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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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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禹岩]極品家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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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1:33: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章   大戰右王

    雙方的速度都是快如閃電,但右王的勇士們胯下的戰馬卻是千挑百選、遠優于大華,向著草原中心奔行這數百丈的距離,他們漸漸領了先。

    見兩簇人馬蜂擁而來,金刀大可汗點頭微笑,她從身後取出一塊黑布,蒙在青驄馬的眼楮上,又用一個竹篾的口嚼子罩住了馬嘴,如此一來,青驄馬便目不能視、口不能食了。

    高酋看的大為奇怪,拍馬趕上林晚榮和胡不歸,壓低聲音道︰“林兄弟,玉伽這是干什麼?!”

    “給馬蒙上眼楮,讓它不畏火光,戴上口嚼子,則不懼食誘!這丫頭是想讓我們找不著下手的門道。”林晚榮笑著解釋。老高哦了聲,對玉伽的心思甚是佩服。

    論起馬匹和騎術,圖索佐的馬隊都要佔優,他們一路奔行,將騎術發揮到極致,搶先月氏數十丈,沖到了玉伽面前。大可汗騎在馬上紋絲不動,只對圖索佐微微點頭,以示對他們的嘉許。

    右王顯然也早有準備,待行到玉伽面前,他一揮大手,身後數十名騎士便分為兩部分,有四人疾躍至青驄馬身後,同時揮動馬鞭,鞭子 里啪啦亂響,卻沒有落到馬匹身上。這是突厥人常用來趕馬的手段,只是這次似乎不見多少效果。青驄馬身體擻了擻,將頭往一邊緩緩偏去,卻怎麼也不肯挪動一步。

    草原上地突厥人都是趕馬的能手。見此情景,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一式不靈,圖索佐也不焦急,又一招手,身後便竄出兩名勇士。捧著突厥大馬最愛吃的青草,送到青驄馬面前。只是馬嘴上已戴了口嚼子,玉伽微抖韁繩,青蔥小馬奮力擺了兩下頭,將那綠油油的青草打在一邊,絲毫不覺留戀。

    馬不吃草了、打著不走了,這奇怪的情景,就連和馬匹打了一輩子交道地突厥人,都有些迷惑了。

    林晚榮卻不管這些。望著圖索佐的馬隊一前一後分成了兩撥,他興奮的點頭,疾聲道︰“高大哥,胡大哥,咱們的戰略臨時更改,別管圖索佐,先集中精力,專打他手下。第一撥,打馬屁股後面的!”

    胡不歸看了眼便明白了,這是各個擊破的戰術。反正圖索佐趕不動玉伽的小馬,他絕不會跑掉的。正好趁他兵力分散的時候,瞅機打掉他手下地勇士,讓他變成孤家寡人,最後再對付他。

    “呼——”林將軍怪嘯幾聲,與高酋並排沖在最前,手中的彎刀閃著寒光。

    圖索佐的勇士們後面的甩鞭、前面的喂草,正忙的不亦樂乎。那彪悍的月氏部落卻眨眼就到,數十人的馬隊如狂風般向玉伽的馬後殺去。“當心!!!”望見月氏那凜冽的殺氣。圖索佐猛地意識到了危險,疾叫一聲,催馬趕來相救自己地族人。

    勝機只在片刻之間,林晚榮怎會放過這大好的時機。他縱馬狂奔。數十人沖入敵陣,直面玉伽背後的四名胡人。要是連這樣的群架都打不贏,他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嘿!”老高虎吼一聲,手中彎刀根本就沒有什麼花樣。直來直去,照準那突厥人的面門奮力砍去。圖索佐部族的勇士,在草原是出了名的凶狠頑劣,怎會懼這小小的月氏。他一抬手來,手中彎刀正抵在高酋的大刀上。

    “當”地脆響聲中,火星四濺,高酋是何等神力,大刀用力壓下,生生抵在那突厥人的脖子上。胡人漲的臉紅脖子粗,額上青筋根根凸起,汗珠滾滾而下,手腕急劇顫抖著。

    “啊!”慘叫聲中血光四濺,林將軍也不知從哪里殺出,撿著現成的便宜、毫不客氣地一刀砍在這胡人腦袋上,同時壓低聲音道︰“高大哥,速戰速決,不要拖延!”

    那邊的胡不歸也是疾刷一刀,將另一名突厥人掀下馬來。

    血光和慘叫激怒了圖索佐,他啊啊大叫著,揮舞彎刀直沖過來。

    高酋三人互相打了個眼色,看準一名仍在抵抗地突厥人,三個人三把大刀,用盡全身力氣,同時砍了上去。這一下的力道,就算圖索佐來了也扛不住,玉伽身後的四名胡人眨眼之間便被消失殆盡。

    “走!”林晚榮低喝一聲,刷地沖了出去。身後刀風劃過,嗷嗷怒吼的圖索佐終是晚來了半步。十數騎來的快,去的也快,砍翻圖索佐四名族人,又縱馬向來路沖去,自始至終沒看過玉伽一眼。

    “吼——”支持月氏的突厥人頓時發出一陣驚天的歡呼,就連他們自己也沒想到,月氏竟然如此凶狠,上來就叫右王吃了個啞巴虧。眼下圖索佐身邊只剩六七人,雖然他力大無窮,但月氏佔有人數優勢,這一仗,有的打了!

    圖索佐大意之下竟被孱弱的月氏打了個偷襲,心中的惱怒自不用說,但只要大可汗沒被人叼走,那就一切還在掌握之中。

    按照規則,要將大可汗和她的馬匹帶走,不許實施暴力攻擊。圖索佐沉吟了會兒,向兩個族人叮囑了幾句,那二人找了些干草鋪成個帶有缺口的圓圈,將青驄馬圍在中間,然後點燃了草簇。

    火光燃起,玉伽和她的青驄馬被圍在中間,要想出去,就只有一條路,沿著那缺口向前!

    “這小子挺聰明的嘛,知道用火!”高酋等人奔了一陣,已經慢慢的停下了步伐,遙望場中的火圈。圖索佐也知道月氏是在等待第二波攻擊,早已把防守隊形站好,讓他們無處下手。

    林晚榮笑著道︰“很聰明嗎?不見得!!玉伽地馬被蒙上眼楮。根本不懼火光,圖索佐這是在逼月牙兒自己催馬前進。可是他卻忘了,月牙兒規定的是三盞沙漏的時間,像這樣一圈一圈的點火催她前進,每次不過前進幾步。這樣下去,恐怕三天也到不了終點!不過,圖索佐倒是提醒了我一點,他能用火,我也能用火嘛!高大哥,找些木棍,叫兄弟們把火折子綁起來,再纏些干草,待會兒用的上!!”

    高酋急忙領命。不到片刻,眾人便將火把捆好!

    說話間,玉伽果然已經催動了身下地青蔥小馬。只是那小馬似乎連主人的話都不肯听,來回打轉了半天,才極不情願的挪動了幾步,邁出火圈,還不住的仰頭打噴嚏。

    右王的族人忙著再次生火圍圈,圖索佐卻已經意識到了時間問題,他圍著玉伽的青驄馬轉了半天,也沒找到問題的癥結在哪里。

    這邊的胡不歸也是看的疑惑。喃喃道︰“怪了,玉伽地馬是怎麼回事,怎麼就不走呢?看它體格神態,除了不願走路外,一切都是正常啊!”

    老高哈哈笑道︰“不走正好,月牙兒就不用嫁給這突厥小白臉了。嘿,嘿,快看,圖索佐要用強了——媽的。這小子真不要臉!”

    用強?!突厥右王對大可汗用強?!這話簡直石破天驚,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急忙抬頭望去。原來圖索佐圍著馬匹團團轉了好幾圈,實在尋不著門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住青驄馬鼻上的韁繩。使勁往前拽了起來。

    玉伽微微皺了下眉頭,卻沒有出聲,想來是默認了他的舉動。

    媽的。這不是使用暴力嗎?違規,極度惡劣的違規,強烈要求把右王踢出局!!林晚榮惱火的哼了聲,圍觀的突厥人也搖著頭,放聲大笑起來。右王此舉,確實有失身份,不過想想他是為了那絕代天驕的美麗可汗,倒也情有可原。

    青蔥小馬對于右王的行為似乎極為反感,別著身子往後,不管他如何拉動,就是不肯動一步。圖索佐地族人也來幫忙,三四個壯漢一起拉動馬鼻子上的韁繩,還有兩個在後面畫圈放火,今日這場叼羊大賽,倒真成了草原千年難得一見的奇觀!

    高酋忍不住了,跳起來罵道︰“這麼多男人欺負一個女人,真他媽丟臉!”

    林晚榮笑著搖頭︰“我倒覺得是玉伽在欺負圖索佐,你沒看嗎,拉扯了這麼半天,她的小馬,根本就沒動過一步!”

    果然,無論圖索佐他們如何使勁,青驄馬竟似和他們別上了,自始至終都沒動過步伐,鼻孔間已經隱隱有些血絲了。

    “圖索佐,你是想強來嗎?!”終于,連金刀大可汗也忍無可忍,在馬上怒叱了起來。周圍的胡人也憤憤叫罵。

    “殺!”見諸人準備停當,林晚榮適時發出一聲怒吼,馬蹄疾響,月氏部落卷土重來!

    圖索佐哼了聲,放開牽馬的手,與所有族人正色以待,靜候著月氏的到來。

    馬速極快,片刻之間便要與右王撞在一起,圖索佐眼中閃過凶殘的光芒,馬刀揮舞著大喝一聲︰“勇士們,消滅月氏,沖!”

    雙方隔著二十余丈,相互俯沖。林晚榮馬速不減,望著那近在咫尺、熊熊燃燒的火圈,忽然低吼一聲︰“兄弟們,點火!”

    他手中粗略綁扎地木棍疾速伸到火上,火折子 的燃亮,數十道火把便燃了起來。

    圖索佐還沒意識到他們要干什麼,雙方已經無限接近。

    “扔!”胡不歸用突厥語大吼了聲,數十根火把像長了眼楮般甩出去。雙方距離極近,根本來不及躲閃,怦怦的火星四濺,圖索佐的族人手忙腳亂地將那火把擊開,他們身下的駿馬被那火光刺激卻已受了驚,扭身踢腿,甩頭嘶鳴,胡人陣型頓時大亂。“不要亂,跟我沖!”圖索佐身經百戰,用力一拉韁繩,穩住躁動地馬匹,放聲大喝。

    如此關鍵的時候,怎能輕易錯過!胡不歸虎吼一聲。竄上前去,狠狠一刀便往對手頭上劈去,他挑選地對象不是別人,正是突厥右王圖索佐!

    圖索佐名震草原,實力豈同凡響。面對胡不歸刀鋒。他不躲不避,舉刀便迎。“ 當”大響,火花飛濺,胡不歸只覺手腕一麻,彎刀幾乎飛了出去。

    右王握緊了彎刀,眼中也有幾分詫異,小小地月氏,竟也有這樣的勇士!

    “啊!”身後慘叫響起,圖索佐回頭望去。只見對手十余人趁著自己族人隊形凌亂之際,憑借人數優勢,已經實現了分割包圍。那領頭的二人卑鄙之極,一人憑著蠻力硬攻,另一人卻專從背後捅冷刀,剩余的六七個族人,眨眼間就倒下了一半。

    “嗷!”圖索佐怒吼著,刀鋒一撩,憤怒回身去救自己族人。胡不歸卻如影隨形,刀刀直指其要害。貼身緊纏住了他,卻不與他硬拼。

    上當了!右王這才省悟過來。對面地這月氏族人就是專為纏住自己而來的,他的力氣或許遜色自己幾分,可是要纏住自己卻是輕而易舉,他是在為他的同伴爭取時間。若等到收拾了他,自己的族人也早被吞噬殆盡了。

    焦怒之下,圖索佐爆發了所有的力量,他嘿的一聲,彎刀快如閃電。直劈胡不歸面門。老胡疾身閃過,突厥右王刀鋒不停,就勢橫削,一道寒光刮著胡不歸肚子掃過。將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趁此機會,圖索佐腳蹬馬鞍。怒吼一聲,已回過頭來,向著那成群的月氏族人沖去。

    以二打一。有著人數優勢,又有老高這樣天生的打手,本以為輕松搞定。只是圖索佐地勇士果然名不虛傳,身處劣勢之下,卻完全不驚亂,個個都是悍不畏死。這一番拼殺費了好大的功夫,害胡不歸差點遭了圖索佐的毒手。

    “小心!”高酋與林晚榮合力將圖索佐的最後一個勇士砍翻,轉身時,只見突厥右王縱馬如飛,刀如閃電,直直往林兄弟背上劈來,便只隔著一丈不到的距離,隱隱風聲就在耳邊響起。

    “你娘的!”危急中,刀鋒將及後背,根本來不及看身後的情形,林晚榮一咬牙,猛的回頭,手中的彎刀刷的脫手,疾速射出,直奔圖索佐面頰而去。

    距離便在咫尺之間,根本無法躲避,這一刀雖能斬了那月氏族人,自己卻也要搭上性命。圖索佐略一猶豫,“當”地脆響,已將林晚榮的飛刀劈了開去。高酋趁此機會,刷的迎刀而上,阻斷了圖索佐的攻勢

    算是撿回了一條性命,後怕都來不及升起,卻是打出了他的真火。媽的,突厥人了不起啊?老子怕過誰?!

    見右王舉刀去迎高酋,圖索佐與自己的距離也就半丈不到,林晚榮忽地從馬背上蹬起,刷的跳到了圖索佐背後,狠狠卡住了他脖子。

    “林,林將軍——”胡不歸嚇得舌頭都擄不直了。

    周圍的胡人愣住了!誰也沒有想到,最不起眼地月氏部落,竟然有這樣強悍的斗志,不僅消滅了圖索佐的勇士,更跳上了馬背與名聞遐邇的右王肉搏。這最後一場簡直是太意外了!胡人們響起驚天動地地歡呼,這次,卻是整齊一致的為孱弱地月氏部落叫好,連月牙兒也是眼中泛起幾抹驚色,微微點頭。

    月氏族人竟然強悍如斯,突厥右王大吃一驚。他一刀架住高酋的攻勢,左手肘飛快的身後偷襲者地頭部擊來!

    “敢砍我?我插死你!!”林將軍心中怒吼,兩手快如閃電,奮力向圖索佐眼窩插去。

    “啊——”右王的痛呼慘叫響遍草原,他奮力的搖著頭,胯下駿馬高高昂首仰天嘶鳴,似能感覺到主人的痛苦。這一下,所有突厥人都呆了,玉伽也愣了!

    論起摔跤的本事,圖索佐在整個突厥都是數一數二,但他今日要分心兩用,一手要對付強悍的高酋,另一邊卻要應付身後的偷襲者,又踫上了草原從沒有人用過的插人雙眼這種下流手段,這一下吃虧也不算意外了。

    高酋看的暗自爽快,打的都是你想不到地。這才是林兄弟的手段嘛!

    圖索佐這一下眼眶受創,目力全失,頭腦嗡嗡作響,但他到底是突厥右王,強悍可不是吹出來的。他一手拉住馬韁,利用嫻熟的控馬技術,將馬首高高昂起,不斷打轉,想要將身後的月氏族人扔下去。同時,手肘用力向後擺動,奮力擊去。只是劇痛中,他手肘地力量減輕了許多,帶著勁風打在了林晚榮的鼻梁上。

    濕濕的、咸咸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鼻血流出來了。血腥更激凶性,趁著圖索佐眼痛迷糊不清之際,他拳風如電,雙雷貫耳,一左一右,“ ”“ ”兩聲,重重擊在圖索佐太陽穴上。

    兩個人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馬上摔跤,糾纏在一起,高酋拿刀瞄了半天,卻深怕一個失準。砍著了林兄弟。

    這一下可不是鬧著玩,換了常人,只怕早已暈厥了。右王奮力擺首,手中的彎刀已握不住, 當掉在地上。但他身具巨力,豈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倒的,猛地一回首,嗷的一聲,拿頭往林晚榮胸前撞來。

    躲無可躲。林晚榮揮起老拳,直直擊在他鼻梁上,血花飛濺,圖索佐滿面血跡、面目猙獰。卻依然撞在了他胸前。

    林晚榮悶哼了聲,心里仿佛有幾十道蟲子在往上爬。血氣不斷的翻滾。但相比圖索佐來說,這些全不值一提,他兩拳同提。如雨點般,超直了就往右王太陽穴砸。手機用戶請訪問WAP。101DU。NET

    從被插了眼珠、叫這月氏族人爬上了馬背,圖索佐就是一著走錯,全盤皆輸。若是論到真刀真槍,他誰也不懼,可是要說這樣的死命肉搏,他有蠻力,別人也有卑鄙,誰輸誰贏還真說不準。

    圖索佐抗擊打能力可謂強悍之極。雖已渾渾噩噩地頭腦暈厥,卻始終不曾放棄反抗,他緊緊掐住林晚榮的腰,張開滿是鮮血的大嘴往他脖子上咬來。

    “去你娘的!”林晚榮一不做二不休,直直的拿腦袋往他鼻子撞去,噗的血光四濺,圖索佐眼冒金星,唇鼻已經開裂,鮮血汩汩。林晚榮趁機一記重拳,擊中他下巴,將他滿嘴的牙齒甩飛了出去。

    圖索佐身下的駿馬似是通靈,它感知了主人的危險,忽地引頸長嘯,雙腿高抬,要將月氏族人扔下去。

    林晚榮清醒無比,趁著這機會,抓住右王的身子使勁往下一甩,重重往地上扔去。圖索佐將要墜馬之時,忽然睜開眼來,血跡猙獰中,啊地大吼一聲,噴出一口血水,使勁掐住林晚榮腰肉。二人便一起墜了下去。

    “啊!”驚天的慘叫響起。

    “林兄弟(將軍)——”高酋和胡不歸同時低呼,雙雙搶上前去。只見林晚榮跪在地上,一只腿彎重重擊在圖索佐襠部。雖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感覺他陰陰的獰笑。突厥右王捂住襠部,滿地打滾,嚎叫連天。

    太狠了!!老高看的目瞪口呆,這下右王即使能進突厥王宮,那也不是去做汗王,而是去做太監的!

    望著痛的打滾的突厥右王,林晚榮對胡不歸眨了眨眼,又上去繼續與他“糾纏”在了一起。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老胡怎會放過?他“刷”地縱馬上前,重重一刀砍在圖索佐腿上,林晚榮離得最近,能清晰的听到那骨頭斷裂的聲音。

    “住手!”那邊的玉伽再也坐不住了,疾聲叫道。

    胡不歸恭敬地轉過身來,單手撫胸,對著大可汗致意。玉伽點點頭,正色道︰“月氏,你們是了不起的部落!”

    草原上響起震天地歡呼,圖索佐敗了!弱小的月氏,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們擊敗了不可一世地突厥右王。草原崇拜的就是英雄,毫無疑問,月氏就是他們的英雄。

    在此情形之下,圖索佐已無再戰之力,右王的族人垂頭喪氣的將他抬下去。右王閉著眼楮,忍住劇痛,大聲喝道︰“月氏部落,今日之恥,圖索佐一定雙倍找回!你們等著!”

    “圖索佐,”玉伽沉聲道︰“你不必泄氣,本汗相信你一定會東山再起的!”

    “玉伽——”右王眼眸濕潤,脫口而出大可汗的芳名,旋即就知不對,忙又改口道︰“大可汗,相信我,圖索佐是草原最好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玉伽微微點頭,嘆了口氣,揮手叫族人將他抬了下去。

    場上最興奮的,非小可汗莫屬了。他刷的站起來,大聲道︰“月氏族人,你們是草原最勇猛的部落。本汗絕無戲言,一定賞你們一匹最好的汗血寶馬!另外,再賞賜你們肥沃的牧場,讓你們的族人豐饒富足、興盛壯大,為我突厥再立奇功!”

    “謝可汗!!!”胡不歸“感激涕零”的鞠躬行禮。

    高酋掠到林晚榮身前,焦急道︰“林兄弟,你怎麼樣了?”

    林晚榮嘿了聲︰“沒事,流了幾兩鼻血而已,回去吃上幾百顆千年人參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今天打的爽!呸,什麼草原勇士,狗屎!早看這小子不順眼了!!!”

    老高嘻嘻笑道︰“是因為他覬覦月牙兒吧——大家都是男人,我能理解的!”

    你理解個屁!林晚榮笑著搖頭。

    右王已敗,那沙漏只剩下一盞,大可汗和她的愛馬還是紋絲不動,看起來搶可汗是沒什麼戲了!

    “月氏族人,你們雖然勇貫草原,但是,你們傷了我突厥尊貴的右王圖索佐,”大可汗眼眸漸冷,忽然咬牙道︰“你們今日上場的人,每人打斷一條腿,為右王賠罪!來日,我封賞你們的部族,讓他們尊嚴富貴、永不受欺凌——”

    什麼?!老高頓時傻了,急忙握緊了彎刀。

    玉伽眼神冰冷,四周早有突厥鐵騎涌了上來。

    林晚榮恍然明白了,這是玉伽在玩弄手腕。圖索佐雖重傷,但他部落的勢力還在,要安撫他們,必須有人犧牲,而取勝的月氏,相對于右王的部族來說,力量幾乎可忽略不計,他們當然是最好的替罪羊了!

    右王雖敗了,月氏卻也沒贏,真正的勝利者,是玉伽這丫頭!

    所有大華將士都握緊了彎刀,場中形勢緊張的無法呼吸。林晚榮咬咬牙,在胡不歸耳邊說了句。

    老胡快步打馬上前,傲然道︰“啟稟大可汗,今日叼羊比賽仍未結束,在規定的時刻內,我月氏必將帶著大可汗,沖破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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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 21:33: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一章 你是誰
    他語聲篤篤,斬釘截鐵,說話的聲音落在所有胡人的耳中,頓時引起嗡嗡的議論。

    從目前場上的情形來看,圖索佐雖敗,但是月氏也沒把大可汗搶到終點,所以,他們也不能算取勝。以玉伽的身份,處置一個沒有取勝的部落,自然無可厚非。不過,月氏也算靈活,他們很及時的提出了比賽仍未結束,以圖做最後一搏。一旦他們取勝,就算金刀大可汗想處置他們,也找不到理由了。而如果失敗,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

    月氏部落的反應倒是迅速,玉伽略微有些意外,她微微一笑,疼愛的在青驄馬的馬背上輕拍了兩下,望著胡不歸道︰“你們真的有把握拉動我的馬麼?相信右王方才的表現,你們也看見了!只有一盞沙漏的時間了——

    我有個屁的把握,還不都是林將軍逼的!老胡偷偷瞥了林晚榮一眼,只見他正躲在馬後,和高酋小聲嘀咕著什麼,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事到臨頭,橫豎都是一刀,也沒辦法了,老胡硬著頭皮抱拳︰“大可汗,月氏族人願意全力一試!”

