頭地利孝通有些不適應,他極為認真地說道:「沒有別地意思,我只是想……跟著你混一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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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20:18: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章 一斧劈出個將來(中)


    遠處的白雲在山腰間飄蕩,深綠色的原野一望無垠,聯邦自動化農場的精密灌溉設備,正在陽光下噴灑著晨露,時不時響起微弱的滋滋聲,與公路旁林地裡的蟲兒鳴叫配合的極為默契。

    首都特區的交通極為發達,沿著高速公路開了四十分鍾的汽車才來到這裡,早已看不到那些首都莊嚴的建築,也聞不到充滿了權力氣息的味道,放眼望去,只見一眼的青翠,只能嗅到青桿中斷後汁液的美妙味道。

    就在聯邦農場邊上,高高的圍牆與鐵網,分割出了一大片區域,從公路上只能看到院裡一座約五層高的大樓,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什麼顯眼的建築。

    黑色汽車的玻璃落下,許樂向門衛出示了電子介紹信,只聽到嘀的一聲,大門緩緩拉開。他眯著眼睛看著車周的一切,心中有些意外,聯邦最大的白水保安公司,竟然遠在首都效區,而且看上去安靜之中帶著一絲衰敗感覺,不像是以實驗聯邦高尖武器聞名的公司,反而像極了一處被人遺忘的農家遊樂園。

    有金屬的地方,便有果殼。果殼機動公司是聯邦中的巨型公司,直接或間接為之服務的人數,超過了一百萬,這家公司下轄無數分公司,業務範圍涉及到聯邦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白水保安公司正是其中的一個。

    因為在研究所裡鬧出來地風波。許樂被發配到了白水保安公司,來此之前。他做了一些資料方面的查詢,知道這家聯邦最大地保安公司,雖然在果殼機動公司內部並不被重視。但以實力而論,卻是聯邦三大保安公司內部最為強大的。

    聯邦在宇宙中有很多軍事行動,因為有帝國和百幕大三角星域的外交壓存在,而不方便出動軍隊,又有一些在資源星球上地火力磨擦,或者是不能見光的私底下行動。往往都是聯邦三大保安公司代替聯邦軍方執行,而直屬果殼機動公司的白水。則因為果殼濃郁的聯邦軍方色彩。而成了最主要的執行者。

    這些當然都是在新聞媒體上看不到的內容,但知道內情地人。都很清楚,白水保安公司實際上就是一批披著合法外衣的僱傭軍。又或者說是披著僱傭軍外衣地聯邦打手。除了一些聯邦內部地保安工作之外,這家公司大部分的業務範圍。其實都在聯邦地邊陲地帶,甚至有傳言,大區與帝國軍的交火停止後,那些暗中進行小股武裝突襲地力量,也是這家公司在暗中出手。

    所以許樂看著這片像簡陋工廠一樣的基地,有些意外。白水保安公司地總部,從外面看,根本沒有一絲軍事色彩。

    在人事部門報導之後,一個戴著眼鏡的事務官員冷漠地領著許樂,走到了大樓後方的一間辦公室裡,對他說道:「這是你的辦公室,呆會兒你的秘書會過來向你介紹一下具體的工作事宜。」

    首都特區上層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傳到白水保安公司,總部裡的人們根本不會關心一個年輕的少尉到來,人事部門的這名事務官員,不會認為許樂有任何背景,在他看來,從果殼研究所被發配到白水,肯定是鬥爭的失敗者,而且失敗的無比徹底。

    只不過研究所畢竟是果殼機動公司地第一序列部門。白水保安公司只是三級部門。許樂有這樣一份履曆。雖然被放逐到這裡。依然被分配了一個技術主管地職位。而且還配了一位秘書。

    那名事務官員面無表情地看著許樂。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白水公司地作戰人員素質極為優秀。基地也極為完備。甚至很多作戰人員本身都還是軍事人員序列。這些在前線地作戰人員薪金優渥。而且前途無量。但是事務官員以及技術主管。卻都是一些可憐地被從果殼公司核心區域被排擠出來地人。

    這名事務官員也是如此。但他看著同是失敗者地許樂。卻沒有絲毫同情。

    「沒有了。謝謝。」許樂說道。

    打開電腦光屏。眯著眼睛看著上面地白水公司組織架構。許樂一時間陷入了沉默。白水公司創建於二十四個憲曆之前。如今地總裁加雷。退役之前曾經是聯邦特種機甲部隊地長官。據傳言說。他在白水公司任期滿之後。或許會直接回到國防部任作戰部長官。

    這家公司的架構很奇妙,像總裁和訓練總管這些大人物,以及基層的作戰人員,都有極為明媚的將來,可像許樂此時所扮演的角色,技術主管與事務官員們,卻似乎只能永遠停留在聯邦的陰影之中,替正義的聯邦政府執行那些黑暗的任務,而拿不到任何軍功章和獎勵。

    不過這和許樂無關,他被分配到白水公司,是因為他在實驗裡的幾斧子所造成的後果,為了平息董事們的不悅情緒和研究所裡的波動,即便是邰家,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許樂可沒有想過自己會替政府去邊陲資源星球上鎮壓土著,更沒有想過要偽裝成什麼武裝分子,去大區破壞帝國軍的資源基地。他只需要老老實實地在這個部門技術主管的位置上坐下去,修理一些作戰人員所需要的機械設備,安穩地度過這段日子。

    直到聯邦新一代型機甲研製成功,看樣子他都必須在這家公司裡消磨自己的人生,一念及此,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辦公室。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擁有一間安靜地不被人打擾的辦公室,問題是這間辦公室雖然裝修極為豪華。但除了一台電腦,一些傢俱之外,便空蕩蕩地再無一物。

    「本公司下轄訓練中心。靶場,武器實驗部門,太空警衛,安全顧問五個子公司,客戶包括國防部,警察總署。局。我們也接受外緣星系客戶委託,只要這種委託並不違背聯邦法律。本第七小組主要業務在安全顧問方面……」

    許樂低頭聽著秘書的報告。說實話。最開始聽到有秘書的時候。年輕人地心裡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情緒,暗自祈禱公司給自己的秘書千萬不要是一個死氣沉沉的中年婦女。

    當這名叫做白玉蘭的秘書走入辦公室。開始照本宣科一樣介紹白水公司情況時,許樂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女秘書取這個名字有些俗。不過很妙的是,這名秘書並不是一位中年婦女。但也不是一位剛畢業地青春誘人的小姑娘。

    因為進來地根本就不是一個女秘書。

    秘書白玉蘭身高一米七三,五官溫甯柔順,眼光平靜,就像一個女孩子般安安靜靜地站在許樂地身前,可問題在於,他本身就不是一個女人,所以這種氣息顯得有些怪異。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他,更是從這種怪異的氣息裡,捕捉到了一絲危險地味道。

    許樂識人的本事很強,他擁有像動物一樣地敏銳直覺,如果不是像個甯靜花季少女般站在面前的白秘書,並沒有流露出敵意,或許他會感覺到自己頸後地寒毛開始站立起來。

    只有殺過很多人,不把人命當回事的人物,才會流露出這種氣息。在過往的歲月裡,許樂曾經見過很多強大的人物,比如田胖子艦長,比如李瘋子,比如利家七少身邊那位曾哥,面前這位叫白玉蘭的秘書,卻和這些人都不一樣,他收斂的極好,卻總讓人感覺,似乎在下一刻他便會瘋狂起來,臉上那平靜柔順的神情,轉瞬間便會化為噬骨的寒意。

    許樂打量白秘書的時候,白秘書的目光卻看著自己手中的簡冊,他內心平靜,所以外表平靜,雖然對於一個研究所發配來的年輕少尉,便要成為自己這一組的技術主管,他並不歡迎,但他不會有絲毫表示,他只是平靜裡夾著冷漠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從軍多年,白玉蘭見慣了死亡與鮮血,眼中根本沒有面前這個年輕普通的傢伙。

    「我們這一組的工作內容是什麼。」許樂注意到白秘書的那雙手皮膚潔白如玉,十分秀氣。

    「報告技術主管,第七小組今年沒有任何工作安排。」白秘書有禮貌地回答道。

    許樂有些不適應技術主管這個稱呼,白水公司是果殼機動公司的子公司,在執行那些危險的任務之餘,最重要的工作內容,便是配合聯邦實驗那些新型的武器裝備,所以在白水公司內部,技術主管的權力相較其它保安公司要大一些。

    許樂便是第七小組的技術主管,所以這位秀氣的白玉蘭才會成為他的秘書。第七小組的主要業務既然是安全顧問方面,那麼肯定不會被派駐到邊陲星球,只是……也沒有機會接觸到那幾台失敗的原型機甲,他的心裡生起了淡淡失望情緒。

    憲曆六十七年已經過去了一半,白水公司安全顧問部第七小組依然沒有執行任何任務,許樂的心裡也有些奇怪,聯邦雖然一向治安良好,但是那些權貴富豪卻向來極為重視自身的保安,以白水公司在業界的名氣,不至於自己的小組整整一年都沒有生意。

    他看著白玉蘭那雙秀氣的手,有些出神。很多把臉,還是冷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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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20:57: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斧劈出個將來(下)


    首都特區十三大道公寓樓林立,高級公寓橘黃色燈光籠罩的大門外,出租車時停時走,捧著花的女士,表情落寞地進出其間。街畔時能看見捲著報紙匆忙行路的中年男人,被幾條大狗遛的步履蹣跚的老太太。被熱植物油麵包香味吸引過來的野貓,在公寓旁的鐵欄杆下伏低身子,散放著楚楚可憐的眼神。

    這是一座充滿了權力味道的都市,十三大道的公寓租金極高,住戶大多數都是聯邦政府裡的工作人員,或者是大公司的上層主管,也只有這些人才會不在乎每年支付給局飼養寵物所需要的大筆稅金。

    最近這些年,聯邦的高級妓女們也開始進駐十三大街,因為她們清楚,這裡的治安與環境,以及生活在這裡的大人物們,才能為她們提供源源不斷的客戶。

    許樂從街口的地下停車場裡走了上來,感覺天氣有些微熱,脫下了外套挽在胳膊上,雖然他現在依然保留著文職少尉的軍職,但已經進入白水公司,不需要每天都穿軍服。

    從那些矗立入雲的高級公寓樓下沉默走過,忽然間他笑了起來,想到去年在臨海州夜店外面,施清海諷刺鄒郁用的香水,只有十三大道的高級妓女才會那樣用,沒想到日子過的並不如何迅速,那對似乎將永遠不共戴天的男女,卻因為一夜瘋狂,有了一個孩子。

    看著一家高級公寓樓地門牌號碼。確認是一百八十七號,許樂走了進去,在前台保安處報了一個臨時通行證數字,被那位頭髮花白的管家禮貌地帶到了電梯的門口。樂引領著向右邊的長廊走去。越走許樂越發沉默,他這才發現,原來這幢高級公寓樓的頂部三層居然被完全打通了。長廊一側一片安靜,頭頂的穹頂卻全部是由透明的強化玻璃構成,這樣地改造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長廊盡頭是一間面積並不大的房間,綠枝間花的壁紙鋪滿了所有的空間,牆上掛著一幅油畫,畫上是一朵金黃而刺眼的向日葵,油畫的對面是一玻璃窗,窗檯之上密密麻麻擺放著綠色的植物,植物間的花朵正在盛放。

    入眼皆是花。一覽無遺儘是花,偏生這些豔堆積的花色卻沒讓人很難生出繁瑣厭惡地感覺,反而只覺得色彩明快,令人心情為之一振。

    就像青藤園那間臥室一樣,利孝通的身邊總是充斥著花朵,似乎只有這樣,這位利家的七少爺才會說服自己,自己僅僅是一個花花公子而已。

    許樂第一眼看見的,卻不是那個站著便像一朵梅,冷冽裡透著與眾不同的利孝通。而是利孝通身後那個沉默的中年保鏢曾哥,曾哥此時站在利孝通椅後,雙手平靜負於身後。看上去就像一把被粗布緊緊縛了無數層的槍。寒芒盡斂,殺意全在未發時。

