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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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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19:33: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機,絕塵(二)


    聯邦軍方操控系列機甲,一直嚴格遵守軍用機甲操作為戰場上的無情事實早已證明,任何超越規範之外的戰術動作,在戰鬥中都只能成為華而不實的死亡舞蹈。軍用機甲是高大而沉重的金屬存在,擬人而不可能是真正的人類,要通過那些複雜的線路構件操控這個巨型戰鬥機器,那些繁瑣的規範,恰恰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指揮大廳裡那位一院機動系主任有些失神地看著光屏,因為他很清楚,從紫海機甲高速啟動,再到小白花機甲以難以置信的手速作出反應,無論是行進方式,還是格鬥技巧,那兩名機師的操控機甲手法,已經與他沉修數十年的教學規範完全不一樣。

    雙引擎,四倍功率,前所未有的機動性,讓新式機甲變成了一種嶄新的存在。事先他就想到,新式機甲的操作肯定會發生變化,但他沒有想到居然需要一種全新的操作手法,才能把這種新式機甲的威力發揮出來。

    軍神李匹夫當年單機殺入敵陣,用一台老式機甲殺死帝國皇帝,再浴血而退。其實軍方很多人都清楚,軍神大人的操控機甲手法,一定與所謂的王牌機師不同,只是這種手法無從去學,而且在老式的系列機甲上也無法施展。

    直到今天新式機甲對戰,一個全新的世界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指揮大廳裡的人們隱約捕捉到了一些什麼,卻還不是足夠清晰。只有這名機動系主任首先想到了這一點,今後聯邦軍方要培訓一批全新的機師了,革命性的機甲,需要革命性的操控手法……

    果殼公司的白色機甲,居然在紫海機甲的猛烈一擊下存活了下來,這個事實震驚了指揮大廳裡的人們,眾人都對那台白色機甲裡的機師感到了一絲佩服。

    商秋疑惑地看著光屏上的白色機甲,忽然覺得這台無比熟悉的,竟然在這一刻變得有些陌生,她知道機甲內應該是周玉,但問題是她和周玉共事已久,很清楚那個溫文而雅的男人,操控機甲的風格,絕對沒有這般沉默。

    是的,沉默是用來形容風格,表示冷靜到什麼都不在乎。

  


    舊月卡琪山脈腳下,有塵飛揚而起,兩台機甲正在高速的狀態下搏擊,機甲的速度太快,在煙塵中竟有些看不清楚,真空的環境下一片安靜,也聽不到任何碰撞的聲音,只有時不時激揚而起的火花與大地的震顫在顯露著威力。

    許樂左手地三根手指快速地摁動著快鍵按扭。感受著機甲所帶來地劇烈震動。盯著頭盔中視界畫面地眼睛眯地極小。不停地通過觸式光屏輸入和擬真系統控制著機甲。躲避著紫海一波強過一波地攻勢。

    直到直接接觸之後。他才感覺到李瘋子駕禦地紫海機甲。竟是如此地可怕。雙引擎新式機甲地機動性。被那個人發揮到了極致。從一照面起。對方便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喘息地機會。

    合金拳挾雜著壯烈地氣息,從刁鑽地路線,向著自己機甲地每一個薄弱區域砸來。如果不是他在最先前那一刻超水平發揮。只怕小白花機甲早已被紫海擊落倒地。只能任人羞辱。

    兩台新式機甲之間地戰鬥。實際上已經不再是以往地機甲戰爭模式。而更像是軍隊高手在較量近身格鬥技一般。又像是黑夜裡那些扛著大刀砍人地江湖子弟。充滿了血腥直接地風格。

    問題在於李瘋子駕禦地紫海。完美地發揮了新式機甲地速度。用標準完美地戰術動作。作出了絕對非標準地連續攻擊。竟生生打出了大江大河。奔湧不歇地感覺……

    乾淨利落、大開大闔、壯烈無儔,霸氣之中充斥著一股瘋狂地氣息。面對著這樣可怕地紫色機甲。山腳下地白色機甲在僥倖地逃過第一波攻勢之後。便完全落在了下風。根本沒有絲毫還手地餘地。

    自己不是李瘋子地對手。在這一刻。許樂想到白玉蘭在地下基地裡曾經對自己說過地那句話。如果碰到李瘋子在機甲上。你最好趕緊躲開。

    他以往對這句話地認識並不深。但此時此刻。看著恆星光屏映照下。那個紫色機甲充滿震懾力與壓迫感地攻勢。才明白了更多。

    這個十六歲的聯邦中校,似乎是一個天生為機甲作戰而生的人,而雙引擎新式機甲,就彷彿天生是為他這種人而設計出來的戰鬥工具。

    只不過兩天兩夜,李瘋子便已經與那台紫色機甲合而為一,操控的如此完美,乾淨利落迅捷,趨避穿行若狂風一般圍繞在四周,令人有窒息的感覺。

   

    合金拳頭在機甲表面上摩擦而過,劃過一道深深的痕跡,球狀關節下伸出的尖銳破甲刀,斬向了白色機甲的左側,那裡是中控芯片的所在。白色機甲在絕境之中強行一扭身軀,兩隻粗重的機械腿踏著標準步伐,往後一退。

    火花在機甲的表面彈起,然後迅疾在無氧的環境下熄滅,有若流星一串。機甲近身武器彼此格擋,時有堅硬合金表面出現慘不忍睹的缺口。

    看這局勢,紫海機甲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但很奇怪的是,每每當要擊中白色機甲要害的時候,白色機甲似乎總能判斷出紫海機甲的下一次攻擊的來路,提前做出了趨避。

    開戰至今,其實不過才將將三十幾秒鍾的時間,紫海機甲已經完成了無數個令人眼花繚亂的非標準機甲格鬥動傷,在白色機甲的身上,造成了極大的損害,但偏生卻還沒有把白色機甲擊倒,無論是指揮大廳裡觀戰的人們,還是冷漠操控著紫海的李封本人,都對這個局面感到了一絲疑惑。

    果殼的機師究竟是誰,居然能在這種情況下,在費城軍神傳人狂暴而高速的打擊下苦苦支撐?

    白花機甲外表傷痕纍纍,偶有黑色液體噴出,看上去狼狽不堪,但卻沒有受到致命性的打擊,在卡琪山腳下且戰且退,竟似隱隱能跟上紫海機甲的操控速度,傳回指揮大廳

    也證明了這一點,那名機師的手速雖然一直沒有能夠像之前那一刻的爆發超速度,但依然快的令人驚嘆。

    但如果就這般戰下去,在舊月荒山下如白花搖晃的機甲,終究不可能支持太久,失敗似乎是注定的局面。

    舊月基地和指揮大廳的人們聽不到任何聲音,卻能看到這些令人驚心動魄的畫面。身處機甲之中的那兩個年輕人,更是能清楚地感受到機甲的每次震動,每一處傷害。

    許樂此時的全副精神意志,都投入在操控機甲上,他身軀裡的灼熱線條,在快速地奔走,幫助他通過擬真系統,將白色機甲的速度提到了極致,唯有如此,他才能發揮小白花的雙引擎全功率狀態。

    饒是如此,面對著紫海機甲狂放的攻勢,他依然感覺有滔天的巨浪正在襲來,似乎隨時可能把自己淹沒掉。

    他不知道自己使用擬真系統,相當於聯邦機師等級裡哪一個等級的手速,他也不知道自己操控的白色機甲,每一個難度極大的趨避,每一次高速下的游轉,都屬於非標準動作,他只是依循著自己的本能,捕捉著紫海機甲狂暴而可怕的攻擊痕跡,控制著白色機甲按照自己最熟悉的那十個姿式動作。

    在梨花大學圖.書館1區,他一個人進行過很多次機甲第六級的演練,後來又跟著白玉蘭學習聯邦軍方的標準戰術動作,可是在這一刻,在李瘋子操控的機甲面前,他將這些全部忘記了,必須忘記,他只能按照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將小白花機甲變成自己,屈肘,突膝,橫擋,進身。

    以壯烈對壯烈,加上不知為何,許樂總覺得對那台紫海機甲的格鬥動作有些熟悉,就像是天生便知道對方會從哪裡攻來一般,所以他操控的白色機甲,才能在對方的狂暴攻擊下苦苦支撐。在這一刻,他忽然間明了,如果換成別的任何人,比如白玉蘭,比如周玉,只怕在李瘋子與雙引擎機甲合而為一的可怕攻擊下,都無法應付。

    那台紫海機甲給人的感覺,竟是不可戰勝的。但許樂依然冷靜,沉穩而快速地輸入著指令,調整著身體內散發的信號,讓小白花機甲的每一個動作都變得更加準確和有力。

    封.余大叔最為讚賞許樂的冷靜,這種欣賞甚至還在對許樂機修天賦的讚賞之上。許樂這個年輕人似乎天生就是一塊石頭,無論怎樣的艱難情況下,他都會保持思路的清晰。

    紫海機甲的雙引擎提供了強大的動力,在卡琪山脈下,機甲猛地一擰身,避過了白花機甲的格擋,瞬間推進到了小白花的身後,合金拳砸向了毫無防禦的機甲頭顱。

    機甲的頭部安置著精密的信息捕捉設備,火控雷達,還有平衡裝置,如果遭受這樣猛烈的攻擊,這些設備一旦失效,勝負自然可以想見。

    紫海機甲那一擰身,一趨步,是那樣的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而且完全掌控了白色機甲在那一刻會做出的反應,對於時機的把握,紫海操控艙內那位身經百戰的李瘋子,很明顯擁有聯邦軍隊裡最高的水準。

    情況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就是這個時候。」

    機載電腦給出方位示警信號的同時,甚至更早零點幾秒的時候,許樂便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操作。

    白色機甲的格檔動作並沒有完成,三節動力同時輸出,強行將左機械腿的關節引擎關車,液壓系統瞬間內完成一次冷壓縮,整台機甲就因為這個複雜到了極點的動作,猛地向左一傾!

    紫海機甲的拳頭擦過了白色機甲的頭部,重重地砸在了白色機甲的左肩上,白色機甲肩部的護甲頓時翹起,飛濺,巨大的力量壓的白色機甲慘然向左倒下。

    卻沒有倒下。

    因為白色機甲的左機械臂已經提前做出了反應,撐住了月球表面風化嚴重的地面,藉著這股巨大的力量,龐大的機身凌空轉了起來,沉重的機械腿在空中畫了一道弧線,迅捷無比地向後彈起,猛烈地砸在了紫海機甲的頭部。

    這是戰鬥至今,小白花第一次真正地擊中紫海的要害。

    ……

    ……

    指揮大廳裡,表情複雜的一院機動系主任剛剛坐下,看到巨幅光屏上的這一幕,又猛然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盯著光屏上小白花機甲的這個動作。

    機械臂撐地,機械腿反彈倒打,直攻敵方機甲的要害,這是機甲能做出來的動作?這倒更像是修身館裡那些強者們的近身格鬥技法!

    聯邦軍方的機師們在平時或許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但在以極短時間段為單位的機甲真實作戰中,誰敢做出這樣的動作?也只有雙引擎的超強動力,才能保證沉重機甲能夠進行如此靈活的攻擊?

    這位主任震驚地看著光屏上白色機甲的凌空犀利一擊,還來不及感慨什麼,卻發現今天這一場新式機甲對戰,給他帶來的理念上的衝擊,又出現了。

    就在小白花凌空倒踢擊中紫海頭部的同時,紫海機甲的雙引擎全速發動,竟是同時做出了反應,擊出的合金拳來不及收回,紫海機甲的機械腿卻是同時彎曲了起來,憑藉著噴流帶來的動力,在空中滑了過去,堅硬的機械腿關節部位,狠狠地擊中了白色機甲的腹部!

    紫海機甲狂暴向前,白色機甲犀利倒踢,雙方一觸,巨大的力量同時展現,被分別震開了二十幾米。風化嚴重的月球表面,因為這一擊而蕩起了無數煙塵,久久不曾落下。

    紫色機甲上半部分受損嚴重,出現了一道淒厲的破損,不遠處的白色機甲,卻受損的更慘,腹部的外甲結構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變形。

    兩台機甲分開數十米而立,中間月球表面上,那一個深深的機械手掌的印跡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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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0 19:5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機,絕塵(三)


    「一號機,動能輸出正常。」

    「引擎輔電腦參數正常,火控雷達失效。」

    「信息捕捉系統百分之四十六延遲。」

    「主火力系統能量轉移完畢。」




    「二號機,能量導入系統受損,程度不知。」

    「機載電腦有異常參數。」.

    「機腹動力艙受損,有外洩狀況發生。」

    「主火力系統能量轉移完畢.」

    舊月上的新式MX機甲對戰開始了這麼久,指揮大廳裡的電腦系統,才第一次做出了數據分析,不是說操控機甲的李瘋子與許樂,已經讓雙引擎機甲的戰鬥速度超出了電腦的計算範疇,只是戰況一直激烈,指揮大廳裡的人們,根本來不及去處理這些事情.