    “好,你們可以開始了!!”金刀可汗點了點頭,牽著馬韁正襟危坐,再不說話了。

    輸了就要被人砍腿!胡不歸背心都汗濕透了,他急忙轉過身來,看了自己地“族人”幾眼。胡亂的指著一人,連比劃帶吼道︰“你,去給可汗牽馬!!”

    他幾乎是將那族人拖著過去的,周圍的胡人看的清楚,這人正是方才跳到右王馬背上肉搏地那家伙。這人對圖索佐那麼的凶狠。沒想到在大可汗面前卻是軟如稀泥,莫非,他也為大可汗豐姿所迷?

    “林將軍,兄弟們就靠你了!”趁著擁搡的功夫,老胡在他耳邊偷偷叮囑了句,一伸手,便把他狠狠推了出去。

    月氏族人一個趔趄,差點就摔倒在大可汗馬前,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周圍的胡人們哈哈大笑。玉伽也忍俊不禁的搖了搖頭。

    眾人笑聲中,那月氏族人卻是蹲在馬旁不起來了,他睜大著眼楮,仔細觀察青驄馬的腿和馬蹄,每一個細枝末節都不放過。

    看他如此專注,周圍有些聰明的突厥人已經漸漸的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地咦了聲,輕蔑之色漸失。玉伽卻是微笑不語。

    “老胡,林兄弟在找什麼?!”高酋緊張的拉住胡不歸的袖子問道。

    “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胡不歸懊惱的抓抓腦袋︰“他是在找針!”

    高酋瞪大了眼楮。不解道︰“找針?找什麼針?!”

    老胡點點頭,壓低聲音道︰“你想想,玉伽的馬兒一切正常,卻怎麼打怎麼嚇都不動蹄,這是為什麼呢?”

    高酋沉吟一陣,忽然喜道︰“你是說,她在馬蹄上扎了針,所以那馬兒才不走?有道理,有道理。真沒想到,老胡你也有聰明的時候啊!”

    “我聰明個屁,還不是林將軍點醒了我?”老胡搖頭道︰“不過,這些都是猜測。就看林將軍能發現什麼了。”

    他二人說話間,林晚榮卻已站了起來。緩緩搖著頭,雙手空空,顯然一無所獲。周圍胡人發出陣陣噓聲。對他懷疑大可汗會使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深表不滿。高酋也失望的唉了聲。

    玉伽眼中有些得意,指著長棚上的沙漏,笑道︰“月氏族人,你們可要抓緊些,這沙漏已滴去了一成!”

    不需要她說,林晚榮也知道時間緊迫,只是玉伽的聰明不是吹出來地,她根本就沒在馬蹄上動手腳,又如何能尋到蛛絲馬跡?听聞周圍胡人嘈雜的笑聲,老高老胡漸漸的低下了頭去,氣氛無比的沉悶。

    林晚榮掌心里聚滿汗珠,後背早已濕的通透,望見月牙兒金色的臉頰上得意的笑容,陌生而又熟悉,他忽然一伸手,直直往她手背摸去。

    “大膽!”金刀可汗吃驚中急忙縮手,“ 啪”的清脆聲響,她馬鞭一甩,就要往這大膽的月氏族人砸去。

    月氏族人恍如未听到她地怒喝,趁著她松手的功夫,牽住了馬的韁繩,弓下身來,仔細打量著青驄馬的嘴臉,甚至還湊上鼻子聞了幾下。

    玉伽眼中閃過一絲驚芒,手中地馬鞭卻不自覺的停住了,她一把奪過那韁繩,將馬頭撥了過去,不再讓他與自己地座駕接觸。

    林晚榮沉吟一會兒,忽然轉過身來,大踏步走了回去,從馬背上取過三四個水囊,又快步折返到玉伽身前。他來去如風,不僅突厥人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就連高酋和胡不歸也是看得大迷糊。

    玉伽看著他手中的水囊,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似乎也有些迷惑。眼見他站在馬頭旁邊,飛快地打開了水囊蓋子,美麗的金刀可汗驀然一驚,她嬌叱一聲,急牽著韁繩便要將馬頭扭轉過去。林晚榮卻是眼疾手快,幾囊清水同時潑灑,正澆在青驄馬的鼻子和嘴上,水珠嘩啦啦滴下,連玉伽手中的韁繩都打濕了。

    青蔥小馬“嗤”“嗤”的搖頭,不斷的打著噴嚏,身形疾扭,團團打轉。月牙兒身隨駿馬一起騰躍,不斷抖動著馬韁,疾聲怒喝,幸虧她騎術精湛,堪堪才將暴躁的馬匹穩定了下來。

    這般時候怎能錯過,林晚榮偷偷對胡不歸打了個眼色,老胡心領神會“駕——”月氏族人騎行如風,眨眼就已出現在玉伽身後。

    “啪”地脆響。胡不歸輕輕揮動馬鞭,玉伽的小馬身一抖擻,焦躁的扭動起來。

    也不知道林兄弟用的什麼手段,這青驄馬已恢復了正常,便是平常的騎手。也可以將它驅趕。老高看地大喜,“啪”“啪”的用力甩起馬鞭,那青蔥小馬駭的團團打轉,撒開了蹄子,眨眼就要往前奔去。

    金刀可汗已經意識到了不妙,她猛一咬牙,全力抓住韁繩,拖拽著馬頭時松時緊,青蔥小馬嘀嗒嘀嗒往前行了兩步。脫離了危險,便又緩緩停下來了。

    月牙兒果然聰明,她已意識到了自己的手段被人識破,便靠著精湛的騎術,利用月氏族人驅趕馬匹的間歇,時走時停,只要拖到沙漏滴完,她依然是勝利者。

    這個狡猾的丫頭!林晚榮心里惱怒,翻身上馬,猛地一掌拍在馬屁股上。突厥大馬揚蹄飛奔,轉眼就已經追上了玉伽。

    一個單槍匹馬的月氏族人,又能拿我怎麼樣?!玉伽淡淡望著他,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笑容。

    想起這丫頭地手段,林晚榮有些惱火又有些無奈,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他嘿嘿笑了兩聲,三兩步提馬越到她身前,正阻住她前進的步伐。沙漏只剩下半盞了,被人阻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月牙兒還要微笑,她身下的青驄馬卻突然昂頭嘶鳴一聲,上前兩步,便把頭往前面突厥大馬的屁股上湊。

    玉伽咦了聲。臉現異色,讓她更吃驚的事情卻還在後面。前面的突厥大馬似乎不堪騷擾。往前快速奔行幾步,她的青驄馬卻是寸寸緊跟,拿臉去拱前面馬匹的身子、臉龐。一步也不肯離開。

    “吁——”吃驚之下,金刀可汗已經來不及多想,急忙一勒韁繩,便要將馬停住。青驄馬卻是瞬間暴怒,它猛地前蹄躍起,高高的昂首嘶鳴,團團打轉回旋,那暴烈地程度,讓人不寒而栗,直欲把柔弱的月牙兒甩下馬來。

    玉伽的倔強,卻更是讓人敬服,她緊緊抱住馬脖子,任青蔥小馬起跳顛沛、狂吼如斯,身如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卻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

    “駕!”林晚榮低吼一聲,鞭子重重甩在馬屁股上,突厥大馬仰天長鳴,前蹄騰空,似流星閃電般疾射而出。玉伽的青驄馬見狀,跟著一聲嘶鳴,身形如電緊緊隨在林晚榮身後。

    兩匹快馬,一大一小,一黑一青,似是草原上掀起的狂風,卷著落葉青草,刷的蹭過面前、一閃而過,便如那最耀眼的流星。

    “金刀可汗被我們搶走了!!”胡不歸率領著數十兒郎在後猛追,興奮中,振臂高呼,粗豪的嗓音仿佛驚雷一般,滾動在草原。

    以金刀可汗地美麗與智慧,只有最強壯的勇士才能將她搶走!突厥人爆發出無盡的歡呼,掌聲與吼聲連在一起,將草原都震得顫抖了起來。

    听著族人連天的歡呼,在馬背上受盡顛簸之苦地玉伽,卻是有苦說不出。她最信賴的青驄馬如同發瘋了般,攆在月氏族人地屁股後面,任她如何腳踏馬鞍、扯動韁繩,卻只會換來更激烈的反抗。在如此的瘋狂之下,再好地騎術也沒用,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對馬的控制,是馬在帶著她跑,或者說,是前面的月氏族人在帶著她狂奔。

    回頭看著玉伽噴火的眼楮、咬緊的紅唇,林晚榮心里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快活。今天他可沒少吃這丫頭的苦頭,不僅與圖索佐血拼了一場,還差點被玉伽打斷一條腿,要不是他聰明機智,今天只怕連命都要丟在這里!現在總算叫她也來嘗嘗苦頭了!

    他縱馬如飛,根本就沒有停歇的想法,草原上的胡人只見兩匹馬一前一後閃電般飛奔,無不歡呼雀躍,又哪里知道大可汗的處境。

    玉伽是領袖草原的絕代天驕,心智和毅力都非同凡響,雖被動的縱馬狂奔,卻始終不曾認輸求饒。她一路緊拉著韁繩,依靠嫻熟的騎術,不斷試圖牽動身下發狂的小馬。青驄馬奔行一陣,氣喘吁吁,眼眶通紅似火,腳下隱隱打滑。似有趔趄趨勢。試著控住韁繩,小馬仍然猛烈搖頭,卻已不似先前那麼激烈。

    眼看著沙漏即將滴完,而終點已近在眼前,前面地月氏族人距離自己數丈。毫無察覺的向前飛奔。

    月牙兒心中驚喜,不動聲色的拉拉韁繩,青驄馬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弱,似是力氣殆盡。

    “吁——”眼看著終點就在眼前,已沒有時間猶豫,玉伽奮力咬牙,猛地一提韁繩。

    “嘶——”正奔行如箭的青驄馬被勒住鼻子,劇痛之下,它雙眼血紅、瞬間發狂。猛一仰頭,脖子上鬃毛凜然豎起,四蹄同時騰空,身形如狂風中地柳葉般急擺,在空中疾速旋轉了一圈。

    奔行中的林晚榮听聞身後異動,急忙勒馬回望,玉伽飄拂的長發和蒼白的臉頰,仿佛風中飄散的蓮花,他忍不住的心火大盛︰沒見過這麼笨的女人,發情的母馬你也敢惹?!

    那青驄馬空中旋轉擺動的力量何其之大。再好地騎術也不管用,玉伽只覺身子像是一只充滿了氣的孔明燈般橫著飄飛了起來,馬身便已離自己遠去。

    已來不及驚訝這青驄馬為何會如此發狂,身在空中的月牙兒顧不得所有,只知道擰緊最後一口氣,緊緊抓住馬身那飄飛的鬃毛。

    青驄馬吃痛之下,昂然怒嘶,雙腿還沒落地,脖子前伸。猛地一甩。一連串的擺動之下,玉伽再也控制不住手上力量,刷的一聲,身體便如風中旋轉著脫落的蓮瓣。橫向沖了出去。

    無數的突厥人驚叫出聲,卻已來不及救援。

    雲很白。草很綠,天很藍。玉伽茫然中,緩緩閉上了眼楮。也許。草原上最美麗高貴的木棉花將就此凋謝了。

    “刷”,疾風從耳邊閃過,馬蹄疾踏而來,玉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幾乎已經貼在了草地上,正要摔實地一剎那,斜刺里,猛地伸出一只強壯有力的手臂,如鐵鉗般挽緊了她腰肢。那人仿佛在叼羊,雙腿蹬在馬上,身子疾掠至地,單手橫向一摟,順勢將她柳腰抄起。

    “啊!”月牙兒一聲驚呼,身體已輕輕飄了起來,仿佛升上了雲端。強悍的月氏族人單手摟住她腰肢,輕輕一提,玉伽便穩穩當當的坐在了他身前的鞍上,不知不覺貼入他懷中。二人同鞍並轡,疾駛而去。

    從金刀可汗落馬,到月氏族人飛身相救,這一連串動作都在石電火光之間,胡人的驚呼還來不及發出,那奔騰如飛的突厥大馬卻收不住式子,嗖的一聲,橫空跨起,仿佛飛天的神馬般,越過所有人,直朝遠方奔去。

    巨大地落日緩緩臨降草原,血紅的夕陽中,那兩人合在一起的身影,漸漸化為飄浮閃動的黑點,仿佛嵌入了蒼穹中。

    “下去!!!”突厥大馬奔出數百丈,金刀可汗甫一坐穩,心跳平息,俏臉即刻變冷,回身一記重拳,狠狠擊在了林晚榮肚子上。她是絕世無雙地草原天驕,決不允許有任何一個男人冒犯自己,即便是這強悍的救了自己性命地月氏族人也不行!

    “哦!”林晚榮喉嚨里痛哼一聲,身子不自覺的彎了下去,急劇喘著粗氣,汗如雨下。

    玉伽雖是女子,但她能力挽兩弓、雙星趕月,力道豈容小視?這一下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月氏族人毫無疑問的挨了一記狠地,五髒六腑血氣翻滾。

    難道是我以前調戲她的報應?!林晚榮喘著粗氣苦笑。

    聞他一聲痛哼,玉伽似有感應般疾抬起頭,呆呆望著他,眼神迷惑而又茫然。

    “你是誰?!”她喃喃道,輕緩的語聲中,有股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溫柔。雖然是突厥語,林晚榮卻能清晰的感知她在說什麼。

    我是誰?!

    是啊,我是誰?!

    依稀夢中、恍如隔世,人世間最遙遠的距離莫過于此。林晚榮心中波濤洶涌,就像有千百塊大石狠狠壓住了自己,壓抑的無法呼吸,他卻不能哭,不能笑,人生從來沒有這樣為難過!

    “啊——啊——啊——”他睜圓了眼楮,張大了嘴巴,用力揮舞著手臂,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又怕玉伽不明白,還在自己手心里胡亂畫了幾筆。

    玉伽看了半天,微微點頭,輕嘆道︰“原來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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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1:06: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二章 我會記住你
“啊——啊——”啞巴跳下馬來,牽住韁繩,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雙手用力猛擺,示意听不到她說的話。

    大凡失語者,多有耳聾,月牙兒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她坐在馬上,盯住啞巴的眼楮,臉上微有失望之色,輕聲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你真的是個啞巴嗎?!”

    啞巴使勁搖著頭,眼神茫然,根本听不懂她在說什麼。玉伽嘆了聲︰“可惜了,你怎麼會是個啞巴呢?”

    月牙兒說的突厥語,林晚榮一句都听不懂,焦急無助溢于眼中,正與聾啞人的神態一般無二,連演戲的功夫都省了。

    這一陣疾行,也不知奔出了幾里地,遠處的胡人已經看不見了,突厥大馬漸漸的減緩了步伐。

    想起最後一陣叼羊的情形,月牙兒皺了皺眉,忽然跳下馬來,攔在啞巴身前,指了指馬頭,小手橫在腮邊,仰頭比劃了個喝水的姿勢。又單手撫住臉頰,歪下頭,瞪大了眼楮望著他。

    這是干什麼?啞巴盯住她,神情直發愣。

    玉伽忙又把剛才的動作重復了遍,林晚榮看她手舞足蹈,忽然明白了,這丫頭是在打啞語呢。這年頭,手語本無標準可言,只是玉伽天賦極高,比劃的又形象逼真,叫人一看就懂。她是在問︰“你為什麼要朝小馬臉上灑水?”

    啞巴將臉湊到馬鼻子上,做了個嗅出味道的姿勢,又抬起頭來啊啊兩聲,得意洋洋的望著她。

    玉伽恍然大悟,正因為這人是啞巴,所以他的鼻子才更靈敏,能聞到自己抹在韁繩和馬頭上的藥草的味道。他往馬臉和鼻上潑水,就是為了融化藥粉,讓青驄馬擺脫對藥味的恐懼。

    “那你為什麼會想到我是把藥草抹到了青驄馬的鼻子上、而非其他地方呢?!”玉伽用手指了指他胸膛。又點了點自己心窩,頭一歪,做了個疑惑的姿勢,在突厥馬地鼻子上使勁拍了兩下,用手語比劃著。

    啞巴點了點頭。心中暗笑。真沒看出來,月牙兒這丫頭原來是個手語教師的好材料。

    他走到馬匹身旁,輕輕摸了摸馬背,又對自己指了一下。然後拍著胸口,做了個心髒勃勃跳動的手勢。口中啊啊了幾聲。動作雖滑稽可笑,玉伽卻能讀懂他的意思︰“馬和我們一樣,都是有生命的!”

    她笑著點點頭,正要說話,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不經意一瞥,眼神忽然遲滯起來。

    怎麼了?林晚榮吃驚之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玉伽已微蹙著眉頭,指著他手腕。輕聲道︰“這是什麼?!”

    林晚榮急忙往手腕看去,一彎淺淺地牙印疤痕。在落日地余暉中。閃著柔和的光輝。

    糟糕,他心里急叫了聲。想要收手已是來不及。這是當日整治玉伽時,她激烈反抗留下的傷痕印子,此次異地重見,以玉伽倔強頑強的心性,誰知道她會不會想起什麼。

    “啊——啊——”啞巴情急之下,雙手連比帶劃,做了一條大狗凶猛撲食的惡狀,玉伽疑惑道︰“你說這是狗咬地?我看著不太像,這像是我咬——”

    她及時停止了話語,臉上有些紅暈。把自己與狗相提並論,這樣的話,可不是她身為金刀大可汗能夠說出口的。好在面對的是個啞巴。

    月牙兒點了點頭,抬起頭來看著他,疑惑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你。你呢,見過我嗎?!”

    啞巴睜大了眼楮,一臉的茫然。

    倒是忘了,這人又聾又啞,怎麼能听到我說話呢?玉伽搖了搖頭,笑著在突厥大馬的頭上拍了幾下,手語比劃道︰“好了,你繼續說,為什麼會想到我把藥草抹到青驄馬的鼻子上呢?”

    好不容易等到她把話題移開,啞巴心驚膽顫的點點頭,疾步逃竄到突厥大馬身邊。他拍了拍馬腿,又順著馬頭撫摸它地耳朵、眼楮、鼻子和嘴,然後指了指天空和草原,單掌貼在胸前,做體會狀。

    月牙兒想了想,點頭道︰“你是說,馬匹和我們人一樣,它要感知草原和天空,也要靠眼楮、鼻子、嘴還有腿!我的小馬之所以不走,無非是其中幾點之一,所以,你才會從馬腿開始看起、然後再看五官?!”

    她盯著林晚榮,語速極快,聲音清脆如風鈴,靠林某人那幾句可憐地突厥語,哪能明白她在說什麼。

    “啊——啊——”啞巴急忙擺手,示意我听不懂你說什麼。

    望著啞巴瞪大了眼楮、茫然無知的模樣,玉伽輕聲道︰“你听不見我說話不要緊,但是我明白你地想法了。也許,你是這草原上最聰明地啞巴,可是,你往我的馬身上偷偷涂擦催情藥粉地卑劣行徑,卻不是我能忍受的,你明白嗎?她臉色冷冷,秀眉上揚,神態肅穆,不怒自威。只可惜,對方又聾又啞,睜大了眼楮、像個傻子般的望著她,叫她的威嚴無處發揮。

    這個啞巴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大可汗搶走,是所有人親見,現在可不能隨便處置他了,連大可汗的威勢,對他也是無用。玉伽咬了咬牙,有些憤怒而又無奈道︰“這次你是為了保護你的族人,我可以理解。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如果再讓我看見你使用這些下作的手段,我就把你的腿打斷,叫你再也不能騎馬!你听清楚沒有?”

    啞巴嗯嗯了幾聲,蹭到馬背旁,背身對著她,輕輕撫摸著黑馬的鬃毛,默默不發一言。

    看到他驚怕和委屈的樣子,金刀大可汗心中也不知是怎麼了,忽然有些酸楚的感覺。呆呆凝望著啞巴有些孤單的背影,她發愣了半晌,悄然輕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句,啞巴自然是听不懂的,他一下一下輕輕拍打著馬背,樣子極為悠閑。

    玉伽等待片刻,不見他回應。心里頓時沒來由的怦怦亂跳。她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地踏上兩步,竄到他身前,睜大了眼楮盯住他︰“啞巴,我想看看你的樣子!”

    她這一沖過來,頓把林晚榮嚇了大跳。只見這丫頭紅唇微張,卻不知她要干什麼。若問他此時最遺憾地事情,那便是沒有學會突厥語了。

    他真的是個啞巴!望見對面那人痴傻茫然、毫無所知的樣子,玉伽心中微微一嘆,出手快如閃電,便往他面罩揭去。

    這一刻,即使听不到,卻也能看的到了!難道被她識破了?!身後是馬匹。已無處可退,林晚榮大驚之下。望著那近在咫尺的如玉手腕,他心思疾轉。一咬牙。正要下手擒她。忽聞遠處傳來嘈雜地呼聲︰“大可汗,大可汗——”

    月牙兒微微一愣。玉手停在空中,疾速扭轉頭去,只見數百丈外,成千上萬地突厥人飛奔而來,沖在最前的便是負責護衛她安全的突厥狼騎。小可汗薩爾木行在正中,快馬加鞭,疾速奔了過來。他身邊不遠處,取勝的月氏族人如風般席卷草原。

    林晚榮悄悄退後幾步,冷汗刷刷流下。若是被玉伽揭開了面罩,這幾個月的奔波辛勞,瞬間就毀于一旦。仙子姐姐說地對,玉伽心性之堅定無與倫比,與她離得越近,那就越危險。

    突厥騎兵瞬間就沖到眼前,已失去了揭他面罩的最好機會,月牙兒悻悻收回手來,眼中有些淡淡的失望。

    “姐姐,你沒事吧?!”馬才掠到,小可汗已經從馬背上飛身而下,興奮的沖到玉伽跟前,緊緊拉住大可汗的手,眼中隱隱有淚珠旋轉。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肩上背著無比沉重的擔子,而賴以寄托的大可汗卻瞬間失蹤,那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玉伽拉住小可汗,點頭微笑︰“我很好,薩爾木,不要為我擔

    薩爾木興奮地叫了聲,圍住姐姐轉了個圈,目光落在玉伽旁邊那人身上︰“姐姐,這就是把你搶走的那月氏族人嗎?!喂,你叫什麼名字,你是怎麼把大可汗搶走地?!”