    利孝通看見許樂走了進來。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伸出了手:「你能來讓我很意外,也很開心。」

    許樂有些笨拙地伸出手去。與他握了握。他這些年見過地大人物很多。去過地高級地方也不少。被莫愁後山那片如畫江山震撼過地心。本不應該被利孝通這三層空樓所震懾。但他畢竟骨子裡還只是一個小人物。而且今天來此地。是第一次以平等地身份。與聯邦裡地大人物們正面對話。所以他有些不適應。

    夜訪青藤園。許樂手中地刀沒有斬落利孝通地大好頭顱。一方面是他知道樸志鎬不是這位利家七少爺派來地。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那個一直沉默地曾哥顯得太過強悍。在那夜地談話之後。利孝通幫助他把樸志鎬地死訊隱瞞了一段時間。雖然做地不多。但畢竟也是幫了許樂一把。

    今天清晨在郊區地道路上。許樂接到了此人地電話。一直思考了整整一天。他才決定來赴宴。只是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和自己見面。按道理來講。所有人都以為他在實驗室數據地爭奪中失敗。他不應該還有什麼可以被利用地價值。

    許樂相信邰家地保密工作。就算是利家地少爺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依然掌握著關鍵數據。

    至於電話裡面利孝通那句跟著自己混地話。許樂連笑都笑不出來。

    聯邦七大家中最有錢地。就是鐵算利家。按鄒郁所說。利孝通雖然在這一代裡排行第七。實際上卻是第二順序繼承者。這樣地牛人要跟著自己混?這已經可笑到不像是個笑話。

    事實上從許樂走進這個房間之後,利家七少爺便也像是忘了自己在電話裡曾經說過那樣一句話,只是溫和地與他聊著天,介紹著房間裡的花樹油畫。

    「林半山說過一句話,聯邦裡面的老頭子們已經腐朽了,做事情總喜歡在茶水的陪伴下,在溫泉的熱氣中,互相琢磨著個十年二十年,才會袒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菜餚已經擺到了桌上,香味並不如何濃重,但看上去口感似乎極為不錯,或許是不想讓菜餚的香氣混了房間裡的花香?這些世家子弟們在細節方面總是如此挑剔,許樂喝了一口水,眯著眼睛聽利孝通說話。

    關於林半山這個名字,他已經聽說了很多次,只知道這個人是七大家林家中的另類,許樂去過兩次的林園就是此人的產業。令他感到一絲怪異的是,無論是利孝通還是鄒郁,提到林半山這個名字時,都會表現出相當程度的尊敬還有一絲怪異地情緒。

    「我那位大哥眼中無餘子。只有林半山。」

    利孝通切著盤中的菜,微低著的臉上,那股袒誠的笑容,並沒有讓那絲陰鶩的味道完全消失,「他甚至連你那位朋友,邰家的太子爺都瞧不上眼。雖然我一直認為我那位大哥空有一副好皮囊,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林半山的警惕與尊敬,我也一樣。」

    許樂不知道林半山究竟是何許神聖,至少在此時他也不需要知道。

    「林半山說過,開門便要見山,見山自己便是山,便可自巋然不動,任八面來風。」

    利孝通放下刀叉,看著桌子對面地許樂說道:「所以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我不理會家族與你。與你身後那位夫人之間有什麼問題,我想與你建立起某種私人的友誼,這便是我今天專程請你前來的原因。」

    在青藤園的夜晚裡,利孝通便曾經向許樂表示過類似的意思,只是沒有時間來得及說的比較透徹。聽到這句話,許樂怔怔了,他低頭看著自己身邊椅上那件普通的外套,不怎麼能夠明白對方的意思。

    那天夜裡,利孝通請許樂在合適地機會,介紹他與邰之源認識。但許樂相信,僅僅是這麼一點利益,不足以讓對方如此正式地與自己見面。

    「我想你應該知道。實驗室的數據已經到了聯邦科學院。就算你想破壞利家大少爺的大計,我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許樂回答道。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直到今日。他就像在莫愁後山的露台上一樣,實在是很不適應這種說話的氣氛。既然對方願意開門見山,他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如果說沈大秘書願意與許樂合作,是因為邰之源的關係,是因為他很清楚許樂手中握著可能影響總統大選的機甲數據,那麼利孝通呢?許樂可不認為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有什麼資格可以贏得對方的私人友誼。

    「這確實是件很遺憾的事情,我那位大兄被麥德林議員那頭老狐狸說動,一頭鑽進了總統大選裡面,他認為這是一個很美味地蛋糕,在我看來,他卻是不務正業。」

    利孝通笑了笑,眉宇間的陰戾色卻依然濃郁。

    「不過那天夜裡我就對你說過,我根本不關心什麼總統大選,聯邦總統再怎麼換,七大家還是七大家,這是曆史早就證明了的事情。」

    「但我畢竟是你家裡人很不喜歡地那類人。」許樂說道。

    「我喜歡就行了。」利孝通小口抿著杯中地香檳酒,緩緩說道:「我們利家向來是做生意的,我那位大哥這些年順風順水,家裡老頭子們都很喜歡他,居然由得他越界……卻不知道越界越深,風險越大,我卻不想這樣做,做生意只為謀財,何必管那些東西。」

    許樂感覺到對方將要說到正題。

    「我不是利修竹,我是是商人,就只做商人應該做地事情。」利孝通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想投資你。」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潛在地價值值得利家的七少爺投資。」

    「你低估自己了。」利孝通靜靜地看著他,說道:「沒有數據,你還有這個人,可以輕鬆地突破青藤園地防禦,突破研究所的三層掃瞄,這樣深不可測的傢伙,我可不能隨便放過。」

    「當然,我肯定不會把你當成一個殺手來投資。」

    曾哥依然平靜而沉默地站在利孝通的身後,就憑這一點,許樂便知道利孝通這個人很不尋常,家族派到他身邊的強力保鏢,居然不用防備,此人的能力可見一斑。

    「或許這是一種賭博,但我願意賭一下。」利孝通繼續說道:「我想連邰夫人都願意親自見一見的人,我在他的身上下注,即便虧,也不會虧太多。」

    許樂微微一怔,沒有想到給予利孝通信心的,居然是昨天莫愁後山的那次見面。

    「有長者領路於前,我要是不懂跟著來撈一碗湯吃,那我就不配做個商人。」

    「投資當然是有風險地。可正是這種風險才會帶來利益。」

    「你不知道邰夫人很少見人,但我願意在你身上下注,卻不僅僅因為這一點,還因為你在這件事情裡表現出來的東西。」利孝通忽然笑了起來:「聯邦是一個有規矩的地方,無論是我家那幾個老頭子,還是邰家那位夫人,甚至是西林那位鍾司令。其實都要按照某種規矩來做事,但你不一樣。」

    利孝通的眼睛眯了起來,極為認真地盯著他的臉龐,說道:「你身上有種不拘一格的東西,蠻不講理的那幾斧子,居然劈地我那位大哥還有科學院那些偽君子如此狼狽……在這個必須講規矩的世界裡,你不講規矩,這點注定你將來要不死的無比淒慘,要不就是會打出一片完全不一樣的將來。」

    「這個圈子裡前一個如此不講規矩的。就是林半山。」

    「李家那個小瘋子再如何囂張,但還有個老爺子死死壓住他。除了林半山和你之外,我再也看不到這個圈子裡還有誰,頭頂上竟找不到可以壓住你們的東西。」

    「我也必須講規矩,所以明知道樸志鎬一頭紮進了大哥的懷抱,我卻不能做什麼,他也正是瞧準了這一點,才會如此放肆。」

    「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幫我殺了他。」利孝通的語調淡了起來,「可眼下的問題是。如果我也要講規矩地話,這個家將永遠不可能是我的,所以我必須投資一個完全不講規矩的人。」

    「前幾天我還沒有下定決心。」利孝通像梅花一樣冷漠倔傲的臉上。露出一絲幽然的神情。「但你在實驗室裡蠻不講理的幾斧子,實在是劈中了我的要害。」

    這種幽怨表情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施清海如果流露出這種表情,大概會有幾分誘惑力。那個傳言中漂亮近妖的利家大少爺利修竹擺出這種表情來,大概也有幾分迷人。唯有利孝通一身陰沉,四周皆花,卻幽然嘆息,不免就像是雪下壓著的松柏忽然如溫室裡花朵一般嬌嫩起來,令人頓生無措之感。

    用鄒郁地話講,許樂是一個自己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便渾不講理,懵懂無知,一頭撞進這個特權圈的外來者,在機修方面,他有天才,在識人方面,他有天份,在冷靜方面,他有天賦,但終究還是一塊未加打磨的頑石,一味執著,卻略顯粗拙,很多方面他都不懂。

    在餐桌旁沉默了很久,許樂用工程師地頭腦仔細排列著自己計劃裡所需要地東西,然後發現不論對面那位利家七少爺說的是不是真地,好像自己在這個聯邦裡,真的已經沒有什麼不能失去地東西。

    於是他露齒而笑,認真地說道:「我需要很多錢。」

    首都特區西南角郊區,數條高速公路在此地彙集,然後向著聯邦星球的各州延展開去。

    此時是夜裡九點鍾,那些高速公路上燈光通明,來往行駛地車輛卻並不多。相反在這片高速公路旁的一座山頭之後,一條沒有路燈的公路兩側,卻是人聲鼎沸,熱鬧異常。無數的名牌跑車彙聚於此,被改裝後的大燈發射著耀眼的光芒,將這條平時安靜異常,近似廢棄的公路照亮的一片光明。

    一列由四輛車組成的車隊下了出城高速,繞過這片山丘。公路兩側喇叭亂鳴的景象,因為這個車隊的到來而變得安靜了許多,無數雙目光投了過來,很多人認出了那輛幽藍色的銀色幽靈,銀色幽靈是聯邦裡最名貴的跑車,然而這輛不是銀色的銀色幽靈,在這片山丘公路旁,則更有名氣。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輛銀色幽靈屬於鐵算利家的二號繼承人,但所有人都知道這輛車的主人性情陰冷,是一個極不好惹的大人物。

    被這輛銀色幽靈吸引住目光,沒有幾個人注意到車隊裡那輛沒有標誌的,看上去極為普通的黑色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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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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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20:58:38 |只看該作者
車隊一直開到了山路盡頭,那一片安靜至極的高地,才緩緩停了下來。利孝通和許樂分別從自己地車上走了下來。看著腳下不遠處公路上的熱鬧景象,保鏢曾哥冷漠地站在他們二人的身後。

    用各自心懷鬼胎來形容此時的許樂和利孝通,絕對不是太合適,許樂在這些世家子弟面前,根本談不上有什麼算計人的本事,而像利家七少爺這種大人物,降尊屈貴與許樂交往。自然有所圖謀,但所圖謀的尚在遠處,根本不在眼前利益之中。

    既然利孝通決定要和這個年輕少尉建立私人友誼,自然需要相處,看看彼此的性情,一席飯是遠遠不夠地,所以他帶著許樂來到了首都西郊,這處不要命的飆車黨的天堂聖地。

    「我知道你的女朋友死了半年了。」利孝通看了一眼身旁許樂的臉色,平靜說道:「我在十三大道有很多產業。那些高級妓女都要看我的臉色,可你不願意接受,我也只好帶你來這裡看看。」

    許樂默然無語,他不知道利孝通提到張小萌的死有沒有什麼深意,那些隱藏在聯邦政治黑幕之後的生死別離,他從來沒有忘記,他強力奪取沈老教授留下來的數據,此時與利家七少站在一起,一方面是要替沈老教授爭取他應得地榮譽,另一方面他也是要為自己的計劃做安排。

    很奇妙的是。利家七少爺這個人雖然錢多的可以砸死人,但卻沒有太多令人不喜的作派,許樂現在也漸漸明白了這些所謂的世家子弟。越有錢越有權的人反而越低調。只是令他感到有些詫異的是,利孝通一身陰沉冷漠。在與自己的對話時,卻極為注意說話的語氣。

    這在方面。利孝通甚至比邰之源做地更好一些,絕對沒有流露出一絲天然的優越感。這本來應該是世家子弟們骨子裡藏著的東西,利孝通卻能藏地如此之好,許樂默默想著,心想利修竹那位正牌繼承人,只怕真地要小心一些才是。

