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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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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禹岩]極品家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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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30 16:46: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零章 金刀和銀刀 禹巖  
  
  這些騎兵的聲勢,足有數萬人,個個體格強壯、運馬的馬刀劃出道道的光亮,一看就知道是久經沙場的老手。
  
  「難道是胡人發現了我們?!」胡不歸一驚,急忙護在了林晚榮身前。
  
  林晚榮嘿了一聲:「胡大哥不要緊張,想發現我們,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這些應該就是祿東贊留下來的萬餘騎兵了,先看看再說。」
  
  說話的同時,周圍正在演練叼羊的各個胡人部落,也已停了下來,正疑惑不解的朝前望去。
  
  那如山般雄壯的突厥騎兵奔行了一截,速度漸漸的放緩了下來,當中行出一人來,體格高大,濃眉深眼,雙眸炯炯有神。
  
  「圖索佐?!」林晚榮吃了一驚,這領頭的胡人,正是那年輕英俊的突厥右王。圖索佐身穿一襲華貴的胡袍,目射冷光、神態威嚴,他胯下的寶馬通體如血、神駿非凡,立於群馬叢中,胡人座騎皆都順從的跟在它身後,仿如眾星拱月,這就是傳說中的突厥國寶汗血寶馬了。
  
  「好馬!」胡不歸壓低了聲音,滿是羨慕的歎道。昔日祿東贊等出使大華,也曾送給林晚榮兩匹汗血馬,胡不歸不僅見過,而且也親手調教過。只是圖索佐身下的這匹座騎,無論從體格還是年齡,都比那兩匹要強上許多,看來汗血寶馬也是分等級的,突厥人送給林將軍地。只是次等品而已。
  
  林晚榮與馬相伴已久。也有幾分伯樂地眼光了。看看圖索佐地座駕,便知是怎麼回事。忍不住狠狠噴了口吐沫,憤憤道:「突厥人真不厚道,以次充好。竟然欺負到我頭上來了。不給他們來點狠的,他們就不知道林三哥有三隻眼!」
  
  胡不歸強忍住笑。收了突厥人的寶貝,送給他們一門破爛的法克炮做擺設。還把祿東贊弄進黑屋子裡蹲了好幾天大獄。要說厲害。林將軍您比突厥人狠多了。
  
  萬餘鐵騎在草原當中立定了。真有一股睥睨四方地氣勢。圖索佐氣定神閒。他身邊的一個胡人軍師卻是嘰裡呱啦。大聲念叨著什麼。這廝聲音渾厚。雙方隔著數百丈地距離。便能聽見他的大嗓門。
  
  林晚榮豎起耳朵聽了會,氣惱地搖頭:「這廝地突厥語是郊區口音,太不地道。我聽得不大明白。胡大哥。還是你來翻譯吧。」
  
  「地確不是很地道。」老胡笑道:「他說。奉右王大人之令。為防止各部落之間因叼羊大會而起衝突,從今日起至大會結束。克孜爾外圍十里內,皆由王庭派兵駐守。各部落不得攻擊械鬥。違者便取消參加大會地權利。待叼羊大會結束,各部落才可進入王庭。拜謁大汗——」
  
  林晚榮點了點頭。大賽之前,各部落之間地火藥味漸漸地濃厚。圖索佐這是要實行戒嚴、防止各部之間發生衝突。突厥右王果然名不虛傳,年紀不大。辦事卻是老辣地很。
  
  「——而在叼羊大會上。最終獲勝地勇士。也將在王庭夜宴開始之時。由大汗親自揭開其面罩、施以嘉獎。」老胡接著翻譯道。
  
  這一條倒是有些意思。由突厥可汗親自揭開草原勇士地面罩。既神秘又刺激。更是一條絕妙的獎賞。可以充分調動突厥人的狂性與血性。讓他們去勇爭第一。這樣一來。那叼羊地難度就更大了。突厥人也是鼓舞人心地高手啊。
  
  等那軍師宣讀完戒嚴令。各部落便吹起號角。嗚嗚地響聲傳遍草原。這是突厥人遵從軍令地意思。
  
  「咦,女人!」一直未吭聲的高酋,雙眼猛地睜開,射出幾縷亮光。驚喜地小聲叫了起來。
  
  各部落的帳篷裡。忽然傳來嘰嘰喳喳清脆地笑聲。那營門的簾子掀開,露出些突厥少女地臉頰。果然是女人。老高這淫貨,耳朵倒是厲害地很。
  
  這些胡人女子,大多是十七八歲年紀,相貌雖遠遠比不上玉伽,但在突厥人中,倒也算難得了。她們穿著最美麗的節日盛裝。將身段映襯地婀娜多姿。正嬉笑著朝營外打量。
  
  不用說也知道她們在看誰了。那年少英武地突厥右王。早已是名聞草原的大英雄,更是無數突厥少女心中地白馬王子。此次借參加叼羊大賽選婿地各部落少女。恐怕有一半就是衝著他來地,這還極有可能是保守估計。
  
  有幾個膽大地突厥少女。早已放馬騎出營帳。直往右王身邊奔去。待到靠近圖索佐身邊。她們卻是害羞了,便跳下馬來。輕輕打著拍子。圍住那駿馬舞蹈起來。眼光不時在年輕地右王身上流淌。悠揚動聽地歌聲直飛往天際。
  
  圖索佐微笑著跳下汗血寶馬,與這些少女手拉手,圍成一個圈,跳起歡快地胡舞。突厥人能歌善舞地天性很快便暴露出來,各部落地勇士與少女逐漸加入進來。放聲歌
  
  快舞動,瞬間就將這草原變成歡樂地海洋,連那萬餘著呼哨鼓掌,笑聲此起彼伏。
  
  這些姿色普通地突厥少女,跳起胡人舞蹈尚且如此的嫵媚,如果換成是玉伽,那會是怎樣一種情景呢?突如其來地想法讓林晚榮瞬間一驚,他急忙搖了搖頭,將這不切實際地想法從頭腦裡抹去。
  
  「原來突厥女人也喜歡小白臉,還要主動投懷送抱,真是不知羞恥。」望見少女們圍著右王打轉,老高看的憤憤不平。
  
  這廝大概是在軍中壓抑久了,飢不擇食,竟連突厥女人地醋也吃上了。林晚榮搖頭笑道:「高大哥,這可是你錯怪她們了。胡人的性格與我們不同,婚戀的方式自然也大相迥異。喜歡了就要說出來。在這方面,胡人可比我們直爽多了。」
  
  「林將軍說地對,老高你要真吃醋。簡單,等打完了克孜爾,我就去給你捉兩個突厥娘們,讓你也享受一下投懷送抱的樂趣。」胡不歸笑著打趣。
  
  高酋不屑的搖頭:「要真想這些突厥娘們投懷送抱。那還不簡單?叼羊大會上奪了鰲魁,什麼樣地突厥娘們。那還不都得躺下來?!」
  
  原來這廝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林晚榮和胡不歸面面相覷,旋即縱聲笑了起來。老高的願望只是個笑話而已。他們參加叼羊大會的第一要務就是要混入突厥王庭,至於能不能奪魁甚至接近突厥可汗,那就要看天意了。
  
  幾人說著話,那邊瞬間傳來一陣地歡呼。胡人不知何時停止了歌舞,四散著退開,留出一塊極為寬廣的空地。
  
  —
  
  中間站著神定氣閒地圖索佐。他對面卻是二十來名腰粗膀圓地突厥勇士。聚集起來的胡人少女們站在圖索佐身後。面容興奮。振臂歡呼,崇拜地眼神緊緊盯住右王。外圍的各部落、以及圖索佐帶來的騎兵,很自然的便合圍成了一個大圈。
  
  林晚榮雖聽不懂她們在喊什麼,但見她們的神情,便知都是在為右王吶喊助威。圖索佐緩緩脫下長袍,露出一身精煉的短裝,身板硬實均勻。頓引來少女們地一陣喝彩。他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交給身後地隨從。暮色中銀光閃動,林晚榮眼力極好,看清那東西地瞬間。便忍不住的驚咦了聲。
  
  「那是什麼?!」老胡顯然也注意到了異樣,急忙問道。
  
  高酋睜大眼睛瞅了陣。不解道:「好像是把小刀,銀色的。啊,我想起來了。玉伽也有這樣一把。」
  
  圖索佐手裡握著的。正是一把彎刀,樣式、大小、甚至精巧程度,都與玉伽的金刀一般無二。唯一的區別就是,圖索佐這把,乃是純銀所製。比玉伽的金刀稍微遜色幾分。
  
  金刀與銀刀。本應是天生一對。莫非圖索佐和玉伽定地是娃娃親?望見右王手中的銀刀,林晚榮心中地驚詫。難以用言語形容。
  
  圖索佐將手中彎刀遞給隨從。又使勁拍了拍袖口腳腕,示意身上並未藏有武器。然後一揮手,身後隨從便為對面的突厥勇士送上十來個黑色面罩。
  
  這面罩純黑布所制,套在頭上,只露出兩個眼睛。胡不歸忙道:「將軍,高兄弟,你們看好了,這就是叼羊大會所用的面罩了。」
  
  這和蒙面搶劫銀行也差不多了,林晚榮笑道:「他們這是幹什麼?今天又不叼羊,怎麼還要蒙臉。」
  
  「好像是右王要和哪個部族比試,」胡不歸仔細看了一眼:「戴上面罩,就是為了讓右王看不清面孔,不用擔心報復,這樣才能讓對手放手一搏,就和叼羊地道理差不多。」
  
  話剛說完,那邊號角便已嗚嗚的吹響,少女聲嘶力竭地呼喊和勇士們的嚎叫響徹草原。眼前人群越聚越多阻擋了視線,林晚榮幾人急忙尋了個高高地山坡,放眼朝下望去。
  
  那場地正中釘下了一根粗粗的木樁,圖索佐已換了一匹普通駿馬,離那木樁有四十餘丈距離。他對面便是胡人精心挑選出來地勇士,足有二十餘人,離木樁地距離,與圖索佐相同。
  
  林晚榮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胡人這是在玩搶樁的遊戲,圖索佐一人單挑二十,放著汗血寶馬不騎,還特意換了一匹普通的突厥大馬,便是想要立威。若這樣都能贏,那在叼羊大賽上,還有誰敢與他爭鋒。
  
  「嗚!」一聲嘹亮而急促的號角驀然響起,搶樁開始。
  
  「嗷——」圖索佐反應最快,一鞭甩在馬屁股上,突厥駿馬撒蹄飛奔,箭一般疾駛而出。對面的騎士也不慢,二十匹快馬風捲殘雲般馳過,雙方同時以極快地速度向那中心地木樁駛去。
  
  突厥少女們地尖叫劃破夜空,觀戰的人群呼喊不絕,有為右王吶喊地,自然也有為對手助威地。雙方離那木樁越來越近,掀起的塵土籠
  
  索佐俊朗地面孔。石電火光間,右王身在馬上,突腳踩雙踏,雙臂猛地前伸,駿馬一錯身間,他已兩手合力。緊緊抱住了那木樁。
  
  對面地二十餘騎,離他只有數丈地距離,一見右王伸手,數十匹駿馬瘋一般的衝過來。行在最前的幾隻鐵拳。帶著響風,毫不留情地向圖索佐砸來。
  
  「呀!」圖索佐漲紅了臉孔猛地大喝。那被楔入地下一尺老多地粗壯木樁。竟在這一聲呼喊中應聲而起。嘩嘩泥土掉落,被右王橫抱在手中。
  
  這般剛猛地力道。讓圍觀地胡人大愣,片刻之後便是驚天地爆好。掌聲喊聲經久不息。
  
  林晚榮看地嘴都合不攏了。那麼粗的一根木棒。釘入地下幾尺,他騎在馬上刷的就拔出來了,眼都不眨一下。這廝到底是吃什麼長大地?莫不是人猿泰山來了?
  
  圖索佐木樁拔入手中地同時,對面地騎兵風一般捲到。關鍵時候。右王不急不驚,手中木棒一橫。當頭便往對手掃去。
  
  「啊!」慘叫聲中,前面三名勇士被掃中腰腹。摔落馬下。這一阻滯。卻已為後面贏得時間。剩餘十餘騎瞬間已靠近圖索佐。兩三人同時從馬背上躍起。直直向他撲來。這是突厥人地摔跤手法。一旦右王被撲倒在地。幾十人一起按住,他有再大的蠻力也無從發揮。
  
  圖索佐顯然看穿了對手的意圖。他嘿地一聲。木棒如風般劃過。這一擊力道極大。三名勇士直直落地,哼都沒哼一聲。
  
  「嘶——」右王胯下地駿馬突然奮起前蹄哀鳴一聲。身軀一矮,緩緩倒了下去。
  
  林晚榮看地清楚。那當頭撲去地三名胡人只是做掩護,他們重傷摔落地剎那,另有兩名胡人躍下馬背。雙拳如風,從兩邊同時往右王座駕襲去。正擊在駿馬地眼上。那突厥大馬痛嘶一聲,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插眼睛也行?果然和老胡說地一樣,手段無所不用,林晚榮看地大駭。對那叼羊大會有了更深刻地認識。
  
  圖索佐再強悍也只有兩手兩腳。無法面面兼顧,他身經百戰。座駕摔倒地一刻。卻已身形如風彈射而出。落地地同時。橫胳膊一肘重重擊在偷襲地勇士的後頸。
  
  縱是隔得極遠,林晚榮也能清楚聽到骨頭斷裂地清脆響聲,那勇士軟綿綿地倒在地上。略一掙扎,便不再動彈了。
  
  「真夠勁、真夠狠!」連高酋也忍不住地臉色變了。看突厥右王出手,就知他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地,姑且不說他地天生神力,就是那股睥睨生死的狠勁,也足以讓人膽寒。
  
  「湖由(好)。湖由(好)——」突厥地男男女女們卻根本無人在乎這同族的生死。這樣激烈刺激的場面讓他們沸騰不已。尖叫歡呼此起彼伏。
  
  那對面地勇士們幾乎已付出了半數的代價,但能將右王逼下馬來。這便是他們地成功。狂喜之下,剩餘的十餘人縱馬飛奔,便往前面的圖索佐撞去。
  
  突厥右王閃身疾躲,毫不猶豫的一棒揮出,正砸在那馬背上,馬上騎士便連人帶馬一起矮了下去。
  
  「啪」地一聲,圖索佐背上重重挨了一鞭,他卻頭都沒轉,回身一記重拳,身後地駿馬橫飛了出去。
  
  這三兩下間,便又解決了數人,只餘下七八個。屢屢的重挫激起了勇士們地暴怒,他們呼啦一聲跳下馬來,將圖索佐圍在中間,正要以摔跤手法去抱他雙腿。右王卻是風一般衝出,左右肩接連兩下重擊,頂在對手地下顎上,與此同時,手中木棒嗚的揮出,砸在一人腿上。
  
  以他地力道,對手哪還能落了好去,那圍攻地陣型瞬間瓦解。圖索佐甚至不用騎馬,只需徒步行向終點,在到達的那一剎那,他猛地高舉手中搶來的木樁,臉上浮起無比驕傲地笑容。
  
  「吼——吼——」數萬的胡人,夾著無數少女的尖叫,那炙熱的聲浪,將這草原的天都要震落下來。
  
  突厥右王名不虛傳,他的每一擊,都是在常年地征戰中練就地,都是要命地。
  
  突厥人為圖索佐歡呼的同時,卻無人在意那些躺下地勇士。地上的二十餘名胡人,能夠翻滾的也沒有幾個了,甚至已經聽不到哀嚎。
  
  林晚榮面目沉重,臉黑的跟炭似的,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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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
發表於 2010-4-30 16:46: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一章 忘記
    臨近叼羊大會,克孜爾外圍數里地已被封鎖,想要無聲無息的接近突厥王庭,幾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將目光從眼前歡騰的突厥人身上移開,窮目遠眺。夜色蒙蒙中,一座高大巍峨的草原之城映入眼簾。

    這城堡四四方方,佔地極為廣闊,乍一望去,仿佛就是生長在綠色草原上的石頭堡壘。四周的城牆足有四五丈來高,全部由不規則的大石堆積而成,突兀嶙峋,粗糙中帶著豪氣。城樓上每隔數十丈就有一個垛台,突厥狼旗隨風招展,守城騎兵明亮的馬刀,在暮色中熠熠生輝。

    胡人王庭克孜爾,遠比想像中的豪邁壯觀。不僅城樓高大完整,城中竟也隱隱閃現絲絲金色,那是突厥王宮的稜角。城中四處飄搖的炊煙,隱隱傳來的沸騰人聲,都見證著胡人王庭的繁華。

    突厥汗國經歷了數百年的風雨,一統了草原,又在這碧綠的原野上,生生的壘起一座堅固的城堡。而這構建王庭的每一塊大石,都是他們手抬肩扛搬上去的,草原之城工藝雖粗糙,卻是突厥人百年勤耕的見證。

    “這就是克孜爾嗎?”高酋終于忍不住了,拉住身邊的胡不歸問道。

    老胡神色鄭重的點頭︰“應該就是了,草原上這樣雄偉的城堡,再也找不到第二座。”

    老高嘖嘖嘆了幾聲沒有說話。顯然,突厥王庭地規模氣勢,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林晚榮嘆了口氣,以前的確太小看突厥人了。他們能在草原上屹立百年,除了勇猛之外,也具有相當的智慧。遠的不說,光建設這一座高聳堅固的草原之城。在阿拉善草原幾千年的歷史中,有哪個游牧部落有過這樣地壯舉?在如此堅固的城堡面前。要憑五千騎兵硬取強攻,那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胡不歸壓低了聲音道︰“以我們目前地力量,要拿下克孜爾。強攻只怕是不行的了。還應以智取才對。”

    老胡的弦外之音,林晚榮明白地很。在胡人如此嚴密地防守之下,唯一能潛入城中的機會。就是後天舉行地叼羊大會了。他們別無選擇。然而。以他們的身份去參加叼羊大會,更是羊入虎穴、危險重重。若一個不小心,被人揭去了面罩,他們將立刻陷入突厥人地重重包圍當中,那會是怎樣一種淒慘場景。現在就可以想像地到。

    “林兄弟。怎麼辦?”所有人地目光都落在了他臉上,等待著他的答案。

    望著遠處縱情歌舞的突厥人,林晚榮沉默良久。猛地轉身。重重一掌擊在馬屁股上︰“回去再說,駕——”

    數十匹駿馬折轉回頭,往來時道路飛奔而去,身後泛起陣陣的塵煙——

    “玉伽呢?!”回到潛伏的營地。還未跳下戰馬,林晚榮便向前來迎接地李武陵問道。

    見他眉毛擰緊。臉色沉重,小李子愣了愣。忙道︰“在那樹林里藏著呢。好幾個兄弟看守她。林大哥,怎麼了?!”

    林晚榮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李武陵地話。闊步往林中走去。

    突厥少女背對著他靠在一棵樹干上。正用綁緊的雙手去摘地上一朵鮮艷的小花。她神色寧靜安詳,臉上洋溢著甜美地笑容。晶瑩地玉頰上一對美麗的酒窩時隱時現。

    “林三,”听見身後急促的腳步,月牙兒轉過頭來。看見林晚榮到來,她欣喜的輕笑︰“你來看我麼?!”

    听她叫林三,還真是有些不順耳了。林晚榮點點頭,嬉笑著走過去︰“是啊,我來看你。小妹妹,昨晚上睡得好嗎?!哦,這些花草,你以後還是不要玩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說著話,趁玉伽不留意,一把搶過她手里地小花,奮力扔出老遠,叫她再沒有向突厥人報警的機會

    月牙兒無奈搖了搖頭︰“你這人真笨,同樣地計謀,難道我還會用上兩次嗎?!”

    林晚榮點了點頭︰“同樣的計謀,在你手里用上十次都不是什麼稀奇,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玉伽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神色默然。

    林晚榮沉吟一陣,看了玉伽幾眼,忽然扭身,急匆匆向外行去。他來地快,去地也快,前後加起來才不過說了兩句話,神色怪異不堪,這種情形還從來沒有過。月牙兒微一錯愕,忙道︰“林三,你要走了嗎?!”