    一號機便是聯邦鉺科學院研製的紫海,二號機是果殼機動公司研製的小白花。聽到電子合成女聲報告的雙方損傷情況,指揮大廳裡的人們表情各自有異。

    先前的戰鬥已經表明,在辛式機甲的面對面戰鬥中,遠程武器系統已經無法完全發揮原本的作用,所以無論是操控紫海的李封,還是操控小白花的許樂,都在第一時間內將主火力系統的備用能量,全部轉移到了機動性方面。

    月球卡琪山下那兩名機師當機立斷的選擇,以及這種選擇裡所包含的勇氣、信心和生辣……讓大廳裡的專業人員們不自然地生出一股凜意。

    啟動加速數據,MX控制效能參數,關節引擎離合間距,隨著各種數字單位的出現,遠在數十萬公里之外的辛式MX機甲對戰數據,通過第一層的電子監控網絡,被傳送回了s1行星的指揮大廳中。

    只需要進行簡單的數據比較,便能發現聯邦鉺科學院研製的紫海機甲,佔據了全面性的優勢,尤其是在主雙引擎動力輸出功率上,擁有接近百分之十的溢值。在機甲作戰中,如此大的功率差異,已經足以決定勝負。

    指揮大廳右半側區域內的科學院專家們,表情平靜而自信。左半區域果殼機動公司的技術人員們,看著巨幅光屏下方那些閃過的數據,表情卻有些凝重。

    紫海機甲性能佔優,而明顯,駕控小白花機甲的機師雖然能力也極為突出,但在李瘋子的強悍攻勢下面,依然有些相形見絀,兩者迭加,指揮大廳裡的人們,都認為科學院那台紫海的獲勝,是理所當然之事。

    一院機動系主任調出了機師操控的直觀數據,看著屏幕上兩名機師的手速數據,眼瞳忍不住縮了起來。操控紫海的李封能夠達到如此可怕的手速,能夠理解,不知道果殼公司從軍隊裡挖了哪名王牌機師,回饋的操控手速竟也是這般的驚人。

    就在指揮大廳裡的人們難得找到時間,來分析一下雙方機甲數據時,巨幅光屏上的畫面又再一次變了。

    那台紫色的機甲,就像是根本不知疲倦,也根本不在乎頭部所受的傷害,在原地略微停頓片刻之後,又化成了一道豔麗的紫色光芒,踏足於酥軟的月球表面,向著小白花衝了過去。

    白色機甲就像一朵脆弱的花,外表上已經出現了多破損,面對著紫海的再一次攻擊,這台機甲做出了一個令所有觀戰者都沒有想到的回應動作。

    熾烈的光芒下,小白花機甲雙引擎全開,瞬間提至四倍功率的頂峰,機體腰後側滑出兩塊表面光滑,線條流暢的輔助飛翼。隨著輔助飛翼下的小型噴射器嗤嗤噴出氣流,白色機甲的身影猛地一震,順著表面風化的地表,快速迅捷地向著後方閃掠而去。

    在輔助飛翼的幫助下,果殼公司的mx機甲第一次展現了最高峰值的速度,就像是被一陣風吹過般,瞬間消失於後方的那一大片陰影中。

    那是卡琪山脈的陰影。

    而另一方的紫海機甲尚在半空之中,做出了一個極為凌厲的機甲攻擊動作,卻也是隨著白色機甲的忽然變化,伸展開了自己的輔助飛翼,由十米高的空中滑翔而下,借勢能強行加速,將要落到地面時,改變了機甲下落的方向,流暢至極地追向了那片陰影之中。

    小白花與紫海一前一後,就像是兩個橫行於滄茫宇宙間的流星,在光屏一閃而過,消失無蹤。

    ……

    ……

    全方位的監控系統,只用了o.o7秒的時間,便重新捕獲了兩台MX的身影。

    舊月極地區域上空的高敏度衛星,忠實地盯著兩台在卡琪山脈陰影間快速奔弛的機甲,將這些畫面傳到了觀戰者的眼中。

    今天的MX機甲對戰測試,讓舊月基地中,指揮大廳中的這些觀戰者們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對於那些浸淫於機甲操控數十年的軍方代表來說,紫海機甲的操控方式和小白花機甲趨避間的怪異身姿,是他們震驚情緒的來源。對於那些機修專家和工程人員來說,這兩台新式MX機甲所展現出來的性能,才是他們目瞪口呆的原因。

    尤其是當兩台機甲一前一後,幾乎同時伸展出輔助飛翼,瞬間將機甲的速度提升到聯邦裡前所未有的境界時,所有的人都驚呼了起來。

    果殼機動公司和聯邦科學院的專家們,在實驗室裡早就模擬甚至是親眼目睹過,MX機甲在輔助飛翼幫助下的絕對速度有多可怕,可是今天親眼目睹這種速度流在遙遠舊月上的出現,他們依然激動的難以自抑。

    激動過後是一片自然發出的掌聲,台上台下的人們,都站起來開始鼓掌,為聯邦鉺機甲的革命性突破而感動自豪。

    巨幅寬屏上兩台機甲功率全開,從作戰模式轉為奔逸模式,在崎嶇而沒有任何著力處的舊月山脈間狂速奔走,這幅畫面看上去實在是充斥著一股令人激動的美感。而和畫面上的緊張氣氛同步,回饋回指揮大廳的各項數據,也開始再一步地提升。

    「cLK正曲線上揚。」

    「cLs正在接近峰值。」

    「Aos 自適應懸掛進入被動磨損期。」

    不是指揮大廳裡所有人都能聽懂這些技術名詞,但那些大人物們聽到電子合聲都變得急促了一些,他們的心情也緊張了起來,看著巨幅光屏一側圖形化的色柱圖,知道舊月卡琪山上那兩台MX的功率輸出,已經越來越高,快要接近極限.

    時間又過去了兩分鍾,反饋回地面的數據,清晰地顯示,兩台機甲的功率輸出,一直在峰值附近來回擺盪。

    商秋緊緊握著手中的筆,盯著面前監控器裡的圖形顯示,豐滿的胸部因為急促的呼吸起不停起伏。她是一個冷靜的工程人員,但此刻也已經無法冷靜。她不明白具體的原因,但她已經猜到了小白花機甲裡應該是許樂。

    因為只有許樂、自己還有白玉蘭三個人,才知道紫海機甲最大的漏洞,如今白玉蘭已經被憲章局逮捕,除了許樂之外,誰會還不顧一切,利用卡琪山脈提速,想要將紫海機甲帶入超頻狀態之中?.

    然而光屏上那台紫海機甲此時卻一直與前面的小白花保持著距離,將雙引擎的功率輸出保持在峰值附近,偶爾進入超頻狀態一兩秒鍾,又會自動將功率降了下來。紫海機甲似乎甯願不追上小白花機甲,也不願意此時再強行提速……

    「難道說科學院那邊知道了?」商秋下意識裡用筆尖擾了擾發癢的額角,渾沒注意淡藍色的墨水塗在了眉邊,她緊張地在心裡想著,如果對方真的提前發現了紫海的問題,那麼此時在白花機甲裡的許樂應該怎麼辦?他怎樣才能把那個李瘋子真的逼瘋,逼紫海機甲進入超頻?

   


    無聲的月球極地區域,山脈的陰影中,白色的機甲就像是黑夜裡的光點,前一刻還在一塊岩石的下方,下一刻便用合金手指摳住山崖裡的一角,攀升而上。機甲的動作並沒有受到破損處的太多影響,反而變得越來越熟練,就像是一個在山間快速飛躍的猿猴一般。

    卡琪山脈上不可能有任何植物,看上去顯得光禿禿的,然而那些風化嚴重的崖石和那些時刻可能摔落的落腳處,其實都是一個個的陷阱。MX機甲也只有在雙引擎全開和輔助飛翼的幫助下,才能將重達數十噸的機身,變成靈活飛躍的身影。

    幽暗寒冷蕭索的卡琪山背面陰影區,只不過脫離s1太陽照耀幾個標準時,空中的溫度便已經下降到了零下六十幾度。因為沒有水蒸氣的關係,機甲光滑的表面上沒有出現白霜,但那些混著風化沙石的合金表面,卻有了一些說不同來的變化。

    外甲自動溫控系統已經關了,在幽暗的操控艙內,許樂雙眼緊盯著機裁電腦提供的各項數據參數,尤其是cLs值和Aos值,動力輸出已經幾次達到峰值,而自適應懸掛系統也已經無法支撐太久,畢竟全速狀態下的機甲衝刺,還是在卡琪山這種環境中,對機甲本身的損耗太大。

    「呼……呼……」

    除了電流聲之外,操控艙內一片安靜,許樂沉重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清晰。

    對小白花的操控他越來越得心應手,以前刻苦學習的機甲操控技術,在後方那台紫海機甲的壓追下,就像那十個姿式一般,快要變成他的身體本能,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夠憑籍著擬真系統和那些格鬥姿式,在李瘋子的恐怖實力面前堅持到現在。

    然而身後一直追著的那台紫海,始終在許樂的心上投放了一處陰影,那台機甲上蘊含著的殺氣是那樣的凜然,竟讓人生出不可戰勝的感覺。

    先前在山腳風化地表上最後一擊,小白花機甲凌空倒踢,成功地破壞了紫海機甲頭部複雜的火控系統,但誰也沒有料到,紫海機甲居然在半空中稔熟地操控動力系統,猛然橫移,機械腿橫屈重擊在了小白花的腹部。

    看似互有損傷,許樂卻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和紫海機甲中的李瘋子相比,許樂操控機甲沒有任何優勢,哪怕有擬真系統的幫助,他依然無法和那個自幼浸淫在機甲操控中的少年中校相比較。

    唯一能夠比李瘋子有所長的,是對機甲結構的深刻認知,從在古鍾號上修複老式M機甲開始,一直到進入果殼程部幫助MX機甲的誕生,他對機甲裡的每一個構件,每一條線路,每一個芯片組,每一條傳動桿的位置,都熟到不能再熟。

    但也正是因為這種慣態的思維,在山腳下白色機甲冒險凌空一擊中,許樂選擇的目標是集成了大部分信息捕捉系統的紫海機甲頭部。

    然而李瘋子似乎根本沒有在乎這一點,蠻橫而霸道的以傷換傷,直到塵埃落定,掌印在地,許樂才想明白,MX機甲最恐怖的殺傷力在於近戰,火控雷達的重要性早已不如以往那般重要。而小白花機甲為了催毀對方的火控雷達,卻付出了能量導入系統受損的代價。

    有山石滑落,幽暗中白色機甲快速而準確地再次找到借力點,靈活的機械合金腳趾卡進了石縫之中,伴隨著引擎的無聲振動和輔助飛翼氣流噴口處的白色揣流急噴,機甲的身體猛然拔高,來到了一處緩坡,向著斜上方狂奔,山谷坡面上的風化沙石被沉重的機甲身軀震動著無聲崩析落下,不停顫抖起伏。

    在最大功率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果殼工程部設計的小白花機甲,在逃逸中卻擁有不輸於紫海的速度,一方面依賴於商秋天才的動力學設計,另外一方面也證明了果殼工程部不愧替聯邦軍方研製了成系列機甲,在機甲工藝設計領域,依然領先於科學院。

    小白色與紫海兩台機甲的追擊戰已經持續了十幾分鍾,超低溫的惡劣作戰環境,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兩台MX的性能,速度依然極快,距離依然保持的極好。

    許樂沉重地呼吸著,專注地操控小白花做出一個又一個艱難的動作,他的操控越來越熟練,心情卻是越來越沉重。他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能夠操控機甲真正地擊敗李瘋子,但他知道一些李瘋子不知道的事情,他一直在等著對方進入超頻狀態,可是後面那台紫海為什麼一直不肯強行提速,趕上自己?

    低溫真空的環境對於MX的能量耗損來說,是極為不利的一點,紫海中的李瘋子身經百戰,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為什麼他願意這樣拖著時間?

    熾烈的恆星光芒翻過山脈頂線,映入機甲視界之中,馬區散一應寒冷與陰暗。小白花機甲一個高速迴旋形翻上了山頂.

    然後回頭。

   

    「 他想做什麼?」巨幅光屏上出現了小白花機甲躍上卡琪峰頂,然後回頭的畫面。也不知道聯邦鉺的電子監控是如何做到的,光屏上的實時畫面分辯率極高,視角選擇的也極為漂亮,明顯應該不是由高空衛星拍攝所得。

    長達十幾分鍾的機甲追逐看上去似乎有一些沉悶。這本來就是一場無聲的戰鬥,但先前在山腳下兩台機甲所展示的機甲性能和絕妙的操控,足以令所有的觀眾感到激動。這十幾分鍾之內,卡琪山的陰暗處,只能看到白色和紫色的兩個機甲身影,在趨避高速前行,一直持續了久時間。

    返饋回來的數據和電腦的分析,已經向指揮大廳及舊月總裝基地裡的人們顯示,科學院的紫海機甲佔據了優勢。

    對於小白花機甲奔逸上山,眾人在吃驚之餘,也漸漸明白了那個機師的想法。直到此刻,依然沒幾個人知道白色機甲裡的機師是一個技術主管,他們認為那肯定也是聯邦軍方絕對出色的王牌機師,所以當光屏上出現白色機甲剎車回頭畫面時,眾人生出強烈疑惑。

    面對著紫海機甲壓倒性的優勢和李封一旦出手就再難中斷的攻擊,這名不知名的王牌機師,為什麼會捨棄難得找到的速度均勢,而停在了山峰上。

    對戰至此時,聯邦科學院紫海機甲在性能方面的優勢體現出來了一大部分,所以指揮大廳里科學院的工程人員表情都平靜。眉角幾抹藍墨水痕跡的商秋望著那邊,又回頭看了一眼後方的林遠湖,看著那位老人平靜而充滿自信的表情,在心中忍不住輕輕冷哼了一聲。

    紫海機甲的性能依靠是的設計,而設計所基於的函數模型卻有一個參數錯誤,果殼公司設計的MX,就是為了修正那個參數錯誤,而犧牲了一部分的性能。指揮大廳裡沒有任何人比商秋更清楚這一點,只是眼下局面一邊倒,她便是想擺出一副自信在胸的神情,也極為困難,她只知道小白花站在卡琪峰頂回身,一定是在想辦法把紫海拖入超頻,只是不知道那個傢伙具體會怎麼做。

    忽然身旁一名中年專家碰了碰她的肩膀,急促地說道:「小白花在做什麼?」

    商秋猛地扭身向光屏上望去,忍不住紅唇微張,就像指揮大廳裡所有人一樣,發出了一聲誇張的輕呼。

    巨幅光屏上,白色的機甲機械臂前端伸展出了修理臂,抵住了機甲受損嚴重的腹部,似乎在進行某種修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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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章 一機 絕塵(四)


    商秋下意識裡摀住了嘴巴,她清楚小白花MX 地艙下有一些備用的構件。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小白花此時顫立峰頂,紫海瞬間之後便會擊來,機師居然會在此時選擇修理自己!



    實力是刻苦磨練來的,信心卻是要從實戰中獲得的。

    戰鬥追逐至此刻。許樂深深驚嘆於李瘋子深不可測的控甲能力同時,對於自己也多出了很多信心,在此刻,他終於明白當年在梨花大學H1區被六級虛擬測試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日子不是白費地。

    年初從邰之源地口中,他就知道了機甲六級測試是一個多麼可怕地關卡。他相信自己使用擬真系統地操控方式,如果換算成手速地話。應該已經接近了軍方王牌機師的水準。再加上前一段時間在首都郊外白水地下基地裡進行的高強度機甲操作訓練,他相信自己操控機甲的能力。

    有信心。許樂才會聽從白玉蘭臨走前的輕聲吩咐,臨時頂替了周玉的機師位置。

    只可惜李瘋子更強,強地出奇——進入紫海機甲地少年。比那個暴戾蠻橫的模樣,竟還要可怕一些。明明有幾十噸金屬相隔。卻阻不住那人將衝天地殺氣通過冰冷的機械展現出來。

    此時地許樂甯肯與對方單對單用拳腳殺上一場,也不願意開著機甲面對他。在這一刻,他不禁想到邰之源所說的那位帝國公主殿下,十二歲就進入了六級地境界,李瘋子當年也是十二歲上的戰場,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地怪物?

    最令許樂感到警惕。連一顆堅硬如石頭的心卻都有些搖晃地事實是。那台一直跟在身後地紫海。並沒有如他先前計劃的那樣,在追上卡琪峰頂地途中。進入超頻狀態,強行提速攔截自己。

    那台先前如此瘋狂暴戾地紫海。為什麼卻忽然間變得如此冷靜和冷漠?暴戾的風格如果再加上絕對冷靜的思維。還只有僅僅十六歲。這種對手實在是太可怕了。費城李家。軍神老頭子。大叔,是不是這個宇宙裡所有地怪物,都和這些有關係?