    許樂一直沉默,利孝通卻沒有什麼意見,他指著公路上的那些跑車,笑著說道:「青山公園路口與你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你不喜歡富家子們飆車,視人命如無物地作派。不過這裡不同,這裡本來是首京高速公路,後來新路修成,老路被廢,向來極少有車輛行人經過,而且賽車的傢伙都是些專業人士,安全性有把握。」

    「我對賽車沒有什麼興趣。」許樂搖了搖頭。

    「是嗎?那天在二號高速公路上,你把我和鄒郁追地可有些狼狽。」利孝通笑了笑,說道:「當然,你現在開慣了太子爺那輛特製的車,再看這些所謂名牌跑車,自然有些不入眼。」

    許樂又搖了搖頭,他注意到公路旁邊有一個臨時搭成地活動板房,板房裡隱約有電腦光屏的藍光透出,略一琢磨,他便猜到了那裡在做什麼,帶著一絲驚訝說道:「下賭注也做的這麼專業?」

    「不要小看這裡的賭注,十二年前,林半山便是從這裡起家的。」

    利孝通的表情平靜了下來,提到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他也不禁有了一絲神往,悠悠說道:「當年林家就和我們利家現在一樣,幾個子弟都很優秀,為了爭奪上面一代的認可,各自忙的不亦樂乎,林半山是他們那一代裡年紀最小的一個,卻也是最被看好的一個。」

    他忽然搖了搖頭,讚歎著說道:「結果十八歲生日那天,林半山當著滿院落的客人與家族長輩,冷笑著說道,這等狗屎一樣的家業,我懶得要。說完這句話,他吃了一塊蛋糕,給自己的爸媽叩了三個響頭,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林家。」

    聽到這段故事,許樂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來。

    「林半山驕傲卻不愚蠢,只是那時的他骨子裡太過叛逆,看著那幾個哥哥日日愁眉不展便覺不屑,他不屑要這家業,瀟灑離開,卻是要自己去打一片江山。」

    「脫離林家之後,林半山的第一站便是放在這裡,當時首京新高速剛剛開通,他便在這裡開了賭場,賭的就是飆車,不過半年,他便掙了第一桶金。」

    「緊接著,他便用這筆錢把局那家招待所一般地餐廳買了下來。就是現在的林園。」

    「林園?」許樂知道林園是林半山的產業,但沒有想到多年之前,那個隱約已成傳奇的林半山,居然只憑非法賽車的收入,便能買下那一片土地。

    「所以不要低估這裡的收入。」利孝通平靜說道:「都是世家子弟,都知道家族產業豐厚到了何種程度,林半山卻是說不要就不要。走的瀟灑囂張,我自幼也是含著金匙長大,卻沒有他這種魄力,一念便心生慚愧。」

    聯邦七大家不是一般地家族,不是一般的產業。即便爭奪繼承權失敗,留在家中,也能享有一世富貴,聯邦公民們想都想不到的特權利益,那位林半山卻在十八歲的時候便拍屁股走人。還留下不屑要的話語,走的如此囂張……

    「這個宇宙,這個聯邦,就是由無數的規矩組成的。神秘如邰夫人,強勢如總統閣下,崇高如軍神大人,依然要照顧各方面的利益,不停地妥協爭取,在那些地線條之間謀取著平衡。」利孝通漠然地說道:「林半山破了規矩,我想將來的一天。或許你也能破。」

    「我本來就不是這個特權圈裡的人,對我而言,自然也沒有什麼規矩。」許樂如此回答道。

    改裝後的跑車大聲轟鳴著。在速度上斤斤計較的車主們。自然不願意使用電動力或是混合動力這種廢柴發動力,強效汽油的刺鼻味道漸漸瀰漫了公路四周。

    山腳下公路上曲線玲瓏的女郎正揮舞著旗幟。引領著賽車進入跑道,時不時有被撞毀的汽車被重型拖車拖了回來。公路下方一直有救護車在待命,一切看上去都是這樣的規矩。只有四周充斥著的謾罵聲和口哨聲,暴露了此地所隱藏著地黑暗與凶險。

    許樂在山上冷靜地看著這裡發生的一幕幕,沒有關注這些跑車的勝負,只是在想那個叫做林半山地人以及利家七少帶自己來此地地用意。

    按照利孝通的說法,林半山很多年沒有回過這片山丘,這裡地賭場早已轉手給了別人,但是此人十二年前定下的規矩還在,沒有人敢做任何改變,也沒有哪個不長眼地公子哥敢觸犯這些規矩,數年不歸,餘威猶自如此深重,不得不說那個林家的叛逆子,實在是個很不起地人物。

    「要不要下點小注玩一下。」

    利孝通看著沉默的許樂,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投資很妙,他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年輕人,在這種荷爾蒙旺盛到極點的地方,還能如此冷靜,如果聯邦裡都是像許樂這樣的人,只怕當年林半山再如何不可一世,也賺不到什麼錢。

    「我如果有錢,就不會找你要錢了。」許樂笑著說道,眼睛卻眯了起來,發現下方公路正在等待的跑車裡,有一個身影他覺得有些眼熟。

    「投資是一回事,今天吃飯的那個房間,光裝修和那幾幅破畫,就花了我四百多萬,你要的錢我明天自然會打到你的帳上。」

    「是打到你給我辦的帳上。」許樂糾正道。

    利孝通微微一笑,身上那件黑色的外衣下襬在夜風裡緩緩搖擺著,說道:「除了投資之外,朋友之間互通有無也是可以的,你手頭不方便,我借你一些下些小注,總是不妨。」

    「我不借錢,借了還錢還,就欠人情了,就像你說的那樣,這和投資不一樣。」

    「你大爺。」利孝通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年在大哥和家族長輩面前扮陰沉扮習慣了,就算此時怒笑而罵,依然有一股子陰冷的味道,笑罵道:「當我送你的行不行?」

    「為什麼一定要我下注?」許樂好奇地看著他。

    利孝通平靜回答道:「做生意的人都很迷信,我也講究一個運道,如果不出意外,你大概是我這輩子所做的最冒險,也是最大的一次投資,今天晚上來這裡試試運氣,圖個開門紅。」

    「如果我賭輸了,你一樣會繼續投資我。」許樂笑著說道:「那我們賭車又有什麼意義?」

    「萬一贏了呢?」

    就在此時。山丘高地旁邊地一群人忽然喧鬧了起來,似乎是下了大注,又極有信心,所以那些公子哥正在高聲地叫喊著什麼。就像利孝通說的那樣,聯邦裡處處都有規矩,公路兩旁擠滿了神情興奮的人們,而山丘上的人們卻不多。只有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來到這裡。

    「是副議長家的公子,他不知道我是誰,我們也沒有說過話。」利孝通看了那邊一眼,對許樂說道。

    聯邦管理委員會副議長,毫無疑問是最有權力的大人物之一,即便是利孝通也不願意去招惹對方那個白痴兒子。許樂看了那邊一眼,馬上收回了眼光。

    「下面那輛白色地跑車是他的,聽說車手是從專門請過來的職業車手,贏的紅利倒談不上太多。因為賠率低的有些可憐。畢竟這裡是野賽,沒有人敢奢望能夠贏職業車手。」

    利孝通指著腳下公路上那幾輛車說道:「這種玩法其實就很不講規矩了,但沒人願意管他,只好把賠率調低了事。你看和那輛車並排的幾輛車,在圈子裡都沒什麼名氣,明顯是東家給副議長公子面子,讓他玩個高興

    這些年利家七少爺在他那位光彩奪目的大哥壓制下,一直在扮陰戾,扮花花公子,在聯邦各個星球之間玩著香車美人兒。對於這些事務都是非常清楚。

    「借我一百萬。」許樂眯著眼睛,看著公路上,忽然開口說道。

    「借。不是送?」

    「送也是人情。借了我還你。」

    「這個地方不是天天都有傳奇出現,像你這種賭法。真會虧死。」利孝通倒不怎麼在乎一百萬,他只是順著許樂的眼光。發現身旁之人正盯著一輛賽圖在看。

    「再怎麼改裝,那輛賽圖永遠是個輸字。」利孝通說道:「就算十二年前的林半山親自來開。也是個輸。」

    「賭就肯定會輸,就像你投資我一樣。」許樂看著那輛有些不起眼地賽圖跑車,看著車旁那個像秀氣女人一樣的男子,眯著眼睛說道:「這一百萬冒的風險,總沒有你賭我的風險更大。」

    「有道理。我一直認為你冷靜沉默的有些過分,年輕的身體裡卻有老氣,有鐵鏽的味道,難得瘋狂一把,我自然要看看。」

    利孝通笑了起來,讓手下去下注。

    許樂看著賽圖跑車旁的那個秀氣男人,表情平靜,心裡卻在想著別的東西,他不是個好賭的男人,對於林半山這個響亮地名字有好奇心,對於這種飆車下注卻沒有絲毫興趣,他只是對那個秀氣男人感興趣,畢竟今後的日子還要和那個秀氣男人相處,他想知道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多,賠率差地太多,輸贏早已定了下來,下注的人都極少,除了山丘上那位議長公子百無聊賴扔了幾十萬進去,基本上沒有什麼注額。忽然間,那間臨時板房外地光屏上,忽然多了一注壓賽圖的一百萬,頓時讓場間騷動起來。

    按照眼下地賠率,如果賽圖贏了,那議長公子便要掏出七百萬來,這樣大的賭注,即便是當年林半山親自壓陣地時候,也不多見。

    山丘那邊的人群,向著利孝通和許樂這邊投來了異樣的眼光,能夠一擲千金買個爽利的人不多,也只有山丘高地上的這兩拔人才有這種實力。

    只是那邊的人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手中的職業賽車手會輸,那位副議長公子甚至認為,這群人是不是故意輸自己一大筆錢,想結交自己。

    十幾分鍾之後,所有人都看到了無比震驚的一幕。

    那輛被撞的似乎隨時可能散架的賽圖,緩緩地開了回來,速度慢的就像是遠古童話中被老牛拉著的破車。但問題在於,這輛賽圖的身後,根本沒有別的跑車,包括那輛被職業賽車手駕駛著的名牌跑車,也沒有蹤影。

    首京高速老路遠處的回轉點附近,隱約可以看見火光,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故。重型拖車與急救車急駛而去。

    公路兩旁一片死一般地安靜,直到那個秀氣的像個娘們兒一樣的男人,從賽圖裡爬了出來後,才響起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與喝彩聲。

    利孝通冷漠地看著公路上的熱鬧,看著那個秀氣的駕駛員,緩緩回頭看了許樂一眼,說道:「看樣子。今天晚上又發現了一個不講規矩的傢伙。」

    他地心中生出了層層疑惑,許樂為什麼就知道賽圖裡是一個不怕死,更不怕讓人死的瘋狂傢伙?明明那個車手長的如此秀氣,就像一個女人般溫柔平靜。

    「聯邦裡不講道理的事情很多,但巧合的事情也很多。」許樂看著正在向山丘上走來的秀氣男人,低著頭說道:「也許你都不相信,這個人我今天才見過,他是我的秘書。」

    車手能拿多少錢,全部看在自己身上下多少注。才能從裡面分紅。白玉蘭需要錢,所以他今天晚上來搏命,但如果沒有那一百萬的下注,他今天就算把命拼掉,也只能從那名議長公子的手中拿到十一萬地花頭,距離他的目標還有很遠。

    所以他親自上山,要謝謝一下送了自己很多錢的金主,這和禮貌無關,他只尊敬能給自己錢的人。

    所以當白玉蘭看見幫自己掙了很多錢的金主,居然就是今天白天才見過的年輕技術主管時。他的臉色變的有些奇怪,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對許樂說了一聲謝謝。便離開了山頭。

    「這種搏命的開法。不求傷人,先傷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過了。」利孝通看著山路上那個秀氣的背影,提醒許樂道:「這種不講規矩地玩法。是很容易出事的,要不要派幾個人過去送他回家。」

