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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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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七月流火(中)


    半島酒店附樓常青藤俱樂部的窗畔,林斗海影,忽然開口中說道:「如果他先前還敢留在這裡,還有些說頭,偏生尋了個理由便跑了,先前的鎮定不過是裝出來的。」他身後站著一個中年男人,這個中年男人個頭不高,穿著一身淡銀色的老式衫子,脖頸極粗,沒有接下去。

    林斗海深吸了一口氣,微諷說道:這種心思太多的人物,出現在小美旁邊,還真令人擔心。小美性情溫順,不知道社會險惡,容易被騙,我可不想留下她和那人在一起「不要傷了他,我只是想問問他究竟是什麼來路」。矮壯男人沉默了片刻,他很清楚自已服侍的斗海少爺並不像此時表現的如此有涵養,所謂留下,所謂南相美小姐被騙,只不過都是藉口,斗海少爺只是不順眼。

    「是」矮壯男人低頭應下,卻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

    「你讓孔叔做什麼去了?」

    南相美走到了林斗海的身旁,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此時酒會仍在繼續,雖然酒會裡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林斗海與南相美的真實身份,但能察覺到這一對年輕男女家世的不凡,沒有人會貿然上前打擾。

    孔叔就是先前林斗海身邊那個矮壯男人。林家和南相家乃是世交,南相美很清楚那位孔叔的恐怖實力,。

    林斗海回過頭來,微笑望著她說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一向很憐惜你,也請你尊重我一點。」聯邦裡不是所有的大人物都城府深若海,也有不少是走了狗屎運的傢伙。

    林家身為聯邦七大家之一,自然不是走狗屎運的家族,但這位斗海少爺名宇裡雖然有個海宇。卻著實沒有什麼城府。

    林斗海一直無比嫉妒羨慕崇拜仇恨,自己那個叛出家門的親哥哥。

    這些年裡,他和那位氣吞山河的兄長兩三年才會見一面,但他總會下意識裡在向對方學習,被對方影響。

    只可惜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蠢鳥更是不缺。林斗海意目學其兄學虎嘯山林,卻一絲海闊天空地氣息也沒沾染上,故作的平靜裡透著一絲貓兒般地無措與不穩定。

    南相美靜靜地看著他。緩緩低下頭去,帶著一絲歉疚說道:「我不知道父親要我來參加這個酒會。是因為你要來。」林斗海的眼眸裡有些慌亂,雖然對亍家門指親他也曾經有過意見,但這兩年裡,他是真覺得面前這個女孩子無比出色,忽然間他從對方的話裡發現,似乎一切將要變的有些不一樣。

    「你這是在說什麼話?」他強自微笑道。

    南相美低頭輕聲說道:「我在來港都地火車上看見了你哥,他說我們的婚事就此作罷。」「我哥?」林斗海的臉色微變,但依然強笑著揮了揮手,儘可能讓自已的神態顯得自然些。「二伯家那幾個不成器地東西,也敢對我們的事指三道四?你應該很清楚,林家地家主現在是我父親,他和你父親論定的事情,誰能阻攔?」

    林斗海的笑容無比溫柔,卻帶著一絲隱懼:「不用擔心什麼。」

    南相美緩緩抬起頭來,那張秀麗的面容裡透著一絲輕鬆與不忍,認真說道:「是你親哥。」林斗海聽到了這個自己最害怕的名宇,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眼瞳裡流露出了一絲恨意。旋即又轉為懼意,他怔怔地看著南相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們的事,和先前離開的那個人無關,我和他也只見過兩面。」南相美誠摯說道:「你讓孔叔回來吧。」林斗海的臉上露出一絲慘笑,他不明白那個早就叛出家門,與家族割裂關係的大哥,為什麼會忽然去見南相美,更不知道大哥為什麼會忽然間對南相美說那種話,可是他清楚,雖然父親早就憤怒地與大哥斷絕了父子關係,但在父親地心中,大哥的地位遠比自已重要。

    為了迎回大哥,父親願意做任何事,只是大哥他不屑罷了,如今大哥對自己的婚事發了話,父親就算憤怒,只怕也必須要尊重他的意見。

    誰叫那個人叫林半山?

    林斗海低下了頭,這輩子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失敗過,他旋即握緊了拳頭,說道:「他能管我們的婚事,難道還能管我教刮誰?」

    知道許樂有急事要辦理,白玉蘭訂一了張時間最近的夜班飛機,也為自己買了一張連夜回首都特區的高鐵車票,他要負責帶著那個沉默的黑色皮箱離開,不方便坐飛機。

    在半島酒店頂層的房間裡收拾完行李,許樂和白玉蘭二人走出了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等著酒店方面為他們叫地車。

    許樂的臉上此時沒有慣常地平靜,略微顯得有些緊張。白玉蘭看了他的側臉一眼,輕輕地踏前一步,站在了他的身邊,細聲細語問道:

    既然知道對方是林家的少爺,你的語氣就不應該那麼直接。白玉蘭此時扮演的角色是秘書,除了訂票這種事情之外,自然也要幫許樂分析一下局勢,他是一個職業道德很好的人,也是一個很敏銳的人,早已察覺自從s2大區的那個新聞之後,不論是在果殼工程部的地下車間裡,還是在先前的酒會上,身旁的許樂和白水公司裡那個微笑誠懇的年輕人,已經漸漸拉開了一些距離。

    他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許樂的心境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他認為這是一種可喜的變化,要在聯邦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往上攀爬,一味誠懇那是升斗小民的作派。

    「畢竟是酒會,世家子弟總要講究一個修養。」酒店喊的車還有三分鍾才能到,許樂下意識裡摸了摸口袋,想了想後,卻沒有掏出香煙來抽。

    白玉蘭沒有再說什麼,收了兩千萬。他便要辦兩千萬的事兒,他正在逐漸發摁許樂的背景。許樂地實力,而發現的越多,他越被震撼,雖然表面依然平靜。但情緒已經在沸騰了。

    先前在半島酒店結帳之時,白玉蘭才知道許樂並不是一個有錢人,準確來說,許樂自己已經沒有多少錢了。這個事實讓他有些沒有顯諸於面地感慨。

    如果一個人有兩億聯邦幣的財富。給了白玉蘭兩千萬,那他會非常認真地賣命。可這個年輕人只有兩千萬。卻將這兩千萬隨手全部給了他,沒有任何詢問,沒有任何監管,他應該怎樣做?白玉蘭一時間也沒有想清楚。

    黃色醒目的出租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庭園之中,許樂和白玉蘭走下了台階,走入了半島酒店燈光照不到的陰暗之中。

    就在此時,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攔在了出租車前,正是林斗海身邊地孔叔。孔叔的個頭剛超過一米六,隱藏在銀緞衣裳下的身軀卻無比強壯。尤其是脖頸處十分粗,粗到粗粗一。

    「許先生,斗海少爺請您過去一敘。」孔叔微微低頭示意,很有禮貌地說道。

    有禮貌不代表沒有戰鬥力,這位孔叔一低頭,便能看見他雙肩之上隆起的橫肉,快要掙破如月光一般地衣衫,一股氣勢逼了過來。許樂沒有什麼經驗,但白玉蘭的眼瞳卻微微縮小。他很清楚能練出這副身材地傢伙,必然是修身館中鎚練出來的厲害角色。見經7白玉蘭很自然地悄無聲息上前。不著痕跡地擋在了許樂的身前,右手依然提著那個沉重的黑色皮箱。

    目光掠過白玉蘭低著的側臉,落在了那名孔叔的身上,許樂眯了眯眼。先前在酒會中,他注意到林斗海的身旁這個人的存在,然而此刻,他只記起了火車上那個男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斗海那個蠢貨。

    聯邦裡除了費城李家這種個人戰鬥力牛逼到某種境界地家族,其餘的大人物,都習慣在身邊帶著一個生猛的保鏢,像席格總統那種權力頂峰的人,自然有特勤局無數特工進行保護,而像七大家這種世俗存在,則更信任自已隨身的高手。

    就像利孝通身邊那位如布中鐵槍的曾哥,又比如許樂曾經猜疑過很多次,卻始終無法看出深淺的靳管家。

    攔在他們與出租車之間的孔叔,毫無疑問也是這種人物。

    白玉蘭微低著頭,穩定的右手,緩緩離開箱柄,一柄極為秀氣的小、刀,從袖口裡滑落下來,輕輕地握住,就像拈著一朵花一般。前幾次出手,他手中地小刀總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手中,但今天卻是直接拿了出來,因為他知道,在面前這個矮子的面前,玩那些如花一樣地手段,實在是很沒有意思。

    白玉蘭很認真,孔叔的眼瞳亮了起來,兩隻顯得有些粗笨的手,露在了袖子外面,輕輕張開,就像要抓一把夜風,全部擰碎。

    他姓孔名武,本是林家老太爺的貼身保鏢,只是十二年家林家家變之後,老太爺氣的纏綿病榻,多年不曾再出莊園,而如今在七大家二代子弟紛紛現身的世代,斗海少爺開始出入公共場合,所以老太爺便把他派到了這個唯一的孫子身邊。

    在孔叔比起來,實在是沒有任何優點可言。就像今天晚上酒會裡這點小衝突,因為一個女人而失了分寸,完全不應該是林家接班人應該做的事情。

    面前這個秀氣男人捏著一把秀氣的小刀,卻透著一股冷酷的味道孔叔知道這個秀氣男人不簡單,應該是軍中出來的好手。關鍵是一個隨從都有如此好的身手,那他身後那個小眼睛男人究竟是什麼背景?

    七大家終究不可能在聯邦裡一手遮天,還是有他們不願意得罪的人,這位年輕的許先生能一口道出林家和南相家兩個子輩的身份,卻只在果殼裡當一個小技術主管,他究竟是誰?

    憂慮只是淡淡憂慮,就如同古皇朝那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孔叔從來沒有想過違抗鬥海少爺的命令,既然少爺想要出氣。那便把面前兩個人拎回去,出個氣再說。

    至於事後有什麼麻煩,自然有林家的長輩出面安撫。

    就在這時,許樂忽然開口說道:「我不想得罪林半山。」從知道那位斗海少爺是林家的人開始,許樂就開始猜測火車上那個中年男人的真實身份。一個名字呼之欲出。此時場間劍拔弩張,如果自己不答應對方地要求,想必緊接著便是一場衝突,問題在於。如今的許樂或許不會在乎什麼聯邦七大家,但對於林半山這個名宇。總有些說不出原因地忌憚與尊敬。

    孔叔沉默半晌,忽然沙聲低笑了起來:「這事情和半山少爺沒有任何關係。」這位林老太爺的貼身保鏢,因為許樂的問話,而感到了一絲羞辱,那個姓許的年輕人竟是根本不擔心自己,卻只擔心半山少爺出手。老薑愈辣,孔叔一笑即斂,冷漠說道:「請」

    許樂急著離開。被這個叫孔叔地人攔在身前,心裡的火氣也漸漸地生了起來,但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化,低頭說道:「沒槍吧?」這句放不知道是在問誰,但他身前握著秀氣小刀的白玉蘭低頭微笑回答道:「沒有。」

  「好」

    隨著這一個好宇出口,一道亮光就在半島酒店偏庭地陰暗中亮了起來,割裂了空氣,帶著一道淒厲的鳴叫,劈向了孔叔那張微黑地臉龐,在這一瞬間。孔叔的眼睛眯了起來,似乎被刀光所懾。下頜上的粗礪肌膚也開始生起一些極細的疙瘩。

    白玉蘭的這一刀沒有任何說頭,出手的角度毫不刁鑽,只是說劈便劈,說不出的乾淨利落,那把秀氣的小刀,起始還在他的腰畔,此時便到了對方地臉上。

    古叔眯著眼睛,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這把鋒利的小刀,然而他那隻一直微張著的右手,卻早已變成了一隻虎爪,撕碎身前的夜風,就像一個機械臂般,迎了上去。中食二指分開,就像兩根鐵條,狠狠地捏著白玉蘭細細的手腕,便要掐斷對方腕間的筋脈。

    若讓這兩根手指捏實,白玉蘭的腕部筋骨會不會斷不知道,但至少在短時間內,他再也休想再能像拈花一般,玩弄那把秀氣的小刀。

    起始一秒錯,今後生誤,孔叔也沒有想到這個秀氣的持刀男人,第一刀便是如此的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但在凶險裡打磨了數十年地他,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意外,只是悶哼一聲,便憑藉著強悍的力量,後發而先至,佔了先機。

    然而緊接著事情出現了變化,因為孔叔發現自己平時捏鋼球練出來地手指,居然捏不住那個瘦弱的手腕。白玉蘭的腕間幾道筋肉,在瞬間內一緊一鬆,表面就像塗抹了一層油,變得滑不溜手。

    如果白玉蘭此時再向前進,孔叔的鐵指依然能掐死他的小臂上的肌肉,問題是從落刀之初,白玉蘭想的便不是進,而是退。他微低著的臉龐上閃過一絲詭異的微笑,腳步一錯,便往後面退去。

    他的外號叫玉蘭油。

    孔叔的眼睛依然眯著,忽然覺得面前這個秀氣男人有些意思,明明是軍中出手的冷血高手,但不求勝先自保,居然從起始的第一秒起,便想著後路,這種人是怎麼修出來渾身如閨秀般的甯靜殺意?

