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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山岡莊八]織田信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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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27:5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無稅的自由城
      安土城位于近江國(滋賀縣)蒲生郡安土村下豐浦的安土山上。

    安土山的高度為一百二十尺。

    由山上俯瞰四周,北、西兩方皆是景色秀麗的琵琶湖,東邊是通往越前的北國道路,南邊則是岐阜通往京都的道路。道路的盡頭,即是信長初次發兵攻打北國之前,曾在此舉行一場盛大的相撲比賽的長樂寺。

    首先在安土築城的,是近江源氏的佐佐木氏一族。為了制衡佐佐木的勢力,六角勢還在城的出口處造了觀音寺城哩!當信長攻滅六角承禎之後,特地命手下大將中川八郎右衛門重政鎮守這三座要城。當然,新建的安土城之規模遠比過去所造諸城更是宏偉。

    這不僅是為了遏阻上杉謙信上洛之行的意念,也是為了壓制假借援助本願寺之名,趁機向東侵略的毛利氏。因此,這座新城的規模之大,可謂空前。

    對負責策劃的明智光秀而言,這項設計融合了他所有的智慧,是他畢生最引以為傲的貢獻。

    安土城的主體由取自觀音寺山的石垣所構成,城下挖掘了兩條壕溝,壕溝之間遍布著諸大名的宅邸。城郭之外則是一般的街道,交通極為便利。除了軍事目的之外,這座城也考慮到了日後的繁榮,可說是今日都市計劃的前驅,對繁榮經濟貢獻良多。

    城的規模之大,固然令人歎為觀止;而光秀又參考了中世紀時世界各國的要塞、城堡之建築,設計出一棟七層的大樓閣——即位于山頂的天守閣。

    此外,光秀又將天守閣的外表鍍上金箔,從遠處望去,有如一座巨大的黃金城。浮現于水面上的倒影,在熾陽的映照之下更顯得金碧輝煌,令人仿如置身仙境。

    在這座豪華壯麗的巨城築成之前——

    「——信長先生無處可住了,大家的動作要快啊!」

    總奉行日夜督促人夫們築城,幾乎無暇休息。在不眠不休的趕工之下,城終于造好了。當信長由岐阜的佐久間家中移居安土城時,除了濃姬之外別無長物,顯得十分輕松、愜意。

    那正是二月二十三日。

    「看起來塊好了嘛!怎麼樣?到底好了沒啊?光秀!」

    擔任總奉行的光秀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嗯!這個……但是……」

    他含糊的支吾著。

    「哈哈哈……」

    信長拍著膝蓋笑道:

    「我不是問城的事,你放心吧!我是問有沒有可以讓我睡覺的地方呢?從今天開始,我要住在此地,親自監督你和總目付五郎左(丹羽長秀)。」

    「那麼,我先為你搭間臨時住所吧!……」

    右大將親自在現場監工,這可是一件大事啊!

    總奉行 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總目付 惟住五郎左衛門(丹羽長秀)

    石奉行 西尾小左衛門

    小澤六郎三郎

    吉田平內

    大工棟梁 岡部又右衛門

    小細工棟梁 宮西游左衛門

    油漆師傅 首刑部

    燒瓦師傅 唐人一觀

    鍍金師傅 後藤平四郎

    木雕師傅 對阿彌

    繪畫師傅 狩野永德

    所延攬的人才全是各行各業中的佼佼者,並有專屬的工作群為其效勞。再加上羽柴築前、瀧川左近、丹羽五郎左等人各自派出數萬人夫來到此地;因此這個原本安靜的小漁村,一轉眼變得嘈雜無比。

    城的四周全為取自觀音寺山、伊場山、長命寺山、長光寺山的巨石所圍繞,由來自京都、奈良、界港等地的石工及人夫,花費三天三夜的功夫才完成,工程之浩大可想而知。

    信長命人在安土山的東側建造一座臨時的屋宇,每天來往于工地之間。這天,當他巡視工地回來之後,又再度拿起了設計圖。

    「阿濃!把夕庵找來。」

    「你要找武井先生……遵命!」

    佑筆頭夕庵很快的來到信長面前。

    「城和街道都已經快要完成了,卻還沒有足以讓百姓引為規范的法律,這是我的疏忽啊!現在,我要你記下我為安土城所制定的法律條文。」

    「遵命!」

    和煦的春陽普照大地,使得萬物展現出蓬勃的生機。

    諸國商人聽到信長築城的消息之後,紛紛來此一探究竟。當然,信長不可能對此情形視而不見。

    「准備好啦?你就照著我說的寫吧!首先,我決定將這條街命名為安土城上下町中。」

    「嗯,我記好了。」

    「這里將稱為樂市(亦即自由市場),既是樂市,當然表示諸座、諸役、諸公事一律免稅。」

    「哦!一旦城下的百姓聽到可以免稅、免課役,必然會樂于經營商業;這麼一來,不就可以促進地方的繁榮了嗎?」

    「正是!否則怎能讓它在短時間內有所發展呢?對不對?阿濃!」

    「對極了!這是先父所想出來的方法。據他表示,只要經過一段時間,必然可以收到成效。」

    「是啊!在這方面,齋藤道三的確是高手。好了,我們接下去吧!」

    「是,我已經准備好了。」

    「第一,經由海路往返的商人,可以在此停留或寄宿。」

    「嗯!既然答應讓來往的商人寄宿此地,即表示他們的生命、財產都受到保護;這麼一來,一定會有更多的商人到此經商。」

    「我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單是這樣還不能立即使這條街道繁榮;因此,我決定免除城民們的車馬稅。別忘了,要把這件事情一並記下來。」

    「免除車馬稅……我相信百姓們一定會很高興的。一旦人民不需要再負擔車馬稅,這里必然很快就會繁榮起來。」

    信長得意地看了濃姬一眼,然後高聲大笑。

    「怎麼樣?阿濃!這件事只有我才做得到吧?畢竟,蝮(齋藤道三)並沒有免去車馬稅啊!」

    「我相信先父地下有知,一定也會誇贊你的。」

    「哈哈哈……不過,我卻不能沉醉在這虛浮的贊美當中啊!夕庵!我們繼續。剛才我說的,是在安土城定居所能享有的利益;接著要談的,則是安土城民應盡的義務。當然,在你們看來,或許會覺得這些條文太過嚴苛了。」

    「臣不敢!」

    夕庵緊張的握著筆待命。

    一、關于火災方面,如果屬于天災人禍,禍首可以免罰;但是如果是屋主自己放火,並經查明屬實的話,當即逐出本城。又:刑責視罪行輕重而定。

    二、凡是包庇、窩藏罪犯者,可以免罰,一律與之同罰。不知情者可以免罰。又:犯罪者需依所犯之罪量刑。

    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購買贓物者,可以免罰,但必須依照古法將貨物歸還原主。

    四、行于各國之征稅制度,在此一律免除。

    夕庵仔細斟酌信長所說的內容,並書寫成文字。

    在所有的罪責當中,以縱火最重;至于其他犯罪情形,諸如匿藏罪犯、買賣贓物,則在經過詳細調查之後,不知情者一律無罪開釋。

    一般的法律條文多半是「——蹈犯此罪者,必須施予——」,而信長卻明令規定「——凡有此情形者,一律免罰……」首先明示不處罰的范圍,引導城民們走向正確的方向。

    由此可見信長的確具有相當敏銳的政治頭腦,不僅深諳收攬人心的方法,而且懂得適時表現出富有人情味的一面,以改變人們過去對他的印象。

    信長提醒夕庵在條文的最後加上一句話:

    「——凡是有意買賣馬匹者,均必須在當地安土進行,絕對禁止私自各國交易。」

    這也意味著信長有意控制馬市,以便掌握安土領內的馬匹數量。在那個時代里,馬是主要的戰力,因此必須嚴加控制。

    接下來則是將規定公布于街道上,讓過往行人都能看得到。

    當既可受到信長的庇護,又可免除一切課稅的消息傳出之後,各國的商人蜂擁而至。

    他們在街道兩旁建立家園,使得新城的雛形初具。當然,造城的人也不願意落在人後,紛紛彼此激勵對方;在這種良性循環之下,更促進了新城的發展。當安土山布滿著落葉時,雖然新城尚未完全造好,卻已經粗具規模了。這時,山頂上又出現了為數甚眾的織田士兵。

    盡管接下來的工作極為繁重,信長卻一點也不在乎,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了。

    問題是,此時距上杉謙信由春日山出兵的季節已經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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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28:1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安土的規模
      春日山乃上杉謙信的根據地,季節變化較北近江的安土遲約半個月。當此地的櫻花盛開時,已經接近四月(舊曆)了。雖然時序已經進入春季,山谷之間卻仍留有殘雪,根本不利于軍隊夜行。

    因此,至少必須等到五月初才能出兵……或許就是考慮到這一天,謙信才會一直按兵不動吧?