    在想這些東西的時候。許樂並沒有像古代劍客一樣傻站在峰頂等著紫海機甲地到來。他是一個待人處事有古風地三有青年,卻不會愚蠢到奢求和殺戮相關地戰鬥。也能遵循某種刻板的規矩。

    穩定站在峰頂平台崖邊的小白花機甲,左臂上地遠程武器已經打開,沒有了備用能量地火力系統,無法啟動主炮,然而旋轉式達林槍管,依然將那些代表高速彈體的光點噴射了出去。不停地射向崖下那條崎嶇難行的道路。

    只可惜機甲左臂上的槍管沒有嗒嗒的清脆響聲作為伴奏。弱光化的彈體也無法擊碎風化了地月球山體,給那台紫色地機甲身影帶去更多的麻煩。

    紫海機甲沉默而迅捷地在山崖上進行著無比牛叉地趨避動作。將小白花射出地彈線全部閃開。

    許樂不曾指望測試中遠程攻擊能夠擊中紫海。或者將對方逼下山峰,只是希望能夠拖延對方登上峰頂地時間,事實上他也做到這一點。

    精準的彈著點。似乎能夠預判到紫海機甲趨避動作地射擊痕跡。讓操控紫海的李封也感到了極為艱難,當他接近峰頂地時候,又一個三分鍾已經過去了。

    在這三分鍾地時間裡。小白花地右機械臂一直沒有閒著,而是在快速地進行自我修理工作。在一般地機甲戰鬥中,根本不可能給機修師任何維修地時間。然而在今天舊月卡琪山脈這種特殊地環境下。白色機甲卻做到了這一點。

    因為操控它的是許樂,如果說操控機甲地水平,許樂比李瘋子差很遠。但要說修理機甲的能力,聯邦裡還真沒有多少人能比他更強。

    左機械臂精準而快速地射擊。右機械臂沉著地進行著修理工作,一動一靜間。屹立在峰頂之上地小白花機甲,竟給所有能看到這一幕的觀眾,一種極為特殊地感覺。

    戰鬥中修理機甲,已經讓地面指揮大廳裡的人們傻了眼,更何況此時白色機甲明顯在進行雙重疊加操作!

    這種操作地困難性不問而知。許樂進行地卻極為順暢,他用擬真系統配合控制桿和指觸式光屏,同時進行這兩項操作,使用起來並不困難。

    地面一陣劇烈地顫動。機械右臂完成了最後一個關鍵性部件的替換。許樂看著頭盔視界中那自天而降地數字模型,體內熱流一振。將控制信號輸入機甲之中。小白花機甲關節引擎全開。斜斜向後劃過峰頂平台地表面,直退七十米!

    沒有聲音,卻像是有轟地一聲巨響。紫海機甲避開了最後那道彈線,衝天而起。迅猛而落,就像一塊隕石般。重重地砸在了小白花先前所站立的位置上。

    機載電腦迅速地進行了自檢。許樂清楚動能導入裝置被修複了大部分,果殼MX設計當中地自載備用構件。本來就不可能太多。只是極為關鍵。而且自重極小地設施。能夠修複到這種程度。他已經很滿意了。

    紫海並沒有像先前那樣衝過來。而是靜靜地站在崖邊,注視著小白花緩緩收回了右機械臂上地維修手。似乎它也覺得對方很奇怪,居然會選擇在這時候進行修理工作。

   

    紫海機甲內地李封沒有輸入任何攻擊命令。他透過頭盔中的視界看著不遠處那台有些破爛地白色機甲,一直沉默。由於頭部信息捕捉系統受損嚴重的關係。火控雷達全部失效。

    此時地機載電腦無法及時地計算出那台白色機甲的現狀。但就這樣用可視光觀看著對方。十六歲地他忽然覺得很有意思。

    李封地雙手離開了操作桿與觸式光屏。緩緩地活動了一下指腕處地關節,然後重新放了上去。他身上穿著一件特製地操作服。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將那副魁梧有力的身軀包裹地極為嚴密,那張依然帶著青春期稚澀神情地面容上,閃過幾絲與他年齡不相襯地沉思。

    十二歲參軍入伍,當年便在軍方地秘密測試中進入虛擬六級地層次,李封知道這整個宇宙中,大概只有遙遠帝國裡那位公主殿下能夠與自己相提並論,驕橫暴戾。有將世間一切砸爛衝動地性格,來自於他離奇的青少年人生和他自身具有的超強實力。說穿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氣勢也就越加凌人。

    李封十六歲,總不可能像費城莊園裡那位祖父一樣。深井無波,若星辰永恆而不屑閃耀。

    然而前線地浴血奮戰。無數次在帝國機甲伏擊中死裡逃生的經曆,那些飄浮於太空之中地海盜艦殘骸及同袍們鮮血呈流線散開地屍體,讓這位聯邦最年輕地中校,以一種有些畸形的速度成熟起來,或許,這本來就是當年軍神送他參軍地真實原因。

    能在那種環境下活下來地李封。絕對不僅僅是個只有武力而沒有頭腦地瘋子,雖然他地性格雖然有些瘋狂,然而一旦進入戰場,在瘋狂的外表遮掩下。他便會進入絕對的冷靜。

    所以從開戰至今。哪怕先前進入卡琪山脈陰影區時那麼好地追擊機動,李封都用那根鋼鐵一般地神經。強行控制著自己以及身下這台紫海機甲。

    萬事不能入其極。不到最危險地關頭。李瘋子絕對不會讓自己真正地瘋狂。使用超出自己控制能力地操控手法。比如超頻。

    對面白色機甲裡那名機師很有意思。李封看著視野裡如臨大敵的對方。唇角微微抽搐了一絲。有意思不是因為此人先前居然敢在激戰之中進行自我修理。而是因為在山腳下,這名機師居然能在紫海地連續攻擊下支撐了下來。

    只有李封自己才知道。那一連串地狂猛攻擊是多麼的可怕。家族地傳承加上這台雙引擎構造的大功率機甲,一旦配合起來所產生地巨大威力,連他自己都有些震撼,他甚至在想,就算是西林軍區那幫崽子們時常提起的那個姓田地傢伙,或者是鍾司令親自操控機甲,在自己先前那串攻擊下,只怕也會抵擋不住。

    而果殼的那名機師卻擋住了。雖然擋的極為狼狽。卻保住了機甲地重要部位。更令李封感到警惕的是,他從白色機甲地非標準戰術動作中,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風格痕跡。

    與自己地風格不同,卻總是似乎能提前預判到自己地行動,而且白色機甲的每一次出手,都是那樣地準確,就像是能完美配合自己地攻勢一般。

    「這個傢伙很不錯。」

    李封在心裡對這名機師做出了如下地評語,而且因為心中地那絲警惕,暗自將對方地危險等級又提升了一度。只是他根本沒有想過要藉著這次機戰測試將這名機師如何。

    因為他很自信,最後勝利地肯定是自己。而聯邦軍隊現在正是需要像對方這種優秀地機師。

    就在這個時候。機甲操控艙內一個深綠色地指示燈亮了起來,李封漠然看了一眼,知道這是聯邦軍方的標準配置,短距離加密通話系統,用於軍隊在敵人電子攻擊下進行小範圍組隊合作。

    「認輸吧。」

    此時在舊月荒驚峰頂。能夠進行機甲短距離加密通話地。便只有對面那台白色機甲。李封雖然有些不明白。卻搶先開口。而且說地是如此理所當然,他冷漠說道:「機甲是我的強。操控也是我更好。你沒有機會。」

    通話器那端安靜了幾秒鍾,響起了一個略微有些沙啞地年輕聲音:「可我還想把你家的門牌拆了,也想叫我一聲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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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機,絕塵(五)


    拆牌、小叔,只聽到這兩個詞,紫海機甲操控艙內的李封眼睛一縮,知道了前方白色機甲內的機師是誰,然後陷入沉默。

    從知道自己要參加機甲對戰測試時起,李封就沒有關心過果殼機師會是誰,哪怕先從卡琪山腳一直殺到峰頂,他對這名不知名機師多出一絲欣賞和疑問,卻依然沒有投放太多精神。就算白色機甲裡忽然出現一名帝國的王牌機師,他也不會如此吃驚,對於對手,李瘋子向來只會把對方擊敗,然後踩上一腳這般簡單,既然如此,對手是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白色機甲內的機師居然會是那個身材瘦削的技術主管。李封並不知道許樂現在已經正式歸屬了聯邦軍方,以為他依然是個文職少尉。在他看來,許樂曾經在林園中展現過異常強大的近身格鬥能力,但打架這種事情和操控機甲總是不同的,為什麼對方操控機甲也能如此強大?

    李封的眉毛皺了起來,通過頭盔裡的偏差視界,看著前方那台安靜的白色機甲,心中的驚訝許久之後才消散,冷冷說道:「你還真是令我吃驚。」

    「既然是我們之間的賭約,我當然要親自把你打垮,費城的門牌讓別的任何人來拆,我覺得都不太合適。」

    許樂聽著通話器裡傳來的李封的聲音,冷冷地說了一句。

    在峰頂等他,挑明自己的身份,一切的一切,他只是想激怒對方。如果按照先前的過程進行,許樂知道自己注定是機甲戰的失敗一方,而要想激怒李封這樣一個在戰鬥中絕對冷靜,卻能揮出瘋狂氣勢的絕對強,除了那個賭約和自己在機甲內這個事實之外,他找不到別的辦法。

    李封皺著眉頭,看著視界中那台白色的機甲,忽然開口說道:「你還真是令我吃驚,不過恭喜你,你成功地激出了我殺死你的慾望。」

    「這正是我的願望。」許樂在心裡默默想著,然後聽到通話器裡傳來李瘋子冷漠的聲音。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把機甲帶到峰頂,但我可以告訴你,舊月極地區域的地表徵狀,我在來基地之前,就已經看過了,在這片峰頂上,你沒有任何退路,在這一點上,我佔了你便宜。」

    費城李家傳人,在聯邦軍方內的地位特殊,來到舊月之前,自然有軍方的參謀人員,將畫定的對戰場所地形特徵告訴李瘋子。許樂聽到李瘋子自己承認,生出一絲有些複雜的情緒,這位少年天才中校雖然暴戾驕橫,但在正面對戰的時候,仍然不失磊落之意。

    許樂忽然想到自己要把對方拖入超頻戰地真實意圖。氣息微微一窒。沉默片刻後。沒有繼續去想這個問題。說道:「努力吧。其實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並不想當你地叔叔。」

    完這句充滿冷嘲之意地話。許樂深深地呼吸了兩聲。打開了操作桿旁邊地一個安全閘。輕輕按下了啟動按鈕。

    聽到通話器裡響起地聲音。李瘋子清嫩地五官上閃過一絲陰沉之意。許樂說話地聲音很平靜。但就是這種平靜。李瘋子卻感到了一絲羞辱。想要拆費城李家地門牌。想要羞辱我。居然親自參加機甲對戰……許樂地選擇讓他感到了意外。也感到了挑戰。清嫩地五官漸漸平靜。一抹冷冽地殺意戰意卻已經像燃燒地火一般升騰起來。隨著他地身軀手指。傳遞到沉重龐大地紫海機甲之上。




    超近距離加密通話。並沒有被衛星和電子監控網絡捕捉到。無論是舊月基地地觀戰室還是S1都郊區地指揮大廳內。沒有第三個人能夠聽到許樂和李瘋子之間地對話。

    人們看著巨幅寬屏,畫面上紫海機甲與小白花機甲站在卡琪峰頂,站在光亮與陰影的交界線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們不知道這兩台最新式的機甲,機甲內那兩名強大的機師,在下一刻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驚喜。

    然而此時,人們只是感到疑惑,紫海機甲追上峰頂之後,並沒有像先前一樣馬上展開狂野的攻擊,那台小白花機甲也沒有再次狼狽又精妙地逃離,兩台高達七米的機甲,只是沉默地站在峰頂,就像是兩座俯視人間的神祇雕像一般。

    「這是在做什麼?不會是能量耗盡了吧?」指揮大廳內一名官員皺著眉頭問道。

    身旁的軍方大佬們理都沒理這個政府官員,因為他們很清楚,機甲的自攜能量足以支撐這台新式機甲長達數小時的連續戰鬥,只是他們也沒有去諷刺這名官員,因為看著光屏上那兩台沉默對峙的機甲,這些軍方大佬也不清楚到底生了什麼,按照軍神老爺子當年的作戰風格,李瘋子那小子怎麼可能愚蠢到在戰鬥中講究風度?

    一直安靜坐在台上的林遠湖院長,忽然往前欠了欠身子,然後坐直,眼睛眯了起來,他看著畫面上兩台安靜的機甲,隱約猜到接下來會生什麼,他沒有絲毫不安,因為他相信紫海機甲的性能和李封中校的絕對實力,但為什麼會覺得胸口有些涼?難道是年紀老了之後,有些不能禁受刺激?

    「出什麼事了?」指揮大廳左半區域,果殼工程部的專家們怔怔地盯著數據,有些不安地問道。

    「也許這兩名機師有些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商秋取過身旁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眉角的藍色墨水,微笑著說道。看到這一幕,她先前一直揪著的心終於放鬆了一些,雖然不知道遙遠舊月卡琪峰頂生了什麼,但很明顯,無論是許樂還是李瘋子,都不願意再等下去了。

    「發生什麼事了?」

    指揮大廳裡的人群都在議論著畫面上的事情,然而這一個聲音卻顯得格外驚惶和響亮。台上那名第一軍事學院機動系主任,再次猛然站起身來,第一個現了峰頂兩名機甲的異常狀況,他指著畫面,大聲地向下方的工程人員們吼道。

    寬幅光屏上的卡琪峰頂,氣溫雖高卻因為那些風化的岩土及白色的光線,顯得無比冷寂。

    白花機甲與紫海機甲,幾乎同時身上噴出了數道極為細微的氣流,那些乳白色的氣流快速噴出,就像博物館裡那些老式的蒸氣機車一般,又像是兩個漏了氣的老式鍋爐。

    看著這一幕的人們,聽不到卡琪峰頂的聲音,卻似乎能聽到耳邊傳來嗤嗤的聲音,那是高速氣流噴出的聲音。

    白色細微氣流一噴即停,峰頂上兩台機甲依然安靜站立,緊接一塊金屬構件從白色機甲的機械臂上脫落,重重地砸風化的岩石之中,激起一片煙塵。

    又有一物重重落下,煙塵再起。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紫海機甲機體也開始脫落構件,那些構件也砸在了地上,震起煙塵。

    煙塵瀰漫在峰頂,漸漸掩去了兩台機甲的身影,然後又漸漸平伏,露出真容。依然是紫色與白色的兩台機甲,機甲的機械腿四周,卻散落著無數或大或小的裝備。

    就像是爬行動物褪皮,又像是長滿果實的枝頭,不願意再承擔沉甸甸的重量,枝節斷了,果實落了。這些比喻其實都不合適,這兩台機甲,其實就像兩個忽然從寒冬進入盛夏的人類,將自己身上那些厚重的棉祅全部脫掉。