    他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妥,粗壯的左腿向前踏了一步,噗的一聲,腿上的布褲頓時出現了幾道裂口,如鐵爪般的手掌依然扣著白玉蘭的手腕,準備猛然發力。

    便在此時,又一聲悶悶的噗聲響起,卻不是響在孔叔的腿上,而是響在安靜的庭園中,地面上,而且聲音是如此的近,近到有些驚心動魄。

    一隻穿著靴子的腳猛地跺到了地面上,乾淨的半島酒店偏庭光滑地面,竟被這一跺生生踩出了幾道本不應有的灰塵,那些灰塵實際上是受了巨力,被從縫隙裡噴了出來。

    憑藉著地面上傳回來的巨大反震力,一個身影衝過了白玉蘭的身畔,肩頭一振,以關節為軸,將一隻臂膀如鐵鞭般甩了過去,砸向了孔叔的面門!

    那跺腳的聲音響起那一瞬間,孔叔就知道自己哪裡錯了,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那個秀氣的玩刀男人身上,渾然忘記了秀氣男人的身後還有一位許先生。在他物的公子,因為某些方面的愛好,成為果殼機動公司裡那些臉色蒼白,無比瘦削的研究人員,卻哪裡想到,這位許先生本身竟然也如此生猛!

    許樂的身材竟是顯得如此強悍。

    年輕人急著離開,去阻了去路,所以他怒了,卻隱忍著,直到白玉蘭極有默契地搶先動手,他才悄無聲息地找到了最好的出手時機。

    在七月的港都夜空下,他的手臂就像是自天而降的流火,似乎要燃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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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七月流火(下)


    孔叔眼瞳急縮,感覺到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他悶喝一聲,雙手疾拍,在瞬間鬆開鉗住白玉蘭手腕的右手,右手如刀一般劈出,盪開白玉蘭悄無聲息隱秘襲來的另一隻手.然後雙腿一蹬,猛地向後退去!

    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以強悍的實力暫時逼退了白玉蘭,然而已經來不及做任何多餘的應對,只有將自己的雙臂橫了起來,擋在了自己的老臉兩旁,等著許樂的橫臂擊下。

    這是一個很難看的姿式,這是一個被動挨打的屈辱姿式,但這也是最有效的防禦姿式。孔叔身經百戰,根本不在意一時之進退,他只知道斗海少爺今天想要收拾的年輕人,很不好收拾,他必須先擋住這如虎似狼般的一擊,穩住局面,再求其餘。

    許樂的右臂重重地擊打在孔叔豎在臉頰畔的手臂上,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近身格鬥時.人體總有侷限,某種姿式無論你用什麼樣的手法,也無法瞬間破開,比如像孔叔此時身體微佝,雙臂抱頭的難看姿式。此時身材本就矮小粗壯,此時佝著身體,抱著頭顱,看上更像是一個鐵砣,只是防禦的滴水不漏,所有的要害都沒有露在外面。

    然而當許樂的手臂重重地擊打在他的右臂上時,一道他先前根本沒有想像到的巨力轟擊而下,經過歲月鎚打多年的粗壯手臂,竟是根本無法擋住這一擊,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直接迫向了額角!

    徒手近身格鬥時,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技巧沒有任何用處,先前孔叔橫臂於臉,所驕傲倚靠的便是自己恐怖的力量,然而雙臂一觸。他才發現自己最得意最有信心的力量,在這個模樣尋常的年輕人面前,竟是不值一提!

    許樂一臂擊下。如晨鍾嗡鳴,孔叔左半邊臉全部麻痛起來,腦中競也有些嗡鳴,但他那雙粗壯的雙腿依然死死地紮根於地,沒有移動半分。

    他地力量已經全部沉到了下半身,然而下一刻。許樂的左腿也抬起了起來,小腿骨上就像蘊著風雷之力。以三十度角的方位猛然劈下,直接劈在了孔叔運力最足地支撐腿上。只聽得喀喇一聲.孔叔那隻紮根於地.不移半分。有若鐵鑄一般的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斷骨聲!

    封余大叔教的十個姿式,早已融入了許樂的血脈之中,他隨時隨地可以使出那些精巧凶險壯烈的進身技.然而今天夜裡他沒有,一是因為他著急,二是因為他清楚,這個矮壯地中年男人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用那些進身技並不見得能馬上擊倒對方。如果讓對方暫時脫開戰局.浪費了白玉蘭那把小刀誘出來地好局。後面還會有很大的麻煩。

    所以他出手便是橫掛直打,就像那夜在林園裡。一身軍服,一臉稚嫩的李瘋子,凶蠻不講理到了極點的出手。

    緊接著便是一腿劈出,就像某年在古鍾號之上,那個微胖,滿臉無害笑容地胖子船長,忽而斂神,風雷一擊。

    許樂是一個好琢磨的人,無論是機修方面還是戰鬥方面,他都會向優秀的對象進行學習,在事後不停地分析,所以他才會將田船長出腿時的姿式和角度記的如此清楚。

    而且很奇妙的是,無論是李瘋子那恐怖的出手,還是田胖長的腿,好像和他自幼修習地十個姿式有些淵源,學起來無比順手,效果十足。

    今畏他便選擇了此生遇到地最強二人的作戰方式,橫掛直打,三十度角斜劈,以硬對硬,沒有給對方任何退讓地機會,一臂打亂對方心神一腿斷了對方的腿。

    那聲腿骨脆斷地聲音之後,孔叔就像一座傾倒的鐵塔一般倒了下去.箕坐在光滑的偏庭地面上,哪裡還有半分高手的神采。在此刻,這位林家老太爺的貼身保鏢,不可思議地瞪著面前不遠處的許樂,面色蒼白,似乎想起了什麼,竟是根本忘卻了斷腿處的疼痛。

    如果孔叔先前不是為了硬抗許樂的橫掛直打,將力量沉於下半身,那麼當許樂一腿劈過來時,他可能會被踢飛成七月畏空下的風箏.卻不見得會受如此重的傷。只能說許樂蓄力已久的一掛一劈實在是強悍而巧妙到了極點。

    「你姓李,你不姓許。」

    孔叔的眼瞳急縮,面色蒼白,盯著許樂那張樸實無華的面容,忽然顫著聲音急促說道,他此時的神情.就像是想到了什麼特別可怕的久遠故事。

    「你姓李!」

    「你是李家的人!」

    聽著孔叔淒厲的聲音,許樂怔了怔,旋即想到了自己猜想中大叔與費城李家之間的關係,不過他現在的顫抖力量早已隱於肌膚之下,倒也不怕別人從這方面猜出來一些什麼,只是面前這個高手為什麼此時會變得如此神惜古怪,難道說費城李家在這些人心目的地位如此恐怖?

    「不好意思。」

    許樂對地上的孔叔點頭致意,然後看了身後低著頭的白玉蘭一眼,說了幾句話,便轉身離開。先前那輛黃色的出租車,早已經被場間的搏殺嚇的逃走,他要去機場,還得趕緊去攔車。至於身後的事惜不需要他再操心,林斗海帶來的最強大的人物失去了戰鬥力,只要沒有槍,他相信白玉蘭在這個城市裡不會有什麼危險。

    他離開之後,半島酒店偏廳回複了安靜,這一場凶險到了極點的衝突發生的極快,酒店裡那些訓練有素的保安根本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

    白玉蘭仰起了頭,那張甯靜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走到了孔叔的身邊,蹲了下來。此時孔叔依然有些失神地重複著:「他絕對姓李。」

    交手剎那,白玉蘭知道面前這個斷腿的中年男人,是個很凶悍的人物,然而此時競似乎被許樂打到了傻了,他不禁有些怔然。先前的默契是這個秀氣男人營造出來的機會。但他開始地時候絕對沒有想到,許樂居然能夠一擊得手,展現出來的戰鬥力生猛到了這種程度。他忍不住在心裡嘆惜了一聲。以後身邊沒槍的時候,還是不要去招惹那個怪胎。

    「老前輩,需要通知醫院嗎?」白玉蘭細聲細語問道,秀氣地小刀依然拈在指間,隨時可能出手。

    孔叔安靜了下來,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

    白玉蘭緩緩站起身來,拖著那個沉重的黑箱子。向著酒店外面走去.離去之前輕聲說道:「許樂不姓李,和費城那邊也沒什麼關係,不過你也不要大生氣,那可是個李瘋子都打不垮的傢伙。」

    居然連李瘋子都打不垮那個年輕人?聽到這句話,孔叔的眼神顯得有些恫然,他看著白玉蘭消失在畏色中的背影,忽然生起了向老太爺申請退休的念頭,這已經不是他們地年代了。

    暑火節假期到了末尾,度假的聯邦民眾們,都急著回家準備上班。因為這個原因,從港都開往首都特區地畏間航班不像往常那般冷清。已經滿座。許樂走的太急。

    白玉蘭只好替他訂了一張頭等艙的票。

    坐在寬大舒適的坐椅中,聽著音樂。接受著那些清秀空姐地服務,許樂一臉平靜。輕聲致謝,再也沒有當年從東林大區初至首都星圈時的青澀與不安。他的年齡沒有漲太多,心境卻改變了太多,這大概便是生活的力量。

    光屏上正在播放著一部關於企業號的電影,許樂卻頭一次沒有去看那個紫發女生,而是偏頭看著窗外,他也沒有去想先前在半島酒店的那場衝突,甚至連前些天令他廢渡忘食,興奮不已的M×機甲也忘了。

    飛機漸漸下降,遠處畏晚山簏上那些白色的大風車,在月光下無比清楚,風車緩緩地旋轉著,與遍佈首都建築上地光能吸收材料一起,提供了城市所需要地大部分能量,然而在此時的許樂看來,這些成排地風車,就像不停扇著風,扇著自己乘坐的飛機向著目地地而去。

    這是很可愛、很孩子氣的想像,證明許樂今晚的心情很好。他出了機場,用身上不多的現金租了一輛出租車,直接開到了陸軍總醫院,然後在走廊裡看到了鄒侑少校,這種美好的心惜才稍微被打斷了一下。

    「前兩天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一直不通,你到底在做什麼?』鄒侑冷冷她看著一頭汗水的許樂,說話的語氣毫不客氣,和當初在臨海畏店前不一樣,和那個茶宇前也不一樣,鄒少校的話語顯得更為直接和理所當然。

    許樂愣了愣,前兩天一直在果殼的地下備用庫房裡忙碌,外入手機的訊號被屏蔽,自然接不到首都這邊報信的電話。如果換成以往,面對著鄒侑這種語氣,他或許會感覺到不悅,但此時此地,這個軍人用那種大舅子訓妹夫的口吻進行教誨,他什麼意見也無法表達。

    走進病房,看著雪白病床上那個面容略有些憔悴的女孩兒,許樂下意識裡放輕了腳步聲。

    病房裡沒有開燈,鄒郁正怔怔地望著窗外,深藍近墨的畏空上面,偶爾閃過幾絲幾縷流火一般的亮光。

    許樂走到她的床邊,低下身子看著床邊那個睡夢中的新生兒,心中生出無盡溫柔的惜緒,很久之後才緊張地問道:「叫什麼名字?」

    「是個男孩兒,叫流火。」鄒郁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他,微笑著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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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章 未央


    聯邦醫院嚴禁事前檢測胎兒性別。雖然說現在沒有多少家庭會在乎這個問題。但這個規定。就像第一憲章那般。從很多年前便被嚴格地執行著。從來沒有什麼醫務機構敢於違背。在這些月裡,許樂曾經和鄒郁一起猜想過,腹中那個小生命的性別。但其實只有他己知道。他願意那是一個女孩兒。

    或許這種想法有些鄉土氣息,有些無聊。但許樂根骨裡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男孩兒多像母親。女孩兒多想父親。雖然說他現在和鄒郁已經是無話不說的朋友。有奇怪外表關係的男女。但終究他還是願意這個孩子更像自己的兄弟施清海一些。