    在足利義昭的使者大館兵部少輔及富藏院的催促聲中,謙信終于與毛利輝元結為同盟了。一待溶雪消失,加賀的一向宗就又再度與織田勢對抗,在越前、加賀一帶展開劇烈的攻擊,並且不斷派遣使者前來求援,請他盡快出兵。

    但是謙信仍然按兵不動。

    就連家臣們也不知道謙信為何遲遲不肯行動,一直到五月中旬,派往安土城的密探半田善六郎回來之後,總算揭開了謎底。

    「善六!你說信長不在安土嗎?」謙信笑著問道。

    雖然春日山城的規模無法和安土城相比,但是卻可以從中看出大將謙信的性格,例如他的書院,即予人一種猶如置身于禪堂之中的感覺。

    山城里不時傳來黃鶯的叫聲,令人忍不住想起這雪國遲來的夏天。

    「事情果然如你所料,信長在四月舉行普請過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本願寺出兵了。」

    「嗯!這麼說來,我們更不能輕舉妄動了。」

    「正是如此!」

    「一旦信長出兵攻打本願寺,關東一帶必定會起亂子。」

    「關東?……」

    「沒錯!北條氏政不是正等著我們攻打北國,好讓他們有機可乘嗎?而關東的尾原政景、佐竹、宇都宮、結城、里見等人,卻希望我盡快出兵以壓制北條。當然,信長一定也很清楚這一點。」

    謙信繼續說:

    「好吧!我就讓信長開開眼界,讓他知道我謙信在冬天也能作戰。現在,你把安土城的普請圖拿來,我們先好好研究一番。」

    「遵命!由我所帶回來的這張普請圖中,各位可以發現這座城的確令人歎為觀止。」

    善六郎邊說邊打開了地圖,而謙信的視線隨即被圖中的景象吸引住了。

    「什麼?原來是一座七層樓的城啊?」

    「是的。第一層和第二層全部由巨石疊造而成,這第一層樓的寬度無法得知,高度則約十二間。」

    「嗯!」

    「至于第二層嘛!由于我曾混進工匠之中進入里面繞了一圈,因此約略可以知道南北有二十間,東西有十七間。」

    「噢!這麼說來,不就相當于六百八十塊榻榻米了嗎?」

    「正是!……光是里面的木柱就有兩百零四根,本柱的長約八間,粗約一尺四寸角至一尺六寸。所有的柱子全部用布包住,上面並漆上最高貴的黑色。」

    「哦!」

    「第二層,也就是朝兩側數至十二疊以後的部分,共有十七個房間。據說門面全由天下第一畫師狩野永德所畫,禦座也全由黃金打造而成。」

    「那麼第三層如何?」

    「哦!此地即是信長的居所,共分為花鳥間、禦座間、麝香間、仙人間、牧場間、西王母間等。除了雕畫精細的彩門及金碧輝煌的禦座之外,還有大約一百四十根柱子。」

    「哦?看來信長是真的有意稱王天下了。那麼,第四層呢?」

    「第四層也有許多房間,包括岩間、龍虎間、竹間、松間、鳳凰間、洗耳間、金泥間、手鞠間、禦鷹間等,全由禦繪師繪制而成。內部所使用的柱子,約有九十三根。」

    「那麼,鐵炮一定是放在第五層以上嘍?」

    「是的。第五層並未特意裝飾,而且每個小房間里都有窗戶,所以我猜一定是存放武器的地方。」

    「第六層有何用途?」

    「看來信長似乎打算將木柱及房間塗成朱紅色。」

    「第七層呢?」

    「那更是前所未聞的了。樓面寬約三間四方,四面都有階梯,內部則全部鍍金,整根柱子雕上龍盤圖樣。從遠處望去有如一座黃金城。當然,這也是那些木匠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謙信微微的點著頭,突然笑了起來。

    「看來信長是不打算與我決戰嘍!」

    「啊!這話怎麼說?」

    「如果頭沒了,那麼造這座城又有何用呢?別忘了,頭一定是連著身體的,不是嗎?」

    說完,他又突然搖頭說:

    「不過,事實也可能正好相反哩!」

    「相反?」

    「是啊!難道你沒聽說人亡物在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嗎?好吧!辛苦你了,你下去休息吧!還有,順便清深谷源助來見我。」

    「遵命!」

    善六郎恭謹的行了個禮,就轉身離開了。謙信再度環視著自己的房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謙信的笑聲當中,隱藏著騰騰的殺氣。或許是因為他一向自詡為正義使者吧?雖然他不曾說出暴戾的言詞,但是如利刃般的殺氣卻在笑聲中表露無疑。

    「大將!你找我?」

    「哦!源助,你來啦?我要你立刻收集兩千匹上好的越後布來。」

    「兩千匹上好的越後布……請問大將,這是做什麼用的呢?」

    「信長造了一座豪華無比的新城,因此我想送些布給他,聊表祝賀之意。」

    謙信和武田勢作戰時,曾經送鹽幫助信玄;因此當他又送禮給信長時,也就不足為奇了。

    深谷源助非常了解主君的個性。

    「這麼說來,你決定討伐信長了?」

    「沒錯!」謙信點頭說道:「你先查明信長返回安土的時間,然後帶著這兩千匹布去見他吧!」

    「遵命!」

    「你告訴他……」

    謙信眯著雙眼說:

    「為了祝賀新城落成,特致贈布帛兩千匹,並決定今年不攻打他。不過,明年——也就是當我于十一月由加賀回來後,就要與他對決了。」

    「明年決戰……是嗎?」

    「是的。近年來織田先生的作戰技巧進步很多,是難得一見的對手。對了,你順便告訴他小心一點,可不要讓新城被我燒了哦!」

    「遵命!」

    「沒事了,你退下去吧!我要開始打坐了。」

    謙信很快便進入了禪定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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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1:28:3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名城與上布
      信長早就看准了謙信不會出兵,因此決定于四月二十九日由京師出兵攻打本願寺。

    到了六月九日,眼見戰事頗不順利,于是他又回到了安土監督工事。

    對信長而言,這是一個一舉擊潰本願寺的好機會。由于北條氏政的牽制,使得謙信絕對不可能出兵越過北陸,否則將會招致關東的侵略。這對信長而言,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然而,在短短的一個月內,事情突然起了很大變化。信長將荒木村重、細川藤孝、原田直政及對大坂知之甚詳的明智光秀全部由安土的工地召回,然後大舉朝本願寺攻去,想不到本願寺的陣容卻在這一個月內完全改觀。

    原因是本願寺接到上杉謙信已經答應結為同盟的消息後,毛利勢也派出他最引以為傲的水軍,突破了信長的封鎖線,為本願寺送來大批的兵糧和武器。敵人的成功,意味著信長由越後截斷敵軍糧道的計劃已經失敗。

    因此,信長更急著在水軍到達之前攻下本願寺。

    想不到事與願違,織田勢竟然陷入苦戰之中。由各地所傳來的不利情報,迫使信長不得不引兵退回安土。

    在這場戰爭當中,信長方的人馬遭遇了很大的挫敗。除了原田直政攻打本津城失利之外,明智光秀也在天王寺遭本願寺的圍剿,還險些喪了命哩!

    為了救援光秀,信長親自率兵出京,是荒木村重得以由本願寺的手中奪回木津城。為什麼敵人會突然變得如此強大呢?原因實在耐人尋味!如今,唯一能夠阻礙上杉勢的北條氏政,也加入了反信長的陣容,與足利、本願寺、毛利、吉川、上杉等結為同盟。

    或許是由于北條氏政認為上杉勢無意上洛,加上足利、毛利及本願寺諸臣不斷的游說他,才導致這種結果吧?

    這麼一來,就關系到信長的存亡了。

    一旦北條加入了敵人的陣營,那麼信長最為警戒的上杉謙信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全力對織田勢發動攻擊了。

    于是,信長命佐久間信盛嚴密監視大坂本願寺的周圍、筒井順慶警戒著大和至紀伊一帶,自己則率兵回到了安土城。

    一回到安土,信長立即派出密探,分赴越後路的越中、加賀、能登等關東各地打探消息。

    (必須確定氏政加盟的消息是否屬實?)