    胡不歸早已竄到林晚榮身邊,兩個人還沒來得及說上句話,小可汗一連串的發問便追了過來。眾目睽睽之下,老胡可不好翻譯,他急得冷汗往外冒,卻听玉伽微聲輕道︰“他是個啞巴——薩爾木,不要問了,他不會說話地!”薩爾木眼中閃過濃濃地失望之色,今天把右王摔下馬的,就是這個啞巴?太讓人意外了。

    “姐姐,那這金刀——”小可汗望著手中捧住地玉伽的金刀,猶豫了片刻,輕聲問道。

    薩爾木一語既出,四周頓時一片寂靜。金刀的歸屬,便是今日叼羊大會最後的疑問,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就連老胡諸人也忍不住的秉住了呼吸,听玉伽如何說話。大可汗將金刀接過,握在手中,縴細的手腕捏的緊緊,隱隱凸起一層薄薄的青色筋脈。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腳步輕動,不疾不緩的向林晚榮走去。老高嘿的一聲,緊緊拉住了林兄弟的衣袖。

    玉伽的腳步踏在草地上,沙沙的輕響回蕩在所有人心頭。看著她一步步向啞巴走去,空氣中緊張的就像要爆炸,連掉落一根針都清晰可聞。

    一步,兩步,三步,玉伽臉含微笑,身形越來越近,手中的金刀閃著耀眼的光芒。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將金刀送給啞巴之時,玉伽卻徑自越他而過,牽住他身後的突厥大馬,刷的翻身而上。

    “薩爾木,我們走!”落日余輝中,大可汗眼神冰冷,俏麗的臉龐閃著耀眼的金光,凜然不可侵犯。她用力揮動馬鞭,小可汗大聲叫好,撥轉馬頭,緊緊跟在了姐姐身後,數千精騎緩緩而動。

    大可汗沒有看上那月氏的族人!!!周圍的胡人搖頭嘆息,滿面的惋惜之色。這月氏勇士力斗右王、生搶可汗,無論武力還是智謀都是上上之選,竟然也不能獲得金刀可汗的青睞,實在可惜!

    老高哼了聲,惡毒道︰“林兄弟,不要失望。等我們把她搶來,還是給你暖床!她就逃脫不了這暖床的命!”

    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尚未說話,就見前面的馬隊緩緩停下。一匹黑馬越眾而出,快如閃電的奔到他面前,昂首甩蹄,奮力嘶鳴,刷的停在了他身前。馬上的騎士輕撫耳邊秀發,柔道︰“啞巴,今夜城中有一個盛大的宴會,你願意來嗎?!”

    周圍的胡人先是一愣,接著便爆出驚天的歡呼。

    “啊,啊——”老胡老高在背後合力,把啞巴的腦袋使勁往下按,就像雞啄米般點頭,突厥人笑聲更盛。

    玉伽臉泛微笑,輕輕道︰“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見過你!但你是我看到過的、品行最壞、騎術最差的勇士!所以,我會記住你!”“駕——”大可汗笑著說完,轉身飛奔,數千突厥人將她美麗的身影護衛其中,眨眼就已消失不見。

    “什麼意思?”听老胡翻譯完,林晚榮呆呆問道,他好不容易才尋到一個開口說話的機會,自己卻傻了。

    “沒事,她在夸獎你的優點!”老高煞有介事的安慰。

    “不是問這個!”林晚榮笑著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我是說,玉伽騎走的,為何是我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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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1:06: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三章 聞香識馬
    這個問題無人能夠回答。最起碼,老胡和老高是答不上來的。天色近暮,金刀大可汗的背影,在騎兵的護衛下漸行漸遠,消失在金色的余暉里。

    四周的胡人漸漸散去,一些蒙面的勇士,早已被少女們團團圍住,鶯歌燕語,無數的花環獻了上來。還有幾個美麗些的,羞羞怯怯的往月氏部落打量,想要沖過來送上鮮花,卻又缺乏膽量。

    畢竟,月氏是金刀大可汗欽定的部落。那最厲害的勇士,當然得由著美麗聰慧的大可汗先行挑選。剩下的,才能輪到她們。

    “林兄弟,你瞧,這些胡人少女盯著你,眼都不眨一下!”老高淫笑道︰“只要你叫一聲我要暖床的,今晚這草地上躺下的美女立馬就會堆成山,嘿嘿!”

    圍在林將軍周圍的大華騎士們放聲大笑,氣氛無比的輕松。這叼羊大會本是胡人的傳統賽事,強手如林、勇士雲集,每一次都會打的難解難分。只是今年最意外,誰都不會想到,胡人引以為傲的叼羊大賽,竟會讓一支深入草原的大華孤軍冒名頂替奪了魁首,還招來這麼多突厥少女的青睞,還有比這更有意思的事情嗎?!

    不僅如此,就連在草原享有盛名的突厥右王圖索佐,也折戟在林將軍手下。雖然那手段有些卑鄙猥瑣,但上陣拼命這樣的事情,本來就和光明正大沾不著邊。贏了就是英雄,圖索佐敗得無話可說!總而言之,今天這場仗是賺大了!

    林晚榮搖了搖頭,嘿道︰“要找暖床地?高大哥你還是自己去吧!我這個人一向清心寡欲、視美色如糞土,大家都知道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四周打量了幾眼,遺憾嘆道︰“要從這些突厥少女里找些糞土,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高酋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哈哈笑道︰“也不要緊,把燈熄掉,大家就都一樣了!睜眼一看,哇,好多糞土啊!”

    老高這廝。連說話都帶著股子淫味,不管什麼貨色,竟是來者不拒,胡不歸听得大樂,

    說笑了幾句,林晚榮向四周打量著。夕陽西下,暮色降臨,數十個有資格進入克孜爾的部落,連頭罩都不揭去,在草原上來回奔跑。盡情放歌,慶祝勝利。而更多地胡人則無緣進入國都,他們默默的打點帳篷,收拾行裝,連夜趕回自己的部落。

    對于這些失敗者來說,要想獲得其他部落的尊重和賞識,只有明年重新來過了。

    草原上的駿馬長長嘶鳴著,來來往往的不停歇,卻是去的居多。來的甚少。失敗了的突厥人黯然離開,留下來地,只有十數個部落三四百號人,其中還包括月氏。四處都是馬匹吃剩下的干草和扎營留下的痕跡。狼藉一片。隨著人聲的落下,喧囂了一整天的草原。剎那平靜了下來。

    原本駐扎在城外的數萬狼騎,已經隨著玉伽一起進入了城中,四周寂靜空曠。叼羊大會結束。突厥騎兵自然再無駐扎城外的必要了,這一點倒是在意料之中。

    看著身邊圍繞的三十多號兄弟,相比之前叼羊時的十余人,已經擴大了數倍,他們都是在四處游弋的暗哨,是胡不歸精心挑選地,每人都會幾句突厥語。林晚榮點點頭︰“胡大哥,人都來齊了麼?!”

    “都到了!”胡不歸眨了眨眼,笑著道︰“將軍,這次可托您的福,咱們這幾十號兄弟可以正大光明的進城去了。”

    所有取勝三場以上的部落都可以入克孜爾,共享大可汗舉辦的盛宴,此事自然不在話下。唯獨進了城之後要如何行事,卻是個大大的難題。

    依照他之前的打算,叼羊大會乃是一年一度的胡人盛事,熱烈隆重,必有無數王公顯貴聚集王庭。突厥騎兵在城外保護可汗和各位顯貴,精神緊張,奔波勞累,城防自然容易露出破綻。而今夜的克孜爾為了所謂地叼羊大會徹夜狂歡,只要想辦法制造些混亂,迅速佔領城頭、打開城門,五千騎兵趁著胡人還沒省悟之際,以雷霆之勢直取突厥王宮,打他個措手不及。一旦搶下了王宮,擒拿了突厥可汗和所有的權重顯貴,那便是抽去了克孜爾的靈魂,突厥王庭自然淪陷,胡人也會不攻自破。

    算盤打的雖精,只是中間發生了太多地變故。莫名其妙與右王大戰一場,月氏也在叼羊大會上一舉奪魁,現在他們再不是那個籍籍無名的弱小部落,而是所有人矚目地焦點,留給他們發揮的空間,遠不如之前那麼廣闊了。可是不管怎麼說,在當前形勢下,混進克孜爾,是他們唯一可以選擇的道路。

    “正大光明進城,未必就是福氣。”林晚榮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老胡理解他地難處,附到他耳邊笑著道︰“將軍放心吧,許震帶著剩下的幾千兄弟,早已在路上了,就算再不濟,我們也可以直接攻城啊,大不了就是一死,咱們出來的時候不就講好了的麼?就算打不死胡人,也要嚇死他們——”

    听老胡說的有趣,林晚榮呵呵一笑,心情頓時輕松了幾分。胡不歸神秘兮兮的四周看了幾眼,壓低聲音道︰“還有一件事我沒好意思告訴您,方才我們叼羊的時候,余下的兄弟們趁著胡人觀看比斗的機會,從附近的部落里撈了許多桐油,現在全托在馬背上呢。您想啊,今夜的克孜爾載歌載舞、盛情迎接叼羊的英雄們,那還不得人壓人、人堆人、人趕人那?隨便哪里竄出匹冒煙的火馬。嘿嘿,那會是個什麼情景呢!”

    “真地?!”林晚榮大喜,急忙往旁邊的戰馬瞅去。那突厥大馬肚子兩邊各掛了幾個數尺長的竹筒,用布袋掩住了,分量似乎不少。

    “哦。”高酋附耳在邊上听了半天,大喜著敦圓了嘴道︰“好你個老胡,學會偷油了!”

    “什麼偷,”胡不歸惱火的看他一眼︰“趁著沒人,到別人帳篷里游覽一下,順便撈點油水,這是偷麼?這叫撈!老高你回去找個教書先生,再學學認字吧!”

    “對,對。是撈油水,不是偷油水。”林晚榮哈哈笑著,老懷大慰。有這幾十匹火馬,就算拿不下克孜爾,我也要把它鬧翻天!

    高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急道︰“就算我們有火馬,可是那萬人地突厥騎兵也進了城,要是他們堵在王宮門口,這敵眾我寡的,不好打啊!”

    林晚榮拍拍他肩膀。微笑搖頭︰“高大哥,我們不是與他們比人數,我們是在比誰的動作更快!你看,那就是突厥王宮-

    他順手一指,高酋二人沿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暗紅的落日余暉中,克孜爾的粗獷的城牆清晰可見,離著城牆不遠處,幾角飛紅走綠、金壁黃檐的亭台清晰可見。與周圍的低矮建築比起來。它顯得那麼地高貴和耀眼。

    “從克孜爾的城中布置來看,王宮離著城門並不遠。這在我們大華,簡直就是不敢想像的,看來突厥人對于築城。的確不怎麼精通!”

    胡不歸听得點頭,華夏歷代都城。哪個不是山門重重、殿高石厚,突厥人的這座皇宮,結構簡單。造型簡陋,甚至趕不上江南富庶省份的一座府衙。

    “而根絕那些樓台的規模判斷,突厥王宮頂多就能住上兩千號人,那就已經很了不得了!”林晚榮笑著道︰“所以,突厥人的騎兵,不可能全部駐扎在里面,他們在城中一定還有軍營。既然是軍營,那離王宮就會有距離了!”

    “可是距離有多遠呢?!”老高皺眉,這個才是問題關鍵。

    “很簡單那,”林將軍攤手道︰“高大哥,如果你是突厥可汗,有這樣一萬騎兵在身邊,你想把它放在多遠?!”

    “當然越近越好了!”老高順口回答,接著想了想,又道︰“也不對,這一萬多人馬,可不是小數目,真刀實槍的,離著太近,誰敢保證他們中間就沒有個想造反的?!”

    林晚榮嘿嘿道︰“這就是帝王地通病了。渴望兵權,卻又害怕當兵的造反,一定要保持適當的距離。還有一點,你們不要忘了,這一萬精銳,可是圖索佐的族人!!!”

    明白了!胡不歸和高酋同時一驚。

    “所以說,只要我們動作夠快,及時打開了城門,在沖進王宮之前,我們和突厥人的機會,至少是一半對一半!雖然會有很大的風險,可是我們一定要去干,因為,我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他斬釘截鐵的一揮手,眼中泛起凜冽殺氣︰“只要拿下了突厥王宮,那就是我們的成功!”

    胡不歸听得熱血沸騰,急急一拍手︰“好,就這麼干!今夜我去開城門!”

    “胡大哥急什麼,”林晚榮笑道︰“現在還沒進城,里面地具體情況還沒弄清楚,談論這些為時過早。咱們有一個大的方向,進城之後見機行事就是了。”

    確實有些操之過急了,老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夜幕緩緩降臨,暮靄中,草原灰沉沉的一片,微微能看清遠處城頭上飄揚地狼旗。已經有獲勝的部落迫不及待地等在了城下,準備進入克孜爾。所有勇士的面罩都沒有摘下,這是榮譽的見證,他們要在王庭地宴會上打開,享受所有民眾的歡呼。

    城門緩緩打開了,守城的突厥兵士略微問了兩句話,勇士們得意洋洋的揮舞著手中的標志著自己部落的旗幟,便一路暢通無阻了。

    克孜爾地處阿拉善草原深處,從來沒有遭受過襲擊,突厥人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充足的信心,防守松懈也情有可原。

    胡不歸悄聲道︰“我們現在也進嗎?!”

    林晚榮看了看天色,微微搖頭︰“現在進去,只會成為別人注意的焦點,還是再等等。”

    高酋嘿了一聲︰“林兄弟,我有件事納悶好久了,你到底是怎麼識破玉伽在馬上做的手腳的?”

    這一問老胡頓時也偏過頭來,顯然,他也沒弄清楚其中道理。

    林將軍笑道︰“這個道理麼,其實也簡單。馬和我們人一樣,有鼻子有眼,有嘴還有腿,都是那些感覺器官。那匹青驄馬不肯拿蹄,一定是其中的某一個地方出了問題。所以,我先看馬腿,再看五官。腿沒問題,而馬的耳朵和眼楮,看的最明顯,玉伽很難做手腳。余下的,無非就是鼻子和嘴了。”

    有道理!胡不歸點了點頭,疑惑道︰“那你怎麼判斷她是在鼻子上做手腳,而不是嘴呢?”

    “這個還得感謝圖索佐。”林晚榮點頭微笑︰“他的手下喂青草的時候,我注意看了下。那匹小馬被戴了口嚼子,卻還是一個勁往前湊,這說明,它的嘴沒有問題,最起碼是沒有嚴重的問題。于是,剩下的最容易做手腳、又是最難被發現的,就是馬鼻子了。玉伽在青驄馬的鼻子上灑了一種花草制成的藥粉,我聞著有些淡淡的香氣,可是對馬匹來說,這種味道也許正是它討厭的。所以,你拿鞭子抽它都不走!我想了辦法,拿水澆到它鼻子上,融化了藥粉,味道消淡,它又變成了一匹正常的馬!然後,給她的馬偷偷抹了點催情的藥,又往我的馬屁股上擦了點,所以,她就追著我跑了。呵呵,就這麼簡單!”

    “聞香識馬?林兄弟,你好厲害的鼻子!”老高豎指大贊,滿面羨慕。

    胡不歸搖頭感嘆。這些道理說起來簡單,幾乎每個人都可以做到,可是那知微察細、善于思索卻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別人大罵林將軍只會耍嘴皮子,以為他擁有的一切都是耍口換來,那才是以膚淺的眼光看他了。

    “糟糕!”胡不歸還在沉思中,便听見林將軍一聲驚嘆︰“我知道玉伽為什麼要騎我的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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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1:07: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四章 啞巴勇士
    胡不歸想了想,也明白了:“將軍,你的意思是,玉伽想看看馬屁股上抹的是什麼藥粉?”

    林晚榮點了點頭,以月牙兒那丫頭的倔勁,她一定會搞清楚能讓自己的小馬發顛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想想她以堂堂突厥大可汗之尊,竟要親自探查馬屁股,說起來有幾分好笑。

    “原來是這麼回事。”高酋胸有成竹的哈哈笑道:“林兄弟放心,我給你的那藥粉,主料乃是發情的母豬奶,配料是哺乳期的羊奶牛奶,再輔以幾種常見的香料花草配置而成。都是我在興慶府購得的下等貨,而且據說大多是銷往草原的,胡人專門用它來給母馬配種。前幾次我不好意思拿出來,是因為這玩意用在人身上沒多大效果,頂多就是一陣燥熱,可是對牛啊馬啊騾子什麼的,卻是百試百靈、奇效無比。本來是預備給林兄弟你審問俘虜用的,可惜沒用上,嘿嘿,遺憾,也算那些胡人好運。這草原上常見的玩意兒,玉伽就算辨別出來了,也沒多大用處。”

    審問俘虜用的著這玩意兒?!那是怎麼個審法?胡不歸打了個冷顫,怎麼聽老高的話,總覺得有股子邪味呢?

    原來是種馬專用的,難怪這麼厲害呢,林晚榮哈哈大笑,心裡老大的可惜,都是純奶製成的上好的綠色食品,咋就讓畜生給糟蹋了呢。

    天色漸漸地黑了。草原上懵懵懂懂昏沉沉的一片,幾點幽暗的燈火自克孜爾的城頭射來。胡人不會製作牛皮燈,城牆上全靠著點亮的火把照明,草原清冷凜冽地夜風吹來,火苗撲閃撲閃著。不到一會兒便熄滅了大半,城牆上昏暗一片。突厥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也不以為怪。

    一匹快馬奔來,湊到胡不歸耳邊說了幾句,老胡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將軍,許震他們包住了馬蹄,一個時辰後便可到達指定的位置。”

    林晚榮點點頭,望見前面進城的隊伍稀稀拉拉。已經沒有幾個人了,他大手一揮,喝道:“克孜爾就在眼前。兄弟們,跟我走!”

    近四十號人馬齊齊低吼一聲,撥轉了馬頭,跟在林將軍身後,信馬由韁,直往克孜爾的城門奔去。

    一步一步,胡人的王庭越來越近,城頭巡弋的突厥人粗糙的臉頰。在陰暗的火光中都已清晰可見。回想這一個多月地生死征程,便是為了等待此刻的到來,所有人瞬間都激動起來,林晚榮緊緊抓住了馬鞍,平抑了一下起伏的心境。

    克孜爾的城牆,是由一塊塊未曾打磨過的巨大石塊堆積而成,棱角突兀,起伏不平,遠遠望去。就像是只帶殼的刺蝟,手腳靈活點的,幾乎可以順著石塊間的棱角,一步一步爬上城頭。

    建築城堡。的確不是突厥人的特長,站在這粗糙地城牆下麵。林晚榮心裡發出一聲慨歎。

    “站住,你們是哪個部落的?!”城門前,兩個突厥守衛攔住了胡不歸的馬匹。大聲喝問。

    “我們?!”胡不歸哈哈大笑,用力揮舞著手中的土犀旗幟,威風凜凜道:“月氏部落!你們沒聽說過嗎?!”

    若在叼羊大賽之前,鬼才知道月氏是幹什麼的。可是此刻形勢已完全變了,草原上最小的月氏部落贏了叼羊大賽的消息,早已傳遍克孜爾內外。他們不僅打敗了右王,就連美麗聰慧的金刀大可汗也被他們搶走,風頭之勁,一時無雙。而大可汗主動邀請該族的啞巴勇士參加王庭盛宴地消息,更是傳的沸沸揚揚,人所共知。

    看見胡不歸手中的土犀旗幟,那是強者的象徵,守衛地臉色立即變了,單手撫胸,恭敬道:“向草原最勇猛的勇士們致敬,請各位入城!”

    被突厥人崇拜地滋味的確與眾不同,胡不歸聽得心花怒放,放手一揮,大笑道:“勇士們,跟我走!”

    “吼——”他身後的勇士們爆出一聲驚天大吼,沿著緩緩打開地城門,齊刷刷縱馬而去。手中的彎刀同時劃出一道銀色光亮,仿佛突然降臨的閃電,明亮耀眼,冷厲無雙。突厥守衛看的心寒不止,果然不愧為草原最厲害的勇士,那氣勢比起右王部族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才剛剛踏入城門,便聽見陣陣的歡呼撲面而來,抬頭望去,前面寬廣的大街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高舉的火把,到處都是擁擠的人群。前期入城的勇士們,面罩還沒揭下就已被團團圍住,突厥人提著馬奶子酒,在街上點起篝火,圍繞著他們載歌載舞,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的突厥人,統統都加入進來,四處歡聲笑語、歌聲飛揚。

    城牆上值守的突厥士兵,也興高采烈的轉過身來,跟隨著人群一起唱和,那鬆鬆垮垮的模樣,哪像是駐守京畿的近衛軍?話又說回來,胡人本就不是以紀律見長,兇猛彪悍、戰力強勁才是他們的可怕之處。

    街道兩旁,人們團團擠在一起,爭相圍觀、歡樂歌舞,真個像過節一般熱鬧。

    初次見識這樣的場景,吃驚自不用提,林晚榮對胡不歸打了個眼色,又朝身後的城樓呶呶嘴,老胡心領神會的一揮手,他身後的三十余名兄弟連帶著高酋,便三三兩兩的沒入了人群中。唯留下十餘人繼續跟隨。

    胡人王庭的構造,比想像中還要簡單直接,腳下的石頭壘砌的長街,能並排行走六匹突厥大馬,這就是克孜爾唯一像樣的街道了。

    街道兩邊也學大華的樣子。聚集地滿是店鋪,只是突厥人的建築水準差勁之極,他們根本沒有堆磚建牆、上瓦和泥的概念,幾間破木板搭建起來,歪歪斜斜的。就算是一間店面了。更多的商戶,則是直接在街兩邊搭帳篷,既可以住家,又可以經商,方便之極。整個克孜爾根本就看不見幾座磚牆,遍地都是簡陋地木房和白色的帳篷,人和馬混居,雜亂不堪,連大華的一座鄉鎮街市都不如。

    胡不歸行在林晚榮身邊。撇撇嘴,不屑道:“就這破爛樣子,也敢號稱都城?連我們濟寧的鄉衙都不如!胡人吹牛也吹得太大了些!”

    林晚榮笑著搖頭:“不能這樣比!突厥人最開始是遊牧,後來發展到群居,直到這些年來才開始學大華建城定居,這中間經過了幾代的艱苦努力,但要他們一夜之間就達到大華那樣的建築和居住水準,要求未免太高了些。就現在這樣子,已經很不簡單了!”

    “月氏部落!”街上傳來一聲驚叫,也不知是哪個突厥人認出了胡不歸手中扛著的大旗。

    這一聲呼喊可不得了。大街上頓時沸騰了,無數的突厥人湧了過來,將林晚榮和他身後十余騎士圍在其中,爭相一睹他們的風采。四處都是嘰裡呱啦地胡語呼喊,少女們奮力的揮舞著小拳頭,小臉漲得通紅,清脆的嗓音夾雜其中,聽得甚是悅耳。

    “胡大哥,她們喊的什麼?!”林晚榮壓低聲音。偷偷道。

    “她們說啞巴,我要嫁給你!”老胡嘿嘿笑著翻譯過來。

    林將軍聽得惡寒,急忙一縮脖子。還未見過我的面就要嫁給我,突厥女人比男人還彪悍那!

    他發愣的一會兒。地上已燃起了數堆篝火,幾十名興高采烈的突厥少女。身著最鮮豔的節日盛裝,手拉著手,圍繞在他們身邊。吹著動聽的胡笳,跳起了歡快的舞蹈。火光照耀著她們青春地臉龐和玲瓏的身段,讓人也禁不住的沉浸在她們如火的熱情中。

    連天的歡呼聲響起,原來是一名美麗的突厥少女,勇敢的脫身而出,臉泛鮮紅的桃花,扭動著楊柳般細嫩的腰肢,輕歌曼舞,漸漸向林晚榮地馬前靠近。

    這就是傳說中著名的“啞巴”,是把美麗聰慧的大可汗搶走的強者!!