    「二號機甲,遠程武器系統自動脫落!」

    「輔助平衡儀彈出!」

    「合金板式履帶脫落!」

    「隱藏修理臂脫落!」

    「1區塊隱藏門開啟,固件脫落!」

    ……

    ……

    「一號機甲,武器系統確認失效脫落!」

    「紅外輔助捕捉系統脫落。」

    「合金板式履帶脫落!」

    ……

    ……

    伴隨著畫面上兩台機甲開始剝落構件,指揮大廳內的電子合成聲解說再次響起,冷冰冰的電子合成女聲,落在大廳內人們的耳中,卻是激起了無數的震驚。

    只是這些震驚都被人們極好的壓抑在心中,他們沉默而緊張地注視著光屏上的一切。

    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先前那些在真空中如銀蛇亂舞一般的白色細微氣流,是用來分離這些構件與機體之間的聯結設備。然而除了果殼工程部和聯邦科學院的專家工程師之外,其餘很多觀戰的大人物們,並不理解,為什麼峰頂上兩台要在此時做出這樣的舉動。

    「一號機甲雙引擎全開,關節微引擎動力合成,輔助飛翼引擎全開,功率突破上限,進入溢值百分之十五區間。」

    「二號機甲雙引擎全開,關節微引擎動力合成……」

    「請注意,正式進入超頻狀態!」

    「請注意,正式進入超頻狀態!」

    指揮大廳裡的人們先是一陣沉默,然後馬上開始無聲地忙碌起來,大廳前方三個區域內的技術人員和專家們,開始記錄數據。那些觀戰的人們,不用親自去處理這個狀況,但在旁邊技術人員們的解說下,也陷入了緊張的沉默。

    光屏上代表機甲功率輸出的紅色光柱,一直在不停地上升,早已突破了代表安全的那條線。技術專家們緊張地注視著自己負責的部分系統,看台上的人們也沒有人議論,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了超頻狀態的恐怖,知道真正考驗新式機甲的時刻到來了。

    去除了一切的遠程冗餘裝置,集成了機甲關節微引擎的全部動力,棄掉了沉重的火力系統,強行調整電子噴流器姿式,為機甲提供超出極限的動力供給,這便是超頻狀態。

    這是新式機甲設計理念中,近身戰鬥的絕對狀態,但也是最危險的狀態。如果是在真實的戰場上,超頻狀態下的作戰機甲,基本等於置諸死地而後生,因為機甲此時已經沒有了完備的維生系統和遠程能力,在沒有強大後援的情況下,就算擊倒了對面的敵人,最終留給這台機甲的,也只有自爆一個可能。

    卡琪峰頂上參加測試的兩台機甲,不約而同地脫離了那些用來保命的構件,幾乎同時進入了超頻作戰狀態,這便是將自己放到了不能敗,不能退的死地之中。

    這並不是對戰測試中的計劃安排,而且風險極大,是什麼樣的原因,促使那兩名機師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會不會就先前那一陣惺惺相異的沉默?

    看台上,林遠湖緩緩地站了起來,看著巨幅光屏上的機甲畫面,久久沉默不語。

    看台下,果殼工程部區域裡的人們正在忙碌地跟蹤小白花的數據,確保超頻功率在引擎材料的容納範圍之內,誰也沒有注意到,商秋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台。

    她走到了光屏的下方仰觀看,緊緊握著雙手,在心裡默默地數數。

    「175,174……」





    峰頂的小白花機甲忽然顫抖了起來,只顫抖了一絲,便緊緊地貼著平台風化的岩石地表,向著紫海機甲掠了過去。

    如果說先前在輔助飛翼的幫助下,兩台在奔逸狀態中的高速,已經震驚了指揮大廳裡的所有人,那麼此時在超頻狀態下的機甲動作,更是快的幾乎要看不清楚。

    四周被沉重機甲步伐激起的煙塵,都完全跟不上那像白色影子一般的動作!

    紫海機甲的速度比小白花更快,動作更加準確直接,沉重的機械腿就像是靈活的空氣一般,球狀關節微啟,機身做出了一個怪異的扭曲,讓白色機甲機械臂前的合金齒刀擦著右臂刺空,紫海機甲右肩一顫,機械臂前端的三棱合金刺鋒,卻是狠狠地紮進了白色機甲的側肋。

    峰頂並無狂風,卻煙塵大作,遮天蔽日,兩台最新式的機甲,就在煙塵之中,像兩個悍不畏死的勇士,不退不逸,防滑機械足緊抓地面,做著難度極高的攻擊與趨劈。

    不過二十秒鍾的時間,便不知有多少記合金拳重重地砸在了彼此的機身上,雙引擎提供的強大動力,此時完全轉換成了超頻狀態下的速度和近身格鬥力量,那是毀滅性的力量。

    紫海的合金三棱刺,在峰頂劃過一道淡紫色的光芒,狠狠地紮進白色機甲的機身,然後拔出,帶出幾道液體飛濺的痕跡,震翻幾塊相連部位的護甲。

    超頻狀態下的紫海,更像是一台天神駕禦的太空戰車,勢可不擋,勇猛無儔。

    許樂根本沒有時間抹去唇邊震出的鮮血,眯著眼睛盯著頭盔中的數據顯示,盡自己最大能力調動體內的力量,控制著擬真系統,做出一個又一個他自己都無法想像的機甲動作,躲避著紫海機甲恐怖的攻擊,同時在心裡默默數著:「169,168……」

《 本帖最後由 emm386 於 2010-2-10 23: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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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捲上林的鍾聲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機,絕塵(六)


    山頂的戰鬥與山腳下的戰鬥,山間的奔逸狀態都完全不一樣,不論是紫海機甲還是小白花,都再也沒有做出機甲騰空的動作,而是老老實實地用機械足抓著地表,全憑機甲上半身的動作在交鋒。

    這裡說的老實自然是放慢了很多倍速度才能感知的感覺,實際上兩台機甲就像是柳樹妖物一般,根深植在土壤之中,一絲不亂,每一步踏出輾轉,都顯得那般紮實,但機甲上半身的動作,卻像是柳絲隨風狂舞,快捷凶險精確可怕。

    這幅畫面給觀戰者一種錯覺,這兩台進入了超頻狀態下的機甲的機械腿似乎一直沒有移動,而只是機甲腳底下的地面在移動。

    ……

    ……

    天神一般的紫海機甲機身一擰,鋒利的破甲三棱刺順著小白花已然破爛的合金機甲表面滑過。近一米長的巨大三棱刺,就像孩子們手中握著的煙花棒,刺尖帶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火花。

    顫動大作,在無聲的戰鬥中,白色機甲右機械臂上的鋸齒刀悄無聲息地從臂下橫割了過來,在紫海機甲機械臂的腕部留下了一道不怎麼深的痕跡,但總算阻止了紫海機甲要命的一刺。

    雙引擎的巨大轟鳴聲沒有空氣做為媒介宣告它的威力,卻帶動著機甲的身軀顫抖了起來,在峰值功率的作用下,紫海機甲倏的抽回機械腿,就像道狂風般欺進小白花機甲的中腹,肩頭狠狠地撞在操控艙所在的中腹部位!

    一時間,殘碎的減震護甲碎片四處激射,令人心寒的變形緩慢扭曲顯現,白色機甲頹然後挫,垂垂欲墜。

    ……

    ……

    「147……」許樂沒有理會胸前地血跡。在心裡默默倒數著。

    高速下地重力負荷。對於機師來說。已經是足夠沉重地負擔。而進入超頻狀態後地小白花機甲。在正面抵擋紫海狂暴地攻擊時。已經無法像先前那樣提供無比完備地減震及維生系統。那些巨大地衝擊力量。讓他如鐵鑄一般地筋骨身體。都開始感覺到有些酸澀痛苦。就像馬上要散架一般。

    這是噴地第幾口血。許樂並不清楚。臉色有些蒼白地他盯著頭盔裡地光屏。雙手快速地移動。操作桿快要被扭斷一般啪啪作響。身體上每一寸皮膚都在灼熱。在向擬真系統傳遞著指令。

    操控著小白花擋住了紫海猛烈地一刺。卻沒有辦法擋住壯烈地一撞。隨著機甲表面地變形。許樂被這股巨大地力量震地雙眼黑了一瞬。從機載電腦地示警數據中知道。小白花已經失去了平衡。

    悶哼一聲。許樂被包裹在擬真系統中地身軀開始急速地顫抖起來。無數複雜地指令。傳遞到機甲地每一個元件之中。

    粗大沉重地機械腿開始顫抖。開始滑移。開始以某個定點為區域繞著半封閉圓弧。護甲內高速地液壓管線和傳動裝置。以肉眼看不清楚地速度壓伸、拉展、複位……

    就在這個過程中,紫海機甲恐怖的撞擊力,被漸漸消除,小白花機甲看上去危在旦夕,卻最終驕傲地站立住兩道深痕的終點處。

    「不能倒下。」許樂右手五根手指一彈,配合著擬真系統,控制著小白花機甲平貼著峰頂平台,向著紫海再次衝了過去。

    進入超頻狀態之後,不論是許樂還是李瘋子,都不再使用先前山腳下那些凌厲的躍升攻擊動作,而是極有默契地讓機甲緊緊抓住峰頂風化岩石前行,平移的速度更快了一些,卻都沒有嘗試從空中進行攻擊。

    超頻戰是風險極大的作戰模式,從一開始的時候,許樂便從本能出發,按照封余大叔教過的那十個姿式,操控著機甲,不肯讓小白花有哪怕一微秒的離地時間。

    那十個神奇而古怪的姿式,全部都是屹立地面,不動如松的強橫進身技。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紫海機甲也會選擇這種作戰方式?難道大叔真的和費城李家有什麼關係?

    許樂隱隱能夠捕捉到紫海機甲的戰鬥風格和出手痕跡,聯想到林園那個夜晚,他甚至有種感覺,大叔教給自己的十個姿式,好像就是為了克制費城李家的某種秘法一般。

    然而李瘋子畢竟是李瘋子,不愧被稱為打遍軍中無敵手,不愧是在三年多時間裡,不停狙殺帝國皇家機甲營的超級強者。

    即便許樂用擬真系統控制機甲,相當於一名軍方王牌機師的手速,即便他能隱約猜到紫海機甲的攻擊節奏和方位,然而在那漫於峰頂的紫色狂流面前,竟是找不到任何還手的機會。

    先前山腳下紫海機甲在李瘋子手中所發揮出來的機動性以及瘋狂的攻擊能力,已經讓許樂感到了難以支撐。然而進入超頻狀態,紫海機甲在近戰中,卻變得更為可怕。一是紫海超頻後的超強性能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二來操控紫海的李封似乎真的有些瘋狂了……

    在許樂頭盔裡的視界中,在舊月基地和地面指揮大廳的光屏上,所有人都隱約間似乎看到了一頭正在咆哮的紫色斑點猛虎,正向月球極地卡琪峰頂的平台上,向那台死不認輸的白色機甲,發動著最後的撕咬。

    機甲高速閃動、趨避,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觸、撞擊、刀芒、拳影中,白色機甲被震開,被傷害,機甲裡的許樂,卻在一直瞪著那雙併不大的眼睛,在心裡沉默倒數著:「132,131……」

  


    此時小白花機甲裡的許樂,並不像以往那樣眯著眼睛,而是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視界中的紫海機甲。

    紫海中的李封,卻是一邊嫻熟地操控著機甲,發動一波又一波強悍的攻擊,一邊眯著眼睛打量著那台慘不忍睹,性能急劇下降,卻依然不肯認輸的白色機甲。

    對於這位聯邦的少年天才機師來說,機甲戰鬥早已經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血液中令人興奮的因子,這種測試強度的對戰,本來不至於讓他進入如此暴戾狂野的感覺之中,然而那台白色機甲裡那個可惡的人,卻讓他意外地產生了如此強大的戰鬥慾望。

    李封承認許樂讓他很意外,不止是他操控機甲來和自己戰鬥,也包括許樂在這一場戰鬥當中的水準,這已經接近軍隊的王牌機師水準了,而且他知道許樂是研製果殼的技術人員,所以在操控新式方面,有很大的優勢。

    可他依然沒有想過許樂會擊敗自己,這是一種深植於骨子裡的驕傲與自信,紫海優異的機動性能,完美地展現了他機甲操作的水準,紫海此時狂暴如江河奔流一般的猛烈攻擊,其實他閉著眼睛都能做出來。




    當李封還是個嬰兒,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那位祖父就把他抱進了機甲;當他剛剛學會走路不久,祖父就開始讓他嘗試攀爬高大機甲旁的梯子。李封除了爺爺之外,學會的第一個詞就是機甲,在沒學會開汽車之前,他就學會了操控機甲。當他還沒有來得及喜歡女生比如郁子之前,他就已經喜歡上了操控機甲的感覺……

    當聯邦裡所有的少年都還在看著教學光屏,想像著網絡遊戲裡的機甲升級時,十二歲的李封已經被他的祖父送到了西林前線,通過了軍方破天荒的測試,擁有了第一台真正屬於自己的軍用機甲。

    然後他開始操控著M52在礦星上,在海盜艦上,學會了屠戮,習慣了將敵人的機甲砸成一堆破銅爛鐵……

    李瘋子短暫的十六年人生,一直和機甲這個名詞緊緊聯繫在一起,不曾分離。他甚至有時候會覺得,每次呆在悶熱而幽靜的操控艙裡時,他才是真正的自己。

    打遍軍中無敵手,李瘋子,其實都是他駕控機甲得來的形容詞,因為他一旦進入機甲,會比平時更加狂野暴戾。

    因為機甲中的他,更為強大。

    所以李封不明白,許樂為什麼能夠堅持這麼久,為什麼明知必敗,只能更慘,他卻不認輸。想到那個賭約,以及此時白色機甲的堅持,李瘋子的眼睛眯的更厲害了,微紅的眼瞳裡閃過一絲怒意。

    紫海機甲兇猛地再次攻擊,將小白花蹂躪了一遍又一遍……

   


    沒有什麼惺惺相惜。

    臉色蒼白的許樂,在巨烈的震動中瞪大著眼睛,盯著那台如瘋虎般的紫海,控制著自己的機甲避開那些致命的攻擊點,輕聲喃喃自言自語道:「慢慢的,慢慢的。」

    他的聲音是那般的輕柔,那般的平靜,以至於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依然冷靜,沒有感覺到面前紫海機甲所展示的震懾力與氣場。然而他的理智卻告訴自己,無論是操控機甲的精準度,還是戰鬥經驗或者是操控機甲所需要的任何素質和能力,李封都遠在自己之上。

    如果這不是軍方秘密的測試對戰,許樂清楚李瘋子一定不會介意擊敗之後殺了自己,所以不曾相惜,他只是冷冷地瞪大著眼睛,想看對方怎麼死。

    心裡的倒數已經到了一百十一七秒,過去了一分鍾,還有兩分多鍾,許樂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兩分多鍾,不知道小白花機甲會不會提前爆機。

    進入超頻之後的戰鬥,更加呈現一邊倒的態勢,白色機甲悽慘到了極點,似乎隨時都可能爆機。然而許樂卻一直沒有投降的意思,他只是讓自己的每一次操作更精準一分,每一次趨避更加快捷一分,每一次的攻擊更加凌厲一分。