    同時,他也想借此了解各地武將的動向。

    一待密探上路之後,信長又像個沒事人似的巡視工地去了。這天,他又悠然自得的來到街上,仔細的觀察著這座城。只見四處充滿了蓬勃的朝氣,儼然是個極其繁榮的都市。街上的商店林立,有從界港移來的銀樓、有來自京師的吳服商、來自清州的兵器店、來自奈良的桶屋、來自山城的刀商……此外,販賣日用品或魚干、雜糧、野菜等的商人,也紛紛由各國來到此地。

    由于安土城是個不征稅的自由市,因此針商、藥店、磨鏡工及世間少見的傀儡師傅等各行各業的人,全都蜂擁而至,使得市場有如廟會一般的熱鬧。

    在這當中有己方的間諜,當然也有他國的間諜在活動著。

    信長帶著兩名侍衛,頭上帶著遮陽的斗笠,信步在四處走著、看著。突然,北面的街道上響起了一陣吵鬧聲,只聽見有人叫道:

    「這人是做什麼的啊?你看!他不僅帶了三、四十匹馬,而且每匹馬的身上都還背負著行李哩!」

    「什麼?三、四十匹馬……他是來賣馬的?」

    「不!看起來不像啊!你瞧!馬背上有那麼多行李。」

    「這麼說來,他不是商人嘍!我猜,他很可能是由別處派來的侍衛。」

    聽到這些談話之後,信長朝一邊的森長可點頭說:

    「你去查一查此人的來曆!」

    「遵命!」

    長可走了沒多久,又滿身是汗的跑回來說道:

    「那不是商人,而是一名使者啊!他說他是奉了上杉謙信之命,來此送禮的。」

    「什麼?是上杉先生……」

    信長忍不住睜大了雙眼。如今柴田勝家已經進駐加賀的大聖寺,而北陸之道也在織田勢的嚴密監視之下,想不到敵人的使者卻能不被察覺而來到這里,說來可真是天下的諷刺啊!

    (或許他是來探一探我方的虛實吧?)

    「嗯!既然是使者來了,我們應該在城里等他才對!你們跟我來吧!」

    一會兒之後,信長已經站在新城的第三層樓上思考著了。只是,這時的他卻還是住在臨時便屋里。

    待他神色匆忙的返回臨時便屋後,使者深谷源助也到了。

    信長命人將源助請到大廳里,自己則略加梳洗一番才出來會客。

    「哦,原來是上杉先生的使者,辛苦你了。天氣很熱,你就放輕松一點吧!」

    「織田先生!看來你的心情不錯嘛!……」

    「我們不要再說客套話了吧!目前這座城尚未完成,所以我每天都跟工人在一起,幫他們做點事呢!」

    深谷源助鄭重的行了個禮後,抬起頭來微笑道:

    「事實上,我家主人早已算准了織田先生由大坂回來的時間,所以特地名我攜帶兩千匹上好的越後布作為賀禮,而這個命令早在今年春天就下達了。」

    「哦?上杉先生也知道我要到大坂?」

    「是的。由于我家主人一直沒有采取行動,所以他料准了你一定會到大坂去的。」

    「他的觀察力倒是很敏銳嘛!沒錯,我是在半個月前回到這里的。」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趕來的啊!」

    深谷源助以不卑不屈的態度面對著信長,信長也知道一定是謙信有話要說。

    「當我進入城下時,不禁大吃一驚!這真是一座難得一見的好城啊!」

    「比起春日山來如何?」

    「我們建造的目的和你不同啊!春日山城的構造相當完整,雖然沒有華麗的外表,內部卻十分堅固。」

    「哈哈……深谷先生,你的話倒是挺有趣的。這座城大概還要一、二年才能建好,我想到時再請上杉先生來參觀一下吧!,請你代我轉告他,好嗎?」

    「我看,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哦?為什麼呢?」

    「因為上杉先生希望你能在今年內完成這座城。我家主人已決定在今年出兵北國,待他由加賀回來之後,希望明年能在越前與織田先生決戰。」

    待他說完之後,信長突然開口大笑。

    「原來如此!上杉先生真得這麼說嗎?」

    「是的!所以他希望你能在決戰之前盡可能完成這座城。」

    「這麼說來,工程必須加速進行嘍?」

    「正是如此!而且,我家主人還說,織田先生近幾年來的作戰方法愈來愈高明,手段也愈來愈令人贊佩,他很高興有你這樣的對手。」

    如果對方不是謙信派來的使者,信長一定會氣得當場斬了他。然而,正因為他是謙信的家臣,信長也不知為什麼一點也不生氣。一下子說現在新城尚未建好,所以今年不與他決戰,一下又說他最近的作戰手段相當高明;謙信的這番話還真是輕視人呢!

    信長之所以不生氣,是因為他知道謙信的話中絕沒有虛偽。

    「我們送給你當作賀禮的越後布,很快就會送到。如此一來,當你在近冬由大坂回來時,就可以派上用場了。而我深谷源助,也如此熱切的盼望著。」

    「哦!那倒真是謝謝你了。」

    「大家都說越後上布怎麼穿也穿不破,所以我能盡早穿穿看。如果還來不及穿就討死了,那豈不是太可惜了嗎?……不過當我來到這里之後,想法卻有了很大的改變。」

    源助的這番話不僅奇怪,而且無禮。

    「你的想法有何不同呢?」

    「雖然人死了,但是城和上布卻還留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深谷!」

    「是的。」

    「難道你真要惹我生氣斬了你不成?」

    「哈哈哈……你總算想通了。」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呢?快說來聽聽吧!」

    「能激怒你的方法多的是呢!在我認為,一旦激怒了你,我活命的機會反而較大。與其在回去的路上遇到那些無名小卒而被殺,還不如在此被織田先生一刀斬死,倒也省事的多。」

    信長目瞪口呆的望著源助!他和頑固的三河武士實在太不一樣了。雖然他的話會使人很得咬牙切齒,但是卻也有如食飴一般,能令人咀嚼再三。

    「嗯!看來你倒是個敢言的男人喔!難道你真地認為我會斬了你?」

    「當我由越前出發時,早已抱著必死的決心。因此,無論如何我總要讓自己了無遺憾的走啊!」

    「那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就趕快說吧!我也很想聽聽你的高見,不過天氣實在太熱了,我們先喝點酒吧!」

    「酒……」源助似乎看到美酒般的舔了舔舌頭,說:「喝過酒後再斬了我,這倒是個好主意啊!」

    說完,他又低下頭去。然而,看他的表情,卻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樣子。

    「好吧,我就把尚未說完的話說出來吧!我家主人已經接到北條氏政要加入同盟的消息,也承認了這件事。」

    「這麼一來不就矛盾了嗎?上杉先生和我信長之間也有盟約啊!」

    「這項盟約已經被取消了。」源助以毫不在意的表情說:「如今,我們越後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所以,我們今年冬天不再回國,而要引兵上洛,匡正天下!我家主人上洛的決定,必定會帶給織田先生很大的困擾吧?」

    信長拍手喚小侍衛進來。

    「把准備好的酒菜端上來,今天我要和這位令我感到高興的客人暢飲一番!」

    「你感到高興?」

    「嗯!你的談話十分率直,令人感覺舒暢!深谷先生,請你如此轉告上杉先生吧!就說我信長根本無意與他決戰。信長向西,上杉先生朝東……這是安定日本的最好方法……但是,如果他不肯采納我的意見,我也只好與他一決勝負嘍!」

    「嗯!他絕對不會聽你的!」

    深谷源助毫不思索的說:

    「原本我家主人即是接受毗沙門天之命而代行天道,因此時時有神靈庇佑。如今情況已經丕變了,所以大將啊!我勸你最好盡可能趕在今年之前,將大坂的事情處理完,這樣才能出兵北國啊!這是就你今天對我的禮遇,我深谷源助唯一能夠回報的一句話。」

    說完之後,他微眯著雙眼,從小侍衛手中接過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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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發表於 2010-2-4 14:23:4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久秀的發病
      對信長而言,唯有謙信能對他造成威脅。

    深谷源助回去之後,不就密探便傳來上杉勢率兵出了飛彈的消息。既然謙信已經進入飛彈,即表示美濃之路也在敵人的監視之下。因此,一旦信長貿然向北陸出兵,極可能演變成腹背受敵的局面。

    另一方面,前來救援本願寺的毛利水軍,也動員了能島、來島、兒玉、粟屋、浦諸氏的八百余艘大船隊,浩浩蕩蕩的朝大坂出發了。

    為了及時阻止對方的攻勢,信長命九鬼嘉隆帶著水軍及三百艘軍船朝木津河口出發。

    這樣,他們以三百艘軍船突擊有八百艘船的毛利水軍,企圖阻止對方載運米糧濟助本願寺。

    然而,由于敵眾我寡,因此九鬼的水軍無可避免的遭到了慘敗。畢竟,毛利水軍的人數遠超過信長軍,而且他們都是一批在瀨戶內海接受過嚴格訓練的八幡船勇士啊!很快的,毛利的水軍便攻破了九鬼勢的防線,長驅直入大坂,送來了本願寺最期待的兵糧,也提振了他們的士氣。

    對已經變得一無所有的信長而言,天正四年可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年哪!