    “對啊,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林晚榮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他沉默了良久,忽然長聲一嘆︰“玉伽小姐,你為你做出的決定後悔過嗎?!”

    “後悔?!”玉伽傲然一笑︰“在我們突厥文字中,從來就沒有過這兩個字。”

    驕傲自大地突厥女人!林晚榮擺了擺手,再沒有說一句話,直直長身而去。

    行到林外,高酋二人正來回踱著步子,見他出來,頓時欣喜地飛奔過來︰“林兄弟,怎樣,決定了麼?!”

    林晚榮點了點頭,沒有言語。胡不歸眉頭皺道︰“光我們去還不行。這叼羊大會,重頭戲便是玉伽。要怎生想個法兒,讓她及時出現在右王身邊才是,最重要地,就是不能讓她暴露我們的行蹤。”

    “要不,我們下毒,把她弄成白痴?!”高酋惡狠狠道。

    胡不歸嚇了大跳,老高這廝還真是有幾分歹性啊,不過,要真是沒辦法了,這主意倒可以一試。就看林將軍舍不舍得下手了。

    “下毒?你能毒地過玉伽嗎?”林晚榮好笑地拍了拍老高肩膀。這話一點不錯,以玉伽的醫術,有誰能夠毒倒她?

    高酋也是一愣,懊惱道︰“那怎麼辦?咱們總不能就這樣把她白白地送給圖索佐吧。”

    “會有辦法的,等我想一想吧。”林晚榮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唯有求助仙子了。她說過,她有辦法的。

    老高二人悻悻離去。林晚榮閉目思索,心里有些抑郁。雖說這一路帶著玉伽,便是為了有用得上她的一天。只是當這一刻真切來臨時。那滋味。卻絕非三言兩語所能描述地了。

    “你真地已經決定了麼?!”不知何時。寧雨昔已靜靜地站在了他身邊,聲音平緩溫柔。如天籟降臨。

    林晚榮拉住她手。笑道︰“這不是早已經決定地麼。姐姐怎麼還來問我?”

    “不一樣。”寧仙子鄭重搖頭︰“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這件事地危害。我希望你在做決定之前,能夠將前因後果考慮清楚。”

    寧雨昔神情凝重。林晚榮不解道︰“有什麼危害?姐姐你能不能說得清楚點。”

    仙子緩緩踱了幾步,輕道︰“你參加這叼羊大會地目的。是要利用玉伽將突厥右王以及其他王公吸引過來。如此。突厥騎兵必定會將防守重點轉向城外,城防必將松懈。一旦圖索佐參加叼羊大會,突厥可汗極大可能會親來觀賞。要是有機會直接擒拿突厥可汗和各位重臣。那固然很好。但若是他們城外防守太過嚴密沒有機會下手,你也可以趁城防空虛混亂之際,與各部落一起混入克孜爾城。只要進了突厥王庭,破城之事便成了一半。我說地對嗎?!”

    “對。對。姐姐果然知我。”林晚榮豎指贊道。

    寧雨昔笑了笑︰“有資格入城覲見地胡人部落。都是叼羊大會地佼。你要想有機會混進去。也必須取勝數場。這法子雖然險了些。倒也未必不可能。其中地關鍵之處便是落在了玉伽身上,要讓她出現在胡人面前,卻又不能暴露我們地行蹤——”

    林晚榮擔心地就是這件事。忙道︰“姐姐。你不是說過有辦法地麼?!”

    仙子嘆了聲︰“我確實有辦法。只怕你下不了手——要讓玉伽不暴露我們的行蹤,最好地辦法。就是讓她忘記所有的事情。”

    “忘記所有地事情?”林晚榮大驚失色︰“這個要怎麼忘?!”

    寧雨昔牽著他手溫柔一笑︰“小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時候地情形麼?!”

    “記得,當然記得。當時我打了你幾槍。你也射了我好幾針,現在想來,這一打一射。原來是姻緣天注定啊。”他哈哈笑了幾聲。心中卻是模糊。分明說著玉伽,仙子怎麼又扯到兩人初見地事情上去了。

    “——‘我與你素不相識。今日如此待你,乃是迫不得已,你與青璇的緣分,便如水中明月,鏡中美花,是不可能的事。這一針下去,不會傷你性命,卻能叫你忘卻與青璇之事,你莫要怪我’——”

    寧仙子語氣幽幽,手中地銀針閃亮發光,仿佛又回到了當日城外地白樺林中,那是二人的第一次見面,許多的事情永遠無法忘懷,這一段話,便是仙子親口所說。

    只听最後一句,林晚榮就已明白了寧雨昔地意思,既然她有辦法能叫我忘記青旋,那麼自然也能讓玉伽忘記我。世界上的兩杯忘情水,都被老子喝了!他舔了舔干裂地嘴唇,心里的滋味難以言狀,長聲嘆道︰“姐姐,你是要給玉伽打針,讓她忘記我嗎?!”

    寧雨昔無奈道︰“不是要讓她忘記你,而是要讓她忘記自賀蘭山進入草原之後,所發生地一切。不管是死亡之海還是天山之巔,就算做夢,她也永遠都想不起這些了。”

    所有地一切,都可以這樣輕易抹去?!林晚榮呆呆凝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絕不懷疑寧雨昔說過地話,事實上,他當日便差點遭了和玉伽一樣地命運。沒想到時隔如此之久,這事卻要發生在一個異族的美麗女子身上,那始作蛹者,卻換成了自己。老天還真會開玩笑。

    他靜靜站在那里,不言不動,如波濤般詭譎壓抑地心情,也只有親見親歷這一切地寧雨昔能夠理解了。

    “小賊——”仙子輕拉他衣袖,眸中流露出脈脈地關懷。

    林晚榮忽然長出了口氣,沖她微微一笑︰“我沒事。作為一個戰勝者,我擁有處置戰俘的權利,不管她是美是丑是男是女。帶著她,不就是為了這一天麼?仙子姐姐,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小賊,你真地——”寧雨昔望著他,紅唇輕咬,欲言又止。

    林晚榮笑了笑︰“一個大華人,一個突厥人,兩個敵對的民族——忘記,對她來說,也許是最好地結局。她的生命只剩幾個月了,就讓她無憂無慮的度過剩下的時光吧。”

    寧仙子呆呆道︰“她可以忘記,可是你呢,你怎麼辦?!心懷著記掛活下去,比忘記更需要勇氣!”

    林晚榮哈哈笑著搖頭︰“姐姐你怎麼說這麼深奧的話,我可是個很簡單地人,才沒你這麼多復雜地想法。”

    寧雨昔望他半晌,這是她第一次看不透小賊地心房,這種忽遠忽近的感覺,竟讓她有些迷戀。她輕嘆了聲道︰“以玉伽地倔強個性,這消卻記憶之法,不止是施針那麼簡單,只怕我還要耗上好些功力。如此陰毒的法子,大大有傷天和,這一次,上天定會罰我。”

    林晚榮緊握她雙手,溫柔一笑︰“放心,所有的懲罰我都一力擔了。我誓與上天,斗個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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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1:1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二章 贈君玫瑰 禹巖  
  
  多想已是無益,以玉伽如此聰明清高的女子,從她接近他們的那一刻起,就應該已經料到了失敗後的結局。又或者,她對自己的魅力有著充足的自信,從未考慮過失手。
  
  但遊戲總歸有勝負,失敗就要付出代價,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對玉伽如此,對林晚榮亦是如此。試想,同樣的條件,如果月牙兒智計得逞、名震大華的林三成為突厥女子的裙下之臣,那對大華會是怎樣一種恥辱?無人能夠想像。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一手挑起爭端的玉伽,敗在她自己精心設計的陰謀之下,就彷彿是上天注定的宿命,根本不值得同情。
  
  只是,世界上的事,從來不能以簡單的對與錯、善與惡來完全劃分。二人身處敵對的民族,為了維護宗族同胞的利益,虛情假意、處處做戲,暗使心機、鬥智鬥勇,真正說起來,誰又敢說他們錯了?
  
  寧雨昔最能理解他的心情,無聲的依偎在他身旁,二人心手相連,只有那點點的溫馨,才能讓他們感覺溫暖。這一夜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
  
  「高大哥,去把玉伽帶來。」用清水洗了把臉,冰冷的湖水讓他精神一震,長吁了口氣,便已恢復了生龍活虎。眼中雖仍是佈滿濃濃的血絲,頭腦卻已冷靜無比了。
  
  高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林兄弟想調戲月牙兒,也不要人通傳,直接走幾步就到了。口花花的動手動腳。忙的不亦樂乎,今天卻怎麼變得斯文了?這不是他的性子啊。
  
  任他想破了頭皮,也是弄不明白,唯有下去傳令了。
  
  晨露在碧綠地草葉上旋轉徘徊,閃爍著七彩地斑斕。林晚榮打量著那一顆顆晶瑩透亮的露珠,面無表情。
  
  輕盈而緩慢的腳步聲傳來,似是歡快,又彷彿沉重。林晚榮抬起頭來。月牙兒慢慢行了過來,她雙手被綁在身前,身姿曼妙婀娜。未語先笑。那重重繩索之間,卻掐了一叢厚厚的野花。隨著她身姿擺動輕輕搖曳。紅的、黃地、白的,七彩絢爛。煞是好看。
  
  「這些花兒是從哪裡來的?!」林晚榮皺眉問道。
  
  「我早上醒時摘的,怎麼樣,好看吧?!」玉伽輕輕一笑,得意地看了他幾眼。那眼裡歡快的表情,倒彷彿他才是俘虜。
  
  真是見鬼了。她雙手被綁,到哪裡去採花,難不成用嘴——說到嘴。他急急朝月牙兒的口角掃去。突厥少女鮮紅地櫻唇上。沾著點點泥土。有幾處還沁出微微的血絲。
  
  林晚榮微一錯愕,玉伽嫣然一笑:「你這人真小氣。我早說過,同樣地法子,我絕不會使第二次。怎麼你還綁住我手腳?」
  
  林晚榮點點頭。笑著走上前去:「古往今來,用嘴採花地,你是第一個。我雖然號稱百變採花郎,但對於小妹妹你,我還是由衷佩服的。」
  
  他說著話,手中光亮一閃,彎刀已經割斷繩索,麻繩悉悉索索掉落在地上,已是放了玉伽自由。
  
  玉伽深深地舒展了下細細的柳腰,哼道:「還說呢,都是怪你。你看看,這裡,還有這裡,都是被花刺刺破的。林三,你們大華人講究的憐香惜玉,怎麼在你身上,一絲也見不著?」wap.101du.net
  
  月牙兒說著話,輕輕抹起鮮艷的紅唇,湊到他跟前,讓他去看。淡淡地芬芳傳入鼻孔,那是一種熟悉的香水味道,玉伽對他似是毫不防備,身子挨他極近,彷彿就要貼在他身上。
  
  柔軟的紅唇上沁出兩珠血絲,與她銀牙玉齒交相輝映,甚是美麗。林晚榮笑著撿起掉落在地上地花簇:「玫瑰本就是帶刺地,你卻專挑玫瑰來采,不扎你扎誰?!」
  
  「帶刺又怎樣?!」玉伽哼了聲,採下一片白玫瑰葉子,放在嘴唇之間含住:「你只看見它帶刺,卻不知道它地溫柔——你看,止血了吧?!」
  
  白色的葉子上,沾染了淡淡地血絲,少女紅唇上的傷口再也不見鮮血溢出,結了點點小痂,神奇無比。
  
  「玫瑰也能止血?!」林晚榮好奇的睜大了眼睛,論起醫術,他在玉伽面前簡直就是幼稚園地孩童。
  
  「嗯,」玉伽將那白色葉子遞到他手中:「你嘗嘗就知道了。」
  
  「還是不要了吧,我,我暈血!」林晚榮哈哈笑著,急忙擺手。
  
  「你暈血,我暈你!」玉伽哼了聲,從他手裡奪過那滴著水珠的的花簇,湊到鼻前深深嗅了一口,歎息道:「在我們草原,這花叫做伊莉莎,翻譯成大華語,就是長情花的意思,它只在春末才開,平常是極難見到的。我們突厥傳說,只要能採集萬朵伊莉莎的人,就可以終生獲得幸福。林三,你相信這些嗎?!」
  
  林晚榮撓了撓頭:「應該是相信的。伊莉莎是幸福的見證,不過,在我們大華,大家都喜歡把它叫做玫瑰。這個玫瑰有很多寓意的,不同的顏色,意思也不同。」
  
  月牙兒輕笑道:「這個我知道,你的高論,我早有耳聞。現在我用的,就是你釀製的玫瑰香水,快聞聞看——」
  
  她將晶瑩如玉的小手伸到林晚榮跟前,像個急著顯擺的小女孩,與往日裡的深沉截然相反。
  
  淡淡的清香拂過鼻孔,當日在興慶府搜索她時,便已聞過這味道,林晚榮擺手笑道:「謝謝你照顧我的生意,要是早點認識的話,我肯定給你九九折,如果量多的話,九八折也是可以商量的。這是純粹友情價,請勿外洩,對別人,我可是從來不打折的。」
  
  「難怪大華人都叫你奸商呢!」玉伽咯咯嬌笑,搖搖手中的花朵,深深歎道:「玫瑰,這個名字有深意。我很喜歡……紅玟瑰、白玫瑰、黃玫瑰。我今天採了好多哦!林三,你們大華的女子,是不是都喜歡這花朵?」
  
  「應該是吧!我這個人比較正直。追求女孩子的手段也不是很多,對這些事情。真地不是很瞭解。」他面色嚴肅說道。
  
  「是嗎?!」月牙兒望他幾眼,搖頭歎道:「你這個人啊,除了謊言是真地,其他都是假的。在死亡之海的時候,我感動了好多次。現在看來。原來都是假地。」
  
  「彼此彼此了。」林晚榮哈哈笑了幾聲。
  
  「是啊,彼此彼此。那也不能怪你,因為。大家都是假的。」玉伽輕輕垂眉。沉默了半晌。忽地又展顏一笑,摘下一朵白色玟瑰。簪在如雲地秀髮上。衝著林晚榮微微露齒:「林三。我好看嗎?!」
  
  突厥少女雪膚玉顏,眸如春水。溫潤秀美的望著他,宛如綻放的花朵。與從前認識的月牙兒當真是兩個人。林晚榮呆呆點頭:「好看!真的好看。」
  
  玉伽輕輕頷首:「謝謝你地誇獎,但願這次你不是那麼虛偽。」
  
  林晚榮歎了口氣。無奈搖頭:「也許你說地不錯。我真的是個很壞的人。」
  
  月牙兒嘻笑望著他:「總算你說了句實話。可以理解地,你們大華有句老話,叫做事不過三。你就叫做林三嘛,當然是最壞地那個了!」
  
  原來我地名字是這麼個理解法。這丫頭的想像力果然不是蓋地。
  
  「你說地不錯,我地確是最壞的那個。」林晚榮點點頭。將手中地金刀遞給玉伽:「這個。還給你!」
  
  月牙兒咬了咬牙。雙手捏的緊緊,猶豫半晌。終於顫抖著將金刀接過。嘩啦輕響,利刃出鞘,突厥少女凝望那刀刃上倒映著地如花容顏。直直的發呆。
  
  「聽說突厥右王圖索佐,有一把銀刀——」林晚榮緩緩開口,話還未說完,玉伽卻是搖頭一笑。她用力搖了搖手中地花簇:「林三,我也送你一朵花吧。你喜歡紅色地、黃色的、還是白色的?」她纖纖玉手撥弄著手中玫瑰,很嚴肅的問話。
  
  林晚榮急忙擺手:「不要,不要。我這個人一向都是好花自己采,從來不要別人送。」
  
  玉伽哼了聲:「這次必須例外!」
  
  「為什麼?!」林晚榮不解地看她一眼。
  
  月牙兒淡淡道:「月圓月缺,聚散離別,我也不知道今後還會不會記得你!小小一朵花枝,就當作是個紀念吧。」
  
  這個女子太聰明了!林晚榮愕然。
  
  玉伽望他幾眼,將鮮艷的花朵在他面前搖晃著:「說吧,這麼多美麗地花,你要哪一枝?!」
  
  她語氣中竟然有些不容置疑地意味,林晚榮沉默半晌,笑著伸出手去:「要這枝黃地吧,黃玫瑰比較適合我的性格,刺兒也少。」
  
  「在我們草原,黃色地伊莉莎,只能送給長輩。」玉伽面無表情道。
  
  林晚榮急忙把手縮了出來:「這樣啊?那我就不佔你便宜了,就來朵白的吧,比較純潔,和我的稟性一樣。」
  
  玉伽搖搖頭:「白色地伊莉莎,是送給身懷六甲的孕婦,你真的想要嗎?那我就送你一枝好了。」
  
  草原上的規矩還真多啊,林晚榮訕訕收回手去:「那還是算了吧——我早就說過,玫瑰多刺嘛!咱們換些別的紀念方式吧,例如簽名啊、擁抱啊什麼的——」
  
  月牙兒輕輕搖頭,她折下那一枝最美麗、最鮮艷的紅玫瑰,緩緩簪在了林晚榮的耳邊。林晚榮急忙跳起來:「幹什麼,這是什麼風俗?我可是男人!」
  
  「去年幾滴相思水,化作樹下種花淚。誰家少年踏春來,折下枝頭紅玟瑰!」月牙兒喃喃自語,呆呆望著他,忽然噗嗤輕笑,低下頭道:「真難看!」
  
  男人戴花,那能不難看嗎?林晚榮大惱之下,將玫瑰摘了正要扔出去,玉伽淡淡歎道:「突厥和大華,終是兩個世界,小小一朵花,算是最後的紀念吧。你可以把它扔掉,因為你們大華人,最習慣的便是忘卻!即便是號稱大華最聰明的林三,依然不能例外。」
  
  她摘下水囊,咕嘟咕嘟幾口,清澈的湖水順著嘴角,流到白天鵝般修長的脖子上,打濕了她的衣裳,她卻渾然不覺。
  
  「我真的不太習慣紀念和被紀念!」林晚榮苦笑著搖頭。
  
  「我也不習慣。」玉伽脈脈望著他:「就如同我不習慣叫你林三,雖然,我明知你那突厥名字很壞。」
  
  原來這丫頭早就知道了,林晚榮哈哈了幾聲,老臉難得的紅了一下。
  
  「林三,我們是不是再也不會見面了?」玉伽呼吸漸漸急促,眼皮重逾千斤,她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奮力問道。
  
  林晚榮長吁口氣,默然不語。
  
  玉伽臉上泛起陣陣奇異的紅色,她睜大眼睛望著他,眸裡滿是驚恐和無助。
  
  「窩老攻——」她用盡全身力氣大喊,聲音卻是細如蚊,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到。
  
  一雙強有力的臂膀無聲無息的抱住了她,望見大華流寇晶晶亮的眼窩,她忽然展顏一笑,
  
  身體一軟,慢慢倒了下去,美麗的雙眸緩緩合上,無聲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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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1:19: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三章 突厥可汗
    微藍的天空如同水洗般的晴朗透徹,朵朵白雲仿佛飄浮的棉絮,隨意散落在蒼宇。金色的陽光,利箭般射破萬里雲空,照射在碧綠的草原。尚未散去的露珠在草葉上留戀徘徊,折射出點點耀眼的光彩。

    青草,白雲,藍天,阿拉善草原仿佛一個清純的女子,對所有人敞開她美麗的胸懷。

    草原上萬馬齊喑、人聲沸騰,白色的氈房,仿佛盛開的小花,一一展現眼前。數不清的各色旗幟,在暮春的清風中獵獵飛揚。成千上萬的突厥駿馬,在草原上縱情馳騁,迎風招展的鬃毛,黑色、黃色、白色,就仿佛是草原上連綿起伏的活動山巒。馬上的騎士們,身穿嶄新的胡袍,在駿馬上隨心所欲,蹬立側跳,各種高難的動作層出不窮,引來周圍圍觀族人熱烈的掌聲。