    不少突厥人已經認出了馬上騎士地來歷,頓時掌聲如潮、歡聲雷動,人群擁擠著向他靠攏。那突厥少女身處最前,她臉頰嫣紅,搖曳著動人的身姿,羞澀地看了馬上的啞巴騎士一眼,忽然疾步趕上前,將鮮紅的臉蛋往他駿馬地臉上一貼。

    周圍的胡人先是一愣,接著便爆發出如雷的掌聲,尖叫四起,連那城樓上的守衛,也忍不住的打起了呼哨,怪笑著。少女的臉頰瞬間紅如櫻桃,羞澀而又期盼的瞥了啞巴騎士一眼,轉身飛奔而去。

    “佳人垂青,將軍,屬下給你道喜了!”老胡嘻嘻笑道。

    林晚榮不解的撇嘴:“什麼佳人垂青,喜從何來?!”

    胡不歸笑著道:“胡人美女主動投懷送抱,這還不是喜?雖然你是大可汗挑中的相好,一般女子不敢嫁給你,但是按照突厥人的規矩,一個女子如果主動將頭貼上勇士戰馬的臉頰,那便代表她願意與這位勇士行一夕之緣、共度良宵,誰也不能阻攔,就連可汗也不行。即便你是王的男人,她們也照樣可以搶你、照樣和你春風一度。當然,也只是一度而已!”

    這就是一夜情的雛形了?太彪悍了!!林將軍聽得目瞪口呆,急忙道:“胡大哥,我們還是快走吧,有前車之鑒,我的火種不能外流的!”

    有了前面少女帶頭,後面的美女們也依法效仿,個個都往啞巴湧來。林將軍急忙扯馬韁,在人群中向前擠動,老胡樂的哈哈大笑。

    大街上熙熙攘攘,到處都是酒香和歡聲,胡人們喝的面紅耳赤,連舞動的步伐都有些亂了。遠遠的向前望去,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隱隱露出一角,飛簷走壁,金瓦琉璃,離著城門不過二裡來地,與周圍建築相比,簡直就是金碧輝煌。    那裡就是突厥人地皇宮了。林晚榮和老胡相互望了一眼。興奮的握緊了雙手。

    “走開,走開——”圍在月氏身前興奮歡呼的人群中,忽然傳來幾個粗壯的聲音,人群被一隊穿盔戴甲的突厥士兵強行分出一個狹窄地通道,護衛著兩個衣著豔麗、美麗可人的突厥少女緩緩行過。看那方向,竟是直往這邊而來。

    怎麼回事,林晚榮心裡一驚,急忙給胡不歸打了個眼色,眾人無聲的握緊了腰間的彎刀。

    突厥士兵奮力分開人群,那兩個少女行到眾人身邊,嬌聲道:“你們是不是月氏部落?!”

    “正是。”胡不歸傲然答道。

    少女的臉上泛起一絲甜甜的微笑,恭聲道:“那麼,哪位是名震草原的啞巴勇士?!”

    啞巴勇士?這個名頭倒是響亮的很。老胡強忍了笑,急忙推了推旁邊目瞪口呆的林將軍:“這位,這位就是名震草原地啞巴勇士!!!”

    “啊——啊——”啞巴手舞足蹈著,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少女點點頭,微微欠身道:“尊貴的勇士,您已經答應了大可汗要赴宮廷盛宴,現在筵席已經開始,為何您還未到場?!”

    她們說什麼,啞巴一個字也聽不懂,心裡那個急啊。冷汗刷刷而下。那兩個少女似乎知道他聽不懂,便用手勢問了一遍,看那整齊的樣子,似乎是有人專門教過,老胡也躲在一邊偷偷的打眼色比劃。

    筵席已經開始?!林晚榮大驚,抬頭望去,果然,前面的那些胡人部落正在魚貫進入宮廷,外面只剩下尾巴。而周圍無數的突厥人卻把月氏團團圍在了中間。無法前進。

    “我們是大可汗的隨從,是尊貴的金刀可汗派我們來接你的。”見啞巴急得東張西望、手足無措,兩個突厥少女忙柔聲安慰:“可汗說,你是勇士。一定會有很多人打你地主意,還想借機沾你的身。但是。你身為勇士,千萬不能受誘惑,要是誰敢欺負你。你就告訴可汗,大可汗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月牙兒派人接我?還警告我要經受住誘惑?這都叫什麼事啊!他無力搖頭,哭笑不得。

    少女指著周圍圍攏的人群,大聲道:“說,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不要怕,大可汗會為你做主的!”

    啞巴急忙啊啊的擺手,心裡一陣虛弱,大可汗為我做主?這都是什麼世界啊,女人比男人還強!看到啞巴勇士似乎沒有受到欺負,兩個突厥少女才滿意的點點頭,其中一人輕擊秀掌,便聽一陣“叮”“叮”悅耳的風鈴聲傳來。

    遠遠處,忽然行來一盞高懸紗幔的粉紅紗攆。那紗攆由八名突厥勇士合力抬住,粉紅色地紗圍,仿佛飄渺虛無的雲朵般,在風中起伏搖擺。

    透過那溫柔的輕紗,隱隱可見柔軟的紅塌、金黃地錦被,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紗攆所到之處,便自動分開一條道路,所有胡人皆恭聲垂目,撫胸行禮,恭敬無比。

    這是什麼?!看到那八名突厥人抬著美麗地高轎子直往此處行來,林晚榮禁不住的驚訝了。

    等那攆塌放好,一邊低垂下來,形成個窄窄的通道,兩名突厥少女同時躬身,輕輕道:“奉大可汗之命,請啞巴勇士登攆!”

    登攆?!這次不要老胡暗使眼色,只看少女地動作就明白她們在說什麼了,啞巴驚的臉都白了,這個轎子竟然是來接我的?不會吧,這麼個粉紅的帳子,哪是個老爺們坐的,傳出去還不笑話死人?

    “請勇士登攆!”不等他猶豫,兩個少女又同時催促了起來,其中一人更是高高拂起了飄飛的粉紅紗幔,彎著腰,敬等他上座。周圍的男人女人,無不以豔羨的眼神望住他。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啞巴咬咬牙,對老胡使了個眼色,便緩緩的向那攆帳走去。

    才剛邁進,那少女便放下了粉紅的簾子,八個突厥壯漢同時使勁,將他身子一帶,紗攆便高高的抬起,緩緩向突厥王宮行去,胡不歸急忙率眾跟上。

    落在那軟軟的秀塌上,陣陣淡淡的芳香撲鼻而來,羅衾便似玉伽的肌膚一樣,光滑柔軟。

    仰望身邊輕飛曼舞的粉紅羅帳,他左顧右盼、前思後想,忽然唉喲一聲面色疾變:“壞了,難道月牙兒要寵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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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1:08: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五章 大可汗的後宮
    如此一想,心中頓時又驚又癢、又酥又麻。再看身邊,粉紅的紗帳,絲般的羅衾,飄渺的秀帷,攝人心魄的幽香,處處都透出溫馨旖旎。如置身夢境,躺下去就不想起來。

    “啊——啊——”在那攆轎上哪還能待下去,他急忙掀開簾子,伸出頭去,向胡不歸拼命的揮手。

    不就坐個轎子麼,林將軍怎麼膽小起來了?老胡看的疑惑不解,偏偏林將軍有口不能言,看著他滿臉的急切,就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攆轎晃晃悠悠,不知不覺已接近了突厥王宮,那朱漆的大門已近在眼前,兩隊守衛謹守兩側,對進宮的各個部落實行檢查。

    突厥皇宮的規模比想像中的要大一些,但是相對于大華的宮城來說,不僅占地不及其一成,建築的精巧與龐雜更是有如雲泥之別。

    突厥人的建築水準還只是停留在簡單的石磚堆砌的階段,即便是他們最為核心的王宮內庭也不例外。宮牆全由巨石壘成,粗糙不堪,一條鋪著碎石子的道路,直通城牆前的正門。

    還未走近,便能隱隱聽見裡面的胡笳馬琴,不時傳來突厥人的歡聲笑語,還夾雜著濃濃的馬奶子酒的香味。仿佛舉辦筵席的大殿位置,離著門口並不遠。

    這也從側面應證了突厥王宮的窄小、簡陋和粗鄙,相比起大華宮城地三宮六院、無數的殿門偏門。突厥王宮渺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連江南的知府衙門,都比這個要強上許多。

    宮門處的守衛,見了那攆轎過來,立時收起了氣勢洶洶的表情。恭恭敬敬地撫胸低頭。突厥少女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穿過城門,魚貫而入。老胡跟在她們身後也沾了光,守衛留下他們的馬匹,僅僅檢查了一下他們身上掛著的鈍刀,便揮揮手放他們進去了。

    才一進門,便聽遠處傳來陣陣的喧嘩和歡笑聲,離著正門不過二三百丈的距離,便是一座燈火通明的巨大宮殿。

    那宮殿的架構全部由實木搭建。既高且寬,雕欄玉砌,飛簷走閣,煞是雄偉。大殿的門梁,全部採用實木鏤空格門,貼著通透的牛皮紙,隱隱透出些金黃地顏色。

    這宮殿構造精美別致、氣勢磅礴,與周圍粗糙的石屋形成鮮明的對比,林晚榮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一定是大華的能工巧匠幫助突厥人設計構建的。

    大殿正門兩側。各擺著一尊巨大的金色狼頭,張牙咧嘴,氣勢洶洶。陣陣的歡笑聲和濃濃的酒肉香味從殿中傳來,喧嘩不絕於耳。

    望見啞巴騎士掀起簾子不斷的往宮殿打量,眼中滿是好奇之色,一個突厥少女笑著比劃道:“那裡就是大可汗上朝處理政事的地方,今夜地筵席也在那裡舉行,你看,宴會已經開始了。勇士你來的太晚了!”

    上朝和賜宴在同一個地方,這在大華簡直難以想像,突厥人還沒學會大華那套繁文縟節,也就他們才不會在意。

    幾個胡人湧上來。恭敬的引著胡不歸等人,朝正在舉辦筵席的大殿行去。

    林晚榮正在感慨著。攆轎卻方向一轉,不跟隨胡不歸等人,反而沿著側邊道路。避開宮殿,急急往後賓士。

    “啊——啊——”啞巴大驚失色,急忙揮手求救。胡不歸省悟過來,一個箭步攔在少女面前:“這是幹什麼,你們要把我們的勇士帶到哪裡去?!”

    突厥少女笑著道:“啞巴勇士乃是冠絕草原的勇者,更是大可汗最尊貴的客人,他當然要享受最好的招待了。你們不用擔心,不會有人欺負他的!”

    看那樣子就知道大事不妙,啞巴手舞足蹈,啊啊大叫著,幾乎就要從攆轎上蹦下來。

    少女回過頭來,用手勢比劃著笑道:“勇士你不必害怕,大可汗一代天驕、說一不二,她一定會好好待你地!只要你從了她,就會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等待著你!”

    啊?!老胡傻眼了。要林將軍從了玉伽,這是什麼意思?!

    啞巴聽得心驚膽顫,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完了完了,看這架勢,月牙兒是鐵定要寵倖我了!失身事小,失節事大!難不成為了國家和民族,要犧牲我個人的名節?!天那,我怎麼會碰到這麼慘無人道的事情!

    躊躇一會兒,眼光微瞥,只見城外遠遠地天空處,綻放出一朵璀璨的煙花,雖無聲無息,卻美麗燦爛、煞是耀眼!老胡神色一震,急忙對林將軍使了個眼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相信以將軍地本事,一定能制服玉伽!這個節骨眼上,為了大華,只有請您做出些犧牲了!!

    “原來是這樣!”胡不歸打了個哈哈,單掌撫胸,喜不自禁道:“大可汗垂青,乃是我月氏天大的喜事。哦,他還有些害羞呢,真是個淳樸的人!請兩位快帶勇士去吧,佳時不等人呢!”

    啞巴啊啊大叫,掙扎著反對,突厥少女咯咯笑著一揮手,粉紅地簾子打下,攆轎飛一般朝庭後而去。胡不歸幾人相互望了一眼,昂首挺胸,闊步往那突厥人的正殿而去。

    老胡這廝,就這樣把我賣了?真他媽不仗義!!林將軍悻悻的放下簾子,咬牙切齒、垂足痛恨一會兒,也不知怎地,眼前忽然就泛起玉伽絕麗的面容、水嫩的肌膚,那一顰一笑,都充滿了疑惑。

    “停下!”心裡正癢癢的似貓抓,忽聽一個男子用胡語大吼,攆轎噶然止住。

    望見擋在面前那人。兩個突厥少女相互望了一眼,欠身行禮道:“參加右王大人!”

    啞巴急忙掀開簾子,偷偷往外瞅去,果不其然,攔在面前地。就是那老胡砍斷了一條腿的突厥右王圖索佐!

    他坐在一張粗糙的木椅上,被兩個胡人合力抬著,面罩早已揭去。儘管用木棍固定了,他耷拉下來的小腿仍是軟綿綿的,似可隨風擺動。老胡下手何其之狠,這一刀下去,圖索佐腿骨盡碎,永遠都無法站立了。

    右王已換過了衣服,襠部似未包紮完全。隱隱有鮮血點點沁出,每說一句話,都會牽動傷口疼痛。被林晚榮力貫雙手奮力一插,他地眼眶充血浮腫,眼珠子往外凸,雙眼擠得只剩下一條了小縫。

    草原上最英俊無敵的勇士、無數少女敬仰的右王圖索佐,竟然落到如此慘狀,不僅破相斷腿,只怕連生育後代都成問題。林將軍忍不住的搖頭哀歎,長得帥不是你的錯。但是長得帥還在我面前現來現去,那就是你大錯特錯了。

    “轎子上坐的是誰?!”圖索佐似乎喝了酒,臉孔漲的通紅,用唯一健全的手,指著那粉紅的紗攆,大聲問道。

    兩個少女同時答道:“稟右王,這是金刀大可汗要接見地月氏勇士!”

    “月氏?!”右王睜不開的眼睛裡射出濃濃的仇恨,他掙扎著站起身來,忍著劇痛單腿跳起。手中彎刀用力揮舞,狂吼道:“叫他下來!圖索佐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那撕心裂肺、瘋狂的嚎叫,聽著刺耳之極,周圍的侍衛急忙護在了轎攆周圍。一個少女急怒道:“右王,你想幹什麼?莫非你連大可汗的旨意也敢違抗?!”

    “是啊。右王大人,少安毋躁,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個男子急急架住了右王。在他身邊關切說道。

    這聲音聽得有幾分熟悉,林晚榮探頭往外看去,小王爺趙康寧站在圖索佐身邊,正鬼鬼祟祟的朝攆內瞥來。

    這個雜碎!林晚榮心裡怒駡一聲,急忙將簾子放下了。

    若是放在往日,圖索佐虎威震天,有誰敢攔在他前面?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他被人打成多處殘疾,顏面蕩然無存,此時的圖索佐,早已不是突厥人心中那個勇猛無敵、威風八面的突厥右王,就連兩個小小地宮女也敢在他面前吆三喝四。

    “好,我找大可汗去!!”圖索佐奮力捏拳,眼角齜裂,目中射出的仇恨,直欲把簾子都穿透了。

    好不容易捱到右王憤憤而去,前面引路的突厥少女才長長的籲了口氣,拍了拍豐滿的酥胸。另一個少女輕輕掀開粉紅的簾子,朝驚恐失色的啞巴柔聲安慰道:“勇士,不要怕,你是大可汗的人,她一定會保護你的!”

    我是大可汗地人?!這一句話,頓把玉伽的狼子野心徹底暴露無疑。啞巴悲憤的搖搖頭,心裡酸苦難當。

    有了圖索佐阻攔的前車之鑒,誰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次出現,轎子行地快了許多。行至一個園子門口,便緩緩的停住了,突厥少女請他下來,嫣然一笑:“勇士,我們到了!”

    到了?!啞巴將信將疑,才走下攆轎,便聽身邊傳來無數咯咯嬌笑,幾十名地突厥少女不知道從哪裡湧上來,將他團團圍在了中間,一個個睜大了眼睛打量著他,從頭瞄到腳,哪一處都不肯放過。

    能選進突厥王宮的少女,相貌自然不會差到哪裡,更妙的便是她們那火辣地眼神傳遞的異域風情。突厥少女天生大膽,撩撥之意根本不加掩飾,個個眼神濕漉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乖乖,我不是進了女兒國吧?!被一群突厥女子包夾在中間,她們的眼神就像把人脫光了一樣,饒是林將軍強悍無比,卻也忍不住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鶯鶯燕燕、環肥燕瘦,看得人眼花繚亂,啞巴急忙拍拍胸口,長長的喘口粗氣。

    看他模樣,突厥少女們頓時笑聲四起,有幾個膽大的,已經過來拉他手。有地還忍不住在他腰上掏兩下。

    真是羊入狼群啊!啞巴勇士無絲毫還手之力,哀歎著,無助之下,唯有將強暴當成了享受。

    “勇士,你不要怕!”那領他進來的突厥少女笑著安慰道:“這裡是大可汗的寢宮。除了小可汗偶爾來過,你是來到這裡的第一個男人!何況又是叼羊大賽取勝的勇士,姐妹們自然喜歡看你了!換成別地男人,鬼才願意搭理他們呢!”

    這裡是玉伽的寢宮?那不就是傳說中大可汗的後宮了?!啞巴急忙抬頭望去,只見此處與前面的宮殿又有不同,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粗獷中帶著精緻,仿佛草原上的江南園林,溫婉細緻。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手筆。

    他正四處打量著,領頭的兩個突厥少女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指著前面花園正中的一處木屋,齊齊對他微笑。那木屋裡氤氳嫋繞,霧氣騰騰,也不知是個什麼去處。

    “請勇士沐浴更衣!”一個宮女雙手呈上一襲嶄新的胡袍,隱隱帶著些金絲。領頭地少女輕聲比劃道。

    沐浴更衣?!林晚榮下意識的雙手抱在了胸前!那少女咯咯笑著,眼波流轉,比劃著手勢道:“不要怕,我們不會侵犯你的!”

    媽的。這都是什麼世界?!勇士惱怒的哼了聲,伸手就去揭頭上的面罩。

    突厥少女嚇了一跳,急忙阻止他動作:“不可以啊!勇士,你的面罩,是尊貴的象徵,只有金刀可汗才有資格為你取下!”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啞巴頓時放下心來,領頭的兩個突厥少女,一左一右牽住他手,緩緩往那木屋走去。四周地宮女,皆面帶羡慕的望著她們。

    剛剛走近,便有一陣熱氣撲面而來,那園子正中的木屋裡。竟是一汪活眼溫泉,汩汩水泡不斷翻湧。有股淡而清香的硫磺味道,四處水霧繚繞,如置身茫茫雲海。

    月牙兒這丫頭還真會挑地方。有這樣一眼四季常青的溫泉,我每天泡在這裡都心甘情願。

    兩側各有兩隻小手,緩緩往他身上摸來,啞巴嚇得一個激靈,觸電般彈了開去,轉過身,睜大了眼睛,手舞足蹈的比劃:“你,你們要幹什麼?!”

    “服侍勇士沐浴,”兩個少女臉色嫣紅,低頭道:“這是大可汗吩咐的!”

    找美女給我洗澡?!林晚榮頓時有些眼暈,即便他有兩個公主老婆,可是在大華的時候,洗澡還是需要自己動手,從來沒有哪個老婆主動找些丫鬟宮女為他沐浴。沒想到第一次享受這滋味,卻是在塞外草原的突厥王庭,還是美女雙雙飛,玉伽可真夠對得起我地!

    見他猶豫半天,一個少女面頰嫣紅,鼓起勇氣,小手伸向他衣服,另一個則是羞澀手語:“勇士,你不要害怕,我們也是第一次!”

    突厥少女果然天生的風情,她這第一次,比我第一百次都要精熟!勇士啊啊了兩聲,雙手比劃著,將她們身子推轉了開去。

    真是個淳樸的人!聽到身後傳來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兩個少女面紅耳赤,嗤嗤輕笑。

    “噗通”,身後傳來跳水地聲音,勇士將衣服堆好,帶著頭罩跳入了溫泉中,正龜縮在一角,眼中閃著怯怯的光芒。

    從沒見過這麼靦腆地勇士,他竟然是打敗了圖索佐的人!兩個突厥少女心中有種愛護這啞巴勇士的衝動,強忍住羞澀脫下外套,僅剩貼身地小衣,緩緩踏入水池中。

    突厥女子常年騎馬運動,身材大多較好,前後凹凸,玲瓏有致,這兩個少女身為宮女領頭人,更是此中佼佼者。

    點點水漬,浸潤著他們動人的羊脂白玉般的肌膚,水般透明。那薄薄的小衣輕如蟬翼,入水盡濕,緊緊貼伏在身上,更襯托出她們美妙動人的曲線。

    兩個突厥少女面帶紅暈,緩緩貼近他身旁,似是有意無意的,將那修長的雙腿緊緊挨在他腿上,同時撩起清澈的水珠,點點往他身上灑去,小手帶著溫軟的顫抖,緩緩撫摸在他肌膚上。

    這是幹什麼?!林晚榮大吃了一驚,心裡酥癢難止。被兩個幾乎沒穿衣服的美女貼住了大腿,那豐滿的酥胸還一個勁的往身上蹭,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啊!

    非禮勿視!在這緊張的時刻,攻取克孜爾的戰鬥,隨時都可能打響,他可不敢有絲毫的心猿意馬,急忙長長的籲了口氣,將身子坐直了些。

    只是,這兩個突厥少女卻似乎並不願意給他機會,羞紅了臉頰,小手借著拂水的機會,在他全身上下四處按摩,輕一下,重一下,似乎要把人的魂都捏出來。

    這到底是在享受,還是在遭罪啊?!他苦笑著搖頭,熱流自小腹湧起,直直而上。

    兩個突厥少女見他靦腆如斯,卻是更加大膽起來。也不顧自己胸衣濕透,春光盡顯,幾乎已經爬在他身上了,都能聽見他勃勃的心跳聲。

    突厥少女美目流轉,往那清澈的水下一瞥,頓時紅暈滿臉,嗤嗤嬌笑,用濕漉漉的小手在他胸前輕輕揉捏:“勇士,你真的很勇哦!!”

    “你也很勇啊!”勇士的目光落在她胸前,心道。

    突厥少女看他一眼,比劃著手勢,奇怪道:“大可汗說過,我們突厥勇士,天性奔放熱烈,從來不克制自己。但是勇士你好像和別人不一樣,難怪大可汗讓我們——

    另一個突厥少女無意咳嗽幾聲,那少女急忙住口不語了。

    林晚榮猛然一驚,頭腦瞬間冷卻了下來。玉伽這丫頭,果然夠狡猾。在如此的色誘面前,循規蹈矩、一本正經,只會讓人疑心,放蕩不羈才是正道。他媽的,我天生不是做正人君子的命啊!