    寂清的卡琪峰頂平台上,紫海機甲就像不可戰勝的天神,白色機甲就像是一朵瑟瑟發抖的小白花,時不時被吹拂而走,時時被巨人腳掌碾壓而過,機甲身軀好幾處扭曲變形翹起,液體外洩,中控系統受損,隨時可能倒下。

    卻一直沒有倒下。




    地面指揮大廳裡的人們,沉默地看著光屏上的畫面,中立的軍方機修工程師們,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在心中生出對軍神傳人的崇敬,以及對果殼機師的敬意。果殼工作區域裡的工作人員們,卻是緊張地握著拳頭,看著畫面上小白花慘不忍睹的場景,都生出了認輸了衝動。

    商秋的一雙眼眸已經變成了月兒,她怔怔地看著畫面,知道小白花機甲不肯認輸,是在堅持,想要堅持到那一刻的到來,可問題是看此時返饋回來的數據,小白花機甲堅持不到那一刻,便會有爆機的危險。

    身為果殼工程部方面的技術主管,她也沒有權力終止這場測試,可是隱隱間,她忽然很希望許樂就此認輸,因為這樣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生命安全。

    有緊張,有敬意,自然也有別的情緒,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對堅持的失敗者,投以尊敬的目光。聯邦科學院那邊的教授專家們,看著卡琪峰頂的畫面,都已經露出了平和而自信的笑容,在他們看來,聯邦新式機甲的標準,必然是屬於自己這些人的榮耀。

    看台上林遠湖院長不再向前傾著身體,他撫摸了一下額角的白髮,坐回了椅中,側頭與身邊的國家安全顧問先生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舊月基地裡有權限觀看這場機甲測試戰鬥的人數不多,但也有上百人,他們都是聯邦的軍人,自然站在操控紫海機甲的軍神傳人一邊,就如同地面指揮大廳里科學院的人們一樣,他們也都露出了放鬆的笑容,只是軍事基地裡的人們,表現的更為直接一些,有的人開始歡呼,有的人甚至開始數數。

    這些軍官們想到了兩天前,果殼那名技術主管在這裡與李封中校打的那個賭,想到了那個年輕人對費城軍神的不敬,此時眼看著紫海機甲近似瘋狂地凌虐著那台小白花,他們的情緒被激盪到了極點。

    「1!2!3!……」

    他們在數,紫海機甲究竟還需要幾秒鍾才能擊倒那個徒有其形的白色機甲。他們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馬上去把果殼那個技術主管揪出來,好讓他實踐賭約向費城李家下跪。

《 本帖最後由 emm386 於 2010-2-11 00:10 編輯 》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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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0:1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上林的鍾聲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機,絕塵(七)


        看來你們果殼機動公司果然不受人歡迎,機甲將給戰士們使用,可你看軍隊的態度明顯只肯接受那台紫海,也不知道你們爭什麼爭?」

        舊月基地觀戰大廳一側的二樓房間中,憲章局那名官員揉著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小腹,看著身旁低頭不語的白玉蘭,冷笑著說道。他並不知道那些軍人是因為費城李家的關係,才會如此狂熱地支持聯邦科學院的紫海機甲。

        基地裡的軍人依照憲章局的要求,將白玉蘭逮捕之後,其實一直將他關押在基地內部。

        事涉聯邦機甲測試,憲章局再超然於聯邦的政治架構之外,也不可能馬上就對白玉蘭如何。更何況這件事情的背後,還隱藏著很多東西,那位官員既然已經完成了某些勢力的請求,將果殼原來安排的機師留了下來,自然也不願意再多事。

        白玉蘭緩緩地抬起頭來,安靜地透過房間的玻璃門,看著光屏上那場驚心動魄的機甲之戰,沉默了很久。他在心裡想到,如果此時是自己在操控小白花,最開始或許能比許樂完成的要好一些,但此時在紫海狂暴的攻擊下,他一定不願意再如此難堪的堅持下去。

        「8!9!……」

        外面那些軍人的數數聲,傳進白玉蘭的耳朵裡,他也開始輕聲細語地倒數起來:「103,102……」

        「你在說什麼?」憲章局官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白玉蘭回過頭來,輕柔地說道:「我在數,還要多長時間,科學院的那台紫海才會爆機。」

        他頓了頓後,繼續輕言細語說道:「現在看來,還真要感謝你把我關了起來,不然那個傢伙怎麼可能生氣到親自上陣?

        憲章局官員的臉色微沉,不再說話,轉頭看著光屏中他也很感興趣的對戰,心想這個秀氣男人只怕已經氣到瘋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有些人參加聯邦極限長跑。到最後腿了。身體虛脫了。卻依然要倔犟地甩開醫護人員地手。一拐一拐地向著終點挪動。不理會四周還有沒有觀眾。

        許樂尊重這些有運動精神地男人。但並不會這樣去做。他不惹事兒。不怕事兒。也不想引人注目。但如果是他在跑道上面跑地時候。同行地人們卻要使絆。要用陰謀詭計。那麼他便會一直跑下去。直到超過對方。拿到冠軍。然後再冷冷地回過頭來。看那些人一眼。問一句為什麼。講幾分道理。爭兩三口氣。

        這個傢伙。在東林大區被人用冰冷地槍管頂著頭也不曾懼怕。只是憤怒;遇著鐵拳。不曾龜縮。而是勇敢地逃了出去——且沒有膽怯地離開。而是去找封余。

        這個傢伙。在地下停車場看著黑色地機甲也不曾膽怯。反而狠狠地踹了一腳;遇著大人物地欺壓。不曾讓步。而是勇敢地站了出來——且沒有拿著這些數據想謀求什麼。而是沉默地站立著。要等個道理和公平。

        這一站便站到了此時,小白花機甲狼狽著,悽慘著,隨時可能爆機,他卻不肯認輸,或許他自己都不明白這種倔狠的心性、似乎淡忘於少年礦工生活裡的心性,是什麼時候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他沒有想起封余大叔,沒有想起臨海州體育館內那些無辜死去的女服務員,沒有想起死於政治陰謀的張小萌,沒有想起被人出賣不知所蹤的施清海,沒有想起星河公墓地下的沈老教授,沒有想起那些凝聚著老教授心血的實驗數據,沒有想起虎山道那個姓樸的軍官,沒有想起環山四州演唱會上的那些斷肢殘體,沒有想起雨夜裡的技術董事,沒有想起兩天前被憲章局逮捕的白玉蘭。

        因為這些不需要想起,全部都深埋於他的腦海之中,從東林到S1,聯邦這個社會曾經展現在他面前的不公,黑暗,陰謀,一直都在。

        許樂倒是經常會想起施清海走之前留給自己的那一封信,面對著社會的不公,有的人想要成為施加不公者,有的人沉默承受,還有些人想改變一些什麼。沒有能力的人會在網絡上呼喊,會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憤怒,而有能力的人應該做些什麼?

        M機甲,政治,大選,許樂已經不自覺地成為了一個有能力的人,他能改變一些事情,所以他告訴自己必須堅持下去。

        小白花每一次遭受的重擊,就像是一塊大鎚擊打在一塊頑石的上面,這塊石頭在堅持,卻不知道最後是石頭碎了,還是鎚子碎了,還是聯邦裡握著鎚子的那些人會懼,會累。

        許樂紅著眼睛看著視界裡瘋狂如斯的紫海機甲身影,卻異常冷靜地進行著自己的操作,小白花機甲支持不了多久了,但他的操控卻是越來越純熟,感覺越來越強大,封余大叔當年教給他的那十個姿式,都被他用小白花機甲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眼睛紅了,自然不是感動或悲傷的緣故,而是有火,很大的火。許樂瞪著那台可怕的紫海機甲,想著機甲裡那個驕傲而蠻橫的人。

        林園初相見,你要打我殺我,醫院再見,你再次說要殺我,今日舊月峰頂再三見,你還是要殺我。雖你不曾真的殺了我,然而你憑什麼不咸不淡地這樣說?你是聯邦軍神的獨孫,你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機師,你十二歲入伍殺敵,已成傳奇,所以你便要傲然說,總有一天便會殺我?

        不服,我不服,小爺不服,小爺十歲就殺人了,小爺今天就想讓把你捶一頓,然後讓你叫我一聲小叔。

        「98、97……63、61……38、37……」

     


        許樂和商秋反複計算過很多遍,紫海機甲以那個有偏差的函數模型設計出來的電子噴流器,因為超頻狀態下的雙引擎機甲需要進行調姿,只能夠堅持三分鍾。在以往他的腦海中,三分鍾是很短的時間,然後今天他才發現這180秒,竟長的有如太空航行一般難熬。

        還有三十七秒鍾的時間,小白花機甲卻已經處在最危險的邊緣,許樂默然地操控機甲做出了一個進擊動作,知道即便不服,今日也是要敗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瘋癲如醉虎、氣勢逼人,佔據絕對優勢的紫海機甲,一個標準的左旋步側擊動作,卻忽然間顯得有些不協調起來。

        就在下一刻,紫海機甲美麗的腰後護甲處震了震。

   


        地面指揮大廳巨幅光屏上,屬於一號機甲的技術參數,很多指標都表現的那樣完美,在超頻的狀態下,依然十分穩定。與之相對應,另一邊二號機甲的技術參數卻已經有些慘不忍睹,誰都不知道那名果殼的機師,為什麼還能把一個快要報廢的機甲開動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一號機甲代表最重要的功率輸出指標的指標光柱,卻猛地一下停止了上下正常範圍內的游移,靜止在了一個水平上。

        然後功率輸出光柱猛地下落,向著歸零處衝去。紅色光柱猛地下降,看上去就像是失血一般,令人觸目驚心!

        整個指揮大廳裡沒有人能夠反應過來,包括果殼那些工程師,都只是呆呆地盯著光屏,以為自己眼花了。

        然而緊張了很久的商秋,卻比誰的反應都快,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握成了一個拳頭,拳頭裡抓著一支筆,她興奮地大聲叫嚷道:「爆機!」

        這位天才女工程師的髒話,驚醒了指揮大廳裡很多人,就如同有人指揮一般,三方面的工程師,專家教授們,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合在一處,竟似巨浪滔天一般,充斥著整個指揮大廳。

        看台上一直在和國家安全顧問先生輕聲聊天的林遠湖,為了向聯邦裡的人們顯示自己的信心,這幾十秒鍾他一直沒有去看光屏上那場乏味而一邊倒的戰鬥。他確實對紫海和李瘋子都有絕對的信心,尤其是在超頻狀態之後,所以聽到這陣驚呼,不免有些訝異。

        林遠湖院長回過頭來,看到了光屏上已經降為零的功率指標,猛地一下站了起來,蒼老的雙唇變得無比蒼白,身體搖晃了兩下,他捂著自己的左胸,似乎隨時可能倒下。

     


        舊月基地裡的軍人們,已經數到了七十多下,他們認為紫海機甲早已勝券在握,下一刻或許果殼的白色機甲就會爆機。

        白玉蘭已經站了起來,站到了門的後面,微感焦慮地看著光屏,他已經數到了只剩三十七秒,卻似乎再也看不到後面的可能性了。

        就在這個時候,舊月基地數數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所有人疑惑地看著光屏,不明白紫海機甲那個本來犀利無比的左旋頻進擊動作,為什麼會變得有些遲緩,而且遲緩的實在有些過分。

        「大概是畫面延遲。」有的人在心裡這樣想著。

        「可能是想留著果殼的機師再玩一下?」有的人這樣設想李封中校的動作。

        接下來發生的事實,讓所有舊月基地軍官們的推測,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卡琪山峰頂平台上的紫海機甲,一個遲緩的左旋步進擊動作還沒有做完,那台一直苦苦掙紮的白色機甲卻猛烈的動了起來,這自然不可能是畫面的延遲。




        在不服與掙紮的邊緣時刻,頭盔中紫海機甲的動作每一處異常,都會像是一個刺激性的信號,通過雙眼進入許樂的大腦。只不過先前那麼長的時間中,李瘋子操控的紫海機甲瘋狂之中帶著冷漠意味,沒有任何漏洞可抓,然而此時紫色機甲的漂亮左旋前擊動作,卻出現了問題。

        對於苦苦煎熬等待了一百多秒的許樂來說,這種異動無疑代表著他最好的機會,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紫海機甲出問題的時間,比他所推算的時間要快了三十七秒,但他知道自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實際上許樂不需要對自己施加任何精神上的壓力,來做出最後暴烈的一擊,因為就像被壓制了很久的彈簧,如果沒有因為金屬疲勞粘連而喪失彈性,那麼一旦獲得機會,必將強勢地反彈。又像是溺水的人們,一旦在身邊抓住什麼東西,絕對不會放開。

        在這一連串的殘酷被打擊過程中,許樂已經逐漸體會到了使用擬真系統,將大叔教給自己的十個姿式,用機甲做出來的方法,只是小白花機甲受損嚴重,而李瘋子帶給他的壓力太大,攻勢太猛,竟沒有絲毫實踐的機會。

        此時紫海機甲忽然有異變,卡琪峰頂的重壓為之一鬆,本來搖搖欲墜的小白花機甲,頓時發揮出了絕對的速度,化為一道流影,避開了紫海機甲右機械臂上的三棱合金刺。

        白色機甲粗壯的機械腿似乎在顫抖,實際上是貼著地面快速移動,倏乎間扭轉了身體,變成與紫海面對面站立,機械臂前端的鋸齒刀猛地砍向了紫海機甲的脖頸,帶出一道火花。

        緊接著,小白花機甲招搖而上,直衝紫海中腹,機械腿微抬一個角度,狠狠地頂在紫海機甲的腹部,同時左機械臂圈住紫海的頭部,殘破的小白花低頭發力,狠狠地撞向了紫海操控艙旁的總成護甲!

        火花四濺,煙塵大作,白光耀眼,機甲變形扭曲,有霧,有血一般的液體洩漏。

        小白花機甲與紫海機甲依然保持著這個姿式。

        ……

        ……

        今日大戰,李瘋子操控的紫海霸蠻到了極點,然而許樂操控的小白花,卻在極端劣勢之下,將自身的性能發揮到了極致,場面看似悽慘,卻成功地避過了大部分致命的攻擊,所以小白花才能堅持到了最後一刻。

        然而此時小白花忽然暴起的連環三擊,卻是實實在在是擊中了紫海的要害,無論是機甲頭顱聯結部位,還是駕控艙旁的總成護甲處,遭受如此大的重創,哪裡還能站立?