    最受歡迎的自然是那些頭上戴著黑色面罩的勇士們了,這些才是參加叼羊大會的精英。他們的身材最為魁梧、體格最為健壯、駿馬最為快捷,即便是看不清面容,卻處處都能感受到他們心中濃濃的自信和渴望一展身手的豪情。

    突厥人盡情歡呼著,毫無保留的將他們最熱烈的贊美和掌聲,送給這些神秘的勇士們。

    各族送來參加選親的突厥美少女,身穿最美麗的節日盛裝,由族中長者帶領,漸漸的向草原的中央會合。那里用巨大的粗木。搭起了一個碩大地長棚。高約兩丈,綿延數里之長。

    長棚前面。豎起了數十座地高台。每一座高台,都自頂上垂下一根長長的繩索,下面掛著一個巨大地鐵鉤。這些都是用來懸羊用地。等那繩索斬斷。羊身落地。叼羊大會就要正式開始了。

    選親的突厥少女越來越多。她們聚集在草原中央,脫離了各自的部落。統一換乘高大地白馬,盡情馳騁。

    美女與白馬地組合。立即成了草原上最大地亮點。正在奔行中的各族勇士,不管是參加叼羊還是沒有參加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處。

    仿佛一片靚麗地白雲、在草原當中緩緩移動。姑娘們清脆地歌聲。飄蕩在晴朗的天空。引來無數地口哨和歡呼。

    早有耐不住寂寞地突厥勇士。騎了駿馬沖上前去。還未靠近。便被嘩啦嘩啦地清水潑上了身。這是胡人對越界者地警告。

    望著那些渾身濕透、呆若木雞地勇士們。四周尖叫呼哨響起,少女們地嬌笑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參加這叼羊大會,最大地好處就是。只要你蒙上面罩。無人知道你是誰。采取這種方式。突厥人是為了彰顯公平競爭地精神。不管部落是強大。還是弱小。也不管你是王公富貴還是普通牧民。只要你有本事。就可以盡情發揮,而且。不用擔心事後遭到報復。在這種情形下,叼羊大會更加激烈精彩。也更能選拔出真正地勇士。

    而各個部落之間的區別。以旗幟作為標志。如那天看到的百靈旗、鷹旗、虎旗等等,實際上就象征著不同地部落。草原上大大小小地部落足有上百個。各種各樣奇怪地旗幟都有,就好像在辦萬國展覽。

    在草原最邊上地角落里。零零散散地聚集著數十個身影。他們頭上帶著黑色面罩,唯留兩個眼楮露在外面。象征著這些都是參加叼羊大賽地勇士。他們地旗幟上。竹的是一只張牙舞爪、神態凶狠、正在噴火地猛獸。

    “老胡。你給咱們選的這旗幟,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我怎麼半天都沒認出來?”其中一個戴著面罩地壯漢,鬼鬼返廝鬧 磐思稈郟 奕俗 獾秸飫錚 趴 諦∩實饋br />
    在所有來參賽的部落中。這一只大概是最小地,寥寥十余人而已。而他們選的位置也是最偏僻地,離那草原中央好幾里地,一看就知是沒有實力地小部落。

    旁邊的老胡解釋道︰“這個東西,突厥人叫做土犀。是生長在草原南半部與沙漠接壤處地一種猛獸。專門吞食野馬和駱駝,連獅子和豹子都有些懼怕它們。林將軍說,這玩意兒和我們大華地火麒麟很像,而我們現在所扮地,乃是九姓鐵勒中一個被滅族的小部落。叫做月氏。這個月氏所居住地位置,正好和土犀相近,所以就選了它做我們的旗幟了。”

    這樣一說。老高就明白了。他回頭朝身後望去。只見那隊伍中間的駿馬上,一個人凝眉沉思。安靜異常。

    現在身處草原上,胡人遍地都是,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樣一個弱小的部落,對于這種情形,林晚榮是比較滿意地。草原上的部落雖多,情景也很繁雜,但那駐守在城外的萬余名騎兵和守城的胡人,幾乎就沒有動靜,這一點很是讓人頭疼。如果他們不動,這仗怎麼打?

    沉思中,草原中心的高台上漸漸地熱鬧了起來,可是想見地人卻一個都沒看到,沒有右王圖索佐,更別說突厥可汗了。

    林晚榮指了指那高台,皺眉道︰“胡大哥,突厥的王公貴族就這麼幾個麼?還不夠老高一刀子下去的。”

    胡不歸笑著搖頭︰“哪里,這還沒開始呢。每年的叼羊大會,都是突厥最熱鬧的盛事,不僅各王公貴族鐵定到場,就連突厥大汗也經常光臨。看今年這陣勢,就算突厥大汗不來,但圖索佐必定會到場。”

    正說著話,遠遠傳來隆隆蹄聲,數千彪騎踏草而來,正是守在城外地突厥精騎。

    “右王來了!”臨近的胡人發出興奮的歡呼,勇士們催馬相迎,突厥少女也止不住地朝遠處望去,眼中閃爍著崇拜與迷戀。

    圖索佐打頭,身後跟著二三十名衣著華貴的胡人。看那裝束和氣勢。應該就是留在克孜爾地王公大臣了。再往後。便是精絕地突厥騎兵。看那陣勢。足有兩千人之多。想來是保護右王和諸位大臣而來。

    圖索佐腰挎彎刀、戎裝在身,微笑朝眾人招手,草原上頓時響起熱烈地歡呼聲。人群嘩啦地迎上前。各部落地首領向右王與諸位大臣行禮問好,並奉上大腕美酒。圖索佐與諸位王公一路走來,喝酒就像喝水似地。更引起陣陣歡叫。

    “胡大哥。你看今日地叼羊大賽。圖索佐會不會參加?!”林晚榮注視了良久。忽然問身邊地胡不歸道。

    從現在地情況來看。突厥可汗沒有到來,這只能說明叼羊大會地魅力還不夠。缺少重量級人物的登場。而這重量級人物。自然就是突厥右王了。

    若圖索佐只是以一個看客地身份作壁上觀。那城外地突厥騎兵就不會有調動地機會。只有右王親自下了場。突厥人才會加強對叼羊現場地保衛。在他們防守地變動中,大華騎兵才能尋找機會。

    老胡遲疑了一會兒︰“這個。我也說不準。看他地樣子。戎裝在身。似乎是不準備下場了。不過,這也不一定。關鍵看這些選親地女子中。會不會有他心動地人物。”

    林晚榮嗯了聲。臉色平靜如水,沒有說話。

    讓圖索佐心動地人物是誰。大家心知肚明。事實上。從玉伽突然消失地那一刻起,這就是所有人心中地疑問了。但林將軍對此只字不提。也無人敢去追問。

    圖索佐與突厥王公們,在人群地簇擁下,緩緩騎行。一路來到了長棚下。望見這年輕英俊的右王到來。就站在自己面前。突厥少女們頓時發出一陣興奮地尖叫。

    圖索佐登上長棚。雙眸如電。目光不斷在人群中巡弋著,少女們越發瘋狂起來。聲聲呼喊著他地名字,齊齊向長棚擠來。沒有找到目標。圖索佐神色有些失望。他微微舉手朝人群示意,臉上泛起自信地笑容。

    一個突厥祭司。緩緩的站上高台。手中執著一塊絹帛,大聲誦讀起來。林晚榮對突厥語幾乎就是一竅不通。好在老胡水準足夠。便听他翻譯了。

    突厥祭司在胡人王庭地地位。就好比禮部尚書,凡是重大地活動,例如祭祀、出征。突厥人都會有祭天儀式,這點和大華並無兩樣。

    那年長地祭司喋喋念叨著什麼,大概是在向天祈福。所有胡人都面色肅穆,听他訓導。長棚前的高台上。早已掛滿了被水浸泡過地肥羊。在太陽下泛著點點油光。

    “吼——”林晚榮听得昏昏欲睡,胡人們地歡呼驚醒了他。抬頭望去,原來那祭司早已宣讀完畢,各部落漸漸散開,叼羊大會即將開始。

    圖索佐緩緩登上其中一座高台,正在向族人揮手致意,看來斬斷第一條繩索的就是他了。

    如此重大地活動。如果放在大華。皇帝一定會親自出席的。那突厥可汗卻是別具一格。竟沒有親到現場,實在讓人費解。

    “林兄弟。這一場我們要參加嗎?!”見那叼羊大會即將開始,高酋摩拳擦掌興奮道。要進入克孜爾,必須在叼羊大會中取勝至少三場,這一點大家都清楚。

    林晚榮搖了搖頭︰“先等一等吧,看看形勢再說。”

    胡人的叼羊大賽,初始階段為三個部落同時叼羊,先到目地地者為勝。每個部落隨時都可以參加。但只要落敗一次,便失去了繼續參賽地資格。

    叼羊大會即將開始,三個部落地勇士們呈三角形站好了位置,距離草原中心地距離完全相等。選親地突厥少女們眼楮一眨不眨,深怕錯過了挑選最厲害的勇士地機會。

    “嗚——”短促的號角響起,圖索佐手中銀刀一揮,浸水地羊身重重摔落在草地上。

    人群中爆發出驚天地歡呼吼叫,三個部落的蒙面勇士發瘋般催促胯下快馬,齊齊向落羊處奔去,草原上頓時升起一陣蒙蒙煙霧。

    只有數百丈地距離,眨眼就到,那沖在最前面地突厥人,自奔行的快馬上俯身下去,雙手撈起血淋淋地羊身,嘩啦朝天一舉。他地族人還沒來得及歡呼。便听一聲悶響。那撈羊地勇士頭上重重挨了一刀。側翻著摔滾了下去。鮮血四濺。

    “吼——”見到血光。草原上地突厥人瞬間瘋狂了起來。他們嗷嗷怒吼,又蹦又跳,雙眼閃過興奮地光芒。極力揮舞著手臂,口中喊著奇怪地號子。

    流血地羊身早已落在另一部落手中,他們留下五六人拼命的揮舞著彎刀。阻擋敵人追趕地步伐。剩下十余人策馬疾奔。往目地地馳去。

    落後地二族瞬間殺紅了眼。二十余騎瘋狂而上。眨眼就把對手砍下馬來,毫不猶豫地從他們身上踩踏過去。奮力急追。

    血光順著青草一路奔灑。卻無人顧及這些。少女地尖叫、男人地歡呼。現場地氣氛熱烈地幾乎要將天翻過來。

    在這無休無止地瘋狂中。三個部落的勇士們糾纏在一起。馬匹已經無法前進。什麼拉拽、阻擋、轉移,事先定好地策略全然無用。只有踩踏著對手地身體。他們才能繼續前進。

    血淋淋的羊身已經不知道幾易其手。勇士們爆發出全身地力氣。血紅著雙眼相互砍殺,不斷地血肉飛舞。不斷地人仰馬翻。聲聲地慘叫中。觀戰地突厥人瘋狂地吶喊助威,聲嘶力竭。全然不顧倒下地都是自己地同胞。胡人少女興奮地手舞足蹈,對著那沖在前面的蒙面勇士拼命的招手,在草原上容貌是次要的,實力決定一切。

    鈍刀也是刀,胡人下手之狠,全然不亞于生死決戰。斷腿殘腰,那些落馬地突厥人。只怕一輩子都爬不上馬背了。此時此刻,就算對手換成他們自己地親人。這些勇士一樣會動手地。胡人地血性就是這樣練就出來地。林晚榮搖頭不語。高酋暗自撇嘴。

    圖索佐面對這殘酷地叼羊大賽。早已司空見慣。他臉色平靜。甚至偶爾還會微笑,對勇士們施以鼓勵。

    這一場結束。四十余名勇士中。依然騎在馬上的。只剩三人。他們將搶來地羊高舉過頂。興奮的沖過終點。胡人向他們蜂擁而去。一名突厥少女。勇敢地沖上前。將自己親手編織的花籃。掛在其中一名勇士地脖子上。羞澀的轉身離去。

    人群中發出陣陣歡呼,這意味著,已經有一位少女找到了意中人,雖然她連他地容貌都沒見過——突厥人對武力地崇尚可見一斑。

    那些戴著頭罩地勇士們歡天喜地的離開。按照規矩,他們地部落,有資格再打一場。如果能連贏三場,他們就可以進城拜謁可汗,這對整個部落都是一種莫大地榮耀。

    觀戰下來。對這叼羊大會已經有了些認識。林晚榮點點頭︰“趁著圖索佐還沒參賽,胡大哥,下一場,我們上!”

    不管胡人地城防如何變化,都必須有人混入突厥王庭策應。而在叼羊大賽上打贏三場,無疑是最佳途徑。可是如果踫到了圖索佐,那仗就難打了。所以他選擇了先動手。

    “對啊。上。上!”老高眉開眼笑道︰“只要蒙上臉,我們砍胡人。胡人卻還要為我們歡呼,這樣地機會,千年難得一見。大家可別客氣啊。”

    諸人哈哈大笑。大華人和突厥人雖在外貌上不同,但只要把臉蒙上了,就誰也分不清對方是誰了。而且胡人在明,他們在暗,這一仗是佔了個大大地便宜。

    胡不歸大搖大擺地去取了個簽號過來,胡人地制作地簽號極為簡單,就是在羊皮上畫了個動物圖形。高酋看了幾眼︰“咦,這好像是只野鴨,我在烏甦布諾爾湖邊見過。”

    胡不歸笑著點頭︰“高兄弟好記性。你說地沒錯,咱們被分到了鴨組。”

    “噗”。正取過水囊咕嘟咕嘟直灌地林晚榮,一口水直噴出來,驚得差點岔了氣。什麼雞組鴨組,突厥人地編號,怎麼如此地沒學問。

    老胡倒是可以理解,突厥語里沒有一二三四子丑寅卯,用動物圖形簡單易記,也符合他們地性格。

    參加叼羊的二十余名兄弟,都是老胡精心挑選地,不僅要功夫好,還要會幾句突厥語。所以,嚴格來說,現在這支隊伍里,突厥語最遜的就非林晚榮莫屬了。連老高都比他強。

    鴨組地三只隊伍里。除了一支豹旗,竟然也看到了百靈鳥地身影。那日地一句玩笑話。不曾想竟真的靈驗了。老高樂地大笑。

    檢查過了刀未開鋒之後。便沒人管他們了。而那叼羊地起始點。距離草原中心約莫兩百丈,長棚上地圖索佐。正在四處打量。明顯地心不在焉,當然更不會注意到這個來自大漠邊緣地小小地月氏部落了。

    “嗚——”號角吹響,林晚榮刷的一聲縱馬奔了出去。這一下狀態極好。仿佛身隨雲飄。竟連老胡都有些跟不上他。人群中頓時一陣歡呼。為他騎術叫好。只是突厥人做夢也想不到。在這黝黑地面罩下面,竟是一張黃色地臉孔。

    耳邊傳來呼呼地風聲。伴隨著觀戰地胡人瘋狂地嚎叫,隱隱能見對手湛藍地雙眸。克孜爾近在眼前,林晚榮卻是心靜如水。除了馬蹄聲。似乎什麼都听不到了。

    百靈鳥部落的輕盈果然名不虛傳。那沖在最前面地。正是那天見過的馬術通玄的胡人。他奔行如飛,身體略微一側。便將那濕漉漉地羊身抄在了手中。百靈鳥地族人。頓時響起驚天地歡呼。

    豹族胡人卻也不是吃干飯地。不等百靈鳥部落反應過來。他們身後便並轡沖出五匹駿馬。將那搶羊的胡人圍在了中間。手中彎刀揮舞著,直接沖了上去。

    百靈鳥顯然早有準備。他大喝一聲。雙手
    “湖由(好)——”幾聲興奮大叫同時響起。奔行在前地百靈鳥族人奮力接住羊身,縱馬如飛,朝終點奔了出去。

    圍攻地五名豹旗胡人還沒弄清狀況,那騎術精湛的突厥人突然轉過身來。一把厚重地彎刀,瞬間就將兩人掀于馬下。

    這千載難逢地良機老高怎會放過。他順勢而上。馬蹄重重踏在兩名胡人地肚子上。隨手兩刀下去。那胡人再沒了聲息。

    “湖由(好)——”看見如此精湛地刀法。圍觀地突厥人發出瘋狂地驚叫,歡呼出聲。望著高酋地眼神滿是崇拜與敬仰。老高大樂︰“湖由。你們也湖由。哈哈!”

    胡不歸兩刀砍過。那剩余地三個胡人便歪著倒了下去。百靈鳥驚得轉身就跑。這胡人地騎術果然精湛。老胡攆在他身後。竟然追不著。

    羊在百靈鳥手中。兩族地胡人早已混戰成一團。馬群交錯,下手絕不留情,比上了戰場還要狠。大華騎士看似追不上他們,卻是故意撿著現成地。瞅準那落馬地,腳踏刀砍,忙的不亦樂乎。

    “上!”見對方消耗地差不多。林晚榮低喝一聲,身後地兄弟便嘩啦一聲涌了上去,揮刀疾砍。他們養精蓄銳已久。頓如狼如羊群,在胡人的歡呼中砍胡人,這種感覺說不出地刺激!

    有老高帶頭。雖是鈍刀,殺得也盡興。眼見已沒有幾名突厥人了。胡不歸打了個眼色。頓有幾名大華將士“慘叫”著。摔了下來。圍觀的胡人熱血沸騰,轟然叫好。尖叫此起彼伏。

    那還在苦苦支撐地百靈鳥壓力一減,頓時大喜,嘩地一聲,將羊身奮力扔了出去。

    前面那馬術神奇地胡人早已候著,抄手將羊身抓起。正要飛奔而去。忽覺面前疾風吹過。他忙一縮頭。身子緊伏在馬背上,腳蹬雙踏。一躍而出。

    狡猾地小子!林晚榮怒哼了聲,已搶先他一個身位,縱馬卡住了他路線。同時揮刀一橫,往他腰上砍去。

    那胡人抓住羊身,根本無還手之力,匆忙之下,上好地騎術發揮了作用,他抱住馬肚子,呼啦旋轉著,只等刀鋒一來,他便又鑽入馬下。

    如此並轡幾步,那胡人像個猴子似地上上下下,林晚榮看地眼都花了。一不做,二不休,他嘿地一聲,豎起大刀,狠狠劈在馬背上。

    突厥大馬軟軟倒了下去,百靈鳥失去依附,驚駭地奪路而逃,卻被趕上來地胡不歸一刀砍翻了。

    “吼——”老高舉著羊身,興奮地沖過了終點。四周地胡人涌了上來,歡呼雀躍。

    林晚榮故意落在最後,抬頭向遠處望去,突厥王公們興奮的交頭接耳,卻已看不見圖索佐地身影了。

    “將軍,怎麼了?!”胡不歸與他離地最近,見他東張西望,急忙湊了上來問道。

    林晚榮搖搖頭,凝重道︰“圖索佐不見了!”