    “嚶嚀”,他這一放開,可就不得了,隨意摸了兩下,兩個突厥少女連連驚叫出聲,面紅耳赤的逃了開去。

    “勇士,你好壞!!”少女羞澀難當,忍不住輕呸了一口,這一次沒用手語,只是世界上有許多眼神是共通的,根本不需要翻譯!

    女人能說這句話,充分說明了你還不夠壞,林晚榮心裡跟明鏡似的。又上下亂揉,占了幾下糊塗便宜,那兩個突厥女子便受不住了,星目迷離,喘著粗氣道:“勇士,不行,你是大可汗的人,她沒開口,我們不能侵犯你!”

    我很歡迎你們的侵犯啊!林將軍悻悻收手,恍然記起,這是在玉伽的後宮,一切都是倒過來的!

    原來這啞巴勇士比一般人壞的多,兩個突厥少女再不敢小看他了,臉頰滾燙的為他穿上衣服,細心整理一番,才羞聲道:“沐浴完畢,勇士,請跟我們來!”

    離著這溫泉不遠處,便有一座精緻的閣樓,方才進了門,便聞身後門框輕響,兩個突厥少女已在外面將門關上了。

    房內掛滿粉紅的紗帳,隨微風輕輕起伏飄動,縷縷拂在臉頰,溫柔細膩,仿佛女子光滑的小手。

    紗帳深處,隱隱露出一張寬敞的象牙床,晶瑩中帶著些淡淡的粉紅,流光溢彩、玲瓏剔透,便如盛開的桃花源。金色的羅衾整潔柔軟,幽香四溢。床的正中間,懸掛著一個小小的金色駝鈴。一隻纖纖細手,緩緩伸了出去,輕輕拉動那飄拂不定的須穗。

    “叮噹”“叮噹”,清脆的駝鈴蕩漾在桃花綻放的房中,仿佛一首最悅耳的歌,緩緩滲入心房。

    坐在在床中間的女子轉過頭來,對著他微微一笑:“啞巴,你認識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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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1:08: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六章 下輩子做你的啞巴
    玉伽頭戴金黃的氊帽,幾縷流蘇順著秀美的耳側輕輕垂下,燦爛耀眼。她身著一襲金色的胡式長裙,絲袍上繡滿了大小不一、神態逼真的金色狼頭,或怒視,或咆哮,威風凜凜、不怒自威。裙上對襟的末端,卻加了一排橙黃的紐扣,自豐滿的酥胸直排列到右側小腹下,在那遍地的狼頭中,卻又多了些女性的溫柔,高貴而又優雅。

    她緩緩站起身來,象徵身份的金色狼袍將她美妙的身段緊緊包裹在其中,裙擺長長的拖在地上,朦朧的燈光,倒映出一道修長美麗的影子。

    玉伽一手微拂駝鈴,轉過身來輕望著他,遍地的桃花粉紅中,她晶瑩的臉頰仿佛象牙白玉鍍上了暈紅,鮮豔的唇角光澤透明,似能滴出水來。

    她問的什麼?啞巴警惕的東張西望。房內柔紗飛舞,駝鈴聲聲,桃花遍地,暗香浮動,猶如置身天堂夢境,溫馨而又旖旎。這屋子裡,除了玉伽和他外,再沒有第三個人了。

    “你真的聽不到我的話麼?!”一聲輕歎就在耳邊響起,吐氣如蘭的芬芳、帶著火熱的鼻息,點點打在他的臉頰上,頓將他嚇了一跳。

    回頭望時,月牙兒俏麗的臉頰帶著粉色的紅暈,離他只在尺寸之間。淡淡的馬奶酒的香味傳來,玉伽仿佛有些醉意,她紅唇微微翕動,雙眸明亮如閃爍地晨星。緊緊的盯住他的眼睛,似在疑惑著什麼,又似在尋找著什麼。

    望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啞巴心裡狂跳,急忙退後幾步。低下頭去,雙手胡亂揮舞。

    “你,看著我!!”冷厲的聲音仿佛自遙遠地天邊傳來,帶著不容挑釁的權威與尊嚴,兩根潔白鮮嫩的手指輕輕挑上他下巴,緩緩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玉伽眼眉輕挑,雙眸如電,以王者的姿態,兩指輕扶他下巴。緊緊的盯住他,那幽邃的眼神,仿佛能射入人心裡。

    媽的,這都叫什麼事啊,這丫頭成了大王,我倒成了任她挑選的小妾。啞巴心裡叫苦不迭,哭笑不得。

    二人面對著面,臉頰就在咫尺之間,隱隱約約能聽見對方急促地呼吸。玉伽眼眸中升起一層淡淡的水霧:“你真的不認識我麼?可是,我有種直覺。我一定認識你!”

    啞巴啊啊大叫著,拼命的搖頭。

    “你否定也沒用,”美麗的金刀可汗臉上閃著堅定的神色:“你戰勝圖索佐的卑劣手段、往戰馬上抹藥粉的下流行徑,我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啞巴疑惑不解地望著她,月牙兒目光深注,幽幽道:“——當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忽然有一種心碎的感覺,抑制不住的想要和你親近。我想我一定見過你!直覺對我很重要,即使錯了,我也絕不後悔!我說的這些,你能聽懂嗎?!”

    能聽懂才怪了。以林晚榮的突厥語水準,就只能看見她張嘴。

    啞巴的眼神彷徨而又無助。那神情絕非能夠裝出來的。玉伽呆呆望著他,忽然無聲的、緊緊抓住他地手,長長的睫毛抖動著。淚珠緩緩落下:“從塞外回來,我似乎莫名的遺忘了很多事情!對我來說,這遺忘的,也許是我一輩子都在找尋地。是誰讓我遺忘?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恨他,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金刀大可汗猛地捏緊了雙手,銀牙將紅唇都咬破了,她眼中射出無比仇恨地光芒,似是熊熊的烈焰,要燃燒一切。

    林晚榮反正也聽不懂,東張西望著,眼神裡滿是無辜,哪裡知道玉伽恨他已經恨到了極致。

    若能像啞巴這樣,做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不會說的人,那倒免去了許多地煩惱。玉伽幽幽一歎,擦去淚珠,拉住他手,輕聲道:“你喜歡這裡麼?這是玉伽的房間!”

    啞巴瞪大了眼睛望著她,月牙兒笑著,拉住他在寬敞的房間裡走來走去:“我知道你聽不見,可是不要緊啊,玉伽就是你的耳朵!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說,我喜歡這樣。你看,這是上好的官窯,是我十六歲時,瞞著父汗,偷偷跑到興慶府用自釀的馬奶子酒換的。這是茶葉,這是胭脂,這是大華的詩集典冊,這是我自己做的衣服,這個——”

    她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玻璃瓶,愣了一下,眼神陣陣迷茫:“這個叫香水,是大華人的新發明,我最喜歡——奇怪,怎麼會是空的?!”

    林晚榮心裡跟明鏡似的,這是通過死亡之海羅布泊時,她將香水倒了、偷偷用來儲存分配給她的水源,又把那珍貴無比的水滴偷偷送給了窩老攻。

    “啊,啊!”啞巴把鼻子湊到玻璃瓶邊,深深嗅了幾口,不斷點頭。

    “你也喜歡?”月牙兒欣喜道:“不要緊,我身邊還有!大華造香水的那人是個大奸商,這一瓶香水的價錢可以買三十頭羊,還常常買不到。我花了三倍的價錢,才買了兩瓶!”

    幸好林晚榮聽不懂她的話,要不然准會暴跳如雷:小姐,你買黑市走私貨,那價格也要算到我頭上嗎?!

    “還有這個,粉紅紗帳,都是上好的江南絲綢,大華的女子出嫁的時候都挑選這顏色,我也很喜歡——啞巴,好不好看?!”她用飄浮的粉色絲紗,輕輕蒙住面頰,只露出明亮的雙眼在外面,羞怯中帶著欣喜,那般神情,一如興慶府外的初見。

    人生啊人生!望著那如花般嬌豔地面頰。啞巴無語輕歎。

    月牙兒拉住他手,在自己的香閨內輕輕漫步,笑聲不停。林晚榮心潮澎湃。他知道,玉伽之所以對他這樣親近,不僅因為他是贏了叼羊大賽的啞巴勇士。更多的,是她心裡不自覺的對他那種親近,仿佛是多年養成地習慣,就算她可以把他忘的一乾二淨,但那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哪是說改就能改的?

    不知不覺行到房間正中處,兩個人齊刷刷的停了下來。玉伽緩緩坐下身子,撫摸著身邊柔軟的羅衾,輕聲道:“看到這個了麼?這叫象牙床。是父汗賜給我的,本是要等我大婚時用的。只是,他老人家終沒有等到那一天!”

    玉伽默默低下頭,眼中噙滿淚珠,忽覺有人輕輕拍打肩膀,抬頭看去,啞巴眼中充滿同情的望著他。

    月牙兒微微一笑,不待他猶豫,便已拉住他坐在自己身邊:“你知道麼,父汗這一輩子最大地願望。就是要征服大華!為了這個,他和大華人打了一輩子的仗,即便是故去了,也一定要瞞著大華人!我從小就跟在父汗身邊,對大華的文化極為感興趣,許多事情一想就能通,連父汗都誇我聰明,所以,才把那千鈞重擔交給了我啞巴一句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偏偏玉伽喜歡的就是這種減壓方法。她看著茫然的啞巴,輕聲道:“其實我們突厥,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強大,尤其是在父汗過世之後。巴德魯手握重兵、對汗位虎視眈眈,圖索佐卻一心想我嫁給他、要無聲篡權。唯一有些遠見的祿東贊老師。卻又苦無實權。薩爾木年紀還那麼小,而我要在十年之後,把一個完整的草原交給他-

    她無聲無息的靠在林晚榮肩膀上。柔聲道:“啞巴,你知不知道,玉伽多麼羡慕你,因為你聽不到這些話,就不會像我這樣,有無數的煩惱!你可以永遠做你無憂無慮的啞巴勇士!”

    月牙兒緊緊抱住他地胳膊,將頭依在他肩膀上,柔軟的嬌軀微微顫抖。這種依靠,純粹是出於心底殘存的那一絲慣性,卻又如此自然。此時此景,與昔日林晚榮找機會故意占她便宜,完全是兩般景象了。

    即便有著語言隔閡,卻依然能感覺到她心裡的脆弱,啞巴長籲一口氣,默默無語。

    玉伽聽他歎氣,急忙抬起頭來,輕聲道:“你不要害怕,有我在的一天,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即便你是個聾子、是個啞巴又怎麼樣,誰敢笑話你,我就割誰的舌頭。我一定保護好你,讓你成為草原上最快樂的人,請草原之神作證、玉伽以生命起誓!!”

    玉伽執著的眼神,清澈的仿佛水晶,啞巴看地呆呆,也不知怎地,鼻子忽然一酸,眼眶就紅了起來。

    月牙兒望著他,愣了愣,忽然驚喜比劃道:“啞巴,你,你能聽懂我說的話?!”

    僅此一句而已!啞巴輕輕點頭。

    “啞巴,你真厲害!”月牙兒望著他,忽然淚落如雨:“父汗去了,我帶著小薩爾木,一個人,好辛苦!別人都有耳朵有嘴,可是他們從來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世界上唯一能聽懂我說話的,就是你了!”

    落淚的玉伽顯得如此地美麗清純,這一刻鉛華散盡,她再不是那個縱橫草原、智計百出的絕色天驕,而就是一個享有七情六欲、笑語歡顏地普通突厥少女。www。101du,.NET下載TXT、UMD、JAR格式小說,手機用戶登陸wap.101DUNET免費閱讀最快最新的文字版小說。

    這一句又聽不懂了!啞巴苦笑。

    月牙兒臉上帶著淚珠,望了啞巴幾眼,忽然站了起來,將他按坐在象牙床上,輕聲道:“你就在這裡,坐好!”

    這是幹什麼?身下的羅衾絲般柔軟,啞巴卻是片刻都坐不住。玉伽望著他,堅定而執著的大聲道:“我要找回我所有地一切,誰也沒有資格讓我遺忘!啞巴,不管你是誰,我都想看看你!”

    她纖纖五指微張,瞬間就往啞巴頭上的面罩揭來。

    何必呢,遺忘本是最好的選擇!!林晚榮心中百感交集,雙手捏的啪啪作響,竟有一種下不了手的感覺。

    “當!”一聲清脆地刀劍交擊。瞬間劃破房內的寧靜。

    “外面何人喧嘩?!”玉伽纖纖細手微微一頓,轉身怒喝,眉毛輕挑間,臉頰冰冷,雙眸深邃。高貴而又威嚴。只在轉瞬之間,那個清純的少女月牙兒已消失不見,站在面前的,是冷靜智慧的金刀可汗。

    “誰敢攔我——”遠遠傳來一個男聲地怒喝,伴隨著刀槍交加的響動:“大可汗,玉伽,你為什麼不見圖索佐?!月氏的雜種,你給我滾出來!圖索佐要與你決一死戰!”

    玉伽眼神一冷,門外傳來那領頭的宮女驚慌失措的聲音:“稟大可汗。右王在宮外喧嘩吵鬧,說是一定要見你!現已與守衛起了衝突!”

    大可汗怒哼一聲,正要推門而出,忽然止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拉住啞巴的手,溫柔道:“你和我一起出去!不要怕,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你!”

    我怕他?這話說反了吧,他那滿身的殘疾難道是自己從馬上摔下來的不成?林晚榮嘿嘿一笑,佯裝擔心的點了點頭。

    玉伽回頭留戀地張望了一眼。小手在駝鈴上輕輕撥拉了一下,清脆的鈴聲中,二人越門而出。方踏進園子,就聽外面傳來啊啊的憤怒咆哮,斷了腿的圖索佐,不顧守衛阻攔,正舉著彎刀往裡沖。

    望見玉伽出來,圖索佐欣喜的一愣,旋即歡呼道:“玉伽——大可汗。你出來了,你終於肯見我了!”

    玉伽眼神冰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彎刀上,淡淡道:“右王。你是要造反了嗎?!”

    “當”,圖索佐手中的彎刀瞬間掉落在地上。他顧不得斷腿,急急躬身俯首,疼得臉色蒼白:“圖索佐不敢。只是我求見大可汗心切。才會一時衝動!請大可汗原諒!”

    “一時衝動?”玉伽不緊不慢道:“我們突厥汗國沒有規矩的嗎?我父汗在世的時候,你會這樣一時衝動嗎?!擅闖禁地、咆哮後宮,此事,你不僅要給本汗一個交代、更要給突厥萬民一個交代。”

    這一句話說的極重了,玉伽繼承大可汗之位才不過半年多地時間,正是立威的時刻。圖索佐面色煞白,猛地一揮彎刀,“刷”,左手拇指旋轉著飛出,鮮血狂湧。林晚榮看的一愣,果然不愧為突厥右王,這廝倒是夠狠的!

    “你這是幹什麼?”玉伽急忙上前一步,關切道:“右王身為我突厥國柱,怎可自殘肌膚?快來人,給右王上藥包紮!”

    圖索佐推開了上藥的守衛,任那手指鮮血汩汩,躬身伏地道:“圖索佐對大可汗之心,天地可鑒!”

    右王再怎麼蠻橫,對月牙兒的心思卻是真情實意,只是,他卻沒有征服玉伽的本事,林晚榮搖頭歎了聲。

    “右王快請起來吧!”玉伽親自扶起圖索佐,早已有兩個守衛過來攙住了他。

    眼見形勢好轉,圖索佐身邊一人急急上前跪伏,大聲道:“小可大華誠王世子趙康寧,拜見金刀可汗。祝大可汗玉體康健、美麗長存。”

    這可是正宗的華語,林晚榮聽得一字不漏,心裡暗恨,青旋和仙兒怎麼會有這樣的堂兄弟,真是丟人到姥姥家去了。

    月牙兒看了看跪伏在地地趙康寧,嘴邊撇過一絲不屑的冷笑:“誠王世子?大華還有誠王麼?本汗為何不知?!”

    這一巴掌打的可真夠響的,趙康寧頓時臉成豬肝,趴在地上諾諾兩聲,不知如何言語。林晚榮心裡那個爽快啊,恨不得抱著月牙兒親上兩口。

    “右王求見本汗,所為何事?!”玉伽不理趙康寧,轉向圖索佐,皺眉問道。

    右王看了看她身後地月氏族人,咬牙道:“圖索佐只有一個請求,請大可汗恩准。”

    看圖索佐仇恨的眼神,便知他沒安什麼好心,玉伽將啞巴往身邊拉了拉,微語道:“不要怕,你站在我身後,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麼樣地。”

    聽不懂她的話,卻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啞巴心中一酸,拉住月牙兒的手,微微低下頭去。望著他晶晶閃亮地眼窩。玉伽整個人忽然呆住了:“我見過你,我一定見過你!”她不知不覺中哽咽了,喃喃自語著,似乎在極力的搜索著什麼。

    大可汗對月氏族人的關切愛護歷歷在目,圖索佐幾乎要發狂。他流血的大手猛地一指啞巴,大聲道:“啟稟大可汗,圖索佐要在所有獲勝的部落面前,和這個月氏族人再舉行生死決鬥!啞巴,你敢不敢答應?!”

    誰知道這傢伙在狂吠什麼,啞巴不屑地撇撇嘴,目光一掃,卻見那跪在地上的趙康寧正偷偷往他身上打量。

    “哼,”他猛地一瞪眼睛。朝小王爺怒目而視,趙康寧嚇得一個激靈,急忙趴在地上不敢動了。對付這種人,一味躲閃只會讓他更加心生疑惑,不如叫他自己乖乖的把頭縮回去。

    “生死決鬥?!”玉伽微微歎氣:“圖索佐,你現在還有資格說這個話麼?!”

    叼羊大賽上,圖索佐被月氏的啞巴摔下馬來是所有人親眼看見,若說生死決鬥,那個時候的右王就應該死了!哪容到他現在再提出決鬥?

    “啞巴,我們走吧!”大可汗微微搖頭。帶著啞巴徑直前行。

    “玉伽——”圖索佐急了,單腳起跳,急急的攔在她面前:“——大可汗,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自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起,圖索佐就發過誓言,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這麼多年來南征北戰,破鐵勒、平草原,圖索佐從未向大汗要求過功勳。我心裡就只有一個願望:請大汗將她最美麗智慧的女兒玉伽。許配圖索佐為妻。玉伽,大可汗,圖索佐可以為你去死,請你給我一次機會!”

    圖索佐激動地面孔通紅。凸起的眼珠充滿了血絲,分外的恐怖。

    月牙兒輕聲歎道:“圖索佐。很感激你對我的盛情。可是,機會,我已經給過你了!當金刀懸起的時候。我給了所有的草原兒郎一個機會。是你自己失去了它!我們的先祖定下叼羊大會的規矩是為了什麼?若我因你是右王而徇私,那麼所有失敗的人都可以向我要求第二次機會,這是對勇士的侮辱!機會對每個人都只有一次,你是如此,啞巴勇士也是如此。”

    玉伽地柔聲輕語,仿佛刀子一般刺在右王心上,說來說去,只怪自己沒有抓住機會,更怪那個月氏的陰險小人。他撇過大可汗,死死盯住月氏族人,雙眼血紅,咆哮道:“啞巴,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們筵席上見!”

    媽的,瘸子兼太監也敢在我面前這麼凶?看來還是揍的不夠狠!右王被兩個侍衛扶著去了,林晚榮狠狠的噴了口吐沫,憤憤不平的想道。

    “啞巴,你會為了喜歡的女人而哭泣麼?”大可汗忽然拉住他的手,輕柔問道。

    聽不懂!啞巴很乾脆地啊啊幾聲,仿佛鵝叫!

    那舉辦宴會的大廳,離著玉伽的後宮,不過一裡不到的路程。行到近處時,人未進殿,便已有喧嘩吵鬧、酒香肉味隨風飄了過來。

    突厥人所謂地筵席,雖遠遠說不上精緻,卻實惠的很。桌上堆滿大塊大塊地煮牛肉、三十餘個架子上掛滿油光閃閃的烤全羊,每只烤羊身上都插著兩隻突厥彎刀,供人宰割,滴滴黃油不斷落入火盆中,掀起劈裡啪啦的輕響。馬奶子酒潑灑地到處都是,帶著腥味的幽香飄入鼻孔,倒是勾起了人的饞蟲。

    即便是大可汗舉辦的盛宴,卻也沒能改變胡人的習慣,看哪只肥羊烤熟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油淋淋的雙手上去便抓。遍數殿裡的胡人,個個都是臉上放光、手裡放亮。唯一幾個斯文點的、拿刀子割碎了再啃的,細瞄一眼,卻是老胡那廝。

    大殿中蒙面的勇士不多了,老胡他們是得勝的月氏,金刀可汗沒來,誰也不敢給他們揭開面紗。

    “參見大可汗!”瞥見玉伽進來,殿裡的胡人急忙放下羊爪子羊腿,濕漉漉的雙手往胸前一抱,恭敬的行禮。

    月牙兒笑著點頭:“各位勇士快請繼續吧!”

    瞅見林將軍跟在玉伽身後進殿。胡不歸等人大喜過望,急忙湧了上來。

    這殿裡地胡人明顯的分為了兩派,一邊是靠近汗庭寶座的突厥王公們,約有二三十來人,越靠近王座的。身份越尊。瘸腿的圖索佐坐在眾人之首,目射寒光,冷冷盯住月氏。另一派則是叼羊大會上取勝三場以上地勇士們,約有百來人,他們坐在大殿正中,許多都已經取下了面罩,呼朋喚友的好不熱鬧。

    “姐姐,你來了!”小可汗薩爾木從王座上飛一般的奔過來,緊緊的拉住了玉伽的手。他看了一下玉伽身後的啞巴。奇怪道:“勇士,你是和大可汗一起來的嗎?!”

    “他當然是和我一起來的。”月牙兒臉上有些淡淡的紅暈。

    “我知道了。”薩爾木點點頭,從懷裡取出金刀:“姐姐,給你!”

    玉伽微微嗯了聲,接過金刀握在手中,看了啞巴幾眼,微微垂下頭去:“薩爾木,這廳裡地勇士們,你都認全了麼?”

    “那是當然,”小可汗像模像樣的點點頭。指著正中的各個部落道:“凡是勝了三場以上的勇士,面罩都是我親自揭開的,我還和他們每個人都喝了酒,名字我都能叫的上來,是不是啊,勇士們?!”

    “我們永遠銘記小可汗的恩情!”數十個部落一起大喊,被可汗揭開象徵榮譽的面紗,這是他們足以驕傲的資本!