        舊月卡琪峰頂,基地,地面指揮大廳,所有的世界同時安靜了。
>>----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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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0:24: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上林的鍾聲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機,絕塵(八)


        小白花機甲最後暴起的連環三擊,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憑著受損之後的機甲,能做出來的最完美的攻擊動作。小白花機甲每一次看似尋常的出手,連綿而至,避開了失去動力後,依然憑藉著慣性保持著高速的紫海攻勢,成功地重創對方。

        這是封余教給許樂十個姿式裡三個姿式的合成,被小白花機甲在瞬間內施展了出來。

        機械臂前端高速轉動的鏈齒刀,從紫色的機甲裡拔了出來,帶起一路火花,畫出一道悽慘的傷口,這個動作很快,但看上去卻顯得格外的緩慢。

        喪失了動力的紫海機甲似乎已經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然而小白花並未就此住手,機甲高速地運動起來,就在一秒鍾的時間內,化作了卡琪峰頂的無數白色線條,連續向著紫海發起了攻擊,那些白色線條的頂端染著一抹黑,顯得深沉而陰狠,無數線條彙聚在紫海機甲的身軀上,最後集為一點,猛烈地暴放出了力量!

        這一幕落在舊月基地,指揮大廳觀戰的人們眼中,都感覺有些頭皮發麻,這是軍方的測試作戰,駕控小白花機甲的果殼機師居然還不罷手,似乎非要讓對方爆機不可,這手法未免也太過狠辣了一些。

        卡琪峰頂顫抖著,那些安靜了億萬年的真空空間似乎都要因小白花最後這些狠辣的出手而扭曲起來。

        小白花機甲就像一個冷血的怪物,不停地高速做著擊打動作,那是因為操控機甲的許樂很清楚紫海中的李瘋子是個什麼樣的怪物,而且紫海比計算中提前了幾十秒雙引擎爆機,這究竟是因為什麼?他必須冷酷地將紫海完全擊倒,不能給對方留下任何機會,這只是沉默的工程師的計算,然而呈現在畫面中,小白花此時卻顯得如此猙獰。

        長約一米的鋒利堅硬合金軍刺,隨著紫海機甲最後那個慣性的動作,隨著各關節微引擎通道中殘餘的那一絲動力,狠狠地紮進了小白花機甲的左機械腿中。

        受創嚴重的小白花左機械臂連結桿脆生生地斷了,就像是被壓制太久的彈簧般,終於再也承受不住什麼。

        這正是許樂一直警懼的紫海的最後一擊,小白花機甲的高速鋒齒刀,狠狠地捅了過去,就像城市森林陰暗處江湖子弟們投身而入,不曾思回,刀鋒破開總成護甲,深深地紮了進去!

        然後才是真正的安靜,小白花機甲左機械腿處電火花四濺,液體噴塗在白色的峰頂岩石上,已經無法支撐沉重的機甲身軀,看上去就像是了的武士,只能靠著機械臂前端的軍刀強行支撐。

        面前兩米處地紫海機甲忽然間顫了顫。然後就像斷了線地傀儡般向著地面倒下。在最後一刻。強大地李封中校依然卸掉了小白花一條左機械腿。小白花卻是傷害到了紫海地總成系統。此時地紫海雙核心引擎已爆。關節微引擎動力散滅。已成死物。

        眼看他人造了台若高樓般地機甲。眼看這機甲垮了。就在卡琪峰頂地煙塵下。

        悶熱地操控艙內。許樂緩緩地推開頭盔。急促而沉重地大口呼吸著。抹去唇邊地鮮血。看著不遠處如同一堆破銅爛鐵般地紫海機甲。知道對方再也沒有什麼戰鬥力。這才真正地放下心來。沒有繼續去追擊。

        一抹淡淡地興奮與惘然湧上心頭。許樂沒有絲毫得意地情緒。他眯著眼睛。怔怔地看著地面上地紫海機甲。無盡地疲憊湧上心頭。李瘋子並不是被他擊敗地。只不過紫海被小白花擊敗了。身為機師地他。並沒有什麼成就感可以用來誇耀自己。

        小白花機甲地機載電腦開始報警。總成系統已經進入崩壞邊緣。




        舊月重力比S1要小很多,但先前威猛無儔、看上去不可戰勝的紫海機甲轟然倒塌在風化岩石之中,震起一地煙塵,卻顯得格外沉重。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就像是被重石狠狠地砸了一下。

        紫海機甲癱倒在峰頂,操控艙內的李封緩緩推開頭盔,然後一動不動地仰天躺著,通過可視系統看著頭頂的星空,很長時間內都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只是沉默。

        紫海機甲最後連續遭到重創,引擎爆機,已經成了一堆廢物,最後一道維生系統也開始漸漸失去作用,危險正在逼近,李瘋子卻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些。

        先前的戰鬥中,紫海一直佔優攻擊,他的身體沒有受什麼傷,那張清嫩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怪異的神情,薄唇微啟,喃喃自語說道:「爆機。」

  


        舊月基地裡的數數聲,在紫海機甲出現問題的那一瞬間便戛然而止了,現實發生的畫面,讓那些以費城軍神為榮的聯邦軍人們感到了不可思議。大廳內的人們盯著光屏,看著小白花機甲最後那連續的狠辣攻擊,臉上的表情異常驚愕。

        當最後那台紫色的機甲就那樣突然而絕決地倒了下去,而小白花機甲依然拖著一條殘破的機械腿勉強站著時,舊月基地裡的變得更為安靜,像死一般的安靜。,然後幾乎同時爆出一陣驚呼與咒罵。

        「爆機!」

        樓上房間裡的白玉蘭,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邊表情極為難看的憲章局官員,放在褲兜裡的拳頭緊緊地握了握,吐了一口悶氣。

     


        地面指揮大廳內顯得更為熱鬧,誰都無法在一時間接受這個結果,包括果殼工程部的專家工程師在內,明明科學院的紫海機甲眼看著便要獲得決定性的勝利,結果居然引擎爆機!明明先前的參數曲線中,根本沒有看到絲毫危險的徵兆,這是怎麼回事兒?

        「爆機!」果殼工程部的技術人員們雖然想不清楚,但眼看著自己公司的小白花獲得了最後的勝利,他們早已經激動地跳了起來,互相鼓掌歡呼,用髒話發洩著興奮與心頭的緊張。

        商秋是極少數幾個能夠預見今日情景的人之一,在先前紫海功率紅柱猛然下降的時候,她已經情不自禁地說過同樣一句,此時卻能穩定人心的笑容湧上她素淨的面龐,雖然從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紫海機甲最大的隱患,但先前李瘋子那種壓制性的打法,成功地重創了小白花,她一直擔心了這麼久,終於放下了心來。

        下意識裡,商秋回頭望去,想看一看科學院的那些教授以及林遠湖院長的表情如何。

      


        聯邦軍方總裝基地的機修工程師們,雖然也異常驚訝於軍神傳人會輸掉這場對戰,但他們總比兩邊的當事者醒過來的更快一些,早已經開始進行後續的程序,只是在心裡想著,紫海機甲的優異性能,居然就毀在了最後一秒鍾,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聯邦科學院的專家教授們,則是表情落寞地看著畫面,看著已經進入回收程序的兩台機甲。他們為了那台紫色的,也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很多的努力,此時卻眼睜睜地看著它敗了,還沒有誰明白引擎為什麼會出問題,那種挫敗的情緒與未知的惘然混合在一起,令他們的表情無比黯然落莫。

        商秋看著這些畫面,唇角綻放出甜美而滿足的笑容,然而緊接著她發現,看台上那位原本愕然的林遠湖院長,此時竟又平靜地坐了回去,心裡不禁咯噔了一聲。

        看台上那些聯邦政府以及軍方的大人物們,都為舊月卡琪峰頂那場突然的大逆轉而震驚,他們都站了起來,雙手扶著身前的欄杆,愕然地看著畫面,時不時低頭與身邊的人們說些什麼。

        就在他們準備坐下的時候,指揮大廳的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聯邦總統席格先生,終於結束了一場重要的會議,趕到了此地。

        然而戰鬥已經結束了,眾人紛紛站立向總統閣下行禮。商秋卻是注意到跟隨總統先生一起走進來的何塞主管,她眯了眯眼睛,總覺得何塞主管的眼光裡有些什麼潛在的意味。

      

    卡琪峰頂的戰鬥已經結束,聯邦近太空艦隊正在完成回收程序,巨幅光屏上的畫面,早已換成了不停流動的各項技術參數比較。舊月基地觀戰的官兵們,早已經罵咧咧地離開,那兩名親自參加戰鬥的機師此時應該正在接受治療,而地面指揮大廳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這些工作甚至比測試戰鬥本身更加重要。

        在進行數據校準的準備程序時,指揮大廳內暫時安靜了許多,很多人開始休息,開始喝咖啡,開始舒緩自己先前的緊張情緒。

        指揮大廳一側的小型會議室內,席格總統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低頭看著下屬呈上來的作戰報告,並沒有對此次對戰測試以及聯邦新機甲標準做最後的決定。

        採用對戰這種太過直接,以至於有些兒戲性質的方法來決定聯邦新機甲標準,是費城那位老人家提出的建議,那位老人基本上可以影響整個聯邦軍方的態度,所以按道理來講,卡琪峰頂戰鬥的結果,便可以確定標準的歸屬。

        但很明顯,有些人並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

        「所有的技術參數都表明,聯邦科學院研製的紫海機甲擁有果殼方面不可比擬的優勢。」

        國家安全顧問皺了皺眉頭,他知道自己率先發言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為了將來的政治前途,他只有違背總統閣下的暗示,繼續站在科學院這一邊。

        總統科學顧問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事實就擺在眼前,紫海機甲進入超頻狀態才兩分多鍾便爆機了,聯邦怎麼可能採用這種標準,國家安全顧問先生為什麼還要如此執著?

        「事實很清楚。」科學顧問有些惱火地說道:「最後是紫海爆機,這還有什麼好說的?聯邦的機甲新標準,當然應該採用果殼的標準。」

        國家安全顧問搖了搖頭,說道:「新標準不是小事,怎麼可能就用一場對戰便決定?應該要綜合考慮,紫海的高性能,對於聯邦軍方明顯更有用處。」

        「強辭奪理!」科學顧問根本懶得與此人爭辯什麼穩定性方面的問題,直接說道:「那今天安排這次對戰有什麼意義?」

        席格總統忽然抬起頭來,看了林遠湖一眼,淡淡說道:「院長,你有什麼意見?」

        林遠湖佈滿老人斑的雙手平靜地放在桌子上,沉默片刻後說道:「常態作戰下,紫海佔據絕對優勢。超頻狀態本來就不穩定,而且這次是試驗機型,就算紫海機甲今天的問題不是偶然發生,但總可以進入改進。」

        席格總統表情不變,心情卻變得有些煩燥起來,他冷冷地看了林遠湖一眼,如果先前這位科學院的老院長不再說話,他對此人的看法或許能好轉一些。

        林遠湖就像是感覺不到總統先生的目光,低垂眼簾,用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超頻作戰是罕見情況,聯邦軍方配裝標準機甲,我覺得不合適用這種罕見情況做為標準背景對照。」

        這個理由聽上去似乎很有一些道理,如果是常態雙引擎四倍功率作戰,紫海機甲優越的性能,確實顯得極為突出。

        然而此時會議室裡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邁爾斯上將緩緩說道:「我不同意林院長的意見,新式機甲將來的作戰方式,進入超頻狀態,將會很常見。」

        聯邦政府國防部長因病住院,而主持部裡工作的鄒應星,卻因為某些勢力的集體運作,沒能直接參與到最高層的談話之中。此時的小會議室內,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兼第一軍區司令員邁爾斯上將,毫無疑問是軍方的絕對代表人物。

        他說的話,便代表了軍方的態度。

        邁爾斯上將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林遠湖,說道:「實際上,軍方對此次新式機甲測試,最看重的便是超頻狀態下的性能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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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1:02: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指揮大廳的風波


    機甲標准之爭中,身為軍方最重要人物之一的邁爾斯曾經偏向于聯邦科學院的紫海機甲,一方面是受到某些人的勸說影響,一方面是因為他尊重林遠湖院長,從軍數十年,他比誰都清楚,聯邦科學院為聯邦軍隊做出過多大的貢獻。

    其實不只是他,包括那位在太空里巡游的三星女將軍洪予良,一開始的時候傾向于采用科學院的標准,也是這個原因。

    然而聯邦軍隊效忠于聯邦以及聯邦的代表總統先生,過往很多年來的優秀傳統,讓這支鐵打一般的軍隊,並未在星際的繁華中迷失方向。這些軍方大佬,在事涉聯邦軍隊戰斗力的大事面前,會馬上拋棄自己曾經擁有的私人立場,而完全站在聯邦的角度上考慮問題。

    今天的對戰結果已經出來了,林遠湖院長先前的那一席話,讓席格總統感到非常不滿意,而邁爾斯上將的心里也湧起了一絲不悅的情緒。聯邦軍方要培養一名優秀的機師,是多麼困難的事情,難道就要讓軍隊機師,去開那台時刻可能爆機的紫海?

    連李封中校都敗在引擎爆機之下,更何況是其他的機師,所以當林遠湖院長認為新式機甲超頻狀態罕見,並不能用來比較雙方機甲優劣時,他必須站出來說一些什麼。

    身為此時會議室內軍方的頭號人物,他的話份量很重,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軍方對此次對戰的看法。

    “總統先生一直親自關注新式機甲的研制工作。”邁爾斯上將冷冷地環視四周,解釋說道:“之所以如此,此時會議室中的大家其實都很清楚,那是因為從帝國那邊得來的情報,帝國方面的新式機甲研制已經開始,並且取得了突破,至于取得了何種層次的突破,我們卻無法知道。”

    “今天的對戰大家都看到了,在新式機甲超強的機動性能支持下,機甲自載的遠程火力系統作用被大幅度降低,只要敵方無法在短時間內,集中密集火力。一台機甲便是一杆能夠直插敵陣,進行高難度作戰的大槍。”

    “無論是聯邦還是帝國,想要在複雜環境和低強度電子監控戰場中,阻止對方的新式機甲突襲,盡可能地保護自己的要害部門,那就只有一個方法。”

    邁爾斯上將嚴肅地伸出一根手指,加重語氣說道:“用新式機甲對新式機甲,而且是近身戰!”

  


    “我不習慣低估聯邦地敵人。我們可以設想帝國地新式機甲和聯邦地性能相仿。而且研制時間差不多。那麼新式機甲地近身格斗便是能夠影響到戰場局勢地重要一點。”

    邁爾斯上將皺著眉頭阻止了國家安全顧問地插話。繼續說道:“我們都知道超頻作戰是非穩定特異狀態。正常戰斗中。沒有哪個機師願意進入這種狀態。可問題是。新式機甲之戰就是近身格斗。如果想殺敵。想不被敵殺。便只有進入超頻作戰狀態。”

    “超頻很危險。帝國皇家機甲營里那些野蠻崽子們。滿腦子地殺身成仁地狗血思維。他們會怕這種危險嗎?他們當然不怕。那我們呢?聯邦軍隊地機師就算怕。也只能不怕。因為怕就要死!”

    “所以我說。在今後地行星地表戰中。新式機甲地超頻作戰將是常態。”邁爾斯上將看了林遠湖院長一眼。緩聲說道:“超頻狀態下地機甲穩定性。是聯邦軍方最急需地要求。”

    “性能很重要。穩定性更重要。軍隊采購向來執行這個標准。我們從來不會讓自己地年輕人們。去冒這種風險。”




    邁爾斯上將的這番言很簡略,但會議室里的人們都是老謀深算之人,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聯邦與帝國間的戰斗,便將是新式機甲對新式機甲,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聯邦的機師操控著一個進入超頻狀態不到三分鍾便會爆機的機甲,哪里還能有絲毫勝算?