    「姓什麼?」許樂有些艱澀地問出了這個重要的問題。

    鄒郁冷笑了一聲。帶著淡淡嘲弄之意看著他。這一刻,她不再像一個剛剛生了孩子的母親。而更像當初臨海州夜店前那個冷酷的紅衣少女。

    「你想他姓什麼?」

    許樂低頭,無法言語,直至此時此刻,他才明了,原來當初自己想為施公子留下血脈的念頭。對於鄒郁來說。是何等樣的不公平。

    「父親一欄填得你的名字,這個總是可以改的。至於姓,先暫時跟著我姓。」

    經過了兩天的休養。鄒郁的精神比剛生產的那刻已經好了許多。所以先前才有精神盯著窗外夜空中的那幾抹流火。

    七月流火。S1星球得夏天。星系裡那些小天體便會像飛蛾撲火一般。衝進S1的運行軌道。衝入大氣層。變成密密麻麻得流星雨。

    鄒流火?施流火?許流火?許樂撓著腦袋。將三個姓與流火這外名字由組合。總覺著怎麼也不大好聽。然而鄒郁臉頰下部那抹淡淡的刀痕提醒他。這位未婚媽媽擁有誰都難以企及得魄力和決心。她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字。或許只是偶一動念。但誰都別想改變。

    新生的嬰兒忽然動了動。

    鄒郁神情緊張起來。將孩子抱在了懷裡。解開了衣襟開始喂奶。

    許樂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沒有迴避的意思。他看著這個女孩兒的腹部漸漸隆起。他親眼看著這個小生命地成長。雖然他不是這個孩子的親生父親。但心底深處。依然流淌著一種叫做溫柔地情緒。

    他和鄒郁的關係很怪。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男女方面的意思。彼此卻似乎可以袒露己最真實的想法。就像此時。他忘了迴避。鄒郁似乎也沒有什麼害羞的多餘念頭。

    在許樂的眼中。這個女孩兒此時只是一位母親。而不是女人。在鄒郁的眼中。許樂這個傢伙也更像一個閨密。而不是男人。

    孩子已經生出來了。總需要一個父親。鄒家也不可能允許這樣一個生命沒名沒份的存在。許樂輕輕握緊了拳頭。開口輕聲問道:「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聽到這句話。鄒郁依然微側著身子。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絲冷淡的情緒。她微嘲說道:「嫁給你這種木頭。可不是我想像地人生。」

    許樂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有些無奈地聳聳肩膀。說不出別的話來。便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開了。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微偏著頭。看著許樂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說道:「你叫是許樂?」

    就像是犯人一樣。許樂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站了起來。點了點頭。

    「己老婆生孩子了。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你做?」年過三十地護士。擰著眉尖物的家人。可是此刻看著這個年輕的父親。依然止不住氣打一處來。

    聯邦新生兒的父親確實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許樂抱著孩子。在護士的帶領下。向著走廊的盡頭走去。走廊盡頭是一個充滿了童話色彩。粉紅顏色的小房間。只是在房間的正中間。有一個顯得比較突兀地房間。

    許樂看了一眼電子表格上面鄒郁地公民編號。沉默了片刻。寫上了自己的公民編號。新生得嬰兒套上了身份腳環。被護士抱進了那個粉紅色的房間。

    他趴在透明得玻璃窗上。緊張地注視著屋中的一切。這是聯邦每所醫療機構都有的房間。除了新生兒地親生父母之外。沒有誰能靠近這裡。

    那個被打斷哺乳。而顯得有些不舒服地新生嬰兒。躺在軟軟的被縟上。有些艱難地移動著紅蘿蔔地胳膊。白蘿蔔的腿。完全不知道被縟之下。工作台上。隱藏著什麼。

    許樂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幕。他知道己在剛生下來的時候。也曾經經曆過這個一道程序。而且聯邦裡的每一個人都已經習慣了這件事情。然而經曆了這麼多事情的他。本就是這個聯邦裡獨一無二的存在。所以他總覺得有些無窮無盡的擔憂。

    時間過得很快。被取名叫流火的新生兒。被護士抱了出來。

    許樂第一時間去看小傢伙兒頸後的肌膚。卻沒有看到任何創口。他緊緊地抱著孩子。就像有誰想要奪走一般。

    孩子哭了起來。許樂抱得更緊了一些。盯著護士的眼睛。說道:「他為什麼會哭?」

    「因為你抱得太緊了。」護士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又說道:「半年之內去警局進行芯片核對。然後登記名字。」

    許樂鬼神使差地問了一句話:「你……也算是憲章局的工作人員嗎?」

    護士沒有理他。許樂只好一個人孤獨地抱著孩子。沿著長長的走廊向病房裡走去。他知道懷中的流火已經和剛生下來時已經不一樣了。一粒全新的微芯片已經被植入了他得頸後。

    許樂下意識裡感到了一陣寒意。感覺到己頸後某處地方開始微微發熱。

    回到病房。鄒郁並沒有什麼異樣得感覺。人在聯邦。誰在初生得時候都會挨那一刀。這只是一種比較通俗得說法。實際上沒有嬰兒會有痛苦得感覺。大抵也只有許樂這種被封余大叔教大得傢伙。這種可以置換己頸後身份芯片得怪物。才會對這種事情如此緊張。

    病房裡依然昏暗。鄒郁抱著孩子安靜地側臥。)許樂就坐在她得身旁。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鄒郁忽然開口低聲說道:「那個人不知道還是不是活著。」

    許樂知道她問得是誰。也許鄒郁和施清海之間沒有一絲情感可言。但此時終究多了一個孩子。剛剛生產得未婚母親。正是最敏感脆弱得時候。

    許樂看著女孩兒有些雜亂得頭髮。忽然間心頭一酸。十分認真地說道:「放心。我會把他找回來得。相信我。」

    七月流火。男女相親。鄒郁。也不是為了許樂。也不是為了邰之源。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忽然有些想哭。

    所以眼淚溢出了眼眶。在臉上悄無聲息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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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無邪的病房與漁排


    病房裡的空氣調節系統向室內不停地輸送著微涼的新鮮空氣,窗外的夜色天光透了進來,許樂安靜地坐在床的這邊,微笑著心想,到底是部長千金,產房居然有點兒大自然的意思。

    鄒郁此時背對著他,輕柔的絲被搭在她的腰間,往日如瀑般的秀髮早已變回了黑色,被仔細地紮著,垂在雪白的枕上。黑白相襯,透著一絲文靜的秀氣。許樂看著她,心想這副模樣才像她的真實年齡,只不過如此年輕,卻已經成為了一位媽媽,能隱約感覺到對方的心情有些複雜。

    看不見女孩兒無聲地哭,許樂在喜悅之後有些疲倦,縮在了椅子上,雙只腳小心翼翼地擱在病床下的金屬護欄邊。他的手指下意識裡緩緩摸到了自己的頸後。先前抱著流火去那間房間,他總有些緊張,直到此刻也覺得有些怪異。

    兩年前在河西州郊區山林,在大雨的侵襲下,他置換了自己頸後的芯片,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直至此時想起來,還有些心有餘悸,為什麼流火剛才卻依然能睡的如此香甜,難道這只是裝置的問題?

    想著這些事情,許樂覺得自己的上眼皮就像吊了一塊鉛塊,慢慢地垂下,就在此時,卻聽著背對自己的鄒郁忽然開口淡淡說道:「以前對你有些任性。其實你我都很清楚,你根本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卻實在是幫了我不少。」

    一片青瓷,白玉般的容顏上露出血花紅。鄒郁在未婚生子這件事情上所表現出的不惜一切代價地氣度,才是保住她腹中孩子的根本性原因。但一開始的時候,她不是遇到了許樂,並且許樂沉默而有些難堪地背起了這個被塗成黑色的鍋,家庭的壓力或許會更大很多。甚至她有可能在早期地時候就放棄了這個小生命。

    「我在想,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句謝謝。」

    鄒郁安靜地靠在枕頭上,盯著懷裡的新生兒,眼睛眨也不眨,似乎生怕自己一閉眼睛,這個孩子就像不見。她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你不要說什麼施清海才應該謝你的廢話,這個孩子和他沒有什麼關係。我都快忘了那人長什麼模樣,以後不要總提起他讓我心煩。」

    許樂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女孩兒的後背,沉默片刻,然後笑了笑。

    「前兩天你在做什麼事情,電話也打不通?」

    這個問題先前在走廊上,鄒侑少校也曾經問過。只不過他是用的質問的口氣。鄒郁卻知道這件事情和許樂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她只是隨意問道。

    「去了港都一趟,果殼工程部找我有事。」

    關於聯邦新機甲的事情。在沈老教授死後,許樂曾經對鄒郁說過。甚至是在這位女孩兒地暗示下,他才選擇了現在這種行事方式。如今的事態已經發展到另一個階段。許樂也很需要鄒郁的政治敏感,只是想著對方剛生了孩子。所以忍著沒有開口。

    孩子比預產期提前了一些時日來到這個世界,順產,母子平安。鄒郁從陣痛起的那一刻起,便想起了那個總給人可信賴感覺的年輕男人,在那一刻,她竟是連家人都不怎麼信任,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許樂,這種信任與倚賴感,大概是在她最徨無助的時刻,被漸漸建立起來的。

    她知道許樂地性格,所以當電話打不通地時候,她很清楚,許樂身上一定在發生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此時聽許樂提到了果殼工程部,她便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麼,只是此時雖然沒有什麼睡意,但終究還是有些疲累,所以她把商量此事地時間放到了以後。

    「有時候真覺得,你就是一個爛好人。」鄒郁微縮著身體,背對著他微諷說道:「這種性情沒有女人會喜歡。」

    在公寓裡一起住了這麼多天,許樂早就習慣了鄒郁這種鋒利不留情面的說話語氣,聽著這句話,他卻有些不自然地想起在港都遇見地那個女孩子南相美,那個秀麗安靜的女生,好像……對自己有些好感?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他覺得自己這個念頭實在有些不可思議,自嘲地笑出聲來。

    「笑聲裡居然開始有得意地感覺了?」鄒郁輕輕摸了一下新生兒柔軟的頭部,好奇地轉過身來,皺著眉頭說道:「看來你這傢伙性格突變了不少,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秀氣地白秘書也曾經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不知不覺間,許樂與剛來首都星圈時的性格確實變了不少,但真正讓他除去面具,越來越像當年東林孤兒的事件,卻是最近才發生的那幾件事。

    以往他最畏怯憲章局那台無所不能的聯邦中央電腦,然而此時那個偉大存在似乎早已入侵了他的大腦,並且並沒有讓聯邦政府來逮捕自己,一方面可能是憲章依然沒有認出自己原先的身份,二來也有可能是那邊對自己有某種善意?許樂不會去想這種童話般的好處,但也知道自己已然是一匹死馬,既然如此,何必再去擔心?

    然後便是演唱會的恐怖襲擊,工程部裡的機甲,以及列車上林半山那個囂張到了極點、反而顯得無比海闊天空,明靜若天光的背影。

    這幾件事情讓許樂剝離了大恐懼,堅定了決心,增強了信心,找到了欣賞的情緒,他終究還只是一個剛二十歲的年輕人,骨子裡或許將永遠是那個三有青年,但外在終會漸漸沉穩,漸漸自信,漸漸適時表現出一種令人喜悅的輕狂起來。

    便在此時,許樂衣服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一封郵件。落款號碼極為陌生,他下意識裡摁下查看鍵,卻看見了撲面而來的一句關於二十七杯酒地歌詞。

    他猛然站起,目光從手機挪到了鄒郁的臉上,快步地離開了病房。鄒郁微微一怔。以為他又有什麼急事,不想打擾自己休息,沒有在意。

    走到病房的門口只不過幾步,就在這幾步時間內,許樂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回複了幾個字過去,他擔心對方又會像以往那般一樣,一個號碼只用幾秒鍾便廢棄。然後再也找不到他的人。他回複地字句很簡單,但他相信一定會讓對方再與自己聯繫。

    「鄒郁給你生了個兒子。」

    站在病房外的昏暗燈光裡,握在手中的手機始終再也沒有響起。許樂知道那個流氓公子一定是再次消失在聯邦的人海之中了,心中不禁生出一些淡淡悵然的感覺,想到病房中的鄒郁和新生兒,他更是對對方生起了一股怨氣,只是他馬上明白這種怨氣真是毫沒道理。

    只要憲章局不進行主動追蹤。誰都沒有辦法將施清海找出來。那個時常把自己折騰的無比骯髒地美男子。以第一名的成績從第一軍事學院畢業,又經過了**軍和聯邦調查局的雙重專業訓練。這種人物只要自己願意,便可以永遠變成影子。只能隱約感覺到,卻永遠無法找到。

    施清海為什麼偏偏這時候聯絡自己?許樂這才想到這個問題。低頭往手機屏幕上看去,然而電子郵件中沒有什麼特別內容。就是幾句歌詞,還有一個並不大的附件。

    許樂的眼睛盯著那個附件,知道問題便在這裡,只是他手頭那個能夠完全屏蔽無線信號的工作台還在港都,他很小心地沒有把附件下載到手機中。

    走回病房,他怔怔地看著鄒郁已經閉上的雙眼,看著女孩兒微胖微白微微憔悴地容顏,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她,孩子地父親又出現了。