    許樂沒有說話。只是想著那雙抱著文件夾的秀氣地手,就是這雙手把一輛賽圖開地如此瘋狂,就是這雙秀氣的手,把那名職業賽車手直接逼進了死路,擁有這樣一雙手地人物,是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利孝通向議長公子那邊走去。就算是聯邦副議長地公子,一下子輸掉了七百萬,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或者說難堪,但不知道利家七少爺說了幾句什麼,議長公子便回複了平常的驕傲,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個敗家子輸地錢,我給你打到帳上。」利孝通走回了許樂的身邊,看著山腳下的混亂,說道:「看來我的投資一定會有很好的回報。」複到枯燥無味的境界之中,每天在望都的公寓裡生活,在效區那個像農場一樣的白水公司總部裡工作,偶爾和回到家裡的鄒郁通兩個電話,偶爾和利孝通吃兩頓飯,看了看聯邦裡的小明星在金錢財富面前的流露的直面目。

    和以前的生活大致一樣,又有些不一樣。他與周玉見過幾次面,將一部分數據模型傳遞了過去,卻將自己和沈教授研究出來的直接成果進行了保留。

    利孝通的大筆資金已經打到了帳上,許樂開始通過黑市途徑像螞蟻搬家一樣,購置著他所需要的儀器和元件。

    許樂不知道聯邦科學院那邊的工程進展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沈秘書所說對果殼工程部的影響力究竟在哪裡,他甚至不知道工程部對聯邦新一代機甲的研究的細節,但他要求對方給自己數據回饋。

    該準備的資源已經準備好了,該有了的總成數據也已經到手,唯一需要的便是白水公司裡那台失敗原型機。

    秘書白玉蘭每天進他的辦公室報到一次,然後便再也找不到他,這個秀氣男人對許樂的態度,並沒有因為那天晚上的下注而有絲毫變化,依然無比溫柔,依然骨子裡透著冷漠。

    就這樣十幾天過去了,許樂感覺到無比的疲累,在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施清海,想起了當初和施公子配合著對抗聯邦調查局的日子。聯邦科學院與果殼工程部正在暗中進行著競賽,而掌握了核心數據的他,卻沒有辦法施展自己的手腳,他連邰家都不會完全信任,更何況是利孝通,白秘書那邊也一直冷漠,他身邊一個夥伴都沒有,這種壓力實在是太大。


    監控攝像頭,負在身後的雙手握著一把先前在樓道里揀的太平斧。

    然後他一斧子劈了下去,根本無視這間公寓完備的監控系統與報警系統,就這樣生生地將大門砸開。

    報警的聲音沒有響起。

    施清海一腳將門後那人踹倒在地,關上門後,拖著斧子向地上那人走去。

    公寓裡的溫度開的極低,在這春末夏初的日子裡,公寓的主人依然穿著一件合身的合成毛衫。

    施清海沒有和這個眼神閃爍的男人說一句話,直接一斧子砍下,砍掉了他的右手。

    鮮血狂噴,慘嚎聲大作。

    施清海輕輕吐了一口氣,那張英俊的臉上流露著滿足,讚歎說道:「你丫讓小爺好找。」   

  這一章長了點(一萬一千多字),所以分兩次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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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21:14: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複仇者


    人體內的血終究不是消防車裡貯存著的水,從斷腕處噴湧而出,不過剎那便已衰竭,滴滴滲著,打濕了沙前面那一片合成毛毯,毛毯吸飽了鮮血,顏色變得極深極沉,血腥味卻沒有被吸住,而是開始不停地向房間四周瀰漫。

    穿著合成毛衫的中年人叫王玄,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一個很普通的人。此時的他斷了一隻手,面色慘白,但在那聲慘呼之後,便強硬的抿著嘴,一言不,用左手死死地壓住右手臂上關節,他並不想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他也不認為面前這個漂亮的男人會馬上殺死自己。

    做他們這種工作的人,一向極為小心,他們死亡的方式往往是死於背叛或被上級滅口,很少有這種被敵人直接找上門來,砍斷手臂的暴戾場景。

    王玄抬起頭來,用怨冷的眼神看著身前的漂亮男人,沒有問對方是怎麼找到自己的住所,雖然這是他最大的好奇,他只是強自冷靜說道:「你想要什麼?」

    公寓外的簡易監控系統和報警系統,在對方破門而入的時候,沒有絲毫反應,看來對方提前已經將公寓四周清洗了一遍。王玄雖然只是一名情報人員,但自保的本事也不差,然而在對方面前,卻連一腳都擋不住,那霸道的一斧頭都避不開。

    兩個情況結合起來,他知道今天來的敵人是多麼的可怕,更關鍵的是,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漂亮男人的真實身份,他開始恐懼,開始絕望,但對方並沒有馬上殺他,他又嗅到了一絲機會。

    施清海從口袋裡掏出一盒三七牌香菸,摸出一根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蹲到了血泊旁邊。從王玄的身上摸出一個錢包。

    通過麥德林議員辦公室秘海倫的手機,他掌握了一些信息,但那些信息太過含混。太過紛雜。足足花了三天時間用來進行梳理,他才找到了面前這個叫做王玄的人。此人名義上是環山四州和平基金會裡地一名工作人員。但是出現在海倫手機裡的次數卻似乎顯得過多了一些。

    從這個疑點出,他開始暗中調查王玄這個人,尤其關注憲曆六十七年元月一號之前,這個人地動靜。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第一軍事學院,曾經是軍在聯邦內部最成功的間諜之一,縱使王玄地掩飾做的再好。依然被他現了很多問題。

    「你應該認識我。」施清海一邊翻著錢包。一邊叨著煙含糊不清說道:「所以你應該很清楚,我是來複仇地。你想活下去是很困難的事情,但在你死之前。我很想知道一件事情,麥德林議員當初知道了邰之源去臨海州體育館的情報。是通過什麼途徑送到了國防部楊勁松的手裡?」

    菸灰隨著他嘴唇的輕動而落了一些飛屑下來,落在了深色血腥的地毯上,他繼續平靜說道:「我查了很久了,麥德林確實和楊勁鬆通過電話,但以楊勁松對山裡同志地敵意,應該不會這麼容易相信,那麼肯定還有另外一批人在做擔保。」

    施清海微微一笑,清秀地面容上流露出和善的表情:「告訴我那批人是誰,另外我相信你手裡一定還有一些可以讓麥德林委員同志難堪地證據,也請你一同交給我。」

    「對方是一名軍官,他背後是誰我不清楚,但有一次查到似乎是議會山裡某位大人物,最開始我以為是七大家裡的誰,但後來分析應該不是。」

    王玄癱軟地倚靠在沙上,雙眼有些無神地看著手腕處滴下地鮮血,沒有絲毫猶豫,便按照施清海的要求進行供述,他也曾經是組織裡地一分子,十分清楚組織對於叛徒處置的嚴苛程度,雖然面前這個漂亮男人現在似乎已經脫離了組織,變成了一個孤魂野鬼,但既然這些年能成為組織在聯邦都星圈內最成功的間諜,對方一定還有更多的手段在等著自己。

    他自問自己熬不過那些手段,而且出賣合作方,對於他以及麥德林議員來說,沒有絲毫損失。那名軍官有沒有什麼特徵?」

    「標準的聯邦職業軍人,他用的電話是軍用加密電話,我嘗試過幾次竊聽,都失敗了,跟蹤也沒有跟蹤下去。」王玄喘息著說道。

    「我要的是真正的特徵。」

    「他戴的是假髮,真實的頭應該是栗紅色的。」

    栗紅色頭在聯邦裡確實不多見,但數百億人口中,至少有幾百萬人,施清海沉默片刻後說道:「看來你還真是很細心,這條線索就先到這裡,接下來是第二條,我需要一些能夠讓麥德林委員同志不舒服的東西。」

    這已經是施清海第三次提到同志這個詞彙,王玄慘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怪異的神情,喘息著說道:「先前那些,我只是求你能給我一個痛快,你明知道這個要求我不能滿足你。」

    施清海將錢包扔在地上,取出裡面的一張照片,照片是王玄和他妻子女兒合影。

    他將照片放在王玄的雙眼之前,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等著對方的回答。

    王玄死死地咬著嘴唇,強悍地一言不,明知道對方是在用家人的性命威脅自己,可他依然不肯說什麼。

    施清海的眉頭皺了起來,仔細地看了看照片,忽然間用兩根靈巧的手指仔細地撕開了照片的一角,原來這張照片竟然是雙層,將上面一層撕開後,下面竟然能夠看到另外一張照片。

    王玄本來就極為慘白的臉色,此時變得更加難看。

    下面那張照片上,依然是一張全家福,只是上面的女人與小孩兒與第一張照片上並不一樣。

    「身為特工,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像我們這種人,根本就沒有資格奢望什麼感情與家庭,更不要說還生了如此可愛的一個孩子。」

    施清海將那張照片扔到了王玄身邊的地上,拾起斧子,輕輕地放在照片上,鋒利的斧鋒恰好擱在照片上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兒脖子上方。

    「就算有家庭,你也應該小心一些,不能把照片隨身帶著,雙層有什麼用?這種文藝氣息真的是會害死人的。」

    「禍不及妻兒。」王玄怨恨地盯著施清海的雙眼,「你不要忘記組織的規矩,從三十年前那次滅門案後,組織嚴禁採用這種暴力手段,如果你敢這樣做,紀律委員會不會放過你,就算是……他……也要忍痛斬了你。」

    「你們出賣我老師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後果?」施清海的表情平靜,聲音卻無比的寒冷,「我相信你們沒有,所以我也不會考慮後果,我已經不屬於任何組織,我只是在進行很單純的複仇而已。」

    王玄的臉上陰睛不定,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但他必須為自己的女兒考慮,他知道面前這個面相秀美的男人,一旦冷酷起來,會是怎樣可怕的殺人機器。

    半個小時後,施清海收拾好了公寓裡的一切,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的錄音筆和轉移的數據材料,走出了房間,關好了那扇被斧子劈開了一道缺口的大門。在門後的消防沙旁,已經死去的王玄閉著眼睛斜倒在血泊之中。

    乘坐地鐵來到都南效的舊機場附近,聽著街頭那些流浪藝人敲擊空炮殼的音樂,施清海沉默地走到拐角處一個火爐旁。深春的天氣已經開始顯得燥熱,火爐的四周沒有任何人願意靠近,裡面只是殘留著一些用來祭奠逝的香灰,似乎佑蘭節剛剛離去不久。

    脫下了手套皮鞋,放入火中,施清海平靜地看著忽然旺起的火苗,似乎在火苗裡看到了老師那副胖胖的,時而嚴肅時而可愛的面龐。

    許樂和施清海已經失去了很久聯繫,他並不知道施公子正在一步步地逼近事情的真相,甚至已經掌握到了一些麥德林議員參與臨海州暗殺事件的證據,問題在於他們二人都是孤獨行走在複仇道路上的年輕人,手裡就算拿著證據,大概也不知道應該往哪裡送。

    邰家那位夫人本來應該是最為憤怒此事的大人物,可是在聯邦大和解的背景之下,麥德林議員又代表了環山四州民眾的集體意志,在大選即將展開的時候,聯邦裡的政治人物,大概都不會願意冒這種風險。

    電腦光屏上顯示著帳號裡的數字,第一次親眼看到這麼多資金在自己的掌握中,即便冷靜如許樂,也不禁一時間有些失神。直到今天,他還是不能完全明白,利家那位七少爺究竟是基於何種考慮,願意向自己投資。

    不拘一格的斧子?這種說法太過唯心,太過文藝,實在不應該是一位冷靜的商人所展現的性情。

    秘白玉蘭走了進來,取回了需要許樂簽字的武器保養資金申請文件,向著屋外走去,這些天這個秀氣如處子的男人依然與許樂保持著距離。

    半分鍾後,白玉蘭忽然回到了辦公室,他看著許樂沉默很久後說道:「軍械庫裡有些問題,下班後要不要去看看?」

    許樂看著他點了點頭,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先前那份文件裡,夾著一張數額為一百二十萬聯邦幣的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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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七小組