    林遠湖平靜的臉龐愈顯蒼老,先前強行壓抑下來的情緒,因為聯邦軍方的表態,又開始在他枯朽的身軀里肆虐,他下意識輕輕按了按左邊的胸膛。

    他沉默許久之後說道:“穩定性的問題不是不能解決,現問題才能解決問題。紫海的優異性能,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將來在戰場上,也能讓聯邦優秀的年輕人們取得更大的優勢。”

    “先聽一下技術報告再說。”席格總統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林遠湖的解釋,沒有給這位聯邦學術界領袖留任何面子,直接走出了會議室。

    在會議室外一直等候的總統官邸辦公室副主任布林,接過了總統先生手中的文件,然後用余光瞥去,然後現席格總統不引人注意地點了點頭。

    布林拖在了人群的後面,取出了加密電話拔通了一個號碼,片刻後輕聲說道:“夫人,果殼的表現很不錯。”

    向指揮大廳走過去的聯邦大人物們,沒有誰注意到布林副主任打的這個電話。

    走到席格總統身後一步的國家安全顧問先生,看著總統陰沉的表情和急促的腳步,知道先前自己在會議室里的言大為不妥。雖然席格總統任期馬上就要到了,但國家安全顧問也不願意自己與他之間的私人關系受到影響,他決定解釋一些什麼。

    “今天代表聯邦科學院紫海機甲出戰的是李封中校,是,費城那位老人家的親孫子。”國家安全顧問壓低聲音說道:“我是考慮到這點,才覺得如果選用果殼的標准,或許會有些不妥當。”

    “你把李元帥當成什麼人了?”席格總統霍然回,毫不客氣地訓斥了起來,聲音並不高亢,語氣卻非常沉重:“對戰決定標准,就是元帥的提議,不要把李元帥的心胸當成一般人!”

    國家安全顧問眉毛微皺,輕聲說道:“可是聯邦樹立起來一個英雄人物並不容易……”

    這句話有很多未盡之意。

    席格總統表情陰沉,心想這位老師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用費城那個不視事的元帥來壓自己這個現任的總統,緩緩說道:“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了。我先前已經簽了命令,此次機甲對戰詳情完全保密,憲章局列入第五序列事件。”

  


    “真空環境中的輔助飛翼效果並不能真正體現出來,但卡琪山機甲攀行過程中飛翼噴射引擎對機體的調姿加成效率非常不錯。”

    指揮大廳台上,巨幅的光屏上不時回放著先前對戰中的畫面,複雜的數據與函數圖形在畫面旁邊不停閃過,作為論證的根據。國防部總裝基地席技術主任,手里拿著光標器,標記著光屏上的內容,解說的聲音通過傳聲器,清楚地回蕩在大廳中央。

    雙方的技術人員在認真地核對數據的正確性,軍方的技術人員則是在為台上講解的主任提供內容,看台上的聯邦大人物們沉默而認真地傾聽著,大廳內一片安靜。

    “請大家注意一下值和S值。”技術主任用光標指著畫面中兩條曲線,壓抑著心頭的興奮,盡可能平靜地說道:“兩台試驗機的功率輸出指標,都已經大大突破了現有技術水平的局限。雙引擎下的四倍功率,得到了最充分的展現。”

    “新式的S自適應懸掛系統,在這次測試中也表現的非常好,按照剛剛得到的數據,兩台機甲的自適應懸掛系統,在被動磨損期內,應該還可以再支撐兩百分鍾以上。”

    總裝基地技術主任輕輕咳了兩聲,認真地看著看台上那些大人物,知道包括席格總統在內的大多數,其實並不見得能夠聽懂這些專業的技術名詞,他停頓了片刻後,微笑著說道:“雖然一號機超頻狀態下的引擎故障還沒有查明原因,但基本上我們可以說,聯邦革命性的雙引擎機甲,已經成功。”

    很平常的一句話,指揮大廳里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新機甲標准之爭,只是聯邦內部力量的一次搏弈,但今天的結果表明,無論誰贏誰輸,在這片浩翰星河中,作為一個整體的聯邦,已經跑在了帝國的前面,身為聯邦公民,每個人都必將為此而感到驕傲與自豪。

    聯邦科學院的專家教授們也在鼓掌,只是他們的神情並不像果殼工程部那邊輕松與興奮。總裝基地技術主任又花了十幾分鍾,才將今天對戰測試的所有數據彙報了一遍,然後負責一號機研制的科學院才挑選了一名代表上台,進行最後的總結陳辭。

    這是一名年紀約在四五十歲的教授,教授的表情有些尷尬,但他依然很認真地將某些重要數據重複了一遍,然後認真說道:“關于紫海機甲最後的那個故障,我們認為是超頻狀態下的偶然情況。在這次實驗中,紫海機甲優越的性能已經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不能用一次偶然的事故,來否定紫海的優秀,這並不符合科學的精神。”

    這句話一出口,科學院的專家教授們紛紛點頭,聯邦軍方的機修工程師們保持著沉默,有些人想到紫海機甲先前若瘋虎一般的恐怖表現,都覺得這句話有些道理,聯邦如果就此放棄,未免太可惜了些。

    然而果殼工程部的技術人員們卻不干了,他們根本不理會看台上有多少高官名將,甚至連總統閣下的存在都遺忘的一干二淨,吹著口哨,開始起哄。

    台上那名科學院的教授此時卻冷靜了下來,就當自己沒有聽見果工程部的起哄,極為誠懇說道:“如果能夠解決那個故障,紫海機甲的優越性能保留下來,我認為,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那名教授後面還說了一些什麼,商秋根本沒有聽,她只低著頭處理著下屬送過來的數據,在心里斟酌著呆會兒要在台上說的話。她想著此時仍在舊月之上的許樂,在心中默默想著,事情還沒有完,馬上自己便要代表許樂和某些人,給林遠湖院長,給這大廳里的所有人,一個大大的驚喜。

    “不要在乎他們說什麼。”何塞主管此時匆匆走了過來,將手機放入了口袋中,在商秋身邊微笑說道:“事情已經定了下來,總統已經決定選用我們的標准。”

    “我並不意外這一點。

    科學院的電子噴流器設計有問題,超頻狀態下的雙引擎穩定性,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解決。”商秋抬起頭來,用指尖頂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框,笑著說道。

    她的笑容漸漸斂沒不見,因為她現何塞主管的表情有些嚴肅。此時指揮大廳內一片嘈雜,科學院那位教授還在努力地挽回什麼,台下卻是起哄聲一片,沒有誰注意到她與何塞之間的對話。

    “你和許樂是不是事先就知道了這個結果?”

    何塞先生沒有望著她,而是看著台上科學院的陳述教授,那位教授此時正說道,紫海最後的故障,應該是超頻時間過長之後,引起的引擎系統過熱,只需要進行相應的設計改造,便能解決這個問題。

    聽到這句話,商秋微微一震,不明白何塞主管為什麼要在此時說這句話,就算公司猜到了自己呆會兒上台後要做什麼,可這不是應該做的事情嗎?

    “我已經請示了總裁先生。”何塞主管低下頭輕聲說道:“既然已經贏了,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畢竟都是聯邦里的一分子,把聯邦學術界的領袖逼入絕境,讓一個老人顏面塗地,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商秋沉默了很久,在心里分析著何塞主管這句話的意思,片刻之後,她抬起頭來,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望著他,說道:“我不知道就在剛才那幾分鍾之內,聯邦這些大人物們在幕後又有什麼交易,但何塞先生,您應該很清楚,我只是一個頭腦簡單的技術人員,我答應過許樂,我肯定要做。”

    何塞沒有想到她居然敢當面拒絕自己的安排,眉頭皺的極緊,壓低聲音急促訓斥道:“總統,議會山,董事會,整個聯邦……沒有誰願意聽到你呆會兒想說的事情!”

    他語重心長而又嚴肅地說著,看著商秋低頭不語,知道她應該是默認了自己的安排,才略微松了一口氣,輕聲歎道:“林院長明天便會遞上辭呈。”

    “他畢竟在民眾心中的地位崇高,如果此時爆出丑聞,政府在聯邦公民心中的公信力,只怕會降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在帝國蠢蠢欲動的時刻,聯邦需要公民對政府的絕對信任。”

    他拍了拍商秋的肩膀。此時台上那名教授言結束,商秋微低著頭,走了上去,在台前快速地翻著那些數據,心里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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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1 01:10: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上林的鍾聲 第一百九十六章 抄還抄了個錯的!


        輪到果殼的技術代表上台,指揮大廳裡馬上變得比先前安靜許多,緊接著便是再次掌聲響起,這次的掌聲小了一些,卻也持久了一些。果殼的技術人員們激動地看著台上那個年輕的技術主管,他們比誰都清楚,在機甲的研製中,這個天才的女博士發揮了怎樣決定性的作用。就連看台上那些軍方的將軍們,也鼓起掌來,對聯邦年輕一代的技術力量表達自己的欣賞。

        掌聲安靜之後,商秋依然沒有開口,她輕輕地翻著那些數據,似乎遇到了極為為難的事情。許久之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剛才科學院的崔教授說兩台機甲到最後差不多同時崩潰,我想先解釋一下這個問題。」

        「果殼的小白花機甲最後的崩潰,那是因為承受了長時間的外力打擊,這一點必須承認操控紫海的機師所擁有的強大戰鬥力。而紫海的崩潰卻是內部的引擎錯誤,在日後與帝國間的戰鬥中,哪一條更為致命,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問題。」

        說到這裡,商秋的話語頓了頓,她習慣性地用俏直的手指尖頂了頂鼻樑上的鏡框,指甲上沒有塗抹任何東西,十分清爽漂亮。

        何塞主管先前在台下的嚴厲命令,她很清楚並不虛假,這個聯邦其實都不歡迎她起先想要做的那些事情。許樂當初在網上放出消息,總統辦公室便已經震怒,要將聯邦學術界領袖打落塵埃,而且還要狠狠地往對方老臉上踩一腳,確實會觸動很多大人物敏感的神經,傷害很多人的利益。

        哪怕那些大人物一開始時,是站在聯邦科學院的對立面。但這其實和何塞剛才講的公民對政府信任無關,這純粹是聯邦的臉面問題,操控著這個聯邦的階層,並不願意將自己的醜態,展露在聯邦普通公民的眼前。

        就連聯邦的公民們,想來也不願知道林遠湖院長道德上的問題,對大師偶像的美好想像一旦幻滅,那會帶來精神上的痛苦,所以絕大多數人們甯肯不知道真相,只生活在那些報紙和期刊所營造的崇高假象中。

        商秋有些自嘲地在心裡想著,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在許樂用數據,用計算,用今天的事實說服自己之前,她又怎麼可能相信林遠湖院長會做出那些事情來?

        她不準備再說些什麼了,所以她合上了自己準備了很久的計算數據,緩緩抬起頭來,說道:「紫海機甲的性能確實優異,但既然是軍方標配的新式機甲,穩定性當然是……」

        忽然間,她看見了右手邊區域裡一張張熟悉的臉,那是和她日夜一同工作了幾年的夥伴,夥伴們的臉上都露著疑惑的神情,大概他們很奇怪,為什麼商秋今天會表現的如此平靜。

        指揮大廳裡別的人並不吃驚,一個年輕而漂亮的女工程師,能夠成為果殼工程部的一級技術主管,想必肯定有很多與眾不同的東西。聯邦軍方的人們,更是覺得這份冷靜,才是設計出機甲工程師應有的素質。

      



        「我說不下去了。」商秋忽然皺著眉頭說道。然後把眼鏡摘了下來。胡亂地扔到了桌面上。看著台上地人們。深深地呼吸了幾聲。說道:「因為這不是我本來想說地東西。」

        台下地何塞先生面色微微一沉。他先前接到了電話。知道了夫人。薰事會。以及總統先生對此事地最後定奪。所以才會有先前與商秋間地對話。然而此刻。好像台上地商秋情緒有些失控。

        他準備換人上去。但此時卻聽到看台上傳了一個聲音。

        「你原本想說什麼?那就說吧。」

        指揮大廳裡地人們回頭望去。才發現說話地是席格總統。

      


        商秋有些吃驚地看了總統先生一眼,又看了一眼總統身邊不遠處的林院長,發現在這幾個小時之內,林遠湖院長看上去老了好幾歲。

        她沉默了很久,放在桌上的手指尖,忽然碰到了眼鏡框,微微一頓,像是醒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翻開桌上的數據冊,清聲說道:「關於今天的機甲對戰測試,我只想說幾點。」

        「一,果殼勝了。」

        「二,從十四年前,果殼工程部前輩們立項開始,機甲的設計目標便是高速下的近身格鬥。機甲必將、而且正在改變日後陸地作戰的模式,只有新式機甲才能對付新式機甲,超頻作戰將十分常見,一台不能支撐超頻作戰的機甲,根本就不是機甲。」

        「三,紫海最後的引擎故障,不是過熱的問題,而是設計上有致命性的缺陷,這個設計錯誤根本無法修正,除非對總成系統進行改造。」

        這時候台下一名科學院的教授忽然小聲地抗議道:「既然能改造,為什麼說無法修正?」

        商秋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說道:「因為科學院的設計起始於動量可測函數模型中的一個錯誤參數,事實上修正這個參數之後,所能做出來的總成設計,必將損失一部分的機動性,也只有一個方法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果殼工程部發現了這個錯誤參數,進行了修正,才有了現在的小白花。如果科學院能夠修正這個錯誤,最後設計出來的機甲引擎系統,必然和我們設計出來的小白花一模一樣。」

        「而現在已經有了小白花,紫海改造成小白花,有這個必要?」

        這句話迴蕩在指揮大廳內,科學院區域內的教授專家們都露出了憤怒的神情,因為雙方的設計理念雖然相同,但基礎的核心數據及函數模型卻是分頭進行的研究,果殼方面憑什麼一口咬定,科學院的如果要進行修正,便只能重走果殼的舊路?