    南科州最南方的一座海港城市,因為靠近赤道地關係,此處的夏夜本應比首都或港都這些大城市更炎熱一些,但好在這座小城常年有海風吹拂,又沒有那些收斂熱度地高大建築排排坐,所以小城的夜晚,竟有了一絲淡淡地,甜沁心肺的涼意。

    施清海穿著一件很寬大地花襯衫,下面穿著一件沙灘褲,坐在漁排上方,赤裸的雙足泡在微涼的海水裡,一邊吸著煙,一邊眯著眼睛看著遠處那些影影綽綽的燈光。

    他影響許樂抽煙喝酒喝古謠,許樂也影響了他一些地方,比如在想事情的時候,他們都喜歡把眼睛眯到極致。只是施清海的那雙桃花眼眯起來,更顯魅力,如果讓女人看見了,只怕會被煞到昏厥。

    襯衫只繫了兩顆鈕子,露出施清海胸前古銅色的肌膚,海邊的生活很平靜,很乾靜,所以他現在也被海風海雨收拾的很乾淨,看著比當初在臨海州時更加清爽,更加迷人。

    漁排上沒有漁火,在局的檔案中,施清海找到了這個已經被半廢棄的地方,已經呆了兩天兩夜了。聯邦嚴禁獵殺野生動物,但對於水裡的魚兒卻似乎沒有太多悲天憫人的情緒,施清海以往總會用嘲諷的語氣,批判老師的職業,並且腹誹是不是當初五人小組裡的某一位,實在是太愛吃魚肉了……

    想起那個胖胖可愛的,自樓上躍下的老師,施清海的眉頭微微一皺,吹了一口氣,煙灰在他的眼前飛舞,緩緩落下黑暗深淵一般的海水之中,叼在唇間的煙頭亮了一些。

    一聲輕響,一個全金屬手機也被他扔進了海水中,做完這一切,他依然沒有起身,就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將雙腳泡在海水中,臉上露出無邪的微笑。

    許久之後,唇間的那根煙燃到了末端,施清海用兩根手指掐熄,取下來小心地放到身旁背包中。

    關於細節這種事情,他這種專業人士從來不會大意,隨地買的手機查不到任何線索,但煙頭上殘留的唾沫倒可能被檢出基因信息,就算扔到海裡還是有些不保險。

    他從漁排上站了起來,只是動作稍微顯得有些不協調。他低頭看了一眼左腿處已經漸漸癒合的傷口,暗自祈禱前些天流的血已經被清洗乾淨了。

    一拐一拐地走進漁排上那個安靜的小屋,施清海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在他的腳下,有一個男人正腳高頭下的躺著,這個男人身上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口,但衣物都已經破損的很嚴重。一塊已經快要看不出本來白色的毛巾,蒙在這個男人的臉上。微涼的海水被一根細管子從海裡吸了上來,正不停地淋在那塊毛巾之上。

    這是聯邦調查局最臭名昭著的水刑,一方面可以避過聯邦管理委員會那些揮舞著人權憲章憤怒批評的議員,一方面又可以對受刑者造成極大的傷害。

    施清海早已成為了聯邦的通緝犯,自然不會像在聯邦調查局裡那般在乎什麼議員,什麼人權,他選擇用這種方式逼供,純粹是因為廢棄的漁場中,只能找到這幾樣簡單的事物。

    海水,毛巾,簡約到了極點,也殘酷美麗到了極點。

    海水不停地流下,毛巾覆臉的那個男人不停抽搐,想要大口呼吸卻什麼也呼吸不到,早已產生了無數次自己即將溺斃的錯覺。

    施清海看著腳下這個痛苦的男人,表情平靜,既沒有那種享受他人痛苦的變態情緒,也沒有多餘的同情。上次在那間公寓裡逼供穿著合成毛衫的中年人之後,很明顯麥德林議員辦公室方面有所警覺,所有和那個中年人聯繫的人物,都加強了自身的保護。他腳下這個男人,實際上是暗中替麥德林議員提供一些黑暗服務的重要人物,當然他也沒有見過麥德林議員的面,只見過那個中年人。

    施清海本準備在南科州再等一段時間再動手,然而演唱會的襲擊事件忽然發生,整個聯邦都有些騷動的感覺,他知道麥德林已經加快了步伐,他不能再等,所以冒險將這人綁了回來,只是面對著對方有所準備的防禦系統,依然受了一些傷。

    將那個男人臉上的毛巾扯了下來,踢開了水管。那個男人終於接觸到了空氣,大口地呼吸著,就像他每一次呼吸都是生命裡的最後一次,他的臉色慘白,眼角唇邊早已被海水泡的有些發脹,看上去異常悽慘,都快要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我什麼都說了,給我一個痛快吧。」這種專業人士從來沒有指望過在施清海的面前還能活下去。

    施清海沒有理他,只是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然後走到了漁排的一邊,用力拉開了快要鏽死的連接閥。

    躺在水泊中的那個男人眼中流露出了無窮恐懼之意,他知道施清海要做什麼,南科州的漁場早就沒有了,又不是聯邦著名的海灘,這一大片海域之中,基本上很少會有船經過。

    漁排在海面上飄浮,將要飄多少天,自己又要活活渴多少天,餓多少天,才會死去?

    「你是個魔鬼!」那個男人崩潰了,用難聽的聲音大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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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槍(上)


    濕漉漉的毛巾還在施清海的手中,看那個男人張開了嘴,準備絕望的破口大罵,他直接將毛巾塞了進去。他塞的大用力,那個男人的唇角被掙破了,血水順著被泡成白肉般的唇角裡流了出來。

    隨著海浪的方向,漁排沒有了連接閥的牽引,開始動了起來。施清海不在理會被死死綁在魚排上,拚命掙紮的男人,緊了緊身上的旅行背囊.走出了小屋.輕身一躍,落在了另一張漁排上,只是左腿微微頓了頓。

    他轉過身來,看著面前的漁排在黑色的海上緩緩向著遠方飄離,聽著隱約可見的含糊聲音和掙紮聲音.聳了聳肩,舉起手來,向那個傢伙揮手告別。

    兩次行動逼問出來了一些有用的情報線索,雖然還沒有辦法直接指證麥德林,但施清海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惜已經做完了。他將自己獲得的那些資料複制了三個附件,分別發給了三個人。一封電子郵件發給了以自由主義色彩聞名聯邦的首都特區日報,一封郵件他發給了首都地檢署,最後那一份他發給了許樂。

    接連兩個隱藏在黑暗中的重要下屬失蹤,麥德林議員辦公宇一定會引起相當程度的重視,再像前幾個月那樣悄無聲息地撲上前去,一刀割下麥德林一片肉,這種行動雖然愉快卻難以重複。

    施清海清楚漸漸遠去的漁排,應該便是自己最後的一次行動。他眯起了眼睛,該他做的事惜已經做完,就看聯邦政府和那些大人物的反應了。

    從一張漁排跳到另一張漁排上,向著陸地的方向走去,他輕輕地哼著曲子,忘了腿上的傷勢,只覺得心惜無比愉快。背上的旅行背包一蕩一蕩,配上大花襯衫、沙灘褲。還有那雙剛剛穿上,沾染著海水的球鞋.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貪戀畏晚海景地背包遊客。

    他就是個遊客。行走在黑夜中的複仇者。聯邦裡上百億的人都被麥德林感動,都信任那個人,聯邦裡有人支持麥德林,七大家裡也有他地合作者,環山四州的人民狂熱愛著他,與這個政治家比起來。他是那樣的渺小。

    但施清海堅持,因為他知道許樂肯定也在堅持做些什麼。雖然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計劃.但他們只要知道有人同行.他們就不會感覺到孤單。

    球鞋踩在粗礪的沙石上.施清海看著寬闊的海面。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他不知道自己調查所得地那些東西,究競能不能夠扳倒麥德林。沉默片刻後,他從旅行背囊裡取出一個全新手機,拔通了一個記在腦海中的號碼。

    「你好,這裡是納爾遜乾貨商店,有什麼需要幫助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此時已是深夜。那個人卻似乎沒有絲毫詫異和厭煩的惜緒。

    施清海對著電話說道:「我有些專業的需要。」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謹慎地說道:「哪位熟客介紹的?」施清海說了一個名字。有聯邦調查局和反政府軍兩個情報網絡,他在成為通緝犯之前。就掌握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那個叫做納爾遜乾貨中心的黑槍商人。施清海站在海崖下。背著行囊,說道:「我要一把槍,一把大槍。」

    在港都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兩日三夜,雖然事後好好地補了一覺,但和林家那個保鏢一場戰後,再連夜奔波千里,許樂終究不是鐵人,便在鄒郁的床邊沉沉睡去。

    在晨光中醒來.他伸展了一下有些酸澀的身體,不想驚動床上甜甜睡著的那對母子,悄無聲息地走出了病房外面,卻看見了兩個表惜肅然的勤務兵正守在外面。許樂地目光很敏銳地落到了這兩名軍人腰畔別著地手槍上,心頭微微一動。

    有槍才有力量,槍越大就越有力量。

    許樂最近這兩年在聯邦裡見著不少的囂張角色,特別是七大家地二代子弟,就像是幻燈片一樣在他的面前閃現然後消失。這些世家子弟地身邊,往往都會帶著身手厲害、宛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保鏢.比如曾哥.比如孔叔。

    但給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反而還是臨海州畏店門口的鄒氏兄妹。雖然鄒家絕對比不上那些真正的世家力量雄厚,當時鄒應星還只是聯邦國防部的後勤主管.可這樣一對兄妹.帶著便衣軍人在身邊,便敢當街動槍,真真是生猛到了極點。

    這大概便是七大家深入社會的每一個角落,卻依然必須遵守某些規矩.在公眾面前扮演1卜調的真實原因一一聯邦的軍隊始終牢牢地掌握在政府的手中。

    守在門口的那兩名軍人目不斜視,就像是根本沒有看見許樂出門。許樂揉了揉腦袋,生出一絲疑惑,雖然鄒郁的父親是下屆內閣中國防部長的熱門人選,然而她生孩子怎麼也不可能有資格讓兩名現役軍人來站崗。

    這是陸軍總醫院,軍人倒是常見,可是首都的新聞媒體向來無孔不入,辛辣不留情面,這事情若被報導出去,鄒副部長的身上會多很多壓力.以對方的政治智慧,應該不會不注意到這一點。

    「起來了?先進去把早飯吃了吧。」

    一位中年婦女從勤務兵的身後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個便攜式自動加熱箱,眼角歲月的痕跡十分清楚,但保養的不錯,看不出來究竟有多少歲。

    許樂微微一怔,看著這位阿姨五官裡似乎可以分辯的痕跡,馬上猜到了對方是誰,只不過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用如此和藹可親的語氣與自己說話,連忙將她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低頭說道:「阿姨早。」

    「夫人,將軍正等著要見他。」旁邊一名勤務兵壓低聲音提醒道。

    「我說過吃了早飯再說,他才從外地回來,只怕很久沒吃東西了。」那位夫人為難地看著勤務兵,輕聲細語說道。

    許樂這才明白為什麼有兩名勤務兵站在病房門口。

    這一頓早飯吃的並不如何舒心,鄒郁母親的笑容十分真誠,但正是這種真誠讓他有些心慌意亂,看來鄒家除了那位老謀深算的部長將軍之外.無論是鄒侑還是這位夫人,都將許樂看成了真的女婿或妹夫。

    在銀河公墓見過鄒副部長之後,鄒家對鄒郁意外懷孕的事惜似乎看的淡了一些,甚至鄒郁搬回家之後,她的母親還時常念叨著,為什麼許樂總沒有上門來。不是帶著怨意的那種念叼,而是好奇的那種。今日一見,這位部長夫人果然和許樂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倒更像是小城鎮裡常見的那種居家婦女。

    趁著鄒郁母親去辦事的時候,許樂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看著鄒郁苦笑了一聲。

    流火還在入睡,鄒郁半靠在病床上,沒有什麼表惜喝著粥,說道:「我媽十六歲參軍,一直在總裝基地裡上班,後勤,醫療,衛生,什麼都幹過,反正就隨著父親不停地遷移,養成了這麼一種性格。估計這時候又去找什麼老同事聊天去了,她好像有幾個老朋友在總醫院裡當主任,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父親當了這個官,那些人誰會理她。」

    這句話說的不中聽,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正準備像在公寓裡一樣教育鄒郁幾句,忽然又想到對方剛剛生完孩子,心惜正是敏感期間,自己要把她訓出個孕後抑鬱出來可是不妙。他將吃完的飯盒放到了病房附屬的衛生間裡,和鄒郁打了個招呼,便跟著那兩個一直守著他的勤務兵離開。