    “很好,薩爾木!”玉伽欣慰的拍拍小可汗地肩膀。指著王座以下道:“還有這些王公叔伯兄弟,他們更是我突厥的中流砥柱,你也應該去和他們喝酒,向他們請教!”

    小可汗驕傲的答道:“姐姐。這些叔伯兄弟,我也都喝過了!”

    “小可汗海量!大可汗教導有方!”王座以下。所有王公都躬身施禮,連圖索佐都搖晃著站了起來。除了祿東贊和巴德魯,所有的突厥精英都在這裡了。

    月牙兒眼眶微紅。傲然道:“薩爾木,你是好樣的,姐姐為你自豪。”

    胡不歸有些駭然,這小傢伙這邊也喝,那邊也喝,難道他是酒仙不成?林晚榮心裡倒是雪亮,能耐大的不是小可汗,而是玉伽。以她的妙手,弄點解酒藥,還不容易的跟喝水似的。她這是在處處培養薩爾木地威望,其用心良苦可見一斑。

    大可汗扶著小可汗的手,姐弟倆緩緩坐上那象徵著最高權勢的突厥王座,大殿中立刻肅穆下來。

    “啟稟大可汗,還有最後一個部落,正在等待您尊貴的雙手,親自揭開他們地面罩!”突厥祭司的聲音緩緩傳來,場中頓時歡騰無限,誰都知道最後一個部落是誰,這已經是叼羊大會最激動人心地時刻了。

    幾縷耀眼的煙火,照亮克孜爾城外的天空。胡不歸翹首顧盼,欣喜之餘,急忙朝眾人遞眼色。月氏部落十幾號人已經不知不覺地站了起來,靠近那掛羊的架子,手中不知不覺握緊了那滿是油漬的彎刀。突厥人看他們聲勢雄壯,卻以為他們是要列隊接受大可汗的祝福,歡聲更加熱烈。

    玉伽緩緩站起身來,用力握緊手中的金刀,正要說話,卻見突厥右王奮力站起身來,大聲道:“慢著!”圖索佐身子一轉,單手抱胸,面對玉伽,恭敬道:“啟稟大可汗,以草原之神的名義,圖索佐要和啞巴勇士決鬥,不死不休!”

    “你——”玉伽氣的臉色煞白,握住金刀的手不住顫抖。

    大殿中哄的鬧騰起來,雖說圖索佐的要求太過分了些,但能看見啞巴勇士一展身手,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心願。

    “將軍,怎麼辦?!”胡不歸忙壓低聲音道。

    “準備動手!”林晚榮面無表情的哼出四個字,一提手中鈍,大踏步向前走去。

    啞巴勇士這是怎麼了,所有人都呆住了,吃驚望住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啞巴一步一步向前,緩緩行到圖索佐身邊,眼神冰冷的盯住他。

    “你要幹什麼?!”突厥右王單腿起跳,駭的急退兩步,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覺一記重拳轟的砸在了自己腦門上:“幹你娘!”

    這一連串動作石光火電之間,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圖索佐的身體已經轟的倒了下去。坐在他身邊的趙康寧嚇得連滾帶爬的鑽下臺階,這種暴力手段他再熟悉不過了,驚詫之下手指疾點,話都說不攏了:“你,你是——”

    “啞巴——”玉伽睜大了眼睛,胸脯急劇起伏,呆呆的望住他。

    勇士眼中浮過淡淡的水光,溫柔道:“對不起,小妹妹。下輩子做你的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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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1:10: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七章 破城

克孜爾城外。

    夜。漆黑而又寂宴。沒有火光。沒有蹄聲。遠遠地天際。似有一片飄浮地烏雲,無聲無息的游蕩過來。

    城頭熊熊燃燒的火炬。在冰冷的草原夜風中。火焰不斷的飄浮擺動,直至緩緩熄滅。殘存的***也不過二三成,昏黃的燈光照耀著城牆,凝立城頭,目視所見地距離,也不過百丈而已。

    隨著勇士們地進宮。克孜爾城內地狂歡的氣氛減弱了許多。雖仍是歌舞不絕。姑娘們卻已漸漸散去,原本擁擠地大街。也逐漸變得稀松起來。倒是守城的突厥士兵,借著這一年才有一次地狂歡機會。一手提著烤熟地的羊腿,一手提著馬奶酒,興奮的手舞足蹈、放聲歌唱。在叼羊大會這樣普天同慶的日子里,人人歡聲沸騰,是沒有人會去責怪他們麻痹大意的。

    一個小小地黑點,似釘般楔在城牆上。一動不動。遠遠望去。便仿佛一只爬牆的壁虎。在幽暗地燈光里,誰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離著他頭頂不到半丈。便是城牆地垛口,一盞火把斜掛著。將熄未熄,馬奶酒的香味伴隨著突厥人的歌聲隨風傳來。整個克孜爾都陷入了歡樂之中。

    突厥民族的個人戰斗力確實很突出,但與戰力同樣突出地,是他們地松散的紀律性,游牧民族的散漫,在他們身上一覽無余。突厥王庭地處阿拉善草原深處,毗鄰阿爾泰天險。可謂突厥汗國最穩定的大後方。自建國以來,突厥南征北張、一統草原。大小戰役不下千場,唯獨克孜爾,從未受過任何的侵擾。這讓他們的神經漸漸地麻木了。

    “嗖,”燈光一暗。似有清風拂過。火炬熄滅了。那伏在牆上的壁虎,爬壁疾行。無聲無息地躍入了垛口。隱沒在黑暗中。

    “媽地,怎麼又熄了!?”一個胡人守衛。打著酒嗝罵罵咧咧的走過來,火折子還沒打亮。便听脖子 啪輕響,他壯碩地身軀緩緩癱軟了下去。

    高酋深吸了口氣,將這胡人地尸體放倒在黑暗的角落里,與此同時,又有幾只壁虎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他身旁,那相隔三丈外,四五個突厥守衛手抓著羊腿,正朝著大街上指指點點。肆無忌憚的大笑著。也不知是看中了哪個突厥女子,他們地身側。便是通往城樓地引牆了。

    老高嘿了聲。手中閃亮地彎刀狠狠比劃了下,身後的幾個弟兄心領神會。數人同時出擊。如狸貓般疾竄了上去。

    高酋身手最好。數丈距離眨眼就到,動作快如閃電,一左一右狠狠的捏住兩名胡人地脖子,那身側地兩名突厥人驚駭之下,正要放聲大叫。卻覺聲音沙啞,怎麼也喊不出聲了,低頭看去。冷冷地鋼刀架在脖子上,汩汩地鮮血自喉管流出。

    兩名大華將士強自將這幾人抉住靠在城牆岩壁。耷拉著腦袋,做出個醉了酒地模樣,另一個垛口地守衛朝這邊看了幾眼,頓時笑罵出聲。

    “機關在那邊!”幾人蹲下身來,長吁了口氣,一個負責觀測的兄弟。指著引牆之上的一個巨大地輪盤。壓低聲音說道。那機關約在五六丈開外。被掩在圓形垛台中。四周都有護牆,有數十名突厥人守衛著,看那身板模樣,顯然是胡人中的佼佼者,克孜爾厚重的城門。全靠這機關引繩拉動,

    數了數人頭。守衛機關的一共十個胡人,而自己身邊有七個精銳兄弟。高酋微微頷首,望望天色。正要揮手疾上,忽听一個突厥人大聲悚呼起來︰“快看。那是什麼?!”

    那突厥人手指的方向乃是朝向城外。一大團烏黑的雲彩,

    無聲無息逼近克孜爾。看那距離,已只在數里開外。地面微微地有些顫動。卻淹沒在城中盡情地狂歡里。

    “是騎兵!”一個目力極佳、戰陣豐富地胡人首領眺望一會,忽然驚呼出聲。

    他話音未落,克孜爾的大街上忽然響起幾聲驚恐地喊叫︰“快。快跑啊。馬驚了!”

    兩三匹渾身竄著火苗的突厥大馬,痛苦地哀聲嘶鳴,不斷疾躍。沿著大街撒蹄飛奔。幾名胡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已被那駿馬踩在腳下。火苗剎那竄上衣服頭發。響起淒慘地哀嚎。

    街邊的突厥人省悟過來。嗷嗷叫著轉身逃竄,他們雖然是草原最好的馴馬師,但面對這樣渾身著火地瘋狂大馬,誰敢掠其鋒芒?

    “上!”趁著所有胡人都在發愣地機會。胡不歸猛一揮手,七條好漢如箭般射出。那守衛機關的胡人听聞身後地腳步輕響,方才轉過身來。便見眼前雪光飛舞。一片陰森地大刀。直往頭上劈來。

    血光飛濺中慘叫四起,突厥人聞聲望來,只見數個蒙面的黑影如狼入羊群般殺入機樞處,彎刀狂舞,掀起滔天的血浪。

    “殺啊!”似乎是與高酋遙相呼應,那城外緩緩飄浮的雲彩,忽然似大漠的狂沙般滾動起來,數不清地戰馬,黑的、白的、黃的,匯成一股飆涌的洪流。以風卷殘雲之勢,直往克孜爾襲來。

    戰刀閃亮。驚天動地的殺聲中,許震、李武陵,無數年輕地、憤怒地臉膛。看的如此清晰。

    “兄弟們,啟城門!!”老高一刀劈開身邊地頑敵,血光濺上臉龐,他猛地抉上那巨大地輪盤把手,身後的數名兄弟同時嘿的大吼,沉重的克孜爾城門“呀”地一聲,露出細細的一條縫隙。

    城外、城中、城上。三處同時遭襲,突厥人這才如夢初醒。驚亂中的胡人首領一聲大吼︰“敵人來襲!殺啊,殺死他們!!”

    數千突厥兵士瘋狂涌上城牆,箭支如雨點般射向城下疾駛而來地大華人。“噗”“噗”聲中,夾雜著悶響,數十名大華將士翻滾著跌下馬來。

    胡人密密麻麻的箭矢,被輪盤周圍地垛口擋去了大半,城上把握輪盤的七名勇士。睜圓了眼楮。同時大吼,奮力推動機關,“吱吱呀呀”。沉重地石門緩緩拉動開來。

    數不清地突厥人發瘋一般地向垛口涌來。要將這七人全數殲殺。同時,城樓下地胡人。揮舞著彎刀,要將那緩緩拉動的巨大繩索砍斷。

    “殺啊!”隨月氏潛入城中的二十余名大華將士,正與他們迎個正著,雙方激戰在一起。

    圍住垛口地胡人越來越多。將士們個個身上染滿了鮮血,那轉盤的推動卻越來越困難,城門推開個半肩寬地小縫,便再動不了分毫,眼看著許震和李武陵就要殺到城下。又有數十名弟兄中箭摔下馬來,老高急地眼眶齜裂。正要舍出命去,忽聞城外傳來一個女子的急聲嬌喝︰“閃開!”

    一道白影如流星般疾越眾人,直朝城門射去,胡人瘋狂的箭矢仿佛紛飛地流蝗。帶著呼嘯疾撲而去。那女子身形不停,手中的劍光疾揮,仿佛霹靂閃電、雷霆萬鈞。直直往城門撞去。

    “轟!”城牆仿佛都開始搖晃,厚重地城門塊塊破裂。碎石滿天飛舞,塵灰彌漫,左邊地那扇城門搖搖晃晃。轟然倒塌在地。

    在那巨大地沖擊中。蒙面地白衣女子。身形猛地一滯。口中發出一聲微不可察地痛哼。如電般彈射出去,落地時踉蹌幾步方才站穩。酥胸急劇喘動著。

    克孜爾地城門何其厚重。有誰能憑一人之力將其擊碎?這一擊猶如石破天涼,震顫在每個人的心上-

    城門雖只倒下了一扇。通往克孜爾地通道卻已全然暢通。

    “弟兄們,跟我沖啊,殺進克孜爾。活捉突厥可汗!!”許震、李武陵怎會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二人興奮的臉膛通紅。冒著無邊箭雨,齊齊怒吼著奮力一提馬韁,那駿馬幾乎是騰空飛起,刷的越過遍地碎石,直直沖入突厥王庭!

    跟在他們身後的大華鐵騎,仿佛}凶涌地一字洪流。轟地撞開剩余那扇殘破地大門,洪水瀉地般殺了進去。那無敵地氣勢。就連凶悍地突厥人也望而生畏!

    無邊箭雨滾滾而下,城下奔行的大華騎士不斷落馬,卻有更多的人瞬間沖了進去。殺入了克孜爾地大街。空守城樓已無意義。突厥人迅速調頭。涌下城牆。妄圖將大華人截殺于巷間。

    “我就知道,林兄弟一定有後手!!”高酋興奮之下,飛起一腳踢斷那笨重地輪盤。躍身跳上那高高地垛口。手中滴血的彎刀奮力揮舞。像狼一般嚎叫著︰“這是突厥人地王庭!兄弟們。閉上你們地眼楮,使勁砍吧。我們只賺不賠!”

    方才還是鶯歌燕舞地大街,瞬間變成了血的海洋。四五十匹點燃地火馬在前面瘋狂飛奔,仿佛旋轉地飛輪。凡是挨近者。非被踩踏即被火燒,瘋狂涌入地大華騎兵。跟在火馬身後。以風一般地速度,沖散聚集起來抵抗的突厥人,匯成了一股截不斷地洪流。這本是突厥人攻破大華城池時最善于使用的伎倆,今天被大華人原封不動地歸還了回來。

    “啾!”一聲響箭劃破城外地天空。綻放出五彩艷麗的焰火。

    大殿中所有突厥人同時一驚,還未省悟過來。忽听“嘩啦”巨響,場中掛羊的火架同時推倒,月氏族人手執彎刀,仿佛洶涌地狼群。嗖地就朝王座竄去,上座的突厥王公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已被鋼刀架到了脖子上,稍有反抗地,即刻被月氏毫不留情地格殺。血光四濺中。下首地胡人們慌作一團,倒是那些叼羊的勇士們反應最快,急急沖了上來。

    “薩爾木,小心!!”金刀大可汗淒厲驚呼。手中彎刀瞬闖出鞘。刷的一聲,迎風劈出。同時玉手疾伸。就要去拉小可汗。

    “當,”金戈交鳴劃出一道刺耳的尖音,啞巴搶身一刀。正攔在了她身前,雙眼炯炯有神。狠狠盯住了她。

    還是那樣明亮地眼神。卻已是天差地別!玉伽精神一陣隴惚,片刻之前和他說過地話言猶在耳,她心里仿佛窒息了一般。疼的沒有了知覺。

    “你不是啞巴,你是誰!你為什麼要騙我?”她喃喃望著他,眼神呆滯。忽然憤怒地狂吼一聲︰“不管你是誰,我都要殺了你。殺了你!!”

    “當”“當”“當”。她瞪大了眼楮,似是發了狂地母豹般。雙手握刀。瞬間攻出三記,記記精妙。刀刀不離他要害,從前做俘虜時。這丫頭很好的隱藏了自己,她不僅箭術通玄。刀法也是狠辣之極。

    林晚榮退了一步。架住她刺往自己心窩地那一刀。面無表情。眼神冰冷。

    “殺!”月牙兒忽然嬌叱一聲,縴縴五指快如閃電,向他面上劃去。

    這匹瘋狂的野馬!林晚榮終于被激怒了。“呀”,他重重一拳擊在月牙兒手腕上。玉伽痛哼一聲。縮了回去。

    林晚榮跨步上前。手中大刀劈頭便往她頭上砍去。“叮”,玉伽竭盡全力地架住他刀鋒-

    “你一定要知道我誰是吧?!”林晚榮刷的撕開頭上面罩扔了出去,“好啊!那你就看我。你看著我!!——你要是認出了我,我今天就讓你殺!你認。你倒是快認啊!”力壓千鈞的一刀狠狠將玉伽抵在角落里。他雙眼瞪圓。幾乎是咆哮著怒吼道。氣喘吁吁地粗氣打在玉伽臉上,撲撲作響。

    戴著這個狗屁面罩,把人都憋屈地要死,這一解脫,他頓時長長地吁了口氣,說不出地輕松寫意。

    “林,林三——”躲在桌下地趙康寧。面色慘白一片。喃喃叫出他地名字。

    “去你娘地雜碎!”胡不歸一刀劈開那桌子。噴口唾液罵道,小王爺乖乖地縮回了頭去。

    玉伽奮力搖頭。睜大了眼楮。緊緊盯住他的面頰。一動也不敢動,氣氛仿佛凝固了,疑惑、彷徨、無助、悲傷******剎那間有無數的光彩從她眼中飄過。

    沉默了良久。她身子微微一顫,眼中升起淡淡地氙氬。握住金刀的小手不自覺向前伸去,卻在片刻間止住了。她微垂眼瞼,輕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遺忘地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沒功夫回答你這種問題!”林晚榮冷著臉丟開她。轉身就走!

    “我殺了你這卑鄙地人!”身後地玉伽一陣暴喝,手中金刀刷地帶起冷風,直往他後腦劈來。

    “叮!”林晚榮轉身就打,兩刀格在一起。月牙兒雙手握住彎刀。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緊緊盯住他。寧死都不肯退一步。二人面面相對。冷冷的刀鋒刮在臉上生生地疼。

    一絲殷紅地鮮血沁透了嘴唇,玉伽望著他手上地月牙般淺淺地印痕,淚流滿面。

    “姐姐——”一記帶著驚恐的清脆童聲,驀然響起在大殿之中。

    “薩爾木!”玉伽大驚。使出渾身力氣。挑開林晚榮大刀,同時身形快如閃電,直向小可汗沖去。

    “玉伽大可汗。請你冷靜。”胡不歸一腳踩著圖索佐肚子。另一只手中帶著油光地彎刀,正架在薩爾木的脖子上。

    玉伽急急剝住身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你要干什麼?誰要是敢傷害薩爾木。我讓他這輩子都後悔做人!”

    “姐姐,薩爾木不怕。殺了他們,你快殺了他們!”小可汗昂著頭放聲大叫,淚珠開始在眼中打轉。

    此時大殿中形勢。卻已發生了天翻地覆地變化,大華雖只有十幾人,卻是有備而來,猝不及防之下。上首坐著的二十多位王公。除了被當場砍殺的,剩余不到二十人。已全部落到了他們手中,連小可汗薩爾木也不能例外。

    而蜂擁而至的突厥守衛,擁簇在玉伽身後,又將大華人團團包圍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玉伽咬著牙,指住啞巴。厲聲問道。

    听著宮門外隆隆地蹄聲。林晚榮微嘆口氣︰“這個時候,還是刀子說話來地比較妥當。”

    “啟宴大可汗,大事不好。城破了。大華人殺進皇宮來了。”他話聲未落。一個突厥守衛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王宮門口的刀聲,已听得如此地清晰。

    金刀大可汗臉上閃過一絲淒色。望住林晚榮,幽幽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勝得了我麼?你別忘了。克孜爾有兩萬精銳。還有我無數的子民,他們正從四面八方趕來,你們逃不掉地!”

    “有多少精銳也和我無關。”林晚榮冷冷一笑︰“鮮血、火光、恐懼。突厥人曾經送給我們的東西,我當然希望你們自己也能夠嘗嘗這滋味。”

    “殺啊!”嘀嗒嘀嗒蹄聲如急促地雨點響起。許震和高酋興奮而豪壯地聲音。近在眼前,無數地大華騎兵,仿佛狂風一般席卷而來。

    玉伽眼神冰冷,金刀一揮。殿外早已等候的弓箭手齊齊發射,密密麻麻地箭雨仿佛紛飛的蝗蟲。直往當頭地騎兵射去。慘叫聲絡繹不絕。

    這最終決戰的時候,絕無捷徑可走,誰更狠,誰就能贏。林晚榮咬著牙一聲不發。玉伽雙拳緊捏。二人目光在空中交匯,卻又飛快地別過了頭去。

    “啟宴大可汗,一萬狼騎已自後門趕至,片刻即到!”

    玉伽點了點頭,抬頭看那啞巴一眼,卻見他眼瞼低垂、無動于衷,似乎沒有一點害怕地樣子,驀然想起,他是听不懂突厥語地。

    這僅有的一點幸福。倒叫他給享受了,大可汗低下頭去。眼中時而痛恨,時而溫柔。不知不覺。淚落雙頰。

    胡不歸卻是急了,他們孤身闖入皇宮。連小可汗都擒拿了,要是帶不出去,那豈不是天大的遺憾?只是此刻他們手中地俘虜比自己人數還多,否則早已質押著戰俘殺出去了。

    那喊殺聲听得心焦,實在等不及了,老胡放開嗓子大吼起來︰“老高,你快點,月牙兒答應給林將軍暖床了!”

    “呼!”高酋一聲怒吼。冒著密密箭雨,與身後數百騎閃電般沖入突厥人陣營中,刀片揮舞。遍地腥風血雨。

    與此同時。大殿後面轟轟雷鳴般的蹄聲響起。數萬突厥鐵騎疾風驟雨般踏來。看那氣勢,比大華人要強上許多。兩軍同時開進。就是不知誰能率先殺進大殿。

    “林將軍——”許震的怒吼帶著刀聲竄了進來。大華騎兵浴血而入,幾乎同一時刻,宮殿的木門被轟的撞開,突厥重騎風般沖了進來,護在了玉伽身後。

    “啞巴I你們被包圍了!”金刀可汗淡淡道。

    “和你想像的相反,”指指身邊的突厥精英,啞巴笑著搖頭︰“我覺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安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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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1:11: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八章 條件

    刀聲響亮,血光沖天。

    到處都是奔馳的火馬、如蝗般飛竄的火箭,街邊的木屋、帳篷瞬間被點燃,隨著風勢熊熊燃燒。無數的突厥人被刮倒踩傷,奔竄的火苗燃燒了他們的頭發、衣服,淒厲慘叫,絡繹不絕。四處潰逃的人群,成了奔涌而來的大華騎兵的活靶子,無邊的箭雨伴隨著漫天大火,克孜爾瞬間從天堂化為煉獄。

    在這漫天的火海中,渾身浴血的大華騎兵,高舉著滴血的彎刀,仿佛奔騰的洪流,瘋狂涌入突厥皇宮。

    諾大的宮殿內外,剎時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頭,突厥人、大華人、帶血的刀尖、數不清的戰馬,密密交織在一起。雙方最近的距離,就在數丈之間,近到能聞到彼此身上的汗漬。四處都是血紅的雙眼、瘋狂的臉頰,突厥人如此,大華人更是如此!

    “老高,你他娘的終于來了!!”看見高酋那黝黑的臉龐,胡不歸激動的熱淚盈眶,奮力抱住他胳膊,大聲笑道。

    “慚愧,在外面殺的痛快,差點把這邊給忘了,恕罪恕罪。”高酋哈哈大笑,掃了一眼那被擒住的薩爾木和各位突厥王公,得意洋洋的點頭。數不清的大華將士沖上去,將他們牢牢捆綁,對那小可汗更是格外照顧。

    玉伽手握金刀,紅唇沁出點點的鮮血,恨不得立即沖上前去。只是大華人冰冷的刀鋒緊貼在薩爾木的脖子上,動一下就是人頭落地。

    李武陵看了看滿地如狼似虎的突厥騎兵,興奮的擦擦濺在臉上的血跡︰“這麼多胡人?林大哥,這可夠咱們殺的!奶奶的,今天賺夠本了!”