    許樂沉默,不代表木訥,許樂常笑,不代表沒心沒肺。他自幼生長的環境,教育的背景,讓他並不能充分地理解一些用人方面的手段,就算理解,以他的性情或許也很難去做。所以逃離東林大區至今,除了結識了幾個臭味相投,卻又因為這種倔犟的臭味而沒有什麼好下場的朋友之外,他竟是連個夥伴或幫手也沒有。

    當然,要求一個孤兒出身,剛剛二十歲的青年忽然變成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術子弟,實在是有些過苛。

    然而做為一名在鍾樓街上混了幾年的孤兒,能夠平平安安地度過青春期,除了封余大叔的照拂之外,許樂查顏觀色的本事並不差,用那位大叔的話說,這小子似乎天生就有一種辯明人心的能力。

    許樂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弄明白身邊的人究竟想要什麼,比如李維要得到尊重,所以他要拳頭和權力,比如張小萌要跟隨聖喬治那個老混蛋的腳步,趁著青春幼稚正確一把,然後化為滿天煙火,不顧他人眼淚,比如施清海要平靜,卻因為那位局長的縱身一躍化為泡影……

    秘書白玉蘭需要錢,雖然不知道他對金錢的迫切渴望由何而來,但從那天晚上首京高速老路的賽車可以看出,這個秀氣若處子的男人,一旦為了錢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而且事後他的表現,也證明這個人很尊重金錢。

    白水公司的組織架構有些類似於軍隊編制,但又有些很不一樣的地方。最不一樣的地方便體現在技術主管的權力方面。公司地作戰人員承擔著替聯邦軍方試驗新型武器的任務,在邊緣星球為工程飛船進行護衛,或是替聯邦政府執行一些黑暗的使命。新式武器在這些戰鬥中的表現,間接決定了新型武器正式進入聯邦軍隊標準配備的時間序列。

    戰鬥小組配備的技術主管,也因為這種背景,而擁有了相應更大一些的權力,畢竟新型武器的實驗數據,以及跟蹤式監控,都需要這些技術主管來把握。從研究所或工程部被下派到白水公司的技術人員,毫無疑問是被發配,但在各自地小組中。卻擁有極高的權威,就像許樂一樣。

    許樂所屬的第七小組卻又和別的戰鬥小組有些不一樣,因為他們現在分屬於安全顧問部門,這個部門是白水保安公司中最邊緣最不受重視的部門,專門負責替聯邦裡的一些權貴人物進行人身安全方面的綜合策劃,簡而言之,便是:保鏢。

    第一次和白秘書見面,許樂便知道對方不是一個普通人。那天晚上的賽車,更堅定了他地信心,於是他愈發地不明白,為什麼擁有白玉蘭這種人物的第七小組。居然如此得不到公司的重視,被發配到安全顧問部門,還整整半年時間都有接到什麼業務。

    最關鍵的是。這個第七小組居然沒有戰鬥組長,最高地長官就是許樂這個技術主管,這種人事架構透著一種詭異。

    陰暗的軍械庫內滿是機油的味道,逐漸下沉地太陽照不進這片被遺忘的角落。進入白水公司總部一個星期之後,許樂才知道看似農場的總部地下,居然是一個佔地極為遼闊的綜全基地,軍械庫和演練場地,全部都在地下。

    「第七小組以前的組長是我,只不過後來犯了事兒,所以被革了職。不過上級也知道。這個小組裡的傢伙都不怎麼聽話,再派一個新的組長來。也沒什麼用處。」

    白玉蘭靠在一輛報廢的礦星自行履帶炮前,那雙秀氣的雙手插在荷包內。秀氣的眉宇間透著一股冰冷,只是軍械庫裡地機油味道和四周散放著地武器裝備,讓他整個人變得與平時有些不一樣,就像是頹廢的藝術青年,忽然間站在了油筆之旁,再無閨秀之意,開始像一個真正地軍人。

    這是第七小組專屬的軍械庫,裡面地武器裝備看上去依然完好,只是很久沒有進行保養,也不知道在戰場上能支持很久。許樂躺在滑板上,透過護目鏡看著自行履帶炮裡面的構造,確認這件武器如果真運到礦星上去作戰,只需要開兩炮便要散架。

    白玉蘭的眼光有些冷,冷裡藏著一絲寂廖,他看著伸出自行履帶炮下的那兩條腿,心頭微動,暗想如果這架炮此時如果垮了,下面那個人大概也會死的比較透徹。

    「我不知道你得罪了什麼大人物,被人趕到了我們第七小組,但你既然來了,恐怕也就再出不去了。」

    許樂依然鑽在自行履帶炮下,不知在忙碌什麼,沒有回答他的話。白玉蘭似乎也並不在意,只是平靜地講述著一些事情,他一直不知道這個年輕的,看上去沒有一絲不尋常之處的技術主管是什麼來曆,但那天夜裡賽車時,居然看見他站在山丘之上,他便開始警惕起來。

    尤其是今天看到那張一百二十萬的支票後,白玉蘭對於許樂雖然沒有什麼好奇,但態度卻改變了不少,就當是講故事吧,看在那張支票味道的份兒上,他在心裡這樣想著,等著對方真正的要求。

    格格滑板響動,許樂終於從自行履帶炮下鑽了出來,他看著軍械庫四周的那些裝備,忍不住搖了搖頭,問道:「這是咱們小組專用的軍械庫?難道每次出任務時,還要帶著裝備走?」

    聽到咱們小組這四個字,白玉蘭的眉梢顫了顫,雙手依然放在口袋裡,卻漸漸握緊。對於他來說,第七小組永遠是屬於他和他的那些兄弟的,誰也別想染指。

    「每個戰鬥小組都有自己的專用軍械庫,按照技術主管從公司處獲得的資料。分批配發。」

    許樂用清洗劑洗掉了手上地汙漬,走到他的身前,沉默片刻後說道:「安全顧問部門……怎麼會有這麼多重火力?這裡的裝備,完全可以佔據一個小礦星了。」

    白玉蘭低頭看著自己光滑的皮鞋尖,眉眼柔順,微微一笑說道:「第七小組,原本就是公司的王牌作戰小隊,我以前是隊長。」

    依然是柔順秀氣,帶著一絲冷漠的微笑。像極了一個驕傲而平靜的少女,但許樂卻第一次從白玉蘭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情緒,那大概便是所謂軍人地驕傲。

    王牌作戰小隊?許樂明白了為什麼第一次看見對方時,會感受到一抹令他有些警惕的氣息,白水公司的王牌作戰小隊,一向只是執行政府交付的黑暗任務,一年大概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宇宙各個地方進行血腥的廝殺,他們的戰鬥經驗,只怕比聯邦軍方那些特種兵還要豐富極多,甚至有可能他們本身就是聯邦軍方秘密的特種部隊。只是在白水公司裡進行訓練。

    這樣地一支隊伍,為什麼現在會墮落成這個樣子?

    「你剛才說出了事,究竟是什麼事?」許樂望著白玉蘭問道。

    「剛才告訴你的那些內容。算是我送你的,從現在開始,一個問題十萬。」白秘書收回了一隻腳,雙手揣在口袋裡,腳尖輕踢著地面。

    「沒問題。」

    「去年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們小組接了一個私活兒,最後任務雖然成功,但是損失太重。」

    「接私活兒是不是你很差錢?」

    「是。」

    「一百二十萬夠不夠?」

    「接近了,還差一點

    「去年你們執行地什麼任務?」

    「涉及聯邦機密,既然你本身就不知道。那我就不能說。」

    「這個問題五十萬。」

    「我愛錢也需要錢。但我更愛聯邦的法律和我這條小命,主管大人。」

    「是不是試驗聯邦新一代機甲?」

    白玉蘭緩緩地抬起頭來。一直輕踢著地面的腳也踏前,冷冷地站立著。看著許樂,很久之後說道:「是。」

    「我地問題問完了。」

    許樂沒有去問這個秀氣的男人,為什麼他如此渴望金錢。他只是微笑地看著他,繼續說道:「我現在莫名其妙變得很有錢,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向我開口。」

    「私活兒我能接,但我不做犯法的事情。」白玉蘭淡淡說道,語氣無比平靜而無害。

    許樂這時候已經明白了沈大秘書的安排,當初莫愁後山露台談判的時候,他便提出自己要最近距離觀察新機甲的研製,然而自己卻又不能在工程部露臉,所以對方竟選擇了如此一個令人意外的方法,將自己送到了聯邦廖廖可數,曾經親自操控過新一代機甲的人身邊。

    「當然不是違法的事情。」許樂說道:「是我私人的一些事情。」

    「私人地事情往往是麻煩地事情。」白玉蘭微垂眼簾,看著許樂身側滿是清洗劑顏色的手,緩緩說道:「我可以為錢賣命,但也要賣地清楚。」

    那雙秀氣的雙從口袋裡抽了出來,右手多了一把軍刺,白玉蘭聲音微沉說道:「但如果你是要我們這個小隊,這就不是錢地問題了。我總不能讓你這樣年輕的一個公子哥,就把我們三十幾號人拉到坑裡去。」

    許樂看著秀氣的手中那把秀氣的軍刺,微怔說道:「你想做什麼?」

    其實這句話如果是秀氣的白玉蘭說出來,場景或許會更妙一些。但白玉蘭只是微笑著向他走了過去,說道:「如果你想買下第七小組,總得讓我看看你的真實實力,不夠強大的人,怎麼有資格提出這些要求。」

    許樂無言,他始終還不能完全明白某些人的思維邏輯,比如聯邦這些軍人的思維邏輯,他看著拿著秀氣軍刺走過來的秀氣男人,只好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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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老故事


    「我有一個綽號,叫玉蘭油。~~~~」

    白玉蘭細聲細語地說道。那枝秀氣的軍刺,在他秀氣的手指間翻飛舞蹈,寒光如流螢,破空卻無聲。

    「我十五歲下限參軍,打了這麼十年仗,會操作一百三十四項裝備,所以在軍中,他們都認為我是個老兵油子。」

    白玉蘭的聲音依然很溫柔,他是在提醒許樂一些什麼,畢竟對方是名義上的技術主管,總不可能真的一刀捅了,只是軍隊裡有軍隊的規矩,第七小組被放逐到這水泥森林邊緣的農場總部中,依然要按照他們的規矩做事。

    而且白玉蘭對面前這個年輕的文職少尉也有些奇怪,他想摸摸對方的底細。

    許樂眯著眼睛,盯著白玉蘭手中像黑色精靈一般舞蹈著的秀氣軍刺,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把這東西變到了手中,聽著這些不咸不淡的話,他沒有什麼比較激烈的情緒,只是兩隻腳緩緩地蹭著水泥地面移開,腳掌實實在在地踏在了地面上。

    他把頭一偏,深吸一口氣,雙腿快速地抖動起來,震起地面幾縷灰塵,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帶動整個身軀向白玉蘭壓了過去。

    雙腿的顫抖痕跡,實際上是在快速移動,只是移動的速度太快,看上去竟有些令人眼花。

    嗤的一聲,白玉蘭手中那柄秀氣的軍刺,斜斜地劈了下來,化作一道流光,第一次發出了令人恐懼的聲響。

    在這個動作的同時,白玉蘭的眼瞳急縮,穿著皮鞋的腳尖一點地面,整個人弓了起來,向後快速退去。

    他知道許樂這個技術主管有些問題。所以今天才必須試探對方一下,但沒有想到對方雷霆一動,居然會有如此奇快的速度。更關鍵的是,這種速度裡挾著地那股氣勢。

    白玉蘭忽然間感覺到了戰場上才能感覺到的危險,二話不說,手臂銳利前斬。身體卻往後退去。

    嗤嗤嗤三聲,許樂的身體就像是憑藉本能一般閃躲。啟動之時。他雙腿快速移動,上半身卻異常穩定,此時衝到了白玉蘭地身前,他的兩隻腳卻像是生了根一般,上半身卻開始在小範圍內進行著精準有效的閃避。

    白玉蘭手中那柄秀氣的軍刺,在軍械庫陰暗地空間裡。就像是偶爾閃過的閃電一般。倏地出現,倏的消失。他那雙秀氣的手似乎有某種魔力,可以把一柄普通的軍刺。玩弄於手掌之間,玩出了某種境界來。