    十一月二十一日,他登上正三位,正式成為一名內大臣。原本這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但是想不到卻因而多了上杉、毛利及本願寺三個大敵。眼見這三個人的關系因自己而變得更好,信長不僅恨得咬牙切齒。

    天正五年,信長變得更焦躁了。

    正如深谷源助當初所言,謙信自前年攻進能登之後,即按兵不動,悠閑自得的度過了冬天,直到三月才又再度率兵回到春日山。之後,他又立即出兵前進,而毛利勢也逐漸擴兵到播磨來了。

    這也意味著,上杉和本願寺已經取得聯絡了。

    在紀州,鈴木孫一及雜賀、根來寺等勢力,也自新春開始便有了行動。

    本願寺的計劃,果然一一實現了。

    三月十三日,信長首先朝雜賀的根來寺去了。但是很快的,他又引兵退了回去,因為此時謙信已經率軍由能登進入加賀。退兵之前,信長下令此地由柴田勝家擔任總大將,其余的人,如佐佐、前田,則由長濱的羽柴秀吉率領,繼續往前進。

    到了八月,第三件突然事件的發生,更叫信長不知如何是好。

    八月八日當天,奉派至北國鎮壓亂事的秀吉,由于在戰略方面與柴田勝家發生歧見,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了。

    在那之後的第九天,也就是八月十七日當天,曾經有過謀判前例的松永彈正久秀及其子久通,再度由包圍本願寺的陣勢中叛逃,往大坂方向的大和信貴山城直奔而去。這麼一來,即等于明目張膽的背叛信長了。

    由于西邊的毛利勢逐漸迫近近畿,迫使信長不得不將兵力做最好的分配。照目前的情勢看來,信長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松永久秀正因為看清了這一點,所以才敢公然謀判的啊!

    信長立即把久秀的密友松井友閑召至二條宅邸:

    「久秀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去勸勸他吧!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是!」

    「無論如何,這都是謀判的行為啊!如果他有任何要求,我願意盡力滿足他,但是請他不要動不動就生氣!希望松井先生此去,能勸他出城接受我的命令。」

    「遵命!」

    久秀之降于信長,最初是在永祿十一年(一五六八),也就是信長迎接義昭入京的時候。久秀趁著被召到阿波禦所的機會,背棄了足利義榮及三好的同黨;然後,又在元龜三年(一五七二)謀叛,接著又很快的降伏了。如今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信長認為,這次和以前一樣,只要派友閑出馬就可以解決了。

    然而,當友閑抵達信貴山城後,久秀卻只是微笑著招待他,故意談些言不及義的事情。

    「你是不是對信長先生有何不滿,所以才會反叛呢?如果真的觸怒了信長先生,事情可沒那麼容易就解決了哦!」

    站在友閑的立場,當然希望對方能夠聽從自己的忠告,也好讓他回去有個交代。

    久秀終于收起了玩笑的態度,坦白說出了原委。

    「友閑哪!我可不是生來當信長的家臣、接受佐久間的指揮啊!我認為憑我的能力,一定可以取得天下!」

    「你認為像你這樣就能取得天下嗎?」

    「友閑!難道你認為我不能?如今上杉謙信已經從能登來到越前,而秀吉也和勝家不和而回到長濱。而且毛利輝元也從西邊揮軍而來,本願寺也因毛利勢的救援而解除了困境。哈哈哈……這麼一來,信長可真是四面受敵啊!即使信長有再多的兵力,這下子也應付不了了啊!」

    「即使他無法應付,難道你就能取得天下嗎?」

    「友閑!你真笨哪!……」

    久秀說:

    「如今信長勢必得將兵力分為兩隊,以便對付越前及中國(日本本州中部)。當戰況激烈時,京師附近不就處于不設防的狀態嗎?我可以先攻下近畿,再由金藏界口入京。一旦進入京師,就可以說是我的勢力范圍了。在禁里,不論是毛利或上杉,充其量也不過是個鄉巴佬,而這正是對我最有利的地方啊!」

    友閑呆然望著久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至此,他的確相信久秀是個不講恩義的人了。既然對方特意趁著信長窘困的時候謀叛,那麼不論他再怎麼說也無法改變對方的心意了。

    「你是說,你不再考慮了?」

    「這件事啊!你告訴信長,只要他肯保持沉默讓我取得天下,我絕對不會為難他!再說,這怎能說是謀叛呢?我只不過是想要取得天下罷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智慧,久秀特地將藏兵糧的地點一一告訴友閑。令人訝異的是,久秀果然囤積了大量的山芋、野菜及荒布等干糧。這些曬干的野菜、干魚、鹽、味噌數量之多,足足可以供應三年以上。此外,地下也埋藏了大批的木材、火炭以及制作洋槍的鉛、火藥的原料等,舉凡戰爭所需要的東西,無不應有盡有。

    更令友閑吃驚的是,領內四處可見的柿子,也被串成長串,掛滿了整面牆壁;此外,還有高及屋頂的酒樽。種種跡象看來,可見他的用心之深。

    「怎麼樣?很吃驚吧?友閑!我要讓我的百姓們知道,誰才是真正擁有無限智慧的人!既然城里有了足夠的東西,不論派誰來說,我也絕對不會出去的。不過,我可不需要你的誇獎……我之所以准備這許多東西,就是為了守城啊!況且,我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哩!」

    友閑怒不可遏,也來不及喘口氣就在傍晚時出城去了。臨走之際,他在久秀立于城門的木牌下留了一張紙條。

    松永彈正久秀

    此人貪得無厭,常年壓榨領民的財物,如今城內已經堆滿了財貨。但是,他並未以此為滿足,竟然妄想取得天下。如今,他又不顧恩義,謀叛信長殿下,為此特地送他一個貪字,以告天下!

    領內全體百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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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發表於 2010-2-4 14:23:5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軍營之霜
      聽完松井友閑的報告之後,信長乾笑了幾聲。這時,友閑不禁感到納悶:為什麼信長沒有生氣呢?殊不知,信長已經連生氣的時間也沒有了。

    (到底該如何攻破他們呢?)

    他把一怒之下返回長濱的秀吉叫了來。

    「你就因為和柴田吵了一架,便不管戰事而率性離去,這也未免太任性了吧?如果你還不認錯,下次我就讓你連吵架的機會也沒有。」

    奉命回到長濱自我反省、卻日日飲酒作樂的秀吉,再度率軍來到播州,準備迎戰毛利、小早川、吉川等三軍。之後,信長又將長男信忠召到面前:

    「立刻去攻打信貴山,無論如何要將久秀大卸八塊。如果你連這件事都做不到,又如何能當岐阜的大將呢?」

    下達此一命令之後,他自己則率軍朝北陸出發了。

    無論如何,上杉勢到底是個不容忽視的強敵,如果信長不去,上杉勢還不知會往前攻到何處呢!

    在目前這種惡劣的情況下,再加上秀吉的事,使得信長忍不住憂心忡忡。

    此時已是九月上旬。

    而問題的關鍵——謙信,這時又是怎樣的情況呢?

    九月十三日晚上。

    這一夜正是謙信攻打能登七尾城的前夕,只見他正坐在馬上,邊喝著酒邊賞月呢!

    七尾城,即今石川縣七尾市的東南方約六公里處。在謙信的眼前,城和大海全部浴在一片銀光當中,而他的頭上也不時有野雁飛過。

    如果換算為新曆,那麼舊曆的九月十三日,也就是現在的十一月三日。因此,北國已經進入霜季了。

    「大家快來看,這月色真美啊!」

    古代稱行軍時在馬上喝酒的情形為「馬上杯」,而謙信正是馬上杯的忠實信徒。喜好杯中物的他,甚至還命人特地製造了玻璃酒杯哩!

    在謙信望著天上明月的同時,也不斷的將酒倒入紅色的玻璃酒杯裡。

    謙信得意地想:一旦攻陷了七尾城,就可以立即進軍末森、金澤、松任,攻破織田的勢力,長驅直入越前了。

    「該得的東西,一個也不能放過。這次的戰爭和以往不同,我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它們取下來。」

    「這真是太好了。」

    「信長他會來嗎?」

    「他一定會來的。你想,在深谷的那一番話後,他怎麼可能不來呢?」

    「好,他最好出來……」

    話說到一半,他又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突然詩興大發。隨口吟哦之際,他又命人將詩寫下來。

    秋高氣爽、霜遍軍營

    夜過三更、雁行數行

    翻山越嶺、得見能州之景

    遠別故鄉、揮軍長向遠征

    寫成之後,謙信再度低聲吟頌,沉醉在令人陶醉的詩境裡。由側面望去,這位不敗將軍顯得特別沉靜,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樣子。

    突然,謙信又奮筆疾書了:

    武士身著鐵甲立終宵

    枕邊猶聞初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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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發表於 2010-2-4 14:24:10 |只看該作者
正文 驍將進軍
      七尾的部將游佐續光開城投降,是在兩天之後,也就是十五日的傍晚時分。