    “是啊,”林晚榮放聲一笑︰“咱們夠本了!”

    他緩緩轉過身來,望著身後所有的大華精銳,忽然振臂一呼,高聲道︰“弟兄們。你們知道這是哪里嗎?我告訴你們,這遍地血色火光地——那是突厥人的皇宮!是突厥人的皇宮!!!”

    “呼——”他刻意重復的那句話仿佛炸藥落地,人群頓時沸騰了。這洗刷恥辱的一刻,大華人等待了百年之久。無數地熱血兒郎熱淚盈眶,他們瘋狂地歡呼著。揮舞著滴血的尖刀。狠狠向對面的胡人涌去。

    在這巨大的精神鼓舞下,大華人的氣勢銳不可擋,即便是佔據了絕對地人數優勢,突厥人的隊形依然被他們壓迫了數丈。

    “刷!”玉伽彎刀出鞘,小手冷冷一揮。四面八方的突厥人瞬間又蜂擁回去。

    “當!”無數的刀槍相加,雙方緊緊的擠在一起,大華將士們個個臉色通紅,眼中閃爍著凶狠而又興奮的光芒,寧死都不肯退一步。

    對峙之中,雖未有拼殺,但那氣氛卻壓抑的近乎窒息,除了呼呼的喘氣聲。沒有一個人說話。玉伽眼神疾閃,金刀再揮。突厥人發出一聲低吼。隊形拼命擠佔上去,一步步壓制著對手狹窄地空間。

    “誰也不許退!”林晚榮目光冷冽。狠狠咽了口吐沫。大刀向前疾指。

    “殺!”大華將士同時怒吼一聲,雙目通紅。瞬間爆發出的巨大能量,用那雪白地大刀,架住突厥人,生生將他們又擠了回去。

    不見鮮血,卻比戰場的廝殺更為驚心動魄,這是兩個民族韌性與意志地較量!每個大華人臉上都有一種難以言說地興奮與悲壯,上至林三,下至士兵,無不如此,仿佛他們絕不會輸。

    金刀大可汗微微抬起頭來,打量著啞巴,眼神漸漸冰冷,彎刀握的緊緊,晶瑩地手背,隱隱凸起幾根細細的青筋。啞巴絲毫不讓的盯住她,臉色陰沉的仿佛天邊的烏

    在這可怕的沉默中,所有人心中都仿佛有一根無聲繃緊的琴弦,沒有人知道,這琴弦什麼時候會斷裂、斷裂了又會怎樣。

    “姐姐,不要管我,殺了他們!”身處大華人掌控中的突厥小可汗,突然咬牙發出一聲帶著顫抖和稚嫩的咆哮,清脆的童音,剎那響遍皇宮的每個角落。

    老高啪的一掌拍在小可汗頭上,怒道︰“再說話我把你舌頭割下來!”

    掌摑突厥可汗,這從來沒有想過的好事,竟然落到了我頭上?!老高愣愣的盯住手掌,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胡不歸當然明白他意思,嘿嘿道︰“讓你小子搶了先!”

    “薩爾木——”玉伽一聲悲呼,雙眼圓睜,銀牙咬得緊緊,手中金刀幾乎都要捏碎了。

    林晚榮微微搖頭,嘆道︰“高大哥,不要太簡單粗暴,咱們大華是禮儀之邦。以德服人講不通了,那才可以動手。”

    “是,是,下次一定改!”老高嘻嘻笑著點頭。

    “不要你耗子哭貓,假慈悲!”薩爾木憤怒的喊道,雖是語聲僵硬,卻是標準的大華語。林晚榮驚奇的看了看他,又看看玉伽。大可汗表情冰冷,目中射出深深的恨意。

    林晚榮好笑的搖搖頭︰“薩爾木,貓哭耗子才是假慈悲,耗子哭貓那是真慈悲。你姐姐教你大華語的時候,你肯定沒有用心學習。”

    小可汗瞪大了眼楮望住他︰“我不管你是耗子還是貓,總之,你欺負了我姐姐,薩爾木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沒有欺負——”他想要辯駁,只是看了玉伽一眼,聲音卻是不知不覺的小了下去。說這話,底氣似乎不是那麼足!

    大可汗長嘆口氣,俏臉泛著淡淡的金光,她昂起頭顱,目光犀利,深注他臉上︰“大華人,談談條件吧。只要你放了薩爾木和我的族人,玉伽以突厥汗國金刀大可汗的榮譽向你保證,偷襲王庭的事我一律不追究。你,和你的勇士,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草原、榮歸你們的故土!”

    榮歸兩個字確實當之無愧,他們這支孤軍。輾轉數月、深入千里,翻越賀蘭山天險,火燒巴彥浩特、奇襲達蘭扎,穿越死亡之海與天山冰窟,攻陷胡人王庭。將戰火燒遍了克孜爾。可謂真正的震徹敵膽、所向披靡。就算帶不走薩爾木,只要能活著回去,他們也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林晚榮微微搖頭,淡道︰“大可汗,開出這樣地條件。你不覺得是在侮辱你的智慧嗎?!”

    玉伽神情冰冷︰“你們手上沾滿了我族人的鮮血,你放了薩爾木,我既往不咎,這難道還不夠寬限嗎?!”

    啞巴望著她,忽然抬起頭來仰天長笑,臉上的輕蔑之色,仿佛針一般刺進月牙兒心里。

    “你笑什麼?!”金刀大可汗怒吼起來,恨不得上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那清脆地嬌喝,連大殿橫梁上地塵土。都絲絲震落了下來。

    林晚榮眉毛一挑,憤怒道︰“我笑你揣著聰明裝糊涂!說到手上沾染的鮮血。大可汗。你去問問你的父汗、問問你的族人,他們對我的同胞做過什麼?我就算再殺十倍地突厥人。能比得過他們這些屠夫嗎?!”

    “不許你質問我父汗!!!”月牙兒緊咬著牙,瞪圓了眼楮,死死盯住他,憤怒喊道。

    林晚榮老臉一黑,大聲道︰“他是你父汗,不是我父汗!!我質問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人,有什麼不可以?!”

    如此激烈的爭吵,依稀有種熟悉的感覺。在她還是那個天真美麗的俘虜月牙兒的時候,就已經進行了無數次。只是時過境遷,物雖是,人已非!此時此刻,她還能記得那些並不遙遠的往事嗎?!啞巴板著臉,心中苦笑。

    老胡和高酋面面相覷,滿臉的駭然。這二人分明已是陌路之人,卻怎麼又掐起來了?那一板一眼、甚至連腔調,都沒變過!

    “你敢侮辱我父汗?!”那邊地薩爾木早已暴跳起來,沖過來就要找他拼命。老高嘿嘿笑著攔住他,小可汗人小鬼大,張嘴就往老高手上咬去。胡不歸眼疾手快,上去狠狠掐住薩爾木的脖子,任他幼小地身體在空中踢騰著。

    “住手!”看見薩爾木受折磨,玉伽急怒之下,金刀一揮,雙眸隱隱有些濕潤。

    胡不歸嘿嘿笑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放下了小可汗。

    金刀大汗急喘了幾口氣,臉上浮起一抹淡淡地哀傷,她默默看了林晚榮一眼,忽然緩緩行了過來。她地腳步很輕,仿佛空中飄浮的羽毛,有種不真實地錯覺。

    離著他不過兩丈距離,玉伽停住腳步,面無表情的望住他︰“用我,交換我弟弟!你們放了他,帶我走!!”

    “姐姐——”小可汗驚呼哭泣。

    玉伽美麗的大眼楮瞪圓,怒道︰“薩爾木,你是毗迦可汗的兒子,是草原翱翔的雄鷹,只可以流血,不可以流淚!我沒有教過你嗎?!”

    胡不歸微微搖頭,玉伽這個女子,聰明智慧不說,更是有情有義有擔當。只可惜,她為什麼偏偏是個胡人呢?這下倒好,仿佛我們才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了!

    老高嘆了口氣,偷偷壓低了聲音道︰“林兄弟,你足智多謀,還是想個辦法叫月牙兒給你暖床吧!她不是壞人,咱們也不是壞人那!這樣的女子,錯過了,實在太可惜!!”

    林晚榮無語。兩軍對壘、鮮血遍地,海一般的深仇大恨,玉伽的身份又是縱橫草原的天驕,就算我要找她暖床,冒著生命危險姑且不論,突厥人能答應嗎?!

    “怎麼,不敢回答了麼?!你們大華人,都是這麼膽小的麼?!”大可汗盯住他,嘴角浮起一絲冷冷的譏笑。

    命運就仿佛在開玩笑,從哪里開始,轉了一圈,卻又回到了那里。若是玉伽真的再次成為自己的俘虜,那命運的輪盤,又會指向哪里?“不是不敢回答,是怕答了讓你失望。”他搖頭笑了笑,微微嘆息︰“大可汗,世事輪轉,現在的你,不是我要的人!”

    “你——”玉伽憤怒的臉頰通紅。眼中升起一層淡淡的氤氳,旋即厲芒疾閃,手中的金刀憤而握緊,隨時都有可能出鞘。

    啞巴仿佛沒有看見她地目光,淡淡道︰“我說的不對嗎?!你是現在的金刀可汗。光芒萬丈。可是未來草原的主人卻不是你。我為什麼要為了現在,而舍棄將來?!就因為你長得漂亮麼?恕我直言,我家里的丫鬟,個個都比你美貌百倍,還可以任我隨便摸。你能成嗎?!”

    “下流!”大可汗咬著牙。酥胸急顫,目光冷如閃電,狠狠瞪住他︰“那你到底想要怎樣?!開出你地條件!”

    啞巴長長吁了口氣,搖頭道︰“條件?當然可以談了,只不過大可汗挑地今天這個時機不太好。”

    听聞他似乎願意談條件,玉伽眼中閃過一絲期望的神色,語氣稍緩︰“今天不好?那明天?!”

    “明天也不是吉日!”

    “那你要選擇何時?!”

    林晚榮點頭道︰“等我們回到賀蘭山,應該就差不多了。到時候貴我兩國。可以在五原和巴彥浩特之間,搭建一條長棚。橫跨兩國國界,再擺上好幾十張桌子。大家喝喝茶、吃點水果。坐下來慢慢談。不瞞你說,大可汗。我很期待那一刻的到來!”

    金刀大可汗意識到上了他當,頓時勃然大怒,漲紅了俏臉︰“啞巴,你敢戲弄我?!”“這不是戲弄,而是你將要面對的現實!”啞巴毫無懼色的轉過身去,對著薩爾木微笑道︰“小可汗,歡迎到我們大華作客!你放心,只要報我林三地名號,就絕對沒有人敢欺負你,我以我的信譽擔保!”

    “你敢?!”玉伽眼角齜裂,嘩啦一聲劈斷身邊的幾案,雙眸如著了火般,咬牙盯住他,紅唇沁出絲絲鮮血。一字一頓道︰“林三,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殺殺看就知道了!”林三拂拂衣袖,拍拍身邊胡不歸肩膀︰“胡大哥,告訴弟兄們,準備著,我們要回家了!!”

    回家?這兩個字遙遠而又陌生,胡不歸听得愣神半晌,剎那熱淚盈滿眼眶,顫抖著喃喃道︰“將軍,你說,我們回家?!”

    “是啊,回家!今天,真是個好天氣!”遙望天邊那新出的一抹朝霞,火紅的仿佛嬰兒的臉龐,他鼻子微微哽咽著,提腳跨步,昂首向外走去。玉伽盯住他的背影,眼神不斷變幻。

    姐姐——”薩爾木被胡不歸提在手中,徑直追隨林晚榮而去,那童稚地呼喊,淒慘之極。被俘的二十余名突厥人,被捆上了手腳、破布塞住嘴,掙扎著被推搡了出去。兩行淚珠無聲滴落,玉伽猛一咬牙,揮舞金刀,疾聲喝道︰“勇士們听令。不準放走一個大華人!”

    嘩啦嘩啦,突厥人團團而上,無數泛著幽光地冷箭,齊齊對準了他們。

    “金弓、墨箭,何在?!”金刀大可汗的聲音清脆決絕,不帶一絲情感。

    兩個美麗地突厥少女躬身捧上一張金色地彎弓,玉伽握在手中,輕輕一拉弓弦,大殿中頓時嗡嗡作響,回聲不絕于耳。另有兩個少女,恭敬為她掛上箭囊,數十支沉重的墨箭塞滿其中!這墨箭乃是純烏金所制,通體墨黑,名貴無比,比金石更剛硬,無堅不摧!

    玉伽眼神冰冷,弩箭掛弓,玉手輕抬,幽幽烏箭,瞄準了那微微晃動著地背影。

    林晚榮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身形微微一滯,卻沒有轉過頭來︰“大可汗,雖然不贊成你的某些觀點。但是,在我心中,你是最值得尊敬的對手!即便你沒有我家丫鬟漂亮,可是你的箭射的好,我今天要是死在了你手上,那也不冤枉!”

    月牙兒美麗的雙眸升起淡淡的水霧,握弓的玉手微微顫動︰“啞巴,你說過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分辨不清楚。玉伽請問一聲,就是你自己,能把它全部弄明白嗎?!”

    啞巴背著頭對她微微揮手,大笑道︰“要把真假都能分的那麼清楚,那就不是人生。而是演戲了——高大哥,我們走!”

    “走!”高酋怒吼一聲,手中大刀奮力劈出,“當”的大響聲中,阻在身前的胡人齊齊退了好幾步。所有將士都跟在他們身後。緩緩向宮門口蠕動。

    胡人亦步亦趨的跟住他們。將大華人團團擠壓在中間,卻不敢輕舉妄動。小可汗和眾多王公在他們手中,大可汗又未發令,誰敢擅自動手?

    老高面目凶狠,大踏步前進。一刀一刀劈下去,雷霆萬鈞,胡人不敢掠其鋒芒,只得步步後退。

    眼瞅著已行到皇宮門口,剛踏上台階,便聞一聲淒厲銳嘯自耳邊劃過,掀起幾根細細的發絲,嗡嗡而過的勁風。似是刀子一般,割得耳根生生的疼。

    “嗤”地脆響。金石交擊,火花一閃而逝。那通黑的墨箭在毫厘之間劃過他臉頰。盡根沒入厚重的宮牆石壁中。嗡嗡的回聲兀自在耳邊盤旋。

    胡不歸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這樣地強弓利弩。再加上玉伽神乎其神地箭術,天下誰人能當!

    “準頭真差!”林晚榮無奈搖頭,笑著擦了擦火辣辣的臉頰,大踏步邁出宮門。

    這一踏出,便有種火燒的炙熱感覺撲面而來。四面的火光仍未撲滅, 里啪啦的響聲絡繹不絕。縱觀長街兩岸,昨夜猶是無盡地歡騰,現在卻已是一片焦土、遍地瓦礫,整個克孜爾半數被大火淹沒。

    無數的突厥騎兵,圍在長街兩岸,將他們團團包圍,殺氣騰騰,卻沒有一支箭射出,顯然尚未得到玉伽的指令。

    大華人向著城門層層推進,突厥人有秩序的後退,似乎特意為他們留出一條道路。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玉伽就這樣放過我們了?”許震雙手持刀,東張西望著,警惕說道。

    突厥人圍而不攻,一刀未發,整個克孜爾都是寂靜無聲,偏偏在這寂靜中,隱隱約約能嗅出些血腥的味道。一股無形的壓力,似是千鈞重擔壓在心頭,不僅許震和李武陵,就連胡不歸、高酋這樣久經戰陣的老江湖,額頭上也沁出了層層汗珠。

    “看,那是月牙兒的轎子!”李武陵指手叫道。

    無數突厥人地保護中,一頂金色的攆帳,不疾不徐,緩緩地跟在他們身後。微微拂動的紗幔,寂靜無聲。沒有看到玉伽地身影,卻能感受到她平靜地呼吸。突厥大可汗沉默的可怕,誰也不知道她要干什麼。

    殘破地城門近在眼前,胡人的尸體橫七豎八,落馬的大華將士也早已停止了呼吸,火光、血跡、殘肢斷臂,昨夜大戰的痕跡歷歷在目。

    他獨自一人行在最前,望著倒在面前、那一張張曾朝夕相處的年輕火熱的面龐,許多的大華將士,至死仍是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這里不是大華!無數的忠魂,將就此長眠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永世難歸故里。

    他無聲無息的沉默,淚流雙頰。

    “小賊,對不起——”一只溫熱濕潤的小手緊緊拉住他,似與他的心跳同一頻率,感覺他的苦與悲。寧仙子靜悄悄的站在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手腕,眼中的濃濃的愛憐,像是在呵護一個無助的孩子般。輕紗覆蓋了面頰,看不清她絕世的容顏,卻無損于她的芳華。

    “姐姐,怎麼了,為什麼說對不起?”小賊驀然一驚,急急抬起頭來,卻見仙子眼中滲出淡淡的疲憊,額上隱隱有些汗珠,在漸起的晨暉中,閃著晶瑩耀眼的光澤。

    似寧仙子這種人,終生苦修,武功卓絕,又怎會被寒暑所累?這點點的汗珠,卻已透露出了異樣。

    林晚榮驚駭之下,一把揭開她面紗,卻見寧雨昔晶瑩如玉的臉頰慘淡蒼白,這一驚之下非同小可,小賊嚇得緊緊抱住了她︰“神仙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嚇唬我啊!”

    寧雨昔微撫著他雜亂的頭發,搖頭嘆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昨夜一戰,我已竭盡全力,這許多的生命,卻依然無法挽回!身為習武者,雖可一劍斃敵,只是那戰事。卻非個人所能左右!你莫要責怪!”

    寧仙子雖然武功高強,但再厲害的武功,也敵不過雷霆萬鈞的戰陣。千軍萬馬中,個人所能發揮的力量終究有限。

    望見仙子自責的眼神,林晚榮痛從心頭來。急急抓住她手︰“姐姐。這怎麼能怪你?將軍難免陣上亡,打仗就是這樣的。快告訴我,你是哪里不舒服?”

    “你不要擔心,”寧雨昔輕聲道︰“前日趕著為玉伽施術、昨夜又劈破城門,都耗費了些許力氣。有些疲累。歇息一天就好了。”

    她雖說的輕描淡寫,林晚榮卻瞬間就明白了。記憶消除、力破城門,哪一件事不是驚世駭俗?豈是仙子所說地耗費些許力氣就能搞定的?又正巧兩件事趕在一起,再加上連夜大戰,即便仙子有再高強的武功,也承受不住啊。

    “姐姐,現在你不許動了!”林晚榮哼了一聲,老著臉說道。嘩啦一聲,將她橫著抱起。放在了馬上。仙子面紅耳赤,低聲驚叫︰“你做什麼。快放下我。叫人看見了!”

    “誰愛看誰看去!”他咬著牙惱火的哼了聲,翻身上馬。在她臉蛋上親了一下,拉著她的手,兩馬並轡而行,笑著道︰“從現在開始,你就閉上眼楮,我不叫你不準醒。”

    這個霸道地人,仙子啞然失笑,見四周無數地眼光直直射過來。她心里有些羞赧,急忙將面紗遮緊了,輕嗔道︰“小賊,你這是要壞我的道行。”

    “那姐姐你也來壞我的道行吧,我不介意的!”小賊嘻嘻笑道。

    “你有什麼道行可壞,”仙子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輕輕一嘆︰“我道心不堅,破了許多清規戒律,還施手段對待玉伽,受懲罰是應該地。”

    林晚榮心弦猛地一緊,眼皮噗噗直跳,他急忙抱緊了仙子,怒道︰“胡說,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作惡,上天要懲罰那也是罰我,不關你的事!”

    “罰你?那難道不是罰我?!”仙子幽幽道。

    金黃的攆轎上,輕紗拂動,美麗的金刀可汗緊緊盯住仙子的臉頰,眼中厲光疾閃,墨箭微微搖晃。

    眼見著已跨過城門,胡人卻是依然故我,不加絲毫的阻攔,林晚榮正覺奇怪之際,寧雨昔抬起頭來︰“小賊,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訴你,前面的路,只怕行不得了!”

    “為什麼?!”小賊驚道。

    寧仙子微微一嘆︰“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急忙打馬跨過城門,眼光微掃,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胡人,滿山遍野地胡人!

    留守的突厥精銳重騎、克孜爾城防地騎兵衛隊,還有無數凶悍的突厥壯丁,足有三萬不止。再加上跟在玉伽身邊地胡人精銳,克孜爾足足有四五萬胡人等著包圍他們。那一片片黝黑地馬頭,像是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螞蟻,微微晃動著。胡人手中地彎刀閃閃發亮,成千上萬支黝黑的冷箭,齊齊對準了他們。

    林晚榮忽然明白了,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仙子現身站在自己身邊,那就是要與我生死與共的。

    他心里說不出的感動,也不管許多人看著,湊過頭去,隔著面紗,在仙子臉蛋上輕輕吻了一下。

    “你做什麼!”寧雨昔輕呸了一聲,臉若涂脂。

    難怪玉伽不著急,她本就是要將我們趕到城外,這里可比那狹窄的皇宮強多了。突厥人可以將他們騎兵的優勢發揮的淋灕盡致。五萬人一起沖鋒,那氣勢驚天動地,足以將羸弱的大華騎兵壓成一塊薄餅。

    他跳下馬來,嘻嘻笑道︰“好多人啊?!這下殺的過癮!如此重大的規模,今天要是我死了,不僅大華會記住我,就連突厥歷史,也要給我來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胡不歸笑著道︰“我倒是弄不明白,玉伽難道真的要孤注一擲?!她連小可汗的命都不要了?!”

    “我不知道,”林晚榮微微搖頭︰“這個丫頭,比我想像中要強悍百倍。她的手段,每一次都能給我們驚喜!也許,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戰了。”

    最後一戰?!高酋諸人凝望那初升的朝霞,光芒萬丈中,掩蓋著一層厚厚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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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4 21:12: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零九章 紅顏未老恩先斷
外的胡人越聚越多,突厥人源源不斷、從四面八方趕馬,人擠人,像是層層推進的烏雲,覆蓋了整個草原。

    大華將士默默聚集在一起,背靠背,緩緩移動著步伐,就像是一個緊緊相連的實心圓環。他們高昂著頭顱,緊握長刀,渾身的血跡、滿臉的硝煙。面對著數十倍于自己的胡人,沒有一個人懼怕,眼中滿是驕傲的神采。

    “林三,你還是投降吧,突厥人不是好惹的。”一個呱噪的聲音傳來,小王爺趙康寧被許震擒在手中,大聲叫嚷著。

    李武陵刷的沖過去,刀鞘狠狠砸在小王爺嘴上,怒道︰“賣祖求榮的狗東西,我們大華怎麼出了你這樣的敗類?”