    此時此刻,他甯肯去面對那個軍威如山、不知將要如何收拾自己的國防部副部長,也不願意面對熱情如火、把自己看成真正女婿的部長夫人。

    那兩名勤務兵,就像押解犯人一樣,帶著許樂坐上了一輛軍車,駛離了陸軍總醫院。軍車沒有開多久,便在一幢位於林園深處的賓館大樓前停了下來。

    雲後賓館,聯邦軍方的專用招待場館,無數年來,不知道有多少戰爭命令,便是從這裡的會議宇裡發出。如蔭的青樹和微涼的晨風,讓首都的員日在這個賓館四周也有些畏怯退去,許樂站在賓館前面,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不明白鄒副部長為什麼要在這裡見自己。

    「最近正在召開參謀長聯席會議,首長沒時間離開賓館。」一名勤務兵大概猜到許樂的疑惑,解釋了一句。

    參謀長聯席會議是聯邦政府用於全局籌劃軍事相關問題的重要機構,名義上歸屬於國防部,但實際上聯席會議主席卻是由總統親自任命.如今這一屆謀席會議主席是第一軍區司令,上將邁爾斯。

    看來聯邦政府最近正在準備什麼,只是不清楚是針對s2山裡的反政府軍,還是針對帝國那邊日益強硬的態勢。許樂眯了眯眼睛,在勤務兵的帶領下,進入了雲後賓館的附樓,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外。

    「報告首長,人已帶到。」

    「進來吧。」

    厚重的實木門緩緩打開,厚重的紅色地毯鋪在腳下,一個穿著便裝的秘書模樣人員,對著許樂微微一笑,將他領了進去,然後隨手關上了木門。

    一件將軍制服被隨意地擱在桌子上,有兩顆金星在暗自閃耀。穿著一件普通白襯衣的鄒應星,坐在淡土色的老式沙發上,戴著一幅眼鏡在仔細地看著一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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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6:40: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槍(下)


    沒有慾望,故而剛強。沒有虧心事。半夜寒風撲打著鐵門。也可安然入睡。如今在陸軍總醫院地那一對母女。或許可憐可嘆。但這和許樂沒有任何關係。甚至可以說。他在這件事情裡面所扮演地角色。是很值得稱許地。

    沙發中那位將軍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按道理來講。許樂面對著鄒郁地父親。不應該感到任何地緊張與壓抑。可當他走到沙發麵前。沉默地行了一個軍禮後。依然覺得這個寬大而有些簡樸地房間裡。腳下厚厚地紅色地毯與牆壁上地黃色牆紙。依然讓他緊張起來。

    有些像那天在莫愁後山第一次看到邰夫人地那種感覺。但今天這種感覺更真切。更實在。安穩坐在沙發上將軍頭髮花白。在雲後賓館這個充滿了軍人氣息地地方。顯得不怒而威。

    國防部副部長是重要地閣員。在聯邦地政治體系中也算是了不起地大人物。但要論起真實地實力。其實還遠遠不如平級地幾大軍區司令。或者是太空艦隊地那位聯邦三星女將軍。

    但沙發中這位鄒副部長不同。

    年初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楊勁松副部長自殺而死。席格總統閣下為了平息這場政治風波。為了向邰家有個交待。鄒應星順勢招搖而上。便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因政治因素。利益交換而謀取地位置。在聯邦軍方這種論資排輩地地方。實在難以得到尊重。但只不過過了半年多地時間。他便開始沉穩地在軍隊中發揮自己地影響力。這位將軍沉默外表下地能力可見一斑。

    若僅僅如此倒也罷了。現在地問題是。誰都知道今年總統大選之後。如果是帕布爾議員成功當選總統。沙發中地這個男人便會成為國防部長。只不過是少了一個字。除非大戰開啟。總統穿上那件元帥地制服。他便要成為聯邦軍方名義上地最高首長

    許樂安靜地站在鄒應星地身前。鄒應星似乎是在處理一個緊急文件。又或者只是純粹地想把這個年輕人晾一晾。不論是哪種意圖。許樂都並不在意。他剛好藉著這段安靜地時間。觀察一下對方。平靜一下自己。

    站在未來地聯邦軍方第一人面前。誰都會有些緊張。

    十幾年前。聯邦遠征軍攻克帝國一資源星球。一場驚天動地地爆炸。毀掉了遠征軍地希望。聯邦戰士死傷慘重。補給困難。在帝國反撲地危險關頭。時刻都有可能全軍覆滅地危險。就在這個時候。當時還只是聯合作戰部隊後勤部臨時主任地鄒應星。冒著上軍事法庭地風險。強硬地命令第三艦隊在行星表面進行了硬著陸。最終在損失了兩艘企業級戰艦地代價下。留在行星表面地遠征軍餘部。組織起了有效地防禦能力。為最後地全軍撤離爭取了寶貴地時間。

    許樂在心裡回憶著面前這位將軍地履曆。那一次雷厲風行地命令下達。讓鄒應星在聯邦軍方那群老人地心中。有了一個位置。

    然而此人終究是技術官僚出身。在總裝基地裡打熬多年。沒有在前線作為主官單獨指揮過大型戰役。應該算是對方升任國防部長一職最大地軟肋。

    就在許樂低頭思考地時候。沙發上地將軍終於抬起了頭來。他揉了揉有些發澀地雙眼。平淡說道:「坐吧。下午席格總統要過來聽取聯席會議地報告。我必須先審定一下。」

    這句話大概便是表明了鄒副部長地態度。我不是故意在晾你。以他今時今日地地位。完全不需要向許樂解釋什麼。但他解釋了。這便奠定了今日談話地基調。

    許樂點點頭。在旁邊找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

    鄒副部長將眼鏡放到桌子上。笑著說道:「當年在艦隊上地時候。軍醫都勸我動激光手術把眼睛治好。我沒有答應。現在看來還算是有些先見之明。」

    許樂明白他說地是什麼意思。

    當初聯邦軍方推廣激光手術。就是為了在千變萬化地戰爭之中。儘可能地提高軍人地戰鬥能力。但是三四十年之後。那些接受了治療地軍人眼睛也漸漸回複了當初地水平。甚至變得更惡化了一些。前些年老兵協會遊行。據說也拿這件事情當成主要地宣傳手段。

    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和自己說這些。如果是談論政治。國防部地副部長應該有更好地談話對象。

    「對於聯邦地強大來說。純技術地提升。有時候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鄒應星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個面相尋常地年輕人。說道:「四個憲曆以前。因為晶礦資源地匱竭。聯邦軍隊地方向已經在開始進行改變。艦載光能武器用地越來越節省。而關於單兵光能武器地研究更是無疾而終。因為我們已知地宇宙似乎根本就無法提供這麼多地資源。」

    許樂安靜地聽著。

    「聯邦機甲第一次出現在什麼時候?」

    「很多年前。」

    「正式配裝軍隊是什麼時候?」

    「四個憲曆之前。」

    「你說地不錯。」皺副部長看著許樂。緩緩說道:「而且機甲真正開始發揮作用。就是我們所處地這個憲曆時代。在這個時代。聯邦多出了帝國這個強大地敵人。而且軍隊地作戰方式也已經從太空戰轉變為了登陸作戰為主。擁有絕對機動能力地機甲。會變得越來越重要。」

    許樂沒有想到。今天在雲後賓館地談話與鄒郁完全無關。這位父親似乎根本沒有在意自己地女兒剛生了一個孩子。而是開門見山。提到了機甲。他隱隱明白。對方為什麼要見自己。

    「剛剛收到情報。帝國方面已經加快了新式機甲地開發步伐。」鄒應星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自己地眉間。用一種微帶憂慮地聲音說道。

    聯邦引以為傲地憲章光輝。確保這幾十年來。沒有一個帝國地間諜可以滲透到聯邦內部。或許百慕大三角那邊也為了利益。而忘記祖邦地人們。但帝國方面終究還是相信他們同一種血脈地人。但宇宙中地事情總是這般地巧妙。第一憲章地存在讓每一位聯邦公民地頸後都藏著一塊芯片。就憑這一點。帝國方面便可以阻止聯邦優秀特工地潛入。

    聯邦目前只知道帝國加快了機甲研製地步伐。卻根本不知道對方所研發地方向。更不可能拿到帝國機甲地構造設計。

    「這是絕密地情報。我不應該聽。」許樂忽然醒過神來。說道。

    鄒副部長搖了搖頭。倚靠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他。說道:「你已經擁有了果殼工程部地長期高級權限。而且聯邦地新機甲似乎就握在你地手中。這種情報。我必須在第一時間內通知你。

    許樂知道自己前往港都地事情。不可能瞞過面前這位大佬。姑且不說聯邦軍方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那片工業園區。只是邰家與鄒副部長之間地關係。對方就應該很清楚他在其中所扮演地重要角色。

    「軍用機甲地機動性提高一倍。它在戰爭中所起到地作用便能提高十倍。」鄒副部長用一種壓迫感十足地目光盯著他。說道:「果殼最初地設計中。MX地瞬間最高功率。可以比現有M系列提高四倍。你應該很清楚這代表著什麼。」

    「我以往在總裝基地工作。和你們果殼打地交道很多。所以很清楚這件事情地重要性。實際上軍方內部所有地人都很清楚。MX。就是將來與帝國作戰中地一把利刃。一把大槍這是是我們這些年來一直等待著地東西。希望你不要令我們失望。」

    就這樣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卻像一座山般壓了過來。鄒副部長所說地我們。自然包括了聯邦軍方裡地那些功勛駭人地將領。會不會包括費城李家那位軍神?許樂忽然間覺得自己地雙肩有些沉重。

    「我不在乎總統大選地結果。我也不理會聯邦科學院地科學家會不會參合到政治裡面。我只在乎MX。」鄒副部長冷冷地看著他。「我是一名軍人。只要這台機甲能夠研發出來。無論是工程部還是科學院。我都會感激他。」

    許樂不知道面前這位將軍說地話有幾分真誠可言。如果是真地。他地心中會油然生起一絲敬畏之意。聯邦多有英雄人物。尤其是軍中。這種不計個人前途。只為聯邦前途著想地鐵血軍人。其實才真正是能夠挑起無數星辰地大槍。

    他低下了頭。清楚鄒郁地父親或許並不知道自己曾經在核心數據裡做過手腳。但今天地見面。對方習慣性地開始進行敲打。警告他不要在這種關乎聯邦前途地大問題上出問題。

    「我會抓緊時間。」許樂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將軍略顯疲憊地臉。回答道。

    「你暫時還是在白水裡面呆著。」鄒副部長吩咐道:「呆會兒秘書會給你留個電話。這幾個月裡。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可以讓他幫著辦。」

    略微停頓片刻後。這位國防部大佬眯著眼睛說道:「這是聯邦地機密事業。你可以向國防部申請一筆資金。不要再去向利家老七伸手。那一家子商人」

    評語到此為止。有許多不盡之意。許樂微微低頭。在心裡嘆了一聲。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算是真正地成為了一名聯邦地軍人。

    他忽然抬起頭來。問道:「這兩天地聯席會議。是不是和上次體育館地恐怖襲擊有關?國防部是不是準備重啟被擱置地春季攻勢?」

    鄒副部長目光如刀般在他地臉上刮過。沉默片刻後低頭說道:「這不是你應該問地事情。」

    許樂隔著衣服。輕輕摁著手機。忽然開口說道:「我認為那件事情是麥德林議員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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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聯邦軍人


    許樂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說了這樣一句話。鄒應星緩緩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重新戴上了眼鏡,俯下頭去,認真開始審看那份需要總統先生過目的文件。

    沉默有時候就代表著態度,許樂不相信這位副部長會不瞭解年初時那件事情的內幕,邯之源當時的行蹤是被張小萌洩露出去,而張小萌則是麥德林議員辦公室的人。然而對方依然沉默,這說明了很多東西,他有些疲憊地低下頭來,沒有出聲告別,沉默地轉身離開。

    他離開房間之後,鄒副部長又一次抬起頭來,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眼裡飄過一些複雜的情緒。s2環山四州恐怖襲擊的事情,震動了整介,聯邦,無論是聯邦調查局還是軍方,都在暗中加緊著調查,最關鍵的是憲丨章局那邊已經隱隱有了一些線索,只是他卻不能對許樂說些什麼。

    「還在想著那個小女朋友?」鄒應星輕輕撫摸了一下額角花白的頭髮,笑了笑。

    臨海州的事情早已結束,那位夫人既然都已經平息了怒氣,沒有誰還會去掀開那個鍋蓋。雖然那件事情可能和麥德林議員辦公室有關,但真正進行暗殺的確實是楊副部長和第二軍區那些熱血的軍人。

    麥德林議員在這件事情裡究竟存著什麼樣的念頭,誰都沒有辦法完全摸清。如果說麥德林議員是想對付鄒家,這完全說不通。包括此次的恐怖襲擊也是如此,那個老人是一個很有政治智慧的人,將聯邦弄的一團糟,加劇聯邦政府與反政府軍之間的矛盾,並不符合此人的長遠利益。

    鄒副部長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覺得許樂這個年輕人雖然沉穩有加,但終究還是青年熱血習氣太多,說出來的話太不負責任,但是這個小傢伙什麼會提醒自己這個。難道他找到了一些什麼線索?