    每當遠征之時,謙信必定是一到傍晚就鳴金收兵。這是由于他考慮到,自己對地理形勢並不了解,一旦輕敵冒進而誤陷敵人的伏兵,很可能會自亂陣腳而導致失敗。

    不過,他在早上發動攻勢的時間卻很早。通常當對方初醒之際,他就已經帶著軍隊出發了。

    當十五日傍晚,他正准備收兵時——

    「還有一、兩天的時間,大家要快啊!」

    在可以望見七尾城的山崗上設下陣營之後,謙信立即命人送上酒來。

    這時,侍衛帶著游佐續光來到他的面前。

    「敵將游佐前來求見大將!」

    「哦,你來啦?叫什麼名字?」

    「游佐續光!」

    「你到我這里來!」

    于是續光走進了幔幕之內。然而,謙信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便開口說:

    「你是內應嗎?你來早了一天。」

    「啊……」

    「我猜城內應該還有溫井景隆、三宅長盛等悍將才對,為什麼不見他們出城布防呢?」

    「關于這個嘛!起初大家都一心等待織田先生的援軍前來,然而援軍至今依然未見蹤影,所以我們只好放棄了。」

    「哦?難道信長不來了?」

    「由城內所接獲的情報看來,他不是不來,而是不能來啊!」

    「哦……」謙信笑著舉起酒杯:「你們知道他為什麼不能來嗎?」

    「知道……因為如今他正處于四面皆敵的情勢,光是戰場,就有中國的毛利勢、根來眾、大坂的本願寺、大和的久秀勢、紀州的雜賀及北陸的木曾路等六處。不論他到哪一處戰場去,都會使得其他五處的士氣低落,所以他只好按兵不動,靜靜的守在安土。」

    謙信忍不住笑了。現在他終于了解,原來信長之所以無法前來,是因為另外還有六個戰場。對謙信而言,信長是他此生唯一的大敵;而與織田勢決戰,卻是他畢生的願望。

    「好吧!既然他不來,你們當然只有降伏了。從今天起,你們就當我的內應吧!」

    「原本我們打算在明天早上展開反擊的。」

    「我知道!即使你不來,十七日之前也必然會落入我方的手里。不過,這樣也好,損失的兵力愈少,對雙方愈有好處。山浦國清、齋藤朝信,你們倆人就進城去,與對方商量接受七尾城的事宜吧!」

    話剛說完,他看也不看對方一眼,自顧自地拿起酒杯,細細的品嘗著美酒。不論在平常或戰時,謙信都保持著晚酌的習慣,這已經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就這樣,在游佐答應當內應的情況下,七尾城很快的落入了敵人的手中。

    (信長是不會來的了……)

    謙信入城之後,立即將堅決不肯投降的一百多人處死,並赦免了溫井、三宅諸將。之後,他又馬不停蹄的朝位于加賀、越中、能登三國境上的末森城出發,進入了加賀的領地。

    然而,在那前面依然沒有信長的蹤影。剛到加賀不久,謙信便接到柴田勝家帶領佐久間玄蕃、前田利家、佐佐成政、不破光治等軍勢在前面等待上杉勢的消息。

    謙信進入加賀之後,決定將部隊屯駐在前半年被他攻下、並且派柿崎和泉擔任守將的松任城,以便重新整飭軍容。此外,他又派了一向宗徒潛往各地,打探信長的動靜。

    上杉勢的全部兵力,已經增至三萬五千人了。

    由于信長的來與不來,將會影響到謙信的作戰策略,因此他格外的注意這件事情。

    「報告!密探已經由大聖寺回來了。」

    謙信點點頭,命侍衛將密探帶進來。

    「信長會來嗎?」

    「這件事嘛!目前仍然不太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大聖寺已經遭到敵軍的猛烈攻擊。而且,照眼前的情勢看來,敵人恐怕很快就會來到這里了。」

    「嗯!看來織田勢已經開始行動了……」

    「正是!今天早上,織田勢在小松、本折、安宅、富樫等村落里放火,而他們就在那濃濃的煙幕中繼續前進。」

    「嗯!這麼說來,他們是決定取水道而來,與我軍一決勝負嘍?不過,難道四處都還看不到信長的旗幟嗎?」

    「是的,沒有看到!但是,這個……」

    「好,我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信長一定會來;不過他這種不舉旗幟的戰法,倒是史無前例啊!好了,你推下去吧!」說完,謙信抬頭望著天空,微微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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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發表於 2010-2-4 14:24:22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攻破八方
      在前一天——

    信長來到越前的北莊,越過九頭龍川的北瀉湖後,就在附近的細呂木築了一座小城,並召集全體大將,共同商討作戰的方法。

    他們已經接到七尾城失陷的消息。

    從大聖寺來的,有柴田勝家及其子伊賀守勝豐、綽號為鬼的繩家之外甥佐久間玄蕃盛政;從府中而來的,有前田利家及其子孫四郎利長、不破彥三郎等。所有人都圍著信長,目不轉睛的望著擺在眼前的地圖。

    在座諸人當中,以柴田勝家的表情最為沉重、苦澀。

    「怎麼樣啊?權六!如果是你,你打算在哪里取得謙信的首級呢?」信長突然開口問道。

    「我相信殿下一定會有很好的方法才對!既然你能擊敗信玄,謙信當然更沒有問題。」

    權六以輕率的口氣回答,沒想到卻使得信長火冒三丈,大聲的叱喝道:

    「你這笨蛋!難道你是在還沒有想出取得謙信首級的方法之前,就和藤吉郎大吵一架,把他趕回長濱去了嗎?」

    「沒有這回事!築前這家伙老是不聽指揮,所以我才會與他發生沖突的。而且,是他自己要回去的啊!」

    信長當然知道真正的原因,而且他也相信,這次的吵架事件多半是秀吉所引起的。根據信長的判斷,秀吉必定認為,不論他們在北國立下多大的功勞,終歸只是輔助勝家而已,自己根本沒有功勞可言。更何況,萬一被勝家看中,而要求自己成為其部將的話,那麼他以往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嗎?因此,他才借故與勝家吵架,並且乘勢離去。一旦擺脫勝家的指揮,那麼他就有機會被派往其他的戰場,建立屬于自己的戰功——由于有這種打算,所以秀吉才會故意拂袖而去。

    信長的判斷,在秀吉奉命迎戰中國的毛利勢時,臉上那種喜出望外的表情中獲得了證明。

    正因為信長知道實情,所以才更嚴厲的斥責勝家。

    「什麼?你說是藤吉郎自己要回去的?」

    「是啊!對于我的指示,他沒有一個不反對,而且根本不肯聽從我的命令。」

    「閉嘴,權六!」

    「是!」

    「他是你的部將,而你竟然無法使他服從命令……這麼一來,你又如何能成為一名總大將呢?好吧!既然如此,這一次的作戰,你就完全聽從我信長的命令,絕對不許你發表任何意見。」

    聽到這里,勝家不僅暗叫一聲「完了!」表情也顯得更陰霾了。

    這時,原本正專心看著地圖的信長,突然出其不意的向前田利家問道:

    「又左!如果是你,你要在哪里取得謙信的首級呢?」

    「這個嘛!如果是我……我會退到九頭龍川去,這麼一來,萬一發生狀況,我可以立即渡河,返回北莊城,在那里等待雪季來臨。」

    「哦,又左!你的方法倒是很妙啊!不過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決定在北莊守城,等待降雪,難道到時候謙信的頭就會自動掉下來不成?」

    「呃、這個……」

    「你啊!你所想的只是一種保住性命的戰法,並不能取得他的人頭啊!要取得謙信的頭……玄蕃,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被問到的,是素有豬武士之稱的佐久間玄蕃。

    「這個嘛!……我會在各個部落放火,將我們的後方燒毀,然後再渡河。」

    「嗯!勇氣可嘉!這麼說來,你是准備攻打松任城嘍?只是,這樣謙信的頭就會自動離開他的身體嗎?」

    「沒錯啊!如果我們將後方的部落全部燒毀,那麼除了渡過手取川之外,就別無退路了。這麼一來,不就成了背水一戰了嗎?」

    「正是如此啊!」

    「我軍背後是大川,前面是被燒毀的原野……在這種情況下,相信人人都會有甯死不退的覺悟。既然有這種覺悟,我們就必須設法攻下謙信所在的松任城,否則怎能取得他的首級呢?」

    「哈哈哈……」

    信長忍不住放聲大笑。

    「玄蕃哪!要是謙信識破了你的戰法,也死守著城等待降雪;到了那時,河川後面的部落既已經全部燒毀,我方的士兵豈不是要凍死在風雪中了嗎?」

    「不!這麼一來,我們更是無論如何也要攻下那座城。」

    「笨蛋!我是問你,萬一城攻不下來時,你怎麼辦?謙信到底是位名將啊!」

    信長邊罵著玄蕃,邊朝不破氏仲望去。

    「彥三!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我啊!我沒有自信能取得謙信的頭,所以我贊同前田先生的想法,守城等待春天來臨。」