    嗤的一聲。許樂肩頭的衣服被削開了一大道口子,而他地人也往白玉蘭地懷裡撞了過去,左手橫格於上,盪開白玉蘭緊接著陰險的第二刺,右手直擊此人地脖頸。

    白玉蘭低聲怪叫一聲,右手的手腕一轉,從許樂左臂下方鑽了過去,軍刺耀著寒芒地鋒銳處一抹,顫出一片極微細的亮光,便要抹到許樂地耳下,這一抹實在是說不出的快速狠辣。

    起始並不是要分個生死契闊,然而白玉蘭的軍刺太冷太險,許樂一直沉默不語,動起手來卻是毫不留情,乾脆利落,兩相交織,始一相觸,便知道彼此都不是什麼善茬兒,說不上打出火氣來,但在這關頭,卻也感覺到了一線寒意,誰也不敢緩手。

    許樂看著頜下飄來的那抹寒光,眼睛眯著,左手一翻腕便甩了出去,正是大叔傳給他那十個姿式裡最難看的那一招,像是歌者甩長袖,又像是潑婦要掙開窩囊老公死死抱著的手。

    難看雖然難看了些,但絕對有效,像鐵石一樣的左臂直接打在了白玉蘭的右手腕上,發出了重重的啪的一響。

    白玉蘭沒有悶哼,只是臉色有些發白,一腳踹向許樂的小腹,被蕩到半空中的右手,卻是直接一刀向著許樂的眉心斬了下去,就像是要用那道寒光,將許樂的直眉斬成斷裂的幾寸枯枝。

    許樂卻根本沒有理自己頭頂斬落的軍刺,腳下蹭蹭幾聲,死死地抓著地面,帶動著身體,向著不停往後退去的白玉蘭身體靠近,在極短的時間內,左右兩隻手就像是兩個沙鎚一樣,向著對方的胸部擊打。

    啪啪啪啪,一連串悶響,白玉蘭的一隻左手面對著兩隻像閃電一般快速的拳頭,根本無法阻擋,悶哼聲中,寒光再作,他一低頭,一抿唇,秀氣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意,嗤的一聲,右手上的寒芒在身前畫出了三個一字。

    就在最後那個一字的筆畫末端,軍刺鋒利的尖端,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許樂頸動脈的旁邊一寸之地,似乎隨時可能放出如瀑布一般的鮮血來。

    白玉蘭在軍中的外號叫玉蘭油,不僅是因為他年紀雖輕,卻已經是個老兵油子,更因為聯邦軍方以前的同僚們,都很清楚這個秀氣男人殺人不眨眼的陰寒之意,和他手中那把秀氣軍刺是如何的滑不溜手,往往在近身作戰之時,對手只注意到了引人眼目的寒芒,卻死在那把秀氣軍刺最後潤無聲息的偷襲之中。

    軍刺劃開頸動脈,對方的鮮血會噴到自己臉上,也有可能噴到天花板上,就像一個逆流的瀑布。

    白玉蘭這些年殺人無算,也不知看到多少敵人,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這種血瀑布他也看的有些麻木,然而今天他本不想殺死許樂,卻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危險感覺,動用了殺招。

    他的右手食指微顫,準備將軍刺戮擱在對方脆弱的頸部,讓對方認輸便好。

    然而此時許樂的肩頭卻忽然間聳了起來,右臂由外而內,橫橫的砸了過來。

    一聲沉重的悶響,迴蕩在幽暗的軍械庫中。

    白玉蘭低著頭,秀氣的眉頭皺著,平靜地站著,右手握著的秀氣軍刺上帶著一點血跡,而他的右腿卻在不停地顫抖。

    許樂站在他地身前。身上的衣服多了七八道細長的裂口,只有肩上那條裂口,在緩慢地滲著血珠。

    白玉蘭抬起頭來。細聲細語說道:「你是吃什麼長大地?」

    許樂愣了愣,說道:「牛肉?」

    白玉蘭自嘲微笑,手指挽了個花,將軍刺收到腰間那個隱秘的鞘中。轉身向著軍械庫外走去。先前許樂最後一擊,力量實在太大。他擋在臉側的左臂竟似要斷裂了,而他支撐著沒有倒下的右腿,卻開始顫抖起來。

    汗水從許樂地頭髮裡滲了出來,滴落在肩上的那道傷口,有些刺痛,許樂低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搖了搖頭。白玉蘭地出手果然刁鑽狠辣到了某種境界。如果先前自己的反應再慢上一絲,只怕那柄軍刺便要劃破自己的咽喉。

    他只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地打了一架,受了一些傷。卻沒有把對方真正的打服,難道這就是聯邦軍人的作派。許樂心想,幸虧自己只是一個文職軍人。

    陸軍總醫院地走廊盡頭,玻璃窗此時被人打開,樓下花園地深春氣息一下子透了進來。

    許樂點燃了一根菸,沉默地吸著。

    白玉蘭袖著雙手靠在走廊牆壁上,沉默地看著窗外的風景,他地五官秀氣,神情甯靜,只可惜他左臉頰上的那塊青紫和仍然在顫抖地大腿,破壞了這幅畫面。

    許樂遞給他一根菸,白玉蘭沒有搖頭,也沒有接受。許樂蹲了下來,繼續悶頭抽自己的煙,想到了先前在特護病房裡看到地那幾個人,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高級特護病房裡是白玉蘭的家人。白玉蘭出身星球,父母都在聯邦重型製造工廠上班,因為一次洩漏事故中毒,就此躺在了醫院之中。

    「來之前,我就和你說過,這是一個很俗氣的故事。」

    白玉蘭冷漠地看著窗外那些在春風中搖晃的樹梢,說道:「聯邦政府有醫療賠償,足夠讓我父母就這樣在病床上躺到自然衰竭而死,但我要讓他們住最好的病房,我還請了六個特級護理,所以花錢的地方很多。」

    許樂蹲在他的面前,用手抹了抹肩膀上流下來的細細血漬,說道:「公司的薪金福利一向不錯,加上你還有一份軍隊的俸祿可以拿,實在是用不著接什麼私活兒。」

    就在實驗聯邦新一代型機甲的重要任務中,身邊這個第七小組的戰鬥主管,居然還敢接私活兒,不知道是該說這個秀氣男人要錢不要命,還是該說他太過孝順。

    「這和孝順無關。」白玉蘭冷漠開口說道:「我只是喜歡錢,我自己也要過最好的生活,我要穿名牌衣服,開名牌跑車,上最好的女人,這都需要錢。」

    許樂默然,實在不知道白玉蘭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時候一個護士走了過來,看著吸菸的許樂,大聲訓斥了幾句。許樂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連聲道歉,將菸頭用腳尖踩熄,又一時間找不到垃圾箱,只好捏在了指尖。

    白玉蘭靜靜地看著他的指尖,看著那個熄了的煙蒂,忽然間開口說道:「你究竟要我做什麼?」

    許樂從懷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正是利孝通為他辦的那張,遞了過去,說道:「卡里有兩千萬。」

    白玉蘭沉默了很久,大概也被這個數字震了一下心弦,他在聯邦之中也算是高收入人群,加上這些年冒險接的私活兒,再加上下午許樂給他的那張一百二十萬的支票,也存了能有五百萬,但他對於金錢的態度向來是極為尊敬,越多越好。

    他接過那張輕飄飄又很沉重的銀行卡,平靜說道:「成交。」

    白玉蘭沒有再問許樂需要自己做什麼。許樂一時間卻沒有明白成交是什麼意思,半晌後才有些醒過神來。他的雙眼漸漸眯起,明白這個奇怪的秀氣男人,是說要把這條命賣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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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旅伴


    許樂曾經很窮,成為孤兒後的最初兩年,跟著小強的母親吃了兩年飯,便因為那不知誰教給他或是天生的自尊抑或自卑,便搬了出去,申請了政府救濟,正式加入了李維那一幫子孤兒逛大街的行列。

    跟著封余大叔學了不少本事,但那個吝嗇的老闆一向沒有工錢的習慣,只是死後才留下了一張銀行卡。

    也正是從那張銀行卡開始,許樂算是步入了有錢人的階段。

    少年時貧苦的生活,並沒有扭曲他對金錢的觀念,反而愈地覺著金錢只是一種工具,實在談不上是什麼奮鬥的目標。這不能算是汙泥裡面養出好大一蓬荷花來,只是一塊東林石頭在茅坑裡泡再久,依然是硬的,身上附著的臭只需要被清水一沖便沒有了。

    正因為這種觀念,所以大叔留給他的那張銀行卡里足夠普通人正常生活一輩子的鈔票,在短短一年間,就被他花的差不多了,悄俏通過共市換彙的渠道,給遠在東林大區,州州出獄的李維彙去了一百萬,向果殼機動公司買了一套古董擬真設備,又買了一些構件,給張小萌買花買粥買餅乾,為邯之源買餅買粥買女人,還能剩下多少?

    離開梨花大學,開始分果殼機動公司的薪水,得到了利家七少爺達輩子最冒險的一次風險投螢,倏乎間許樂便成為了一個年輕的千萬富翁,結果緊接著他又把這千萬資產轉手送人。

    不看重金錢,不代表不清楚金錢在聯邦裡的魔力,所以他把那張銀行卡給了白玉蘭,可是事後,他才現自已依然有些,難道鈔票這種東西。真的能買一個人的命?

    從那天在軍械庫的比拚之後,白玉蘭又回到了往常的模樣,話語極少,但卻開始真正履行秘地職責,甚至做的比一位專職秘更好一些,只要許樂自已不表示什麼反對意見。他就會像一個影子一樣,站在許樂的身後,幫助他處理一切繁雜的事務。

    有些像秘。又有些像保鏢,只是白玉蘭對他並沒有多少恭敬的意味,只是把這些當成一項很枯燥的工作來完成。

    許樂很不適應白玉蘭地這種轉變,但必須承認,有白玉蘭幫自己處理事務。果然要順利很多,比如今天,許樂決定趁著聯邦暑火假的四天假期,趕往港都市,白玉蘭便第一時間內買好了極為搶手的火車票。

    乘坐火車度假地人群,通過站台上的自行履帶,面帶笑容地與上方樓層中送行的親戚友人們揮手告別。許樂收回了投往窗外的目光。看著面前甯靜順眉的白玉蘭,心情不禁變得有些複雜。

    使用利孝通地投資,購買了很多許樂需要的元器件,眼下他私自改造的擬真系統漸現原型,除了這個重要工作之外,許樂本想利用自已腦中的數據和函數公式。加上領先於聯邦科學院及果殼工程部的設計進度,自己或許能夠搶先一步把聯邦新一代機甲的問題,決掉。

    然而真正開始接觸這個范困,許樂才現自已是在痴人說夢,白水公司那幾台在百幕大三角星域進行實驗的原型機,早就已經被拖回了總公司,就算果殼工程部那方面通過周玉一直在進行數據反橘。就算利孝通再拼了老命砸出一百倍地投資。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女自已一個人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他決定去一趟港都,果殼工程部,就在那個聯邦苯繁華的城市郊區。而且他帶上了白玉蘭。

    研製具有革命性的新式機甲,不僅僅需要工程方面的突破,正如果殼公司春季招募考試那道題目一樣,機甲是為人服務,準確地說是為聯邦機師服務,研製的過程中,必須要有聯邦軍方最成熟的機師進行不間斷地實踐。

    聯邦軍方那些王牌機師,此時想必都在聯邦科學院的實驗室和果殼工程部裡進行配合,許樂的身邊只有白玉蘭,好在白玉蘭曾經接觸過這種新式機甲,熟悉其中的操控。

    正是基於這個原因,許樂放棄了在白水公司基地組裝新式機甲的荒唐念頭,而像視金如土一般把所有的資金給了白玉蘭。

    但他沒有告訴白玉蘭實情,因為他沒有真正瞭解這個秀氣地男人。

    靜若處子,溫柔默然無語,刀光一抹,嬌羞中帶著陰冷殺意,這樣地人,怎麼會對銅臭味如此感興趣?