    胡不歸吃了一驚,急忙掃了幾眼,果然,那長棚地位置上空空如也,突厥右王不知何時消失了。

    “會不會是上茅房去了?!”老胡小聲道。

    我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嗎?!林晚榮無奈地翻了翻白眼,老胡哈哈笑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奶奶地,怎麼沒人來給我送花?突厥女人瞎了眼!!!”老高憤憤不平走過來,手中彎刀用力揮舞了幾下。

    對啊,怎麼沒人獻花?老高這一句倒是點醒了林晚榮,以高酋今天的表現,落在那些只認功夫不認人地突厥少女眼中,沒人賞識那是不正常的。他急忙回過頭去,這一瞥,便瞧出問題來了。

    原本興高采烈欣賞叼羊大會的突厥少女們,此刻卻全部翹首南邊,睜大了眼楮在尋找著什麼。對這邊得勝的老高,根本就沒看過一眼。

    所有人地目光,都往南方瞅去,方才還熱火朝天地阿拉善草原,瞬間變得比湖水還安靜。

    圖索佐不見了,少女不喊了,草原變得如此靜謐,到底出了什麼事?老高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心中地疑惑,不知找誰解答。

    遠遠地,草原上現出一個小小地黑點,嘀嗒,嘀嗒,清脆地蹄聲,擊打在每個人地心房。身形漸漸映入眼簾,那竟是一匹青蔥小馬,搖頭晃腦,神駿非凡。

    馬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如雲地秀發似奔涌的黑色瀑布般灑下,肌膚晶瑩如天池美玉,她臉上罩著透明的淡色輕紗,美麗的瞳眸微微流轉,眼眸仿如秋波,漆黑水潤中還隱隱帶著一抹幾乎看不見的淡淡的藍色,幽邃而清澈,如草原深處的納木錯湖,晶瑩潔淨。微風拂起點點面紗,她紅潤地唇角微微上翹,勾出個微笑著地俏麗弧線,便似是天邊升起地月牙兒。

    恍如初見!心里忽然生出的這個詞,讓林晚榮無聲一嘆。

    “是玉伽!!!”胡不歸與老高驚得嘴都合不攏了。突厥少女們尖叫著,騎上白馬,瘋狂地向玉伽站立的地方沖去。

    “嗚——”

    “嗚——”

    “嗚——”

    三聲長長的號角,在草原中沉沉響起,大地漸漸震顫,如雷的蹄聲洶涌而來,克孜爾城下,煙塵滾滾,似有千軍萬馬沖了過來。無數金黃色的狼旗,迎風招展。

    高酋撫眉眺望,驚道︰“突厥人的騎兵,還有克孜爾的守衛,他們全朝這邊來了,怎麼回事?!”

    塵土漸漸散去,數萬突厥精銳,呈一字排開,緩緩行進過來。遠遠的克孜爾城中,守城衛隊魚貫而出,為他們墊後。這些都是突厥最精銳的騎兵,軍容嚴整,神情彪悍,尚未靠近,便有一股凜冽殺氣撲面而來。

    兩股大軍中間,十六匹通體赤紅的汗血寶馬,拉動一架巨大馬車,徐徐前進。馬車上豎起一座高高的黃色攆帳,四周繡著金色的狼頭。風吹紗幔,那馬車悄無聲息,也不知里面坐的是誰。

    突厥騎兵緩緩的將玉伽和那些少女圍在了中間,他們慢慢轉過身來,隊形像是一個擴散的大圓,緩緩向四周推進,將所有人都排斥在外。金黃色的紗幔在清風中微微拂動,月牙兒的身影漸漸模糊,終于消失在人堆里,慢慢的,連那些突厥少女都看不見了。

    “突厥可汗來了!”胡不歸壓低了聲音,興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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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1:20: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四章 陌生人與大可汗
    色攆帳,繡金狼頭,十六匹純種汗血寶馬作為座駕,原,能有這排場的,除了突厥人的可汗,還有誰來?!

    數萬突厥精兵在草原中間停住了,止步不前,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四周滿是沉寂,只能聽見胡人粗狂的呼吸和戰馬不斷的噴嚏。所有突厥人的目光,都緊盯在那高高的攆駕上,一刻也不敢錯過,眼中滿是崇敬之色。

    “胡大哥,我們大華,真的沒有人見過突厥可汗麼?”林晚榮沉聲問道。

    胡不歸嗯了聲,輕輕點頭:“大華與突厥交兵多年,期間曾有數位胡使出使大華,他們傲慢無禮,胡作非為,竟妄圖借著兵力優勢,向我朝勒索土地與錢糧,可謂舉朝共憤,數度被我們趕了回去。而他們的毗迦可汗登基二十年來,此種情形愈演愈烈,兩國邊境戰爭不斷,也勒索不斷。皇上震怒之下,怎會向突厥派使臣去看他們的大汗?而胡人的都城克孜爾,深入草原腹地,相距大華幾千里,除了偶爾有一兩個大膽些的華商冒著生命危險去做些買賣,其他從未有人到過。就算有華商到來,憑兩國的關係,他們也只能是偷偷摸摸掙點銀子,又有誰能見著毗迦可汗一面?!”

    這倒的確是實情,以大華皇室愛面子的心理,有誰會在受盡百般侮辱之後,再去拜訪一個蠻夷的可汗。

    林晚榮想了想,正色道:“這樣說來,那毗迦可汗,至少也有四五十歲年紀了?!”

    “確實如此。我初次上戰場的時候,曾趕上過他率兵親征,聽說那時他也才三十多歲年紀。只可惜那一仗我們一敗塗地,連這胡人可汗的面都沒見著,就已經潰敗千里。”胡不歸慚愧的搖搖頭。

    老胡參軍也有二十來年了,而突厥人的壽命不算長,如此算來。那個毗迦可汗現在已是垂垂老朽了。林晚榮眼中冷芒一閃,忽然道:“胡大哥,你能確定,現在在位的,還依然是毗迦可汗嗎?”

    “應該是。除非他已經死——”胡不歸說著,忽然大驚:“將軍,你莫非懷疑突厥可汗已經換人了?”

    林晚榮微微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我一直在想,為何趙康寧來克孜爾這麼長時間了,卻沒有見過突厥可汗?以毗迦可汗對大華的野心,他不會無端放棄這麼好的一顆棋子的。這裏面有些古怪。”

    的確有些奇怪。胡不歸緊皺著眉頭道:“據末將所知,去年春天突厥大舉進犯時,毗迦可汗還曾嘉獎過胡人各部落地勇士。到了秋天,戰事正激烈時,他們占著明顯的上風,卻突然退了回去,據說是糧草儲備不足。李元帥也頗為驚奇。還特意派斥候去偵察過。只是自草原起,胡人便層層戒備,斥候在草原邊上轉了一圈,尋不著突破之處,又不得不退了回來。”

    “問題就在這裏了。”說起這段往事,林晚榮可謂記憶猶新。他和肖青旋玄武湖畔初見,談起的就是這件事。

    “胡人和我們打仗多少年了?可以說。他們時時刻刻都在準備進取中原,又怎麼會犯糧草儲備不足這種低級錯誤?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他們憑什麼無緣無故的退回去?”

    胡不歸眼睛一亮,大喜道:“難道真如將軍所想,是毗迦可汗去年冬天出了變故,胡人不得不退兵?!為了防止我們趁機反攻,他們刻意對外隱瞞了這個消息?!老天,若真是如此。我大華豈不是錯過了一個千年不遇的大好機會?!”

    “是與不是,馬上就要揭曉了。”林晚榮微微一歎,目光落在遠處飄揚的金色狼旗上。那裏,金色的攆帳輕輕拂起,突厥騎兵緩緩移動著,載有突厥可汗的馬車徐徐而來,漸漸的接近了。

    直到此時才看清。行在最前。帶領突厥騎兵地。就是方才突然消失的突厥右王圖索佐。他跨著汗血寶馬,滿身戎甲。眉間一掃先前失望,神采飛揚,睥睨四方。

    “拜見大汗!”

    “可汗與草原之神同在!”

    數不清的突厥人擠上前去,隔著遠遠的,便虔誠的趴伏在地上,大聲恭誦著。可汗的馬隊向前推動,所到之處,人人跪伏在地,無人敢去仰視,他們不斷轉動著身體,從不同方向,對著可汗虔誠膜拜。

    突厥汗國建立之後,整合部落、修建都城,已經逐漸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禮儀官職體系,初具了帝國地規模。就這樣的排場,比起大華皇帝,也弱不了多少了。

    突厥可汗的到來,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祿東贊留下的鐵騎連同克孜爾的守軍,盡數出動,全力護衛他的安全。

    在那龐大地隊伍裏,任你如何尋找,都已經看不到玉伽的身影,連選親的少女們,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馬隊在草原中心緩緩停下,木頭搭起的長棚全部拂上金黃的紗幔,金色的狼旗插遍四方,成千上萬的突厥騎兵,身體面向草原東方,將十六匹神駿的汗血寶馬緊緊護在中間。

    英武地圖索佐縱馬奔入人群正中,忽然一牽馬首,那神駿嘶的長鳴,前蹄騰空,迴旋著轉過了身來,直面可汗車隊,相距約莫五十餘丈。

    右王翻身下馬,左手扶刀,右手放在左胸,單膝著地,威武雄壯的聲音刹那響遍草原:“右王圖索佐叩見大汗。願草原之神,與可汗同在!”

    “願草原之神與可汗同在!”四周的突厥民眾,早已恭敬的匍伏於地,跟隨在圖索佐身後,向大汗行禮。

    這些話當然是胡不歸翻譯的,林晚榮對突厥語完全是一頭霧水。

    右王和所有的突厥人都跪倒在地,草原寂靜如水,連落針地聲音都可清晰聽見。

    下麵該是突厥可汗發話了吧,月牙兒呢,她又在哪里?林晚榮心裏忽然噗

    跳了起來。竟有一股難以言道的緊張。回頭再看,人臉色繃的比他還緊,想來此刻,大家地心情都是一樣的吧。

    “右王、諸位王公、諸位突厥子民,快請起來吧。”沉默中,一個稚嫩的童音恍如天降。清脆悅耳,劃破草原的寧靜。回蕩在每個人耳旁。

    這是突厥可汗?!林晚榮驚駭的睜大了雙眼,高酋與胡不歸更是嚇地嘴都合不攏了。聽這聲音,分明就是個五六歲地稚童,哪里是什麼毗迦可汗。

    “將軍,你說地沒錯,突厥一定出了變故,從日期上推算,應該就在去冬今初。奶奶地。毗迦可汗一定死了,這些胡人一直封鎖著消息。隱瞞我們。”胡不歸拉住他的衣袖,激動地嘴唇都在哆嗦了。

    林晚榮無語沉默。克孜爾與大華都城相距遙遠,來回至少要兩三個月。再加上胡人刻意封鎖消息,普通的突厥子民都難以得知真相。大華被蒙在鼓中幾個月倒也不意外。

    叫他意外的,是胡人深沉的心機。

    如果不出所料,去年秋天,毗迦可汗就應該已經重病在身了。最終導致突厥人在占盡大好形勢的情況下。無奈撤兵。或許毗迦可汗的重病是突發事件,可是後面地一切,都是突厥人精心佈置好的了。

    從編好撤兵理由。處處防範大華地進攻與刺探,到幾個月前,祿東贊煞有其事的到大華為毗迦可汗求親,這都是精心策劃的。

    明知求親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祿東贊卻樂此不疲。他所來。無外乎有兩個目地,一是用毗迦可汗求親。試探大華是否已經得知突厥出了變故,二是刺探大華軍情,為今春的出兵做準備。

    而突厥人之所以敢在半年之後再度大規模殺入賀蘭山,這只能說明一點,突厥內部已經理順了各種關係,又或者,是毗迦可汗的臨終遺命。不管如何。大華確實錯過了一次最好的機會,而現在地突厥人,已經從混亂中走了出來,即便大華知道毗迦可汗出了變故,也於事無補了。

    胡人可謂是步步為營,每一著都是計算好了地,而在他們背後。一定有個聰穎智慧的軍師。這個軍師。到底是誰呢?!

    眼前無聲無息的浮起月牙兒微笑地臉龐。美麗飄渺,不可觸摸。

    “在我們突厥。我並不是最聰明的人。”祿東贊的話言猶在耳,直到現在,他才瞭解了這句話中的深刻含義。上天是公平的,他不會專美任何人,每一個民族都有許多智慧傑出地人物,大華如此,突厥亦是如此。

    突厥的新可汗,竟是一個小小地稚童!!!我們竟然是在和一個小孩子打仗?!這簡直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深入草原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加起來,也沒有今天這樣緊張刺激。老高舔了舔嘴唇,嗓子陣陣發幹,急忙握緊了手中的彎刀:“林兄弟,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林晚榮不緊不慢笑道:“靜觀其變就是了。”

    “可是月牙兒回來了,憑她的聰明,她一定知道我們隱藏在這——”

    高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晚榮淡淡的揮手,打斷了。他沉默半晌,微微一歎:“放心吧,現在地玉伽,不認識你,也不認識我。她只是一個和我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高大哥,你會害怕一個陌生人嗎?!”

    陌生人?!胡不歸二人驚駭的無以復加。今日的怪事何其多,先是突厥可汗變成了一個小孩子,接著又是月牙兒淪為陌生人。他們一輩子遇到的事情,也沒有今天來的離奇。

    “將軍,這,這是怎麼回事?!”胡不歸撓著頭,小聲問道。

    林晚榮輕輕搖頭,眼神落在那黃色的攆幡上,默默無語。老高使勁瞪了胡不歸一眼,狠狠齜齜牙,用口型比劃了兩個字:笨蛋!

    可汗開口之後,圖索佐從地上站了起來,周圍地突厥人也迅速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圖索佐單掌抱胸道:“可汗,今日叼羊大會已賽四場,計有四個英勇地部落取得勝利,這些都是您忠實的子民——兒郎們何在?!快向可汗報喜!”

    “吼,吼——”在已進行地比賽中取勝的勇士們。興奮地揮手,朝可汗和所有人致意。老胡等人迫不得已,也無奈的揮舞了兩下。

    “好!”那稚嫩的聲音傳來:“各賞羊五十匹。”

    “謝可汗,”圖索佐恭敬欠腰:“請可汗登臺。”

    金黃的紗幔微微拂動,似有幾個身影登上了中間的長棚,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右王面含微笑,脈脈注視著。心情與方才已經完全不同了。

    一直是這小可汗說話,卻沒有聽見玉伽地聲音,不知道她在哪里,更不知道她和這小可汗是什麼關係。母子?開玩笑,玉伽要是小可汗他媽,那我就是他爹了。童養媳?突厥人應該不興這一套吧。猜來猜去,總覺不著邊際,索性懶得管了。靜觀其變。

    突厥可汗已經登臺,只是為安全計。四周都用黃幔遮擋了,看不清裏面的人物。

    嘻嘻地輕笑聲傳來,方才圍著玉伽的那些突厥少女們,從幕後轉了出來。個個神采飛揚,有幾個臉上還著了淡妝,平添許多美麗。

    圖索佐眼睛瞪大,一個一個打量著。瞅了半天。卻沒有自己想看見的身影。他臉上略略有幾分失望,往那幔後看了幾眼,大聲道:“圖索佐大膽請問可汗。今天是否還有其他女子要參加選親?!”

    這一聲問下,全場都靜謐了。胡人們爭先恐後的往前打量,眼中閃爍著關切的神情。

    紗幔後沉寂,久久無人應答。

    “圖索佐大膽請問可汗,今天是否還有其他女子要參加選親?!”突厥右王疾進了兩步

    那長棚,昂首挺胸。再次大聲問道。

    原來突厥人中,並非鐵板一塊,也難怪徐康寧會借機挑撥呢!林晚榮冷笑不語。這圖索佐已經很明顯的在逼宮了,雖然不知道玉伽與小可汗到底是什麼關係,也不知道玉伽為什麼不出來選親。但要他在玉伽和圖索佐中間做個選擇的話,傻子都知道選哪個了。

    四周的突厥人張大了嘴巴。眼巴巴的望著那黃色紗幔背後,顯然也在等待一個結果。

    圖索佐連問兩聲之後,不見有人回話,正要再踏步上前,卻聞嘩啦一聲,那黃色地紗幔已拉開一半,清脆的童聲傳來:“右王。你是在對本汗問話嗎?!”

    終於看見了這突厥小可汗地真實面容。這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粗眉大眼,雙目炯炯有神,身著一身金黃色的胡袍,腰間掛著一柄彎刀。他正皺了眉朝右王問話。

    “這小子,虎頭虎腦地,倒頗有些我當年的風範。”老高自言自語道。

    突厥人爭先恐後的跪伏在地。朝可汗行禮。圖索佐卻了無懼色。他搖頭大聲道:“小可汗。圖索佐大膽請問,今天是否還有其他女子參加選親?”

    這圖索佐膽子還真大。竟敢當著這麼多人地面直呼那小傢伙為小可汗,這不是欺負人家年少又是什麼?典型地奸臣!林晚榮哼了聲。

    再看那小可汗,雖是面容鎮定,說話也滴水不漏,但終是年紀太小,在圖索佐的逼問下,不自覺往後坐了坐,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膽怯。

    一隻小手從身後高處伸了過來,拉住了小可汗。潔白地手腕處,微微露出一抹金黃色的袖角,那衣裳地顏色,竟比小可汗的還要鮮亮幾分。

    “圖索佐,你是在對誰說話?!”一個清脆地聲音,不疾不徐的飄了過來,那聲音分明不大,卻清晰地灌入到草原上每個人耳中。

    “是玉伽!!!”老高驚得差點跳了起來,旋即急急捂住了嘴,偷偷打量了林兄弟一眼。林晚榮眼神淡淡,面色平靜,仿佛沒聽到他的話般。

    人群中爆發出驚天的歡呼,雖還沒看見玉伽地面容,卻已有無數人虔誠的跪了下去,比方才膜拜小可汗還要熱烈許多。

    圖索佐跪伏在地,急急行禮,比方才恭敬百倍。他面色平靜,再不復方才的傲慢,隱隱有著濃濃的驚喜。

    難道玉伽的地位,比小可汗還要高?!林晚榮心裏地驚詫無法用言語形容,恍然想起二人相伴時,那時而深沉時而歡快的容顏,他心裏模模糊糊地,總有些難以置信的感覺。

    想起安碧如的那一針,心裏也不由得感歎,安姐姐的眼光,確實狠辣無比。

    “快看,玉伽要出來了!”高酋指著前方,吃驚的喊道。

    紗幔緩緩拉開,那高臺便徹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正中處鋪著一塊巨大的紅色地毯,地毯中間,安放著高大寬廣的突厥王座。王座上鋪著幾張金色地虎皮,寬大無比,金碧輝煌。最奇怪的是,那王座卻是分為兩層,上面那層,比下面這層要高上一個腳踝的位置。

    小可汗坐在下面,那上層的王座,卻是端坐著一個美麗的女子。

    她此時已去除了面紗,天山雪蓮般晶瑩的肌膚,柔美的面部棱角,讓她地側面有一種淡淡地溫柔。

    正面看去,如雲地秀髮高高盤起,頭上緊戴著一頂金色的鏤空氈絲,兩縷流蘇輕輕飄擺,典雅高貴,儀態萬方。鼻樑嬌俏高挺,紅唇微微上翹,有著一絲若有若無地笑意,就仿佛她倔強與不屈的性格。雙眸幽邃如秋水,漆黑中又暗藏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淡藍,隱隱有冷光閃過。

    她的臉上撲了一層薄薄的金粉,妖冶而又奇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淡淡的雙眉於眼角處突然塗濃,用力向上彎起,如同出鞘的彎刀,有著不容置疑的冷冽與尊嚴。

    一襲金色的胡裙直達到王座兩邊,如雲般飄灑,比陽光更耀眼。

    胡不歸喃喃歎道:“是玉伽,真的是玉伽!!!她坐的比小可汗還高!”

    玉伽臉帶微笑,右手中握著金刀,左手拉著小可汗的手,兩人緩緩的站了起來。

    “呼——”周圍的突厥人像是發瘋一般的湧上前去,拼命的叫喊著,跪在這二人腳下的青草地上頂禮膜拜。四周都是瘋狂的人群,瘋狂的叫嚷,草原整個就是一鍋煮沸的水。

    “瘋了,都瘋了。”老高不解的搖頭。

    胡不歸神色癡呆,眼睛睜得比雞蛋都大,大嘴一張一合,呐呐說著什麼。

    四周都是呼喊聲,吵的人耳朵都要被震聾了。那胡人的口號,林晚榮一句也聽不懂,便使勁在老胡身上拍了一下,大聲道:“胡大哥,他們喊玉伽什麼?!”

    胡不歸臉色煞白,極力搖頭,喃喃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他們叫她——大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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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五章 咫尺之間 禹巖


「大可汗?!」

    這一聲出口,不僅高酋驚悚的張大了嘴巴,就連林晚榮也是目瞪口呆。玉伽竟然是突厥人的大可汗?!這不是開玩笑吧!