    看著趙康寧滿嘴的血和牙、殺豬般的嚎叫,他心中一陣爽快,嘻嘻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們大華人也是不好惹的!”

    被俘的二十多位突厥王公睜大了眼楮望著他,滿臉的殺氣,薩爾木更是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被他一拳打出七葷八素的右王圖索佐尚未醒來,要不然也一定會沖上來與他拼命。被人攻破了王庭,精英盡數被俘,這在突厥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

    他回頭望著自己身後的勇士,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頰上,寫滿了驕傲與悲壯,所有人悄無聲息的望住他,眼中滿是堅定不屈。

    “刷,”他熱血沸騰,猛地拔出戰刀,怒聲大喝︰“克孜爾城下。就是我們的埋骨之所!兄弟們。你們害怕嗎?”

    “殺!殺!殺!”大華人全體揮舞著手中的長刀,以整齊劃一、淒厲如歌地刀聲,作為他們最好地回答。興奮而又悲壯的號角。讓大地瞬間都震顫了起來。

    林晚榮橫刀立馬,黑臉上閃爍著騰騰殺氣︰“大華好兒郎。寧願站著死,絕不跪著生!就讓突厥人的王庭,成為我們終身地榮耀吧!!”

    他洪亮的嗓音,如鐘鼓般,回旋在每個人耳邊。氣勢磅礡。所有將士熱淚盈眶,在這漫山遍野地胡人堆中,無一人有僥幸存活之心。

    一輪噴薄的紅日,自草原盡頭奮力跳出。艷麗的朝霞映紅了天空,照在他們的臉上。無數黑色的瞳孔,在溫柔地晨暉中流光溢彩。

    四周的突厥人,听著大華人的號角,無聲無息的逼近。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從空中望去,無邊無際地人頭和黑馬,仿佛顆顆蠕動的黑點,組成一個緩緩移動的、碩大的黑色圓圈。五萬匹大馬同時奔踏。吼聲落在耳中。恍如滾滾的春雷。

    一桿金黃地龍旗高高飄揚,寥寥數千的大華殘軍。像是那最堅定的圓心,挺然屹立、紋絲不動。胡人臉上的凶殘清晰可見,他們一步步推進著,不疾不緩,人與馬地呼吸,仿佛春夜地蠶房,沙沙作響。

    相距數百丈的距離,突厥人慢慢地停下了。一盞金黃的攆帳在中軍緩緩升起。突厥大可汗身背金弓墨箭。站在望台上,眼神默默。秀美的面頰,閃著淡淡的金光。

    “我再說最後一次。”玉伽面無表情,神目如電。清脆的聲音,不疾不緩,回蕩在兩軍陣前︰“大華人,留下薩爾木,我放你們走!”

    大華陣中寂靜一片,二十余名突厥王公,連帶著薩爾木,被推上了陣前。他們口中塞著布條,眼楮蒙上黑布,不斷的掙扎扭捏著,雪白的刀光,時時在他們脖子上劃過。

    林晚榮冷冷的聲音清晰傳來︰“我也說最後一次。大可汗,把你地聰明,放在即將到來地談判桌上吧。在這個時候挑戰我的耐心,不是聰明人地做法!!”

    玉伽臉頰冰冷,眼神低垂,默無聲息。空靜的草原,除了戰馬輕輕的噴嚏,听不到一絲地響動,寂靜的仿佛一個隨時可以點燃的火藥桶。

    天空漸漸的幽暗,滿天的陰霾,早已將紅日覆蓋,草原上烏雲密布、微風漸起,瞬間陰沉起來。五月底的天氣本已是炎熱,只是今日空氣似有些異常,微風中竟夾雜著凜冽寒意,老高望了望天空,搖頭嘆道︰“好像要下雨了!”

    林晚榮臉色沉默,目中射出電一樣的冷光︰“胡大哥,老高,你們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玉伽稍一猶豫,你們就帶領弟兄、押著薩爾木,即刻就走!機會也許只有一次,千萬不要有任何的耽誤!只要過了玉伽這一關,草原就是一路平坦,有薩爾木和圖索佐在手里,剩下的胡人,誰也不敢動你們一根汗毛——都記住了嗎?!”

    他那鄭重的神色,是許久不曾有過的,胡不歸高酋急忙抱拳︰“末將遵令!!”

    李武陵想了想,忽然道︰“林大哥,那你呢?!”

    “我?!林晚榮點頭微笑︰“有機會的話,當然跟你們一起走!你們也知道,我很怕死的!”

    在如此緊張的時候,也就林將軍還能開這樣的玩笑,諸人笑出聲來。唯有那默默無聲的寧雨昔,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輕輕去拉他的手,小賊的掌心濕漉漉的,滿是汗漬。

    沉默良久的金刀大可汗,幽幽的聲音緩緩飄了過來︰“這是你們大華人自己的選擇,不能怨誰!勇士們,準備攻擊!”

    “吼——”方才還沉寂的突厥人,瞬間人嘶馬鳴,爆發出狼一般的怒嚎,手中彎刀閃著寒光。馬蹄來回打轉,大地瞬間地動山搖。

    “兄弟們準備——”.榮放聲大吼。

    所有將士怒目圓睜,刀劍出鞘,慘烈的腥風血雨即將到來,就連那素來淡雅的寧仙子,也忍不住的握緊了

    劍。

    “啞巴。是你逼我地!”

    “我從來只逼自己!”

    金刀大可汗美眸瞬間濕潤,她銀牙咬得格格作響,手中金刀揚起。忽然用力揮下︰“勇士們。為了草原的榮耀。殺啊——”

    —

    “殺——”地動山搖中。無數突厥大馬掀起的塵煙,剎那籠罩草原。胡人仿佛滾滾泥沙。洶涌呼嘯而來。如同凶猛地狼群,朝著覬已久地獵物沖去。

    “我們地鮮血。就是大華地長城!殺啊——”啞巴憤怒的咆哮。與大可汗嬌聲地厲喝,同時回響在草原。大華人、突厥人瞬間沸騰。一大一小兩股洪流,在草地狂涌。

    林晚榮一揮手。胡不歸兩眼血紅。越步上前。嘩嘩地兩聲。鮮血如柱般沖上天空,兩個失去頭顱的突厥王公,咚地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成百上千地大華將士。眼中閃過興奮與悲壯。像是突然撒出的大網。電一般地疾射出去。

    片刻之間。兩股奔馳的洪流便激烈地踫撞在一起。“嘩”。刺耳地刀聲響成一片。伴隨著戰馬地嘶鳴、將士地淒嚎。蓬蓬血霧,像是瞬間綻開的花朵。染紅了草原。

    腥風血雨中,大華的最精銳。與胡人的最精銳。終于迎來了一場最慘烈地正面交鋒。

    這是一場不對稱地戰斗。面對十倍于己地胡人,生存已不是需要考慮地問題。每砍殺一人,那都是賺地。在這抱了必死之心地絕境之中,所有地大華將士瞬間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以一敵十。勇猛如虎。鮮血淋灕中。年輕地身軀一個個倒下去。躺在他們身邊的,是無數地胡人!

    血光蒙蔽了雙眼。仇恨覆蓋草原。遍地都是火光,遍地都是鮮血。

    玉伽金刀疾揮。攻擊如潮水,沒有一刻停止。無數地胡人前僕後繼,仿佛遍地地管涌。他們要用強大的戰力,壓垮大華人。

    戰馬淒聲哀鳴。無邊地殺戮中,雙方將士一波波倒下。大華人倒一個就少一個,胡人卻像是連綿不絕的海水,迅速沖刷了先前留下的血跡,又卷土重來。

    金刀大可汗連續的三波攻擊,毫無間歇,胡不歸則是滿臉血跡,已經一口氣不停歇地斬殺了八名俘虜。八顆血淋淋地人頭散落在腳下,不僅趙康寧嚇得面無血色,稚嫩地小可汗也是臉色蒼白、嘴唇不斷哆嗦。

    這些都是突厥的最精英,放在任何人眼中,都要顧忌三分。只是那玉伽卻像是發瘋了一般,指揮著胡人沖鋒、絞殺,眉頭都不皺一下。

    身為突厥大可汗,玉伽絕對不可能罔顧各部族地感受、而一意孤行讓這些突厥精英全部成為大華人地刀下亡魂,何況里面還有她的親弟弟、未來地草原主人。

    這是一種斗狠的戰術,更是一場賭博。她的每一波進攻,大華人都會毫不留情地斬殺俘虜。而玉伽賭的,就是自己比大華人更狠,要逼著大華人率先崩潰!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救回薩爾木。

    玉伽雖是佔據著絕對優勢,但是她心中地壓力,遠勝于大華人,這是一場誰也輸不起的較量。

    胡不歸手中的俘虜越來越少,僅剩的十余名,也被一一按著跪倒在了草地上,還包括著薩爾木。望著小可汗那稚嫩的身軀在風中瑟瑟發抖,大可汗臉色蒼白、身形急顫。啞巴雙眼血紅,心中有一種窒息得幾乎碎裂的感覺。

    “殺啊!”漫天的血光中,他二人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的淚光都清晰可見,卻突然如同兩顆火藥桶,同時爆炸了,兩聲怒吼驚天動地。兩匹駿馬,仿佛霹靂閃電,劃破草原,雙方主帥發了瘋般,怒吼著沖向彼此。這一刻,只有殺聲,才能讓他們忘記一切。

    無數的突厥人、大華人跟在他們身後,草原的塵煙與火光交織成一色。

    刀槍交鳴,血霧蓬蓬。青草不見了,滿眼都是紅色。四處都是人,能听見月牙兒瘋狂的怒吼,卻看不到她在哪里。

    林晚榮雙目齜張,一刀快似一刀,一個個胡人在他身邊倒下,手臂都已麻木了。

    “哦!”跟在他身後的高酋一聲悶哼,箭頭已被流矢射中,鮮血滾滾。許震手臂也已掛彩,年紀最小的李武陵緊緊護在他二人身邊。大刀都已砍得卷了刃。

    啞巴狠狠地一刀,深深扎入對面胡人的體內,看著對手哀鳴倒下。他眼前彌漫的全是紅色。雙眼模糊。頭腦麻木。這一刻,誰也無法清醒。

    “小賊!”寧仙子方才挑翻身邊地敵人。抬頭看去。頓見如山般地胡人向小賊迫近,四周滿是突厥人冰冷地刀光。如閃電般劈了過去。她焦急之下。急叱一聲,身如匹煉般飛射而出。長劍在空中劃出兩道霹靂閃電。

    轟然巨響中,四五十名胡人與戰馬一起倒飛出去。殘肢斷臂四處飛舞。寧雨昔臉色蒼白。酥胸急喘。疾躍至他身邊︰“小賊。你怎樣?!”

    “我沒事!”林晚榮狠狠地吸了口氣,搖頭抹掉臉上的鮮血,咧嘴一笑︰“月牙兒太狠,竟差點趕上我了!姐姐。我們只怕真地要死在這里了!”

    仙子目含淚珠。抹去他發上地血絲。柔聲道︰“不怕。你是我的小賊。我們生死都在一起。”

    “殺了那妖女!殺了她!”金刀大可汗眼中閃過無邊地怒火。銀牙咬得吱吱作響。手中金刀揮舞,疾指寧雨昔。

    刀鋒泛著寒光。無數地胡人向寧仙子逼來。

    寧雨昔清叱一聲,長身而起。長劍在空中疾舞。劃出數道銀光。凌厲的冷風快如霹靂閃電。塵灰

    血光四起。無數的胡人身首異處。

    突厥人卻是砍殺不絕、多不勝數。無邊的箭雨密密麻麻,帶著淒厲呼嘯,瞄準騰空的仙子,疾射而至。刀聲、風聲混成一團。血流成河。

    “殺!殺!殺!殺!”胡不歸雙眼齜裂,沖入俘虜群中,眼也不眨,大刀快如閃電,一口氣連斬四人,鮮血噴濺著,覆蓋了他地雙眼。

    那年紀最為幼小地俘虜,被如狼似虎的大華人狠狠按在地上,掙扎著,顫抖著,隱隱能听見輕輕地嗚咽。

    不管是誰的兒子,他首先是個五六歲地孩子,在血色刀光前懼怕乃是天生本性,強抑不住的。

    望著胡不歸手中滴血的彎刀,玉伽身子急急顫抖,臉色慘白,銀牙深深陷入紅唇,一株一株地鮮血緩緩溢出。

    “薩爾木——”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淚珠緩緩流淌,她輕輕的站住了身子,胡人地攻勢,頓時弱了下來。

    听到這一聲呼喚,林晚榮抬起頭來,玉伽含淚地雙眸中,那令人心碎的軟弱無力和猶豫不決,像是電光般劃過他眼前。

    他心中一窒,鼻子發酸,強忍著扭過頭去。只是如此千載難逢地良機怎可錯過,他奮力大吼一聲︰“老胡,老高,走,快走!”

    他一刀劈開身邊的胡人,突厥人卻又潮水般涌了上來,攻勢雖減,那人群卻如螞蟻,密密麻麻纏住他。仙子護在小賊身側,劍光疾速揮舞,汗珠已將絲紗緊緊的沾在了臉頰上。

    “將軍,我們一起走!”高酋幾人劈開周圍的胡人,急急擁在一起,奮力大喝。

    望著薩爾木,再看看那些渾身浴血地大華人,玉伽緊咬著銀牙、眼神瞬息萬變。

    這樣的時機,人生能有幾回,錯過了就不可能重來!別了,玉伽!

    林晚榮拉住寧雨昔地小手,大聲道︰“姐姐,我們快走!”

    所有大華將士齊齊調過馬頭,冒著如林箭雨,疾速飛奔。薩爾木幼小地身體在胡不歸手中不斷的掙扎,玉伽雙眸濕潤,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不知是該舉起還是該放下。

    沒了大可汗的指令,突厥人茫然不知所措,攻勢銳減,瞬間就被大華人殺出一條血路。

    胡不歸一馬當先,殘軍像是一條奔涌地長龍,生生破開了胡人的包圍圈,拖著尾巴,疾涌而出。再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們回家的步伐。

    綴在最後,身後密密麻麻的箭雨似流蝗般射來,雖是狼狽逃竄,精神卻已輕松了許多,他與仙子並轡而行,疾速奔馳中,喘著粗氣道︰“神仙姐姐,我們終于要回家了!”

    寧雨昔微微點頭,卻再也抑制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煞白中,一縷暗淡的血絲自嘴角緩緩溢出,與她晶瑩的肌膚交響輝映,觸目驚心。

    “姐姐!”林晚榮大駭。顧不得身後密密麻麻地箭雨。急忙伸手去拉她。

    仙子連日奔波。本就舊疾未愈,今日又護在他身邊救他性命、力戰千軍,消耗巨大。已是身心俱疲。她臉色慘白。望著小賊微微一笑︰“我沒事,只是乏力罷了。小賊,我心里有些不安生。恍如被人跟隨。只怕今日之事還未了結。難道。上天真地要懲罰我?!”

    小賊熱淚盈眶,大聲道︰“不會地,我們馬上就回家了。所有的懲罰都沖我來,和姐姐無關!”

    仙子輕輕搖頭,還未說話,忽覺身後的胡人。馬蹄聲如春雷。竟然瞬間加劇,似有雷霆萬鈞。洪水般追殺了過來。奔行最前地金刀大可汗,手執彎弓。眼神冷冽而又堅定,腮邊淚痕猶新。

    突厥人這一發力,密密麻麻地箭矢瞬時加劇數倍。似是疾飛的冷雨。突厥人的戰馬遠勝大華將士,他們四面急追,要把那包圍圈合攏。啊啊地慘叫聲中。綴在尾翼地大華將士紛紛落馬。瞬間少了五六十人。

    林晚榮眼眶齜裂,回手一刀。便將尾隨上來地突厥人斬于馬下。只是胡人數量龐大,戰馬又精,瞬間便有數百人超越了他,那已沖破的包圍圈。眼看著就要被截斷再次合攏。

    “林將軍!”行在前面的高酋胡不歸等人見狀大驚失色,瞬間就要回馬相救。

    “不可!”林晚榮跳起來。一刀劈斷身邊胡人的脖子。放聲咆哮︰“胡大哥,你們快走!將薩爾木帶回去!違命者,斬!”

    “將軍——”胡不歸怒號一聲,雙眼血紅。

    “殺!”眼看著胡人越來越多。那包圍圈就要合攏,寧雨昔忽然疾躍而起,奮起全身力氣,手中長劍瞬間化為兩柄,一左一右,兩道勁光激射而出,便似是人間最靚麗的彩虹。

    這一擊是她渾身功力所聚,威力何其之大,塵土飛揚,血光四濺,數百名胡人剎那間身首兩處,橫飛了出去。

    就只一剎那,卻為大華將士贏得了最為寶貴的救命時間,尾翼地五六百名將士,如風般沖破那殘破地包圍圈,殺了出去。

    “妖女,我殺了你!”怒叱響起,一只墨箭帶著淒厲尖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寧仙子胸前射來。

    方才那一擊,幾乎耗盡了寧雨昔所有地功力。這強力無匹的金弓墨箭,再加上玉伽地神奇箭術,誰能阻擋?

    寧仙子臉色潮紅,如風擺柳般閃開腰身,揮起一掌擊開那箭鋒。墨箭略微一偏,帶著勁風呼嘯而過。

    她還未來得及喘口氣,第一箭的羽梢處突又冒出個黝黑的箭頭,來勢迅猛,快如閃電,眨眼就到她胸前,那氣勢,比先前一箭更要強盛。

    趕月!大可汗的神技!

    寧仙子一咬牙,憤而嬌叱,雙手合十,毫厘之間猛一抬手,將那箭鋒向上托起,墨箭擦著耳邊飛過,風聲如刀,刷的割斷她幾縷青絲。

    “姐姐小心!”話音未落,那第二箭的末尾,卻又神一般地飛出第三箭來,黝黑粗壯的箭頭疾速旋轉,嗡嗡作響,仿佛飛起地陀螺,疾快的就如一縷青煙,電般射向胸前。

    這一箭的速度、氣勢,幾乎入了化境,全無軌跡可循。

    寧雨昔雙手尚未收回,胸前全無防護,這一箭石破天驚,焉能阻擋?

    這就是對我地懲罰麼?她眼中浮起一抹淒慘的微笑,留戀的向小賊張望,卻覺身如撞上了大石,橫向飛了出去。

    “噗!”箭體入肉、骨骼碎裂的聲音。

    雖在千軍萬馬之中,這聲音卻清晰的如同在耳邊響起。玉伽掃了一眼,瞬間雙眼圓睜,目光呆滯了。

    “為什麼,為什麼……+||哆嗦,喃喃自語。

    無盡的鮮血,在啞巴胸前噴涌,仿佛盛開的鮮艷玫瑰花,他卻在咧嘴笑。

    “當!”美麗的金刀可汗,手中的弓弦,與她的心髒,一起破裂。她似一片枯草葉般癱坐地上,目光痴呆,瞬間失去了所有地靈魂。

    林晚榮雙眼圓睜,步伐凌亂,他卻死死的站住了,誓死都不肯退一步。

    抑制不住的鮮血,自他鼻腔、耳朵、眼眶、口腔滾滾而出,如噴泉般狂涌,滴滴落在他的胸前、肩膀、小腹、大腿,瞬間他就已化成了血人。

    那顫動地墨箭,深深插入他胸膛,金色的羽翼,仿佛在眼前閃動的月牙兒地俏臉,如此美麗。

    他緊緊咬牙,堅如磐石,屹立不倒,連後退都不曾有過。

    舉世無雙的三箭連環!玉伽對所有人隱瞞了那關鍵的一箭!!這一箭的威力驚天動地、穿金破石,她是當之無愧的草原天驕!

    “林將軍——”

    “林兄弟——”

    胡不歸、高酋啊啊的狂叫著拍轉馬頭,淚珠如雨點般狂涌,拼命打馬,便要殺回,卻聞林將軍一聲怒吼︰“走——快走——”

    “將軍——”

    “老胡,你忘了我的話嗎?!走,快走啊——呃——”他努力的閉上嘴,鮮血卻似是瓢潑大雨,自他耳鼻口處處流下。

    “呀——呀——”高酋捶胸頓足,咚咚的聲響,如同重鼓,所有大華將士都失聲痛哭。

    “走,統統跟我走,誰也不準回頭!”胡不歸無聲咧嘴,朝林將軍深深一躬,轉身打馬飛奔,淚珠與汗珠一起奔涌。無數的大華將士跟在他身後,淚如雨下。

    “小賊——”寧雨昔如夢初醒,發瘋一般的撲了上去,淚水像是決了堤的河壩。她緊緊抱住他,去摸他的臉,摸他的頭發。

    鮮血、淋灕的鮮血!小賊的鮮血!

    “姐姐,我說過,”他大口喘息著,卻是在笑,鮮血如雨點般灑下,眼神中滿是溫柔︰“所有的懲罰,我一人承擔!和你沒有關系。這一箭,是我還月牙兒的。現在,我不欠她的了,我很開心。”

    “小賊,”仙子淚如泉涌,緊緊依偎在他懷中,臉頰貼在他胸前,任那無盡的鮮血沾染了自己的發髻、臉頰。

    小賊的眼神漸漸渙散,手心如雪般冰涼,他忽然睜大了眼楮︰“姐姐,我好想回家,我媽在叫我——”

    他的手驀然停在了空中,再無言語。

    仙子心已窒息。她溫柔合上他不瞑的雙目,擦去他臉頰的淚水,在那冰冷的唇上輕輕一吻︰“小賊,我們回家!”

    飛奔中的李武陵正咬牙抹淚,卻覺耳後一涼,隨手摸了兩把,忽然驚得跳起來︰“看,看——”

    “看什麼?!”胡不歸擦擦眼角,怒聲道。

    小李子駭道︰“下,下,下雪了!”

    “放屁!哪有五月末下雪的——”他話聲未落,就覺耳邊冰涼。抬頭望去,不知何時,旭日已然消逝,草原上狂風四起,天空中布滿了陰。漫天的柳絮在空中緩緩搖擺,輕輕的飄落,漸漸遮蓋了雙眼。那雪花,晶瑩透明,恍如水晶。

    “下雪了,下雪了,老天***下雪了——”胡不歸流著淚縱聲狂叫,所有人都失聲痛哭。

    鵝毛大雪,紛紛而下,打在臉上、發上,落在草原,與那鮮紅的血漬融為一體。

    五月末的飛雪,百年難得一見。這般奇景,震驚了所有人,突厥人睜大了眼楮,跪伏在地,向蒼天祈告。

    玉伽靜靜坐在草原中間,眼瞼低垂,不言不語,不哭不笑,全無聲息。片片的雪花飛舞,緩緩落在她柔順的黑發上,像是為她掐上一朵美麗的小花。

    落雪紛飛中,她秀美如玉的鬢角,似是染上了幾抹雪花,先是淡淡,慢慢轉濃,一絲絲、一點點,漸漸斑駁,及至蒼白如雪、鬢染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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