    這是京高鐵最豪華的軟臥包廂,白玉蘭果然是一個善待自己地人,連帶著許樂也享受了一下高級待遇。他並沒有遮掩自已的眼光,好奇地看著沙上正閉著眼睛聽音樂的白玉蘭。

    在晶礦逐漸枯竭的後星際時代,在憲曆初胡十分常見的太空旅行,開始變得極為昂費而奢侈。在這片由星系組成的宇宙中,不是每個聯邦公民都能接觸機甲、戰艦、飛船這些尖端升技的產品,不是每個人都能自由地穿行於星辰之間,甚至最近這兩個憲曆中出生的公民,絕大部分人都沒有離開過自已所屬的星球大區,他們只是沉默地在各自崗位上工作著。

    除了在第十頻道看一看太空飛船拍回的實時畫面,或是看著二十三頻道上那位可愛的紫上校帶領著企業號,穿梭於星幕之中,普通的聯邦公民想要真正地踏足宇宙,最大的可能那便是參軍,或說是自行報名加入礦業公司拯進部門,去偏遠的資源星球上操作不會說話的機械,度過漫長而又寂寞的時光。

    然而聯邦裡的人們,總是有解決這些精神方面需要的方法,這些憲曆以來,穿行亍星球表面的高速軌道交通,成了久學家們筆下富有復古氣息和旅行滿足感的交通方式。

    於是許樂才能看到如此繁忙的車站,高速鐵路瓏在的最高速莊已經達到了八百公里每小時,用來維繫整個星殊表面的交通沒有任何問題,雖然比起穿梭雲上地飛機依然慢了不少,但是票價相應也便宜許多。

    明明是密碰材料鋪成的高速軌道為什麼被稱為高速鐵路。這是一個需要考古的問題,據說那是浩劫之前的說法,既然沒有曆史材料,也就沒有什麼曆史學家願意去刨根問底。

    伴隨著輕柔的電子提示音,窗外的站台與建築開始加速向後退去,啟動階段地電波嘈雜千擾。讓一些初次乘坐高速鐵路的乘客現自已的隨身板式電腦沒有了無線信號,不免有些抱怨。

    許樂不再看白玉蘭,將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看著都特區街巷中那一排排地闊葉樹,快速地自眼前閃過。

    坐在他對面的白玉蘭取下了耳機,。

    做為一名從軍十年的老兵油子,他的溫柔甯靜不止是一種有效地偽裝色,更是他尋求內心平靜的某種行為方法。只是看著許樂那張普通的面容。白玉蘭的內心卻不像表面那樣平靜。

    他所帶領的白水公司第七作戰小組,因為去年秋天在百慕大三角星域所犯下的嚴重錯誤,現在正處亍最困難的時刻,除他之外地組員要不被本屬軍區調回去關禁閉,要不就是無薪休假,只有他依然平靜的留守在公司總部,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可如果人心還在,隊伍沒了,什麼都不用再說。

    軍械庫裡的交手,讓白玉蘭確認這位新來的年輕技術主管,或許有些稚嫩,但又十分可怕。他知道自已那天留了手,問題是對方肯定也留了手。白玉蘭甚至不能辯別出許樂的手法,只感覺他的近身格鬥風格,與前些年軍中特種部隊推廣地某種技法有些相似,只是更直接,更狠辣。

    除了戰鬥力之外。許樂在接下來幾天的表現。也讓白玉蘭有些吃驚。這名年輕的技術主管,用一種令人瞪目結舌的速度。將第七小租專屬軍械芹裡的那些裝備全部保養了一遍,幾個大型裝備的損毀也被修複。

    白玉蘭在西林前線,見過那些被部隊長官視若珍寶地優秀機修工程師,但從來沒有見過有誰能比許樂現問題,判斷問題,解決問題地速度更快。

    他對面這個年輕人,似乎對亍金屬相關的機械設備,有一種天生地直覺,這應該是某種不可複制的天賦。白玉蘭實在不明白,果殼機動總郡的那些大人物們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把遙樣一名天才的機修師扔到了自已的第七小組裡。

    潛力無窮,戰鬥力十足,還有很多錢,出手大方的像個白痴,背景神秘但肯定來頭不小,替這種人賣命,其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要知道現在的聯邦,掙錢不是那麼容易了。

    白玉蘭這般想到,站起來很規矩地替許樂泡了一杯茶,收多少錢做多少事,這是他的優秀品德,收了兩千萬,他不介意替許樂鋪床疊被。

    極品綠茶在玻璃杯裡輕輕飄浮盤旋,然後如春霎一般緩緩下沉,暈染四周清水。

    許樂回過頭來,看著杯中綠茶,微微一怔,心想白玉蘭不會想把勤務兵的差使也搶了吧。

    「我去餐車把晚飯端過來。」白玉蘭輕聲說道,然後走出了軟臥包間。

    許樂這輩子也沒被人這麼侍侯過,一時間難免有些不習慣。白玉蘭走出軟臥,與兩個正值青春的女孩子擦身而過,他秀氣的眉毛擰了擰。

    那兩個女孩兒走到了旁邊的一間包廂,其中一個女孩兒表情有些落寞,在這濃春的天氣裡,卻穿著一身黯淡的黑色。

    「苗苗,想開些吧,人死不能複生,樸志鏑如果活著,也不願意你活的如此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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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22:09: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車廂中


    苗苗,姓苗名寡,相熟的閨中密友或是家人喊她名字時,心裡卻只會想著兩個青苗的苗的字。她今年二十歲,正是青苗探頭長尖,在春風裡招搖的季節,偏生這一束苗生的挺拔又收斂,向來只令人喜,不惹人多眼

    她現在是臨海州大學城裡的一名學生,還有一個身份則是樸志鎬的未婚妻。一頭金發的樸志鎬,雖說此生命途大不順,碰見了許樂這個剋星,還沒有來得及大展宏圖便戛然止了自己的腳步,但要說在男女方面的運氣著實不錯。

    樸家苗家本是世交,當年一同在s3打熬出家業,又一同遷回sI,兩家便按著舊時規矩指了親,雖不是像七大家這種恐怖家族,但終究也是些根基,樸志鎬本也沒指望自己能夠自由戀愛,再加上苗淼這女孩子溫順可人,他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前途上,兩個人相處的倒也不錯。

    虎山道那件慘案發生之後,苗淼身為樸志鎬的未婚妻,自是去了首都特區,前些日子才剛剛安排完葬禮,女孩兒從心中來的悲慼卻是一時間消抹不去,兩家長輩有些不放心,乾脆向學校請了假,連著暑假一共三個月的時間,讓她回s3老家散散心,今日出現在高鐵的車廂中,正是往港都那個最大的航空港去。

    未婚夫新亡,苗淼在這深春時節裡穿著一身黯淡的黑,便很自然,那張小臉上脂粉未塗,蒼白裡透著一絲淒楚。

    與她同行的女孩兒叫南相美,是苗淼的好友。恰在特區遇著,便相約一起去港都。親戚或許還殘留著悲傷。未婚妻或許要花數年地時間才能從這噩耗中擺脫出來。但他人卻沒有這麼多想法,雖不見得歌之舞之,但南相美終究沒見過那個傳聞中一頭金發。帥氣逼人的男孩兒。所以看著女伴地悲容,自然也難有同聲同悲之感,只是沉靜著安慰,寬解。

    南相美絕對不是令人一眼驚豔地女生。一頭茂密的黑髮被隨意剪栽至耳畔,不似一般的長發美女般柔順,又不像短髮女生透著那股俏美,只是一味沉靜,五7里也透著股澄靜地味道。細細看去。長久看去,倒能品出越來越多地秀麗感覺。

    聽著南相美的安慰。苗淼勉強笑了笑,但想著如今墓園中的未婚夫,心裡依然忍不住抽了抽,她與樸志鎬見面不多,但二人心意相通,知道那個金發男人擁有怎樣的高遠志向,不料一別三月,對方競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苗森並不知道南相美地家庭惜況,這般大的年輕人,大抵也沒有誰會把家世掛在嘴邊,但清楚這個好友家裡應該不缺錢便是,而且此時她正孤獨悲慼,有好友在身邊陪伴安慰,心中也有些感激。

    苗森看著南相美平靜的眉眼,猶豫了片刻後,想起那個沒緣份的小姑子悄悄告訴她的消息。那個消息一直壓在心中,無處去問,此時被好友一番輕語安慰,心頭那抹悲痛與憤怒頓時衝了出來,緊緊地抿著嘴說道:「志鎬地死有隱情。」「地檢署不是已經結案了?」南相美微感詫異,看著她輕聲說道。「那只是一個替罪羊。」苗痕地臉上露出一絲淒楚不苦的神色志鎬得罪了聯邦裡地大人物,所以被害。」

    南相美安靜地看著她的眉眼,確認這位好友並不是心傷未婚夫之死而開始胡亂開口,偏著頭想了片刻後說道:「誰告訴你的?樸志鎬家裡的長輩擔心我多想,所以一直瞞著我。」

    苗淼憂傷地轉過了頭,看著車窗外蒙著一層夕陽金芒快速閃過的山林,心想今天的太陽落下去,明天終究會爬上來,可是自己的愛人呢?

    南相美輕輕嘆了一口氣,斟酌了片刻,確信自己在此時說什麼都不大合適,只好順著這個話問了下去:「是誰這麼狠毒?」

    「聽說是和志鎬一起進入果殼的一個人,當初進了研究所,後來卻不知所蹤。」苗淼回過頭來,冷笑說道。

    白玉蘭聳聳肩,端著餐盤穿過通道,推開了包間的門,在心裡想著,這高鐵上的豪華軟臥包廂,隔音做的也大差了些,裡面那兩個小姑娘說起這種殺人放火的事惜,居然也不知道避著誰。

    豪華軟臥包廂裡佔的面積極大,除了兩張舒適的大床之外,還有沙發和幾樣簡單的擺設。白玉蘭將餐盤放到了茶几上,看了一眼茶几下那個黑色的大箱子,看了許樂一眼。許樂點了點頭。

    白玉蘭將黑色的大箱子拉開,推到了許樂的床下,從首都離開的時候,許樂就一直貼身帶著這個大箱子,他也不知道這個箱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只知道十分沉重。他給許樂倒了一杯橙汁,許樂說了聲謝謝,然後兩個人便再也找不到任何話說,開始沉默地吃飯。

    吃完飯後,白玉蘭又開始收拾殘陣,許樂一個人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個秀氣男人人忙迸忙出,一時間有些錯覺,自己這兩干萬莫不真是買了一個丫環回來了。

    「還有多久才到港都?」許樂看了一會兒電視,忽然開口問道。

    「剛才廣播說新越州沿線山洪暴發,雖然沒有影響線路,但估計要給聯邦的救災專列讓路,大概會慢一些,應該還要十個小時。」白玉蘭輕聲細語地回答道。

    許樂搖了搖頭,暑火假只有四天,他要悄悄地進入果殼工程部,便只能利用假期,時間有些緊張,如果不是擔心帶的那個黑色大皮箱無法通過聯邦機場的掃瞄檢查,他絕對不會來坐高鐵,聽白玉蘭說,這豪華軟臥的票價,竟是比機票還要貴很多。

    「往A方向走一個車廂。有個專設的酒吧。」白玉蘭說道。

    「噢,反正沒事兒。我們去逛逛?」許樂徵求他地意見。

    白玉蘭已經收拾完了。安靜地回答道「我沒有意見但我想提醒你一件事惜…樸志鎬的未婚妻,就住在我們隔壁。」

    許樂愣了愣。看著白玉蘭眼睛漸漸眯了起來。虎山道地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他淆楚白水公司大概沒有幾個人知道自己與那件事情地關係,白秘書既然會提醒自己,想來對事惜的內幕一定很瞭解,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要賣命地對象。我總得查一查。」白玉蘭微垂眼簾,輕聲說道:「放心,只要不違反聯邦法律,我可不在乎你是不是國防部副部長地乘龍快婿,我只認錢。」

    既然知道樸志鎬的未婚妻在車上。而且就住在自己隔壁。許樂當然不會再去酒吧打發時間,雖然他現在確實有了小酌的愛好。但如果真要碰上一個正在借酒澆愁的未亡人,他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畢竟那位未亡人地未婚夫是亡在他的手裡。