    「孫四郎!你呢?」

    信長朝利家之子利長問道。

    「很抱歉!對于這件事情,我也沒有更好的主意,因此我願意聽從大將的指示。」

    「好一個聰明的家伙!你倒是閃得很快……好吧!權六,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有沒有更好的方法呢?在這麼多的意見里,你應該可以綜合出結論來吧?現在,你就當我信長不在這里好了。趕快想一想,如果是你,你會如何取決呢?」

    「報告大將!」

    勝家仍以陰郁的表情說:

    「我認為我們應該先渡過手取川,在對岸等待敵人。萬一情勢不對,我們也可以退到大聖寺,在那里等待降雪,只要一下雪,那麼敵人在春天之前,必定無法前進。如此一來,對方必定會退回北莊過冬。」

    「嗯!」

    信長噤口不語。

    說實在的,連信長自己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方法。

    只要一下雪,敵人就無法前進——話雖如此,但是信長卻依然感到不安。事實上,信長對雪的了解,並不如謙信。畢竟,謙信是在越後長大的啊!更何況,此番出兵之前,謙信更是發下豪語——即使到了冬天,也絕對不退兵。由此看來,越吼兵必是企圖在雪中行軍。

    不!比這更令信長不安的是,如今謙信和他的立場可說是完全不同。不管在怎樣的情況下,謙信是悠哉游哉的享受著作戰的樂趣,這和信長與武田勢在長筱之戰的作戰策略正好相反……

    如今的信長,正面臨四面楚歌的窘境,在六個戰場里,每一處的戰事都有一觸即發的可能。況且,縱使他在某一處勝了,而其他的地方卻失敗了,那麼這場勝利又有什麼意義呢?

    (要不是我陷入這場困境之中,松永久秀怎麼會背叛呢?……)

    各個擊破一向是他最得意的作戰方法,然而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卻完全無法施展。不論在任何一處戰場,與其說攻破敵人,毋甯說絕對不能被敵人攻破,而這也正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啊!

    對信長而言,謙信的確是個相當棘手的人物。到目前為止,他都還能談笑用兵,也難怪信長要束手無策了。

    「好吧!」信長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說:

    「玄蕃!就照你的作戰方法去做吧!」

    「哦?這麼說來,你是要我燒毀所有的部落,然後渡過手取川嘍?」

    「不錯!你就照自己的意思,好好的干一場吧!謙信啊!謙信!你等著瞧吧!我信長就要展開擊破八方的作戰方法了。」

    「遵命!我一定盡力而為。」

    「不過,渡過手取川後,你可不要笨得在那邊作戰到降雪才撤退,懂嗎?渡川之後,一旦發現敵兵追來,你一定要在適當的時機趕快逃開。」

    「逃開……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要你逃開,而且是朝著大聖寺的方向逃開。如果我軍繼續留在那片被燒毀的原野上,一定會被凍死的。不過,如果你能在今井、木場、動橋等地邊戰邊退的話,那麼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哦!……」

    聽到信長要他退兵,豬武士一幅很不以為然的表情。不過,此時他也不好再表示意見了。

    「接下來是又左,你也照著自己的方法去作戰吧!你就朝著手取川前進,最後再渡過九頭龍川,退回北莊去。」

    「遵命!」

    「權六!」

    「是!」

    「你也一樣,照著自己的方法去作戰吧!不過,你必須先幫助渡過手取川的玄蕃撤退,然後將部隊屯駐大聖寺。在那之後,你可是一步都不許退哦!」

    「遵命!」

    「利長跟著父親,氏仲就和柴田一起吧!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說到這里,信長再度望著面前的地圖,突然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笑聲。

    「哈哈哈……怎麼樣?玄蕃!你知道這個作戰方法叫什麼嗎?」

    「這,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這個嘛!就叫支離破碎的戰術。好了,現在你們可以豎起我信長的旗幟了。你們全都仔細聽著,這是你們自己擬定的作戰方法;因此,萬一失敗,你們就永遠別想要當大將了,懂嗎?好了,如果各位都明白了,那麼就退下去吧!」

    「是!」

    「嘿、嘿!這麼一來,謙信這家伙一定會看的兩眼發直,因為在這個擊破八方的支離破碎的戰法里,他根本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本陣啊!別說是謙信,就連我信長都會不知該如何是好哩!好吧,就這麼決定了。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哈哈哈!」

    「殿下!還有一個問題!」

    勝家突然開口問道:

    「請問殿下……你打算到誰的營地去呢?」

    「你這笨蛋!你不要忘了,我現在是在作戰,不是在玩耶!我馬上就要由此地退回去,因為我有六個戰場呢!」

    他高聲地說:

    「明天一早,你們就要以疾風迅雷之勢朝自己所定的方向前進,而且必須盡量避免損失兵力。」

    說完,他再度搖晃著身軀笑了起來。

    不久之後,謙信便接到了報告。

    「——今天一早敵人就在小松、本折、安宅、富樫等部落放火,而且在濃煙當中迅速的前進了。」

    這是他所接到的第一個報告。

    謙信知道,這一定是由織田勢的先鋒佐久間玄蕃所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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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4:24:3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手取川之戰
      玄蕃的陣前,已經掛起了信長的旗幟,而他們的先鋒,也已經渡過了手取川。

    「——一定是信長來了。你看他們那來勢洶洶的進擊方式,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普通人。」

    「——真是!你看他們的行為多粗暴啊!難道這世間真有那麼粗暴的大將嗎?」

    「——看哪!他們會渡過手取川,看來一定有背水一戰的打算!」

    然而,謙信並未被這些消息攪亂方寸。很快的,他召集了散布在松任城四周的二萬五千兵力,以井然有序的陣勢朝手取川的方向前進。

    在織田勢尚未看清楚之前——

    上杉勢的第一隊就已經渡過手取川,而第二、第三隊雖然也跟在後面,卻沒有渡河的跡象。

    這時,眾人總算松了一口氣。由于這附近的居民都有作戰經驗,因此他們也紛紛加入了這場戰爭里。所有的人都很想知道,在這場日本第一的上杉勢與織田勢的對決中,他們將會以何種戰術來作戰。

    然而——

    在兩軍原該會有一場大戰的二十三日早晨,情況確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當上杉勢到達河原時,織田勢就像算准了一般,突然在當天晚上全部撤兵了。

    不!至少在人們看來是如此。整個情況看來,就像在兩軍即將短兵相接的一刹那,織田勢卻突然從地面上消失了。這不僅令上杉勢的士兵咬牙切齒,也引起了各種流言。

    然而,上杉勢並未就此陣腳大亂,仍然以整齊的步調渡過了手取川。之後,附近就傳出了許多流言:

    「——織田勢在手取川遭遇上杉勢,卻不戰而逃了。」

    「——信長特意避開謙信逃走了。」

    人們仿佛親眼看到信長由馬背上跌下來,夾著尾巴逃走的情景一般,不斷地制造出各種流言。

    聽到了這些傳言,謙信只是搖頭一笑。

    「此地的一向宗徒很多,這些話一定都是他們傳出來的。不過,即使信長真能避開我的追擊,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當上杉勢追著敵人來到柴山、今井、木場三個湖泊之間時,卻出現了許多令他們感到奇怪的事情。

    在湖的四周,到處布滿了信長的旗幟。而且,當織田軍被攻破之後,很快的就又聚集起來,展現出令人不可思議的團結力。此外,他們究竟是要前進或撤退,更是叫人摸不著頭緒。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謙信側著頭想著。最令他擔心的是,直到現在為止,他仍然無法看出來信長到底在哪個陣營里。就在他的疑慮當中,柴田勝家已經進入大聖寺,准備守城了。

    一旦決定守城,便可以由背後襲擊敵人,因此情勢自然對柴田較為有利。

    接著就是佐久間玄蕃,也突然不聲不響的離開了禦幸塚。

    謙信繼續朝著動橋、細呂木、今津等小城前進。然而,原本鎮守該地的兵力,卻都像沙灘上的螃蟹似的,各自躲回自己的岩穴去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都必須為自己准備一個過冬的巢穴,好讓這個擊破八方的支離破碎戰術得以施展……

    終于,上杉勢也召集了所有的部隊,慢慢朝北莊前進……

    (信長這家伙倒是考慮得很周到!)

    聚集了三萬五千,甚或四萬、五萬兵力的上杉勢,就是為了向要在此與織田勢決戰,沒想到他們卻各自守城了。這麼一來,謙信除了繼續前進之外,別無他法。因為,即使進擊織田勢的行動一直持續到三月、四月,這種情況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

    (非得盡快殺了信長不可!)

    當謙信追著前田勢來到九頭龍川附近的丸岡時,突然下起了今年第一次的雪。

    耳聞野上刀劍聲

    眼見覆地皓白雪

    這天傍晚,謙信又按照慣例收兵了。正當他悠然地喝著酒、吟著新作的詩時,卻傳來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原本謙信認為,信長必定是在前方的織田勢中。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此時的信長竟然身在京師,正請求京里的大將封他那攻陷信貴山的長子信忠為從三位左近衛中將哩!