    他閉上了眼睛,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喃喃說道:

    「軍人可以有思想,但軍隊絕對不能有自己的思想,許樂,你必須明白這一點。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聯邦軍人。「麥德林就像聯邦曆史上曾經出現過地那些完美政治人物一般,永遠能與前台發生的一切黑暗事故拉開關係,縱使有人懷疑他,但在他地德高望重資曆面前。在那些支持他的選民面前,那些人依然只能沉默。

    許樂先前說出那句話之後。便知道不會有什麼效果,越是身處高位的大人物,在發表意見的時候,越會小心謹慎,在沒有切實證據地情況下,誰都不會有偏向性的情感表達,鄒副部長的沉默,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

    那名秘書軍官一直在門外等著他,看著他出來後。微微一笑,領著他向附樓旁邊的一間辦公室走去。

    軍靴落在柔軟地紅色地毯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許樂跟在這位秘書的身後走著,那些站在長廊兩側,全副武裝地警衛,沉默而有力地敬禮。軍階森嚴,沿廊所見的敬禮場景,讓許樂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被尊敬感覺,他輕輕握緊了雙手。讓自己平靜下來,告訴自已這不過是因為自己腦子裡有那些事關Mx機甲的數據而已。

    在那間辦公室裡。鄒副部長的秘書軍官從保險箱中取出一份文件夾,遞給了許樂,微笑著說道:「這裡面是國防部的通行證,還有升職命令,關于進入權限的問題,你第一次去的時候,用通行證進行申請。

    另外就是,你現在的人事檔案還暫時留在果殼裡面,但要接受果殼公司和國防部地雙重管轄。「許樂接過父件夾打開,快速地看了兩眼,看到裡面有一張通行證,一封標準格式的公務信函,另外就是一對醒目的肩章。

    「現在除了果殼公司三級技術主管的職務外,你還擁有國防部總裝基地技術軍官的相應權限,雖然只是個上尉,但是部裡特批,給了你溢出權限。「秘書軍官面色凝重,認真地交待道:「鄒副部長吩咐過,他不理會你和科學院之間的瓜葛,但既然你現在暫時不想讓對方知道你參加了機甲研製,那總裝基地的權限最好少用。」許樂認真地聽著,這位秘書既然把話說的如此直白,肯定是極得鄒應星信任的心腹。

    他將文件夾重新合上,思付片刻後問道:「如果不出什麼麻煩,今年之內應該是用不上的。「說話地時候,他快速打量了一下這間辦公室,發現衣架上掛著一套軍服,那套軍服的肩章上表明軍服地主人,已經是一位少校。這間辦公室很明顯就是這位秘書軍官的,許樂不禁有些訝異,就算是國防部長的隨身秘書,很少也有校級軍官這般離譜。

    那位秘書軍官注意到他的目光,笑著解釋道:「我跟著鄒主任從總裝基地一直過來,軍銜熬了出來,但暫時還沒有合道的崗位,所以一直都跟著老首長。」許樂心頭微微一動,知道如果日後鄒應星能夠在國防部主政,面前這位秘書必然會飛黃騰達,招搖而上。他四天前才去的港都,進入果殼工程部,今天便拿到了國防部的升職文件和相關的權限,絕對是連夜辦成,面前這位秘書軍官想必花了不少精力。「貴姓?」我姓焦,你可以叫我焦秘書,當然如果你願意,叫我一聲焦哥也可以。

    這位秘書明顯有些擅談,不像是長年跟著領導的人物。

    許樂伸出了手,笑著說道:「我應該稱呼你為長官。」焦少校握住了他的手,很認真地說道:「我相信Mx如果能夠成功,你會成為聯邦曆史上最年輕的少校。」走下雲後賓館附樓,已經有很多輛黑色的公務用車,停在了庭園之中。就在上午陽光的照拂下,數十名軍官沉默地站在庭院的四周。席格總統應該還沒有到,但聯邦軍方的那些大佬們應該已經在賓館裡等著了。

    許樂微低著頭,眯著雙眼,跟在焦少校的身後從這些軍官的身邊走過,這些軍官要不是上尉,便是少校。甚至還有幾名中校,如果放在聯邦別的任何一個地方。這些軍官必然會得到民眾的尊敬,官員地忌憚,然而此時此刻,這些軍官在戒備森嚴的雲後賓館四周。也只能暫時充當保鏢地角色。

    看到這一幕,想到腋下夾著的那份文件夾中的上尉肩章,許樂忍不住自嘲一笑,為先前那絲淡淡的興奮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成為聯邦軍方機修工程師。是他自幼兩個理想之一,如今成了聯邦軍隊裡地技術上尉。而且還擁有了總裝基地的權限,難免會有些理想照進現實的滿足感。

    在雲後賓館入門處,焦少校與警衛說了幾句什麼,出示了證件和手令,轉過身來,微笑著說道:「你可以走了。「昨夜靠在鄒郁的床邊,擔心驚著那個剛剛生下來幾天地小孩子,許樂睡眠的質量其實極差,一大清早便被揪來雲後賓館。此時心情放鬆之餘,竟有些犯睏。上午地陽光,透過賓館庭園四周那些大楓樹的青葉,變成了無數的光斑,在他的臉上眼簾上輕輕拂動,就像是催眠一般。以至於他愣了愣後,才反應過來,向對方說了聲謝謝,走出了賓館大門。

    一輛越野軍車在門外等著他,許樂上車之前。下意識回頭眯眼看去,看著賓館裡那些軍官。軍車,感受著一股充滿了肅然味道的空氣,心頭微動,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自己就是這些軍官中的一員了。

    果殼機動公司半軍半民,許樂只是一名文職少尉,並不在軍事戰鬥編列之中,聯邦與帝國間的戰爭,政府與反政府軍之間的衝突,和他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然而當他對Mx機甲研究地重要性漸漸顯露,並且被證明之後,聯邦軍隊不會允許這種重要人物,還遊走在體制的邊緣「必須提前就把他吸收進來。」此時此刻,那封文件夾裡的肩章和權限,已經明確了他新的身份。

    他已經變成了一名真正的聯邦軍人。

    回到醫院,聽到婆兒清脆的啼哭聲,許樂才從先前那種肅然的情緒中醒過來,他向著鄒郁的病室走去,卻被幾名軍官攔在了門外。

    許樂微微一怔,心想今天一天看過的軍官,竟是比前半生加起來看到過的更多,這老天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是想用這些一臉嚴肅地同僚,來提醒自己的新身份?

    那幾名軍官毫不客氣地攔在病房外,動作是如此地理所當然,透著一股戰場上才能有的驕橫之氣。驕兵或許多敗,但如果不是常勝之師,想必也不會養成部隊軍人這等習氣。許樂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麻煩請讓一讓。「一名軍官認出了許樂,想到對方與病房中那位大小姐的關係,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輕聲說道:「實在抱歉,剛才沒認出來,請進。」許樂看著這名軍官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想了想才想起來,是在林園裡的那個夜晚,這名軍官似乎是跟著那個人一起來的。既然對方攔在病房外,想必那個人正在房中。

    一股淡淡的警惕之意湧上心頭,他直接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一眼便看見了正坐在病床旁邊的中校軍官,因為這名中校雖然只是坐在椅子上,但那具高大而充滿了勁道的身軀,卻讓他像是站著一般。

    像掙開的硬弓一般的後背,和略帶一絲青澀之間的側臉,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打遍軍中無敵手的李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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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十六歲的宿敵


    看著那個背影,許樂想到了那天晚上在林園裡的衝突,此位少年中校可怕的戰鬥力,更想到了對方的祖父,那位被聯邦軍方奉若神明的軍神,大叔口裡所說的老頭子。

    他又想到了先前在雲後賓館裡,焦秘書說他年後有可能成為聯邦最年輕的校級軍官。然而身前不遠處這個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李瘋子,才是聯邦裡最年輕校級軍官紀錄的保持者,而且看樣子,這個記錄大概很難被破掉。

    十六歲的李瘋子,喜歡國防部鄒副部長家的千金,這在首都上層交流圈裡並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雖然更多人都帶著一絲趣味的眼光,用可愛的可吻,形容著費城李家獨苗苗的所作所為,沒有人真的把這當一回事,但在林園承受過李瘋子暴怒下恐怖力量的許樂,卻知道這位少年中校確實有這個想法。

    有這個原因在前,李瘋子來到醫院看望剛剛生產的鄒郁,雖然還是有些彆扭的感覺,但總是說得過去。

    「邯之源就是一個病鬼,你如果喜歡他那真是瞎了眼。你也不可能喜歡許樂,瘦的像條柴一樣的傢伙。」李瘋子很嚴肅地坐在鄒郁的床前,說道:「而且你們一直沒辦婚禮,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古怪,不管是你瞧不上他,還是他要拋妻棄子,總之,我認為,你可以嫁我。「此人明明知道許樂已經進了病房,卻像是根本當他不存在一般,自顧自說著自己的話。

    中校的肩章,嫩嫩的容顏,魁梧的身材,再加上他說話語氣裡特有的不可一世的囂張意味,混在一起,便造就了這樣一個小怪物。

    許樂走到了病床旁邊,坐在了鄒郁的身旁,輕輕摸了摸流火柔軟的頭頂。然後取了一個青果,開始認真地削皮。忽然開口問道:「是就這麼啃,還是削成塊兒吃?」鄒郁瞪了他一眼,心想在這種時候,這傢伙偏要來表現出這種氛圍。

    豈不是刻意想激怒李封這個易怒的小東西?

    許樂確實是故意地,港都之行後,他的心態比以往有了極大地變化。面對著直接的人,便要用直接的手段。李瘋子當他不存在一般表示著輕屑,他自然也有反擊的方法。雖然這種賭氣顯得有些孩子氣,不過李瘋子本來就還是個少年,而許樂確實有顆赤子之心。

    李瘋子看著許樂手裡轉動著地那顆青果,清稚的五官中,有一抹暴怒意味漸漸蘊積,再從他快要掙破軍服的身軀中滲透出來,直逼許樂的感官。

    許樂手中地水果刀略微頓了頓,彼此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都能感受到病房裡地詭異微燥的感覺。

    便在此時。這種氣氛似乎影響到了鄒郁懷裡的那個小東西,新生兒緊閉著眼睛,痛苦地咧了咧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哭聲一出,李瘋子頓時變得有些緊張,先前在病房裡陪鄒郁說話,為了怕吵醒孩子,他盡了最大的可能性,才把足以震碎玻璃的聲音壓了下去,沒有想到。這孩子終究是被吵醒了。見貿心「三天前知道你生了的消息,爺爺才放我出來。我今天晚上就必須回費城。「李瘋子站起身來,戴上了軍帽,雙手穩定地順著帽簷向前一領,端正了軍姿,沉聲說道:「你自己保重,如果有什麼問題,打我電話。」

    許樂把他送到了門口。門外那名軍官沒有像上次那般打起來,大鬆了一口氣,啪的一聲立正後行了個軍禮,說道:「報告,直升機已經備好,隨時準備起飛。「李瘋子狠狠地瞪了那名下屬一眼,怒意十足罵道:「聲音小點兒!什麼混蛋玩意兒!難道不知道小孩子要睡覺!」許樂看了他一眼,心想你的聲音似乎要更大一些。先前在病房中,他已經發現李瘋子此人或許瘋狂易怒,陰戾狠辣,但對鄒郁是真地不錯,甚至表現的十分在乎小流火。一念及此,他對這位費城李家的傳人觀感要好了一些。

    然而就在此時,李瘋子回過頭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將雙手背在身後,說道:「我說過,我要打死你。」許樂看著李瘋子略帶一絲瘋癲之色的清澈雙眼,笑了笑,然後說道:「我沒有聽到過。」李瘋子身材魁梧,年僅十六便已經比許樂高了半個頭,他居高臨下望著許樂那張看上去十分討厭的臉,一宇一句說道:「這時候,你聽到了。」

    許樂靜靜地看著他,片刻後忽然開口問道:「喉嚨還痛不痛?」李瘋子的眼睛眯了起來,似乎隨時會在這條安靜的走廊上對許樂出手。林園一夜,他知道這個看似不起眼的文職少尉,卻擁有可以與自己匹敵的近戰實力,但多年來戰場上養就的鐵血氣息,和殺人不眨眼地性情,讓李瘋子根本就不知道退讓這兩個宇怎麼寫,他甚至認為林那一夜,只是自己太過輕敵的緣故。

    不過那天晚上三擊一突,許樂被震地牙齦流血,李瘋子卻是胸中如被刀割,吐了血,打遍軍中無敵手的人物,終究還是輸了一籌。

    許樂淡淡一句問話,直指李瘋子的要害。

    李瘋子沉默片刻,轉身而走。

    「小屁孩兒卻非要學一代名將背著一雙手,明明做事不經大腦,卻偏偏要裝出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許樂將青果準確地分成十幾塊,放到了碗中,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搖了搖頭。「如果李封真是一個在格鬥方面天賦異稟的少年,你以為他這些年在前線能活的如此風光?」鄒郁略帶一絲憂鬱望著他。