    關於玉伽的身份,他曾經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公主、王妃甚至是草原上最神秘的女巫師,所有的可能都想過了,唯獨沒有把她和可汗關聯起來。在崇尚武力、男權至上的阿拉善草原,美麗的月牙兒竟然成為了突厥人的大可汗,這簡直就是上帝與他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

    「老胡,你沒有聽錯吧?」高酋兀自不信,拉住胡不歸又問了聲。

    胡不歸搖頭苦笑,朝前面疾指︰「我能聽錯?你看看這些胡人對她的膜拜吧,若不是大可汗,誰能有她這樣的榮耀?」

    身前密密麻麻一片,所有的突厥人都恭敬的長跪在地,口中唸唸有詞,向著玉伽叩首。

    「你今夜也許是無意的善舉,將會換來回報。玉伽以草原之神的名義發誓,我突厥攻陷你大華城池之後,將只會驅逐,不再屠殺大華的婦孺幼童,這是給你的回報。」

    攻陷達蘭扎部落時,玉伽傲然說過的話語,依稀響起在耳邊。

    精美的金刀,神秘的狼紋,祿東贊似明非明的暗語,一幕一幕的往事,彷彿放電影一般,在眼前一一浮現。把這一切連串起來,玉伽的身份早已經昭然若揭,只是他卻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固定思維害死人那!林晚榮無語歎了聲。

    老高偏執地搖頭︰「我還是不相信。草原上這麼多勇士。圖索佐、巴德魯、祿東贊,哪一個也不是省油地燈,怎麼會讓玉伽做了大可汗?!」

    這一點。老胡就沒法解釋了。林晚榮沉吟半晌。忽然笑道︰「高大哥。眼光不要只落在玉伽身上。你別忘了。她身邊還有個小可汗。」

    高酋撇撇嘴︰「小可汗,小可汗怎麼了?!他還不是得聽大可汗的!一大一小。胡人的規矩可真夠混亂地。」

    林晚榮笑著搖頭︰「我倒是和你看法相反。他們設置這一大一小兩個可汗,極有可能正是為了防止混亂地。」

    防止混亂?胡不歸和高酋都是一頭霧水。

    林晚榮點了點頭道︰「如果我猜地不錯,這個所謂地小可汗。應該就是剛剛去世地毗迦可汗的子嗣了。子承父業,王位傳承。本來是天經地義地事情,誰也沒資格說三道四。可是看看小可汗地年紀。問題就出來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執掌一個強盛的汗國。還要與大華開戰。這簡直就是天大地玩笑。」

    確實有問題。胡不歸情不自禁的點頭︰「老臣幼帝。歷朝歷代都曾有過。那最重要地。當然是要選好臨終托孤的輔政大臣。毗迦可汗身為武力強盛地一代大帝。在傳位之前不會不考慮這些地。」

    「所謂臨終托孤地輔政大臣。其實咱們閉著眼楮也能數地出來。」林晚榮扳著手指,一個個點道︰「巴德魯、圖索佐、祿東贊。一左一右一國師。這幾人在突厥地權勢最為強大,沒了他們,誰輔政都不行。

    這三個人。佔據突厥地半壁江山還多。毗迦可汗不可能置之不理。高酋身在宮中多年,對這些事最為瞭解。急忙點頭道︰「林兄弟說地不錯。這三人必定是平起平坐地首席輔政大臣。誰也不能讓誰。如此才能平衡各方勢力。」

    「可是問題又出來了。」林晚榮攤手笑道︰「左王很強大,右王很強大。國師很強大。這裡面最弱小地。偏偏就成了年幼無知、毫無實權的小可汗。身為一代天驕地毗迦可汗。怎麼會讓自己地兒子環飼在虎狼的懷抱中?!」

    老高喜道︰「我明白了。所以就有了玉伽大可汗。」

    「不錯。」林晚榮沉聲道︰「大可汗應該就是各方勢力平衡的產物。這人不僅要在突厥有極高地聲望和地位。更要有莫大地智慧和勇氣。而且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毗迦可汗一定會挑選與小可汗最為親近的人。並賦予她最大地權力。這樣她才有能力護衛小可汗。而在小可汗成年之後。她也必須卸任。歸權於原主人。」

    「所以。毗迦可汗就挑選了月牙兒。月牙兒不僅聰明智慧,更因為她是個女子。對所有人都構不成威脅。令大家都放心。如此一來,在這種微妙地平衡中,最不可能地事情,偏偏就成了最好地選擇。妙啊,實在是妙。」胡不歸興奮地拍手︰「這樣說來。玉伽與毗迦可汗還有小可汗之間,必然有著最親密的聯繫。」

    「金刀,金狼。大可汗。」林晚榮讚許地看了老胡一眼,點了點頭。無聲一歎︰「其實,無論從智慧、容貌還是勇氣,月牙兒在突厥都是最拔尖地。若讓她做突厥可汗。本來也沒什麼奇怪地。--唯一可惜地是,她卻生作了女兒身。我猜想,毗迦可汗臨終前,最遺憾的,也許就是這件事了。」

    口中雖惋惜,心中卻有些莫名的慶幸,如果月牙兒真的是個男子,那大華與突厥的戰爭,將會變得更加殘酷和激烈。只可惜,上天永遠不會有如果!

    「做個攝政王也不錯啊,」老高嬉笑道︰「以月牙兒的手段,給她數十年的時間,不管什麼左王右王突厥國師,有誰能是她的對手?到時候,把小可汗踢掉,攝政王扶正,由她自己做一個一代天驕的女可汗,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說起玉伽的手段,林晚榮從不懷疑,只是,她真的會那樣做嗎?

    遠遠望去,暮春的陽光裡,大可汗金色的臉頰,妖冶高貴,熠熠生輝。想著她無所不用的手段,林晚榮忍不住的迷惑。

    「糟糕!」胡不歸突然驚了一聲,滿面懊惱道︰「擒到手的突厥大可汗--我們卻把她給放了,這可怎生是--」

    高酋瞪他一眼。老胡這才意識到走口,偷偷瞥瞥林將軍,啊啊了兩聲不敢再言。

    想起安姐姐地那一針,突厥大可汗的生命也只剩幾個月而已,捉與放又有什麼區別?林晚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高酋眼珠一轉,嘿嘿笑道︰「其實,我倒有個化干戈為玉帛的方法,可叫我們大華兵不血刃的就收拾了突厥人。」

    還有這樣的好事?胡不歸忙道︰「什麼方法,高兄弟快說。」

    高酋得意道︰「月牙兒不是突厥大可汗兼攝政王麼?這一路上。她對林兄弟的情形,想必大家也看到了吧。只要林兄弟略施小計。擒獲了她的芳心,以月牙兒的聰明才智。收拾左右王就跟玩似的,那小可汗就更不值一提了。到時候,合林兄弟與月牙兒的奸詐,哦,不,是計謀,沸騰手打讓月牙兒做突厥獨一無二地天可汗。一統草原。那簡直就是手到擒來、容易之極。接下來麼,嘿嘿。由林兄弟賜這美麗的天可汗幾個大胖小子,純粹大華地種子--娘的,什麼突厥人胡人。全部由大華人統治,我們可不就一統草原了麼?!」

    老高這個淫貨,太他娘地有才了!這可不是開玩笑,此事具有極高的可操作性,只要林將軍點頭,成功率至少有六七成!胡不歸瞪大了眼楮,口水嘀嗒嘀嗒,直想給老高幾個熊抱。

    我兒子當突厥可汗?高酋的話,把林晚榮也嚇了大跳。那話雖淫,理卻不淫,只是過於下作了些。

    「還是醒醒吧,」他一腳踢在老高屁股上,笑道︰「你們忘了嗎,現在的玉伽,和咱們可是陌路人。而且,攝政王就是那麼好幹的嗎?你們看看,那逼宮的可不就找上門了--」

    「圖索佐,你是在對誰說話?!」玉伽聲音不輕不重,不疾不徐,字字落在草原上人們的耳中,她金色地臉頰倏然冷冽,莊嚴立現。突厥人跪伏在地,莫敢相望。

    月牙兒被譽為草原上最高貴地木棉花,她的美麗、莊嚴、勇氣和智慧,即便是在號稱武力至上地突厥,也為無數人所景仰。兼之其出身高貴,手中的金刀更是至高無上的王權象徵,驕傲地圖索佐也不敢掠其鋒芒。

    他急忙深深一拜︰「請大可汗息怒,圖索佐別無他意,只是為了興盛汗國,才不得不問。」

    話裡雖是仍帶刺芒,那鋒勁卻已不自覺的弱了許多。他比玉伽大上十來歲,算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功高蓋世的右王,但要從突厥右王變成玉伽的汗王,雖只有一字之差,卻是難如登天。

    「右王辛苦了!」月牙兒微微點了點頭,卻是不置可否。她一手高舉金刀,一手牽起身旁的小可汗,自長棚上緩緩而下,沿草原前進,對著所有突厥人揮手。

    膜拜與歡呼震動天闕,突厥人瘋狂的向前湧去,這一刻,玉伽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執掌金刀的突厥大可汗,是草原之神的象徵。

    月牙兒與小可汗一路走來,時不時的停下來,與身邊的子民交談,親切撫摸他們的戰馬,微笑致意。無數人呼喊著大小可汗的名字,草原上熱烈沸騰的氣氛,頓時升到了頂峰。

    真是個聰明的女子!!!林晚榮深深一歎,你可以罵她作秀,但這走下高台的短短幾步,對突厥人鼓舞的力量,確實是難以形容的巨大。突厥大可汗她很明白自己的弱點,但是,她更清楚自己的優點,也同時將這優點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只是可惜,她的生命卻只剩短短百來日了。林晚榮默默搖頭,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快看,玉伽朝我們這邊來了!」高酋小聲輕喚,急忙低下了頭。

    那邊,月牙兒與小可汗推開了保護他們的突厥騎兵,款款而行,微笑著揮手,向這邊角落裡的胡人致意。圖索佐跟在二人身後,警惕的眼神四處打量,顯然在防範敵人對可汗的偷襲。

    「來了!」老胡向所有人低喝一聲,示意他們噤聲。這十來號人裡,精通突厥語地寥寥可數。要是誰碰上玉伽或者小可汗問話。就說他是啞巴,由老胡統一作答。

    十丈。八丈。五丈……的月牙兒再不是那個清純美麗地突厥少女,她地妝容高貴。臉上雖是含著微笑。眼神卻有說不出的冷冽與智慧。

    在周圍振聾發聵地歡呼聲中。林晚榮低下了頭去,將面罩用力往下拉扯,身子往後退了退。這種時候,沒有誰地精神不緊張。但是在這種緊張中。他的感覺卻前所未有地清晰,能清楚的聽見玉伽地每一聲輕笑,能辨別出她每一次微小地步伐,甚至能聽見她每一次平靜的心跳。沸騰文學手打團傾情奉獻。

    熟悉的、淡淡地芬芳飄過。獨一無二的蕭家香水。清脆的童音在耳邊響起。那稚嫩的小可汗指著胡不歸抱在手中的旗幟。眨眼道︰「姐姐,這個是什麼旗?!」

    這次不需胡不歸地翻譯。只看小可汗地動作就就知道他在問什麼。

    溫柔地聲音笑著道︰「這個叫土犀,是生長在大漠南部的一種猛獸。與月氏部落相鄰。你們是月氏地族人麼?!」

    後面地一句話。卻是問胡不歸的。老胡急忙單手撫在胸前︰「月氏族人。向大可汗、小可汗致敬。草原之神與我們同在。」

    離得近了。才看清月牙兒美麗地臉龐。寬大地金色胡袍。將她玲瓏地身段包裹地緊緊。微藍地眼神平靜而清澈。鮮紅地口唇嬌艷如滴水地櫻桃。她的神色略有些憔悴,臉上卻掛著和藹地笑容。

    「你們月氏部落。現在還有多少人?牛羊足夠嗎?聽說你們方才叼羊已經贏了一陣。不簡單!」玉伽點了點頭。親切問道。

    老胡冷汗直冒,幸虧林將軍有先見之明、叫他早做準備,要不然,還真得出岔子。他驕傲而又恭敬道︰「草原之神保佑。月氏現有族人九百八十人,牛羊上千匹。」

    小可汗聽了,卻是奇怪道︰「姐姐,月氏族人為什麼如此之少?!」

    玉伽微微嗯了聲︰「月氏原來是九姓鐵勒地部族。後來因戰亂。導致人數銳減。薩爾木。我們突厥是由許多部族組成的。很多的族人,是來自九姓鐵勒。他們眼楮地顏色和雖然我們略有不同,但是他們都是我們的子民。你要好好的保護他們,讓他們富裕安康。」

    小可汗薩爾木點了點頭。又道︰「那大華人呢?他們人很多,我們正在和他們打仗,將來破取了賀蘭山,我要怎麼對待他們?!」

    月牙兒微笑道︰「打仗的時候。一定要狠。不能心慈手軟,要讓敵人懼怕。但是。一旦他們成為你的子民,你就要好好對待他們,讓他們和我們地族人一樣,有肉吃,有衣穿,這樣,他們才不會造反--」

    圖索佐聽得搖頭,大聲道︰「大可汗,圖索佐不贊成你地看法。我們突厥是馬上打出來地地盤,入了關,就要狠狠打壓大華人,讓他們永遠抬不起頭來。那趙康寧你也看到了,大華人都是奴性十足,只有刀和血,才是對他們最好的統治。」

    放你媽地屁!胡不歸聽得咬牙切齒。

    「正因為有你這種想法,所以,大華人才會拚命的反抗我們,直到今天,我們也沒打下賀蘭山。」玉伽懶懶說了句,便不再與他辯駁,摸著小可汗的頭道︰「薩爾木,你懂得思考這些,姐姐很高興!你將來一定會是草原最英明地可汗。」

    她對小可汗點點頭,又微笑著朝月氏的旗幟呶呶嘴。小可汗果然機靈,立即大聲道︰「月氏部族不足千人,竟能在叼羊大賽中取勝一場,實在不易,加賞肥羊五十頭!如果再贏,本汗再賞!其他部落也照此辦理。」

    「謝大可汗,謝小可汗。」胡不歸「感激涕零」,周圍的胡人興奮大呼。

    林晚榮冷眼旁觀這一切,雖然聽不懂突厥語,但看周圍胡人興奮地臉色與炙熱眼神,便能猜出幾分。就這一陣,不管是左王、右王還是祿東贊,誰也比不上月牙兒。為人上者,果然非同凡響。

    說了幾句話,玉伽便偏過頭來,輕輕走動,微笑著向周圍胡人致意。

    林晚榮站在人群中,玉伽緩緩挪動,那立身停下地地方,卻正巧就在他面前。他大吃了一驚,急忙往人群中鑽了鑽,只是怎麼也擠不動了。

    二人前後隔著三四個人,自人縫中面面相對,他甚至能看清月牙兒紅潤的雙唇、修長地睫毛。距離不遠,便在咫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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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1:21: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六章 誰能比你更聰明
    明知月牙兒不可能認出自己,他仍是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大可汗輕輕點頭,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過,不曾有絲毫的滯留。她微笑著向面前的子民們招手,突厥人歡呼雀躍,頂禮膜拜,行為近乎瘋狂。

    挨的很近,林晚榮甚至能感覺到月牙兒平緩自然的心跳,如草原深處的湖水,沒有絲毫的波動。

    咫尺之間,卻是天涯!這感覺,難以形容。

    直到大可汗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的人群中,他才如釋重負的長出了口氣。高酋搖著頭,不解道︰“奇了怪了,月牙兒真的把我們給忘了?邪門了!”

    “什麼邪門?忘了不好嗎?”林晚榮笑著道︰“難不成你還想叫她帶兵來抓我們?!”

    玉伽帶著小可汗一路緩行,遇到部族便會駐留片刻,與他們說上幾句話,叼羊大會雖停滯下來,熱烈的氣氛卻是有增無減。圖索佐跟在二人身後,一路護衛,倒也盡職盡責。

    直到玉伽攜著小可汗重新登上長棚,草原上熱烈的氣氛才稍稍平靜了下來。突厥人興奮的交頭接耳,議論的焦點,無非就是這和藹可親的大小可汗了。有了民眾的支持,這一陣,玉伽幾乎是毫不費力,就化解了右王的逼宮。

    望著那些因受到可汗接見而興奮不已的突厥民眾,玉伽姐弟在突厥人心中地地位可見一斑。屢遭挫折之後,圖索佐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沉默了良久,終于再度而出,邁上草原中央。單手撫在胸前,大聲道︰“啟稟大汗,叼羊大會現在是否可以繼續舉行?!”

    他聲如洪鐘。傳入草原每個人耳中。突厥人便又秉住了呼吸,听可汗說話。

    胡不歸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圖索佐這小子被玉伽擺了一道。

    現在老實了,再也不敢逼她參加選親了。“

    “未必!”林晚榮沉聲搖頭︰“似圖索佐這種人,當他狂吠的時候。反而是安全的。真正等到他沉默了,那便意味著危險來臨。我想。玉伽不會不覺察。”

    金黃地紗幔後沉默一片。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當所有人都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忽然傳來小可汗清脆稚嫩地聲音︰“右王稍等。”

    稍等?等什麼?這不僅是圖索佐地不解。也是所有人的困惑。

    長棚下,突然涌出無數盛裝的突厥少女。她們合力抬著一塊巨大地紅色地毯。緩緩向前移動,地毯上用金黃的緞面覆蓋。誰也不知下面藏著什麼。

    林晚榮正看的不解時。突厥少女們卻已停了下來。

    “嗚——”短促地號角響過。黃緞的中間處忽然微微頂起。接著便听“咚”地一聲。羊皮鼓的震動如春雷般敲擊在每個人心頭,草原正中,緩緩的升起一個巨大地木質架台。那架台的正中。端放著一柄彎刀,精美華貴,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地金輝。

    “是玉伽地金刀!”高酋吃了一驚。

    話聲未落,便見正中的黃緞緩緩拉開。最先露出來地。是一只高高舉起地藕合玉臂。縴縴玉指或並或立,不斷變換。便像一只仰天起舞地驕傲孔雀,金色地指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鼓聲驟疾,黃緞刷的拉開。遍地的火紅金黃,一個女子疾躍而起,動人地軀體在空中劃出一個美妙地“大”字,就仿佛是飛天的嫦娥。那優美的身姿柔軟婀娜,沸騰手打騰躍挪轉,舞動中時而化成驕傲的孔雀,時而綻做盛開的木棉,將草原女兒地嫵媚與多情,淋灕盡顯。無數地突厥少女,圍住她翩翩起舞,放聲歌唱,嘹亮地情歌瞬間傳遍草原。

    所有人都看呆了。不管是突厥人,還是大華人。老高的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第一次看玉伽跳舞,卻是在這樣地場合,老天還真是會開玩笑!林晚榮無語搖頭。

    如雷的鼓聲中,月牙兒突然停住了美妙的身姿,她靚麗地雙眸冷芒一閃,握住木架上的金刀略一用力,那巨大的架台緩緩上升,金色的彎刀,頓時高高懸起,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呼——”如夢初醒的突厥人爆出如雷的歡呼,他們高高揮舞著馬刀,興奮的臉頰通紅,就連沉默的突厥右王,也是欣喜的振臂高呼,怒吼個不停,臉上的戾氣早已一掃而空。

    突厥大可汗要叼羊選婿了!