        商秋微微低下頭,輕聲說道:「之所以我很能確定這一點,是因為我清楚,有些人一樣清楚。

        聯邦科學院的機甲研製,用來解決電子噴流器的理論及核心數據、函數模型……和果殼工程部的相關數據,本來就是一模一樣。」

        「這是我今天想說的第四點,也是最後一點。」

      



        這句話的意思有些拗口,但常年沉浸在科學領域的眾多專家們怎麼會聽不明白?商秋這是在正式指控,聯邦科學院抄襲或者竊取了果殼方面關於電子噴流器的研究成果。

        一時間整個指揮大廳沸騰了起來。

        果殼方面的工作人員已經通過網絡知道了這個傳言,此時雖然有些不明白商秋工程師為什麼說的如此肯定,但也不是太過吃驚。而總裝基地以及聯邦科學院的專家們,在震驚之餘卻有些惱怒。

        抄襲在學術界毫無疑問是最嚴重的指控。聯邦科學院的機甲研製工作,一直是由林遠湖院長親自領導,這些聯邦學術界的成員們,怎麼可能相信受人尊敬的領路人和領袖,會做出如此無恥的事情。

        商秋抬起頭來,重新戴好了眼鏡,沒有注視看台上那個越發佝僂的老人身軀,望著台下猶自憤怒的科學院專家們,冷靜地說道:「我知道這是很嚴重的指控,但也是事實,因為早在此次對戰之前,我與工程部另一位技術主管,已經通過原始數據,推算出紫海機甲,進入超頻狀態之後,堅持不了三分鍾。」

        說完這句話,商秋連通了手中的數據存儲盒與桌面上的儀器。指揮大廳的光屏上,出現了幾張複雜的結構設計圖,以及幾處不涉及保密的函數模型重要參數偏差。

        看著光屏上那些滾動著的圖紙以及參數分析,專家教授們漸漸安靜,感覺到這整件事情開始向著詭異的方向發展。指揮大廳裡隨著這些計算結果,商秋淡然的聲音繼續響起。

        「去年秋天實驗的失敗,正是由於是4電子噴流器出現了問題。必須完成對電子束噴流痕跡的捕捉,我們解決這個問題所基於的核心數據,是果殼研究所沈裕林老教授的研究所果。」

        「讓我們從這個帶有錯誤參數的原始函數模型開始計算,粒子納入管道接口的方位如圖上所示。」

        「機甲引擎容納室的結構件改變如圖上所示。」

        「問題是進入超頻狀態後,雙引擎粒子容納室處於長時間內的量子飽滿態,本已捕捉的電子噴束痕跡會再次發生微變,改造後的4電子噴流器,需要進行二次調節,但在聯邦的科技水平下,是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

        「經過長時間的努力,果殼工程部找到並且修正了那個錯誤參數,再次改變了4電子噴流器的設計,為之犧牲了一部分的功率輸出,但成功避免了量子飽和態下,引擎會出現的致命問題。」

        「讓我們繼續順著科學院的設計思路向下計算,因為那個錯誤參數的存在,導致紫海的4電子噴流器設計還是走的第一條道路,這樣所產生的後果……便是先前一號機的引擎忽然滯滅。」

        安靜的指揮大廳裡,商秋用簡單的語言,加上光屏上那些一目瞭然的推算過程,將紫海機甲先前的爆機,清楚直接地推算了出來。

        她推了推眼鏡,望著台下的科學院專家們,平靜說道:「只需要計算,便能知道最後的結果。」

        最後一幅圖紙出現在指揮大廳的光屏下,那是實驗室條件下所做的引擎內壁裂痕繪製,那些裂痕呈放射狀散開,有跡可遁,觸目驚心。

        「舊月卡琪山上那台紫海機甲已經進入了回收程序,稍後可以把紫海機甲引擎爆機後的殘餘痕跡,與我事先計算出來的這張圖紙進行對比,便可以很清楚地知道,紫海機甲改採用的核心數據,以及函數模型,正是果殼早已經掌握了的數據。」

        台下聯邦科學院的一位教授忽然大聲說道:「這算什麼?這什麼都不能證明!」

        商秋知道這位教授是聯邦科學院技術學部高幅粒子實驗室的負責人,她皺著眉頭回答道:「如果不是今天的紫海爆機,我確實什麼都無法證明,然而這些引擎內壁的射線狀痕跡,足以倒推證明,你們科學院曾經做過什麼。」

        「你沒有證據!」那名負責人憤怒地反駁道:「肯定是果殼事先就偷取了科學院的數據,也查出了這個隱患,卻一直沒有說出來,這時候才拿出來做無恥的汙陷!」

        商秋猜到台下這位教授,肯定參與到了竊取數據之中,不然不會如此憤怒,事至此時還要強言狡辯,甚至賊喊捉賊。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向著台下憤怒地說道:

        「不要忘記沈裕林教授的核心數據做過電子保全,聯邦中央電腦裡還有備份。如果你們只是參考,誰都無法發現什麼,但你們居然全盤照搬,有中央電腦的備份,再加上那些引擎內壁痕跡,這就是鐵一般的證據!」

        這位女工程師失望地望著沉默的科學院教授們,片刻後輕聲淡漠說道:「你們這些人就像是笨拙的竊賊,抄同桌的試卷,結果卻連我們最開始寫錯的答案都抄了上去!」

        「聯邦學術界,由你們這樣一批無恥而且愚蠢的傢伙把持,還能有什麼前途?」

        這句比喻很好很強大,科學院方面直接被打擊的無言以對,沒有勇氣再做任何辯解。

        台上的商秋臉上的失望情緒溢於言表,她重重地呼吸了幾次,才壓抑下心頭複雜的情緒,準備下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看台上林遠湖院長緩緩地站了起來,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商秋沉默了很久,說道:「我們計算出來的紫海引擎故障時間,應該是在三分鍾之後,但現實當中提前了三十七秒。」

        林遠湖在看台上的身軀顯得格外蕭索,他點了點頭,回答道:「我對量子動態方面沒有什麼研究,拿到裕林的數據之後,本著這麼多年的學識直覺,總覺得函數模型裡有一個參數,放在隊列中,總顯得有些突兀,有些不美……」

        「人越老膽子越小,更何況是我不擅長的微觀領域,所以我沒有對這個參數做任何改動,只是提醒院裡同事們,在4電子噴流器上加了個高敏反應裝置,一旦引擎反應爐有異常狀況,便會做出反應。紫海的引擎確實廢了,不過沒有擴展到機身帶來全面爆炸,這點兒我很安慰。」

        台上的商秋忽然開口問道:「是不可逆轉冷卻反應?」

        「是。」

        簡單尋常的對話,就像大學裡一名教授正在指導一個天才的女學生,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聯邦學術界領袖,科學院院長林遠湖教授,當著總統閣下和無數人的面,正式承認了自己的抄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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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定風波


    憲章局地下那台聯邦中央電腦的數據備份,加上果殼先便計算出來的引擎內壁射線狀裂痕分佈,除非果殼工程部能夠未卜先知,不然除了科學院抄襲果殼數據之外,沒有別的解釋。

    那台遠在舊月的紫海機甲殘破引擎,打不打開已經不重要了,至少對於科學院方面是如此,引擎上的灼流痕跡如果真的與商秋拿出來的那幅圖完全一樣,這種事後的調查,更是他們不能承受的羞辱。

    當果殼工程部那個年輕的女工程師,說到了這一點的時候,林遠湖院長就知道再想隱瞞事實,已經變得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有些疲憊地站了起來,與對方說了幾句話,間接地承認了科學院抄襲了沈裕林教授的核心數據。

    老院長此時已經站了起來,他眯著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看著台上那名女工程師,臉上的老人斑顯得格外清晰。在這一刻,他望著年輕的她,卻想到了公墓下面的沈裕林,想到了舊月上裕林兄的那個關門弟子,那個叫許樂的傢伙。

    前一段時間,林遠湖去銀河公墓看過沈老教授的墓地,他們兩個人畢竟曾經是相交莫逆的好友,雖然在漫長的人生中,因為某人的卑劣而分道前行……

    林遠湖院長向著四周微微鞠躬,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當年需要完善戰艦多引擎系統的設計,需要科學院的資源,需要一個進身之階,所以暗中複制並延展了沈裕林教授的系列設計,才有了這幾十年的光彩與地位。

    數十年過去,沈裕林已經死了,當年的學術風波早已在他的壓制下無人敢提,他還習慣性地按照那種方式工作生活,結果卻在機甲研製上,遭受了人生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那個喜歡抽煙的傢伙,會不會正在墓園裡看自己的笑話?」蒼老衰弱的林院長在心裡這般想著。

   


    整個指揮大廳一片死般地安靜。此時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因為商秋所揭露地事情真相。實在是太過令人震驚。

    看台上那些聯邦地大人物們紛紛向總統閣下望去。卻見到了席格總統一張陰沉無比地臉。

    商秋望著看台上瘦削地林院長。心中生出了無數複雜地情緒。她竟有些不忍再看這個佝僂著身子地老人一眼。雖然她很清楚。許樂交待給她地事情。是要尋求一個公道。科學院和林院長理應得到身敗名裂地下場。可是她還是沉默地低下頭去。開始整理那些數據證據。

    林遠湖當年領導聯邦科學界研製成功M52機甲。並且完善了戰艦多引擎地設計。再由聯邦裡地機動公司生產出來。建立了不朽地功勛。以他這些年來在聯邦裡地地位。所取得地豐碩成果。如果就這樣從科學院地院長位置下退下來。已經足夠令他獲得終生地尊敬。

    然而人心總是不足地。就像利修竹曾經感嘆過地那般。林遠湖此生最過不去地關卡便是「名」之一字。這位學術領袖臨退之前。還想在革命性地新機甲上刻下自己地名字。為獲得星雲終生成就獎再壓上一塊重重地籌碼。結果卻敗在了此事之上。

    商秋是首都大學地學生。但曾經在第一軍事學院旁聽過林院長地大課。林遠湖對戰艦多引擎系統地完美闡釋。對她地影響很大。之所以她能在果殼工程部前輩們地研究基礎上。最終完成了雙引擎地設計。可以說和林院長地研究成果。有很大地關係。

    今天當著眾人面前,她指控林遠湖抄襲,在她低頭收拾的一刻,不禁想起了四年前的一個場景。

    那一年,聯邦科學院院長林遠湖,難得地訪問果殼機動公司太空本部,對設計人員們發表演講,並且答應在演講結束之後答複詢問。商秋當時已經進入果殼工程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臨時請假前去參加這個難得的地。

    然而在演講結束之後,太空本部的會場上一片沉默,林遠湖在講台上站了很久,依然沒有人發問。當這位德高望重的老院長微笑著離開之後,果殼太空本部的人事主管不解地詢問工程人員:「這麼難得的機會,你們為什麼不舉手發問?」

    在一陣沉默之後,一位工程師感嘆著回答道:「要你對造物主發問,你敢嗎?」

    當時的商秋,對聯邦學術界這位老人,也抱著如此的看法。然而今天,她卻親手將對方打下了神壇。她沉默地抱著資料走下了講台,沒有理會緊鎖雙眉的何塞先生,也沒有與身旁的工作夥伴們說話,直接坐到了座位上。

    指揮大廳裡一片沉默,只是這種沉默和當年會場中的沉默,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席格總統沉著臉站起身來,看也沒有看林遠湖一眼,離開了指揮大廳

    林遠湖安靜地站在看台的正中央,微佝著身子,看上去落寞異常。

  


    死寂一片的月球極地區域,由四艘太空飛船組成的編隊飛臨了卡琪峰頂的平台,飛船有些勉強地降落下來,船腹部機械門打開,粗壯的機械臂開始進行機甲回收工作。

    紫海機甲三大系統基本上已經全部報廢,而小白花在紫海機甲倒下之後,再也無法承擔連續傷害後的機體勞損,緊跟著倒下。當聯邦軍方的戰艦飛臨時,兩台機甲就像是兩堆垃圾一樣,對粗壯機械臂略顯粗暴的動作,做不出任何憤怒的反對。

    機械臂收了回去,飛船腹部的機械門關閉,隨著巨大的四孔氣流噴射,擺脫了月球的重力,向著月球背面飛了過去。

  

    闊大的船艙內部,數十名軍人正在忙碌地進行著檢查工作,內部環束狀的金屬機械臂,正在電腦的控制下,快速地對兩台報廢的機甲進行拆卸。

    無論是費城李家的後人,還是那個獲得了最後勝利的果殼機師,對於聯邦軍方來說,都是極為珍貴的財富。聯邦軍方自然不願意他們的安全有任何問題。

    操控艙內的許樂嘴唇上早已經翹起了乾枯的飛皮,在小白花停機之後,他便搶先將擬真系統取了下來,放回了黑色箱子之中,換上了備用的操作服。

    他清楚這個黑箱呆會兒肯定瞞不過軍方的研究人員們,但也不想主動交代什麼,身為機甲的設計者之一以及獲勝的機師,許樂的心裡有這個底氣。

    艙門開啟,人工照明柔和的光線,代替了宇宙真空環境下刺眼的恆星光芒,許樂眯了眯眼之後,馬上適應了飛船內部的環境,在幾名醫護人員的攙扶下,強行壓抑著身體每一絲肌肉裡的痠痛,艱難地爬出了操控艙。

    回頭望去,只見漂亮的小白花機甲早已不複當初的模樣,就像中了無數次面目全非腳,黑糊變形扭曲,十分醜陋且悽慘。

    「這是什麼?」兩名負責收集數據的軍方機修師,提出了黑色的皮箱,向許樂問道。

    許樂有些疲憊地眨了眨眼睛,說道:「私人物品,你們可以核對目錄,請不要亂動。」

    在闊大艙房的另一邊,紫海機甲裡的李封中校也在軍人們的幫助下走出了。

    紫海的受損相比小白花更為嚴重,當軍用飛船拖回機甲時,研究人員後怕地發現,紫海的最後一層維生循環系統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他們的動作再慢一些,紫海裡的機師便有可能直接與月球表面的真空打交道了。

    然而李瘋子卻沒有需要身旁有人攙扶,因為他比起許樂來說,身體所受到的震盪反而要小一些。

    從紫海倒下的那一刻起,這位十六歲的天才機師便陷入了沉默,那張本來就容易出現暴戾神情的面容,此時冷漠的令人心悸。

    先前那件特製的操作服已經不再緊緊地包裹住他充滿爆炸力的身軀,他的身上穿著一件中校軍服,站在地板上回頭向著艙房的另一邊望去,眼眸裡閃過一絲不甘與幽深的神情。

    「中校,這是什麼?」一名機修師站在操控艙門口,手裡拿著一個小箱子問道。

    李瘋子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冷漠開口說道:「私人物品,你們不要亂動,呆會查完目錄之後,就給我送回來。」

    ……

    ……

    聯邦科學院和果殼機動公司提供的試驗體組件編號目錄中,並沒有許樂的黑箱子,也沒有李封的小箱子。兩名機修師分別提著這兩件東西,向著飛船的存物艙中走去。因為聯邦軍隊的機師們,向來有在自己的機甲裡放一些特定物品,以求好兆頭的習慣,所以他們也並不是特別在意這兩個箱子。

    他們只是覺得這兩位王牌機師用來鎮機的隨身物品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其中一名機修師在做物品編號的時候,忽然好奇地問道:「那名叫李封的中校,聽說……是軍神的孫子?」

    另一名機修師皺了皺眉頭,說道:「剛才船長傳達了部裡的命令,此次機戰全程保密,據說是憲章局第五序列事件,你還議論什麼。」

    「只是和你聊聊。再說了,我沒有絲毫對軍神不敬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費城李家一般會用什麼鎮機。要知道以前在第七裝甲師的時候,我們師長最寶貝的特種機甲營,一般都是用自己女人的內褲。」

    那人笑著說道,然後目光落在了兩個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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