    許樂不以為意,將紙團扔進身旁的垃圾箱中,濃眉微挑,笑著說道:「終究不過才十六歲,能鬧出這麼大的名聲,一方面是他的家族,另一方面是這個少年實力確實太過恐怖。說來也奇怪,十六歲的傢伙,就敢號稱打遍軍中無敵手,實在是個怪胎。」「和李瘋子比起來。我認為你更像個怪胎。」

    鄒郁淡淡說道:「你比他也不過大四歲,卻已經有點兒像個老頭子。」

    論起打架這種事情,居然能和他分庭抗禮,現在甚至連我家老頭子都要借助你的腦袋去搞那台新機甲。」「我很老嗎?」許樂詫異地問道:「利孝通也這麼說過,我還以為這些天我的性情已經快像原來那樣開朗了。」

    鄒郁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片刻後認真說道:「先前在病房外的談話我聽到了,你何苦與他針鋒相對,這很不像你的性格,而且要知道對方畢竟是費城李家地人。只要那位老爺子還在,整個聯邦。誰都要給他家一些面子。「「光天化日,他還真的敢殺我不成?」

   「李瘋子,李瘋子,他一旦發起瘋來什麼事情不敢幹?」鄒郁微垂眼簾,說道:「也不要怪他性情暴戾,任是誰剛剛十二歲就被扔進了軍營,在前線一呆數年,也會變得有些古怪。要知道李封能成為聯邦最年輕地少校,和軍神大人可沒有什麼關係。那是實實在在他操控著M52機甲與帝國的特種兵幹出來的。」

    鄒郁看了許樂一眼,憂慮說道:「李瘋子在前線三年半時間,一個人就干了帝國皇家特種營二十七個一級機師,這種習慣了鮮血的傢伙,你不要去招惹。「許樂聽著那位少年中校地戰績,禁不住皺著眉頭感嘆了一聲。

    他十歲的時候也開始殺人了,逃到首都星圈來之後,死在他手中的生命也有好幾條,但李瘋子在戰場上狙殺的是帝國皇家特種營地機師,這兩種戰績完全不在同一個等級上。

    許樂取出雙頭銀製果簽。放在了碗中,遞到了鄒郁的面前。說道:「如果將來有一天,他真要殺我,我總不會讓他就這麼殺。」鄒郁看著他小心翼翼端著碗地模樣,心頭一軟,認真警告道:「問題是他有槍。」許樂笑了起來,想起了與身邊這個女孩兒第一次見面,微嘲說道:

    「那是,軍人子弟,有槍橫行聯邦,無槍寸步難行。」鄒郁聽出了這話裡隱著的意思,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轉而說道:「既然父親這麼急著見你,看來工程部那邊的事情確實緊,你也不要總呆在醫院了。「窗外的夏日陽光雖然熾烈,便是被那層淡淡的光能吸附膜過濾之後,已經變得柔和了許多。剛剛做完綜合疫苗接種的小流火,正沉浸在香甜的睡夢之中,沒有理會那些像螢火一種一樣飄來飄去的光斑,當然小傢伙剛剛學會的睜眼也不過是一種娛樂地方式,睡之前還給鄒郁和許樂表現了一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功夫。

    反倒是許樂,被那些光斑掃的有些心煩意亂,低頭看著熟睡的婆兒,低聲說道:「那我先回去了。」鄒郁輕輕地點了點頭,先前她已經從許樂的嘴裡,知道了他此次港都之行的所有細節,在震驚於這傢伙大腦構成的同時,也知道眼下所有的局勢,都恰好處在一個關鍵的點上。

    「不要低估我。」鄒郁下頜微微抬起,說道:「也不要用你那種老好人的思維習慣來看我。」「但這事兒總要想個辦法。」許樂撓撓頭,看著她身旁地孩子,想著今天早晨看見的那位阿姨和昨天夜裡地鄒俏。

    「你這人確實很無聊,知道嗎?」鄒郁說道:「既然生都已經生下來了,還擔心什麼?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等孩子大點兒再說,拖這種事情你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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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8:30: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證據


    許樂的性情乾脆利落,清爽怡人,雖這半年時間內,因為某個女孩的死亡而變得有些沉默寡言,然而港都一行後,他已經漸漸快要從那種灰色的情緒中擺脫出來,笑容漸像當年一般開朗,言談漸像幼時一般可親可喜,所以要他去拖,還真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不過他也清楚,在眾人的眼中,自己是鄒流火的親生父親,然而這又並不是事實,鄒郁這個用冷漠包裹著敏感與驕傲自憐的年輕媽媽,絕對不會接受用一椿假婚姻,來平息所有的議論。所以這件事情只有拖下去,拖到什麼時候呢?也許拖到施清海回來,並且不再是一位聯邦的逃犯?

    這是何等樣困難的局面,許樂別無它法,也只有等待。他沒有告訴鄒郁昨天夜裡施清海聯繫了自己,因為那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希望施清海現在正在做的,以及自己將要做的那些事情,能夠把麥德林議員以及他身周那些勢力打壓下去,揭瘡破開,還自己一個交待,也給施清海一次重生的機會。

    就在離開陸軍總醫院的路上,他碰到了捧著一大束星花的利孝通。

    利家老七大概是因為要來總醫院的緣故,所以穿著一身軍服,與平時的打扮大相逕庭,筆挺的軍服配上此人微顯陰寒的氣息,反而讓人感覺有些帥氣。不意外會在這裡看到許樂,微笑著說道:「我來看看鄒郁,你不會反對吧?」

    許樂看著利孝通身上那套軍服,笑著搖了搖頭。這些日子,許樂和利孝通來往頗多,兩個人的身份地位雖然相差極大,但性情也算有些相投。雖然那些夜店裡的酒宴中,利孝通從來沒有表現出他對鄒郁的意思。但許樂事先就知道了這一點。所以看到他的到來,也沒有覺得奇怪,只是在想,如果先前讓利家子碰見李瘋子,那場面一定很好看。

    利孝通解釋道:「我在第一軍區掛了個職,平時當然不用穿軍服。」看著許樂似乎有離開的意思,他有些不理解,卻把這種情緒壓了下去。認真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辦婚禮?這可是正經事兒。」

    許樂想到了鄒郁傳授的拖字決。尷尬地摸了摸腦袋,說道:「她現在可沒有那個心情。」

    有的事情可以拖,有地事情絕對不能拖。從陸軍總醫院離開後,許樂沒有回公寓,而是直接去了首都郊區地白水公司基地。今天是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白水公司基地地面上的那些建築內,卻依然是那般的冷清。在這家保安公司裡工作了這麼多天。許樂自然沒有第一次來到此地的戰鬥人員和裝備,基本上都隱藏在地下。

    他匆忙地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看到桌子下方那個沉重的黑色皮箱,心情放鬆了一些。對靠在旁邊沙發上養神地白玉蘭說道:「辛苦了,昨晚我走之後,沒有出什麼事

    白玉蘭輕輕地搖了搖頭,抿了抿有些發乾地嘴唇,走了出去。他沒有問許樂昨夜為什麼如此著急回首都,身為一名下屬,他只負責把對方很重視的皮箱帶回來便好。

    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許樂將大拇指摁在了黑色皮箱的平面玻璃鎖上,指紋掃瞄通過,咯噠一聲輕響。黑色皮箱的鎖簧自動彈開。

    利孝通一次性投資了他四千萬。雖說鐵算利家掌握了不盡其數的財富。但身為一名沒有正式接手家族產業的二代子弟,利老七地這次投資也真算是顯得極有魄力。許樂拿到了四千萬。除了給白玉蘭兩千萬之外,其餘的資金都用於在聯邦黑市上購買他所需要的精密材料。

    在東林大區的時候,他就接觸過那個行當,後來在梨花大學裡,也買過好幾次,所以倒也熟門熟路。這兩千萬除了那個重要的改造之外,大部分都投入在面前這個黑色地皮箱中。

    最新型工作台。在莫愁後山使用過沈秘書那個許樂就愛上了這處集合性綜合處理裝備,雖然有些笨重,但是只要使用者進行調較,便可以隔阻一切電子監控,有效地防止數據外洩,而且處理器非常強大,完全足以用來進行龐雜的運算構圖。

    關閉了手機的無線信號,用數據線將手機與工作台進行了聯通,一旦下載完畢,他馬上徹底銷毀了手機中那個郵件附件。

    附件在工作台的光屏上被展開,首先映入眼簾是幾張照片,第一張照片是一個穿著合成毛衫的中年男人,正在某個公園之中,與一個金發女士說話,公園的長椅上還有殘雪,拍照的時間應該是在冬天。\\*\\

    接下來的照片也是大致相同的內容,只不過談話的參與者不再是先前那兩個人。

    照片之下,是一個表格,上面地數據有些複雜,不知道是什麼用途。許樂眯著眼睛仔細地進行著對照,最後確認這應該是資金地流動情況,問題在於,如果這是麥德林議員辦公室用來籌劃暗中行動的資金,那麼肯定不會經過聯邦地金融系統,施清海又是怎麼搞到的?

    快速地瀏覽完了表格,許樂看到文件裡的幾個音頻文件,便戴上了耳機,點下了播放。他側著腦袋認真地聽著那些明顯是被偷錄下來的對話,表情漸漸表得凝重起來。除了照片,音頻文件,資金流動方向之外,還有幾份供述文件,只不過那幾份文件之上,並沒有證人的簽名,只有幾個血紅的手印。

    許樂將所有的東西仔細地重看了一遍,然後往後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開始思考,看似平靜,然後枕在腦後微微顫抖的雙手,卻暴露了他此時的真實情緒。

    施清海發過來的附件。居然是這些東西!

    這些材料雖然看似零亂。但在那些供辭的線索梳理下,可以讓有心人很清楚地看到一個故事地發生。

    憲曆六十六年地深秋,麥德林議員辦公室向隱在暗處的那些人們發出了指令,開始搜尋邰之源的行蹤。那名穿著合成毛衫的中年人,在獲得了這個情報之後,在國防部對面的公寓裡,與一名軍官接頭,用這個情報誘使對方在臨海州體育館發動了攻勢。

    憲曆六十七年的春天。麥德林議員辦公室再次發出指令。穿著合成毛衫的中年人與南科州的一位商人接頭,那個商人避開了聯邦地監控,利用第二軍區春天地短暫混亂,成功地獲取了大量的集爆炸藥,並且交給了計劃的執行者,造成了環山四州和平演唱會的恐怖襲擊,而那個商人在事前便離開了。十分自然地回到了南科州。話,那麼欺世盜名的麥德林議員,將在聯邦數百億民眾的面前聲名狼藉,並且直接被緝拿入獄,接受法律的審判。

    許樂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著光屏,心中充滿了複雜地情緒,暗自在心裡嘆道:「流氓,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然而這些證據裡最關鍵的問題是,麥德林議員辦公室下達指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那些錄音文件裡,沒有一個與這個重要環節相關,唯一能夠說明一些問題的,是照片當中與穿合成毛衫中年人見面的那個金發女人,在備註中說地很清楚。那個女人應該是麥德林議員的秘書海倫。

    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如果他沒有記錯,前幾天滾動報導的演唱會恐怖襲擊新聞中。麥德林議員辦公室不幸喪生的七名工作人員裡,便有這位面相古板的海倫小姐。

    眼下似乎只有那幾張照片,可以說明麥德林議員與這兩次喪心病狂慘案之間的關係,然而這些照片拿到法庭上去,估計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更何況麥德林如今身為副總統候選人,在大選之前擁有相關的司法豁免權,如果想說動聯邦管理委員會成立特別調查小組,難度似乎太大了一些……

    他又看了一遍那幾份供辭,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心裡地激動與興奮漸漸平息下來。不可置否地,這些證據還不足夠置麥德林於死地,但已經能夠說一個極為漂亮的,最為合理地故事,足以讓聯邦的選民對麥德林議員這個人產生疑問,而如果聯邦政府方面也採信了這些證據,以政府的強大力量,不可能查不到一些真正需要的東

    他能想到,施公子為了獲得這些極為寶貴的材料,花了多大的精力,冒了多大的風險。

    吐露供詞的那個穿合成毛衫的中年人,和那個南科州的商人,大概已經死在了施清海的手中,對付這種專業人士,聯邦的審判,檢查署的詢問,應該起不到任何作用,活著也沒有太大意義。

    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麥德林議員辦公室是從張小萌那裡得到了情報,然後又通過那個中年人交到了一名軍官的手中。

    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心想如果這件事情需要上法庭,自己可以為前一段過程作證,可是後一段呢?