    草原當心處高高懸掛的金刀,已經證明了一切。

    林晚榮長嘆口氣,心中卻有著無限的贊賞。這是一個真正聰明、具有大智慧的女子。今天她在突厥人面前的表演,可以說將她兩面的手段展現的淋灕盡致。

    在右王面前強硬和不屑,在民眾面前高貴而又溫柔,相信見過此情此景的突厥人,沒有一個會忘記她。所謂的左王右王,這一刻全部被比了下去。

    最讓人意外的,卻是她奇兵突出,臨到末了高懸金刀、叼羊選婿。

    這一著,只怕倍受打擊的圖索佐自己都沒有料到。顯然,突厥大可汗對自己身邊的形勢很清楚,在不能得罪圖索佐的時候,她的一記大棒,加一顆甜棗,不僅在族人面前爭得了巨大的聲譽,更瞬間就將右王的怨恨消彌于無形。

    “金刀都拿出來了,玉伽要叼羊選婿了!!!”老胡沉默了半天,小心翼翼的看了林將軍幾眼,壓低了聲音說道。

    老高更是失望的搖頭︰“玉伽怎麼搞的,還是敵不住圖索佐的威逼啊!這下可好,便宜了那突厥小白臉。”

    林晚榮拍拍老高肩膀,笑道︰“我雖然不知道玉伽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我可以肯定,圖索佐絕不可能輕易得手。論起聰明,他和月牙兒,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高酋正色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月牙兒和林兄弟才是最般配地。

    不僅身份地位、聰明才智,連演戲的手段、說話的神態——看,看。你瞪我的樣子。和玉伽瞪你地樣子,如出一轍啊!要不,林兄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用你的魅力播種,和平統一草原吧!“

    去你丫的。月牙兒看我。和我看你,那能是同一種眼神嗎?這廝倒時時刻刻惦記著那下作的主意。林晚榮臉露笑容,忍俊不禁的搖頭。

    胡不歸掃深有感嘆道︰“老高地手段雖然齷齪了些,但是,將軍。

    恕末將直言。這兩日來。都沒見你這般笑過了!“

    “是嗎?!”林晚榮睜大了眼楮。點頭道︰“那可能是前些日子笑的過多。臉皮抽筋了,恢復兩天就好了。”

    老高偷偷呸了聲。就算長城倒了,你臉皮也不會抽筋!

    那邊地圖索佐見玉伽祭出金刀。擺明了是要參加選親。頓時欣喜無比。急忙單膝著地。從懷里取出銀刀,高懸于頭頂。呈現在大可汗面前。

    這是突厥人地規矩,呈上銀刀。表明銀刀右王參加叼羊選婿,就是為了金刀大可汗而來。其他選親地少女就算看中了右王,也請繞道而行。表達了圖索佐的忠誠。

    玉伽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接受右王成為自己地追求者。已有突厥少女接過圖索佐的銀刀。右王地位雖高,但在金刀面前卻是差了大截。

    那銀刀便放置在旁邊的木桌上了。

    有了圖索佐的示範。另外幾個勇敢地大部落也蜂擁而來。表達他們對大可汗地崇慕之心。立志成為她地追求者。大可汗一一接受了。

    右王對自己實力大有信心。昂了頭旁觀微笑。也不言語。

    老高睜大眼楮道︰“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況還是這樣美麗地女可汗。老胡。我們要不要也去表表心意?!”

    “這個用不著吧,”胡不歸看了林晚榮一眼,笑道︰“去獻了殷勤就表示。除了金刀大可汗,其他部落都不能與他們聯姻了。但是,他們也依然要和咱們一起比賽。何況,大可汗也不一定會喜歡這幾個大部落的勇士,沒準這次奪魁地。還就是小部落呢。”

    林晚榮沉聲道︰“胡大哥,高大哥。你們記住我的話,目標是進城,不是奪魁!!排位越高,盯住我們地人越多,暴露地可能性就越大。我們只要打贏三場,有進城地資格就夠了。多一場也不打!”

    “好!”二人同時應了聲。

    說話地時候,圖索佐早已退下去換衣裳了。突厥人蒙面叼羊,就是為了講究公平,右王把面罩蒙上,就和常人無異,誰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了。

    這次卻是臨到林晚榮擔心了,滿地的面罩,誰知道圖索佐在哪?又有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現?只有到了叼羊地戰場上,才能辨出他的身影。可真要等到認出他地時候,也許就晚了,這可是混戰加淘汰賽,輸一場就前功盡棄。

    沉思良久,他忽然一咬牙︰“胡大哥,你去抽簽,我們再打一場,立即,馬上!”

    老胡一驚︰“將軍,為何不等到圖索佐出場之後再上?那樣可以避開他!”

    林晚榮鄭重搖頭,指著場上的數千蒙面勇士︰“胡大哥,我可以肯定地說,這場上十成十的人都和你一樣的想法,所有人都在等待圖索佐出場,以期避開他。你說到時候會怎樣?”

    胡不歸想了想,頓時深有所悟,所有人都想避開右王,到時候就是上百個部落擠一根獨木橋,不殺個人仰馬翻、刺刀見紅,絕不會收工地。那樣反而是最危險的。

    “圖索佐絕非莽夫,他從十三歲開始打仗,大小戰斗無數。在突厥大可汗要參加叼羊選親、人人精神振奮地時候,我想他絕不會魯莽上陣,最起碼也要觀察一場。所以,先發制人,反而風險最小。胡大哥,你快去!”

    關鍵時候,絕不能有絲毫地猶豫。老胡飛身而去,片刻便取了簽條回來,這次不是鴨組了,名字很好听,叫做伊莉莎。

    伊莉莎?那不就是玫瑰了?林晚榮有些好笑,突然想起月牙兒那夜說過地話。這個時候,正是草原地伊莉莎盛開地季節,她身為大可汗,采集萬朵玫瑰而獲得幸福,應該是輕而易舉地事情吧。

    站在起跑線上,將面罩往下拉了拉,無意中瞥去,只見那突厥大可汗的身邊,一簇巨大地伊莉莎,鮮紅耀眼,美麗無比。

    他愣了下,當看清那抱著花簇、站在玉伽身側的人時,卻禁不住的啞然失笑。即便是帶著面罩,他也依然一眼就能看出,那正是突厥右王圖索佐。我說怎麼找不到他呢,原來這小子跑去給玉伽獻花了,這下可算放心了。

    “叼羊大會繼續開始,請小可汗斬繩。”突厥祭司的聲音遠遠傳來。

    薩爾木站起身,正要往高台行去,月牙兒推開右王的獻花,拉住薩爾木,在他耳邊輕言了幾句。

    小可汗急忙停住腳步點了點頭,伸手取過一柄金色的彎弓,弓不大,幾乎將他身子都包在了里頭。

    依照姐姐的囑咐,金箭掛在弦上,薩爾木年紀雖小,力氣卻是極大,將箭弦拉的滿滿,嗖地一聲,金箭劃空而出,帶起一陣尖嘯。

    “吱”,正中繩索中央,滴水的羊身瞬間掉落。

    漫山遍野地胡人先是發愣,接著就是連天的歡呼,巨大的歡騰,直把天庭也要翻轉過來。

    玉伽啊玉伽,誰能比你更聰明?!

    連感嘆都已經來不及,他身下的快馬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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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1:23: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七章 她要干什麼?
    風聲在耳邊呼嘯,全場都是突厥人歇斯底里瘋狂的喊叫,林晚榮根本听不清他們在喊什麼。

    大可汗拉住薩爾木的手,目光落在場中瘋奔的三支部落身上,她縴細的手指不斷比劃,微笑著對薩爾木講解。小可汗不斷的點頭,朝飛奔的勇士們揮手致意。

    有了兩位可汗的親自到場,兼之美麗智慧、冠絕草原的玉伽大可汗祭出了金刀,擺明了要從此次獲勝的勇士中挑選她終身依靠的汗王。在如此巨大的鼓舞和誘惑面前,不要說場上叼羊的勇士們,就連旁觀的胡人也是熱血沸騰,戰斗力瞬間提高了無數倍。為了這千年難得一遇的機會,就算犧牲了性命,他們也絕不後悔。

    這種情緒很快就傳遞到了叼羊場上。從另外兩個方向、與月氏同時出發的二個部落,彪悍的快馬卷起陣陣塵土,胡人們如同狂風般劃過草原,掀起無數的殘草落葉。

    遠遠望去,他們的馬蹄疾快的仿佛都沒沾著草地。突厥勇士們不斷揮鞭,眼中閃著興奮與凶殘的光芒,將騎術發揮到了極致,奮力向落羊處奔去。

    如果說上一場取勝是輕而易舉、毫無壓力的話,這一場的對手則更彪悍、更拼命,形勢抖地嚴峻了許多。而由于沒有右王的參與,這幾乎就是天賜的機會,所有人都想贏。

    在這種情況下,林晚榮特意把老高和胡不歸放在了隊伍最前。就是要利用他們強悍地格斗和疾快地速度。上去就沖垮對手。論起個人地身體素質和單兵格斗能力。此二人遠勝突厥。

    這一變陣。果然收到了奇效。根本就不需多言。高酋一馬當先沖在最前。像個殺神般竄入敵陣。他連羊在哪、在誰手中都沒看清,掄起大刀。就朝對手頭上猛砍,那樣子,仿佛不是來叼羊、就是來叼命地。

    兩個胡人部族顯然都沒料到。草原上最弱小地月氏部落。竟然連羊都不要。沖上來就和他們拼命。

    兩族沖在前面地騎手。幾乎都是本部落最精銳的力量。抗擊打能力本也強悍。只是很不湊巧。他們遇到了蒙面地大華內衛統領。胡人再強悍。可論起近身搏擊的本事,有誰能是高酋對手?!

    那幾名騎手剛把濕漉漉的羊身撈在手中,還沒來得及眨眼。就被高酋地鈍刀一掃而過。腦袋開了花。

    這種把對手當作生死仇敵、上來就砍、蠻不講理地殘暴打法,瞬間就將胡人地陣腳沖地大亂。

    趁著老高一夫當關、對手猝不及防之際。胡不歸哈哈大笑著如風般沖過。一彎身便把墜落在地上地濕羊撈起。刷地往前掠去。

    這開頭地一陣。竟被草原上最弱地“月氏”搶佔了先機。著實令人大跌眼鏡。

    兩個胡人部族回過神來。他們被打的心火急升。嗷嗷怒吼著。繞過不能惹的老高。拍馬就往前面地胡不歸追去。

    突厥人地騎術天下無雙,老胡背著羊。眼看與胡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便要追上。他忽然嘿地大吼一聲。雙手抓住濕羊,斜向扔了出去。

    那羊身像長了眼楮般,直往前面三丈開外等待地一個月氏族人飛落。

    胡不歸扔地這一下力道可不輕。那月氏族人伸出手臂。好不容易將濕羊摟住。“啪”地一聲。帶著羶味地羊騷水,頓時灑了滿臉。

    娘地,果然是綠色食品。味道與眾不同!林晚榮呸呸了幾聲,奮力吐出濺入口中地水珠。縱馬飛奔。

    羊身既已轉移。突厥人立刻放棄了對胡不歸地追趕,轉而全力圍攻林晚榮。奔行了一段距離。他們已前前後後分為了兩撥。騎術最精、馬匹最好地胡人沖在最前。

    耳邊風聲呼呼。身後蹄聲隆隆,胡人的人馬合一地騎術幾至化境。

    眼看著距離在一寸寸拉近。突厥大馬火熱地鼻息、胡人陰霾地眼神漸漸清晰可見。

    “給我!!!”胡不歸用突厥語大聲喊道。他已趕至林晚榮並排。

    雙手伸出了大叫,二人相距的距離足有三丈。

    “嘿——”見來了救星。林晚榮大喜,猛然怒吼一聲,撩起羊便扔了出去。

    “啪!”滴水的肥羊重重落在草地上,激起零星地塵土。大華將士們卻傻了眼。

    林將軍這一下太弱了!羊身只扔出了一丈開外,若只是如此便還罷了。那方向還截然相反。不偏不倚,正落在追趕地胡人腳下。比拿尺子量過了還要精準。對手地胡人忍不住地收了馬速。眼中滿是不敢相信的神色。wap.101du.net會員手打。

    周圍觀戰的突厥人先是一愣。接著便是前俯後仰、哄堂大笑。小部落就是小部落。如此地臂力腕力,也敢妄稱勇士?也敢來叼羊?真給草原人丟臉!

    台上觀戰的玉伽和小可汗。忍不住地輕輕搖頭。好笑不已。

    天上掉餡餅?!望著掉落在馬腿邊地肥羊,追趕的突厥人不敢相信這是真地。

    好在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勇士精英,稍一愣便反應了過來,馬速不減,嘩啦從底下抄起羊身,快馬加鞭,縱身往前飛奔。才行了幾步,便覺有些不對勁,疾速中抬頭看去,頓時駭的魂都沒了。

    那孱弱地、羊都扔不出的月氏族人,不知何時已將馬身橫撥,正擋在前進地路上。他眼中冷光閃爍,看也不看,手中未開鋒地大刀劃出一道凜冽寒光,帶著疾風,當頭劈了過來。

    雙方相距本就在數丈之間,胡人勇士便是再好地騎術,短短距離如何收勢得住?眼看便要撞在刀鋒上,那領先的突厥精銳急急一撥馬頭,突厥大馬昂首嘶鳴,雙腿前蹬,猛地打了個回旋,堪堪避過刀鋒。卻已是狼狽不堪。

    當先地胡人有五六人。相互之間距離不過寸余。就這一下。他們速度驟減、陣腳瞬間慌亂。不知何時,原本散沙般地月氏族人,竟已策馬將他們團團圍住。仿佛饑餓地狼群一般。眼中閃爍著無比凶殘地光芒。

    “砍!”林晚榮低喝一聲,老高老胡手中地大刀同時閃起寒光。便將兩人掀于馬下。月氏族人圍成一圈。不是砍人頭便是斬馬腳。陣型熟練無比。他們似狼一般的凶狠。刀刀不落空。血光四濺,瞬間便把這幾名精銳蠶食了。

    變生肘腋,後續地胡人如夢初醒般疾撲過來。卻已是于事無補,那幾名精銳勇士早已摔落馬下。被月氏部落群刀亂砍、馬蹄踩踏,能吐出氣的,沒有幾個了。

    接下來地事情就簡單了!兩個部族剩余地胡人。在月氏不叼羊、專砍人這種近乎殘暴地狼群戰術面前。完全準備不足。在傷亡過半地情況下。眼望著老高一馬當先、趾高氣揚地沖破終點。他們卻始終無法跨過面前地狼群。

    形勢逆轉。月氏贏了!!!以一個孱弱地小部落。能在群雄林立的叼羊大會上連贏兩場,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他們地狼群戰術讓人印象深刻,雖為大部落所不恥。卻也為處于劣勢的小部落指明了一個方向。

    勝者為王!!崇尚武力地突厥人早已忘記了先前地不屑。蜂擁而來,為這個最小的部落振臂歡呼。

    觀戰地突厥大可汗。臉上洋溢著點點笑容。與薩爾木輕聲言談,不時往這邊指點幾下。似乎在為小可汗講解月氏地戰術。

    一個美麗地突厥少女。手執精心編織地花環。臉上帶著羞澀地紅暈。猶豫了幾下。終于鼓起勇氣,向這邊飛奔了過來。

    這次是來給我送花的吧。終于有人欣賞我了!老高將羊身舉過頭頂。得意洋洋的挺起了胸膛。

    那名突厥少女行到附近,東張西望,徘徊了一會兒。突然風一般地奔了過來,臉上艷霞似火。將那美麗地花環掛在了莫名其妙地林晚榮的脖子上。

    這是怎麼回事?他還沒反應過來。那突厥少女卻已鼓起勇氣,在他臉上極快的親了一下,丟下一串清脆地突厥語。羞澀看他幾眼,轉身扭腰。飛快的跑了。

    又一個勇士被挑中了!!周圍地胡人發出震天地尖嘯和歡呼。掌聲、笑聲充滿了草原!

    不會吧!我已經隱去了英俊地面頰。並且很努力地掩飾自己的魅力,這樣也能被人看中?身為一個出色地男人。真地很麻煩啊!他嘿嘿笑了兩聲。無奈搖頭。

    高酋更是大眼瞪小眼︰不要臉了都能被人盯上?!林兄弟地魅力,真的是不分國界!!

    “這個花環不錯啊,草和花一樣地多!”拍著少女送地花環。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胡大哥。這丫頭剛才說什麼?太吵了,我沒听清!”

    不吵你也听不清!胡不歸笑著道︰“這個,還是不翻譯了吧,不太好表達!”

    林晚榮心里樂開了花,一本正經道︰“不太好表達?我明白了,無非就是少女的表白嘛。什麼高大英俊、勇猛無敵、我好好愛你啊,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地呢?像我一樣,听多了就習慣了嘛!不過話說回來,突厥語的表白,我還真的沒听過呢,胡大哥你快翻翻——唉,不是你想地那樣猥瑣,其實我主要是為了提高我地突厥語水平。”

    “真的要通譯?”老胡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了︰“這句突厥語,其實挺好懂。她說地是——你這麼弱小的勇士,草原上從來沒有見過。

    你很特別,所以,她很喜歡你!“

    “噗”,正喝水的老高,一口嗆著噴了出來。原來突厥少女,也不都是盡愛英雄地,也有喜歡狗熊地啊!

    “什麼弱小?!我哪里弱小了,”林晚榮暴跳如雷︰“胡大哥,你告訴她,我很雄偉的!無一處不雄,無一處不偉,奶奶地,有種叫她過來自己看,嚇死她!!”

    眾人哈哈大笑,連勝兩陣之下,氣氛漸漸地輕松起來。

    “嗚——”,短促的號角響起,草原頓時爆發出如潮地掌聲和歡呼。抬頭望去。數十匹神駿地突厥大馬。如風般卷入草原。騎士們體格健壯、身材魁梧,控馬嫻熟如閑庭信步。雪白地刀片刷的劃過碧空,整齊劃一。仿佛一道霹靂閃電。

    “圖索佐出場了!!!”胡不歸壓低了聲音道。

    盡管看不清圖索佐地面孔。但突厥右王多年的南征北戰。氣勢豈同凡響?他那彪悍地馬隊甫一沖入草原。便被認了出來。四周頓時掌聲雷動,歡呼如潮。沸騰文學手打團傾情奉獻。

    圖索佐一馬當先沖在最前。胯下寶駒如疾電般閃過。

    “嘶——”一聲激烈地長鳴。他身下地寶馬倏然止步。前腿騰空翹起。與草地頓成九十度仰立,狂鳴不已。圖索佐巨大地身形如落葉般粘在馬背上。未見一絲晃動。

    待那駿馬昂首正翹到最高處時。圖索佐手中已多了把巨大地彎弓。

    他雙手丟開馬背。僅憑腿勁附于鞍上,身體頓與草原地面平行。

    “嗡!”弓弦響起,流星矢仿佛閃電般劃破長空。直朝雲端射去。

    “啾——”淒慘的哀鳴穿透雲層,空中一只疾速飛行地大雁。身如垂石般直直地栽了下來。那鋒利地箭矢不偏不倚。正中它雙眼。血絲順著羽翼緩緩流淌。

    昂首地駿馬直立片刻,終于緩緩的平靜了下來。圖索佐端坐馬上、紋絲不動,長弓不知何時已被掛在身後,平靜地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好!”這次連胡不歸都忍不住贊了聲。果然不愧為突厥右王,這一騎一射干淨利索。人馬箭瞬間合一,無可挑剔。

    胡人歡呼雀躍、人聲沸騰。為圖索佐神技所折服。這疾行立馬、箭貫雙眼地功夫,比起薩爾木地斷繩之舉。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一下子就壓過了小可汗的風頭。wap.101du.net會員手打

    身為草原天驕毗迦可汗的子嗣。竟然被右王壓了下去。稚童薩爾木默默低下了頭去,眼神中忍不住地失落。玉伽拉著他的手。輕輕搖頭。柔聲安慰,也不知說了句什麼。臉上滿是篤定地笑容。

    圖索佐一箭驚艷,也忍不住地有些得意。他傲然策馬。立于起跑線上,微笑著向周圍招手。頓引來無數少女地歡呼與尖叫。

    胡人果然不愧為馬上長大的民族,騎術箭術天下無雙。林晚榮心中暗自僥幸,若是圖索佐上一場就參賽,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後面與圖索佐打擂台地胡人。這下有得受了。

    右王終于入場了。現場的氣氛緊張而又熱烈!所有突厥人都眼巴巴的盯住草原當中那木架上掛著的肥羊,這將是草原最厲害地勇士一展身手的時候。

    而圖索佐地對手們。早已列好陣型,百倍警惕的望著他,隨時等待大賽開始。

    “請大可汗斬繩!”突厥祭司語氣中帶著興奮。既然右王親自參賽,有資格為他鳴鑼地,當然非這美麗地金刀大汗莫屬了。

    玉伽微笑著,緩緩站起身來,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她要走上高台斬羊時,她卻輕輕立定了,小手一伸,旁邊便有侍女遞過一把精致地彎弓。

    玉伽將彎弓握在手中,輕拉了幾下弓弦,臉上綻放出自信地笑容。

    小可汗薩爾木站在她身邊,神情無比緊張,雙手都有些顫抖。

    老高看的大為焦急,忍不住叫道︰“月牙兒是不是傻了?論起箭法,她怎麼比得上一箭射穿雁眼地圖索佐呢?小可汗方才已經輸了一陣,她要再輸了,那可真是聲名掃地了。”

    胡不歸亦有同感。雖然他們和玉伽是敵對地身份,但相比起圖索佐來,曾經一路同行、生死與共的月牙兒,顯然更得他們地歡喜。

    玉伽緩緩抬起彎弓,一只美麗的眼楮輕輕閉上,聚精會神,瞄準了繩索。

    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這一刻,不管是大華人還是突厥人,誰也不知道她要干什麼。

    即便林晚榮自認天下第一聰明,在這玉伽面前,卻也沒了脾氣。這個美麗地胡人女子,從來就讓人猜不透。她要干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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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1:27: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九八章 神奇箭術 禹巖  
  
  方纔還鬧哄哄的草原,剎那間安靜的如平緩的湖面,微微喘動著無數急促的呼吸。所有的突厥人,都緊緊盯住大可汗美麗的臉頰,眼都不敢眨一下,深怕錯過了精彩的一瞬間。站在姐姐身邊的小可汗薩爾木,也緊張的握住了雙手。
  
  玉伽專注的神情格外美麗,她緩緩拉動弓弦,放至最滿處,那金色的箭矢,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輝。
  
  「吱——」,弓弦輕響,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金矢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破空而出,直往懸掛羊身的繩索射去。
  
  還是要一箭斷繩麼?!連小可汗都能辦到的事情,你同樣再來一次,又怎麼勝得過圖索佐?!林晚榮有些惋惜的搖頭。
  
  利矢帶著尖嘯飛閃而過,離那繩索還有四五丈的時候,似是力道不足,速度忽然減慢了,眼看著便要向下綴去。草原上頓時傳來一陣深深的歎息,不管是突厥人還是大華人,都偷偷低下了頭去,不忍心看見這近乎殘忍的一幕!
  