    「信長這家伙可真會飛啊!」謙信懊惱地拍著自己的臉頰,搖頭苦笑著。這麼一來,除了退兵之外,已經別無他法了。如果繼續留在此地,那麼上杉勢必定會被凍死啊!想到這里,他的行動突然變得有如電光石火般的迅速。

    謙信在追著織田勢來到丸岡的松任後——由松任經過七尾,引兵返回老巢春日山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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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明星墜地
      「怎麼樣啊?築前!你能夠在夏天之前壓制住毛利勢的進攻嗎?」

    當城和街道全部完成時,信長已經在安土迎接了第三個春天。這時,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

    這天,信長來到馬市,親自挑選了三匹駿馬。心情顯得十分愉快,就站在安土大門前的廣場上,大聲地和正准備出征的秀吉交談著。

    秀吉只是警覺地望著四周,並未回答。

    「哦!這里不是談話之所,我們到里面去吧!順便還可以喝杯酒哩!」

    「那就先謝謝你嘍!等我把這里的事交待好,就馬上過去。」

    果然,秀吉很快就跟在信長身後進來了。

    由密探傳回來的消息得知,秀吉這次所要打擊的對象——播磨,已經聚集了四萬九千的毛利勢援軍。既然毛利勢會率領大軍東上,必然是已經和上杉勢達成默契,准備在此與織田軍決戰,並且向北國進軍。

    毛利勢對著秀吉。

    上杉勢對著信長。

    對信長而言,今年(天正六年,一五七八)是決定他能否為取得天下奠定穩固基礎的關鍵……想到這里,就連秀吉那麼輕狂的人,也不敢胡亂發言了。

    家康必須壓制住企圖挽回頹勢的武田和北條,因此根本無法前來支援信長;況且,本願寺也必須繼續圍攻。只是這麼一來,秀吉和信長所能擁有的兵力,就很有限了。

    在有限的兵力下,他們兩人是否都能擊敗大敵呢?事實上,秀吉比信長更沒有自信。

    「真快!他們怎麼來得這麼快呢?」

    兩人來到了由狩野永德的彩筆所畫成的花鳥間後,信長對身邊侍衛蘭丸說:

    「我帶築前來了,請阿濃夫人拿酒來。」

    「遵命!」

    「怎麼樣啊?築前!你看,我信長一無所有的由岐阜出來,現在卻擁有這麼多!我真希望能把上杉和毛利叫來,好好的罵一頓。」

    「大將!上杉勢究竟會帶多少兵力呢?」

    「我不知道!」

    「你說你不知道?大將!難道你有必勝的把握?」

    「哈哈哈……你不要緊張嘛!雖然我說不知道,但是這並不表示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想也是!不過,這次謙信可是玩真的哦!」

    「我知道!根據由各地所傳來的情報,謙信不僅要親自指揮大軍,而且還動員了上野、越後、越中、能登、加賀等五國的八十多位將領。」

    「八十多位……那麼他們的總兵力有多少?」

    「這個嘛!大概五萬六、七千吧!」

    秀吉不由得咋舌說道:「大將!剛才你問我能不能在夏天之前阻止毛利勢的攻勢,原來你是要我盡快攻滅他們,然後馬上趕回來援助你,對不對?」

    「我沒這麼說啊!」

    「那麼,你問我能不能在夏天之前壓制他們,是什麼意思呢?」

    當信長支頤而笑時,濃姬走了進來。

    「築前,我們干了這杯吧!我看啊!連你這猴子都被他們嚇倒了。不過我也在想,難道這次真是我們生命結束的時候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快別說這些喪氣話,免得教築前更擔心。」

    濃姬拿起酒瓶為信長斟酒,然後在秀吉的對面坐了下來。

    「大將的嘴真壞!我看啊!是一輩子都治不好了。」

    「治不好也無所謂,我只擔心我們的生命恐怕要在夏天結束了。」

    「哈哈……殿下!難道你也害怕了?」

    「當然沒有,我只是符合你們罷了。你看,築前都已經那麼害怕了,如果我還一直笑他的話,那麼這又怎能算是離別酒呢?」

    「大將!你開玩笑也該有個分寸啊!聽說軍事竹中半兵衛又吐血了,我看你倒是應該多關心、關心他啊!」

    「什麼?半兵衛又吐血了?看來他那胸口的毛病是越來越嚴重了。唉!現在我有多了一件煩心事了。」

    「你們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哈哈哈……真有意思!這都是猴子起的頭。」

    「我們言歸正傳吧!目前,既是我們將全部的兵力都帶去,至多也只有兩萬人;然而對方光是毛利、小早川、吉川三軍,合起來就有四萬九千人哪!」

    「毛利有四萬九千、上杉有五萬七千,兩軍加起來有十萬六千……唉!築前,看來這真是我們的死期到了。」

    「大將,你有沒有擊敗五萬七千大軍的好計謀呢?……」

    「要是有的話,我又何必在這里長籲短歎的呢?築前,我們就當這杯是訣別酒吧!」

    信長一仰頭干了杯中的酒,然後將酒杯遞給秀吉。

    秀吉終于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既然他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樣子;那麼,我這邊當然也不能輸給他嘍!

    「既然如此,我就干了這一杯,當作我對這世間的告別吧!謝謝你了。」

    「還有,干了以後,把酒杯還給我。」

    「好的。喏,酒杯還你!」

    濃姬呆然望著兩人。

    「好了,我們的離別酒已經喝完了。築前,你應該沒有任何遺憾吧?」

    「是的。」

    「你全然沒有遺憾了?」

    「是,應該可以這麼說吧!」

    「人在死前,總是會有所覺悟,我想,大概就是我們這種心情吧?」

    「大將,那麼你應該……」

    「你是在阻止我嗎?看來你並沒有完全覺悟嘛!」

    他又來了!秀吉的心中這麼想道。

    「阿濃,再為他倒杯酒吧!看來猴子還在害怕哩!」

    「不!我的心中很平靜,一點也不害怕!」秀吉忙不迭地搖著手說:「本來就是嘛!一旦人決定要死,那麼對一切也就會毫不在意了!」

    「正是如此啊!我看,你似乎真的已經完全平靜了。嗯,既然如此,那麼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我早就知道會這樣。快說吧!我已經等了好久了。」

    「築前!」

    「是!」

    「事實上,剛才我在馬市中得到一個令人大吃一驚的情報。」

    「令人大吃一驚的情報……」

    「是的。我的一名密探告訴我,謙信病倒了。」

    「什麼?這……這……這是真的嗎?」

    「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信長高聲一喝:

    「如果此事屬實,那麼一定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但是,眼前我們所看到的是,他動員了五國八十余名將領,而春日山的四周也布滿了他的人馬。」

    秀吉屏住氣,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

    既然謙信集合了五萬七千人,想必越後的山峽都已經為他們的人馬所盤踞了。

    「看來,我去年的戰法必定嚴重地傷了謙新的自尊心,所以他才會著急在雪溶之前擺平那些關東的小敵,以便毫無後顧之憂的和我決戰。而且,他也提前結束了在批沙門堂為出陣祈福的儀式……」

    「那麼……接下來就該出兵啦!」

    「沒錯!然而他卻一直按兵不動,而屯駐在四周的大將們,又都神色倉皇的在城內外出出入入。不過,軍事會議已經結束了呀!況且,如果是關東的戰局起了變化,那麼應該會有使者才對啊……我看,很可能謙信真的病了,才使得出兵日期一延再延……密探觀察到這些情形之後,為了避開監視,因此偽裝成馬販,飛奔過來向我報告這個消息。」

    「如果是事實……」

    秀吉睜大了雙眼望著天花板:

    「那麼,這就是決定大將取得天下的時刻了。」

    「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呢?像謙信那樣的人……不過話又說回來,假裝生病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信長的話剛說完,握著酒瓶的濃姬突然全身僵硬了。

    蘭丸站在入口處,背對著門內,嚴密的監視著四周。

    「那麼,如果大將出兵晚了……」

    「所以,對方才故意延遲出兵?你認為這是他們的計謀嗎?」

    「原本我是想引他們到越中決戰……」

    「既然已經取得能登、加賀,上洛之行卻又足足遲了兩個月,看來對方一定是遭遇難題了。」

    「這麼說來,謙信很可能是真的病了。」

    當他睜大了雙眼說著時,門外突然傳來蘭丸之兄長長可的聲音:

    「蘭丸!北國的豬子兵太郎有緊急的消息要向主公報告,請你幫我傳達一下!」

    「好!」

    蘭丸剛一踏入門內,信長即高聲說:

    「我知道了,快帶豬子進來。」

    然後他轉身告訴秀吉:

    「這是甲賀來的人。看來,他已經帶來了第二個消息了。」

    「那我們是不是不出兵了?」

    坐在身邊的濃姬問。

    「你這笨蛋!說不定他是來告訴我們對方已經發兵的消息呢!你不要這麼緊張嘛!」

    雖然他叱喝著濃姬,但是卻也被自己那興奮的語氣嚇了一跳。

    一瞬之間,四周又陷入了沉默。

    由于信長並沒有制敵的良策,因此他只好忍耐的等著有關謙信的消息傳來。

    腳步聲慢慢的接近了。

    「右府先生在里面等著,你快進去吧!」

    接著蘭丸的聲音後面,是為了及早趕到此地,以致累得滿身大汗、臉色蒼白的年輕使者豬子兵太郎。他跟踉蹌的走進了大廳,然後平伏在地。

    「豬子!有春日山的消息嗎?」

    「是的!」

    「蘭丸!給他一點水。」

    「遵命!」

    然而,豬子卻等不及水來,就喘著氣叫道:

    「上杉謙信他……他……已經中風了。」

    「什麼?謙信中風了?」

    「是的。」

    結果蘭丸送來的水後,豬子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但是還喝不到兩口便嗆著了。蘭丸怒聲叱喝道:

    「你穩著點嘛!這是在禦前啊!」

    「是!」

    「豬子!快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有確實的證據嗎?」

    「是……是的。原本,春日山的四周全都布滿了軍隊……但是……但是……如今卻紛紛返回各自的領國去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領國……他們引兵回到領國去?……」

    秀吉望著信長,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握得更緊了。信長圓睜著雙眼,對于對方所說的事情,一時之間似乎不太能適應的樣子。

    「生病?他中風了?」

    「是的!他的家臣柿崎邊哭邊說,這都是因為他每天和太多酒的緣故。」

    「嗯!我也聽說他酷嗜杯中物……」

    「發病當天,他正要上茅廁,後來侍衛發現他倒在茅廁里……當他們把他從茅廁里抬出來時,已經回天乏術了……」

    「這也是由柿崎的家臣那里聽來的嗎?」

    「是的!而且對方還要我千萬不能泄露出去。」

    「聽到了嗎?築前……」

    「聽到了!」

    「聽到了嗎?阿濃……」

    接著信長又像是叱罵自己似的:

    「真是令人不敢置信,居然會有這種事情!但是,我能就這麼相信了嗎?好吧!蘭丸,你帶豬子下去吧!」

    說完,信長再度抬頭望著天空,肩膀微微的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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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14:24:5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平定天下
      (謙信死了!)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麼事情就正如剛才秀吉所說的一般,統一天下之勢已然決定了。

    毛利勢之所以敢毫無顧忌的朝近畿攻來,本願寺之所以能繼續頑強的抵抗著,全都是由于有上杉謙信的上洛之行作為他們的支柱啊!

    正因為如此,松永久秀才會認為——「這是最好的時機!」而公然反叛信長。

    如今,久秀已經被殺了。然而,正當秀吉准備東上對付毛利勢,而自己也蓄勢待發,准備與上杉勢一決雌雄之際,卻傳來謙信已經亡故,而上杉家也由其養子景勝繼承的消息。仔細想想,在這個時刻發生這種事情,未免太過于巧合了。

    一旦這個消息傳到毛利勢的耳中,那麼他們的作戰策略勢必徹底改變才行。不!不僅是毛利勢而以,如果本願寺也接到了上杉謙信的訃聞,那麼一定也會心驚膽裂,士氣頓時消靡無遺。

    相對之下,信長在北國可說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如今,他可以傾全力對抗毛利勢,也可以攻打本願寺……

    「大人!」

    這時,一直屏著氣的濃姬再也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看來連弓矢八幡也在幫助大人哪!」

    「你說什麼?阿濃……」

    信長仰頭望著天空苦笑著,然後調轉視線望向秀吉。

    「看來這件事應該不是對方的欺敵之策才對。畢竟,人的壽命是無法預計的呀!」

    「正如殿下所言!」

    「話雖如此,現在卻還不是可以高興的時候。對我信長而言,不論謙信是生是死,都改變不了我平定天下的決心,而這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心願。」

    「是的、是的,我知道!」

    「現在,你立刻朝播州出兵,照我們先前所預定的計劃,盡快攻下三木城的別所長治吧!」

    「遵命!」

    「就照當初我們的計劃一般,由你和荒木村重共同率領兩萬兵馬,合力對抗敵人的四萬九千人吧!」

    「這麼說來,我並沒有因謙信的死而蒙受其利嘍?」

    「在我確定真偽之前,你姑且認為沒有援軍吧!」

    「哎呀!這也真是……」

    「不必擔心!如果上杉勢直到五月還沒有任何行動的話,我會派兩萬名援軍來支援你。」

    說到這里,信長突然改變語調:

    「築前,我要告訴你一件秘密!」

    「啊!什麼事?」

    「如果謙信已死的傳聞屬實,那麼我們就要開始著手擬定平定天下的次序了。」

    「哦,原來如此!那麼我就洗耳恭聽嘍!」

    「首先,在和中國作戰的同時,也必須設法截斷本願寺的糧道……這是我的第一個作戰策略。」

    「那麼毛利勢又怎麼辦呢?這麼做就能孤立本願寺嗎?」

    「是的。一旦孤立了本願寺,接下來的,就是攻打本願寺……第三個目標是督促家康攻打武田勝賴……第四就是由中國的山陽山陰兩道西進,平息四國的糾紛;最後是在本願寺的所在地大坂築城。」

    「什麼?你要在大坂築城……」

    「正是!你看,安土可以控制東邊,大坂城可以控制西邊,因此正好作為我信長的本城。」

    「這麼說來……大將是不打算住在京師嘍?」

    「築前!」

    「是!」

    「你怎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呢?你想,從以前到現在,不斗正是因為將軍們都將府邸設于京師,才導致禁里和百姓們陷于危亂之境嗎?」

    「是啊!這件事我也……」

    「每次都是這樣,一旦將軍家有任何風吹草動,禁里馬上就會被燒,甚至連京師也無法幸免的成為一片焦土。因此我決定,即使日後平定了天下,也絕對不許武將住在京師。這也就是過去源賴朝何以要在鐮倉成立幕府的原因,你一定要牢記在心。」

    「是,我一定會謹記在心的。事情正如你所言,只要將軍不住在京師,就可以使京師免于淪為戰場。殿下你真是深謀遠慮啊!但是,大將你將居城設于本願寺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哈哈……」信長再度恢複慣有的惡作劇表情,笑著說:「因為我要守著那些和尚們啊!何況我還可以趁勢控制港口,開辟八方水路呢!除此之外,山崎街道的西邊不是正通往關門嗎?假如……」

    說到這里,信長突然看了濃姬一眼:

    「要是蝮蛇還活著,而且已經取得了天下,一定也會選擇此地作為居城的。在這里,不禁可以防守安土,而且不管任何人,只要是企圖占領京師的,都必須經過琵琶湖到澱川,而我卻可以在此將通路完全封鎖住。你說,這不是太好了嗎?哈哈哈……」

    聽到這里,秀吉的雙眼瞪得比濃姬更大,而且閃著金光。看樣子,秀吉根本想都沒想到這些事情哩!

    待信長說完之後,他才恍然大悟。

    事實正如信長所言,今天本願寺之所以能夠在大坂繼續頑強的抵抗著,全是因為他們可以自由的從四方的海上獲得來自于毛利水軍的補給。

    「真是叫人敬佩啊!」秀吉贊歎道:「那麼,在大坂築城之後呢?」

    「當然是要征伐九州嘍!」

    「這麼說來,關東的小田原是在那之後嘍?」

    「是的。既然上杉和武田已經換代,憑家康一人之力就足以控制他們了。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定天下,你明白嗎?」

    「如此看來,假如東邊的大將是德川、北國的大將是柴田,那麼中國(日本本州中部)的總大將……就是我秀吉嘍?」

    「哈哈哈!你真是一個不容小看的家伙啊!不過別忘了,中國還有山陰和山陽兩道哩!」

    「那麼從高麗到大明國(指中國,當時為明朝)就全部交給我來負責吧!」

    「別騙我了,光看你那臉上的表情,誰都知道你很想取得日本的天下。你啊!真是個可怕的家伙。」

    話剛說完,信長的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了。

    (如果謙信真的死了……那麼就必須立即朝山陰發兵,以壓迫散布丹波、但馬、因幡、出云、石見等地的毛利勢。照此情況看來,丹羽長秀勢必得留在近畿,那麼也只好由光秀擔任總大將了……)

    「築前!」

    「是!」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你趕快朝播州出發吧!至于中國那方面,就由你全權處理好了。」

    「遵命!」

    秀吉喜不自勝的答道。這時,濃姬遞過來一杯酒,並且說:

    「那麼,就把這當作是餞別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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