    在施清海刻意留下的備註當中,專門說明第二軍區自殺的那些軍官之中,並沒有那個中年男人所指的接頭對象。那名軍官似乎是服務於某位議員,可是聯邦管理委員會那麼多議員,還有州議員,能找到是誰嗎?

    許樂看著光屏上的這些證據,心裡生出了很多複雜的情緒,他似乎可以親眼看到,施清海為了找到這些東西,在黑裡潛伏著,像一隻獵豹一般窺伺著,等待著機會,雷霆一機,然後用殘忍的手法,逼出了這些他們期望已久的答案。

    施公子這時候大概又已經消失在黑夜中了,他是在等著聯邦的反應,還是繼續去查那名軍官,還是在冷冷地看著競選海報上麥德林議員充滿滄桑感與正義感的面容?

    許樂相信是後者,他和施清海骨子裡都是同一種人,他清楚如果麥德林將來得不到正義的審判,他們或許都會不約而同地充當那個法官。

    人的地位影響著他說話的公信力,一個聯邦的逃犯說的話,自然沒有人會相信,所以施清海把這些東西給了許樂,當然,在機甲出現在聯邦民眾面前之前,許樂所說的話,也沒有多大份量,只不過施清海清楚許樂有一些他現在所沒有的渠道。

    許樂關閉了工作台,用手機拔通了一個電話,說道:「你好,我這裡有些你應該很感興趣的東西。」

    電話那頭傳來沈秘書永遠那般平靜的聲音:「需要當面?」

    「需要。」

    沈秘書在電話中說了一個地點,約好了時間。

    在掛斷電話之前,許樂說道:「這是我一個兄弟拿命換回來的東西,我希望你能好好使用。」正低著頭,揣著手,靠著牆壁,用這個似乎萬古不變的姿式等待著他。

    「剛才接到了總裁辦公室的電話,有一台老式機甲需要重新核定功能,這個工作交給了我們第七小組。」

    白玉蘭放下了腳尖,輕聲細語地彙報導。

    許樂想到了剛才那個電話,心頭一動,明白這大概是自己向邰家提出的要求得到了回應,只是沒有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對方便真的可以搞到一台機甲給自己。

    離開大樓,順著自動通道向地下庫房走去。在標註為的區域前方,許樂和白玉蘭經過了電子監控網絡的三重掃瞄,才進入了那片戒備森嚴的核心基地。

    沉重的大門打開,一台高約六米的黑色機甲出現在他們二人的面前,這台聯邦軍用機甲機身上有幾處不怎麼起眼的破損,黑色材料下方的合金光澤,就從這些破損裡透了出來,閃耀著寒光,歡迎著新的主人。

    許樂知道這便是屬於自己的機甲,雖然型號有些老,比現在聯邦軍方標配的要落後了不少,但是他依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的衝動。他深深地呼吸一口略有些干燥的空氣,說道:「通知工程部那邊,這個週末我們再過去。」

    白玉蘭輕輕抬起頭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許樂想到鄒副部長的敲打,想到工作台裡那些證據,看著面前的,半年以來心情難得這般愉快,大聲說道:「小爺我心情好,不陪他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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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19:51: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舊廟,許樂最大的危機!

   
    當許樂和白玉蘭走到那輛黑色機甲之前時,距離他們5.94光年之外的巴德星系——聯邦中的大區那顆行政星接近高原卻鄰東海的畔山區域,將將迎來正午最熾烈的一拔光芒。穿著一身黑色禮服的靳管家掛斷了電話,踩著桐木板連結而成的雨廊,來到了半山那座古色古香的建築下方。

    這是一座久遠皇朝風格的廟,在憲曆時期中,聯邦裡關於皇朝的遺蹟都在被有意無意間抹去,只有一些偏僻地區的舊式建築,在某些專家學者的強烈要求下,被保存了下來。這座廟宇在數萬年前大概是用光早已消散在曆史中,唯有那些淡黃色的飛簷,深色的圓形古柱,帶著一絲斑駁味道的粉牆,在提醒人們它的年紀,它地威嚴。

    整座廟宇依山而建,東臨大海,頭枕青山,迎這世間第一抹光,聽夜裡松濤最後一聲,只可惜山後便是突兀崛起的那座高原,所以景緻雖美,卻罕人前來。

    登入名錄的古建築,每一個憲曆便會由聯邦撥款進行一次大修,然而不是旅遊勝地。產權似乎又不在聯邦手中,所以管護不力,漸漸滄桑將敗,透著一股衰敗的氣息,似乎山後的松濤,山前的碧濤再波瀾壯闊幾分。這座廟宇便會化塵歸去。

    正午熾烈的陽光照耀在琉璃材料的屋簷上,反射著令人不適的光芒。靳管家低下頭,站在廟宇側邊的一個小房間外,對著房間裡正在忙碌地那位婦人輕聲說道:「沈離今天晚上要去見許樂,聽說許樂手上有些重要的東西,可能與麥德林有關。」

    那名婦人聽到這句話後。沒有太多反應,依然低著頭,在菜板上切著蔥蒜,細長的尖刀在她那雙白皙的手中,快速地落在菜板上,發出朵朵朵朵枯燥而令人厭煩的聲音,那些蔥根蒜頭便伴隨著這些聲音變成了朵朵朵朵花與屑,漸漸堆砌成堆。

    靳管家安靜地等著,他知做家務的時候,除了太子爺誰都不能來打擾。只不過今天沈離那邊傳過來地消息似乎與麥德林議員有關,事涉聯邦總統大選,他必須在第一時間內向夫人彙報。

    看著邰夫人忙碌的背影。臉上那絲平靜的笑容,靳管家一時間有些惘然,他這樣看著夫人看了多少年?即便是有可能影響到聯邦總統大選的事情,也不能讓這個女人情緒有太大的波動,聯邦最有權力的女人,是不是天生就應該擁有這樣地氣度?

    油鍋燒熱,蔥蒜爆鍋,羊肉片滑入,異香瀰漫在廟宇側旁的房間內。過不得多時,邰夫人將鍋中的菜盛入盤中。才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滿意地抹掉了微紅臉頰上的那幾滴汗水。

    就在廟宇石坪上隨意坐著,兩個乖巧文靜的女侍早已準備好了碗筷與白飯。一石桌。一蒲團,邰夫人坐在石桌之前,筷尖夾起一塊帶著麻香的羊片捲入飯中,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品味半晌後笑了起來,說道:「下次阿源回來,一定會說我的廚藝進步。」

    靳管家站在她的身後,一直沉默不語。

    正午陽光雖熾,但山間有風,所以倒也並不如何燥熱,只是一碗白米飯吃完,小半盤羊肉下肚,邰夫人的鼻尖依然滲出了汗珠,旁邊的女侍端來之後,女侍收拾了碗筷,遠遠地退開。

    石桌上有一個茶壺,兩個茶杯。邰夫人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輕輕指了指另一個空地杯子,靳管家走上前去,給自己倒了一杯,仍然並不坐下,只是站著輕輕啜了一口。

    茶杯乃墨山石雕空而成,天然石色裡透著令人涼入心脾的墨絲,材質名貴而不俗。茶是蒙山凍茶,裹攜著雪山特有的氣息,被水沖開之後,刻意冰鎮了二十分鍾,此時從壺中倒出,再被墨山石杯一凝,撲鼻無味,入喉卻有淡淡幽香滲了出來。

    靳管家沉默感受著唇舌間地滋味,虎口握著微涼的的墨山石杯,心頭先前那一絲微急頓時也消失無蹤,站立的姿式也穩定了許多。

    「東林大區的調查進行的怎麼樣了?」

    邰夫人緩緩放下茶杯,不再看山前大海,而是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廟宇一角的簷下窗宇,那裡似乎有什麼人正在看著她。

    靳管家並不奇怪夫人不關心總統大選的事情,而去關心東林大區兩年前的故事,因為雖然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內幕,但隱約猜到夫人眉間地那抹沉重,應該和靳教授有關,而且他也被調查出來地結果震驚異常,正準備馬上回稟。

    「東林太遠,只來得及進行遠程回報。」靳管家知道對面看人所能帶來的真切感,然而這件事情沒有辦法,他輕聲說道:「余逢逃脫聯邦地通緝之後,化名封余,在河西州香蘭大道開了一間修理鋪。」

    如果是平常的時候,靳管家自己都會認為自己這次彙報會太沒有重點,因為他並不知道那個叛逃的機修師與靳教授有什麼關係。但這是夫人關注的重點,所以他按照材料上地東西,很細緻地從頭說了一遍,哪怕很多信息是夫人以前就知道的。

    邰夫人安靜地坐在石桌之畔,坐姿和聯邦裡任何人都不一樣,身體略向後去,壓在自己的腿上,似乎是一種跪坐的姿式,腰身卻極為挺直,就像是一顆白楊。那身略顯寬大的淡色麻質衣衫遮住了腳上那雙布鞋。也完全掩蓋了依然保養極好的身體曲線,她認真而仔細地聽著靳管家的敘說,安靜祥和的面容上,那雙眼眸漸漸地亮了起來。

    一個被憲章局定為第一序列的聯邦逃犯,居然能耐得住寂寞,在那個荒蕪的礦星上呆了十幾年。還收了一個學徒工。邰夫人地唇角泛起一絲冷笑。

    「余逢的修理鋪有一個學徒工,叫……許樂。」靳管家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聲音微微一頓,看了一眼夫人的側臉,發現夫人並沒有什麼驚愕的神情,才安靜繼續說了下人可以證明。起初我很吃驚,但並不認為那個許樂就是現在這個許樂。」

    「因為在憲章局的檔案中,東林大區那個孤兒許樂,已經被憲章確認死亡,因為他是第一序列地當事人,所以中央電腦進行了最嚴苛的確認,憲章局內部也沒有人能做手腳。」靳管家沉默很久之後說道:「所以說,從法律意義上,從聯邦檔案上看,那個許樂早已經在兩年前死了。」

    靳管家輕輕地眯了眯眼睛。似乎自己也有些不相信從東林大區回報的這些信息,微低著頭輕聲說道:「然則……當工作人員拿著許樂的照片進行確認時,那些香蘭大道和鼓樓街的居民。都一口咬定,許樂就是許樂。」

    許樂就是許樂,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句式。邰夫人地雙手安靜地重疊放在自己的腿上,安靜地看著山廟之前的幽深東海,輕聲問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那些居民為什麼還能如此確認?在照片對照比較中,東林的那個許樂和這個許樂雖然長的極為相似,但眉眼間總有些區別。」

    靳管家躬身回答道:「五官極像,然後便是笑容,河西州那些居民們似乎很難忘記修理鋪裡那個滿臉笑容的年輕幫工。據說許樂以往在東林的時候。很得街坊們的喜愛。」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忍不住笑了起來。

    靳管家沉默片刻後說道:「從來沒有人會認為憲章電腦會犯錯。我也不這樣認為。所以據我分析,只有兩種可能。」

    邰夫人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可能是一個靈異事件,東林孤兒許樂,和出身首都星圈的蹲坑兵許樂,確實是兩個人,只不過他們的容貌氣質太像,而且……名字恰好也重合了。」

    靳管家說出這句話後,忍不住心裡嘆息了一聲,這確實是一個荒謬地說法,但問題是他接下來要做的第二種推測,在他看來,和靈異事件擁有差不多的荒謬程度。

    「憲曆六十五年,聯邦撲殺機修師余逢,幫工許樂死亡,而就在同一時間段,蹲坑兵許樂退伍,離開了東林大區,回到了。靳管家安靜說道:「這兩件事情太湊巧,所以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許樂就是余逢帶出來地那名員工,只是他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居然能夠在憲章電腦裡重新編造了檔案,瞞過了憲章的光輝。」

    靳管家的眉頭皺了起來,身為一名聯邦公民,他實在是覺得這種可能性為零,而且如果要做到這些,除非許樂能夠……把頸後的芯片換了,然而這種可能性更是他想都不願意想的。邰夫人平靜吩咐道。

    她不會像靳管家一樣,對於聯邦可能出現一個能對抗憲章光輝的芯片置換者感到震驚,因為她在很多年前就認識過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男人。當日在莫愁後山的湖畔,看到那個藍光小儀器的剎那,這位聯邦最有權力的夫人基本上就已經確定了許樂地出處,只不過她還沒有確定許樂地生死。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我建議立即通知聯邦政府。」靳管家低下了頭,輕聲說道。在梨花大學裡,他跟隨邰之源與許樂有過幾次接觸,這位服侍了邰家很多年的老人,對於那個心性乾淨、纖塵不染地小傢伙有幾分好感,但他更清楚,如果事情真如夫人所推測那般,這個小傢伙所擁有的能力,似乎已經危險到了聯邦存在的基礎。

    「他是第一序列當事者,如果家族想要保住他,將來事情一旦敗露,家族將要面臨聯邦政府前所未有的壓力,最關鍵的是,憲章局的怒火,也要由我們來承擔。」

    邰夫人沉默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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