  「吱——」玉伽臉帶微笑,再拉弓弦,這一次迅捷有力,弓弦嗡嗡作響。勁爆的嘯聲響起,長棚上疾速射出第二隻金羽,彷彿穿透蒼穹的流星,直追第一箭而去。
  
  「當——」,嘹亮的金羽脆響,嗡嗡迴響在眾人耳旁。
  
  第二隻金箭以數倍的速度,疾速旋轉著,正中第一箭的尾翼。尾首相接,本已勢敗的首箭,剎那間便被注入了巨大的能量,兩箭契合。筆直化成一箭,「嗖」地正中繩索當心。羊身微微搖晃,掉落在地上,水汁四濺。
  
  草原死一般的沉寂!最強悍的突厥人都目瞪口呆。
  
  小可汗身子直顫,拉住姐姐的手,哇的一聲,大聲痛哭了起來。他到底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哪能經受住這般緊張壓抑的氣氛,沒有嚇的尿褲子,已經是了不起了。
  
  聽聞薩爾木啼哭。玉伽頓時有些手忙腳亂,急忙蹲下身子輕聲安慰。眼中柔情楚楚。
  
  四周的胡人這才如夢初醒,嘩啦的掌聲潮水般響起。歡呼直衝霄漢。
  
  「好一個雙星趕月,月牙兒,了不起!」就連胡不歸和高酋,也忍不住地擊掌相慶,興奮之色溢於言表。為一個敵對的女子歡呼,這在以前簡直就是不可想像地事情,今天卻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如果說玉伽之前征服族人。憑借地是美麗與智慧。這一刻,她精湛的箭術。便是武力的象徵。這雙星趕月,比起圖索佐方纔的箭貫雁眼還要難上幾分,何況還是出自一個柔弱的女子之手。就這兩箭。右王頓時暗淡失色。
  
  玉伽拉著小可汗長身而起,向臣民們揮手,突厥人恭敬的跪倒,一揖到地,對美麗的大可汗心悅誠服。
  
  原來這丫頭隱藏著這麼多秘密,還一個勁在我面前裝可憐,幸虧我沒上她當。林晚榮憤憤地嘿了聲,心裡似有歡喜,更有憂愁。要說月牙兒唯一地錯誤,就是她生作了一個女子。
  
  「不知道玉伽是怎麼練出來的。」老胡搖頭感歎:「傳說我們大華地開國大將、李泰元帥的先祖,曾有三箭連環貫靶的不世箭術。但那也只是傳說而已,我從沒見過,可這雙星趕月,卻是真真切切地在我面前出現了。還是出在一個胡人女子之手,慚愧啊,慚愧!」
  
  「林兄弟,在這箭術上,你可被玉伽落下了。」老高嬉笑道。
  
  「在賤術上,我從來沒有落下過。」林晚榮嘿嘿道:「再說了,正所謂尺有所短、那個有所長,玉伽的箭法比我好不假,但是我的槍法也比她妙啊!大家彼此彼此了。」
  
  胡不歸點點頭:「有道理。箭利遠攻,槍善近搏,各有所長。」
  
  「不過我這個人一向很好學,」林晚榮正色道:「為了不叫月牙兒看扁,這次回家,我就好好練習箭術。左一箭,右一箭,每天射上一百遍,不說什麼雙星趕月、三箭連環,我就不信,以我神射手的本色,難道還能脫靶了不成?!」
  
  什麼神射手本色,高酋二人聽他胡吹,樂得大笑。
  
  大可汗射斷繩索、肥羊落地的那一刻,比賽就已經開始了。
  
  圖索佐引以為傲的力貫雁眼的箭法,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玉伽的雙星趕月比了下去,所有的突厥人都在興奮議論著大可汗神奇的箭術。圖索佐臉色極為難看,他本是以勇猛著稱,正要借叼羊大會,征服金刀可汗。哪知一著不慎,大意之下,竟落敗在自己喜歡的女人手上。如此一來,族人怎麼看他?玉伽怎麼看他?銀刀右王又拿什麼去征服美麗尊貴的大可汗?
  
  越想越是惱火,圖索佐大聲吼叫著,疾催快馬,如流星般迅速衝出,英武的臉頰滿是凜冽殺氣,他要把那滿腔的鬱悶,盡情發洩在叼羊大賽上。
  
  右王發飆,果然非同凡響。他和他的族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騎術精熟非常人可以想像,十數人馬奔行在一起,遠遠望去,便像一隻脫弦的利箭,速度之快,無人能及。
  
  另外兩個部落也不甘示弱。他們騎行的速度雖略微遜色,卻也是有準備而來。眼見突厥右王俯身下去便要將羊身撈起,對手部落裡奔在最前的一名胡人,手中忽然「嗖」的一聲,飛快射出根帶繩索的鐵釬,正插在羊身上。
  
  「吼——」勇士們放聲歡叫,飛快拉動繩索,剛要將羊身拽起,忽然覺得繩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合三人之力,無論怎麼拖拽,繩索再也動不了分毫。
  
  圖索佐單人只手,拉住繩索挽在手臂,坐在馬上紋絲不動。雙方僵持中,他猛然嗷的大吼。單手疾速回拉,繩帶巨力,對面地三個胡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已被掀翻在馬下。
  
  右王神力,果然非同凡響!觀戰的胡人們大聲吶喊,為圖索佐叫好。
  
  圖索佐一手拾起羊身,大刀猛揮,他身後的族人快如閃電。那方向不是終點,卻直往面前地對手殺去。四周的胡人們先是一愣。接著便興奮的跳起來,大聲呼喚著圖索佐的名字。
  
  擒羊而逃不是右王的選擇,他要通過強悍地武力,將對手打敗,再正大光明的衝向終點。把剛才敗給玉伽地面子,全部找回來。這樣的霸氣和信心。正是突厥人最喜歡的。場中尖叫四起,人人都為圖索佐吶喊。
  
  右王的信心來自於實力。他手下的勇士,個個都能以一當十。最凌厲地刀法、最狠辣的殺氣,他們彷彿狼入羊群。揮刀直砍,絲毫不顧忌對手是誰。
  
  對另外兩個部落來說,右王地所作所為,幾乎就是一種赤裸裸地挑釁和侮辱。但草原是靠實力說話的,不管他們地抵抗多麼頑強。結果依然無法改變。
  
  當對手再無一人坐在馬上。圖索佐單手持羊,戰刀高舉。殺氣凜凜。緩緩而行。終點處,無數的突厥人等著迎接他,向他歡呼致敬。
  
  「媽的。這小子太囂張了。」突厥人潮水般向右王湧去,方纔還在享受歡呼地「月氏」。瞬間便無人問津。前後反差太大,老高忍不住憤憤不平的罵了聲。他們剛才打贏的那一場,是戰術的勝利。而突厥右王的秘訣卻簡單直接——比勇鬥狠、武力制勝!很顯然,胡人更喜歡這樣直接而刺激地方式。
  
  右王享受著眾人地歡呼,卻不忘向長棚掃去。大可汗微笑著對他招手,眼中隱隱有些欽佩與仰慕。圖索佐心神激動,單手抱在胸前,對著玉伽遙遙行禮。
  
  下一場圖索佐應該不會參加了吧。林將軍一揮手,正想叫老胡去抽籤再取一場,卻見右王和他的馬隊,緩緩行至草場中央,重新站在了起跑線上,睥睨四方,滿臉傲色。
  
  「怎麼回事?!」林晚榮急忙將胡不歸拉了回來。
  
  老胡掃了幾眼,吃驚道:「他們要打連場?!圖索佐瘋了吧?」
  
  上一場地勝者,可以選擇繼續打下一場還是暫時休息、以保存體力。由於敗一場就要被淘汰,所以,幾乎所有地勝者都會選擇暫時休息。而像圖索佐這樣罔顧其中的巨大風險、選擇連場征戰,幾乎就是在挑戰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這是信心膨脹到爆棚地表現。
  
  林晚榮點點頭,笑道:「這傢伙清醒的很,他是要通過連場連勝,顯示武力,重樹威風,以在族人和玉伽面前找回場子。」
  
  如此一說,眾人都能理解了。老高嘿道:「有種他就站在場上別動,一直打下去,看這小子能撐到什麼時候。」
  
  老高地玩笑話,卻讓胡不歸驟然一驚:「以圖索佐的性情,萬一打瘋了,根本沒有人能夠取勝他。這廝就此站在場上不下來了。而我們還缺一場勝利——」
  
  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以金刀大可汗的巨大誘惑,右王又為了在玉伽面前證明自己的實力,絕對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萬一他真的一直佔著場子,要湊足三場勝利混進克孜爾,難道要我去和圖索佐血拼?
  
  林晚榮駭然。
  
  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能性極大,高酋有些緊張的拉拉他袖子:「林兄弟,現在怎麼辦?!」
  
  林晚榮想了想,搖頭道:「如果真是這樣,我也沒辦法,到時候只有和他拚一拚了。不過我總覺得,圖索佐要霸著場子不下來,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為什麼?!」胡不歸二人同時問道。
  
  林晚榮笑了笑:「兩位大哥想想,要是圖索佐真的贏了叼羊大會、娶了玉伽,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這還用想?老高嘿了聲:「當然是圖索佐大權獨攬、稱霸草原了!」
  
  「這不就結了?」林晚榮輕鬆道:「本是多足鼎立,相互制衡的局面,若就此打破,讓野心勃勃的圖索佐做大做強,巴德魯和祿東贊會答應嗎?玉伽會答應嗎?!」
  
  胡不歸腦中閃過一道亮光,喜道:「將軍。你的意思,玉伽和左王都會暗中阻止圖索佐奪魁?」
  
  「猜想而已,」林將軍攤手一笑:「玉伽地聰明。大家也都見識過。事實如何,只有拭目以待了!」
  
  老高豎指歎道:「林兄弟,我老高服你。論起聰明智慧,大概也只有月牙兒能和你比肩了!」
  
  林將軍打了個哈哈:「她沒有我奸詐,我比不上她狡猾。大家各有長短而已。」
  
  狼狽為奸、一丘之貉!胡不歸和高酋不約而同的互望一眼,給這二人下了定論。
  
  圖索佐往場中一站。頓時引發了連鎖效應,某些還未參賽的小部落破口大罵,有右王橫亙在面前,他們取勝一場地幾率近乎為零。
  
  如此的英雄,頓引無數少女瘋狂尖叫。她們蜂擁而上。獻上精心編織的花籃。只是右王心有所屬,在玉伽的眼皮子底下。毫不留情的將這些少女都推在了一旁。
  
  傷心之下。少女們退而求其次,將花環送給了右王身邊地勇士們。
  
  這些胡人可沒那麼多忌憚。來者不拒,每人脖子上都掛了個精緻的花環,來地晚些的突厥少女。垂足頓首,無奈之下,便把花環掛在了勇士們戰馬的脖子上,以示敬意。
  
  圖索佐的馬隊紅紅綠綠,掛滿了鮮艷的花環。引來無數嫉妒地目光。不像是來參賽,倒似乎是來辦花卉展覽的。有些戰馬似乎不適應頭戴花環的光輝時刻。有些焦躁地來回踱著步子,偶爾還能聽見它們的嚏嚏聲。
  
  林晚榮好笑地搖搖頭。掃過幾眼,卻是漸漸地有些驚訝。少女們奉上的這些花環,花朵不同、顏色各異。卻一樣的精緻美麗,那編扎地手法如同一個模子裡映出來的,隱隱還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倒是怪了!
  
  接下來的進程與想像中的沒有區別,憑藉著強悍地實力和狠勁,圖索佐連勝四場。那些敢於站出來與右王抗衡地部落,多少都有些絕活兒,雖在局部偶爾能佔得些上風,卻無一例外地敗在了圖索佐的神力面前。
  
  玉伽神色平靜,偶爾還會露出微笑,對右王和他地勇士們招手示意。有此鼓勵,圖索佐更是豪興大發、所向披靡,刀下幾無一合之將。
  
  「已經是第五場了!快看那鷹旗,這是左王巴德魯部族的胡人!」
  
  老高指著場中混戰成一團的突厥人,興奮中帶著緊張地叫道。
  
  煙塵滾滾,二十餘騎在草原上來回追逐,清脆的刀槍撞擊,聲聲不絕於耳。這一次,不是想像中的一邊倒。胡人們一個比一個彪悍,雙方你來我往,追逐廝殺,甚為激烈。
  
  不愧為強悍的巴德魯部族,即使突厥左王身在前線、無法親至,巴德魯部族的勇士們依然可以與右王的馬隊分庭抗禮。而每年的叼羊大會,也以這兩個部落的大戰最為耀眼,今年雖因左王不能親自領軍而略顯失色,但雙方死拼的傳統卻沿襲了下來。
  
  兩個都是突厥數一數二的大部落,誰也不肯讓誰,這一碰撞頓時火星四濺。人挨人,馬攆馬,從一開始,兩邊就呈膠著狀態。
  
  四周的突厥人熱血沸騰,忘情歡呼,為拚殺的勇士們打氣,草原掀起了沖天的熱浪。
  
  若以單兵能力,兩個部落可以說是半斤對八兩,本應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大戰。只可惜,巴德魯不能親來,頂替他領頭的勇士雖也是力氣巨大、氣勢豪邁,相比圖索佐,卻始終差了一截。若不是他冒著斷頭之險,數次死死纏住圖索佐,那肥羊早就被右王叼走了。
  
  「少一個巴德魯,他們不是圖索佐的對手!」突厥右王奔行如風,每一刀都能讓對手膽寒,雖連戰五場,卻沒有絲毫氣竭的意思,幾次險險將巴德魯部族的頭人掀翻在馬下。胡不歸在一邊觀戰,神情大為緊張。
  
  在草原上,能以武力對抗圖索佐的,只有巴德魯了。一旦左王落敗,毫無疑問,叼羊大賽就成了右王一家的天下了。而從現在的形勢看來,事態正朝著那個方向發展,玉伽怎麼還不動手?
  
  他有些著急的往長棚瞅去,玉伽坐在王座上,雙眸微閉,面無表情。眼中閃著凜冽寒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快看,有人墜馬了!!!」胡不歸地疾呼,將林晚榮的精神拉了回來。放眼望去。正在疾速奔行時,右王的一位勇士豎起彎刀架住對手的攻勢,卻不知怎地。他胯下駿馬竟然一個趔趄,前腿折著衝倒在地,將那騎手高高地拋了起來。重重甩在地上。
  
  圖索佐的族人都是百里挑一,馬術精湛,怎會莫名落馬?變生肘腋,周圍的突厥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聽嗵嗵幾聲大響,圖索佐手下地戰馬瞬間倒下四五匹,將那騎士重重的扔了出去。右王胯下的神駿亦是踉蹌幾下。腳步不穩,險險摔倒。幸有圖索佐騎術精湛。雙腿一夾,略鬆韁繩。那戰馬才立住了。速度頓時減慢了許多。
  
  「圖索佐地戰馬累垮了,勇士們,跟我衝啊!!」原本狼狽不堪的巴德魯部族統領見狀大喜。嚎叫一聲,揮舞馬刀,帶領手下衝了上來。
  
  慘叫響起,落馬的右王族人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便已被對手狠狠砍倒。
  
  「好一個巴德魯。竟敢對我戰馬下毒!圖索佐絕不饒你!!!」突厥右王憤怒了。他將羊身掛上馬背。猛一揮鞭,疾風般向終點衝去。
  
  這是進場以來。圖索佐首次在沒有取勝的情況下直奔終點。身處劣勢,能及時放下面子、果斷改變策略,突厥右王果然有些手段。
  
  看著狼狽逃竄地圖索佐。高酋嘻嘻笑道:「叫這小子逞能,連戰馬都不讓歇一下,現在好了,馬匹累壞了、失蹄了,這就是報應啊。」
  
  胡不歸是養馬專家,眉頭一皺,搖頭道:「奇怪了,圖索佐他們的戰馬幾乎就是草原最好的,怎麼會莫名失蹄?而且是同時失蹄?!這裡面有古怪。圖索佐罵地對,一定是左王的族人從中動了手腳!」
  
  動了手腳?!望著那些摔倒地突厥大馬脖子上掛著的支零破碎地花環,林晚榮猛一拍掌,大笑道:「好,好!一石二鳥,這丫頭,果然是和我一樣地聰明人!」
  
  高酋聽出了些門道,睜大眼睛,疾道:「林兄弟,你的意思,是玉伽動的手?!天,這怎麼可能?自始至終,她對這些馬匹,碰都沒碰過,要如何動手?!通過什麼動手?!」
  
  胡不歸也滿是不解。要在圖索佐這樣地人物眼皮子底下動手,不僅需要勇氣和智慧,更需要高超的手段。
  
  「聰明的人,從不需要自己動手!」林晚榮拍著高酋的肩膀,微微一笑:「而且,我向你保證。就算圖索佐再聰明,他也不知道別人是如何動的手腳!!這就是高明之處了。」
  
  他心裡忽然有種溫馨地感覺,不為別地,就為這似曾相識地手段。
  
  昔日在金陵怒斗國學梅硯秋,與小王爺趙康寧武鬥,他不也偷偷用過同樣的手段嗎?!只不過一個是香水,一個是花環而已。想起老高說的那句話,「月牙兒和林兄弟才是最般配地」,還真是有些味道。
  
  場中地形勢逆轉,方纔還佔據優勢地突厥右王,轉眼之間就開始狼狽逃竄。所有突厥人都睜大眼睛,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連大小可汗也忍不住的撫眉觀望,眼中滿是關切之色。
  
  場中形勢已是一邊倒,圖索佐騎著殘馬在前飛奔,後面有巴德魯最精銳地勇士拚命追趕,雙方距離漸漸拉近。右王胯下的座駕果然神駿,在如此重創之下,仍能保持速度,讓胡不歸看地不敢眨眼。
  
  圖索佐負羊而行,已是強弩之末,左王族下片刻便攆了上來,他緊緊抱住馬脖子上的鬃毛,不斷回頭張望,眼中地焦慮一覽無遺。
  
  從未見右王如此狼狽過。左王族人哈哈大笑,那領頭的勇士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正與他並排,手中彎刀呼的一聲,當頭便往圖索佐頭上砍來。
  
  等地就是這一刻!不等大刀落下,突厥右王身形猛地竄起,大腳在馬背上奮力一蹬,胯下坐騎軟綿綿的倒了下去。他身子卻騰空而起,橫越出半丈還多,正落在那領頭地胡人背後。怒拳如電,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那胡人太陽穴上便重重挨了一拳,轟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再無聲息。
  
  這一連串的變化發生在石電火光之間,突厥人還沒來得及眨眼。形勢就已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
  
  金刀大可汗臉上飛快的掠過一抹驚色,旋即恢復了正常。她咬咬紅潤地嘴唇,竟然率先為圖索佐鼓掌起來。
  
  突厥人如夢初醒。歡呼驚叫絡繹不絕。不管是哪個部落。都為圖索佐絕妙的身手所折服。大好形勢下卻莫名其妙折了首領,這急切地變化,讓左王部族地族人無所適從。突厥右王騎在馬上,便如蛟龍入了大海。叼著肥羊一騎絕塵而去,再也沒給對手任何機會。
  
  林晚榮長聲一歎:「功敗垂成——圖索佐果然厲害!胡大哥,你快去抽籤,下一陣就是我們地大好機會!只要再贏一場,一切都與我們無干了!」
  
  「啊?你不擔心圖索佐捲土重來了?!」老高急忙道。
  
  林晚榮嘿嘿一笑:「就現在這種情況,圖索佐如果還不汲取教訓的話,他就不是突厥右王了。沒有弄明白到底出什麼事之前。他不會再輕易出場了!」
  
  胡不歸片刻就回來了。揚揚手中的簽號,抹抹腦門上的汗珠子道:「奶奶地。那邊都吵翻天了。好不容易圖索佐下去休息,大小部落都想趁著這個機會取勝。幸虧林將軍提醒的早。再晚去一會兒。我們都不知道排到什麼時候了!」
  
  圖索佐已經勝了六場,他隨時都會再回來。換言之,不管誰要想最終折桂,都必須通過右王這關。在險勝巴德魯部族之後。還有誰敢去與這彪悍的突厥右王爭鋒?!
  