    殺死樸志鎬,許樂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便是虎山道的惘然也不過是一彈指間的事情,但對於死者的親人,他卻不願意照面,在地檢署裡被樸志鎬地幼妹吐了一口唾沫,雖不至於讓唾沫自己幹涸,但他也沒有什麼怒意,只是默默擦去。

    想來樸志鎬地未婚妻應該不認識自己,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殺死了樸志鎬,但許樂沒有冒險

    一直到畏深人靜的時候,他才從包廂裡走了出來,走到了車廂盡頭地休息室,佔據了最角落裡的那個沙發,望著窗外呼嘯的畏色,補曲減速玻璃車窗讓外面的景緻清晰而不晃眼,高速行駛所帶來的空氣雜噪聲也被消除到J最低處。

    他點燃了一根菸,想著離自己並不遠的那個沒有見過面的女孩兒,卻想起了虎山道那抹刀光下樸志鎬愕然絕望的表惜,眉頭微微皺起。

    昏暗的燈光中,有一個女孩兒走了過來,坐在了許樂身邊不遠處的沙發上

    休息宇可以吸菸,三座單人沙發成品字形擺放著,設計者的意思,大概是相對這列高鐵唯一的三個豪華軟臥包廂。坐在角落裡的許樂看見這個女孩兒的到來,想起先前所想,手指裡捏著的香菸顫了顫,菸灰頓時落到了膝蓋上,有些狼狽。

    他急忙想把香菸摁熄。

    「不用,家裡人經常吸菸,我習慣了這種味道。」

    南相美微笑望著角落裡那個年輕人,沒有在心裡暗自猜測對方的身份,雖然對方如此年輕便住進了豪華包廂,確實有些奇怪,只是先前許樂掐煙的舉動讓她誤會,讓她有些認同此人的細心,不想多事。

    她本不習慣乘坐如此豪華的包廂,雖然她家肯定不會在意這些花費,只是為了陪好友散心,才會上來。畏晚的臥鋪搖晃並不大,但她還是更習慣早年自己獨自一人乘坐的老式火車,那種搖晃才有一種真實感。

    夜晚的休息宇燈光很昏暗,許樂聽到女孩兒那句話後,默默收回了掐煙的手。

    看著那個女孩兒臉上平靜的笑容,許樂知道對方應該不是自己不想看見的那位未亡人,心惜略放鬆了一些。

    旅途上偶遇之人,也許會搭訕,也許會沉默,此時沙發上的這對男女便是沉默著。

    燈光昏暗並不代表著曛昧,角落裡更暗一些,許樂安靜地看著那個女孩兒,女孩兒穿著一身素色的裙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安甯的意味,初見不覺如何,越看卻越能看出那頭黑髮下容顏的秀麗。他在東林的時候,便喜歡看街上不多的美女,當門房時也看過不少青春洋溢的軀體,只是幾眼,他便發現了這女孩兒的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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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00:07: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年少太不輕狂(上)


    面前不遠處的女孩兒面容秀麗,黑輕遮耳畔,清爽中透著絲不忍讓人打擾的甯靜,足以悅目,但也只是悅目而已。

    許樂或許還沒有到能真正欣賞異性美麗的年齡,但也能感覺到對方的出色,只是這種出色與他無關,他現在的心境真的已經離出色這個宇很久。

    先前窩在角落沙發上,想著一牆之隔那位未亡人,之所以心生所感,默然吸菸,全是因為他想起了當初得知張小萌死訊時的心境,隱約間,他大致也能明白樸志鏑未婚妻此時的傷痛,人類的悲歡在某種情況下應該是可以相通的。

    年少初戀便碰著人世間最不可承受的遭逢,許樂小小年紀,就如利孝通曾經說的那樣,竟多出幾絲老宅落寞氣息了,情愛之事離他漸行漸遠,和利孝通幾次出遊,看著那些青春小明星的討好態度,他連逢場作戲的情緒也沒有。

    要從這種心境裡擺脫出來,需要時間,或是另一個能夠進入他心裡的女孩子出現。

    燈光昏暗,窗外輕響,秀麗女孩兒安靜坐在身邊,可惜時間不是那個時間,所以許樂只是沉默。,不知道行駛了多久,火車忽然緩緩地慢了下來,許樂從半夢半醒之中驚醒,下意識裡往窗外望去,只見平原遠處有好大一片燈光,應該是座大城市,他馬上想到,這應該就是京高鐵中途唯一停留的一站,南科州府。

    恰在此時,他身前沙裡的南相美也從淺淺倦意中被驚醒,望向了窗外,兩人的眼光在反射著車廂內景象的玻璃上交彙,同時怔住了。

    南相美揉了揉耳畔下方微微捲起的濃密黑。向玻璃上地許樂笑了笑。許樂微笑點頭示意,卻依然沒有說什麼。,許樂摸了摸口袋裡地香菸,將煙盒放到茶几上,抽出一根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清楚地察覺身旁的秀麗女生正盯著自己在看,他竟無措緊張起來,嗆的咳了兩聲。

    南相美好奇地沉默枯坐應有一小時了。沒有說一句話,但總是有幾分好奇揮之不去,尤其是此時安靜車廂內的咳嗽聲是如此的清晰,那雙清亮的眼眸裡溢出了關切之意。

    許樂有些窘迫,覺得不合適再在這裡坐下去了,手伸向煙盒,便準備離開。

    便在此時,車廂也恰好停穩在站台,車廂門打開。應該是有乘客上車。

    許樂微感詫異,將目光投向了走廊處。這車廂裡的豪華軟臥包廂只有三個房間,他和白玉蘭佔了一間,樸志鎬地未婚妻和面前這個不知姓名地秀麗女生佔了一間。另一間一直空著。但問題是現在離港都只有幾個小時的路程,難道竟然還有人中途上來?

    便是這一愣,中途上車的不速之客便已經經過走廊。直接來到了休息間,三張沙佔了極大的地方,許樂此時要出去,不免有些不方便。

    不知道什麼時候,白玉蘭忽然來到了走廊旁邊,一腳蹬著車廂旁壁,微低著頭,像平常那般安靜。

    許樂心頭微微一動,收回了去拿煙盒的手,小心地往沙後面躲了躲,將自己的臉隱藏在了陰暗之中。

    撲面而來一般形容的是春風,或是思念情哥哥,三月才相見的小、姑娘,但很少用來形容兩個大男人。

    但這兩個中途上車地乘客,卻給了沙上的許樂這種強烈的感覺,他甚至覺得如果這兩名乘客願意,可以挾帶起臨海州冬天那種寒風,雖只是兩個人,但那彷彿踏在人們心上的腳步聲,卻像是千軍萬馬走了過來。

    兩個人中,走在最前面那人約摸三十來歲,五官尋常,那雙眼眸平靜之中夾著一絲雍容感覺,雙肩平直,卻因為那件灰色地外套,而生出了幾分陡峭地感覺。

    在高鐵服務員的帶領下,此人沒有進入自己的包間,而是直接來到了休息間,走地是如此理所當然,似乎只要他願意,他想走,擋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應該為他讓路。

    當這個男人走過白玉蘭身邊的時候,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走在這個男人身後是一名大漢,身高足有一米九,離車廂上方也差不了多遠,鋥亮的光頭,刺青從後背的衣服裡鑽了出來,沿著脖頸蔓延到後腦,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出刺的是什麼,但大概應該是一株盛開的有些猙獰的花朵。

    本應是極有壓迫感的大漢,但在前面那個三十歲男人的身後,卻刻意收斂著自己的氣息,盡可能地平靜著,只是當他跟在那男人身後經過長廊,經過白玉蘭身邊時,不引人察覺地偏一眼。

    白玉蘭依然低著頭,似無所覺,只是蹬著車廂壁的右腳微微下滑了幾寸距離。

    許樂對亍危險有一種天然的敏銳直覺,雖然這中途上車的兩其他人並沒有顯示出某種惡意,但他感覺到了對方的強大,這種強大不知道指的是什麼方面,但看在包廂里睡覺的白玉蘭,居然悄無聲息地來到自己身邊,足以證明了一些什麼。

    那名五官尋常的男人坐在了休息間唯一空著的沙發上,那名光頭刺青大漢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他的身後。

    火車緩緩開動,駛離了南科州府,服務員見今夜豪華包廂里的尊貴客人們似乎沒有什麼睡意,強忍著倦意,禮貌地端來了幾杯茶水和兩盤小點心。

    那個男人很輕松自在地坐在沙上,沒有喝茶,只是看著茶几上那包香煙,忽然欠身拿了起來,說道:“好煙,我能來一根嗎?““不用客氣。“那個男人的聲音並沒有什麼魔力。只是低沉柔和。有些好聽,許樂說道,同時遞了打火機過去。

    南相美一直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她實在是不想去那個像高級酒店一樣的包房度過這夜晚的旅程。先前見中途上車的乘客直接到了休息間,她本以為是許樂認識的人,這時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不由疑惑地看了許樂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許樂似乎能明白這個秀麗女生地意思。微澀笑著搖了搖頭。

    此時休息間里沙已經坐滿,一個身高一米九幾,光頭刺青大漢像保鏢一樣站在那男人身後,秀氣地白秘書則是在休息間一旁的走廊里閉眼養神,場面不免有些詭異。

    南相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站起身來,禮貌地向許樂點了點頭,便准備回房休息。,坐在沙上的不知名男人忽然微笑著開口說道:「南相小姐,我專程前來」

    她必須承認,這個明顯已過三十歲的男人雖然談不上玉樹臨風,但那種氣質著實有些吸引人。更令她不能馬上離開的是。這個男人居然一口就叫做了自己的姓名,難道對方真是專程前來看自己的?

    坐在角落里地許樂,聽到南相小姐這四個宇。心神不禁有些輕顫,南相是一個有些奇怪地姓氏,但聯邦里有這個姓的人也並不少,但問題是能夠有錢住在豪華軟臥包廂的南相小姐不多,能被面前這種男人專程拜訪的南相小姐……更只有一種可能。

    聯邦七大家中的南相家。

    昏暗中,許樂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容,一次偶然起意的出行,竟然也能遇到南相家的小姐,物,還真是和聯邦七大家犯沖啊。

    稍一出神之後,他更感興趣地,卻是沙上那個明顯不是一般人的中年男人,為什麼會挑選夜深人靜,高速車廂之中來專門拜訪一位安甯的讓人不忍打擾的秀麗女生。

    「請問您是?」南相美好奇地,似乎根本不擔心自己地安全問題。

    「當年我和南相守相熟。」“南相美聽到這句話便放心下心來,南相家的家教極嚴,除了真正的朋友之外,沒有幾個人會知道他們地本名,對方能一口喚出兄長的本名,應該沒有作偽。

    「一直聽說南相小姐是很出色的女子。」沙發上的男人溫和地望著南相美,眼神里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只是無盡的贊賞與憐惜「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一聽這話,南相美不禁微紅了臉頰,她本不是一個極易害羞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沙上那個男人的稱贊,就像是聯邦里某位教授下了定論一般,給聽以無窮的信心,自己真是很出色的女子?一念及此,不禁有些羞澀。

    許樂看著南相美潔白耳垂下的那抹暗紅,也不禁微微一怔。

    「斗海配不上你。」沙發上那個男人忽然正色說道:「這門婚事就此作罷。」聽到這句話,南相美心中一驚,馬上猜到了沙上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

    隱藏在聯邦陰影中的七大家,聯姻是很常見的事情,一旦雙方家長決定,誰也阻止不了,南相美也逃離不出這種命運,然而此刻一個陌生的男人半夜突然上了列車,滿是憐惜地贊賞了自己,便開口要斷了這門婚事。

    七大家這些年,大概也只有那個人才能如此無視那些父輩的權威,一句話便要破除兩家之間的聯姻。

    南相美緩緩站起,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怔怔地,在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的心中,面前這個男人已經是個傳奇,深得尊敬。

    「謝謝。」一旁的許樂是局外人,他不認識南相美,更不可能知道沙上那個男人是誰,所以這番對話,他完全聽不明白,他只是感覺到與自己沉默相對半夜的南相小姐似乎是自內心的喜悅。

    然後他便現,那個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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