  好在林將軍定下的目標很低,只要再勝一場,取得進城的資格就夠了,根本不需奪魁!
  
  第三場比賽波瀾不驚。甚至沒有值得回憶的地方。對手的兩個部落顯然被左右王地龍爭虎鬥鬧得有些陰影了。兼之見過月氏凶殘地群狼戰術。上來有些縮手縮腳的。
  
  林將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叫胡不歸叼羊在前面猛跑,他與其他弟兄團團護衛在他身後。加之生猛地老高殿後,就憑著可恥地圓圈戰術。
  
  硬生生的將胡人擋在了門外。
  
  以草原上最小地部落,能在叼羊大會上連勝三場。本身成績已經足夠驚人。只是看慣了左右王龍虎鬥,突厥人對他們地興致減低了許多,倒也沒多少人去注意他們。
  
  「這下可好。誰奪魁都跟咱們無關,就等著進城了!」胡不歸笑著說道。此時已是午後。場中仍是龍爭虎鬥,好不熱鬧。右王已回到族中,正與族人商議著什麼,看起來正在重新選定參賽的陣容。剩餘部落中,能對右王構成威脅地,沒有幾個了。如果不出意外,叼羊大賽的魁首,非圖索佐莫屬。
  
  不過,這一切都跟他們無關了。目的已經達到,誰成為金刀可汗地汗王,於他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了。
  
  直到日落時分,圖索佐才帶著驕傲的笑容重新出場。草原上剩餘的部落已經沒有幾個了,而能夠連勝三場的,更是屈指可數。
  
  此番右王重來,與上次截然不同。與巴德魯所部一戰,為他重新贏回了聲譽,兼之之前地六場連勝,可謂氣勢鼎盛、豪氣干雲,突厥眾人莫不對他頂禮膜拜。
  
  能夠三連勝地佼佼者,才有資格與圖索佐爭鋒。而左王所部幾乎就敗在圖索佐一人手上,這般威勢力道,還有何人能敵他?
  
  不過一個時辰,右王就以風捲殘雲般地速度,橫掃而過。所有地獲勝者,皆都成了他手下敗將。
  
  「何人可與圖索佐一戰?!」突厥右王站在草原中間,傲然挺立,放聲大笑,那洪亮的嗓音傳遍了每個角落。
  
  草原沉寂一片,除了戰馬輕輕地噴嚏,無一人敢答他話語。
  
  圖索佐連叫數聲,四周全數緘默。他滿意的點點頭,正要往長棚處高懸地金刀奔去,卻見那柔美的玉伽大可汗,緩緩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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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1:31:29 |只看該作者
五九九章 搶可汗

    眼下正是最關鍵地時候。圖索佐一掃草原、神力無敵。擊敗了所有有資格挑戰他地部落。第一勇士地名號非他莫屬。若是大可汗對他滿意,便會任他取走金刀,圖索佐名色雙收,從此成為草原獨一無二的汗王。

    這一刻,所有人地目光都聚集在了玉伽身上,只要她輕輕點頭。草原和突厥汗國地歷史將就此改寫。圖索佐更是眼都不敢眨,虎目牢牢地盯著那美麗動人的身影。

    薩爾木,你願意圖索佐成為我地汗王嗎?!悅耳地女聲春風般拂過草原,落在每個人地耳中。溫潤柔軟。玉伽微笑著問身邊的小可汗。她如玉的臉頰。在落日余暉中。閃著耀眼的金色光輝,雖以大可汗之尊手握實權。但草原的將來,是屬于薩爾木的。這一問。是對未來的草原天驕地尊重。

    小可汗想了想。一本正經道︰右王神力無窮,是草原出了名的勇士,很厲害。只是,在箭法上。卻比不上大可汗來地精妙!

    他清脆的童聲。帶著稚氣傳遍草原,語氣中有些淡淡地惋惜,最後一句暗含的意思。誰都能听瞳。

    四周的突厥人竊竊私語起來。小可汗說地不錯,右王也許征服了所有部落,但是他沒有征服玉伽。最起碼在箭法上沒有征服她。

    若玉伽是個普通的突厥女人,倒也還罷了,可她偏偏是金刀大可汗,是美麗、智慧、武力集于一身地絕色天驕。千百年才出這麼一個,全草原的勇士誰不仰慕她愛戴她?銀刀右王除了蠻力勝過她。無論是智慧還是箭術,都遠遜色于大可汗,讓絕色天驕的金刀大可汗,嫁給一個無法征服她地男人。這是一件難以想像地事情。是對突厥勇士地侮辱。

    薩爾木地話不輕不重。卻叫突厥人地心態頓時生出了些微妙變化,選取突厥最厲害的勇士去摘取最高貴的木棉花,這本應是一段流傳千古的草原佳話,可事到臨頭,突厥人卻突然發現。所謂最厲害的勇士圖索佐。在他們高貴的木棉花面前。竟然渾身都是破綻,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如此的想法,頓叫突厥人意興闌珊,對右王地崇拜。也無形地降低了許多。

    小可汗一語揭穿傷疤,圖索佐的惱怒自不待言。只是薩爾木年紀幼小。所謂童言無忌,又說地是事實。右王無法發作,他哼了聲,疾速打馬前進,方向直奔著場中的金刀,看那樣子,明顯是要逼著玉伽表態了。

    林兄弟,這個姓圖地比你卑鄙多了!高酋實在看不過眼……憤憤罵了聲。

    我很卑鄙嗎?!林將軍白眼一看羽。惱羞成怒。

    小可汗也有些惱火。右王此舉,是對他權威的極度蔑視,他緊緊拉住姐姐的手。沉著小臉。大聲道︰圖索佐。看看典冊。你真地以為自己征服了所有部落嗎?!

    此語一出。林晚榮稍稍一愣。忽然疾聲拍手。臉色大變︰壞了!

    胡不歸奇怪道︰將軍,什麼壞了?!

    林晚榮懊惱的搖著頭︰胡大哥,所有獲勝三場以上的部落中,是不是只有我們沒和圖索佐交過手了?!

    應該是!胡不歸想了想。臉色漸漸變了,大駭道︰將軍,你是說。我們取勝三場。卻沒去和圖索佐比試。有人開始注意到我們了?!

    真是百密一疏啊!林晚榮心里說不出的懊悔,取勝三場就進城。本來是無懈可擊地。壞就壞在取勝了之後,他們卻再沒有出場過。此事落在一般地突厥人眼里。也許還沒什麼,可是那玉伽是什麼人物?她既然懸掛了金刀,又暗自提防圖索佐,對這場中地局勢定然了若指掌,月氏一場未敗卻不再出戰,這能不引起她地疑惑嗎?

    本來是想成為最不為人注意地部落。現在倒好,變成了人人關注地焦點,他心里地懊悔就不用提了,早知道就再打一場,直接落敗好了!

    高酋也意識到了其中地問題。忙道︰這個好辦,就說我們打不過右王。直接投降不就完事了?!

    不行,胡不歸猛地搖頭︰高兄弟,你不了解突厥人的xing格。胡人崇尚武力,不管部落大小強弱。沒有哪一個會選擇不戰而降。你也看到了,圖索佐那麼強大地實力,依然有無數人去挑戰他。這就是草原。若我們貿然投降,反而會引起懷疑。

    那就是非打不可了?高酋大咧咧道︰那我們就在決斗中。故意敗給圖索佐。也是一樣嘛!

    什麼故意敗給圖索佐?就算不故意,你能打得過人家嗎?老胡好笑的瞥了高酋幾眼,對林晚榮道︰高兄弟說的有道理。我們不能直接投降。但可以選擇在決斗中落敗。

    就算想落敗。也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現在,我們已經是別人手中地棋子了。林晚榮苦笑搖頭。懊惱之色溢于言表。

    落敗也不行?這是哪門子道理?我們又是誰地棋子?老高和老胡疑惑地相互看了幾眼。

    林晚榮嘆了口氣︰我早該想到,在巴德魯部族失敗之後,玉伽一定會想新地辦法,而月氏連勝三場不再出戰。定然也逃不開她地眼楮。前面所有勝者都被圖索佐打敗。現在她沒得選擇了。

    可是。就算我們出場。也不一定就能勝啊!胡不歸喃喃道。

    我們不一定能勝。但是玉伽一定不會敗!我不知道她會用什麼法子。唯一可以確定地是,這次,我們要當冤大頭去和右王決戰了!林晚榮無比懊惱地擺頭。

    高酋倒是看的開。嘻嘻笑著道︰決戰就決戰。趁機把圖索佐拉下馬來。叫林兄弟你去做月牙兒地汗王。生十幾個兒子。挑一個當可汗。咱們和平統一草原!

    胡不歸哈哈大笑。顯然也附和老高的意見。只是他們卻忘了,就算真的取勝,今夜大宴之時。玉伽會當著所有人地面揭開他們的面罩,到時候會是怎樣的刀光劍影,不難想像。

    林晚榮苦笑道︰取勝就好麼。那也只不過是為月牙兒做嫁衣裳,屆時圖索佐對我們恨之入骨,玉伽卻可以輕松地宣布。她根本就沒有看中這些取勝地勇士。讓圖索佐對她感激涕零,右王逼婚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敗也不成。勝也為難。這仗還真是不好打了。胡不歸和高酋面面相覷,沒想到一步之差。竟會有如此地天淵之別。

    算了。多說無益。到時候見機行事,該打就打。該跑就跑,總之,不能暴露我們地身份。也不能讓兄弟們吃虧!林將軍咬咬牙。一錘定音。

    小可汗話語一出。圖索佐微微發愣了會。他族中早有一人奔上前來,將那取勝各族的名冊報于他面前。

    右王前前後後翻了幾頁,哈哈大笑道︰僅剩一個小小地月氏而已,他們早已被破了膽,根本不敢上場了——

    誰說我們不敢上場?!駕——胡不歸用突厥語怒吼著。身後十余騎似旋風般沖進場中。昂然抬頭。與圖索佐對視。

    突厥人爆發出陣陣歡呼。沒想到在最後時刻。還有不怕死地人敢于挑戰圖索佐,而且還是草原上最弱小的部落。

    小可汗薩爾木大聲道︰月氏族人。你們連勝三場。又以巨大的勇氣來挑戰右王,精神殊為可嘉,再賜肥羊五百頭,若是獲勝,本汗再賞汗血寶馬一匹!

    汗血寶馬是何等的神物,周圍地胡人羨慕的無以復加。當然,這都是以擊敗右王為前提地。月氏地三場取勝。除了下手特別狠。也沒有多少亮點,甚至還有點投機取巧地味道。以他們去擊敗右王。這可能嗎?

    好!圖索佐哈哈大笑︰既然你們敢來。我就一樣收拾你們。小可汗,你那汗血寶馬只怕送不出去了!哈哈哈哈!

    听右王狂笑,老高嘿了聲︰難怪玉伽不喜歡他呢,這突厥小白臉,笑得真他媽難听,跟公鴨子似的!

    這一場就只剩月氏與右王兩個部落了。雙方在起跑線上站定。大戰一觸即發,玉伽坐在長棚上。臉色平淡。沒有絲毫地異常。

    她怎麼還沒有動靜,難道是我猜錯了?林晚榮心里暗自疑惑。

    雙方各自就位。胡人們地歡呼聲再次響起,只是這回,卻明顯地分成了兩派,一派給右王打氣。剩下地。則是為月氏吶喊。

    祭司地號角緩緩放到嘴邊。正要吹響。卻听一個清脆地聲音傳來︰且慢!

    眾人抬頭望去。卻見那美麗地金刀大可汗已長身而起,正對著所有人微笑。

    右王早已等地不耐煩。急聲道︰大可汗有何示下?!

    玉伽緩緩言道︰既然已是叼羊的最後一場。又有這麼多的勇士現場觀看,本汗以為,倒不如將這難度。再加大些!

    圖索佐之前在箭術上落後于玉伽,早已為人詬病,此時听聞大可汗要加大難度。一旦他取勝的話。那便堵住了所有人地嘴,他心里頓時欣喜,哈哈笑道︰但憑大可汗吩咐。

    月牙兒又以會說話地眼神往這邊瞅來。胡不歸道︰月氏無所畏懼。

    玉伽點了點頭,緩緩行下長棚。合上小手,用力拍了兩下,便听幾聲清脆的嘶鳴,遠遠的,一匹神駿的青蔥小馬疾踏而來。體態非凡。

    草原上漸漸寂靜了下來了,金刀可汗地聰明人盡皆知。在這事關終身地賭局中,不知道她會提出什麼樣地考驗。

    月牙兒翻身上馬,猛地一抖韁繩。青蔥小馬劃出道霹靂閃電,像飛出去了般空而起,踏草疾行,突厥人爆以潮水般地掌聲,為她喝彩。

    這丫頭騎馬的技術。比我強了太多,林將軍暗自感慨,這次回家,一定要和各位夫人苦練騎術。絕不落後于人!

    玉伽疾行到草原正中,卻拉住韁繩,緩緩停住了。她微微一笑,大聲道︰今日最後一場比試,就從這里開始,本汗一人一馬站在此處。絕不擅離,雙方可自由拼殺。但不許踫我和我地馬匹、更不準施以暴力,以三盞沙漏為限,在此時刻內。誰能率先將我和我地馬帶至終點,則為取勝!

    突厥人愣了愣。接著便爆發出連天的歡呼。原來。玉伽所謂的加大難度,便是美麗地大可汗親自下場、以身作羊。這比之前那些單純的砍砍殺殺要精彩百倍、刺激萬倍。這種難度。是所有男人都喜歡地。

    草原上歡叫四起。所有人都進發了激情。搶美麗地金刀可汗,這是多麼刺激的事情啊!連圖煮佐也忍不住的歡欣鼓舞,這分明是玉伽在給他機會。只要他率先把玉伽和她的馬兒搶到終點,那之前的箭術之恥,就算是徹底抹平了。

    人一旦瘋狂,就會變得愚蠢,再聰明地人也不例外,玉伽算是把人性地弱點摸透了。望著眉飛色舞、喜笑顏開地突厥右王,林晚榮冷眼旁觀心里亮堂的跟明鏡似地。

    搶可汗,這是個什麼規矩?!胡不歸有點傻了。

    林晚榮嘿了聲︰搶可汗?誰搶誰還真不好說呢。這不是規矩,而是個陷阱!咱們這次。算是被人玩到家了!

    高酋搖搖頭,顯然不明白他地話。

    林晚榮笑著道︰說白了吧。這個搶可汗地游戲,只是玉伽為了親身參與叼羊而找地一個借口。偏偏她掩飾的極好,對突厥人的誘惑無與倫比。連我都有些心動了。

    不听不知道,一听嚇一跳,林將軍說地沒錯,不知不覺中。玉伽竟已親身參與了叼羊,可是所有人都沒察覺到,胡不歸驚駭之下,不解道︰那我們怎麼被人玩呢?!

    林將軍嘆了口氣︰現在我才明白,原來玉伽選擇哪個部落都一樣。因為她不是要我們去為她取勝。而只是需要這樣一個載體,讓她有機會親自參與到叼羊中去,她可以親手阻止圖索佐的勝利。根本不需要借助別人,或者這樣說。把月氏換成貓氏、狗氏、太陽氏,任何一個部落。只要你有挑戰圖索佐地資格。對玉伽來說都是一樣。只可惜。我們是草原最不思進取的部落。傻傻的把自己留到了最後,而這末了一場。是月牙兒最有理由改變賽制地時候。別人根本找不到反對地理由,結果,咱們自己撞到了玉伽地qiang口上,成了她手中地玩物。

    這樣一說。大家都明白了,玉伽地智慧,遠超他們想像。

    林兄弟,那最後一場,我們怎麼辦?!高酋謹慎問道。

    看這三盞沙漏。最長耗時也不過小半個時辰。玉伽的馬。我們肯定是拉不動地。圖索佐也別想。僵持之下。右王為了確保取勝。必定會對我們大加殺伐。玉伽是要犧牲月氏,阻止圖索佐。林晚榮哼了聲。眼中厲光一閃︰既然撞到了,躲也躲不過。那咱們就來點狠地,先下手為強,高大哥,誰也別留情。上去就找準圖索佐。給我往死里砍!!

    好!听他這一聲吩咐。高酋興奮的摩拳擦掌。面對著強悍的突厥右王,此次是深入草原以來人數最少地一次戰斗。卻也是最驚險、最刺激的。

    金刀可汗以身作餌,周圍地胡人早已團團圍了上來,搶可汗這樣地好事。草原千年難得一見!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心思。他什就是想看看。是誰將帶著這絕色天驕沖破終點!

    圖索佐和他地勇士們摩拳擦掌,興奮的牽住躁動地馬頭。隨時都準備著出發。

    玉伽騎在青驄馬上,靜靜立在草原中間。雙眸幽邃如水,金色地臉頰,洋溢著迷人地微笑。

    嗚!祭司吹響短促的號角,草原頓時像了地水般翻滾開來。所有地胡人都瘋狂地涌上前去。這終極之戰。因為有了金刀可汗地親身參與。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

    殺!!!林晚榮喉嚨里一聲低吼。他與身後地十余勇士早已化作了出鞘的利劍。瞄準圖索佐,疾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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